医门法律 清 喻昌
自序
医之为道大矣,医之为任重矣。中上之医,千里百年,目未易觏;最上之医,天下古今,指未易屈。世之言医者何 伙耶?恃聪明者,师心傲物,择焉不精,虽曰屡中,其失亦屡多。守门庭者,画焉不入,自窒死机,纵未败事,已咎在 误时。工邪僻者,心粗识劣,骛险绝根,偶堕其术,已惨同婴刃。病者苦医之聚会盈庭,具曰予圣。浅者售;伪者售; 圆滑者售;而以其身命为尝试。医者苦病之毫厘千里,动罹颠踬。方难凭;脉难凭;师传难凭;而以人之身命为尝试。
所以人之有生,水火、刀兵、禽兽、王法所伤残,不若疾厄之广。人之有死,夭魔、外道、饿鬼、畜类之苦趣,不若地 狱之惨。医以心之不明,术之不明,习为格套,牢笼病者。遂至举世共成一大格套,遮天蔽日,造出地狱,遍满铁围山 界,其因其果,彰彰如也。经以无明为地狱种子,重重黑暗,无繇脱度,岂不哀哉?昌也闭目茫然,惟见其暗,然见暗 不可谓非明也。野岸渔灯,荒村萤照,一隙微明,举以点缀医门千年黯汶,拟定法律,为率由坦道,聊以行其佛事耳。
然微明而洗发黄岐仲景之大明,明眼得此,闭门造车,出门合辙,自能立于无过。即浅见寡闻,苟知因果不昧,敬慎存 心,日引月伸,以此照其胆,破其昏,而渐充其识。本地风光,参前倚衡,亦何愚而不朗澈也耶?先圣张仲景生当汉末, 着《伤寒杂病论》,维时佛法初传中土,无一华五叶之盛,而性光所摄,早与三世圣神、诸佛诸祖把手同行,真医门之 药 王菩萨、药上菩萨也。第其福缘不及我佛如来亿万分之一分,阅百年再世,寝失其传。后人莫繇仰溯渊源,然且竞相彼 揣此摩,各呈识大识小之量,亦性光所摄无穷极之一斑矣。我佛如来累劫中为大医王,因病立方,随机施药,普度众生。
最后一生重补其充足圆满之性量八万四千法门,门门朗澈底里,诸有情微逗隙光者,咸得随机一门深入,成其佛道。与 过去未来现下尽虚空法界无量亿诸佛诸菩萨光光相荡,于诸佛诸菩萨本愿本行,经咒偈言,屡劫宣扬不尽者,光中莫不 彰示微妙,具足灭度。后阿难尊者证其无学,与我佛如来知见无二无别,乃得结集三藏十二部经典,永作人天眼目,济 度津梁。夫诸佛菩萨真实了义,从如来金口所宣,如来口宣,又从阿难手集。昌苟性地光明,流之笔墨,足以昭示学人。
胡不自澈须眉,脏腑中阴,优游几席,充满 天赫地耀古辉今之量。直与黄岐仲景两光摄合,宣扬妙义,倾刻无欠无余, 乃日弄向导,向棘栗蓬中葛藤窠里,与昔贤校短论长,为五十步百步之走,路头差别,莫此为甚。发刻之稿凡十易,已 刻之板凡四更,惟恐以凡人知见,杂揉圣神知见,败絮补葺美锦,然终不能免也。甚于风、寒、暑、湿、燥、火六气及 杂证多门,殚一生力补之,不能尽补;即殚千生力补之,不能尽补,从可推也。途穷思返,斩绝意识,直截皈禅,通身 汗下,险矣!险矣!尚敢漫言殊途同归也哉?此重公案,俟可补乃补之耳。
顺治十五年上元吉旦,南昌喻昌嘉言老人,时年七十有四序。
卷一 一明望色之法
望色论(附律一条)
喻昌曰:人之五官百骸,赅而存者,神居之耳。色者神之旗也,神旺则色旺;神衰则色衰;神藏则色藏;神露则色 露。帝王之色,龙文凤彩。神仙之色,岳翠山光。荣华之色,珠明玉润。寿 之色,柏古松苍。乃至贫夭之色,重浊晦 滞,枯索垩黧,莫不显呈于面。而病成于内者,其色之着见,又当何如?《内经》举面目为望色之要,谓面黄目青、面 黄目赤、面黄目白、面黄目黑者,皆不死。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皆死。盖以黄为中 土之色,病患面目显黄色,而不受他色所侵则吉。面目无黄色,而惟受他色所侵则凶。虽目色之黄,湿深热炽,要未可 论于死生之际也。然五脏善恶之色,见于面者,额颊鼻颐,各有分部:《刺热篇》谓肝热病者,左颊先赤。心热病者,额 先赤。脾热病者,鼻先赤。肺热病者,右颊先赤。肾热病者,颐先赤。病虽未发,见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是则五 脏分部,见于面者,在所加察,不独热病为然矣。然更有进焉,则目下之精明,鼻间之明堂是也。《经》谓精明五色者, 气之华也。是五脏之精华,上见为五色,变化于精明之间。某色为善,某色为恶,可先知也。谓容色见上下左右,各在 其要。是明堂上下左右,可分别其色之逆从,并可分别男女色之逆从,故为要也。察色之妙,无以加矣。仲景更出精微 一法,其要则在中央鼻准,毋亦以鼻准,在天为镇星,在地为中岳,木金水火四藏,病气必归并于中土耶。其谓鼻头色 青,腹中苦冷痛者死,此一语独刊千古。后人每恨《卒病论》亡,莫由上溯渊源,不知此语正其大旨也。盖厥阴肝木之 青色,挟肾水之寒威,上征于鼻,下征于腹,是为暴病,顷之亡阳而卒死耳。其谓鼻头色微黑者,有水气,又互上句之 意。见黑虽为肾阴之色,微黑且无腹痛,但主水气,而非暴病也。谓色黄者,胸上有寒,寒字《伤寒论》中,多指为痰, 言胸有积痰也。谓色白者亡血,白者肺之色,肺主上焦以行营卫,营不充则鼻色白,故知亡血也。谓设微赤非时者死, 火之色归于土,何遽主死?然非其时而有其气,则火非生土之火,乃克金之火,又主脏燥而死矣。次补察目一法,谓其 目正圆者 不治。次补察面五法,谓色青为痛,色黑为劳,色赤为风,色黄者便难,色鲜明者有留饮,黄色鲜明为留饮, 又即色黄者胸上有寒之互辞。语语皆表章《内经》,补其未备,故可法可传也。色之善者,青如翠羽,赤如鸡冠,黄如 蟹腹,白如豕膏,黑如乌羽。色之恶者,青如草兹,赤如 血,黄如枳实,黑如 ,白如枯骨。五脏有精华则色善,无 精 华则色恶,初非以青黑为大忌也。未病先见恶色,病必恶。《灵枢》谓赤色出于两颧,大如拇指,病虽小愈,必卒死。
黑色出于天庭,大如拇指,必不病而卒死,义与容色见明堂上下左右同,而此为暴病耳。若夫久病之色,必有受病之应。
肺热病者,色白而毛败应之。心热病者,色赤而络脉溢应之。肝热病者,色苍而爪枯应之。脾热病者,色黄而肉蠕动应 之。肾热病者,色黑而齿槁应之。夫病应其色,庸工亦多见之,然冀嘘枯泽槁于无益之日,较之治未病者,不啻倍蓰无 算矣。更有久见病色,其人原不病者,庸工且心炫而窃疑之,殊不知此络脉之色,不足畏也。盖阴络之色,随其经而不 变,色之变动无常者,皆阳络之色也。寒多则凝泣,凝泣则青黑。热多则淖泽,淖泽则黄赤。《内经》谓此皆无病,何 反怪之耶?然而察色之法,亦有其传。岐伯谓生于心,如以缟裹朱。生于肺,如以缟裹红。生于肝,如以缟裹绀。生于 脾,如以缟裹黄。生于肾,如以缟裹紫。缟,素白也,加于朱、红、绀、黄、紫之上,其内色耀映于外,若隐若见。
面色由肌内而透于外,何以异此?所以察色之妙,全在察神。血以养气,气以养神,病则交病。失睡之人,神有饥色。
丧亡之子,神有呆色,气索自神失所养耳。小儿布痘,壮火内动,两目先现水晶光。不俟痘发,大剂壮水以制阳光,俾 毒火一线而出,不致燎原,可免劫厄。古今罕及此者,因并志之。
【律一条】 凡诊病不知察色之要,如舟子不识风汛,动罹复溺,卤莽粗疏,医之过也。
卷一 一明闻声之法
闻声论(附律二条)
喻昌曰:声者,气之从喉舌而宣于口者也。新病之人,声不变。小病之人,声不变。惟久病苛病,其声乃变。迨声 变,其病机显呈而莫逃,所可闻而知之者矣。《经》云:闻而知之谓之神,果何修而若是?古人闻隔垣之呻吟叫哀,未 见其形,先得其情,若精心体验,积久诚通。如瞽者之耳偏聪,岂非不分其心于目耶?然必问津于《内经》、《金匮》, 以求生心变化,乃始称为神耳。《内经》本宫商角征羽五音,呼笑歌哭呻五声,以参求五脏表里虚实之病。五气之邪, 其谓肝木在音为角,在声为呼,在变动为握。心火在音为征,在声为笑,在变动为忧。脾土在音为宫,在声为歌,在变 动为哕。肺金在音为商,在声为哭,在变动为咳。肾水在音为羽,在声为呻,在变动为栗。变动者,迁改其常志也,以 一声之微,分别五脏,并及五脏变动,以求病之善恶,法非不详。然人之所以主持一身者,尤在于气与神焉。《经》谓 中盛藏满,气胜伤恐者,声如从室中言,是中气之湿也。谓言而微,终日乃复言者,此夺气也。谓言语善恶,不避亲疏 者,此神明之乱也。是听声中,并可得其神气之变动,义更精矣。《金匮》复以病声内合病情,谓病患语声寂寂然喜惊 呼者,骨节间病。
语声喑喑然不彻者,心膈间病。语声啾啾然细而长者,头中病。只此三语,而下中上三焦受病,莫不有变动可征,妙义 天开,直可隔垣洞晰。语声寂寂然者,不欲语而欲嘿也。静嘿统属三阴,此则颛系厥阴所主。何以知之?厥阴在志为惊, 在声为呼,病本缄默,而有时惊呼,故知之耳。惟在厥阴,病必深入下焦骨属筋节间也。喑喑然声出不彻者,声出不扬 也。胸中大气不转,出入升降之机,艰而且迟,是可知其病在中焦胸膈间也。啾啾然细而长者,谓其声自下焦阴分而上。
缘足太阳主气,与足少阴为表里,所以肾邪不剂颈而还,得从太阳部分,达于巅顶。肾之声本为呻,今肾气从太阳经脉, 直攻于上,则肾之呻并从太阳变动,而啾唧细长,为头中病也。得仲景此段更张其说,而听声察病,愈推愈广。所以书 不尽言,学人当自求无尽之藏矣。
【律二条】 凡闻声,不能分呼笑歌哭呻,以求五脏善恶,五邪所干,及神气所主之病者,医之过也。
凡闻声,不别雌雄长短,出于三焦何部者,医之过也。
卷一 一明辨息之法
辨息论(附律一条)
喻昌曰:息出于鼻,其气布于膻中。膻中宗气,主上焦息道,恒与肺胃关通,或清而徐,或短而促,咸足以占宗气 之盛衰。所以《经》云:乳之下,其动应衣,宗气泄也。人顾可奔迫无度,令宗气盛喘数急,有余反成不足耶?此指呼 出为息之一端也。其谓起居如故而息有音,此肺之络脉逆也。不得卧而息有音者,是阳明之逆也。益见布息之气,关通 肺胃,又指呼出为息之一端也。呼出心肺主之;吸入肾肝主之;呼吸之中,脾胃主之。故惟脾胃所主中焦,为呼吸之总 持。设气积贲门不散,而阻其出入,则危急存亡非常之候。善养生者,俾贲门之气,传入幽门,幽门之气,传二阴之窍 而出,乃不为害。其上焦下焦,各分呼出吸入,未可以息之一字,统言其病矣。此义惟仲景知之,谓息摇肩者心中坚, 息引胸中上气者咳,息张口短气者,肺痿唾沫。分其息颛主乎呼,而不与吸并言,似乎创说。不知仲景以述为作,无不 本之《内经》,昌前所拟呼出为息二端,不足尽之。盖心火乘肺,呼气奔促,势有必至。呼出为心肺之阳,自不得以肝 肾 之阴混之耳。息摇肩者,肩随息动,惟火故动也。息引胸中上气咳者,肺金收降之令不行,上逆而咳,惟火故咳也。张 口短气,肺痿唾沫,又金受火形不治之证,均以出气之粗,名为息耳。然则曷不径以呼名之耶?曰:呼中有吸,吸中有 呼,剖而中分,圣神所不出也。但以息之出者主呼之病,而息之入者主吸之病,不待言矣。《经》谓乳子中风热,喘鸣肩 息,以及息有音者,不一而足。惟其不与吸并言,而吸之病转易识别,然尚恐后人未悉,复补其义云:吸而微数,其病 在中焦实也,当下之即愈,虚者不治。在上焦者其吸促,在下焦者其吸迟,此皆难治。呼吸动摇振振者不治,见吸微且 数,吸气之往返于中焦者速,此必实者下之,通其中焦之壅而即愈。若虚则肝肾之本不固,其气轻浮脱之于阳,不可治 矣。昌前所指贲门幽门不下通,为危急存亡非常之候者此也。在上焦者其吸促,以心肺之道近其真阴之虚者,则从阳火 而升,不入于下。故吸促,是上焦未尝不可候其吸也。下焦者其吸迟,肝肾之道远其元阳之衰者,则困于阴邪所伏,卒 难升上,故吸迟。此真阴元阳受病,故皆难治。若呼吸往来,振振动摇,则营卫往返之气已索,所存呼吸一线耳,尚可 为哉?学人先分息之出入,以求病情,既得其情,合之愈益不爽。若但统论呼吸,其何以分上中下三焦所主乎?噫!微 矣。
【律一条】 凡辨息,不分呼出吸入以求病情,毫厘千里,医之过也。
卷一 一明胸中大气之法
大气论(附律一条)
喻昌曰:天积气耳,地积形耳,人气以成形耳。惟气以成形,气聚则形存,气散则形亡。气之关于形也,岂不巨哉? 然而身形之中,有营气、有卫气、有宗气、有脏腑之气、有经络之气,各为区分。其所以统摄营卫、脏腑、经络,而令 充周无间,环流不息,通体节节皆灵者,全赖胸中大气,为之主持。大气之说,《内经》尝一言之,黄帝问地之为下否乎? 岐伯曰:地为人之下,太虚之中者也。曰:冯乎,曰:大气举之也。可见太虚寥廓而其气充周磅因礴,足以包举地 之积形而四虚无着,然后寒、暑、燥、湿、风、火之气,六入地中而生其化。设非大气足以苞地于无外,地之震崩坠陷, 且不可言。胡以巍然中处而永生其化耶?人身亦然,五脏六腑,大经小络,昼夜循环不息,必赖胸中大气,斡旋其间。
大气一衰,则出入废,升降息,神机化灭,气立孤危矣。如之何其可哉,《金匮》亦常一言之,曰:营 卫相得,其气乃行;大气一转,其气乃散。见营卫两不和谐,气即痹而难通。必先令营卫相得,其气并行不悖,后乃俟 胸中大气一转,其久病驳劣之气始散。然则大气之关于病机若此,后人不一表章,非缺典乎?或谓大气即膻中之气,所 以膻中为心,主宣布政令,臣使之官。然而参之天运膻中臣使,但可尽寒暑燥湿风火六入之职,必如太虚中,空洞 穆, 无可名象,包举地形,永奠厥中,始为大气。膻中既为臣使之官,有其职位矣,是未可言大气也。或谓大气即宗气之别 名,宗者尊也主也,十二经脉,奉之为尊主也。讵知宗气与营气、卫气,分为三隧,既有隧之可言,即同六入地中之气, 而非空洞无着之比矣。膻中之诊,即心包络。宗气之诊在左乳下,原不与大气混诊也。然则大气于何而诊之?《内经》 明明指出,而读者不察耳。其谓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内以候胸中者,正其诊也。肺主一身之气,而治节行焉。胸中包 举肺气于无外,故分其诊于右寸主气之天部耳。《金匮》独窥其微,举胸痹心痛短气,总发其义于一门。有谓气分心下 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形容水饮久积胸中不散,伤其 之气,乃至心下坚大如盘,遮蔽大气不得透 过,只从旁边辘转,如旋杯之状,正举空洞之位水饮占据为言。其用桂枝去芍药,加麻黄、附子,以通胸中阳气者,阳 主开,阳盛则有开无塞,而水饮之阴可见 耳。其治胸痹心痛诸方,率以薤白白酒为君,亦通阳之义也。若胸中之阳不 亏,可损其有余,则用枳术汤足矣。用枳必与术各半,可过损乎?识此以治胸中之病,宁不思过半乎?人身神藏五,形 藏四,合为九藏,而胸中居一焉。胸中虽不藏神,反为五神之主,孟子之善养浩然,原思之歌声若出金石,其得全于天, 不受人损为何如。今人多暴其气而罔顾,迨病成,复损其气以求理。如本草云枳壳损胸中至高之气,亦有明言,何乃恣 行无忌耶?总由未识胸中为生死第一关耳。特于辨息之余,补大气论以明之。
【律一条】 凡治病,伤其胸中正气,致令痞塞痹痛者,此为医咎。虽自昔通弊,限于不知,今特着为戒律,不可获罪于冥冥矣。
卷一 一明问病之法
问病论(附律一条)
喻昌曰:医仁术也,仁人君子,必笃于情。笃于情,则视人犹己,问其所苦,自无不到之处。古人闭户塞牖,系之 病者,数问其情,以从其意,诚以得其欢心。则问者不觉烦,病者不觉厌,庶可详求本末,而治无误也。如尝贵后贱, 病名脱营。尝富后贫,病名失精。以及形志苦乐,病同法异;饮食起居,失时过节;忧愁恐惧,荡志离魂;所喜所恶, 气味偏殊;所宜所忌,禀性迥异;不问何以相体裁方耶?所以入国问俗,入家问讳,上堂问礼,临病患问所便。便者, 问其居处动静阴阳寒热性情之宜。如问其为病热,则便于用寒;问其为病寒,则便于用热之类,所谓顺而施之也。人多 偏执己见,逆之则拂其意,顺之则加其病,莫如之何。然苟设诚致问,明告以如此则善,如彼则败,谁甘死亡,而不降 心以从耶?至于受病情形,百端难尽。如初病口大渴,久病口中和,若不问而概以常法治之,宁不伤人乎?如未病素脾 约,才病忽便利,若不问而计日以施治,宁不伤人乎,如未病先有锢疾,已病重添新患,若不问而概守成法治之,宁不 伤人乎?如疑难证,着意对问,不得其情,他事间言,反呈真面。若不细问,而急遽妄投,宁不伤人乎?病形篇谓问 其病,知其处,命曰工。今之称为工者,问非所问。谀佞其间,病者欣然乐从。及病增更医,亦复如是。乃至 徨医药, 偶遇明者,仍复不投。此宜委曲开导,如对君父,未可飘然自外也。更可怪者,无知戚友探问,忘其愚陋,强逞明能, 言虚道实,指火称痰,抑孰知其无责而易言耶?坐令根据傍迎合,酿成末流,无所底止,良足悼矣。吾徒其明以律己,诚 以动人,共砥狂澜乎。
【律一条】 凡治病,不问病患所便,不得其情,草草诊过,用药无据,多所伤残,医之过也。
卷一 一明切脉之法
切脉论(附律一条)
喻昌曰:脉者,开天辟地,生人之总司有常,而不间断者也。是故天有三垣九道,而七政并行于其间,若运璇玑者, 天之脉也。地有九州四海,而经脉会通于其间,若施八索者,地之脉也。人有五脏六腑,十二经十五络,而营卫充灌于 其间,若环转者,人之脉也。上古圣神,首重切脉,虽精微要渺,莫不显传。然以其精微要渺也,后人转摹转失,竟成 不传之绝学。有志于切脉者,必先凝神不分,如学射者先学不瞬,自为深造,庶乎得心应手,通于神明。夫岂一蹴可几, 然必下指部位分明,尽破纷纭,坦然由之无疑,乃有豁然贯通之日。否则童而习之,白首不得。徒以三指一按,虚应故 事,可鄙孰甚。且如心与小肠同诊,肺与大肠同诊,有识者咸共非之。只以指授无人,未免姑仍其陋。毋亦谓心之脉络 小肠,小肠之脉络心;肺之脉络大肠,大肠之脉络肺,较他府之不相络者,此为近之耶。不知此可以论病机,如心移热 于小肠,肺移热于大肠之类,不可以定部位也。部位之分,当求详于《素问》。而参合于《灵枢》。部位一定,胸中茅塞 顿开,指下精微毕透,何快如之。《素问》谓尺内两傍,则季胁也,尺外以候肾,尺里以候腹。中附上,左外以候肝, 内 以候膈,右外以候胃,内以候脾。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内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内以候膻中。前以候前,后以候后, 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胫足中事也。又谓下部之天以候肝,地以候胃,人以候脾胃之气。中部 之天以候肺,地以候胸中之气,人以候心。上部之天以候头角之气,地以候口齿之气,人以候耳目之气,后人谁不读之? 只以六腑茫无所属,不如叔和之《脉经》显明,是以有晋至今,几千年江河不返也。不知尺外以候肾,尺里以候腹,二 语己尽其义,何自昔相传之误耶?参之《灵枢》面部所主,五脏六腑,兼统无遗,更何疑哉?黄帝授雷公察色之诀, 谓庭者首面也;(庭者,颜也、额也、天庭也、位最高,色见于此者,上应首面之疾)。阙上者咽喉也;(阙在眉心,眉 心之上,其位亦高,故应咽喉。)阙中者肺也;(眉心中部之最高者,故应肺。)下极者心也;(山根也。两目之间,心居 肺之下,故下极应心。)直下者肝也;(下极之下为鼻柱,即年寿也。肝在心之下,故直下应肝。)肝左者胆也;(胆附子 肝之短叶,故肝左应胆,在年寿左右)下者脾也;(年寿之下准头,是为面王,亦曰明堂。准头属土,居面之中央,故 以应脾。)方上者胃也;(准头两旁,迎香之上,鼻隧是也。脾与胃为表里,脾居中而胃居外,故方上应胃。)中央者大 肠也;(面肉之中央,迎香之外,颧骨之下,大肠之应也。)挟大肠者肾也;(挟大肠者颊之上也,四藏皆一,惟肾有两。
四藏居腹,惟肾附脊。故四藏次于中央,而肾独应于两颊。)当肾者脐也;(肾与脐对,故当肾之下应脐。)面王以上者 小肠也; (面王鼻准也,小肠为府,应挟两颧,故面王之上,两颧之内,小肠之应也。)面王以下者膀胱子处也;(面王以下者人 中也,是为膀胱子处之应。)观面色五脏六腑之应,迎香外,颧骨下,为大肠之应。面王以上,为小肠之应。面王以下, 为膀胱子户之应。合之尺外以候肾,尺里以候腹中,推论其位置,一一可得指明之矣。左尺为天一所生之水,水生肝木, 木生君火,君火生右尺相火,相火生脾土,脾土生肺金。五脏定位原不殊,但小肠当候之于右尺,以火从火也。大肠当 候之于左尺,以金从水也。三焦属火,亦候于右肾。膀胱属水,亦候于左肾。一尺而水火两分,一藏而四府兼属,乃天 然不易之至道。盖胸中属阳,腹中属阴,大肠、小肠、膀胱、三焦所传渣滓水液浊气皆阴,惟腹中可以位置。非若胃为 水谷之海,清气在上;胆为决断之官,静藏于肝,可得位之于中焦也。至于上焦,重重膈膜,遮蔽清虚之宇,莲花之藏, 惟心肺得以居之,而诸府不预焉。所谓膈肓之上,中有父母者是也。心为阳,父也。肺为阴,母也。心主血,肺主气, 共营卫于周身,非父母而何?然心君无为而治,肺为相搏,华盖而复于心上,以布胸中之气,而变理其阴阳。膻中为臣, 使包裹而络于心下,以寄喉舌之司,而宣布其政令,是心包为包裹心君之膜,而非府矣。第心火寂然不动,动而传之心 包,即合相火。设君火不动,不过为相火之虚位而已,三焦之火,传入心包,即为相火。设三焦之火不上,亦不过为相 火之虚位而已。《素问》谓手少阳与心主为表里,《灵枢》谓手厥阴之脉,出属心包络,下鬲历络三焦。手少阳之脉,散 络心包,合心主,正见心包相火,与手少阳相火为表里,故历络于上下而两相输应也。心君太宁,则相火安然不动,而 膻中喜乐出焉。心君扰乱,则相火翕然从之,而百度改其常焉。心包所主二火之出入。关系之重如此,是以亦得分手经 之一,而可称为府耳。夫岂六腑之外,更添一府哉?至若大肠小肠,浊阴之最者,乃与心肺同列,混地狱于天堂。安乎? 不安乎?岂有浊气上干,三焦交乱,尚可称为平人乎?敢着之为法,一洗从前之陋。
【律一条】 凡诊脉,不求明师传授,徒遵往法,图一弋获,以病试手,医之过也。
卷一 一明合色脉之法
合色脉论(附律一条)
喻昌曰:合色脉之法,圣神所首重,治病之权舆也。色者目之所见,脉者手之所持,而合之于非目非手之间,总以 灵心为质。《内经》云:上古使僦贷季,理色脉而通神明,合之金木水火土,四时八风六合,不离其常,是则色脉之要, 可通神明。直以之下合五行休王,上副四时往来,六合之间,八风良坼,不离常候,咸可推其变化而前知,况人身病机 乎?又云:色之变化,以应四时之脉,此上帝之所贵,以合于神明也。所以远死而近生,是色之变化于精明之间者,合 之四时之脉,辨其臧否?早已得生死之征兆,故能常远于死而近于生也。常远于死而近于生,宁不足贵乎?其谓善诊者, 察色按脉,先别阴阳,审清浊而知部分,视喘息听音声而知所苦,观权衡规矩,按尺寸,观浮沉滑涩,而知病所生。是 出色脉以参合于视息听声,相时而求病所在之高下中外矣。精矣!微矣!要未可为中人以下者道也,是以有取于上工、 中工、下工三等。上工十全九,中工十全七,下工十全六。故云:善调尺者不待于寸,善调脉者不待于色,又根本枝叶 之分矣。然必能参合三者而兼行之,更为本末皆得之上工也。合之维何?五脏之色,在王时见者:春苍、夏赤、长夏黄、 秋白、冬黑。五脏所主外荣之常,白当肺当皮;赤当心当脉;黄当脾当肉;青当肝当筋;黑当肾当骨。五脏之脉,春弦、 夏钩、秋毛、冬石,强则为太过,弱则为不及。四时有胃曰平,胃少曰病,无胃曰死。有胃而反见所胜之脉,甚者今病, 微者至其所胜之时而病。合其色脉而互推之,此非显明易遵者乎?仲景亦出方便法门,谓寸口脉动者,因其王时而动。
假令肝色青而返白,非其时色脉见,皆当病。盖两手太阴经之脉,总称寸口。因其王时而动者,肝王色青,其脉之动当 微弦,设反见赤色,反得毛脉,至其所不胜之时而死矣。惟木王之色脉,青而且弦,为得春令之正。此外不但白色毛脉 为鬼贼,即见赤黄黑之色,得钩代石之脉,皆当主病,特有轻重之分耳。《内经》言法已详,仲景复以金针度之,学人 可不明哉? 【律一条】 凡治病,不合色脉,参互考验,得此失彼,得偏遗全,只名粗工。临证模糊,未具手眼,医之罪也。
卷一 一明营卫之法
营卫论(附律二条・附答营卫五问)
喻昌曰:营卫之义,圣神所首重也。《灵枢》谓宗气积于上焦,营气出于中焦,卫气出于下焦,谓其所从出之根柢 也。
卫气根于下焦,阴中之微阳,行至中焦,从中焦之有阴有阳者,升于上焦,以独生阳气,是卫气本清阳之气,以其出于 下焦之浊阴,故谓浊者为卫也。人身至平旦,阴尽而阳独治,目开则其气上行于头,出于足太阳膀胱经之睛明穴,故卫 气昼日外行于足手太阳经。所谓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循太阳之经穴,上出为行次。又谓太阳主外也,卫气剽悍,不随 上焦之宗气同行经隧,而自行各经皮肤分肉之间。故卫行脉外,温分肉而充皮肤,肥腠理而司开阖也。营气根于中焦, 阳中之阴,行至上焦,随上焦之宗气,降于下焦,以生阴气。是营气本浊阴之气,以其出于上焦之清阳,故谓清者为营 也。营气静专,必随上焦之宗气同行经隧,始于手太阴肺经太渊穴,而行手阳明大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 手厥阴心胞络,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而又始于手太阴肺经。故谓太阴主内,营行脉中也。卫气昼 行于阳二十五度,当其王,即自外而入交于营。营气夜行于阴二十五度,当其王,即自内而出交于卫,其往来贯注,并 行不悖,无时或息,营中有卫,卫中有营,设分之为二。安所语同条共贯之妙耶!营卫一有偏胜,其患即不可胜言。卫 偏胜则身热,热则腠理闭,喘粗为之俯仰,汗不出,齿干烦冤。营偏胜则身寒,寒则汗出,身常清,数栗而厥。卫偏衰 则身寒,营偏衰则身热,虽亦如之,然必有间矣。若夫营卫之气不行,则水浆不入,形体不仁。营卫之气泣除,则精气 弛坏,神去而不可复收。是以圣人陈阴阳筋脉和同,骨髓坚固,气血皆从。如是则内外调和,邪不能害,耳目聪明,气 立如故。可见调营卫之义,为人身之先务矣,深维其机,觉卫气尤在所先焉。《经》谓阳气破散,阴气乃消亡。是卫气 者,保护营气之金汤也。谓审察卫气,为百病母。是卫气者,出纳病邪之喉舌也。《易》云:一阴一阳之谓道。乃其扶 阳抑阴,无所不至,仙道亦然。噫嘻!鼻气通于天者也,口气通于地者也。人但知以口之气养营,惟知道者,以鼻之气 养卫。养营者,不免纵口伤生。养卫者,服天气而通神明。两者之月异而岁不同也,岂顾问哉? 附答营卫五问 问卫气昼行阳二十五度,岂至夜而伏耶?营气夜行阴二十五度,岂至昼而伏耶?曰:人身昼夜循环不息,只一气耳。
从阴阳而分言二气,昼为阳则卫气主之;夜为阴则营气主之。卫气夜行于阴,营气昼行于阳,不当其王,则不得而主之 耳。譬如日月之行,原无分于昼夜,而其经天之度,则各有分矣。
问营行脉中。卫行脉外。果孰为之分限耶?曰:此义前论中已明之矣。更推其说,天包地,阳包阴,气包血,自然 之理也。营卫同行经脉中,阴自在内为阳之守,阳自在外为阴之护,所谓并行不悖也。兵家安营,将帅自然居中,士卒 自然卫外。男女居室,男自正位乎外,女自正位乎内,圣神亦只道其常耳。
问二十二难,谓《经》言脉有是动、有所生病,一脉变为二病,其义至今未解。曰:此正论营卫主病先后也,一脉 变为二病者,同一经脉,病则变为二,浅深不同也。邪入之浅,气留而不行,所以卫先病也。及邪入渐深,而血壅不濡, 其营乃病,则营病在卫病后矣。使卫不先为是动,而营何自后所生耶?至仲景《伤寒论》,太阳经一日而主外,分风伤 卫、寒伤营、风寒两伤营卫,而出脉证。及治百种之变,精义入神,功在轩岐之上。
问居常调卫之法若何?曰:每至日西,身中阳气之门乃闭,即当加意谨护,勿反开之。《经》谓暮而收拒,毋扰筋 骨,毋见雾露,隐括调卫之义已悉。收者收藏神气于内也,拒者捍拒邪气于外也。如晨门者昏闭明启,尚何暴客之虞哉? 即使逢年之虚,遇月之空,身中之气自固,虚邪亦何能中人耶? 问奇经之病,亦关营卫否?曰:奇经所主,虽不同正经之病,其关于营卫则一也。其阴不能维于阴,怅然自失志者, 营气弱也。阳不能维于阳,溶溶不能自收持者,卫气衰也。阳维为病,苦寒热者。邪入卫而主气也。阴维为病,苦心痛 者,邪入营而主血也,《经》所谓肺卫心营者是也。阴跷为病,阳缓而阴急,阳病而阴不病也。阳跷为病,阴缓而阳急, 阴病而阳不病也。此等病多于正病中兼见之,惟识其为营卫之所受也,则了无疑惑矣。盖人身一气周流,无往不贯,十 二经脉有营卫,奇经八脉亦有营卫,奇经附属于正经界中者,得以同时并注也。繇阳维、阴维、阳跷、阴跷推之,冲脉 之纵行也,带脉之横行也,任脉之前行也,督脉之后行也,孰非一气所流行耶?一气流行,即得分阴分阳矣,营卫之义, 亦何往而不贯哉。
【律二条】 凡营病治卫,卫病治营,与夫真邪不别。轻病重治,重病轻治,颠倒误人,医之罪也。
凡医不能察识营卫受病,浅深虚实寒热先后之变,白首有如童稚,不足数也。
卷一 一明络脉之法
络脉论(附律一条)
喻昌曰:十二经脉,前贤论之详矣,而络脉则未之及,亦缺典也。经有十二,络亦有十二,络者兜络之义,即十二 经之外城也。复有胃之大络、脾之大络、及奇经之大络,则又外城之通界,皇华出入之总途也,故又曰络有十五焉。十 二经生十二络,十二络生一百八十系络,系络生一百八十缠络,缠络生三万四千孙络。自内而生出者,愈多则愈小,稍 大者在俞穴肌肉间,营气所主外廓,繇是出诸皮毛,方为小络,方为卫气所主。故外邪从卫而入,不遽入于营,亦以络 脉缠绊之也。至络中邪盛,则入于营矣。故曰:络盛则入于经,以营行经脉之中故也。然风寒六淫外邪,无形易入,络 脉不能禁止,而盛则入于经矣。若营气自内所生诸病,为血为气,为痰饮,为积聚,种种有形,势不能出于络外。故经 盛入络,络盛返经,留连不已,是以有取于砭射,以决出其络中之邪。今医不用砭射,已不足与言至巧,而用药之际, 不加引经透络,功效羁迟,安得称为良工耶?至若三部九候,《内经》原有定位,王叔和以相络之故,大小二肠,候之于 上。心主之脉,候之于下,而不知络脉所主者外,所关者小,虽是系络表里相通,未可定其诊象。况水谷变化浊秽之府, 去膈上父母清阳之藏,重重脂膜遮蔽,其气迥不相通,岂可因外络连属,反谓右寸之清阳上浮者,为大肠脉,沉者为肺 脉。《经》所谓藏真高于肺者,乃藏真高于大肠矣,周身之治节,浑是大肠主之矣。左寸之浮者,为小肠脉,沉者为心脉。
水中污泥,反浮于莲花之上,有是理乎?夫心胞之脉,里撷乎心,代君主行事,正如宰相统摄政府,节当从左寸候之。
若分属右尺,与三焦同位,忽焉入阁办事,忽焉远窜遐荒,一日万几,舍樽俎而从事道路乎?切脉论中已定其诊,今再 论及,恐安常者不加深察耳。唯是经有十二,络有十五,《难经》以阳跷阴跷,脾之大络,共为十五络,遂为后世定名。
反遗《内经》胃之大络,名日虚里,贯膈络肺。吃紧一段,后人不敢翻越人之案,遂谓当增为十六络。是十二经有四大 络矣,岂不冤乎?昌谓阳跷阴跷,二络之名原误,当是共指奇经为一大络也。盖十二经各有一络,共十二络矣。此外有 胃之一大络,繇胃下直贯膈肓,统络诸络脉于上。复有脾之一大络,繇脾外横贯胁腹,统络诸络脉于中。复有奇经之一 大络,繇奇经环贯诸经之络于周身上下。盖十二络以络其经,三大络以络其络也。《难经》原有络脉满溢,诸经不能复拘 之文,是则八奇经出于十二经脉之外,经脉不能拘之,不待言矣。昌尝推奇经之义,督脉督诸阳而行于背。任脉任诸阴 而行于前,不相络也。冲脉直冲于胸中。带脉横束于腰际,不相络也。阳跷阴跷,同起于足跟,一循外踝,一循内踝, 并行而斗其捷,全无相络之意。阳维阴维,一起于诸阳之会,一起于诸阴之交,名虽曰维,乃是阳自维其阳,阴自维其 阴,非交相维络也。设阳跷、阴跷,可言二络;则阳维阴维,更可言二络矣。督、任、冲、带,俱可共言八络矣。《难经》 又云奇经之脉,如沟渠满溢,流于深湖。故圣人不能图,是则奇经明等之络,夫岂有江河大经之水,拟诸沟渠者哉?《难 经》又云:人脉隆盛,入于八脉而不环周,故十二经亦不能拘之,溢蓄不能环流灌溉诸经者也,全是经盛入络,故溢蓄 止在于络,不能环溉诸经也。然则奇经共为一大络,夫复何疑。
【律一条】 凡治病不明脏腑经络,开口动手便错。不学无术,急于求售,医之过也。甚有文过饰非,欺人欺天,甘与下鬼同趣 者,此宵人之尤,不足罪也。
附答《内经》十问 问逆春气则伤肝,夏为寒变,此何病也?曰:寒变者,夏月得病之总名也。缘肝木弗荣,不能生其心火,至夏心火 当旺反衰,北方肾水得以上陵。其候掩抑而不光明,收引而不发露,得食则饱闷,偶事则狐疑,下利奔迫,惨然不乐。
甚者战栗如丧神守,证与启玄子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似同而实大异。盖彼所谓益火之源者,主君相二火而言,非用黄连, 即用桂、附。而此所谓益火之源者,全在发舒肝木之郁遏,与黄连、桂、附,绝不相干也。
问逆秋气则伤肺,冬为飧泄。与春伤于风,夏生飧泄有别否?曰:伤风而飧泄,以风为主,风者东方木也。伤肺而 飧泄,以肺为主,肺者西方金也。其候各异,安得比而同之。风邪伤人,必入空窍,而空窍惟肠胃为最,风既居于肠胃, 其导引之机,如顺风扬帆,不俟脾之运化,食入即出,以故飧已即泄也。不知者以为脾虚完谷不化,如长夏洞泄寒中, 及冬月飧泄之泄,反以补脾刚燥之药,助风性之劲,有泄无已,每至束手无策。倘知从春令治之,用桂枝领风从肌表而 出,一二剂而可愈也。而秋月之伤肺,伤于肺之燥也,与秋伤于燥,冬生咳嗽,同是一病。但在肺则为咳嗽,在大肠则 为飧泄,所谓肺移热于大肠,久为肠 者,即此病也。但使肺热不传于大肠,则飧泄自止,不知者惟务止泄,以燥益燥, 吾目中所见诸大老之误,历历可指也。冤哉! 问逆冬气则伤肾,春为痿厥,同一病乎?曰:痿自痿,厥自厥,本是二病。然痿者必至于厥,厥者必至于痿,究竟 是一病也。但肝气可持,则痿病先见;筋脉未损,则厥病先见耳。肝主筋,肝病则筋失所养,加以夙有筋患,不觉忽然 而痿矣。肝气以条达为顺,素多郁怒,其气不条达而横格,渐至下虚上盛,气高不返,眩晕不知人而厥矣,厥必气通始 苏也。此皆冬时失养藏之道,正气不足之病,与治痰治风,绝不相干。治痰与风,虚者益虚矣。一味培补肾水,生津养 血,听其筋自柔和,肝自条达可也。若精枯气削,亦难为矣。
问秋伤于湿,上逆而咳,发为痿厥,与逆冬气则伤肾,春为痿厥有别否?曰:此痿厥与春月之痿厥大异。秋伤于湿, 吾已力辨其为伤燥矣,伤于燥则肺先病也。咳者肺之本病,其候不一,上逆而咳,燥之征也。至发而为痿,则肺金摧乎 肝木,发而为厥,则肺气逆而不行,燥之极矣。此盖燥火内燔,金不寒,水不冷,秋冬不能收藏。与春月不能发生之故, 相去不亦远乎? 问逆春气则少阳不生,肝气内变;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洞;逆秋气则太阴不收,肺气焦满;逆冬气则少阴不 藏,肾气独沉。与前寒变等病,又不同者何也?曰:前言逆春气而夏始病,此言逆春气而春即病也。春气属少阳木主生, 夏气属太阳火主长,秋气属太阴金主收,冬气属少阴水主藏。春未至而木先芽,夏未至而火先朗,此为休征。春已至而 木不生,夏已至而火不长,此为咎征。若春已过而不生,夏已过而不长,则死期迫矣。收藏亦然,肝气内变,即所谓不 条达而横格也。心气内洞,洞开也,心虚则洞然而开。有人觉心大于身,大于室,少顷方定者,正此病也。惟心洞开, 北方寒水得乘机窃入,为寒变之病。非心气内洞,别为一病也。
问寒变与煎厥,皆属夏月之病,究竟何别?曰:寒变者,南方心火无权,为北方寒水所变也。煎厥者,北方肾水无 权,而南方心火亢甚无制也。两者天渊,不可同论。煎者火性之内燔;厥者火气之上逆,即《经》文阳气者,烦劳则张, 精绝辟积于夏之说。可见阳根于阴,深藏肾水之中。惟烦劳无度,则阳张于外,精绝于内,延至夏月火王,而煎厥之病 生矣。
问逆冬气则少阴不藏,肾气独沉;又云味过于甘,心气喘满色黑,肾气不衡,此何解也?曰:此未经阐发之义,盖 少阴主藏者也,冬月水旺,肾藏甚富,源泉混混,盈科而进。若冬无所藏,新旧不相承接,有独沉而已。《太素》不解其 旨,至谓独沉为沉浊,何况后人乎?味过于甘,肾气不衡,注作不平,亦属肤浅。盖人身心肾相交,水火相济者其恒也。
味过于甘,肾气为土掩,而不上交于心,则心气亦不得下交于肾,所以郁抑而为喘满也。肾气不衡,即肾气独沉之变文, 见心肾交,则肾脉一高一下,犹权衡。然知独沉为有权无衡也。则不衡二字恍然矣。夫肾间之气,升灌于上,则为荣华; 独沉于下,则为枯谢。《难经》谓五脏脉平而死者,生气独绝于内,不满五十动一止者,肾气先尽。故知肾气独沉,非细 故也。
问味过于酸,肝气以津,脾气乃绝,此何解也?曰:此人身消息之所在。王注牵强,不合乎道。夫人天真之气,全 在于胃,津液之多寡,即关真气之盛衰。而胃复赖脾以营运其津液,一藏一府,相得益彰,所以胃不至于过湿,脾不至 于过燥也。观下文味过于苦,脾气不濡,胃气乃浓,其为脾过燥,胃过湿可知。然终是相连脏腑。嘿相灌渗,所以脾气 但言不濡,病反在胃,且未甚也。至以过酸之故,助其曲直,将胃中津液,日渐吸引,注之于肝,转觉肝气津润有 余矣。肝木有余,势必克土,其脾气坐困,不至于绝不已耳。若胃中津液尚充,纵脾气不濡,有濡之者在也,亦安得坐 毙哉? 问味过于苦,胃气乃浓;味过于辛,精神乃央。注谓浓为强浓。央为久长。岂五味中酸咸甘多所损,苦与辛多所益 乎?曰:二义原不作此解,王注与《经》文全相背谬。观于胃气乃浓,繇于脾气不濡,明系脾困,不为胃行津液,胃气 积而至浓也。胃气一浓,容纳遂少,反以有余成其不足,更难施治。今人守东垣一家之学,遇胃病者咸用补法,其有愈 补愈胀者,正坐此弊。如西北之人,喜食生硬面酪。迨至受病,投以牵牛、巴豆,乃始畅适。即香、砂、桔、半,用且 不应,况用参、术之补乎?《内经》有言胃气实则胀,虚则泄,盖可知矣。至精神乃央,上文既云筋脉沮弛,明是筋脉 得辛而缓散不收也。况人之精神,全贵收藏,不当耗散,宁有辛散既久,而不为殃害者耶?曰央则其为病,且有卒暴之 虞矣。相传多食辛令人夭,岂不然哉? 问味过于咸,大骨气劳,从前无解,请一明之。曰:身中消息,有谓心未有不正,肾未有不邪者,以肾为作强之官 也。有谓肾未有不正,心未有不邪者,以心为情欲之府也。大骨气劳,心肾两有所涉,而实有不尽然者,尝见高僧高道, 栖真习定,忽焉气动精倾,乃知味过于咸,大骨气劳之说,不尽关于情欲耳。盖食咸过多,峻补其肾,腰骨高硕之所, 其气忽积,喜于作劳。气既勃勃内动,则精关勃勃欲开,虽不见可欲,而不觉关开莫制矣。《经》谓强力入房,肾气乃伤, 高骨乃坏。此固嗜欲无节者之本病,奈何清修卓练之士。每于菜蔬间,多食咸藏浓味,以亏道体。无有以《内经》之理, 一陈其前者。及病已成而食淡斋,长年累月自苦,亦足补偏救敝,然不如当日味勿过咸之超矣,因并及之。
卷一
申明《内经》法律
一申治病不明标本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二条) 凡病有标本,更有似标之本,似本之标。若不明辨 阴阳逆从,指标为本,指本为标,指似标者为标,似本者为本,迷乱经常,倒施针药,医之罪也。
治病必求其本。
万事万变,皆本阴阳。而病机药性,脉息论治,则最切于此。故凡治病者,在必求于本,或本于阴,或本于阳,知 病所繇生而直取之,乃为善治。若不知求本,则茫如望洋,无可问津矣。今世不察圣神重本之意,治标者常七八,治本 者无二三,且动称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究其所为缓急,颠倒错认,举手误人,失于不从明师讲究耳。所以凡因病而致 逆,因逆而致变,因寒热而生病,因病而生寒热者,但治其所生之本原,则后生诸病,不治自愈。所以得阴脉而见阳证 者,本阴标阳也。得阳脉而见阴证者,本阳标阴也。若更治其标,不治其本,则死矣,为医而可不知求本哉? 知标与本,用之不殆;明知逆顺,正行无间;不知是者,不足以言诊,足以乱经。故《大要》曰:粗工嘻嘻,以为 可知。言热未已,寒病复始,同气异形,迷诊乱经,此之谓也。
中道而行,无所疑问,不有真见,安能及此?粗工妄谓道之易知,故见标之阳,辄从火治;假热未除,真寒复起。
虽阴阳之气若同,而变见之形迥异,粗工昧此,未有不迷乱者矣。
百病之起,多生于本。六气之用,则有生于标者,有生于中气者。太阳寒水,本寒标热;少阴君火,本热标寒,其 治或从本,或从标,审寒热而异施也。少阳相火,从火化为本;太阴湿土,从湿化为本,其治但从火湿之本,不从少阳 太阴之标也。阳明燥金,金从燥化,燥为本,阳明为标;厥阴风木,木从风化。风为本,厥阴为标,其治不从标本而从 乎中,中者中见之气也。盖阳明与太阴为表里,其气互逆于中,是以燥金从湿土之中气为治。厥阴与少阳为表里,其 气互通于中,是以风木从相火之中气为治,亦以二经标本之气不合,故从中见之气以定治耳。若夫太阳少阴,亦互为中 见之气者,然其或寒或热,标本甚明,可以不求之于中耳。至于诸病,皆治其本,惟中满及大小二便不利,治其标。
盖中满则胃满,胃满则药食之气不能行,而脏腑皆失所禀,故无暇治其本。先治其标,更为本之本也。二便不通,乃危 急之候,诸病之急,无急于此,故亦先治之,舍此则无有治标者矣。至于病气之标本,又自不同。病发而有余,必累 及他藏他气,先治其本,不使得入他藏他气为善。病发而不足,必受他藏他气之累,先治其标,不使累及本藏本气为善。
又如病为本,工为标,工不量病之浅深,病不择工之臧否,亦是标本不得也。缘标本之说,错出难明,故此述其大略云。
一申治病不本四时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五条)凡治病,而逆四时生长化收藏之气,所谓违天者不 祥,医之罪也。
治不本四时。
不本四时者,不知四时之气,各有所本,而逆其气也。春生本于冬气之藏;夏长本于春气之生;长夏之化,本有夏 气之长;秋收本于长夏之化;冬藏本于秋气之收。如冬气不藏,无以奉春生;春气不生,无以奉夏长;不明天时,则 不知养藏养生之道,从何补救? 逆春气,则少阳不生,肝气内变。又夏为寒变。
阳气不能鼓动而生出,内郁于肝,则肝气混揉,变而伤矣。肝伤则心火失其所生,故当夏令而火有不足,寒水侮之, 变热为寒也。
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洞。又秋为 疟。
阳气不能条畅而外茂,内薄于心,燠热内消,故心中洞然而空也。心虚内洞,则诸阳之病作矣。心伤则暑气乘之, 至秋而金气收敛,暑邪内郁,于是阴欲入而阳拒之,故为寒。火欲出而阴束之,故为热。金火相争,故寒热往来而为 疟。
逆秋气,则太阴不收,肺气焦满。又冬为飧泄。
肺热叶焦,为胀满也。肺伤则肾水失其所生,故当冬令而为肾虚飧泄。飧泄者,水谷不分而寒泄也。
逆冬气,则少阴不藏,肾气独沉。又春为痿厥。
少阴主藏,少阴之气不伏藏,而至肾气独沉,则有权无衡,如冷灶无烟,而注泄沉寒等病作矣。肾伤则肝木失其所 生,肝主筋,故当春令而筋病为痿。阳贵深藏,故冬不能藏,则阳虚为厥。此可见春夏生长之令,不可以秋冬收藏之 气逆之。秋冬收藏之令,不可以春夏生长之气逆之。医者而可悖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之旨乎? 一申治病不审地宜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六条)凡治病,不察五方风气,服食居处,各不相同,一 概施治,药不中窍,医之过也。
治不法天之纪、地之理,则灾害至矣。
天时见上,地之寒、温、燥、湿、刚、柔,五方不同。人病因之,故《内经》以《异法方宜》名篇,可见圣神随五 方风气,而异其法以宜民也。
东方之民,食鱼而嗜咸,鱼者使人热中,盐者胜血,故其民皆黑色疏理,其病皆为痈疡,其治宜砭石,故砭石者, 亦从东方来。
鱼发疮,盐发渴,血弱而热,易为痈疡。
西方之民,陵居而多风,水土刚强,其民不衣而褐荐,华食而脂肥,故邪不能伤其形体,其病生于内,其治宜毒药。
故毒药者,亦从西方来。
水土刚强,饮食脂肥,肤腠闭封,血气充实,外邪不能伤。病生于喜怒思忧恐,及饮食男女之过甚也。
北方其地高,陵居风寒冰冽,其民乐野处而乳食,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 ,故灸 者,亦从北方来。
水寒冰冽,故生病于藏寒也。
南方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也,其民嗜酸而食 ,致理而赤色,其病挛痹,其治宜微针,故九针者,亦从南 方来。
食 所食不芬香也,酸味收敛,故人皆肉理密致。阳盛之处,故色赤。湿热内淫,故筋挛脉痹也。
中央地平以湿,民食杂而不劳,故其病多痿厥寒热,其治宜导引按跷,故导引按跷者,亦从中央出也。
东方海,南方下,西方北方高,中央之地平以湿,地气异,生病殊焉。
圣人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故治所以异而病皆愈者,得病之情,知治之大体也。
随五方用法,各得其宜,惟圣人能达其性情耳。
春气西行,夏气北行,秋气东行,冬气南行。故春气始于下,秋气始于上,夏气始于中,冬气始于标。春气始于左, 秋气始于右,冬气始于后,夏气始于前,此四时正化之常,故至高之地,冬气常在;至下之地,春气常在,必谨察之。
地有高下,气有温凉,高者气寒。下者气热。故失寒凉者胀,失温热者疮,下之则胀已,汗之则疮已,此腠理开闭之常, 大小之异耳。西北之气,散而收之;东南之气,收而温之,所谓同病异治也。故曰气寒气凉,治以寒凉,行水渍之;气 温气热,治以温热,强其内守,必同其气,可使平也。假者反之,崇高则阴气治之,污下则阳气治之,高者其人寿,下 者其人夭。
一申治病不审逆从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二条)凡治病有当逆其势而正治者,有当从其势而反治者, 若不悬鉴对照,而随手泛应,医之罪也。
不审逆从 不审量其病,可治与不可治也。
逆从倒行,反顺为逆也。
逆从者,以寒治热,以热治寒,是逆其病而治之。以寒治寒,以热治热,是从其病而治之。从治即反治也。逆者正 治,辨之无难。从者反治,辨之最难。盖寒有真寒假寒,热有真热假热,真寒真热,以正治之即愈。假寒假热,以正治 之则死矣。假寒者,外虽寒而内则热,脉数而有力,或沉而鼓击,或身寒恶衣,或便热秘结,或烦满引饮,或肠垢臭秽, 此则明是热极,反兼寒化,即阳盛格阴也。假热者,外虽热而内则寒,脉微而弱;或数而虚;或浮大无根;或弦芤断 续,身虽炽热而神则静,语虽谵妄而声则微,或虚狂起倒,而禁之则止;或蚊迹假 ,而浅红细碎;或喜冷水而所用不 多;或舌胎面赤而衣被不撤;或小水多利;或大便不结,此则明是寒极,反兼热化,即阴盛格阳也。假寒者清其内热, 内清则浮阴退舍矣。假热者温其真阳,中温则虚火归元矣,是当从治者也。凡用奇偶七方而药不应,则当反佐以入之。
如以热治寒而寒格热,反佐以寒则入矣。如以寒治热而热格寒,反佐以热则入矣。又如寒药热服,借热以行寒; 热药寒服。借寒以行热,皆反佐变通之法,因势利导,故易为力,亦小小从治之意也。
一申治病不辨脉证相反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九条) 凡治病,不辨脉与证之相反,懵然治之,医之 罪也。或不得已,明告而勉图其难,则无不可。
气虚身热,此谓反也。
阳气虚,则不当身热而反热,身热则脉气当盛而反虚,是病气与证不符,故谓反也,反则胡可妄治。
谷入多而气少,此谓反也。
谷入于胃,助其胃气,散布经络,当充然有余,今谷入多而气少,是胃气不布也。
谷不入而气多,此谓反也。
胃气外散,脉并之也。
脉盛血少,此谓反也。脉少血多,此谓反也。
经脉行气,络脉受血,经气入络,络受经气,候不相合,故皆反常。
谷入多而血少者,得之有所脱血,湿居下也。
脱血则血虚,血虚则气盛,盛气内郁,逼迫津液,流入下焦,故云湿居下也。
谷入少而气多者,邪在胃及与肺也。
胃气不足,肺气下流于胃中,故邪在胃。然肺气入胃,则肺气不自守,气不自守,则邪气从之。故云邪在胃及与肺 也。
脉小血多者,饮中热也。
饮留脾胃,则脾气溢,脾气溢,则发热中。
脉大血少者,肺有风气,水浆不入。
风气盛满,则水浆不入于脉。
形盛脉细,少气不足以息者危。形瘦脉大,胸中多气者死。
合此一条观之,前四条皆危证。然脉细少气者危,脉大多气者死,又与损至之脉同推矣。
一申治病不察四易四难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二条) 凡治病,参合于望色切脉审证三者,则难易若 视诸掌。粗工难易不辨,甚且有易无难,医之罪也。
凡治病,察其形气色泽,脉之盛衰,病之新故,及治之无后其时。形气相得,谓之可治;色泽以浮,谓之易已;脉 从四时,谓之可治;脉弱以滑,是有胃气,命曰易治。
气盛形盛,气虚形虚,是相得也,故可治。气色明润,血气相营,故易已。春弦夏钩,秋浮冬沉,顺从四时,故可 治。弱而且滑,胃气适中,无过不及,故易治。
形气相失,谓之难治;色夭不泽,谓之难已;脉实以坚,谓之益甚;脉逆四时,为不可治,必察四难而明告之。
形与气两不相得,色夭枯而不明润,脉实坚而无胃气,逆四时而脉反常,此四者工之所难为,故必明告之,粗之所 易治,曾不加察也。
一申治病不察新久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六条)凡治病,不辨新病邪实,久病正虚,缓急先后失序 而实实虚虚,医之罪也。
征其脉小,色不夺者,新病也。
气乏而神犹强也。
征其脉不夺,其色夺者,此久病也。
神虽持,而邪则凌正也。
征其脉与五色俱夺者,此久病也。
神与气俱衰也。
征其脉与五色俱不夺者,新病也。
神与气俱强也。新病可急治,久病宜缓调。
五脏已败,其色必夭,夭必死矣。
色者神之旗,藏者神之舍,神去则藏败,藏败则色见夭恶。
故病久则传化,上下不并,良医弗为。
病之深久者,变化相传,上下气不交通,虽医良法妙,亦何以为之。
一申治病不先岁气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四条)凡治病,不明岁气盛衰,人气虚实,而释邪攻正, 实实虚虚,医之罪也。
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矣。
不知岁运之盛衰,自不知人气之虚实,失时反候,五治不分,邪辟内生,工不能禁也。
不知气之至与不至,而失其时,反其候,则五运之治,盛衰不分。其有邪辟内生,病及于人者,虽医工莫能禁之, 繇其不知时气也。
不知合之四时五行,因加相胜,释邪攻正,绝人长命。
不知邪正虚实,而妄施攻击,夺人真元,杀人于冥冥之中,故为切戒。
必先岁气,无伐天和。无盛盛,无虚虚,而遗人夭殃,无致邪,无失正,绝人长命。
《内经》谆谆示戒,学人可不求师讲明。盖岁有六气,分主有南面北面之政,先知此六气所在,人脉至尺寸应之。
太阴所在,其脉沉;少阴所在,其脉钩;厥阴所在,其脉弦;太阳所在,其脉大而长;阳明所在,其脉短而涩;少阳所 在,其脉大而浮。如是六脉,则谓天和,不识者,呼为病脉。攻寒令热,脉不变而热疾已生。制热令寒,脉如故而寒病 又起,欲求其适,安可得乎?夭枉之来,率繇于此,不察虚实,但用攻击,盛盛虚虚,致邪失正,遗人夭殃,绝人长命 也。
北政之岁,少阴在泉,则寸口不应;厥阴在泉,则右不应;太阴在泉,则左不应。南政之岁,少阴司天,则寸口不 应;厥阴司天,则右不应;太阴司天,则左不应,诸不应者,反其诊则应矣。北政之岁,三阴在下,则寸不应;三阴 在上,则尺不应。南政之岁,三阴在天,则寸不应;三阴在泉,则尺不应,右左同。
一申用药不远寒热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一条)凡治病,用寒远寒,用热远热,其常也。不远寒热, 其变也。若不知常变,一概施治,酿患无穷,医之罪也。
发表不远热,攻里不远寒。不发不攻,而犯寒犯热,寒热内贼。其病益甚。故不远热则热至,不远寒则寒至,寒至 则坚否、腹满、痛急下利之病生矣。热至则身热、吐下、霍乱、痈疽、疮疡、瞀郁、注下、 、肿胀、呕、鼽衄、骨 节变、肉痛、血溢、血泄、淋 之病生矣。
治病惟发表不远热,非发表则必远热矣。惟攻里不远寒,非攻里则必远寒矣。不当远而远,当远而不远,其害俱不 可胜言。
一申治病不知约方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二条)凡用方,不分君臣佐使,头绪纷杂,率意妄施,药 与病迥不相当,医之罪也。
约方,犹约囊也。囊满弗约,则输泄。方成弗约,则神与弗居。
业医者,当约治病之方,而约之以求精也。《易》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不得其精,焉能入神?有方无约,即无 神也,故曰神与弗居。藏位有高下,府气有远近,病证有表里,用药有轻重。调其多少,和其紧慢,令药气至病所,故 为勿太过与不及,乃为能约。
未满而知约之可为工,不可以为天下师。
未满而知约,何约之有?是以言约者,非满不可,故未满而知约,必不学无术之下材耳。然较诸全不知约者,失必 稍轻。尝见用峻剂重剂之医,屡获奇中;及征其冥报,比用平剂、轻剂者转厉,岂非功以幸邀,不敌罪耶?噫!安 得正行无间之哲,履险皆平,从权皆经也哉? 一申治病不知约药之律 (律一条 发明《内经》二条)凡用药太过不及,皆非适中,而不及尚可加治,太 过则病去药存,为害更烈,医之过也。
帝曰:有毒无毒,服有约乎?岐伯曰:病有久新,方有大小,有毒无毒,固宜常制矣。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 治病,十去其七;中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
下品烈毒之药治病,十去其六即止药;中品药毒次于下品治病,十去其七即止药;上品药毒,毒之小者,病去其八 即止药;上下中品,悉有无毒平药,病去其九即当止药,此常制也。
有毒无毒,所治为主,适大小为制也。
但能破积愈疾,解急脱死,则为良方。非必以先毒为是,后毒为非,无毒为非:有毒为是,必量病轻重大小而制其 方也。《周礼》令医人采毒药以供医事,以无毒之药可以养生,不可以胜病耳。今世医人通弊,择用几十种无毒之药, 求免过愆。病之二三,且不能去,操养痈之术,坐误时日,迁延毙人者比比,而欲己身长享,子孙长年,其可得乎? 一申治病不疏五过之律 (律一条 释《经》文五条) 凡诊病,不问三常,不知比类,不察神志,不遵圣训, 故犯无忌,医之过也。
凡未诊病者,必问尝贵后贱,虽不中邪,病从内生,名曰脱营。尝富后贫,名曰失精。五气留连,病有所并。粗工 诊之,不在脏腑,不变形躯,诊之而疑,不知病名。身体日减,气虚无精,病深无气,洒洒然时惊病深者,以其外耗于 卫,内夺于营,良工所失,不知病情,此亦治之一过也。
过在不问病情之所始也。
凡欲诊病者,必问饮食居处。暴乐暴苦,始乐后苦,皆伤精气,精气竭绝,形体毁沮,暴怒伤阴,暴喜伤阳,厥气 上行,满脉去形。愚医治之,不知补泻,不知病情,精华日夺,邪气乃并,此治之二过也。
过在不知病患七情所受,各不同也。
善为脉者,必以比类奇恒,从容知之。为工而不知道,此诊之不足贵,此治之三过也。
比类之法,医之所贵。如老吏判案,律所不载者,比例断之,纤悉莫逃也。奇恒者,审其病之奇异平常也。从容者, 凡用比类之法,分别病能。必从容参酌,恶粗疏简略也。
诊有三常,必问贵贱,封君伤败,及欲侯王,故贵脱势,虽不中邪,精神内伤,身必败亡。始富后贫,虽不中邪, 皮焦筋屈,痿 为挛。医不能严,不能动神,外示柔弱,乱至失常,病不能服,则医事不行,此治之四过也。
此过繇于不能戒严病者,令之怀然神动,蠲除忧患,徒外示柔弱,委曲从人也。
凡诊者,必知终始,有知绪余。切脉问名,当合男女,离绝菀结,忧恐喜怒,五脏空虚,五气离守,工不能知,何 术之语? 察气色之终始,知病发之余绪。辨男女之顺脉,与七情内伤,故离间亲爱者魂游;绝念所怀者意丧;菀积所虑者神 劳;结固余怨者志苦;忧愁者闭塞而不行;恐惧者荡惮而失守;盛怒者迷惑而不治;喜乐者惮散而不藏。由是八 者,故五脏空虚,血气离守,工不思晓,又何言医? 尝富大伤,斩筋绝脉,身体复行,令泽不息,故伤败结,留薄归阳,脓积寒热。粗工治之,亟夺阴阳,身体解散, 四肢转筋,死日有期,医不能明,不问所发,惟言死日,亦为粗工,此治之五过也。
非分过损,身体虽复,津液不滋;血气内结,留而不去,薄于阳脉,则化为脓;久积腹中,则外为寒热也。不但不 学无术者为粗工,即使备尽三世经法,而诊不辨三尝,疗不慎五过。亦为粗略之医也。
凡此五者,受术不通,人事不明也。
一申治病不征四失之律 (律一条 明录经文二条) 凡治病,不问证辨脉,而以无师之术笼人,此最可贱, 不足罪也。
夫经脉十二,络脉三百六十五,此皆人之所明知,工之所循用也,所以不十全者,精神不颛,志意不理,外内相失, 故时疑殆。
精神不颛,不能吉凶同患。志意不理,不能应变无穷。内外相失,不能参合色脉,安得不疑而且殆? 诊不辨阴阳,此治之一失也。受师不卒,妄作杂术,谬言为道,更名自功,妄用砭石,后遗身殃,此治之二失也, 不适贫富贵贱之居,坐之浓薄,形之寒温,不适饮食之宜,不别人之勇怯,不知比类,足以自乱,不足以自明,此治之 三失也。诊病不问其始,忧患饮食之失节,起居之过度,或伤于毒,不先言此,卒持寸口,何病能中?妄言作名,为粗 所穷,此治之四失也。
卷一
申明仲景律书
(附杂证时病药禁一条 附伤寒三阳经禁一条)
原文允为定律,兹特申明十义,不更拟律。
一申治风寒不可发汗之律 伤寒有五,皆热病之类也。同病异名,同脉异经,病虽俱伤于风,其人素有锢疾, 则不得同法。其人素伤于风,因复伤于热,风热相搏,则发风温,四肢不收,头痛身热,常汗出不解。治在少阴厥阴, 不可发汗。汗出 语独语,内烦躁扰不得卧,善惊,目乱无精,治之复发其汗,如此死者,医杀之也。
伤寒有五,即伤寒、中风、风温、湿温、疫疟也。寒风温热凉各别,素有锢疾,不得同法。即动气在上下左右,不 可汗下之类,伤风重复伤热,两邪相搏于内。本属少阴里证,如温疟之病,而厥阴风木,则兼受之,热邪充斥两脏,尚 可用辛温发散助其疟乎?误发其汗,死证四出,不可复救矣。复发其汗,即申上文不可发汗者。复发其汗,非是死证已 出,复发其汗也。
一申治湿温不可发汗之律 伤寒湿温,其人常伤于湿,因而中 ,湿热相搏,则发湿温。病苦两胫逆冷,腹满 叉胸,头目痛,苦妄言。治在足太阴不可发汗,汗出必不能言,耳聋,不知痛所在,身青面色变,名曰重 。如此者死, 医杀之也。
湿温即暑与湿交合之温病,素伤于湿,因复伤暑,两邪相搏,深入太阴,以太阴主湿,召暑而入其中也。两胫逆冷 腹满,湿得暑而彰其寒。叉胸、头目痛、苦妄言,暑得湿而彰其热,此但当分解热湿之邪,而息其焰,宁可发汗,令两 邪混合为一耶?发汗则口不能言,耳不能闻,心不知苦,但身青面色变,显露于肌肉之外耳。 病而至重 ,又非虚虚 实实之比,直为医之所杀矣。二律出《脉经》,王叔和集医律之文,然则医律古有之矣,何以后世无传耶?详考仲景以前, 冬月之伤寒尚未备,况春月之风温,夏月之湿温乎?是则医律为仲景之书无疑矣,盖《伤寒论》全书皆律,其书中不及 载之证,另作律书以纬之。传至晋代,伤寒书且得之搜采之余,而律书更可知矣。所以叔和虽采二条入《脉经》,究竟不 知为何时何人之言也。再按律书虽亡,而三百九十七法具在,其法中之律,原可引伸触类,于以神而明之。如曰此医吐 之过也,此医下之所致也,与夫不可汗,不可下,不可火,不可用前药,此为小逆,此为大逆,此为一逆再逆,此为难 治,此为不治,条例森森,随证细心较勘,自能立于无过。兹将脉法中大戒,发明数则,俾察脉之时,预知凛焉。
一申治伤寒病令人亡血之律 病患脉微而涩者,此为医所病也。大发其汗,又数大下之,其人亡血,病当恶寒, 后乃发热,无休止时。夏月盛热,欲着复衣。冬月盛寒,欲裸其体。阳微则恶寒,阴弱则发热,此医发其汗,令阳气微, 又大下之,令阴气弱。五月之时,阳气在表,胃中虚冷,以阳气内微,不能胜冷,故欲着复衣。十一月之时,阳气在里, 胃中烦热,以阴气内弱,不能胜热,故欲裸其身,又阴脉迟涩,故知亡血也。
人身之脉,阴阳相抱,荣卫如环。伤寒病起之后,脉见阳微阴涩,知为医之所累,大汗大下,两伤其荣卫,以故恶 寒发热无休止时,乃至夏月反毗于阴,冬月反毗于阳。各造其偏,经年不复,其为累也大矣,即阳脉之微,以久持而 稍复,而但阴脉迟涩,亦为亡血,以阴血更易亏难复耳,设其人平素脉微且涩,医误大汗大下,死不终日矣。此论病时 汗下两伤,所以经年不复之脉也。
一申治伤寒病令人发KT 之律 寸口脉浮大,医反下之,此为大逆。浮为无血,大即为寒,寒气相搏,即为 肠鸣。医乃不知,而饮水令大汗出,水得寒气,冷必相搏,其人即KT 。
寸口脉浮大,病全在表。医反下之,则在表之阳邪下陷,而胃中之真阳不治,遂成结胸等证,故为大逆。浮主气, 故曰无血,即浮为在表,未入于阴之互辞。大即为寒,见外感之邪,全未外解也。中有一证,下陷之邪,与藏气相搏 而为肠鸣者,此必未尝痞结至极,盖痞结即不复转气也。医不知其人邪已内陷,当将差就错,内和其气,反饮水令大汗 出,是下之一损其胃中之阳,饮水再损其胃中之阳,腹中之邪,随汗出还返于胃,与水气相搏,且夹带浊气,上干 清气,其人即KT 。KT 者胃气垂绝之象,伤寒之危候也。然其死与不死,尚未可定。盖脉之浮大,本非微弱之比, 而邪之内陷,当大逆者,止成肠鸣小逆。倘发KT 已后,阳气渐回,水寒渐散,仍可得生。观后条仲景谓寒聚心下, 当奈何也?此则聚而不散,无可奈何,仁人之望绝矣。
一申治伤寒病致人胃寒之律 寸口脉濡而弱,濡即恶寒,弱即发热,濡弱相搏,藏气衰微,胸中苦烦,此非结 热,而反薄居。水渍布冷铫贴之,阳气遂微,诸府无所根据,阴脉凝聚,结在心下而不肯移。胃中虚冷,水谷不化,小便 纵通,复不能多。微则可救,聚寒不散,当奈何也! 此见寸口阳脉濡,阴脉弱,乃藏气素衰之征。阳濡则恶寒,阴弱即发热。其人胸中苦烦,即为虚烦,不当认为结热, 而以水渍布冷贴,重伤其胸中之阳也。盖胸中之阳,为诸府之所根据籍,阳气一微,阴气即凝结心下,如重阴蔽 ,胃中 水谷,无阳以化,而水寒下流。小便纵宣通,然阳不化气,复不能多,履霜坚冰,可奈何耶?亦因平素脉之濡弱,知其 胸中之阳,不能复辟耳。
一申治伤寒病遇壮盛人发汗过轻之律 寸口脉洪而大,数而滑。洪大则荣气长,滑数则卫气实。荣长则阳盛拂 郁,不得出身;卫实则坚难,大便则干燥,三焦闭塞,津液不通。医发其汗,阳气不周,重复下之,胃燥干蓄,大便遂 摈,小便不利。荣卫相搏,心烦发热,两眼如火,鼻干面赤,舌燥齿黄焦,故大渴。过经成坏病,针药所不能制,与水 灌枯槁,阳气微散,身寒温衣复,汗出表里通,然其病即除,形脉多不同。此愈非法治,但医所当慎,妄犯伤荣卫。
此见荣卫强盛,三焦坚实之人,虽发其汗,未必周到,必须更汗通其怫郁。若误下之,则热证百出,遂至过经而成 坏证,针药所不能制,势亦危矣。与水灌令阳散汗出,因而病愈,以其人荣卫素盛,故幸痊耳。然人之形脉,多有不同, 设荣卫素弱,将奈之何?故叮咛云:此愈非法治,医当谨持于汗下之先,勿使太过不及,乃为尽善。若不辨形脉之强弱, 而凭臆汗下,必犯太过不及之戒,而伤人之荣卫矣。
一申治伤寒病不审荣卫素虚之律 脉濡而紧,濡则阳气微,紧则荣中寒。阳微卫中风,发热而恶寒。荣紧胃气 冷,微呕心内烦。医以为大热,解肌而发汗。亡阳虚烦躁,心下苦痞坚。表里俱虚竭,卒起而头眩。客热在皮肤,怅怏 不得眠。不知胃气冷,紧寒在关元。技巧无所施,汲水灌其身。客热应时罢,栗栗而振寒。重被而复之,汗出而冒颠。
体惕而又振,小便为微难。寒气因水发,清谷不容间。呕变反肠出,颠倒不得安。手足为微逆,身冷而内烦。如欲从后 救,安可复追还? 此见脉之濡而紧者,为阳气微,荣中寒。阳微卫中风,外则发热恶寒;荣紧胃中冷,内则微呕心烦。医不知其外热 内冷,以为大热而从汗解之,则表里俱虚。客热浅在皮肤,紧寒深在关元,犹汲水灌其客热,致寒证四出,不可复救也。
前坏证汗下两误,针药莫制,与之以水而幸痊,以其荣卫素盛也。此一证荣卫素亏,虽不经下,但只误汗,误与之水, 即属不救,然则证同脉异。不察其脉,但验其证,徒法不能行矣,过愆其可免乎? 一申治伤寒病不审阳盛阴虚之律 脉浮而大,浮为气实,大为血虚。血虚为无阴,孤阳独下阴部,小便难,胸 中虚。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法当卫家微。今反更实,津液四射,荣竭血尽,干烦不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医复以毒 药攻其胃,此为重虚,客阳去有期,必下污泥而死。
脉浮而大,气实血虚,虽偏之为害,亦人所常有也。若此者,阴部当见不足,今反小便利大汗出,外示有余,殊非 细故矣。设卫气之实者,因得汗利而脉转微弱,籍是与荣无忤,庶可安全。若卫分之脉,较前加坚实者,则阳强于外。
阴必消亡于内。所为小便利大汗出者,乃津液四射之征,势必荣竭血尽,干烦不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下注之证。此 际安其胃,固其液,调和强阳,收拾残阴,岌岌不及。况复以毒药攻其胃,增奔迫之势,而蹈重虚之戒,令客阳亦去, 下血如泥而死哉。伤寒病,阳强于外,阴亡于内之证最多,医不知脉,其操刃可胜数耶。
一申治伤寒病不诊足脉强汗动其经血之律 跌阳脉浮,浮则为虚,浮虚相搏,故令气KT ,言胃气虚竭也。脉 滑则为哕,此为医咎,责虚取实,守空迫血,脉浮鼻中燥者,必衄也。
寸口脉浮,宜发其汗,谓邪在太阳荣卫间,未深入也。若至阳明,即在经之邪,以汗为大禁矣。设其人胃气充实, 亦何必禁之。故邪入阳明,必诊趺阳足脉,趺阳脉浮,即是胃气虚馁,不可发汗,所以有建中之法创建中气,然后汗 之,以汗即胃之津液也。津液不充,强发其汗,则邪与虚搏,其人必KT 。若脉见浮而且滑。则其搏虚者,且转为哕, 深于KT 矣。此皆医者不察足脉之咎,强责胃气之虚,劫汗以取其实邪,致令胃中之守空,而逼其血外出。盖阴在内, 为阳之守,胃中津液为阳,其不外泄者,赖阴血以守之,故强逼其津液为汗,斯动其所守之血矣。其外邪胜而鼻中燥者 必衄,其不衄者亦瘀蓄胃中,而生他患也。此与误发少阴汗者,同科而减等。少阴少血,动其血则下厥上竭而难治;阳 明多血,但酿患未已耳。
一申治伤寒病不诊足脉误下伤其脾胃之律 趺阳脉迟而缓,胃气如经也。趺阳脉浮而数,浮则伤胃,数则动脾, 此非本病,特医下之所为也。荣卫内陷,其数先微,脉反大浮,其人大便硬,气噫而除,何以知之?本以数脉动脾,其 数先微,故知脾气不治,大便硬,气噫而除。今脉反浮,其数改微,邪气独留,心中则饥,邪热不杀谷,潮热发渴。数 脉当迟缓,脉因前后度数如法,病者则饥,数脉不时,则生恶疮也。
趺阳足脉,以迟缓为经常,不当浮数。若见浮数,知医误下而伤胃动脾也,荣卫环转之气,以误下而内陷,其数脉 必先改为微,而脾气不治,大便硬,气噫而除,此皆邪客于脾所致。即《针经》脾病者善噫,得后出余气,则快然如衰 之谓也。邪热独留,心下虽饥,复不杀谷,抑且潮热发渴,未有愈期,必数脉之先微者,仍迟缓如其经常,始饥而消谷 也。若数脉从前不改为微,则邪热未陷于脾,但郁于荣卫,主生恶疮而已。
附申治伤寒不可犯六经之禁 足太阳膀胱经,禁下。若下之太早,必变证百出。足阳明胃经,禁发汗,禁利小 便。犯之则重损津液,脉必代结。足少阳胆经,禁汗禁下,禁利小便。汗则犯阳明,下则犯太阳,利小便则使生发之气, 陷入阴中。太阳经一禁,阳明经二禁,少阳经三禁,此定禁也。至三阴经则无定禁,但非胃实,仍禁下耳。
附申治杂证不可犯时禁病禁药禁 时禁者,春夏禁下,秋冬禁汗。春夏而下,秋冬而汗,是失天信,伐天和也。
然病有不得已,而从权汗下者,病去速改,若渎用之,是故意违天,自取不祥也。病禁者,病患阳气不足,阴气有余, 则禁助阴泻阳。病患阴气不足,阳气有余,则禁助阳泻阴,以及老少不同,新久异治之类。药禁者,津液内亡作渴,禁 用淡渗五苓。汗多禁利小便。小便多禁发汗。咽痛禁发汗利小便。大便快利,禁服栀子。大便秘涩,禁用燥药。吐多不 得复吐。吐而上气壅滞,大便不通,止可宣散上气,禁利大便。脉弦禁服平胃而虚虚。脉缓禁服建中而实实。
治天下有帝王之律,治仙神有上天之律。至于释门,其律尤严。三藏教典,仪律居三之一,由五戒而五百戒,由五 百戒直造自性清净,无戒可言,而道成矣。医为人之司命,先奉大戒为入门,后乃尽破微细诸惑,始具活人手眼,而成 其为大医,何可妄作聪明,草菅人命哉?尝羡释门犯戒之僧,即不得与众僧共住,其不退心者,自执粪秽杂役三年,乃 恳律僧二十众佛前保举,始得复为佛子。当今世而有自讼之医乎?昌望之以胜医任矣。
卷一
先哲格言
大凡物理有常有变,运气所主者,常也;异于所主者,皆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 有从逆淫郁胜复太过不及之变,其法皆不同。若厥阴用事,多风而草木荣茂,此之谓从。天气明洁,燥而无风,此之谓 逆。太虚埃昏,流水不冰,此之谓淫。大风折木,云物混扰,此之谓郁。山泽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谓胜。大暑燔燎, 螟蝗为灾,此之谓复。山崩地震,埃昏时作,此之谓太过。阴森无时,重云昼昏,此之谓不及。随其所变,疾疠应之, 皆视当时当处之候。虽数里之间,但气候不同,而所应全异,岂可胶于一定? 岁运有主气、有客气。常者为主,外至者为客。初之气厥阴,以至终之气太阳者,四时之常序也,故谓之主气。惟 客气本书不载其目,故说者多端,或以甲子之岁,天数始于水下一刻;乙丑之岁,始于二十六刻;丙寅岁始于五十一刻; 丁卯岁始于七十六刻者,谓之客气。此乃四分历法,求大寒之气,何与岁运。又有相火之下,水气乘之;土位之下,风 气乘之,谓之客气。此亦主气也,与六节相须,不得为客。凡所谓客者,岁半以前,天政主之;岁半以后,地政主之。
四时常气为之主,天地之政为之客,逆主之气为害暴,逆客之气为害徐。调其主客,无使伤 ,此治气之法也。(沈存 中)
少角之运,岁木不及,侮而乘之者金也。金不务德,故以燥胜风,时则有白露早降,收气率行。其变为肃杀,其灾 为苍陨,名为少角,而实与大商之岁同。少征之运,岁火不及,侮而乘之者水也。水不务德,故以寒胜热,时则有寒氛 凝惨,地积坚冰。其变为凛冽,其灾为霜雹,名为少征,而实与大羽之岁同。少宫之运,岁土不及,侮而乘之者木也。
木不务德,故以风胜湿,时则有大风飘暴,草偃沙飞,其变为张发,其灾为散落,名为少宫,而实与大角之岁同。少商 之运,岁金不及,侮而乘之者火也。火不务德,故以热胜燥,时则有火延焦槁,炎赫沸腾。其变为销铄,其灾为燔炳, 名为少商,而实与大征之岁同。少羽之运,岁水不及,侮而乘之者土也。土不务德,故以湿胜寒,时则有泉涌河衍,涸 泽生鱼。其变为骤注,其灾为霖溃,名为少羽,而实与大宫之岁同。通乎此,则知岁在涸流之纪,而河决大水,固可以 类而推之也。(刘温舒)
天地之间,气有偏胜,而无以救之,则万物之所存者几希矣!是故风热湿燥寒,五者各司一气,生长化收藏;五者 各司一时,以顺相乘,然后能循环以相生;以逆相胜,然后能循环以相救。故曰五气之运,犹权衡也,高者抑之,下者 视之,化者应之,胜者复之。化者应之,气之平也,五气之相得也;胜者复之,气之不平也,五气之相贼也;气平而相 得者,所以通其常;气不平而相贼者,所以观其变。古之明乎此而善摄生者,何尝不消息盈虚,以道御神耶?(刘温舒)
太阳司天之政,岁宜以苦燥之温之。阳明司天之政,岁宜以苦辛汗之清之散之,又宜以咸。少阳司天之政,岁宜以 咸宜辛宜酸,渗之泄之渍之发之,观气寒温,以调其气。太阴司天之政,岁宜以苦燥之温之,甚者发之泄之,不发不泄, 则湿气外溢,肉溃皮坼,而水血交流。少阴司天之政,岁宜咸以软之而调其上,甚则以苦发之,以酸收之而安其下,甚 则以苦泄之。厥阴司天之政,岁宜以辛调之,以酸润之。(纂经旨)
岁以阳为首,正正也,寅引也。少阳之气始于泉下,引阳升而在天地人之上,即天之分,五谷草木皆甲拆于此时也。
至立夏少阴之火,炽于太虚,则草木盛茂,垂枝布叶,乃阳之用阴之体,此所谓天以阳生阴长。《经》言岁半以前,天气 主之,在乎升浮也。至秋而太阴之运,初自天而下逐,阴降而彻地,则金振燥令,风厉霜飞,品物咸殒,其枝独在,若 乎毫毛。至冬则少阴之气,复伏于泉下,水冰地坼,万物周密,阴之用阳之体也,此所谓地以阳杀阴藏。《经》言岁半以 后,地气主之,在乎降沉也。饮食入胃,而精气先输脾归肺,上行春夏之令,以滋养周身,乃清气为天者也。升已而输 膀胱,行秋冬之令,为传化糟粕,转味而出,乃浊阴为地者也。若夫顺四时之气,起居有时,以避寒暑,饮食有节,及 不暴喜怒,以颐神志,常欲四时均平,而无偏胜则安。不然损伤脾胃,真气下溜,或下泄而久不能升,是有秋冬而无春 夏,乃生长之用,陷于陨杀之气,而百病皆起,或久升不降,亦病焉。(王安道)
《天元纪大论》等篇,以年岁之支干,分管六气,盖已失先圣之旨矣。年岁之支干,天下皆同,且通四时不变也。
天气之温暑寒凉,民病之虚实衰旺,东西南北之殊方,春夏秋冬之异候,岂有皆同之理?此其妄诞,盖不待深论而可知 也。近世伤寒论法,则以得病日之干支为主,其源亦出于此,决不可用。盖金木水火土之气,各主一时,当时则为主气, 为司天。非其时而有其气,则为客气。与时正相反者,则谓在泉,为其气伏于黄泉之下而不见也。治疗之法,用热远热, 用寒远寒,所谓必先岁气,毋伐天和也。春时木气司天,则四方皆温;夏时火气司天,则四方皆热;夏秋之交,土气司 天,则四方皆湿;秋则皆凉;冬则皆寒。民病往往因之,此则理之易见者也。其有气与时相反者,则所谓客气者也,故 治疗之法,亦有假者反之之说,观此则运气之说,思过半矣,(何柏斋)
足相火属胆。配肝,主血者也。手相火属三焦,配肾之命门,主精者也。肝与命门皆属风木,木中有火,则精血之 中有热气也。然精血体润,水也。火与水相守,故不发,至发而为热,则皆精血将枯之所致也,譬木枯则火易焚耳。故 相火发者难治,今虚劳骨蒸之病,皆相火发热之证也,小水不能减大火,法当补阴,则热自退。(何柏斋论丹溪相火主动 等误)
人之脏腑以脾胃为土,盖人之饮食,皆入于胃而运以脾,犹地之土也。然脾胃能化物与否,实由于水火二气,非脾 胃所能也。火盛则脾胃燥,水盛则脾胃湿,皆不能化物,乃生诸病水肿之证。盖水盛而火不能化也,火衰而不能化水, 故水之入于脾胃,皆渗入血脉骨肉,血亦化水,肉发肿胀,皆自然之理也。导其水,使水气少减;复补其火,使二气平 和,斯病去矣。丹溪谓脾失运化,由肝木侮脾,乃欲清心经之火,使肺金得令,以制肝木,则脾土全运化之职,水自顺 道,乃不为肿,其词迂而不切。(何柏斋)
夫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者,在天地则该乎万物而言,在人身则该乎一体而言,非直指气为阳而血为阴也。《经》曰: 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正所谓独阳不生,独阴不长是也,姑以治法兼证论之:曰气虚者,气中之阴虚也,治法用四君子 汤,以补气中之阴。曰血虚者,血中之阴虚也,治法用四物汤,以补血中之阴。曰阳虚者,心经之元阳虚也,其病多恶 寒,责其无火,治法以补气药中,加乌附等药,甚者三建汤、正阳散之类。曰阴虚者,肾经之真阴虚也,其病多发热, 责其无水,治法以补血药中,加知母、黄柏等药,或大补阴丸、滋阴大补丸之类。夫真水衰极之候,切不可服乌附等补 阳之药,恐反助火邪而烁真阴。元阳虚甚之躯,亦不可投芎苓等辛散淡渗之剂,恐反开腠理而泄真气。昧者谓气虚即阳 虚,止可用四君子,断不可用芎辛之属。血虚即阴虚,止可用四物,决不可用参 之类,殊不知血脱益气,古圣人之法 也。血虚者,须以参 补之,阳生阴长之理也。惟真阴虚者将为劳极,参 固不可用,恐其不能抵当,而反益其病耳, 非血虚者之所忌也。如《明医杂着》谓血病治气,则血愈虚耗;又曰血虚误服参 等甘温之药,则病日增;服之过多, 则死不治,何其不达理耶?(虞天民)
西北二方,在人为肾水肺金所居之地,二藏常恐其不足。东南二方,在人为肝木心火所居之位,二藏常恐其有余。
《难经》曰:东方实,西方虚,泻南方,补北方,即此之义也。夫肾水既实,则阴精时上奉于心肺,故东方之木气不实, 而西方之金气不虚,此子能令母实,使金得以平木也。是故水日以盛,而火日以亏,此阴精所奉于上,而令人寿延也。
若夫肾水一虚,则无以制南方之心火,故东方实而西方虚,其命门与胞络之相火,皆挟心火之势,而来侮所不胜之水, 使水日亏而火日盛,此阳精所降于下,故令人寿折也。(虞天民)
蔡西山《脉经》有《论三焦》一篇,后引《礼运记》曰:上焦若窍,中焦若编,下焦若渎,然未曾发明其义。新安 孙景思氏,因推其义而解之曰:上焦若窍,窍者窍漏之义,可以通达之物,必是胃之上脘。《经》曰:上焦在胃之上口, 主纳而不出是也。中焦若编,编者编络之义,如有物编包之象,胃之外有脂如网,包罗在胃之上,以其能磨化饮食,故 《脉诀》云:膏凝散半斤者此也,是必脾之大络,此为中焦,《经》曰:主腐熟水谷是也。下焦若渎,渎者沟渎之义,可 以决渎,可以传导,乃是小肠之下曰阑门,泌别水谷,自此而厘清浊之所,此为下焦,《经》曰:在膀胱上口主泻而不藏; 又曰:主出而不纳;又曰,下焦为传化之府;又曰三焦为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盖水谷之所入,自上而中,自中 而下。至于糟粕转输,传道而下,一无底滞如此,尤可表其为有形明矣。所谓形者,非谓脏腑外别生一物,不过指其所 而为形耳。按蔡西山据《礼运记》而言,《白虎通・性情篇》,沤亦作编,二说安得俱误?恐沤与编,殆相似而讹之耳。
(俞子容)
近时医者,多执前人肝常有余,肾常不足之说,往往举手便用平肝之剂。按《圣济经》云:原四时之所化,始于木; 究十二经之所养,始于肝;女子受娠一月,是厥阴肝经养之,肝者乃春阳发动之始,万物生长之源,故戒怒养阳,使先 天之气,相生于无穷。所以肝主色,气和则体泽,气伤则枯槁,故养肝戒忿,是摄生之切要也,不可泥前说。(俞子容)
《甲乙经》曰:丈夫以右为命门,左为肾;女子以左为命门,右为肾。无求子曰:男子先生右肾,女子先生左肾, 是以命门为子宫,左肾为血海。张洁古云:男女皆左为肾。右为命门。男子主藏精者,气海也。女子主系胞者,血海也。
所主者异,受病则一也,此说当为定论。(俞子容辨冲为血海)
虚者补之,实者泻之,虽三尺童子。皆知之矣。至于五实五虚,岂可与泛泛虚实同药哉?夫一身犹一国也,如寻邑 百万围昆阳,此五实证也,故萧王亲犯中坚而督战。如河内饥而又经火灾,此五虚证也,故汲黯不避矫诏而发仓。此可 与达权通变者论,不可与贪常嗜损者说也。夫五实为五脏俱太过,五虚为五脏俱不及,《内经》言此二证皆死,非谓必死 也,谓不救则死,救之不得其道亦死也。其下复言,浆粥入胃,则虚者活;身汗后利,则实者活,此两言自是前二证之 治法也。后人只以之断验死生,见虚者浆粥不入,实者汗利俱闭,便委之死地,岂不谬哉?夫浆粥入胃而不注泄,则胃 气和,胃气和,则五虚皆实也,是以生也。汗以泄其表,利以泄其里,并泄则上下通,上下通则五实皆启矣,是以生也。
(张子和)
虚损之微者,真火尚存,服寒凉药犹可。虚损之甚者,真火已亏,药以寒凉,岂能使之化为精血,以补其虚乎? 虚损之证,皆下寒上热,盖所谓水火不交者也。其重感于寒者,则下焦作痛,不感寒者则不痛,至于上焦燥热则一 也。上焦方苦烦热,得寒凉之药则暂快,遂以为药之功,故喜服之。不知寒凉之药,不久下注,则下元愈寒。火热为寒 所逼,上行则上焦复热愈甚,展转反复,遂至沉锢而不可救,是则以寒凉补阴,非徒无益而且有害,世人盖阴受其害而 不知也。治之补以寒凉,佐以温热,补三佐二,空心凉服,所谓热因寒用者也,久则精生热退,而病愈矣。(何柏斋)
《经》云:阴虚生内热,奈何?曰: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气热,热气熏胸中, 故内热。嗟夫!此内伤之说之原乎。夫人身之阴阳,有以表里言者;有以上下之分言者;有以气血言者;有以身前身后 言者;有以脏腑言者;有以升降呼吸之气言者;余如动静语默起居之类甚多,不必悉举。此所谓阴虚之阴,其所指与数 者皆不同。盖劳动之过,则阳和之气,皆亢极而化为火矣,况水谷之气又少入,是故阳愈甚而阴愈衰矣。此阴虚之阴, 盖指身中之阴气与水谷之味耳,或以下焦阴阳为言,或以肾水真阴为言,皆非也。夫有所劳役者,过动属火也。形气衰 少者,壮火食气也。谷气不盛者,劳伤元气,则少食而气衰也。上焦不行者,清阳不升也。下脘不通者,浊阴不降也。
夫胃受水谷,故清阳升而浊阴降,以传化出入,滋荣一身也。今胃不能纳,而谷气衰少,则清无升而浊无降矣。故曰: 上焦不行,下脘不通,然非谓绝不行不通也,但比之平常无病时,则谓之不行不通耳。上不行下不通则郁矣,郁则少火 皆成壮火,而胃居上焦下脘两者之间,故胃气热则上炎,熏胸中而为内热也。东垣所言,正与经旨相合,固宜引此段经 文于内外伤辨以为之主,乃反不引此,却谓火乘土位,此不能无疑者也。又《经》曰:劳者温之。温者养也,东垣以为 温凉之温,谓宜温药以补元气,而泻火邪。又改损者益之,为损者温之。又以温能除大热为《内经》所云,而遍考《内 经》,并无此语,亦不能无疑者也。然温药之补元气泻火邪者,亦惟气温而味甘者斯可矣。盖温能益气,甘能助脾而缓火, 故元气复而火邪息也。夫宜用温药以为内伤不足之治则可,以为劳者温之之注则不可,苟以补之、除之、抑之、举之、 散之等语,比类而观焉,则其义自着矣。(王安道)
妇人之于血也,经水蓄,则为胞胎,则蓄者自蓄,生者自生。及其产育为恶露,则去者自去,生者自生,其酝而为 乳,则无复下满而为月矣,失血为血家妄逆,产乳为妇人常事,其去其生,则相同也。失血家须用下剂破血,盖施之于 妄逆之初。亡血虚家不可下,盖戒之于亡失之后。
人之登溷,辟辟有声,勃勃如蟹沫状者,咸以为寒。非寒也,由肠胃中浊气不得宣行耳。滞下之里急后重,及膀胱 不利而癃者,下焦之火郁而不伸也,二者颇关冲、任、督三经。常见里急后重者,多连尾 长疆如锥刺状。膀胱癃闭者, 脐下小腹逼迫而痛,是皆下焦火郁,而六腑浊气,相与纠郁于冲任之分故也。肠胃阳明燥金也,下焦少阳相火也,后重 之用木香、槟榔,行燥金之郁也。癃闭之用知母、黄柏,散相火之炽也。
凡伤寒家服药后,身热,烦躁,发渴,冒瞀,脉两手忽伏而不见,恶寒战栗,此皆阴阳氤氲,正邪相争,作汗之征 也,姑宜静以待之,不可因而仓皇,反至错误。
厥阴是六经中一经之名,厥自是诸证中一症之目也。酒之气暴,如人身虚气逆气之暴。酒得肉食则其气相缠绵而不 暴,如人之虚气逆气得金石之剂沉坠,则其气亦缠绵而不暴,所以然者,在相缠绵也,故金石之缠绵,在气不在质,惟 其气相得而缠绵,故其势亦不得不与之缠绵也。世人但知金石药坠气,而不知所以坠气之义也。东垣家则用质阴味浓以 沉降之,盖气阳质阴,阴阳相遇,则自然相得而不升走,亦金石缠绵之义欤。
凡数一为奇,二为偶,三为参,五为伍,如是则有统纪而无错乱。医书论脉云:参伍不调,盖谓参不成参,伍不成 伍,大小不均,疏数不等,错乱而无纪也。黄发有阴阳,天五之土,为火所焚,阳黄也。地二之火,为水所溺,阴黄也。
刘河间为补泻脾胃之本者,盖以脾胃中和之气也,燥其湿则为泻,润其燥则为补。
火多水少,为阳实阴虚,其病为热。水多火少,为阴实阳虚,其病为寒也。
心肺为藏阴也,以通行阳气而居上,阴体而阳用也。大肠小肠为府阳也,以传阳气而居下,阳体而阴用也。
肥人湿多,瘦人火多。湿多肌理纵,外邪易入;火多肌理致,外邪难侵;湿多中缓少内伤;火多中燥多内伤。
人首尊而足卑,天地定位也。脾肺相为母子,山泽通气也。肝胆主怒与动,雷风之相薄也。心高肾下,水火不相射 也。八卦相错,而人亦肖之,妙哉易也。
郁者结聚而不得发越,当升者不得升,当降者不得降,当变化者不得变化,所以传化失常,而木郁之病见矣。气郁 者胸胁痛;湿郁者周身疼,或关节痛,遇阴寒则发;痰郁者动则气喘,寸口脉沉滑;热郁者昏瞀,小便赤,脉沉数;血 郁者四肢无力,能食;食郁者嗳酸,腹饱不能食,左寸脉和平,右寸脉紧盛。(俱滑伯仁)
设有人焉,正已夺而邪方盛者,将顾其正而补之乎?抑先其邪而攻之乎?见有不的,则死生系之,此其所以宜慎也。
夫正者本也,邪者标也,若正气既虚,则邪气虽盛,亦不可攻。盖恐邪未去而正先脱,呼吸变生,则措手无及,故治虚 邪者当先顾正气,正气存则不致于害,且补中自有攻意。盖补阴即所以攻热,补阳即所以攻寒,世未有正气复而邪不退 者,亦未有正气竭而命不倾者。如必不得已,亦当酌量缓急,暂从权宜,从少从多,寓战于守,斯可矣,此治虚之道也。
若正气无损者,邪气虽微,自不宜补,盖补之则正无与而邪反盛,适足以借寇兵而资盗粮,故治实证者,当直去其邪, 邪去则身安,但法贵精专,便臻速效,此治实之道也。要之能胜攻者,方是实证,实者可攻,何虑之有?不能胜攻者, 便是虚证,气去不返,可不寒心。此邪正之本末,有不可不知也。惟是假虚之证不多见,而假实之证最多也;假寒之证 不难治,而假热之治多误也。然实者多热,虚者多寒,如丹溪曰:气有余便是火,故实能受寒。而余续之曰:气不足便 是寒,故虚能受热。世有不明真假本末,而曰知医者,则未敢许也。
治其王气者,谓病有阴阳,气有衰王,不明衰王,则治之反甚。如阳盛阴衰者,阴虚火王也,治之者不知补阴以配 阳,而专用苦寒治火之王,岂知苦寒皆沉降,沉降则亡阴,阴愈亡则火愈盛。故服寒反热者,阴虚不宜降也。又如阳衰 阴盛者,气弱生寒也,治之者不知补阳以消阴,而专用辛温治阴之王,岂知辛温能耗散,耗散则亡阳,阳愈亡则寒愈甚。
故服热反寒者,阳虚不宜耗。此无他,皆以专治王气,故其病反如此。又如夏令本热,而伏阴在内,故每多中寒。冬令 本寒,而伏阳在内,故每多内热。设不知此而必欲用寒于夏,治火之王;用热于冬,治寒之王;则有中寒隔阳者,服寒 反热;中热隔阴者,服热反寒矣。是皆治王之谓,而病之所以反也。
气有外气,天地之六气也;有内气,人身之元气也。气失其和则为邪气,气得其和则为正气,亦为真气。但真气所 在,其义有三:曰上中下也。上者所受于天,以通呼吸者也。中者生于水谷,以养营卫者也。下者气化于精,藏于命门, 以为三焦之根本者也。故上有气海,曰膻中也,其治在肺。中有水谷气血之海,曰中气也,其治在脾胃。下有气海,曰 丹田也,其治在肾。人之所赖,惟此气耳,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故帝曰气内为宝,此诚最重之辞,医家最切之旨也。
即如本篇始末所言,及终始等篇,皆 以精气重虚为念,先圣惜人元气至意,于此可见。奈何今之医家,但知见病治 病。初不识人根本。凡天下之理,亦焉有根本受伤,而能无败者,伐绝生机,其谁之咎? 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矣。若木胜则四肢强直而为掉,风动于上而为眩。脾土受邪,肝之实也,若木衰则血不养筋而 为掉,气虚于上而为眩。金邪乘木,肝之虚也。又诸痛疮疡,皆属于心。若火盛则炽热为痈,心之实也。阳衰则阴胜为 疽,心之虚也。五脏六腑虚实皆然,故本篇首言盛者泻之,虚者补之,末言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
盖既以气宜言病机矣,又特以盛虚有无四字,贯一篇之首尾,以尽其义,此正先圣心传精妙所在,最为吃紧纲领。奈何 刘完素未之详审,略其巅末,独取其中一十九条,演为《原病式》,皆偏言盛气实邪。且于十九条中,凡归重于火者,十 之七八;至于不及虚邪,则全不相顾。又曰其为治者,但当泻其过甚之气,以为病本,不可反误治其兼化也,立言若此, 虚者何堪?故楼氏指其治法之偏,诚非过也。
如太阴湿化,施于太阳;太阳寒化,施于少阴;少阴热化,施于阳明;阳明燥化,施于厥阴;厥阴风化,施于太阴。
凡淫胜在我者,我之实也,实者真邪也。反胜在彼者,我之虚也,虚者假邪也,此六气之虚实,即所谓有无也。然天地 运气虽分五六,而阴阳之用,水火而已。故阳胜则阴病,阴胜则阳病,泻其盛气,责其有也。培其衰气,责其无也。求 得所本而直探其颐,则排难解纷如拾芥也。设不明逆顺盈虚之道,立言之意,而凿执不移,所谓面东者不见西墙,面 南者不睹北方。察一曲者不可与言化,察一时者不可与言大,未免实实虚虚,遗人害矣! 《十一难》曰:《经》言脉不满五十动而一止,一藏无气者,何藏也?然人吸者随阴入,呼者因阳出。今吸不能至肾, 至肝而还,故知一藏无气者,肾气先尽也。然则五脏和者气脉长,五脏病者气脉短,观此一藏无气,必先乎肾。如下文 所谓二藏、三藏、四藏、五脏者,当自远而近,以次而短。则由肾及肝,由肝及脾,由脾及心,由心及肺,故凡病将危 者,必气促似喘,仅呼吸于胸中数寸之间。盖其真阴绝于下,孤阳浮于上,此气短之极也,医于此际,而尚欲平之散之, 未有不随扑而灭者,良可哀也!夫人之生死由乎气,气之聚散由乎阴,而残喘得以尚延者,赖一线之气未绝耳,此藏气 之不可不察也。
浮、沉、迟、数、滑、涩,即此六者之中,而复有大相悬绝之要,则人多不能识也。夫浮为表矣,而凡阴虚者脉必 浮而无力,是浮不可以概言表,可升散乎?沉为里矣,而凡表邪初感之甚者,阴寒束于皮毛,阳气不能外达,则脉必先 见沉紧,是沉不可以概言里,可攻内乎,迟为寒矣,而伤寒初退,余热未清,脉多迟滑,是迟不可以概言寒,可温中乎? 数为热矣,而凡虚损之候,阴阳俱亏,气血败乱者,脉必急数,愈数者愈虚,愈虚者愈数,是数不可以概言热,可寒凉 乎?微细类虚矣,而痛极壅闭者,脉多伏匿,是伏不可以概言虚,可骤补乎,洪弦类实矣,而真阴大亏者,必关格倍常, 是弦不可以概言实,可消伐乎?夫如是者,是于纲领之中,而复有大纲领者存焉。设不能以四诊相参,而欲孟浪任意, 则未有不复人于反掌间者,此脉道之所以难言,毫厘不可不辨也。
阴阳形气俱不足者,调以甘药。甘之一字,圣人用意深矣,盖药食之入,必先脾胃,而后五脏得禀其气,胃气强则 五脏俱盛,胃气弱则五脏俱衰。胃属土而喜甘,故中气不足者,非甘温不可,土强则金王,金王则水充,此所以土为万 物之母,而阴阳俱虚者,必调以甘药也。虽至真要等论所列五味,各有补泻,但彼以五行生克之理推衍而言,然用之者, 但当微兼五味,而以甘为主,庶足补中。如四气无土气不可,五脏无胃气不可,而春但微弦,夏但微钩之义皆是也。观 《阴阳应象大论》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故气味之相宜于人者,谓之为补则可。若用苦劣难 堪之味,而求其能补,无是理也。气味攻补之学,倘不善于调和,则动手便错,此医家第一着要义。
滑伯仁曰:察脉须识上下来去至止六字,不明此六字,则阴阳虚实不别也。上者为阳;来者为阳;至者为阳;下者 为阴;去者为阴;止者为阴。上者自尺部上于寸口,阳生于阴也;下者自寸口下于尺部,阴生于阳也;来者自骨肉之分, 而出于皮肤之际,气之升也;去者自皮肤之际,而还于骨肉之分,气之降也;应曰至;息曰止也。
人迎候阳,故一盛在少阳,胆与三焦也。二盛在太阳,膀胱、小肠也。三盛在阳明,胃与大肠也,四盛以上者,以 阳脉盛极,而阴无以通,故曰格阳。寸口候阴,故一盛在厥阴,肝与心络也。二盛在少阴,心与肾也。三盛在太阴,脾 与肺也。四盛以上者,以阴脉盛极,而阳无以交,故曰关阴。
二阳之病发心脾,二阳阳明也,胃与大肠之脉也。肠胃有病,心脾受之,发心脾,犹言延及于心脾也,虽然脾胃为 合,胃病而及脾,理固宜矣。大肠与心本非合也,今大肠而及心何哉?盖胃为受纳之府,大肠为传化之府,食入于胃, 浊气归心,饮入于胃,输精于脾者,以胃之能纳,大肠之能化耳。肠胃既病,则不能受不能化,心肝何所资乎?心脾既 无所资,则无以运化而生精血矣。故肠胃有病,心脾受之,则男为少精,女为不月矣。心脾当总言男女,不当分别,至 隐曲不月,不可分说耳。(王安道)
咳嗽外感六淫,郁而成火,必六淫相合内伤;五脏相胜,必五邪相并,有此不同,而中间又有敛散二法。敛者谓收 敛肺气也,散者谓解散寒邪也,宜散而敛,则肺寒邪一时敛住,为害非轻。宜敛而散,则肺气弱,一时发散,而走泄正 气,害亦非小。且如感风咳嗽,已经散之后,其表虚复感寒邪,虚邪相乘,又为喘嗽,若欲散风,则愈重而虚其肺。若 收敛,则愈又滞其邪。当先轻解,渐次敛之,肺不致虚,邪不致滞,喘嗽自止矣。(徐叔拱)
《内经》曰: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王太仆注云:一阴者手少阴君火,心主之脉气也。一阳者手少阳相火,三焦 之脉气也,二火皆主脉,并络于喉。气热则内结,气甚则肿胀,肿胀甚则痹,痹甚而不通则死矣,盖手少阴少阳,君相 二火独盛,则热结正络,故病且速也。十二经中言嗌干、嗌痛、咽肿、颔肿、舌本强,皆君火为之也。惟喉痹急速,相 火之所为也。夫君火者犹人火也,相火者犹龙火也,人火焚木其势缓,龙火焚木其势速。《内经》之言喉痹,则咽与舌在 其间耳,以其病同是火,故不分也。治喉痹之火与救火同,不容少待。《内经》火郁发之,发谓发汗,然咽喉中岂能发汗? 故出血者,乃发汗之一端也。
酸者肝木之味,由火盛制金,不能平木,则肝木自盛,故为酸也。如饮热则酸矣,或言吐酸为寒者误也。是以肝热 则口酸,心热则口苦,脾热则口甘,肺热则口辛,肾热则口咸。或口淡者胃热也,胃属土,土为物之母,故胃为一身之 本,淡为五味之本,然则吐酸岂为寒者欤?凡中酸法宜温药散之者,亦犹解表之义,以使肠胃结滞开通,怫郁散而和也。
若久酸不已,则不宜温之,宜以寒药下之,后以凉药调之,结散热去,则气和也。(刘河间论吐酸)
仲景论少阴病热极,曰:溲便遗失,狂言目反视者,肾先绝也。《灵枢经》曰:肾主二阴,然本衰虚,而怫热客其部分, 二阴郁结,则痿痹而神无所用,故溲便遗失而不能止,然则热证明矣。(刘河间论淋)
冲、任、督三脉,以带脉束之。因余经上下往来,遗热于带脉之间,血积不流,火从金化而为白液,少腹冤热,白 物满溢,随溲而下,绵绵不绝,多不痛也。或有痛者则壅碍,因壅而成痛也。《内经》曰:少腹冤热,溲出白液。冤者 屈滞也,病非本经,为他经冤郁而成此疾也。治泻利与治带下,皆不可骤用峻热之药燥之,燥之则内水涸,内水涸则必 烦渴,烦渴则小溲不利,小溲不利则足肿面浮,渐至不治。赤白痢者,是邪热传于大肠,下广肠出赤白也。带下者,传 于小肠,入脬经下赤白也。据此二证,皆可同治湿法治之,以导水禹功丸泻讫。次以淡剂降心火,益肾水,下小溲,分 水道,则自愈矣。(子和论带下)
木郁达之,达者通畅之也。如肝性急,怒气逆, 胁或胀,火时上炎,治以苦寒辛散而不愈者,则用升发之药,加 以厥阴报使而从治之。又如久风入中为飧泄,及不因外风之入而清气在下为飧泄。则以轻扬之剂举而散之,凡此之类, 皆达之之法也。虽然木郁固有吐之之理,今以吐字总该达字,则是凡木郁皆当用吐矣,其可乎哉?东垣谓食塞肺分,为 金与土旺于上而克木,吐去其物以伸木气,正高者因而越之之义,恐不劳引木郁之说以治之也。火郁发之,发者汗之也, 升举之也。如腠理外闭,邪恶怫郁,则解表取汗以散之。又如龙火郁甚于内,非苦寒降沉之剂可治,则用升浮之药,佐 以甘温,顺其性而从治之,使势穷则止,如东垣升阳散火汤是也。土郁夺之,夺者攻下也,劫而衰之也。如邪热入胃, 用咸寒之剂以攻去之。又如中满腹胀,湿热内甚,其人壮气实者则攻下之,其或势甚而不能顿除者,则劫夺其势而使之 衰。又如湿热为痢,有非力轻之剂可治者,则或攻或夺以致其平,凡此之类,皆夺之之法也。金郁泄之,泄者渗泄而利 小便也,疏通其壅也。如肺金为肾水上源,金受火烁,其令不行, 郁而渗道闭矣,宜整肃金化,滋以利之。又如肺气 满,胸中仰息,非利肺气之剂,不足以疏通之。凡此之类,皆泄之之法也,王注解表二字,于理未当。水郁折之,折 者御也,伐而挫之也,渐杀其势也。如肿胀之病,水气淫溢,而渗道以塞,夫水之所不胜者土也,今土气衰弱,不能制 之,故反受其侮。治当实其脾土,资其运化,俾可以制水而不敢犯,则渗道达而后愈。或病势既旺,非上法所能遽制, 则用泄水之药,以伐而挫之,或去菀陈 ,开鬼门,洁净府,三治备举,迭用以渐平之。王氏所谓抑之制其冲逆,正欲 折挫其 滥之势也。夫实土者守也,泄水者攻也,兼三治者广略而决胜也。虽俱为治水之法,然不审病者之虚实久近浅 深,杂焉而妄施治之,其不倾跌者寡矣。邪气久客,正气必损,今邪气虽去,苟不平调正气,使各安其位,复其常,犹 未足以尽其妙,故又曰平调其气。苟调之而其气犹或过而未服,则当益其所不胜以制之。如木过者当益金,金能制木, 则木斯服矣。所不胜者所畏者也,故曰过者折之,以其畏也。夫制物者物之所欲也,制于物者物之所不欲也,顺其欲则 喜,逆其欲则恶,今逆之以所恶,故曰所谓泻之。王氏以咸泻肾酸泻肝之类为说,未尽厥旨。(王安道论五郁)
三焦取火能腐物之义,火之性自下而上。三焦者,始于原气,出于中脘,散于膻中,皆相火之自下而上也。其曰上 焦主纳而不出,下焦主出而不纳,其纳其出,皆系乎中焦之腐熟,焦之为义可见矣。
厥阴太阳,少气多血;太阴少阴,少血多气;阳明气血俱多;少阳气多血少,男子妇人均有此气血也。男子多用气, 故常气不足。女人多用血,故常血不足。所以男子病多在气分,妇人病多在血分。世俗乃谓男子多气,女子多血,岂不 谬哉? 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二句为病治之大纲,其辞似显,其义甚微,最当详辨。而辨之有最难者何也?盖实言邪 气,实宜泻也。虚言正气,虚宜补也。凡邪正相搏而为病,则邪实正虚,皆可言也。故主泻者,则曰邪盛则实,当泻也。
主补者,则曰精夺则虚,当补也。各执一句,茫无确见,借口文饰,孰得言非。是以至精之训,反酿莫大之害,不知理 之所在,有必不可移易者,奈时医不能察耳。余请析此为四:曰孰缓孰急,其有其无也。所谓缓急者,察虚实之缓急也, 无虚者,急在邪气,去之不速,留则生变也。多虚者,急在正气,培之不早,临期无济也。微虚微实者,亦治其实,可 一扫而除也。甚虚甚实者,所畏在虚,但固守根本,以先为己之不可胜,则邪无不退也。二虚一实者兼其实,开其一面 也。二实一虚者兼其虚,防生不测也。总之实而误补,固必增邪,犹可解救,其祸小。虚而误攻,真气忽去,莫可挽回, 其祸大。此虚实之缓急,不可不察也。所谓有无者,察邪气之有无也,凡风寒暑湿火燥,皆能增邪,邪之在表在里,在 府在藏,必有所居,求得其本则直取之,此所谓有,有则邪之实也。若无六气之邪,而病出三阴,则皆情欲以伤内,劳 倦以伤外,非邪似邪,非实似实,此所谓无,无则病在元气也。不明虚实有无之义,必至以逆为从,以标作本,绝人长 命,损德多矣,可不惧且慎哉? 损分五脏,而五脏所藏,则无非精与气耳。夫精为阴人之水也,气为阳人之火也。水火得其正,则为精为气;水火 失其和,则为热为寒。此因偏损,所以致有偏胜,故水中不可无火,无火则阴胜而寒病生。火中不可无水,无水则阳胜 而热病起,但当详辨阴阳,则虚损之治无余义矣。如水亏者阴虚也,只宜大补真阴,切不可再伐阳气。火虚者阳虚也, 只宜大补元阳,切不可再伤阴气,盖阳气不足,而复伐其阴,阴亦损矣。阴已不足,而再伤其阳,阳亦亡矣。夫治虚治 实,本自不同,实者阴阳因有余,但去所余,则得其平。虚者阴阳有不足,再去所有,则两者俱败,其能生乎?故治虚 之要,凡阴虚多热者,最嫌辛燥,恐助阳邪也;尤忌苦寒,恐伐生气也;惟喜纯甘壮水之剂,补阴以配阳,则刚为柔制, 虚火自降,而阳归乎阴矣。阳虚多寒者,最嫌凉润,恐助阴邪也;尤忌辛散,恐伤阴气也;只宜甘温益火之品,补阳以 配阴,则柔得其主,沉寒自敛,而阴从乎阳矣。是以气虚者宜补其上,精虚者宜补其下,阳虚者宜补而兼暖,阴虚者宜 补而兼清,此固阴阳之治辨也。其有气因精而虚者,自当补精以化气;精因气而虚者,自当补气以生精;又如阳失阴而 离者,非补阴何以收散亡之气?水失火而败者,非补火何以苏随绝之阴?此又阴阳相济之妙用也。故善补阳者,必于阴 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故以精气分阴阳,则阴阳不可离。
以寒热分阴阳,则阴阳不可混,此又阴阳邪正之离合也。知阴阳邪正之治,则阴阳和而生道得矣。
《本神篇》曰:心怵惕思虑则伤神,伤神则恐惧自失。《邪气脏腑病形篇》曰:忧愁恐惧则伤心。《口问篇》曰:悲 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可见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而总统魂魄,兼该志意,故忧动于心则肺应,思动于 心则脾应,怒动于心则肝应,恐动于心则肾应,此所以五志惟心所使也。设能善养此心,而居处安静,无为惧惧,无为 欣欣,婉然从物而不争,与时变化而无我,则志意和,精神定,悔怒不起,魂魄不散,五脏俱宁,邪亦安从奈我何哉? 人知阴虚唯一,而不知阴虚有二。如阴中之水虚,则病在精血,阴中之火虚,则病在神气。盖阳衰则气去,故神志 为之昏乱,非火虚乎。阴亏则形坏,故肢体为之废弛,非水虚乎。今以神离形坏之证,乃不求水火之源,而犹以风治, 鲜不危矣!试以天道言之,其象亦然。凡旱则多燥,燥则多风,是风木之化从乎燥,燥则阴虚之候也。故凡治类风者, 专宜培补真阴以救根本,使阴气复,则风燥自除矣。然外感者,非曰绝无虚证,气虚则虚也。内伤者,非曰必无实证, 有滞则实也。治虚者当察其在阴在阳而直补之,治实者但察其因痰因气而暂开之,此于内伤外感及虚实攻补之间,最当 察其有无微甚,而酌其治也。甚至有元气素亏,猝然仆倒,上无痰,下失禁,瞑目昏沉,此厥竭之证,尤与风邪无涉。
使非大剂参附,或七年之艾,破格挽回,又安望其复真气于将绝之顷哉?倘不能察其表里,又不能辨其虚实,但以风之 为名,多用风药,不知风药皆燥,燥复伤阴;风药皆散,散复伤气;以内伤作外感,以不足为有余,是促人之死也。
五脏失治,皆为心痛,刺治分经,理甚明悉。至若舍针用药,尤宜察此详义。盖肾心痛者,多由阴邪上冲,故善 , 如从后触其心。胃心痛者,多由停滞,故胸腹胀满。脾心痛者,多由寒逆中焦,故其病甚。肝心痛者,多由木火之郁, 病在血分,故色苍苍如死状。肺心痛者,多由上焦不清,病在气分,故动作则病益甚。若知其在气则顺之;在血则行之; 郁则开之;滞则逐之;火多实,则或散或清之;寒多虚,则或温或补之。必真心痛者,乃不可治,否则但得其本,则 必随手而应,其易如探囊也。
天之六气,惟火有二。君者上也,相者下也,阳在上者,即君火也;阳在下者,即相火也。上者应离,阳在外也, 故君火以明。下者应坎,阳在内也,故相火以位。火一也,而上下幽显,其象不同,此其所以有辨也。然以凡火观之, 则其气质上下,亦自有君相明位之辨。盖明者光也,火之气也。位者形也,火之质也。如一寸之灯,光被满室,此气之 为然也。盈炉之炭,有热无焰,此质之为然也。夫焰之与炭皆火也,然焰明而质暗,焰虚而质实,焰动而质静,焰上而 质下,以此证之,则其气之与质,固自有上下之分,亦岂非君相之辨乎?是以君火居上,为日之明,以昭天道,故于人 也属心,而神明出焉。相火居下,为原泉之温,以生养万物,故于人也属肾,而元阳蓄焉。所以六气之序,君火在前, 相火在后,前者肇物之生,后者成物之实。而三百六十日中,前后二火所主者,止四五六七月,共一百二十日,以成一 岁化育之功,此君相二火之为用也。
六气之分,属阴者三:湿燥寒是也。属阳者二:风热而已。使火无君相之化,则阴胜于阳,而杀甚于生矣,此二火 之所以必不可无也。若因惟火有二,便谓阳常有余,而专意仰之,则伐天之和,伐生之本,莫此为甚。此等大义,学人 最当详察。
三阳所在,其脉无不应者,气之盈也。三阴所在,其脉有不应者,以阳气有不及,气之虚也。然三阴之列,又惟少 阴独居乎中,此又阴中之阴也,所以少阴所在为不应,盖亦应天地之虚耳,岂君不主事之谓乎? 五行胜复之理,不期然而然。天地万物,固无往而非五行,而亢害承制,又安往而不然哉?故求之于人,则五脏更 相平也,五志更相胜也,五气更相移也,五病更相变也。故火极则寒生,寒极则湿生,湿极则风生,风极则燥生,燥极 则热生,皆其化也。第承制之在天地者,出乎气化之自然,而在人亦为有之,则在挽回运用之得失耳。使能知其微,得 其道,则把握在我,何害之有?设承制之盛衰不明,似是之真假不辨,则败乱可立而待也。
故用以太阳之人,而遇流衍之纪;以太阴之人,而逢赫曦之纪;强者有制,弱者遇扶,气得其平,何病之有?或以 强阳遇火,则炎烈生矣,阴寒遇水,则冰霜及矣。天有天符,岁有岁会,人得无人和乎? 王荆公解痛利二字,曰:治法云诸痛为实,痛随利减,世俗以利为下也。假令痛在表者实也,痛在里者实也,痛在 气血者亦实也。故在表者汗之则愈,在里者下之则愈,在血气者散之行之则愈,岂可以利为下乎?宜作通字训则可,此 说甚善,已得治实之法矣。然痛证亦有虚实,治法亦有补泻,其辨之之法,不可不详。凡痛而胀闭者多实;不胀不闭者 多虚;痛而拒按者为实;可按者为虚;喜寒者多实;爱热者多虚;饱而甚者多实;饥而甚者多虚。脉实气粗者多实;脉 虚气虚者多虚。新病壮年者多实;愈攻愈剧者多虚。痛在经者脉多弦大;痛在藏者脉多沉微,必兼脉证而察之,则虚实 自有明辨,实者可利,虚者亦可利乎。不当利而利之,则为害不浅。故凡治表虚而痛者,阳不足也,非温经不可。里虚 而痛者,阴不足也,非养营不可。上虚而痛者,心脾受伤也,非补中不可。下虚而痛者,脱泄亡阴也,非速救脾胃,温 补命门不可。夫以温补而治痛者,古人非不多也,惟近代薛立斋、汪石山辈尤得之。奈何明似丹溪,而亦曰诸痛不可补 气,局人意见,岂良法哉? 崆峒子云:脾土上应乎天,亦属湿化,所以水谷津液不行,即停聚而为痰饮也。夫人之病痰火者十之八九,老人不 宜速降其火,虚人不宜尽去其痰,攻之太甚,则病转剧而致危殆,须以固元气为本。凡病推类而行之,亦思过半矣。昌 按药以胜病,乃致脾胃不能胜药,犹不加察,元气一坏,变症多端。如脾虚而气短不能以续,变而似喘促,尚用降气定 喘之药;如脾虚卫气不行,变而为浮肿,尚用耗气利水之药;如脾虚郁滞,变而作寒热,尚谓外感,用发散之药;虚而 益虚,直令气尽身亡,全不悔祸。复以此法施之他人,展转戕生,可胜诛哉! 国小有虚实分治之法,谓疾病之生也,皆因外感内伤,生火生湿,湿热生痰,四者而已。审其少壮新病,是湿则燥 之,是火则泻之。湿而生热,则燥湿而兼清热;火而生痰,则泻火而兼豁痰,无余蕴矣。审其衰老久病,又当攻补兼施。
如气虚而有湿热痰火,则以四君子汤补气,而兼燥湿、清热、豁痰、泻火;如血虚而有痰火湿热,则以四物汤补血,而 兼泻火豁痰、清热、燥湿,如此则攻补合宜,庶乎可也。故曰少壮新病,攻邪可审;老衰久病,补益为先。若夫阴虚火 动,脾胃衰弱,真阴者水也,脾胃者土也,土虽喜燥,然太燥则草木枯槁;水虽喜润,然太润则草木湿烂;是以补脾滋 肾之剂,务在燥湿得宜,随证加减焉耳。
国小有火湿分治之法,谓肥人气虚生寒,寒生湿,湿生痰。瘦人血虚生热,热生火,火生燥。故肥人多寒湿,瘦人 多热燥也。
治病分国中末三法:初治之道。法当猛峻。缘病得之新暴。当以疾利猛峻之药急去之。不使病邪久居身中为害也。
中治之道,法当宽猛相济。为病得之非新非久,当以缓疾得中,养正去邪,相济而兼治之。末治之道,治当宽缓,广服 平善无毒,用其安中养血气,俾邪自去。
治病有和、取、从、折、属五法:一治曰和,假令小热之气,当以凉药和之。二治曰取,为热势稍大,当以寒药取 之。三治曰从,为热势既甚,当以温药从之,或寒因热用,或寒以温用,或以汗发之。四治曰折,谓病热极甚,当以逆 制之,或以下夺之,五治曰属,为求其属以衰之。缘热深陷在骨髓,无法可出,针药所不能及,故求其属以衰之。昌按 求属之法,《内经》明谓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热之而寒者取之阳,所谓求其属也。又谓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 当助其心;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当助其肾。又谓取心者不必齐以热,取肾者不必齐以寒,但益心之阳,寒 亦通行。强肾之阴,热之犹可,妙义精切若此。本文插入不通无着之语,火衰于戌,金衰于辰,盲瞽后人,今特正之。
治病有八要,八要不审,病不能去,非病不去,医无可去之术也。故须辨审八要,庶不有误。其一曰虚,五虚是也, 脉细、皮寒、气少、泄泻前后、饮食不进,此为五虚。二曰实,五实是也,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此五 实也。三曰冷,脏腑受其积冷是也。四曰热,脏腑受其积热是也。五曰邪,非脏腑正病也。六曰正,非外邪所中也。七 曰内,病不在外也。八曰外,病不在内也。审此八要,参以脉候病机,乃不至于有误。
学士商辂云:医者意也,如对敌之将,操舟之工。贵乎临机应变,方固难于尽用,然非方则古人之心弗传,茫如望 洋如捕风,必有率意而失之者矣。方果可以不用乎?虽然方固良矣,然必熟之《素问》,以求其本;熟之本草,以究其用; 熟之诊视;以察其证;熟之治疗,以通其变,始于用方而终至于无俟于方,夫然后医之道成矣。此论学医用方,最为精 切。
《柏斋三书》云:药之治病,各有所主。主治者君也;辅治者臣也;与君相反而相助者佐也;引经及引治病之药至 于病所者使也。如治寒病用热药,则热药君也,凡温热之药,皆辅君者也,臣也。然或热药之过甚而有害也,须少用寒 凉药以监制之,使热药不至为害,此则所谓佐也。至于五脏六腑及病之所在,各须有引导之药,使药与病相遇,此则所 谓使也。余病推此,按柏斋此论,乃用药之权,最为精切。旧谓一君、二臣、三佐、四使为定法,此未可泥。药性论又 以众药之和浓者定为君,其次为臣为佐,有毒者多为使,此说殊谬。设若削坚破积,大黄、巴豆辈,岂得不为君耶? 晋时才人,欲刊正《周易》及诸药方,先与祖讷共论,讷曰辨释经典,纵有异同,不足以伤风教。至于汤药小小不 达,便致寿夭所由,则后人受弊不少,何可轻以裁断。祖讷之言,可谓仁矣,今天下才士励志医学,正可入理深谭,乃 效齐人惟知管晏,以《陶氏六书》窜入仲景成法,后人受弊,更当何如? 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达理,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医,必选明良,其德能 仁恕博爱,其智能宣畅曲解,能知天地神祗之次,能明性命吉凶之数,处虚实之分,定顺逆之节,原疾病之轻重,而量 药剂之多少,贯微洞幽,不失细少,如此乃谓良医。岂区区俗学能之哉?(《初学记》)
医以活人为务,与吾儒道最切近。自《唐书》列之技艺,而吾儒不屑为之。世之习医者,不过诵一家之成说,守一 定之方,以幸病之偶中,不复深为探索,上求圣贤之意,以明夫阴阳造化之会归,又不能博极群书,采择众议,以资论 治之权变。甚者至于尽弃古方,附会臆见,展转以相迷,而其为患不少矣!是岂圣贤慈惠生民之盛意哉?昌按春秋时, 左氏谭医理甚悉,汉儒已不习医,太史公作仓公等列传,鲜所发明,况其他乎?其后如《华元化传》,寝涉妖妄,医脉 之断,实儒者先断之也。有唐列之方技,无足怪矣。《九灵山房文集》所论医者,当博极群书,求圣贤之意旨,明造化 之会归,其属望顾不大欤?(戴叔明)
医之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至其约。是故前人立教,必使之先读儒书,明《易理》、《素》、《难》、《本草》、 《脉经》而不少略者何?盖非四书无以通义理之精微,非《易》无以知阴阳之消长;非《素问》无以识病;非《本草》 无以识药;非《脉经》无从诊候而知寒热虚实之证。圣贤示人,略举其端而已。后学必须会群书之长,参所见而施治之, 然后为可。(《医学集成》)
正五音者,必法师旷之律吕。成方员者,必法公输之规矩。五音方员,特末技耳,尚取精于其事者,况医为人之司 命,不精则杀人。今之患者不达此理,委命于时医,与自暴自弃,甘于沟渎何异?故病有六失:失于不审、失于不信、 失于过时、失于不择医、失于不知病、失于不知药。又《史记》云:骄恣不伦于理一不治。轻身重财二不治、衣食不能 适三不治、阴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今时病家此其通弊矣。(本集)
世间多有病患亲友故旧交游来问疾,其人曾不经事,未读方书,自骋了了,诈作明能,谭说异端。或言是虚,或道 是实;或云是风,或云是气;纷纷谬说,种种不同;破坏病患心意,不知孰是;迁延未就,时不待人; 然至祸,此段 情态,今时尤甚。(孙思邈)
卷二
中寒门
(论一首 法十三条 律三条 比类法六十九条)
风、寒、暑、湿、燥、火六气,分发手足各六经,百病之生,莫不由之。轩岐论列,要在于此。然原始上古经文, 先师僦季贷所传。每思洪荒初辟,结绳纪事,书从何来?岂光音天化生世界,蚤有天医降下乎?抑仰求大自在天而得之 乎?然则医药者,上天之载也,穷理尽性至命,首推医学矣。去古渐远,无阶可升,日取《内经》读之,其端绪或有或 无,有者可求,无者将何求耶?君相二火及燥气,未曾深及。即寒之一气,赖先圣张仲景,推演伤寒中寒为二论,不知 中寒论何以不入《金匮》之藏,至晋初即无可搜求,并其弟子卫沈,四逆三部厥经亦亡。从未有老医宿学记载一语,晋 人之浅于谭医,岂待问哉?设使晋代仙医许旌阳、葛稚川之流,仰溯丹台紫府,大自在天之藏,得其原论,亦未必为当 世之所好矣。昌既尚论《伤寒论》,不揣凡驽,窃欲拟议仲景传世之文,以窥见不传之一斑,后及《内经》之风热暑湿, 并燥火缺略,百病传讹,绵力任重,老而不休,志非不苦。但以从不见闻之说,定为率由坦道,按剑而诧不祥,在所不 免。然千百中岂无二三知己,取其大关,略其小失乎?见为是者,因其是畅发奥旨;见为非者,因其非另竖伟议,总不 肯安上世至今相沿之黯汶,而必欲耀之光明。有仲景表章《内经》于前,有诸君子表章《内经》、《金匮》于后,昌于后 辈中,如杂剧登场,漫引其端,要不谓非个中人物也。且昌数十载寤寐诚求,才脱凡身,必承提命,此番公案,尚有待 于再来云。
卷二 中寒门
阴病论
喻昌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阳动而不息,阴静而有常。二气交而人生,二气分而人死,二气偏而病起,二 气乖而病笃。圣神忧之,设为医药,调其偏驳,使归和平,而民寿以永。观于生气通天论中,论人身阳气,如天之与日, 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是虽不言阴病,而阴病之机,宛然可识。但三皇之世如春,阳和司令,阴静不扰,所以《内经》 凡言阴病,但启其端,弗竟其说。厥后国政乖讹,阳舒变为阴惨,天之阳气闭塞,地之阴气冒明。冒明者,以阴浊而 冒蔽阳明也,百川沸腾,山冢 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诗》言之矣。民病因之,横夭宏多,究莫识其所以横夭之故, 汉末张仲景,着《伤寒论》十卷,治传经阳病;着《卒病论》六卷,治暴卒阴病,生民不病,《卒病论》当世即已失传, 岂非其时贤士大夫莫能深维其义,《金匮玉函》置而弗收,其流布民间者,悉罹兵火之厄耶?仲景已后,英贤辈出,从未 有阐扬其烈者,惟韩祗和于中寒一门,微有发明,诲人以用附子、干姜为急,亦可谓仲景之徒矣。然自有医药以来,只 道其常,仲景兼言其变,诧而按剑,势所必至,越千百年,祗和草泽一家之言,已不似仲景登高之呼。况有丹溪节斋诸 缙绅先生,多主贵阴贱阳立说,曰阳道饶,阴道乏;曰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曰阴气难成易亏故早衰,制为补阴等丸, 畸重乎阴,畴非至理。第于此道依样葫芦,未具只眼。然世医莫不奉以为宗,即使《卒病论》传之至今,亦与《伤寒论》 同其悠悠汶汶也已,嗟乎!化日舒长,太平有象。乱离愁惨,杀运繁兴,救时者傥以贵阴贱阳为政教,必国非其国。治 病者,倘以贵阴贱阳为药石,必治乖其治矣,岂通论哉?昌尚论仲景《伤寒论》,于凡阴病见端,当以回阳为急者,一一 表之,吾门已 知所先矣。今欲并度金针,畅言底里,《易》云:通乎昼夜之道,而知夫昼为阳,群阴莫不潜伏。夜为 阴,群阴得以现形,诸鬼为之夜食。一切山精水怪,扬氛吐焰,伎俩无穷,比鸡鸣则尽隐矣。盖鸡鸣夜虽未央,而时则 为天之阳也,天之阳开,故长夜不至,漫漫而将旦也。阴病之不可方物,此见一斑,而谁为燃犀之照也哉?佛说四百四 病,地水火风,各居百一,是则四百四病,皆为阴病矣。夫水火木金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原不独畸于阴。然而五 形皆附地而起,水附子地,而水中有火,火中有风,人所以假合成身,身所以相因致病,率禀四者。金性坚刚,不受和 合,故四大惟金不与。证无生者,必修西方佛土,有由然也。世人但知地气静而不扰,偶见地动,便骇为异,不知地气 小动,则为灾眚,大动则为劫厄。劫厄之来,天地万物,凡属有形,同归于坏。然地气有时大动,而世界得不速坏者, 则以玄天真武坐镇北方,摄伏龙蛇,不使起陆,以故地动而水不动,水不动而水中之火,火中之风自不动也。仲景 于阴盛亡阳之证,必用真武汤以救逆者,非以此乎?至于戌亥混茫,亦非天翻地覆互相混也,天原不混于地,乃地气加 天而混之耳。盖地水火风四轮,同时轰转,雷炮冲射之威,千百亿道,震荡于五天之中,顷之搅毁太空,混为一区,而 父母所生血肉之躯,其阴病之惨烈,又当何如?禅宗有白浪滔天,劫火洞然,大千俱坏等语。岂非四大解散之时,实有 此象乎?究竟地气之加于天者,止加于欲界色界等天,不能加于无色界天。所以上八景中,忉利天宫,万圣朝真,兜率 内脘,诸天听法,各各身除中阴,顶现圆光,由此直接非想非非想天。而入佛界法界,睹大千世界,若掌中一果矣,更 何劫运可加之耶,劫运所加之天,至子而开,阴气下而高复始露,至丑而阴气尽返于地,而太空始廓,两仪分莫厥位。
日月星辰丽乎天,华岳河海附乎地,五天之气,散布于列曜九地之气,会通乎山泽,以清以宁,曰大曰广,庶类以渐萌 生。而天界隙中所余暴悍浊阴,动辄绵亘千万丈,排空直坠,摧残所生,靡有孑遗。天开地辟以后,阴惨余殃, 尚若此其可畏,必至寅而驳劣悉返冲和。天光下济,地德上承,名木嘉卉,累累垂实,光音天人,下食其果,不复升举, 因得施生,乃至繁衍,而成天地人之三界也。此义关系人身性命,病机安危,最宏最巨,儒者且置为不论不议,医者更 蔑闻矣。昌每见病者,阴邪横发,上乾清道,必显畏寒腹痛,下利上呕,自汗淋漓,肉 筋惕等证,即忙把住关门,行 真武坐镇之法,不使龙雷升腾霄汉。一遵仲景已传之秘,其人获安。倘先此不治,顷之浊阴从胸而上入者,咽喉肿痹, 舌胀睛突;浊阴从背而上入者,颈筋粗大,头项若冰,转脱浑身青紫而死。谓非地气加天之劫厄乎?惟是陡进附子、干 姜,纯阳之药,亟驱阴邪,下从阴窍而出,非与迅扫浊阴之气还返地界同义乎?然必尽驱阳隙之阴,不使少留,乃得功 收再造,非与一洗天界余氛,俾返冲和同义乎?会仲景意中之法,行之三十年,治经百人,凡遇药到,莫不生全,虽曰 一时之权宜,即拟为经常之正法可也。医学缺此,诚为漏义,谨立鄙论,以开其端。后有作者,出其广大精微之蕴,是 编或有可采云尔。
论辨中寒证要法 卒中寒者,阳微阴盛,最危最急之候。《经》曰:阴盛生内寒。因厥气上逆,寒气积于胸中 而不泄,不泄则温气去,寒独留,留则血凝,血凝则脉不通,其脉盛大以涩,故中寒。《内经》之言若此,今欲会仲景表 章《内经》之意,敷陈一二,敢辞饶舌乎? 《经》既言阴盛生内寒矣,又言故中寒者,岂非内寒先生,外寒后中之耶?经既言血凝脉不通矣,又言其脉盛大以 涩者,岂非以外寒中,故脉盛大?血脉闭,故脉涩耶?此中伏有大疑,请先明之。一者人身卫外之阳最固,太阳卫身之 背,阳明卫身之前,少阳卫身之两侧。今不由三阳,而直中少阴,岂是从天而下?盖厥气上逆,积于胸中则胃寒,胃寒 则口食寒物,鼻吸寒气,皆得入胃。肾者胃之关也,外寒斩关直入少阴肾藏,故曰中寒也、此《内经》所隐而未言者也。
一者其脉盛大以涩,虽曰中寒,尚非卒病。卒病中寒,其脉必微,盖《内经》统言伤寒中寒之脉,故曰盛大以涩。仲景 以伤寒为热病,中寒为寒病,分别言之。伤寒之脉,大要以大浮数动滑为阳,沉涩弱弦微为阴。阳病而见阴脉,且主死, 况阴病卒急,必无反见阳脉之理,若只盛大以涩,二阳一阴,亦何卒急之有哉?此亦《内经》所隐而难窥者也。
再推仲景以沉涩弱弦微为阴脉矣,其伤寒传入少阴经,则曰脉微细。今寒中少阴,又必但言脉微,不言细矣。盖微 者阳之微也,细者阴之细也,寒邪传肾,其亡阳亡阴,尚未可定。至中寒则但有亡阳,而无亡阴,故知其脉必不细也。
若果见细脉,则其阴先已内亏,何繇而反盛耶? 在伤寒证,惟少阴有微脉,他经则无。其太阳膀胱,为少阴之府,才见脉微恶寒,仲景蚤从少阴施治,而用附子、 干姜矣。盖脉微恶寒,正阳微所至。《诗》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在天象之阳,且不可微,然 则人身之阳,顾可微哉?肾中既已阴盛阳微,寒自内生,复加外寒,斩关直中,或没其阳于内,灭顶罹殃;或逼其阳于 外,隙驹避舍,其人顷刻云亡,故仲景以为卒病也。
人身血肉之躯,皆阴也。父母媾精时,一点真阳,先身而生,藏于两肾之中,而一身之元气,由之以生,故谓生气 之原。而六淫之外邪,毫不敢犯,故谓守邪之神。暗室一灯,炯然达旦,耳目赖之以聪明,手足赖之以持行者矣。昔人 傲雪凌寒,寻诗访友,犹曰一时之兴到。至如立功异域,啮雪虏庭,白首犹得生还,几曾内寒生而外寒中耶,故以后天 培养先天,百年自可常享。苟为不然,阳微必至阴盛,阴盛愈益阳微,一旦外寒卒中,而以经常之法治之,百中能有一 活耶?卒病之旨,其在斯乎。
肾中真阳,得水以济之;留恋不脱,得土以堤之;蛰藏不露,除施泄而外,屹然不动。而手足之阳,为之役使,流 走周身,固护腠理而捍卫于外。而脾中之阳,法天之健,消化饮食,传布津液而营运于内。而胸中之阳,法日之驭,离 照当空。消阴除 ,而宣布于上。此三者丰亨,有象肾中真阳,安享太宁。故有八十而御女生子,余勇可贾者矣。即或 施泄无度,阳痿不用,尚可迁延岁月。惟在外、在上、在中之阳,衰微不振,阴气乃始有权,或肤冷不温,渐至肌硬不 柔,卫外之阳不用矣。或饮食不化,渐至呕泄痞胀,脾中之阳不用矣。或当膺阻碍,渐至窒塞不开,胸中之阳不用矣。
乃取水土所封之阳,出而任事,头面得阳而戴赤,肌肤得阳而燥,脾胃得阳而除中,即不中寒,其能久乎? 论治中寒病用药八难 寒中少阴,行其严令,埋没微阳,肌肤冻裂,无汗而丧神守。急用附子、干姜,加葱白以散寒,加猪胆汁引入阴分。
然恐药力不胜,熨葱灼艾,外内协攻,乃足破其坚凝。少缓须臾,必无及矣,此一难也。
若其人真阳素扰,腠理素疏,阴盛于内,必逼其阳亡于外,魄汗淋漓,脊项强硬。用附子、干姜、猪胆汁,即不可 加葱及熨灼,恐助其散,令气随汗脱,而阳无繇内返也。宜扑止其汗,陡进前药,随加固护腠理,不尔恐其阳复越,此 二难也。
用附子、干姜以胜阴复阳者,取飞骑突入重围,搴旗树帜,使既散之阳,望帜争趋,顷之复合。不知此义者,加增 药味,和合成汤,反牵制其雄入之势,必至迂缓无功,此三难也。
其次前药中即须首加当归、肉桂,兼理其荣,以寒邪中入,先伤荣血故也。不尔药偏于卫,弗及于荣,与病即不相 当。邪不尽服,必非胜算,此四难也。其次前药中即须加入人参、甘草,调元转饷。收功帷幄,不尔姜附之猛,直将犯 上无等矣,此五难也。
用前药二三剂后,觉其阳明在躬,运动颇轻,神情颇悦,更加黄 、白术、五味、白芍,大队阴阳平补,不可歇手。
盖重阴见 ,浪子初归,斯时摇摇靡定,怠缓不为善后,必堕前功,此六难也。
用群队之药,以培阴护阳,其人即素有热痰,阳出早已从阴而变寒,至此无形之阴寒虽散,而有形之寒痰阻塞,窍 隧者无繇遽转为热。姜附固可勿施,其牛黄、竹沥,一切寒凉,断不可用。若因其素有热痰,妄投寒剂,则阴复用事, 阳即躁扰,必堕前功,此七难也。
前用平补后,已示销兵放马,偃武崇文之意。兹后总有顽痰,留积经络,但宜甘寒助气开通,不宜辛辣助热壅塞。
盖辛辣始先不得已而用其毒,阳既安堵,既宜休养其阴,何得喜功生事。徒令病去药存,转生他患,漫无宁宇,此八难 也。
昌粗陈病概,明告八难,良工苦心,此道庶几可明可行矣。然卤莽拘执之辈,用法必无成功,愚昧鲜识之人,服药 必生疑畏。谨合阴病论,请正明哲巨眼,恳祈互相阐发,俾卒病之旨,人人共明,坦然率由,讵非生民之浓幸乎? 论朱丹溪述中寒 丹溪曰:中寒者,仓卒受寒,其病即发而暴。盖中寒之人,乘其腠理疏豁,一身受邪,难分经络,无热可散,温补 自解。此胃之大虚,不急治去生甚远,法当温散理中汤,甚者加附子,其见解超出寻常矣。然又曰:有卒中天地之寒气、 口伤生冷之物、有外感、无内伤、用仲景法。若挟内伤,补中益气汤加发散之药,必先用参 托住正气,可见丹溪宗尚 东垣者,犹在仲景宫墙之外,未知其中宗庙百官之富美也。
论戴元礼述中寒 戴元礼曰:中寒是身受肃杀之气,日食冰水瓜果冷物,病者必脉沉细,手足冷,息微身倦,虽身热亦不渴,倦言语。
或遇热病,误服此药,轻者至重,重者至死。任脉数者,或饮水者,烦躁动摇者皆是热病。寒热二证,若水火也,不可 得而同治,误则杀人,学人慎之。按元礼国朝名医中之翘楚也,其于中寒略窥大意,未识奥旨。且不曰以热病法治之则 死,反曰热病用此药即死,殊失主客,然二老外更无有言及中寒者,昌又推其登坛建帜之功矣。
【律三条】 凡治阴寒暴病,恣用清凉药者,百无一活。如此死者,医杀之也。
凡治暴寒病,胸中茫无真见,虽用辛热,或以渐投,或行监制,时不待人,倏然而逝,医之罪也。
凡医起一阴病者,即可免一劫厄,天理人事必至之符也。其不能起人卒病而求幸免劫厄,自不可得,世有蔼蔼吉人, 其择术当何如耶?
卷二 中寒门
比类仲景《伤寒论》阳虚阴盛治法并死证三十二则
太阳经九法 太阴经一法 少阴经七法 少阴死证五法 厥阴经五法厥阴死证五法《卒病论》虽亡,《伤寒论》固 存也。仲景于伤寒阳微阴盛恶寒之证,尚不俟其彰着,早用附子、干姜治之,并灸之矣。况于卒病乎?况于卒 病彰着之极者乎?兹特重加剖绎,非但治卒病有据,即遇伤寒危证,毫发奠遁耳。
仲景治伤寒传经热病,邪在太阳之初,便有用附子治阳虚九法。
其一因误用发汗药,致汗漏不止者,用桂枝汤加附子为救法。其证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
风伤卫之证原恶风,加以误汗,则腠理尽开,而恶风愈甚。小便难者,诸阳主气,阳亡于外,膀胱之气化自不行也, 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四肢为诸阳之本,亡阳脱液,斯骨属不利也。阳虚之人,误发其汗,既可用此方以救其阳,未 汗之先,宁不可用此方以解肌得汗乎?仲景于桂枝汤中加人参加附子,不一而足,其旨微矣。
其一因误汗,致心悸头眩身 动,无可奈何者,用真武汤为救法。其证发汗不解,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 动,振 振欲擗地。
汗虽出而热不退,则邪未尽,而正已大伤。况里虚为悸,上虚为眩,经虚为 ,身振振摇,无往而非亡阳之象,所 以行真武把守关口坐镇之法也。
其一为发汗不解,反恶寒者,用芍药甘草附子汤为救法。其证发汗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
未汗而恶寒,邪盛而表实;已汗而恶寒,邪退而表虚;阳虚则恶寒,宜用附 子固矣。然既发汗不解,可知其热犹在也,热在而别无他证,自是阴虚之热,又当用芍药以收阴,此荣卫两虚之救法也。
其一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用茯苓四逆汤为救法。
误汗则亡阳而表虚,误下则亡阴而里虚,阴阳俱虚,邪独不解,故生烦躁,用此汤以救之。前一证荣卫两虚,此一 证表里两虚,制方之妙,又非表里一言可尽。盖烦为心烦,躁为肾躁,故用干姜、附子入肾以解躁,茯苓、人参入心以 解烦也。
其一误下而致脉促胸满,复微恶寒者,用桂枝汤去芍药加附子为救逆。
脉促虽表邪未尽,然胸但满而不结,则以误下而损其胸中之阳也。加以微恶寒,则并肾中之真阳亦损,而浊阴用事 矣。故去芍药之阴,加附子以回阳也。
其一下之后复发汗,脉沉微,身无大热者,用干姜附子汤为救法。其证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无 表证,脉沉微,身无大热。
此证前一条云:下之后复发汗,必振寒脉微细,所以然者,以内外俱虚故也。误汗亡阳,误下亡阴,故云内外俱虚。
然不出方,以用附子回阳,人参益阴,已有成法,不必赘也。此复教人以精微之蕴,见亡阳一证,较亡阴倍多,然阳用 事于昼者也,热烦躁扰不得眠,见于昼者若此。阴用事于夜者也,安静不呕不渴,见于夜者若彼,岂附子、人参,阴阳 两平之可施乎?必干姜、附子,偏于辛热,乃足回其阳,以协于偏胜之阴也。
其一风湿两邪,搏聚一家,用甘草附子汤分解之法。其证骨节烦疼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短气,小便 不利,恶风不欲去衣,或身微肿。
风则上先受之,湿则下先受之。逮至两相搏聚,注经络,流关节,渗骨体,躯壳之间,无处不到,则无处不痛也。
于中短气一证,乃汗多亡阳,阳气大伤之征,故用甘草、附子、白术、桂枝为剂,以复阳而分解外内之邪也。又寒伤 荣而无汗之证,用桂枝附子汤,即本方去术加姜枣之制也。其寒伤荣无汗,而大便硬小便自利者,知其邪不在表,则本 方去桂枝仍用术,借其益土燥湿之用也。三方原三法,今并为一,见治风湿相搏,不出以回阳为急务耳。
其一心下痞而恶寒汗出。用附子泻心汤,复阳泻痞,兼而行之之法。
泻心汤有五:曰甘草、曰半夏、曰生姜、曰黄连、曰附子。以恶寒汗出,阳虚之证,较阴痞更急。故用麻沸汤渍去 痞之药,而浸入浓煎之附子汁,虽曰一举两得,其所重从可识矣。
其一误用阳旦汤致逆,用四逆汤救逆一法。
阳旦汤者,桂枝汤加黄芩之制也。其人阳气素衰者,虽当夏月,阳外阴内,桂枝汤中可加附子,不可加黄芩,所以 其人得汤便厥也。若重发汗,或烧针者,误上加误,非四逆汤不能回其阳矣。阳明、少阳二经,绝无用附子法,惟太阳 一经,独有不得不用之证。盖太阳膀胱为肾之府,肾中阳虚阴盛,势必传出于府,以故才见脉微恶寒,漏汗恶风,心悸 头眩,肉 筋惕,躁扰等证。纵是传经热病,不得不用姜附以消阴复阳也。而暴病不由传经发热,卒然而至,尚何等待 而不用附子、干姜乎? 太阴经一法 伤寒传太阴经,有自利不渴一证,乃其人平素湿土之藏有寒也,故用四逆汤为温土之法。
太阴湿土之藏有寒,不用理中而用四逆者,此亦可见仲景之精义。盖水土同出一源,冬月水暖,则土亦暖;夏月水 寒,则土亦寒,所以土寒即阴内阳外,非细故也。用四逆以温土,抑何神耶? 少阴经七法 少阴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恶寒者,用灸及附子汤,外内相攻之法。
口中和而不燥不渴,其无里证可知。况背为督脉,统督诸阳上行之地,他处不寒,独觉背间寒者,其为阳虚而阴邪 上凑又可知。故外灸内温,两法并施,必求阴消阳复而后已也。不知者,谓伤寒才一二日,外证且轻,何反张皇若此。
讵识仲景正以一二日即显阳虚阴盛之证,蚤从暴病施治,所谓见微知着也。若待至三四日,势必极盛难返,不可救药矣。
况于三四日以后,其非暴病明矣,又何用张皇也哉!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麻黄附子甘草汤微发汗,以二三日无里证,故微发汗之法。
得病才二三日,无吐利躁烦呕渴里证,其当从外解无疑。然少阴绝无发汗之法,汗之必至亡阳。惟此一证,其外发 热无汗,其内不吐利躁烦呕渴,乃可温经散寒,取其微似之汗,此义甚微。在太阳经但有桂枝加附子之法,并无麻黄加 附子之法。盖太阳病无脉微恶寒之证,即不当用附子。及见脉微恶寒吐利躁烦等证,亡阳已在顷刻,又不当用麻黄。即 此推之,凡治暴病而用麻黄者,其杀人不转睫矣。
少阴病,身体痛,手足寒,骨节痛,脉沉者,有用附子汤一法。
一身骨节俱痛者,伤寒太阳经病也,手足寒而脉沉,则肾中真阳之虚审矣。可见身体骨节之痛,皆阳虚所致,而与 外感不相涉矣,故用附子汤以助阳而胜肾寒,斯骨节之痛尽除也。若以其痛为外感之痛,宁不杀人乎? 少阴下利脉微者,有用白通汤一法。
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有白通加猪胆汁一法,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
少阴下利,其人肾藏虚,寒邪盛也。脉微者,与白通汤,驱寒助阳,斯利止脉健矣。服之利不止,转至无脉,呕烦 有加,此因以热药治寒,寒甚而格药不入,徒增其逆乱之势也。加猪胆汁为响导,斯药入而寒不为拒,阳可回,脉可 出矣。然脉必微续乃生,暴出反死,甚哉虚阳之易出难回也。
少阴下利有水气,或咳或呕者,有用真武汤加减一法。
阴寒甚而水气泛滥,由阳虚不能摄水,复不能生土以制水。以故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或小便 亦利,或咳或呕,水性泛滥,则无所不之也。因其见证不一,故有加减法,余见《尚论篇》。
少阴下利,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有用白通四逆汤加减一法。
面色赤者,加葱九茎。腹中痛者,去葱加芍药二两。呕者加生姜二两。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一两。利止脉不出者, 去桔梗加人参二两。
少阴死证五条 少阴病,恶寒身蜷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
阴盛无阳也。
少阴病,下利止而头眩,时时自冒者死。
阳回利止则生,若利止更加眩冒,则其止也,乃阴已先亡。故阳无根据附,浮越于上,而神气散乱,时时自冒也。
少阴病,四逆恶寒而身蜷,脉不至,不烦而躁者死。
脉不至,阳已先绝,不烦而躁,孤阴顷刻自尽矣。
少阴病,六七日息高者死。
息高则真阳上越,其下无根,绵绵若存之地,神机化灭,故主死也。
少阴病,脉微沉细,但欲卧,汗出不烦,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复烦躁不得卧寐者死。
伤寒忌见阴脉,故仲景谓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今脉之微沉细,具见外证,嗜卧汗出不烦,阳不为用矣。自欲吐, 阴邪上干矣。更加自利,则藏气必至尽绝矣。况始先不烦,今更烦躁,始先欲寐,今更不得卧寐。所存一线之阳,扰乱 若此,可复收乎? 厥阴经五法 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结胸,少腹满,按之痛者,此冷结在膀胱关元一法。
阳邪当结于阳,不结胸,则阳虚可知。阴邪当结于阴,冷结在膀胱关元,则阴盛可知。
伤寒脉促,手足厥逆者,有灸之之法。
脉见喘促,阳气内陷,急遽不舒之状也。加以手足厥逆,阳微阴盛,必罹灭顶之凶,故当灸之以通其阳也。
大汗出热不去,内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恶寒,用四逆汤一法。
大汗出而邪不除,阳则反虚矣。内拘急,四肢疼,下利厥逆恶寒,则阳之虚者,已造于亡。而阴之盛者,尚未有极, 故用四逆汤,以胜阴复阳也。
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汗出而厥者,用通脉四逆汤一法。
下利里寒,加以外热,是有里复有表也。然在阳虚之人,虽有表证,其汗仍出,其手足必厥,才用表药,立至亡阳。
不用表药,终是外邪不服,故于四逆汤中,加葱为治,丝丝必贯,为万世法程。
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见厥者难治,用四逆汤一法。
呕与微热,似有表也。脉弱则表邪必不盛,小便利则里邪必不盛,可见其呕为阴邪上干之呕,热为阳气外散之热。
见厥则阳遭阴掩,其势侵危,非用四逆汤,莫可救药矣。难治二字,回互上条,多少叮咛。见呕而微热,与里寒外热, 毫厘千里,用四逆汤,即不可加葱,以速其阳之飞越,学人可不深研乎? 厥阴死证四条 伤寒六七日,脉微,手足厥冷,烦躁,灸厥阴,厥不还者死。
灸所以通阳也,厥不还,则阳不回可知矣。
伤寒发热,下利厥逆,躁不得卧者死。
肾主躁,躁不得卧,肾中阳气越绝之象也。
发热而厥七日,下利者为难治。
先热后厥,病邪已为加进。其厥复至七日之久,所望者,阳回厥返耳。若更加下利,是其虚寒深锢,阳固无回驭之 机,阴亦有立尽之势,故难治也。
伤寒六七日不利,便发热而利,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阴无阳故也。
发热而利,里虚而外邪内入也,故曰有阴。汗出不止,表虚而内阳外出也,故曰无阳。再按:少阴肾中,内藏真阳, 其死证,舍真阳外亡,别无他故矣。乃厥阴之死证,亦因厥逆不返,下利不止,致肾脏真阳,久出不返,乃成死候。然 则肾脏之真阳,岂非生身立命之根乎?观此而《卒病论》之旨,全现全彰矣。
卷二 中寒门
比类《金匮》水寒五则
仲景《卒病论》既亡,昌于卒暴中寒证,归重少阴肾藏之真阳,惟真阳衰微不振,外寒始得卒然中之,着阴病论, 畅发其义矣。透此一关,于以读仲景之书,无往非会心之妙,如《金匮》水气病证治条下,泛而观之,以为论水而已。
初不解其所指也,详而味之,乃知水虽有阴阳之分,要皆阴象,要皆少阴肾所专司。少阴之真阳蟠据,屹然不露,则水 皆内附,而与肾气同其收藏,无水患之可言也。必肾中真阳亏损,然后其水得以泛滥于周身,而心火受其湮郁,脾土受 其漂没,其势 成滔天莫返矣。故特发《金匮》奥义数则于下,以明治之一斑。
《金匮》五水之分,曰风水、曰皮水、曰正水、曰石水、曰黄汗。
其风水、皮水、黄汗,虽关于肾,属在阳分。至于正水、石水,则阴分之水,一切治阳水之法,所不得施之者矣。
正水其脉沉迟,外证自喘,北方壬癸自病,故脉见沉迟。肾藏水,肺生水,子病累母,标本俱病,故外证自喘。《内经》 曰:肾者胃之关,关门不利,故聚水成病,上下溢于皮肤,跗肿腹大,上为喘呼,不得卧。《金匮》正水之名,盖本诸 此。石水其脉自沉,外证腹满不喘,此因肾气并于水而不动,故脉沉。水蓄膀胱之内胞,但少腹满硬,气不上干于肺, 故不喘。《内经》曰:阴阳结斜,阴多阳少,名曰石水。又曰:肾肝并沉为石水,以肝肾两藏之气,皆得贯入胞中故也。
而《巢氏病源》又谓:石水者,引两胁下胀痛。或上至胃腕则死,其说果何所据耶?盖石水既关肝肾二藏,然则肾多即 下结而难上,肝多则挟木势上犯胃界,亦势有必至耳。叶永言少腹有瘕,即石水之证。偶因感发,痛楚叫喊,医不察, 误以柴胡药动其肝气,且微下之,呕血如污泥而死。巢氏所指,殆此类矣。门人问叶永言病,施何法则愈?答曰:《经》 言 先痛而后病者,治其本。当先温其疝瘕,用附子、肉桂胜其寒,救其阳,止其痛,后治其感可也。医不知此,而用小柴 胡汤,不应。见其大便不通,用导法,不应,又微下之。讵知浊阴上逆,必用温药。阴窍乃通。设行寒下,则重阴 寒, 助其横发败浊之物,倾囊倒上,贯胃退场门,所不免矣,仲景既有动气在下,不可汗下之戒,又谓趺阳脉当伏,今反紧, 本自有疝瘕,腹中痛,医反下之,下之即胸满短气。早见及此,盖不温其疝瘕,反用寒下,虚其胸中之阳,则阳不布化, 阴得上干,乃至胸满短气,败浊一齐上涌而死也。即是推之,凡有疝瘕腹痛之证,重受外寒,其当温经救阳,允为定法 矣。本卷后采仲景治寒疝,用乌头煎方,可参阅。
《金匮》云:少阴脉紧而沉,紧则为痛,沉则为水,小便即难。脉得诸沉,当责有水。身体肿重,水病脉出者死。
此论少阴病水之脉,出见浮大则主死。然风水、皮水,其脉皆浮。妊妇病水,其脉亦浮,不在此例也。夫少阴者, 至阴也,于时主冬。沉脉见者,水象与经气,皆所当然。故其脉反出,即是少阴经气,不得藏而外绝,必主死矣,究竟 所谓脉出主死者,非但以其浮也。惟沉之而无脉,然后浮之而主死耳。
《金匮》云:寸口脉沉而迟,沉则为水,迟则为寒,寒水相搏,趺阳脉伏,水谷不化,脾气衰则 溏,胃气衰则身 肿。少阳脉卑,少阴脉细,男子则小便不利,妇人则经水不通。经为血,血不利,则为水,名曰血分。
寸口脉沉为水,迟为寒,水与寒,皆非外入之邪,乃由脾胃与冲脉血海合病所致。盖胃海水谷之阳不布,则五阳虚 竭,故生寒。冲脉血海之阴不生化,则群阴内结,故生水。水寒相搏于二海,故十二经脉所禀水寒之状,应见于寸口也。
趺阳脾胃之脉,隐伏难于推寻,其人必水谷不化,脾气衰,则清浊不分于里而 溏。胃气衰,则阳气不行于表而身肿。
两有必至者,冲脉血之海。属右肾之藏,三焦是其府,男子以之藏精,女子以之系胞,同一源也。然在女则阴,血海多 主病,在男则阳,三焦多主病。其流各有不同焉,且冲脉无可诊也。男子诊其少阳脉卑,知为三焦气不化,而小便不利。
妇人诊其少阴脉细,知为血海受病,而经水不通。是则男子之水,由于气不化。女子之水,由于血不通,诚一定之理矣, 然而男子亦有病血者,女子亦有病气者,仲景方中,气病多有兼血药者,血病多有兼气药者,盖必达权通变,然后可造 精微之域耳。
《金匮》举治水寒次第之法,设为问答。问曰:病者苦水,面目身体四肢皆肿,小便不利,脉之不言水,反言胸中 痛,气上冲咽,状如炙肉,当微咳喘,审如师言,其脉何类?师曰:寸口脉沉而紧,沉为水,紧为寒,沉紧相搏,结在 关元,始时尚微,年盛不觉。阳衰之后,荣卫相干,阳损阴盛,结寒微动,肾气上冲,咽喉塞噎,胁下急痛。医以为留 饮,而大下之,气系不去,其病不除。复重吐之,胃家虚烦,咽燥欲饮水,小便不利,水谷不化,面目手足浮肿。又与 葶苈丸下水,当时如小瘥,食饮过度,肿复如前,胸胁苦痛,象若奔豚,其水扬溢,则浮咳、喘逆。当先攻击冲气,令 止乃治咳;咳止,其喘自瘥。先治新病,病当在后。
脉沉为水,脉紧为寒为痛,水寒属于肾。足少阴之脉,自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 胸中。凡肾气上逆,必冲脉与之并行,随脉所过,与正气相冲击,遂成以上诸病。阳衰之后,结寒之邪,发而上冲。医 不治其冲气,妄吐下之,遂损其腐熟水谷传化津液之胃,于是渴而饮水,小便不利,至积水四射,冲气乘虚愈击,尚可 漫然治其水乎?故必先治冲气之本,冲气止,肾气平,则诸证自瘥。未瘥者,各随所宜,补阳泻阴,行水实胃,疏通 关元之积寒久痹可也。立一法而前后次第,了然无忒,学人可不知所宗乎? 师曰:寸口脉迟而涩,迟则为寒,涩则为血不足。趺阳脉微而迟,微则为气,迟则为寒。寒气不足,即手足逆冷。
手足逆冷,则荣卫不利。荣卫不利,则腹满胁鸣相逐,气转膀胱,荣卫俱劳。阳气不通即身冷,阴气不通即骨疼。阳前 通则恶寒,阴前通即痹不仁。阴阳相得,其气乃行;大气一转,其气乃散。实则失气,虚则遗尿。名曰气分。(二十二)
桂枝去芍药加麻辛附子汤。(论见本方下)
寸口以候荣卫,趺阳以候脾胃。脾胃虚寒,则手足不得禀水谷气,日以益衰,故逆冷也。逆冷之气,入积于中而不 泻,则内之温气去,寒独留,故腹满也。脾之募在季肋章门,寒气入于募,正当少阳经脉之所过。少阳之府三焦也,既 不能行升发之气于上焦,必反引其在腹与入募之寒,相逐入于膀胱,留积不去,荣卫愈益不通,腹满胡由而散耶?有时 阳虽前通,然孤阳独至,卫气终不充于腠理,故恶寒,阴虽前通,然孤阴独至,终不温分肉,故痹而不仁。必阴阳二气 两相协和,荣卫通行无碍,而膻中之宗气始转。宗气一转,则离照当空。浊阴之气,自从下焦二阴之窍而散。第其散分 虚实两途,气实则从后阴喧吹而出,气虚则从前阴淋滴而出。是则寒气之聚散,总关于温气之去存,故名之曰气分也。
此等竿头进步之言,读其书者,明饮上池而不知其味,岂非腥秽汨之耶?
卷二 中寒门
比类《金匮》胃寒四则
反胃一证,《金匮》无 条。但于呕吐篇中,发奥义四段。其脉其证,皆主阳气衰微立说,但隐而不露,今特发明, 导入中寒门后,以见人身阳气所关之重。又见胸中阳气,与肾中真阳,差等不同,而治寒病之机,了然心目矣。
问曰:病患脉数,数为热,当消谷引饮;而反吐者,何也?师曰:以发其汗,令阳微膈气虚,脉乃数;数为客热, 不能消谷,胃中虚冷故也。脉弦者,虚也,胃气无余,朝食暮吐,变为胃反;寒在于上,医反下之,令脉反弦,故名曰 虚。
此条仲景形容脉证之变态,最为微妙。凡脉阳盛则数,阴盛则迟。其人阳气既微,何得脉反数?脉既数,何得胃反 冷?此不可不求其故也。盖脉之数,由于误用辛温发散,而遗其客热。胃之冷,由于阳气不足,而生其内寒。医不达权 通变,见其脉数,反以寒剂泻其无过,致上下之阳俱损,其脉遂从阴而变为弦。上之阳不足,日中已前所食,亦不消化。
下之阳不足,日暮已后,阳亦不入于阴,而糟粕不输于大小肠。从口入者,惟有从口出而已,故曰胃气无余。言胃中之 阳气,所存无几,所以反胃,而朝食暮吐也。
寸口脉微而数,微则无气,无气则荣虚,荣虚则血不足,血不足则胸中冷。
此条颛论脉理,虽不言证,隐纬上条反胃之证,不重举耳。人身之脉,阳法天而健,阴法地而翕,两相和合,不刚 不柔,不疾不徐,冲和纯粹,何病之有哉?今微则阳不健运,数则阴不静翕,阴阳两乖其度,荣卫不充而胸中冷,又不 啻上条客热已也。夫荣卫之气,出入脏腑,流布经络,本生于谷,复消磨其谷,是荣卫非谷不充,谷非荣卫不化,胸中 既冷,胃必不能出纳其谷,证成反胃。又何疑乎? 趺阳脉浮而涩,浮则为虚,涩则伤脾;脾伤则不磨食,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宿谷不化,名曰胃反。脉紧而涩,其 病难治。
脾气运动,则脉不涩;胃气坚固,则脉不浮。今脉浮是胃气虚,不能腐熟水谷;脉涩是脾血伤,不能消磨水谷。所 以阳时食入,阴时反出;阴时食入,阳时反出。盖两虚不相参合,故莫由转输下入大小肠也。河间谓趺阳脉紧,内燥盛 而湿气衰。故为难治。可见浮脉病成必变紧脉也,况紧而见涩,其血已亡乎?上脘亡血,膈间干涩,食不得入;下脘亡 血,必并大小肠皆枯,食不得下,故难治也。
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见厥者难治,四逆汤主之。(十五)
呕则谷气不资于脉,故脉弱,弱则阳气虚不能充于内外。下焦虚,则小便冷自利;上焦虚,则浊气升上,逼迫其阳 于外。外虽假热,内实真寒,证成厥逆,所出之阳,顷刻决离而不返矣,治之诚难也。惟四逆一汤,胜阴回阳,差有可 用耳。呕证而兼厥逆下利,乃阴寒之极。阳气衰微,可知反胃之呕,乃关格之呕。阴阳两病,殊不与下利厥逆相杂。不 知《金匮》缘何重录《伤寒论》中厥阴证一条,入在反胃一门,岂其误以呕与反胃为同证耶?医学之不明,自昔已 然,可慨也已。兹并辨明,以见胸中之阳,与肾中之阳大不同也。胸中之阳,如天之有日,其关系荣卫纳谷之道,最为 扼要,前三条所云是也。盖胸中下连脾胃,其阳气虚者,阴血亦必虚,但宜用冲和之剂,以平调脏腑,安养荣卫,舍纯 粹以精之药不可用也。肾中之阳,如断鳌立极,其关系命根存亡之机,尤为宏巨,后一条所云是也。盖肾中内藏真阳, 其阳外亡者,阴气必极盛。惟从事刚猛之剂,以摧锋陷阵,胜阴复阳,非单刀直入之法,不可行也。如是而读此四章, 庶几用法之权衡,因误编而愈益明矣。
卷二 中寒门
中寒色脉六则
中寒之色,必见青者,以青乃肝之色也。故仲景云:鼻头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
谓厥阴挟少阴肾水为寒,寒极则阳亡,阳亡则死耳。
唇口青,身冷,为入藏即死。
五脏治内属阴,主藏精宅神。血气并寒邪而入堵塞之,藏真之精气不行,神机化灭,升降出入之道皆绝,荣绝则唇 口青。《灵枢》曰:足厥阴气绝,则唇青。肝藏血,气绝则荣绝可知。
脉脱入藏即死,入府即愈。
脱者,去也。经脉乃脏腑之隧道,为寒气所逼,故经气脱去其脉,而入于内之藏即死,入于内之府即愈也。
经曰:血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暴死。
上者,膻中、三焦之府也,又不尽指入藏言矣。又如邪客五络,状若尸厥者,以通血脉为治。此但于头面络脉所过, 通其血脉则愈,又不尽指入府言矣。可见脉脱入藏入府者,脉之征也;血气走痹于上者,证之征也。参互考订,然 后其死其愈,可得详耳。
中寒脉散者死。
脉脱内入,脉散外出。内入犹有脏腑之分,外出则与阳俱亡而不返矣。
尺脉迟滞沉细,寒在下焦。
温经散寒,其人可愈。
卷二 中寒门
比类《金匮》胸腹寒痛十七则
寒痛多见于身之前,以身之背为阳,身之前为阴也。而身之前,又多见于腹,以胸为阴之阳,腹为阴之阴也。仲景 论心胸之痛,属寒证者十之二三;论腰腹之痛,属寒证者十之七八,亦可焕然明矣。兹举《内经》、《金匮》之奥,相与 绎之。
《经》曰:真心痛者,寒邪伤其君也。手足青至节,甚则旦发夕死,夕发旦死。
心为神明之藏,重重包裹,百骸卫护,千邪万恶,莫之敢干。必自撤其藩,神明不守,寒邪乃得伤犯。其用胜寒峻 猛之剂,僭逼在所不免。昌尝思之,必大剂甘草、人参中,少加姜、附、豆蔻以温之,俾邪去而药亦不存,乃足贵耳。
若无大力者监之,其敢以暴易暴乎? 《针经》云:足太阴之脉,其支者,复从胃别上注心中。是动则病,舌根胀,食则呕,胃腕痛,腹胀善噫,心中急 痛。
此以脾病四迄之邪,连及于心,其势分而差缓,不若真心痛之卒死矣。即太阴推之,足少阴厥阴客邪,皆可犯心。
惟阳虚阴厥,斯舟中皆敌国矣。
厥心痛,乃中寒发厥而心痛。寒逆心胞,去真心痛一间耳。手足逆而通身冷汗出,便溺清利不渴,气微力弱,亦主 旦发夕死,急以术附汤温之。
诸经心痛,心与背相引,心痛彻背,背痛彻心,宜亟温其经。诸府心痛,难以俯仰,小腹上冲,卒不知人,呕吐泄 泻,其势甚锐,宜亟温其府。至藏邪乘心而痛,不可救药者多,宜亟温其心胞,并注邪别脉,经络脏腑,浅深历然,乃 可图功。
心痛者脉必伏,以心主脉,不胜其痛,脉自伏也。不可因其脉伏神乱,骇为心虚,而用地黄、白术补之。盖邪得温 药则散,加泥药即不散,不可不慎之也。温散之后,可阴阳平补之。
《金匮》论胸痹心痛之脉,当取太过不及,阳微阴弦。
以太过之阴,乘不及之阳,即胸痹心痛。然总因阳虚,故阴得乘之。阳本亲上,阳虚知邪中上焦。设阴脉不弦,则 阳虽虚而阴不上干,惟阴脉弦,故邪气厥逆而上。此与浊气在上,则生 胀,同一病源也。胸痹有微甚不同,微者但 通其上焦不足之阳,甚者必驱其下焦厥逆之阴,通胸中之阳。以薤白、白酒,或栝蒌、半夏、桂枝、枳实、浓朴、干姜、 白术、人参、甘草、茯苓、杏仁、桔皮,择用对病三四味,即成一方。不但苦寒不入,即清凉尽屏。盖以阳通阳,阴分 之药,所以不得预也。甚者则用附子、乌头、蜀椒,大辛热以驱下焦之阴,而复上焦之阳。发明三方于左,临病之工, 宜取则焉。
《金匮》又错出一证云:病患胸中似喘不喘,似呕不呕,似哕不哕,愦愦然无奈者,生姜半夏汤主之。
此即胸痹一门之证,故用方亦与胸痹无别,必编者之差误,今并论于此。盖阳受气于胸,阴乘阳位,阻其阳气,布 息呼吸往来之道。若喘若呕若哕,实又不然,但觉愦乱无可奈何?故用半夏、生姜之辛温,以燥饮散寒,患斯愈也。缘 阴气上逆,必与胸中之饮,结为一家。两解其邪,则阳得以布,气得以调,而胸际始旷也。其用橘皮、生姜,及加竹茹、 人参,皆此例也。
发明《金匮》心痛彻背,背痛彻心,用乌头赤石脂丸。心痛彻背,背痛彻心,乃阴寒之气,厥逆而上干者,横格于 胸背经脉之间,牵连痛楚,乱其气血,紊其疆界,此而用气分诸药,则转益其痛,势必危殆。仲景用蜀椒、乌头一派辛 辣,以温散其阴邪,然恐胸背既乱之气难安,而即于温药队中,取用干姜之泥,赤石脂之涩,以填塞厥气所横冲之新隧, 俾胸之气自行于胸,背之气自行于背,各不相犯,其患乃除,此炼石补天之精义也。今人知有温气、补气、行气、散气 诸法矣,亦知有堵塞邪气攻冲之窦,令胸背阴阳二气,并行不悖者哉。
发明《金匮》胸痹缓急,用薏苡仁附子散。胸中与太空相似,天日照临之所,而膻中之宗气,又赖以包举一身之气 者也。今胸中之阳,痹而不舒,其经脉所过,非缓即急,失其常度,总因阳气不运,故致然也。用薏苡仁以舒其经脉, 用附子以复其胸中之阳,则宗气大转,阴浊不留,胸际旷若太空。所谓化日舒长,曾何缓急之有哉? 发明《金匮》九痛丸。仲景于胸痹证后,附九痛丸。治九种心痛,以其久着之邪,不同暴病,故药则加峻,而汤改 为丸,取缓攻不取急荡也。九种心痛,乃久客之剧证,即肾水乘心,香港脚攻心之别名也。痛久血瘀,阴邪团结,温散药 中,加生野狼牙、巴豆、吴茱萸驱之,使从阴窍而出。以其邪据胸中,结成坚垒,非捣其巢,邪终不去耳。合三方以观仲 景用意之微,而肾中之真阳,有之则生,无之则死,其所重不可识耶。
《金匮》云:趺阳脉微弦,法当腹满,不满者必便难,两 疼痛。此虚寒从下上也,当以温药服之。
趺阳脾胃之脉,而见微弦,为厥阴肝木所侵侮,其阴气横聚于腹。法当胀满有加,设其不满,阴邪必转攻而上,决 无轻散之理。盖阴邪既聚,不温必不散,阴邪不散,其阴窍必不通,故知其便必难,势必逆攻两 ,而致疼痛,较腹满 更进一步也。虚寒之气,从下而上,由腹而 ,才见一斑。亟以温药服之,俾阴气仍从阴窍走散,而不至上攻,则善矣。
仲景所谓此虚寒自下上也。当以温药服之,包举阴病证治,了无剩义。盖虚寒从下上,正地气上天之始,用温则上者下 聚者散,直捷痛快,一言而终。故《卒病论》虽亡,其可意会者,未尝不宛在也。
《金匮》云:病者腹满,按之不痛为虚。
腹满时减,复如故,此为寒,当与温药。
中寒其人下利,以里虚也。
里虚下利,即当温补藏气,防其竭绝。
病者痿黄,躁而不渴,胸中寒实,而利不止者死。
痿黄乃中州土败之象;躁而不渴,乃阴盛阳微之象;胸中寒实,乃坚冰凝 之象,加以下利不止,此时即极力温之, 无能济矣。盖坚在胸而瑕在腹,坚处拒药不纳,势必转趋其瑕,而奔迫无度,徒促其藏气之绝耳。孰谓虚寒下利,可不 乘其胸中阳气未漓,阴寒未实,早为温之也乎。
发明《金匮》腹中寒气,雷鸣切痛,胸胁逆满呕吐,用附子粳米汤。
腹中阴寒奔迫,上攻胸胁,以及于胃,而增呕逆。顷之胃气空虚,邪无所隔,彻入阳位,则殆矣。是其除患之机, 所重全在胃气。乘其邪初犯胃,尚自能食,而用附子粳米之法温饱其胃,胃气温饱,则土浓而邪难上越,胸胁逆满之浊 阴,得温无敢留恋,必还从下窍而出,旷然无余,此持危扶颠之手眼也。
发明《金匮》腹痛脉弦而紧。弦则卫气不行,即恶寒;紧则不欲食。邪正相搏,即为寒疝。寒疝绕脐痛,若发则自 汗出,手足厥冷,其脉沉弦者,用大乌头煎。
由《内经》心疝之名推之,凡腹中结痛之处,皆可言疝,不独睾丸间为疝矣。然寒疝绕腹痛,其脉阳弦阴紧。阳弦 故卫气不行而恶寒,阴紧故胃中寒盛不杀谷。邪即胃中之阴邪,正即胃中之阳气也。论胃中水谷之精气,与水谷之悍气, 皆正气也。今寒入荣中,与卫相搏,则荣即为邪,卫即为正矣。绕脐腹痛,自汗出,手足厥冷,阳微阴盛,其候危矣。
故用乌头之温,合蜜之甘,入胃以建其中而缓其势。俾卫中阳旺,荣中之邪,自不能留,亦不使虚寒自下上之微旨也。
卷二 中寒门
比类《金匮》虚寒下利六则
《内经》曰:下利发热者死,此论其常也。仲景曰:下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此论其暴也。盖暴病有阳则 生,无阳则死。故虚寒下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或其人藏中真阳未漓,或得温补药后,其阳随返,皆是美征。此 但可收拾其阳,协和其阴,若虑其发热,反如常法行清解之药,鲜有不杀人者矣。
仲景曰:下利手足厥冷,无脉者,灸之不温,若脉不还,反微喘者死。
手之三阳起于手,足之三阴起于足,故手足为诸阳之本,而脉又为气血之先。平人气动其息,血充其形,出阳入阴, 互为其根。若阴寒极盛,则阳气不布于经脉,五液不行,聚而下利,其脉则无,其手足则冷,去生远矣。此时药不能及, 姑灸之以艾,试其人阳气之存否?若微阳未绝,得艾气之接引。重布经脉,手足转温,随用温经回阳药以继之。若无根 之阳,反从艾火逆奔为喘,则阳从上脱,不复返矣。吁嗟!万物触阳舒之暖而生,触阴惨之寒而杀。世人戕贼其阳,犹 或诿为不知,医操活人之术,乃戕贼夫人之阳,以促人之亡者,岂亦诿之不知耶? 仲景又曰:下利有微热而渴,脉弱者今自愈。
上条昌会仲景意云:灸后手足转温,随用温经回阳药以继之。今观此条不药自愈之证,其奥妙愈推愈广。盖重纬下 利脉沉弦者下重,脉大者为未止,脉微弱数者为欲自止,虽发热不死之文,而致其精耳。彼脉微弱而数,利欲自止,但 得不死耳,病未除也。此独言脉弱,乃阴退阳复,在表作微热,在里作微渴,表里之间,微有不和,不治自愈,治之必 反不愈矣。仲景凡吃紧叮咛处,俱金针未度。今僭明之,盖外感证,在表则发热,在里则作渴,不但微热不可尽去,即 作渴亦有不同。如少阴病,五六日自利而渴,其小便白者,则不为里热而为肾虚引水自救。设以里热之渴治之,宁不杀 人乎?昌故会仲景意云:不治自愈,治之必反不愈,谓夫虑周千变之医,世难轻觏耳。
仲景又云:下利脉数而渴者,今自愈。设不瘥,必圊脓血,以有热故也。
此一条病机,不但治伤寒病为扼要,即治阴病,最宜消息。盖下利而本之阳虚阴盛,得至脉数而渴,是始焉阴盛。
今则阳复矣,故自愈也。设不愈,则不但阳复,必其阳转胜夫阴,而圊脓血也。五运六气,有胜必有复,《内经》谓 无赞其复,是谓至治,可见复则必有过甚之害。夫既复矣,而重赞之欲何求耶?治阴病者,其阳已复而重赞之,宁不亢 而有悔哉? 仲景又云:下利脉沉而迟,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热,下利清谷者,必郁冒汗出而解,病患必微热。所以然者,其面 戴阳,下虚故也。
太阳阳明并病,面色缘缘正赤者,为阳气拂郁在表,宜解其表。此之下利脉沉迟,而面见小赤,身见微热,乃阴寒 格阳于外,则身微热。格阳于上,则面小赤。仲景以为下虚者,谓下无其阳,而反在外在上,故云虚也。虚阳至于外越 上出,危候已彰,或其人阳尚有根,或服温药以胜阴助阳,阳得复返而与阴争,瘥可恃以无恐,盖阳返虽阴不能格。然 阴尚盛,亦未肯降,必郁冒少顷,然后阳胜而阴出为汗。阴出为汗,邪从外解,自不下利矣。郁冒汗出,俨有龙战于野, 其血玄黄之象,阳入阴出,从危转安。其机之可畏尚若此,谁谓阴邪可听其盛耶? 仲景又云:下利后,脉绝,手足厥冷, 时脉还,手足温者生,脉不还者死。
脉绝不惟无其阳,亦无其阴,阳气破散,岂得阴气不消亡乎?时脉还,乃脉之伏者复出耳,脉岂有一息之不续耶? 仲景用灸法,正所以通阳气,而观其脉之绝与伏耳。故其方即名通脉四逆汤,服后利止。而脉仍不出,是药已大应,其 非脉绝可知,又加人参以补其亡血,斯脉自出矣。成法具在,宜究心焉。
卷二 中寒门
中寒门方
附姜白通汤 治暴卒中寒,厥逆呕吐,泻利色清气冷,肌肤凛栗无汗,盛阴没阳之证。 附子(炮去皮脐) 干 姜(炮各五钱) 葱白(五茎取汁) 猪胆(大者半枚) 上用水二大盏,煎附姜二味至一盏,入葱汁并猪胆汁,和匀 温服。再用葱一大握,以带轻束,切去两头,留白二寸许,以一面熨热,安脐上,用熨斗盛炭火熨葱白上面,取其热气, 从脐入腹,甚者连熨二三饼。又甚者,再用艾炷灸关元、气海,各二三十壮。内外协攻,务在一时之内,令得阴散阳回。
身温不冷,次用第三方。
附姜汤 治卒暴中寒,其人腠理素虚,自汗淋漓,身冷手足厥逆。或外显假热躁烦,乃阴盛于内,逼其阳亡于 外,即前方不用葱白也。 附子(炮去皮脐) 干姜(炮各五钱) 上用水二大盏,煎至一盏,略加猪胆汁一蛤蜊壳, 浸和温冷服,不用葱熨及艾灼。
附姜归桂汤 治暴病用附姜汤后,第二服随用此方继之。因附姜颛主回阳,而其所中寒邪,先伤荣血,故加归 桂驱荣分之寒,才得药病相当也。 附子(炮去皮脐) 干姜(炮) 当归 肉桂(各二钱五分) 上用水二大盏,煎 至一盏,入蜜一蛤蜊壳,温服。
附姜归桂参甘汤 治阳气将回,阴寒少杀,略有端绪,第三服即用此方。 附子(炮去皮脐) 干姜(炮) 当 归肉桂(各一钱五分) 人参甘草(炙各二钱) 上用水二大盏,煨姜(三片),大枣(二枚),(自汗不用煨姜)煎 至一盏,入蜜三蛤蜊壳,温服。
辛温平补汤 治暴中寒证,服前三方后,其阳已回,身温色活,手足不冷,吐利渐除。第四方即用此平调脏腑 荣卫,俾不致有药偏之害。 附子(炮去皮脐) 干姜(炮各五分) 当归(一钱) 肉桂(五分) 人参 甘草(炙)
黄(蜜炙) 白术(土炒) 白芍(酒炒各一钱) 五味子(十二粒) 上用水二大盏,煨姜三片,大枣二枚劈,煎 至一盏,加蜜五蛤蜊壳,温服。
甘寒补气汤 治中寒服药后,诸证尽除。但经络间,微有窒塞,辛温药服之,不能通快者,第五方用甘平助气 药,缓缓调之。
人参(一钱) 麦冬(一钱) 黄 (蜜炙一钱二分) 白芍(一钱酒炒) 甘草(炙七分) 生地黄(二钱) 牡 丹皮(八分) 淡竹叶(鲜者取汁少许更炒干者用七分) 上用水二大盏,煎至一盏,加梨汁少许热服。无梨汁,用竹 沥可代。
六方次第,昌所自定义者也。然仲景《卒病方论》无传,难以征信。再取《伤寒论》并《金匮》治虚寒诸方,发明为 例,见治热病杂病之虚寒者,用药且若此。而治暴病之说,可深信不疑矣。更取诸家方治,评定得失大意,以昭法戒。
《伤寒》十四方。《金匮》十二方、评定通用成方十则,共得四十二方。
桂枝汤加附子方 治伤寒发汗过多,汗漏不止,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亡阳之证。(方论俱见本集前) 桂 枝(三钱) 芍药(三钱酒炒) 甘草(二钱炙) 附子(炮去皮脐三钱) 煨姜(二钱) 大枣(二钱劈) 上用水 二大盏,煎至一盏,温服。按:漏汗亡阳之证,煨姜辛散,酌用一钱可也。
真武汤 治太阳误汗不解,悸眩 振,亡阳之证。又治少阴腹痛下利,有水气之证。茯苓(三两) 芍药(三 两) 生姜(三两) 白术(二两) 附子(一枚炮去皮脐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 合,日三服。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细辛、干姜各一两。(细辛、干姜之辛以散水寒,五味之酸以收肺气而止咳。)若小 便利者,去茯苓。(茯苓淡渗而利窍,小便既利,即防阴津暗竭,不当更渗。)若下利者,去芍药,加干姜二两。
(芍药收阴,而停液非下利之所宜,干姜散寒而燠土,土燠则水有制。)若呕者,去附子,加生姜,足成半斤。(呕加生 姜宜矣,乃水寒上逆为呕,正当用附子者,何以反去之耶?盖真武汤除附子外,更无热药,乃为肺胃素有积热,留饮惯 呕而去之,又法外之法耳。观后通脉四逆汤,呕者,但加生姜不去附子,岂不甚明。所以暴病之呕,即用真武,尚不相 当也。)
芍药甘草附子汤 治伤寒发汗不解,反恶寒,阳虚之证。芍药(三两) 甘草(二两炙) 附子(一枚炮去皮 脐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五合,温服半升。
茯苓四逆汤 治伤寒汗下屡误,阴阳两伤,烦躁之证。 茯苓(六两) 人参(一两) 甘草(二两炙) 干 姜(一两)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 治伤寒下之后,脉促胸满,微恶寒,阳虚之证。又治风湿相搏之证,去芍药加白术。亦 治风湿相搏。 桂枝(三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附子(一枚炮)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劈) 上五 味咀,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
干姜附子汤 治伤寒下之后,复发汗,昼烦躁,夜安静,脉沉微,阳虚之证。 干姜(一两) 附子(一枚去 皮生用)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顿服。
甘草附子汤 治风湿相搏,烦疼掣痛,短气恶风,阳虚之证。 甘草(二两炙) 附子(二枚炮去皮) 白术 (二两) 桂枝(四两去皮)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则解,能食 汗止。复烦者,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为妙。
附子泻心汤 治伤寒心下痞,恶寒汗出,热邪既盛,真阳复虚之证。《金匮》有大黄附子汤,亦同此意,见二 十九方。 大黄(二两) 黄连 黄芩(各一两) 附子(一枚炮别煮取汁) 上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汤渍之,须臾绞 去滓,内附子汁,分温再服。
四逆汤 治三阴经证,四肢厥冷,虚寒下利,急温其藏之总方。 甘草(二两炙) 干姜(三两强人可四两)
附子(大者一枚生去皮)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分温再服。
通脉四逆加减汤 治厥阴下利清谷,里寒外热,厥逆恶寒,脉微欲绝之证。即用前四逆汤方,面色赤者,加葱 九茎。(面色赤者,阳格于上。加葱通阳气也,故名通脉。)腹中痛者,去葱加芍药二两。(腹中痛,真阴不足也。去葱 恶其顺阳也,加芍药收阴也) 呕者,加生姜二两。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两。(咽痛,阴气上结也。去芍药恶其敛 气聚阴也,加桔梗利咽也。)利止脉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参二两。(利止邪欲罢也,脉仍不出阳气未复也。脉者,气血 之先,阳气未复,亦兼阴血不充,故加人参补其气血也。去桔梗者,恶其上载而不四通也。)
白通汤 治少阴病,但见下利,藏寒阴盛,用此以通其阳胜其阴。 葱白(四茎) 干姜(一两) 附子(一 枚生去皮脐)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
白通加猪胆汁汤 治少阴下利脉微,与上白通汤服之。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用此。加猪胆汁汤为向导, 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 葱白(四茎) 干姜(一两)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人尿(五合) 猪胆(一 合)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胆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温再服。若无胆汁,用人尿亦可。
附子汤 治少阴病,一二日口中和,背恶寒,阳虚之证。灸后用此方。又治少阴身体痛,手足寒,脉沉,阳虚 之证。 附子(二枚去皮破八片) 茯苓(二两) 人参(二两) 白术(四两) 芍药(三两) 上五味,以水 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麻黄附子甘草汤 治伤寒少阴经,二三日无里证。用此方温经,微发其汗。《金匮》用治少阴水病,少气脉沉 虚胀者,发其汗即已。又少阴无里证,而有表证,反发热者,去甘草加细辛,名麻黄附子细辛汤,二方皆少阴表法也。
以上十四方,引证仲景伤寒证治。
白术附子汤 《金匮》治风湿相搏,身体烦疼,不能转侧,脉浮虚而涩者,用桂枝附子汤。若大便坚,小便自 利者,用此方。 白术(二两) 附子(一枚半炮去皮) 甘草(一两炙) 生姜(一两半切) 大枣(六枚劈) 上 五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三服。一服觉身痹,半日许再服,三服都尽,其人如冒状勿怪。即是术附并走 皮中,逐水气,未得除故耳。
又近效方术附汤,治风虚头重眩,苦极,不知食味,用此方暖肌补中,益精气。
桂枝去芍药加麻辛附子汤 治气分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 桂枝(三两) 生姜(三两) 甘 草(二两炙) 大枣(十二枚) 麻黄(二两) 细辛(二两)附子(一枚炮) 上七味,以水七升,煮麻黄去上沫, 内诸药煮取二升。分温三服,当汗出如虫行皮中即愈。
《金匮》论水气病,寸口脉迟而涩,至名曰气分一段奥义,前明之矣。今观此证,气分之水。结聚心下,坚大如盘, 内水与外风相挟,漫无解散之期。荣卫之气,且无由通行相得。膻中之大气,更无由豁然而转。其气只从边旁走动,如 旋杯之状,苦且危矣!此方桂枝汤去芍药之酸收,而合麻黄附子细辛汤之温散,明是欲使少阴之水寒,及所挟之外风, 一汗而内外双解无余,故云当汗出如虫行皮中则愈。其非少阴水寒,及不挟外风之证。自是胃中蓄积水饮至多,上结心 下,但用枳实、白术二味,治其水饮。腹中软,即当散矣。《金匮》虽未明言,究竟气分之水,不越此阴阳二治,故不厌 其复,重绎于此方之下。
崔氏八味丸 治香港脚上入,少腹不仁。 又治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又治短气有微饮,引从小便出。
干地黄(八两) 山茱萸 薯蓣(各四两) 泽泻 茯苓 牡丹皮(各三两) 桂枝 附子(各一两炮) 上八味末之, 炼蜜和丸,梧子大。酒下十五丸,日再服。
《金匮》用崔氏八味丸成方,治香港脚上入,少腹不仁者。香港脚即阴气,少腹不仁,即攻心之渐,故用之以驱逐阴邪 也。其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则因过劳其肾,阴气逆于少腹,阻遏膀胱之气化,小便自不能通利,故用之以 收摄肾气也。其短气有微饮者,饮亦阴类,阻其胸中空旷之阳,自致短气,故用之引饮下出,以安胸中也。乃消渴病饮 水一斗,小便亦一斗,而亦用之者何耶?此不但肾气不能摄水,反从小便恣出,源泉有立竭之势,故急用之以逆折其水, 不使顺趋也。夫肾水下趋之消,肾气不上腾之渴,舍此曷从治哉!后人谓八味丸为治消渴之圣药,得其旨矣。然今世以 为壮水益火两肾平补之套药,曾不问其人小便之利与不利,口之渴与不渴,一概施之。总于《金匮》之义,有未悉耳。
栝蒌瞿麦丸 治小便不利,有水气,其人渴。 栝蒌根(二两) 茯苓(三两) 薯蓣(三两) 附子(一枚 炮) 瞿麦(一两) 上五味末之,炼蜜丸,梧子大。饮服三丸,日三服。不知,增至七八丸,以小便利,腹中温为知。
《金匮》治小便不利,而淋且渴者用之。以其胃中有热,腹中有寒,故变八味丸之制为此丸。见其人趺阳脉数,即 胃中有热。胃热必消谷引食,大便必坚,小便必数,是其淋而且渴,为胃热中消明矣。故用栝蒌以清胃热,茯苓、瞿麦 以利小水。然肾中寒水之气,上入于腹,则腹中必冷,故用附子以胜其寒。方下云:以小便利,腹中温为知,制方之义, 可绎思也。
薏苡附子散 《金匮》治胸痹缓急之证。 薏苡仁(二两)大附子(一枚炮) 上二味,杵为散,服方寸匕, 日三服。
乌头赤石脂丸 《金匮》治心痛彻背,背痛彻心。 蜀椒(一两) 乌头(半两炮) 附子(半两炮) 干姜 (半两炮) 赤石脂(一两 淬) 上五味末之,蜜丸如桐子大。先食服一丸,日三服。不知,稍加服。
九痛丸 《金匮》治九种心痛,兼治卒中恶,腹胀痛,口不能言。又治连年积冷,流注心胸痛,并冷肿上气, 落马坠车血疾等。 附子(三两炮) 生野狼牙(一两炙香)巴豆(一两去皮心炙研) 人参 干姜 吴茱萸(各一两)
上六味末之,炼蜜丸,如桐子大。酒下,强人初服三丸,日三服,弱者二丸。
附子粳米汤 《金匮》治腹中寒气,雷鸣切痛,胸胁逆满,呕吐。
附子(一枚炮) 半夏(半升) 甘草(一两) 大枣(十枚)粳米(半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大建中汤 《金匮》治心胸中大寒痛,呕不能饮食,腹中寒,上冲皮起,出见有头足,上下痛而不可触近者。
蜀椒(二合去皮) 干姜(四两) 人参(二两)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内胶饴一升,微火煎取一升 半,分温再服。如一炊顷,可饮粥二升后,更服。当一日食糜温复之。
大乌头煎 《金匮》治心腹痛,脉弦紧,邪正相搏,即为寒疝。绕脐痛,若发则自汗出,手足厥冷者。乌头(大 者五枚熬去皮不 咀)
上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蜜二升,煎令水气尽,取二升。强人服七合,弱人服五合。不瘥,明日更服,不 可日再服。又方治寒疝,腹中痛,逆冷,手足不仁。若身疼痛,灸刺诸药不能治,用本方以桂枝汤五合,解令少清,初 服二合。不知,即服三合。又不知,复加至五合。其知者如醉状,得吐者为中病。《外台》乌头汤,治寒疝腹中绞痛:贼 风入攻五脏,拘急不得转侧,发作有时,使人阴缩,手足厥逆,即此合桂枝汤方也。
大黄附子汤 《金匮》治胁下偏痛,发热,其脉紧弦,此寒也,以温药下之。 大黄(二两) 附子(二枚炮)
细辛(二两)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分温三服。若强人煮取二升半,分温三服。服后如人行四五里,进一服。
仲景治伤寒热邪,痞聚心下,而挟阳虚阴盛之证,用附子泻心汤之法矣。其杂证胁下偏痛,发热为阳,其脉弦紧, 为阴寒上逆者,复立此温药下之一法。然仲景谆谆传心,后世领略者鲜。《金匮》又别出一条云:其脉数而紧乃弦,状如 弓弦,按之不移,数脉弦者,当下其寒。脉紧而迟者,必心下坚。脉大而紧者,阳中有阴,可下之。读者罔识其指,讵 知皆以温药下之之法耶?其曰当下其寒、曰阳中有阴、试一提出,其金针不跃然乎。
赤丸 治寒气厥逆。 茯苓(四两) 乌头(二两炮) 半夏(四两洗一方用桂枝) 细辛(一两《千金》作 人参) 上四味末之,内真朱为色,炼蜜丸,如麻子大。先食,酒饮下三丸,日再服。不知,稍增之,以知为度。
以上十二方,引证《金匮》证治。
论建中之法 伤寒有小建中汤一法,乃桂枝汤加胶饴,共六味,治二三日心悸而烦,欲传不传之邪。以其人中 气馁弱,不能送邪外出,故用胶饴之甘,小小创建中气以祛邪也。《金匮》有黄 建中汤一法,于小建中汤内加黄 ,治 虚劳里急自汗,表虚肺虚诸不足证,而建其中之卫气也。《金匮》复有大建中汤一法,以其人阴气上逆,胸中大寒,呕不 能食,而腹痛至极。用蜀椒、干姜、人参、胶饴,大建其中之阳,以驱逐浊阴也。后人推展其义,曰乐令建中汤,治虚 劳发热,以之并建其中之荣血。曰十四味建中汤,治脏气素虚,以之两建其脾中肾中之阴阳。仲景为祖,后人为孙,一 脉渊源,猗欤盛矣。建中如天子建中和之极,揖逊征诛,皆建中内当然之事。虚羸之体,服建中后,可汗可下,诚足恃 也。至理中则变理之义,治中则分治之义,补中温中,莫非惠先京国之大端矣。缘伤寒外邪,逼处域中,法难尽用。仲 景但于方首以小之一字,示其微意,至《金匮》治杂证,始尽建中之义。后人引伸触类,曲畅建中之旨。学人必于前人 之方,一一会其大意,庶乎心手之间,无入而不自得也。
论东垣升阳益胃汤 黄 补胃汤二方。汇方诸书,采治恶寒之证,其误最大。恶寒一证,大率阳虚所致,有微 甚之不同。微者用桂枝汤加人参、黄 ,甚者并加附子。仲景之法,精且备矣。后世全不究心,但曰外感遵仲景,内伤 法东垣。取东垣升阳益胃、黄 补胃二汤,为表虚恶寒之治,此不可不辨也。盖表为阳,表虚即表之阳虚,故恶寒也。
与升阳益胃之方,迥不相涉。升阳益胃者,因其人阳气遏郁于胃土之中,胃虚不能升举其阳,本内经火郁发之之法,益 其胃以发其火也。升阳方中,半用人参、黄 、白术、甘草益胃,半用独活、羌活、防风、柴胡升阳,复以火本宜降, 虽从其性而升之,不得不用泽泻、黄连之降,以分杀其势,制方之义若此。至黄 补胃汤,则并人参不用,而用白芷、 本、升麻、麻黄、黄柏,大升小降之矣。然阳火郁于胃土之中,其时寒必兼时热,其脉必数实,其证必燥渴。若不辨 而简其方,以治阳虚阴盛,有寒无热,脉微不渴之恶寒,宁不杀人乎? 论扶阳助胃汤 此方乃东垣弟子罗谦甫所制,治虚寒逆上胃痛之证。遵《内经》寒淫于内,治以辛热,佐以苦 温之旨。用附子、干姜之大辛热者,温中散寒。用草豆蔻、益智仁辛甘大热者,驱逐胃寒,同为主治。用甘草之甘温, 白术、陈皮之苦温,温养脾气以佐之。寒水挟木势侮土,故作急痛,用桂以伐肾邪,用芍药以泻肝木,用吴茱萸以泄胸 中厥逆之气。三使分猷而出,井井有条。谦甫师事东垣二十年,尽得东垣之学。观此方以扶阳助其胃为名,明是中寒由 于胃寒,一似韩只和法门,较之升阳益胃,不啻歧途矣。要知东垣治火郁,发其火则烟熄。谦甫治无火,补其土则气温。
用方者可不辨之于早乎?《语》云:见过于师,方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谦甫真不愧东垣弟子矣。
论附子理中汤 理中汤,古方也。仲景于伤寒证,微示不用之意,故太阳误下协热而利,心下痞硬,表里不解, 用理中汤加桂枝,而更其名曰桂枝人参汤。及治霍乱证,始仍理中之旧,此见理中非解外之具矣。然人身脾胃之地,总 名中土,脾之体阴而用则阳,胃之体阳而用则阴、理中者,兼阴阳体用而理之,升清降浊,两擅其长。若脾肾两脏,阳 虚阴盛,本方加附子,又以理中之法兼理其下。以肾中之阳,较脾中之阳,关系更重也。后人更其名曰附子补中汤,换 一补字,去兼理之义远矣。《宝鉴》复于本方加白芍、白茯、浓朴、草豆蔻、陈皮,名曰附子温中汤,治中寒腹痛自利, 完谷不化,脾胃虚弱,不喜饮食,懒言困倦,嗜卧等证,反重健运之阳,不重蛰藏之阳, 乱成法,无足取也。夫既重 温脾,附子可以不用。既用附子温肾,即不当杂以白芍之酸寒。况完谷不化,亦岂浓朴、陈皮、豆蔻所能胜哉?嗟夫! 釜底有火,乃得腐熟水谷。冷灶无烟,世宁有不炊自熟之水谷耶?后人之不逮古昔远矣。今人竞争补肾不如补脾,不知 此语出自何典,而庸俗方信为实有是说,岂非俚浅易入耶?又三因桂香丸、洁古浆水散,未免太过。仲醇脾肾双补丸, 未免不及。太过则阳亢,不及则阴凝,总不若附子理中之无偏无陂矣。
论增损八味丸 古方崔氏八味丸,用附桂二味阳药,入地黄等六味阴药之中。《金匮》取治香港脚上入,少腹不 仁,其意颇微。盖地气上加于天,则独用姜附之猛以胜之。地气才入少腹,适在至阴之界,无事张皇,所以但用阳药加 于阴药内治之,不必偏于阳也。至肾水泛溢,妇人转胞,小便不利,则变其名为肾气丸,而药仍不变。盖收摄肾气,则 肾水归源,而小便自行,亦无取偏阳为矣。观此则治阳虚阴盛之卒病,其当用纯阳无阴,更复何疑。后人于香港脚入腹, 少腹不仁,而见上气喘急,呕吐自汗,不识其证。地气已加于天,袭用此方不应。乃云此证最急,以肾乘心水克火,死 不旋踵。用本方加附桂各一倍,终是五十步笑百步。不达卒病大关,徒以肾乘心水克火,五脏受克为最急,不知五脏互 相克贼。危则危矣,急未急也。厥后朱奉议治香港脚,变八味丸为八味汤,用附子、干姜、芍药、茯苓、甘草、桂心、人 参、白术,其义颇精。于中芍药、甘草、人参,临证更加裁酌,则益精矣。奈何无识之辈,复以此汤插入己见,去桂心, 加干地黄。以阴易阳,奚啻千里,而方书一概混收,讵识其为奉议之罪人乎? 论《三因》治自汗用 附术附参附三方 黄 一两,附子五钱,名 附汤。白术一两、附子五钱,名术附汤。
人参一两、附子五钱,名参附汤。三方治自汗之证,审其合用何方,煎分三服服之。其卫外之阳不固而自汗,则用欧附。
其脾中之阳遏郁而自汗,则用术附。其肾中之阳浮游而自汗,则用参附。凡属阳虚自汗,不能舍三方为治耳。然三方之 用则大矣, 附可以治虚风;术附可以治寒湿;参附可以壮元神。三者亦交相为用,其所以只用二物,比而成汤,不杂 他味者,用其所当用,功效若神,诚足贵也。年高而多姬外家者,每有所失,随进参附汤一小剂。即优为而不劳,仕宦之 家,弥老而貌若童子,得力于此方者颇众。故治自汗一端,不足以尽三方之长也。以黄 、人参为君,其长驾远驭,附 子固不能以自恣,术虽不足以制附,然遇阳虚阴盛,寒湿沉锢,即生附在所必用,亦何取制伏为耶。《金匮》近效白术附 子汤中,即本方加甘草一味,仲景取之以治痹证,岂非以节制之师,缓图其成乎?急证用其全力,即不可制。缓证用其 半力,即不可不制。至如急中之缓,缓中之急,不制而制,制而不制,妙不容言矣。
论《宝鉴》桂附丸 方用川乌、黑附、干姜、赤石脂、川椒、桂六味为丸。疗风邪冷气,入乘心络,脏腑暴感 风寒,上乘于心,令人卒然心痛。或引背膂,乍间乍甚,经久不瘥。按此方原仿《金匮》九痛丸之例,治久心痛而去暴 感风寒,入乘于心,令人卒然心痛。则是素无其病,卒然而痛矣。卒病宜用汤以温之,岂有用丸?且服至一料之理。千 万方中,获此一方,有合往辙,又不达制方之蕴,学人将何所宗乎?况邪在经络,则治其经络;邪在府,则治其府;邪 在脏,则治其脏。此方即变为汤,但可治脏病,不可治府及经络之病。盖脏为阴,可胜纯阳之药。腑为阳,必加阴药一 二味,以监制其 热。经络之浅,又当加和荣卫,并宣导之药矣,因并及之。
论《得效》荜茇丸 虚寒泄泻,宜从温补,固矣。然久泻不同暴病,且有下多亡阴之戒,方中用附子胜寒,当 兼以参、术,如理中之例可也。乃用干姜,复用良姜;用荜茇,复用胡椒;用丁香、复用豆蔻;惟恐不胜其泻,曾不思 五脏气绝于内,则下利不禁。其敢以一派香燥,坐耗脏气耶?后人复制万补丸,虽附子与人参、当归、白术同用,而仍 蹈前辙。丁、沉、乳、茴、草蔻、肉蔻、姜、桂、荜茇,既无所不有,更加阳起、钟乳、赤脂石性之悍。冀图涩止其泻, 而不知尽劫其阴,徒速人脏气之绝耳,用方者鉴诸。
论《本事》温脾汤 学士许叔微制此方,用浓朴、干姜、甘草、桂心、附子各二两,大黄四钱,煎六合顿服。
治锢冷在肠胃间,泄泻腹痛,宜先取去,然后调治,不可畏虚以养病也。叔微所论,深合仲景以温药下之之法,其大黄 止用四钱,更为有见。夫锢冷在肠胃而滑泄矣,即温药中宁敢多用大黄之猛,重困之乎?减而用其五之一,乃知叔微之 得于仲景者深也。仲景云:病患旧微溏者,栀子汤不可与服。又云:太阴病脉弱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 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即是观之,肠胃锢冷之滑泄,而可恣用大黄耶?不用则温药必不能下,而久留之邪,非攻不去; 多用则温药恐不能制,而洞下之势,或至转增。裁酌用之,真足法矣。《玉机》微义,未知此方之渊源,不为首肯,亦何 贵于论方哉。
论《本事》椒附散 治项筋痛连背体,不可转移。方用大附子一枚,炮去皮脐为末。每服二钱,用川椒二十粒, 以白面填满,水一盏,生姜七片,同煎至七分,去椒入盐,空心服。叔微云:予昔亲患此,服诸药无效,尝忆千金髓, 有肾气攻背强一证,处此方与之,一服瘥。观此而昌阴病论中,所谓地气从背而上入者,项之颈筋粗大,头项若冰,非 臆说矣。夫肾藏真阳,阳盛则百骸温暖,阳衰则一身 寒。至阳微则地气上逆者,其冷若冰,势所必至。此但项筋痛连 背髀,殊非暴证,且独用附子为治,则暴病必借附子全力,大剂服之,不待言矣。少陵诗云:“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安得起宋代之叔微,剧谈阴病乎?
卷三
中风门
(论一篇 法四十一条 律六条)
卷三 中风门
中风论
喻昌曰:中风一证,动关生死安危,病之大而且重,莫有过于此者。《内经》风、痹、痿、厥四证,各有颛论。独风 论中泛及杂风,至论中风,惟曰风中五脏六腑之俞,亦为脏腑之风,各入其门户所中,则为偏风,不过两述其名而已。
后论五脏并胃府之风,亦但各述其状而已。赖仲景《金匮》书,表章先圣云: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 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又云:寸口脉浮而紧,紧则为寒,浮则为虚,寒虚相搏,邪在皮肤。浮者血虚,络脉空 虚,贼邪不泻,或左或右,邪气反缓,正气即急,正气引邪,僻不遂。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
邪入于府,即不识人。邪入于藏,舌即难言,口流涎沫。又云:寸口脉迟而缓,迟则为寒,缓则为虚,荣缓则为亡血, 卫缓即为中风。邪气中经,则身痒而瘾疹。心气不足,邪气入中,则胸满而短气,以及五脏风脉死证,语语金针,大有 端绪之可求矣。仲景以后,英贤辈出,方书充栋,何反漫无取裁?坐令中风一证,鲜划一之法,治之百不一效。昌生也 晚,敢辞不敏,逐条引伸《内经》仲景圣法为治例,而先立论,以括其要焉。然世咸知仲景为立方之祖,至中风证,仲 景之方,首推侯氏黑散为主方,后人罔解其意,谨并明之。夫八风之邪,皆名虚邪,人身经络营卫素盛者,无从入之。
入之者,因其虚而袭之耳。《内经》谓以身之虚,而逢天之虚,两虚相感,其气至骨,入则伤五脏。工候禁之,不能伤也。
又谓贼风数至,虚邪朝夕,内至五脏骨髓,外伤空窍肌肤。《灵枢》亦谓圣人避邪如避矢石,是则虚邪之来,为害最烈。
惟良工知禁之,圣哲知避之矣。然风为阳邪,人身卫外之阳不固,阳邪乘阳,尤为易入。即如偏枯不仁,要皆阳气虚馁, 不能充灌所致。又如中风卒倒,其阳虚更审。设非阳虚,其人必轻矫便捷,何得卒倒耶?仲景之谓脉微而数,微者指阳 之微也,数者指风之炽也。所出诸脉诸证,字字皆本阳虚为言,然非仲景之言,而《内经》之言也。《内经》谓天明则 日 月不明,邪害空窍,可见风性善走空窍,阳虚则风居空窍,渐入府藏,此惟离照当空,群邪始得垂散。若胸中之阳不治, 风必不出矣。扁鹊谓虢太子尸厥之病,曰: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见五络之络于头者,皆为阳络。而邪阻绝于 上,其阳之根于阴,阴阳相纽之处,而正复破散于下,故为是病。古人立言之精若此,仲景以后,医脉斩焉中断。后贤 之特起者,如刘河间则主火为训,是火召风入,火为本;风为标矣。李东垣则主气为训,是气召风入,气为本,风为标 矣。朱丹溪则主痰为训,是痰召风入,痰为本,风为标矣。然一人之身,每多兼三者而有之,曷不曰阳虚邪害空窍为本, 而风从外入者,必挟身中素有之邪,或火或气或痰而为标耶?王安道谓审其为风,则从《内经》。审其为火、为气、为 痰, 则从三子,徒较量于彼此之间,得非无权而执一耶?且从三子,固各有方论可守,从《内经》果何着落耶?中风门中, 大小续命汤及六经加减法,虽曰治风,依然后人之法也。《金匮》取古今录验续命汤,治风痱之身无痛而四肢不收者。
仲 景所重,原不在此。所重维何?则驱风之中,兼填空窍,为第一义也。空窍一实,庶风出而不复入,其病瘳矣。古方中 有侯氏黑散,深得此意。仲景取为主方,随制数方,补其未备,后人目睹其方,心炫其指。讵知仲景所为心折者,原有 所本,乃遵《内经》久塞其空,是谓良工之语耶。观方下云:服六十日止,药积腹中不下矣。久塞其空,岂不彰明 哉?后人以无师之智, 乱成法。中风之初,治其表里,风邪非不外出,而重门洞开,出而复入,乃至莫御者,多矣! 又谓一气微汗,一旬微利,要亦五十步之走耳。正如筑堤御水,一旬一气,正程功课效之日,岂有姑且开堤泄水,重加 板筑之理哉?是以后人委曲偏驳,不似先圣真切精粹。诸家中风方论,真是依样葫芦,不足观矣!非然也,三人行,必 有我师。况综列群方,赞其所长,核其所短。俾学人一简勘而心地朗然,坐进此道,用之如钟离丹熟,铜铁皆金,其师 资于前贤,岂不大耶?谨论。
中风之脉,各有所兼,兼则益造其偏,然必显呈于脉。盖新风挟旧邪,或外感,或内伤,其脉随之忽变。兼寒则脉 浮紧;兼风则脉浮缓;兼热则脉浮数;兼痰则脉浮滑;兼气则脉沉涩;兼火则脉盛大;兼阳虚则脉微,亦大而空;兼阴 虚则脉数,亦细如丝;阴阳两虚则微数。或微细;虚滑为头中痛。缓迟为营卫衰。大抵阳浮而数,阴濡而弱。浮滑沉滑, 微虚散数,皆为中风。然虚浮迟缓,正气不足,尚可补救。急大数疾,邪不受制,必死无疑。若大数未至急疾,犹得不 死。经言风气之病,似七诊而非,故言不死。可见大数为风气必有之脉,亦未可定为死脉耳。
岐伯谓各入其门户所中,则为偏风。仲景谓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举者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
门户,指入络入经入府入藏言也。《经》言百病之生,必先于皮毛。邪中之则腠理开,开则邪入客于络脉,留而不去, 传入于经。留而下去,传入于府。廪于肠胃,此则风之中人以渐而深,其人之门户未至洞开,又不若急虚卒中,入藏之 骤也。仲景会其意,故以臂不举为痹,叙于半身不遂之下。谓风从上入,臂先受之,所入犹浅也。世传大拇一指独麻者, 三年内定中风,则又其浅者矣。然风之中人,必从荣卫而入。风入荣卫,则荣脉改微,卫脉改数,引脉以见,其人必血 舍空虚,而气分热炽。风之繇来,匪朝伊芳夕也。《内经》言偏枯者不一:曰汗出偏阻;曰阳盛阴不足;曰胃脉内外大小 不一;曰心脉小坚急;曰肾水虚。《灵枢》亦叙偏枯于热病篇中,皆不言风。皆不言其本于何邪,岂非以七情饥饱房室, 凡 能虚其藏气,致荣卫经脉痹而不通者,皆可言邪耶?河间主火立说,即肾水虚阳盛阴不足之一端也。东垣主气立说,即 七情郁遏之一端也。丹溪主痰立说,即饮食伤脾之一端也。一病之中,每多兼三者而有之,安在举一以括其他乎?《经》 云:不能问其虚,安问其余?偏枯病,阳盛阴不足固有之,而阳气虚衰,痹而不通者尤多,可问其余耶。
中络者,肌肤不仁。中经者,躯壳重着。中府即不识人,中藏即舌难言,口流涎沫。然中府必归胃府,中藏必归心 藏也。
中络邪正入卫,犹在经脉之外,故但肌肤不仁。中经则邪入于荣脉之中,内而骨外而肉皆失所养,故躯壳为之重着, 然犹在躯壳之间。至入府入藏,则离躯壳而内入,邪中深矣。府邪必归于胃者,胃为六腑之总司也。廪于肠胃,非举大 小二肠并重,盖风性善行空窍,水谷入胃,则胃实肠虚,风邪即迸入肠中,少顷水谷入肠,则肠实胃虚。风复迸入胃中, 见胃风必奔迫于二肠之间也。风入胃中,胃热必盛,蒸其津液,结为痰涎,壅塞隧道。胃之支脉络心者,才有壅塞,即 堵其神气出入之窍,故不识人也。诸藏受邪至盛,必迸入于心而乱其神明,神明无主,则舌纵难言,廉泉开而流涎沫也。
偏枯病,脉之迟缓见于寸口,荣卫之行不逮也。外则身痒而瘾疹,内则胸满而短气,荣脉内外,邪气充斥,去府不 远矣。
脉之行度一昼一夜,复朝寸口。荣卫气衰,寸口之脉,迟缓不逮。身痒瘾疹,非但风见于外,由荣卫气弱,自致津 凝血滞也。胸满非独风见于内,由荣卫不行,邪混胸中,阻遏正气也。荣卫气衰,邪之入府入藏,孰从禁之?故以寸口 脉辨其息数,斯邪入之浅深,可得而谛之耳。昔人云:中府多着四肢。用一多字,明是卜度之辞,乃遂执此语,以当中 府见症,何其疏耶?夫四末在躯壳之外,非府也。若谓脾主四肢,脾更属藏而非府矣。大抵风淫末疾,但是风淫于内, 毋论中经中府中藏,必四末为之不用,其不专属中府明矣。然则四肢何以不举耶?人身荣卫,正行于躯壳之中者也。风 入荣卫,即邪气盛而本气衰,如树枝得风,非摇则折。故知四肢不举者,荣卫之气,短缩不行所致也。
中藏多滞九窍,此亦卜度之辞。五脏开窍于眼耳鼻口舌,固矣。而前后二阴之窍,又属府不属藏,未可并举也。五 藏非一齐俱中,但以何窍不利,验何藏受邪差可耳。然诸家舍外候,别无内谛之法。且无画一之方,又何疏耶?盖风中 入藏,关系生死安危,辨症既不清,用药自不当,故特引《内经》、《金匮》奥义,详之如下。
风中五脏,后世忽略。诸家方论,无津可问,兹会经意以明其治。《经》曰:肺中于风,多汗恶风时咳,昼瘥暮甚。
诊在眉上其色白,此举其外候也。《金匮》曰:肺中风状,口燥而喘,身运而重。胃虚而肿胀,则并详其内证矣。《经》 曰:死肺脉来,如物之浮,如风吹毛。此形其浮散之状也。至《金匮》则曰:肺死藏,浮之虚,按之弱如葱叶,下无根 者死。合沉以微其浮,而藏气之存否?始得焕然无疑矣。大凡仲景表章《内经》,皆自出手眼,以述为作。学人知之,他 藏仿此。
风既中肺,则火热随之,耗其津液,抟其呼吸,口燥而喘,势有必至。然未入之先,已伤及荣卫所主之肌肉,水谷 所容之胃府。逮风入肺而乱其魄,运用之机尽失,故身运而重,胃虚而肿胀等证,相因互见也。然藏气未绝,犹属可生。
若脉见浮之而虚,其藏真欲散可知,加以有浮无沉,按之弱如葱叶,则在上之阳,不下入于阴矣。其下无根,则孤阴且 以渐而亡矣。《内经》死阴之属,不过三日而死者,正指此等无根之脉而言也。
《经》曰:肝中于风,多汗恶风善悲,色苍嗌干善怒,时憎女子。诊在目下,其色青。《金匮》曰:肝中风者,头 目而胁痛,行常伛,令人嗜甘。肝死藏,浮之弱,按之如索不来,或曲如蛇行者死。
风木之藏,更中于风,风性上摇,必头目 动。风耗血液,必筋脉纵急。其死脉浮之弱,按之如按索不来,则浮沉 之间,阴阳已见决离。或曲如蛇行,仍是上下不动,惟在中者尽力奔迫,皆藏气垂绝之象也。
《经》曰:心中于风,多汗恶风,焦绝善怒吓,病甚则言不可快。诊在口,其色赤。《金匮》分为二候,其曰:心 中风者,翕翕发热,不能食,心中饥,食即呕吐,此外因也。其曰:心伤者,劳倦即头面赤而下重,心中痛,而自烦发 热,当脐跳,其脉弦,此内因也。心死藏,浮之实如麻豆,按之益躁疾者死。
心藏中风,分之为二者。其一以外入之风,必从他藏迸至,心不受邪故也。宜随其藏气,兼去其风。其一以七情内 伤神明,真阴不守,而心火炎上,头目发赤,藏真既从火上炎,阴之在下者,无阳以举之,则下重。其卫外之阳,不得 入通于心,则发热。其受盛之府,藏气不交,郁而内鼓,则当脐跳动。死心脉《内经》形容不一,仲景总会大意,谓心 藏垂绝之脉,一举一按,短数而动,浮沉不可息数之状若此。
《经》曰:脾中风状,多汗恶风,身体怠惰,四肢不欲动,色薄微黄,不嗜食。诊在鼻上,其色黄。《金匮》曰: 脾中风者,翕翕发热。形如醉人,腹中烦重,皮目 而短气,脾死藏,浮之大坚,按之如复杯,洁洁状如摇者死。
风入脾藏,为贼邪。外掣皮目,内乱意识,四肢怠惰,形如醉人,有必至也。加以胸中短气,脾藏之伤,已见一斑, 若脉更来去至止不常,浮之益大坚,是为独阳。按之洁洁状如摇,是为独阴。故其动非活动,转非圆转,非藏气之垂绝 而何? 《经》曰:肾风之状,多汗恶风,面庞然如肿,脊痛不能正立,其色 ,隐曲不利。诊在肌上,其色黑,《金匮》阙 此,肾死藏,浮之坚,按之乱如转丸,益下入尺中者死。
面庞然浮肿者,肾气不能蛰封收藏,浊气上干于面也。脊痛不能正立者,肾间生气不鼓,腰府惫而偻俯,与隐曲不 利,同一源也。《金匮》虽见缺文,大要两肾藏精宅神,一身根本。多欲致虚,风最易入,腰曲,脊垂,舌卷,小便不 禁,皆其候也。中肾从来兼此四者,本实先拨可知,然肾藏真阳,肾基未坏,真阳可居,必无死脉。若浮之而坚,阳已 离于阴位,按之乱如转丸,则真阳搏激而出,不能留矣。若益下入尺中,则真阳先去,所余孤阴,亦乱而下趋。正所谓 阳从上脱,阴从下脱也。
风中入藏,最防迸入于心。后世悉用脑、麝,引风入心,尤而效之,莫有知其非者。兹举《金匮》二方,以明其治。
侯氏黑散 治大风四肢烦重,心中恶寒不足者。《外台》用之以治风癫。仲景制方,皆匠心独创,乃于中风证 首引此散,岂非深服其长乎!夫立方而但驱风补虚,谁不能之?至于驱之补之之中,行其堵截之法,则非思议可到。方 中取用矾石,以固涩诸药,使之留积不散,以渐填其空窍。服之日久,风自以渐而熄。所以初服二十日,不得不用温酒 调下,以开其痹着。以后则禁诸热食,惟宜冷食。如此再四十日,则药积腹中不下,而空窍填矣。空窍填,则旧风尽出, 新风不受矣。盖矾性得冷即止,得热即行。故嘱云:热食即下矣,冷食自能助药力,抑何用意之微耶?风引汤治大人风 引,少小惊 螈 ,日数十发,医所不疗。除热方可。见大人中风牵引,少小惊 螈 ,正火热生风,五脏亢甚,归迸 入心之候。盖惊 之来,初分五脏,后迸入心,故同治也。巢氏用此治香港脚,岂非以石性易于下达,可胜其湿热,不使 攻心乎?夫厥阴风木,与少阳相火同居。火发必风生,风生必挟木势侮其脾土。故脾气不行,聚液成痰,流注四末,因 成瘫痪。用大黄为君,以荡涤风火热湿之邪矣,随用干姜之止而不行者以补之,用桂枝、甘草以缓其势,用诸石药之涩 以堵其路。而石药之中,又取滑石、石膏清金以伐其木,赤白石脂浓土以除其湿,龙骨、牡蛎以收敛其精神魂魄之纷驰, 用寒水石以助肾水之阴,俾不为阳亢所劫。更用紫石英以补心神之虚,恐主不安,则十二官皆危也。明此以治入藏之风, 游刃有余矣。何后世以为石药过多,舍之不用,而用脑、麝以散其真气,花蛇以增其恶毒。智耶愚耶,而不解矣。
按:《金匮》风引汤,当在侯氏黑散之下。本文有正气引邪,僻不遂等语,故立方即以风引名之。侯氏黑散颛主补 虚以熄其风,此方兼主清热火湿以除其风也,集者误次于寸口脉迟而缓之下,则证与方不相涉矣。
风中五脏,其来有自藏气先伤,后乃中之。火热气湿痰虚,六贼勾引深入。一旦卒倒无知,遍身牵引,四末不用, 但得不死,亦成瘫痪。何藏先伤,调之使平,不令迸入于心,乃为要也。
五脏各藏一神,不可伤之。《经》谓神伤于思虑,则肉脱;意伤于忧愁,则肢废;魂伤于悲哀,则筋变;魄伤于喜乐, 则皮槁;志伤于盛怒,则腰膝难以俯仰。是风虽未入,藏真先已自伤,火热气湿痰虚,迎之内入,多汗恶风等证,因之 外出,治之难矣。善治者,乘风未入,审其何藏先伤何邪,彻土绸缪,最为扼要之法也。
中风外证,错见不一。风火相煽,多上高巅。风湿相搏,多流四末。手足麻木,但属气虚。关节肿痹,湿痰凝滞。
偏正头痛,愈风丹。目蠕面肿,胃风汤。风湿,薏苡仁汤、排风汤。麻木,人参补气汤。肿痹,舒筋散。
寒热似疟,解风为宜。风藏痰隧,搜风最当。
解风散;搜风丸。
经络及府,治分浅深。表里之邪,大禁金石。
中络,桂枝汤。中经,小续命汤加减。表里兼治,防风通圣散。祛风,至宝膏。攻里,三化汤、搜风丸。
左瘫右痪,风入筋骨,宣导其邪,缓以图之。
舒筋保安散。
卒中灌药,宜用辛香。开痰行气,调入苏合。
南星汤调苏合丸、顺气散、匀气散、稀涎散。
四肢不举,有虚有实。阳明虚,则宗筋失润,不能束骨而利机关。阳明实,则肉理致密,加以风邪内淫,正气自不 周流也。
虚用六君子汤,实用三化汤合承气汤。
口眼 斜,邪急正缓。左急治左,右急治右,先散其邪,次补其正。
左急,三圣散。右急,匀气散。
转舌、正舌,方名虽美,少阴脉萦舌本,三年之艾,不言标矣。资寿解语,犹为近之。
转舌膏;正舌散;资寿解语汤。
风初入府,肌肉蠕 ,手足牵强,面肿能食。胃风宜投。
胃风汤。
风初入藏,发热躁烦,先用泻青,兼解表里。次用愈风,磨入四白。
泻青丸;愈风汤;四白丹。
养血豁痰,枘凿不入,先其所急,不宜并施。
养血,大秦艽汤、当归地黄汤、天麻丸。豁痰,涤痰汤、青州白丸子。热痰,竹沥荆沥汤、贝母栝蒌散。阴虚夹痰, 千金地黄汤。
心火内蕴,膻中如燔,凉膈、清心,功见一斑。心血内亏,恍惚不寐,服二丹丸,可以安睡。火盛壮水,勿辞迂缓, 水升火降,枯回燥转。
凉膈散;清心散;二丹丸;壮水地黄汤。
真阳上脱,汗多肢冷,气喘痰鸣,此属不治。黑锡三建,引阳回宅;水土重封,虞渊浴日。
黑锡丹;三建二香汤。
肾水泛痰,真阳未脱,治以星附,十中九活。
星附汤。
外风暴发,内风易炽。热溉甘寒,避居密室,毋见可欲,毋进肥鲜,谨调千日,重享天年。
世传中风之人,每遇外风一发,宜进续命汤以御之。殊为不然,风势才定,更用续命汤重引风入,自添蛇足也。惟 用甘寒药频频热服,俾内不召风,外无从入之路。且甘寒一可息风,二可补虚,三可久服,何乐不用耶? 【律五条】 凡风国中经络,不行外散,反从内夺,引邪深入者,医之过也。治中风一如治伤寒,不但邪在三阳引入三阴为犯大 禁,即邪在太阳引入阳明、少阳,亦为犯禁也。故风国中络,即不可引之入经,中经即不可引之入府,中府即不可引之 入藏。引邪深入,酿患无穷,乃至多死少生,可无戒欤? 凡治中风自汗证,反利其小便者,此医之过也。 毋论风中浅深,但见自汗,则津液外出,小便自少。若更利之, 使津液下竭,则荣卫之气转衰,无以制风火之势,必增其烦热,而真阴日亡也。况阳明经利其小便,尤为犯禁。少阴经 利其小便,必失溲而杀人,可无戒欤? 凡治中风病,不明经络府藏,徒执方书,妄用下法者,必至伤人,医之罪也。 风中经络,只宜宣之使散,误下则 风邪乘虚入府入藏,酿患无穷。若夫中藏之候,多有平素积虚,藏真不守者,下之立亡,不可不慎。惟在胃府一证,内 实便秘者,间有可下。然不过解其烦热,非大下也。所谓一气之微汗,一旬之微利,亦因可用始用之。至于子和以下立 法,机要以中藏者宜下为言,则指下为定法,胡可训耶。然中藏有缓急二候,中府日久,热势深极,传入藏者,此属可 下。而下必使风与热俱去,填其空窍,则风不再生。若开其瘀壅,必反增风势,何以下为哉?其卒虚身中急证,下药入 口,其人即不苏矣,可无辨欤!后世以中府之便秘,指为中藏,见其误下,不致损人,益信子和机要之法为可用。设遇 真中藏证,下不中病,难可复追矣。
凡治中风四肢不举证,不辨虚实,妄行补泻者,医之过也。四肢不举,皆属脾土,膏粱太过,积热内壅者,为脾土 瘀实,宜泻以开其壅。食少体羸,怠惰嗜卧者,为脾土虚衰,宜补以健其运。若不辨而实者补之,虚者泻之,宁不伤人 乎? 凡治外中于风,不辨内挟何邪,误执一家方书,冀图弋获,其失必多,医之过也。风邪从外入者,必驱之使从外出。
然挟虚者,非补虚则风不出。挟火者,非清热则风不出。挟气者,非开郁则风不出。挟湿者,非导湿则风不出。挟痰者, 非豁痰则风不出。河间东垣丹溪,各举一端,以互明其治。后学不知变通,但宗一家为主治,倘一病兼此五者,成方果 安在?况不治其所有,反治其所无,宁不伤人乎? 附风痱(法一条)
岐伯谓中风大法有四:一曰偏枯,半身不遂;二曰风痱,于身无痛,四肢不收;三曰风懿,奄忽不知人;四曰风痹, 诸痹类风状。后世祖其说而无其治,《金匮》有古今录验三方,可类推之。
《经》谓内夺而厥,则为风痱。仲景见成方中,有治外感风邪兼治内伤不足者,有合《经》意,取其三方,以示法 程。一则曰古今录验续命汤,再则曰千金三黄汤,三则曰近效白术附子汤。前一方,治荣卫素虚而风入者。中一方,治 虚热内炽而风入者。后一方,治风已入藏,脾肾两虚,兼诸痹类风状者。学人当会仲景意,而于浅深寒热之间,以三隅 反矣。《古今录验》续命汤。《千金》三黄汤。《近效》白术附子汤。
附风懿 按:风懿曰奄忽不知人,即该中风卒倒内,《金匮》不重举其证,意可知矣。
附风痹(法七条)
中风四证,其一曰风痹,以诸痹类风状,故名之也。然虽相类,实有不同。风则阳先受之,痹则阴先受之耳。致痹 之因,曰风、曰寒、曰湿,互相杂合,匪可分属。但以风气胜者为行痹,风性善行故也。以寒气胜者为痛痹,寒主收急 故也。以湿气胜者为着痹,湿主重滞故也。邪之所中,五浅五深,不可不察。在骨则重而不举;在筋则屈而不伸;在肉 则不仁;在脉则血凝而不流;在皮则寒。此五者在躯壳之间,皆不痛也。其痛者,随血脉上下,寒凝汁沫,排分肉而痛, 虽另名周痹,不隶于血脉之中也。骨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肾。筋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肝。脉痹不已,复感 于邪,内舍于心。肌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脾。皮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肺。此五者,亦非径入五脏也。五脏 各有合病,久而不去,内舍于其合也。盖风寒湿三气,杂合牵制,非若风之善行易入,故但类于中风也。《经》论诸痹至 详,然有大阙,且无方治。《金匮》补之。一曰血痹、二曰胸痹、三曰肾着、四曰三焦痹。《金匮》论血痹,谓尊荣人骨 弱肌肤盛,重因疲劳汗出,卧不时动摇,加被微风,遂得之。但以脉自微涩在寸口,关上小紧,宜针引阳气,令脉和、 紧去则愈。
血痹,阴阳俱微,寸口关上微,尺中小紧,外证身体不仁,如风痹状,黄 桂枝五物汤主之。
《经》但言在脉则血凝而不流,《金匮》直发其所以不流之故。言血既痹,脉自微涩,然或寸或关或尺,其脉见小紧 之处,即风入之处也。故其针药所施,皆引风外出之法也。
《金匮》论胸痹脉证,并方治绎明,入二卷胸寒痹痛条下,此不赘。《金匮》肾着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 水中,形如水状,反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病属下焦,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带 五千钱,甘姜苓术汤主之。
《经》但言骨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肾。仲景知湿邪不能伤肾藏之真,不过舍于所合。故以身重腰冷等证为言, 曰饮食如故,曰病属下焦,意可知矣。然湿土之邪,贼伤寒水,恐害两肾所主生气之原,关系尤大,故特举肾着一证, 立方以开其痹着。
《金匮》复有总治三痹之法,今误编历节黄汗之下,其曰:诸肢节疼痛,身体 羸,脚肿如脱,头眩短气,温温欲 吐,桂枝芍药知母汤主之是也。
短气,中焦胸痹之候也。属连头眩,即为上焦痹矣。温温欲吐,中焦痹也。脚肿如脱,下焦痹也。肢节疼痛,身体 羸,筋骨痹也。荣、卫、筋、骨、三焦俱病,又立此法以治之,合四法以观精微之蕴,仲景真百世之师矣。 治痹诸 方,不另立门,姑附风门之后,实与治风不侔,不可误施。痹症琐屑,不便立法者,俱于用方条下发之,宜逐方细玩。
【律一条】 凡治痹症,不明其理,以风门诸通套药施之者,医之罪也。痹症非不有风,然风入在阴分,与寒湿互结,扰乱其 血脉,致身中之阳,不通于阴,故致痹也。古方多有用麻黄、白芷者,以麻黄能通阳气,白芷能行荣卫,然已入在四物、 四君等药之内,非颛发表明矣。至于攻里之法,则从无有用之者。以攻里之药,皆属苦寒,用之则阳愈不通,其痹转入 诸府,而成死症者多矣,可无明辨而深戒欤?
卷三 中风门
风门杂法七条
鹤膝风者,即风寒湿之痹于膝者也。如膝骨日大,上下肌肉日枯细者,且未可治其膝,先养血气,俾肌肉渐荣,后 治其膝可也,此与治左右半身偏枯之证大同。夫既偏枯矣,急溉其未枯者,然后既枯者,得以通气而复荣。倘不知从气 引血,从血引气之法,但用麻黄、防风等散风之套药,鲜有不全枯而速死者。故治鹤膝风而亟攻其痹,必并其足痿而不 用矣。比而论之,其治法不益明乎。
古方治小儿鹤膝风,用六味地黄丸,加鹿茸、牛膝,共八味。不治其风,其意最善。盖小儿非必为风寒湿所痹,多 因先天所禀,肾气衰薄,随寒凝聚于腰膝而不解,从外可知其内也。故以六味丸补肾中之水,以鹿茸补肾中之火,以牛 膝引至骨节,而壮其里撷之筋,此治本不治标之良法也,举此为例而推之。
破伤风之证,最难治。人之壮盛者,随其外证,用表里中三法,及驱风之药,此无难也。人之素弱,及老人小儿, 或因跌仆去血过多,或因疮口脓水淋漓未合,风邪乘虚,深入血分者,宜比治血痹之例,四物汤中加去风药可也。其元 气大虚,不胜外风,昏迷厥逆,证属危急者,先进独参汤,随进星附汤,驱治虚风可也。其外科及军中备急诸方,皆为 壮盛者而设,预备以俟破伤证,随即灌药,故其功效敏捷,非方之有奇特也。倘风入既久,必难为功矣,欲为大医,备 急诸药,不可不蓄。如和荣汤;急风散;独圣散。
再论半身不遂,口眼 斜,头目眩晕,痰火炽盛,筋骨时疼。乃原于血虚血热,挟痰挟火,经络肌表之间,先已有 其病根。后因感冒风寒,或过嗜陈酒膏粱而助痰火,或恼怒而逆肝气,遂成此证。其在于经络肌表筋骨之间,尚未入于 脏腑者,并以通荣卫为治。如和荣汤中,有补血活血之功,不至于滞;有健脾燥湿消痰之能,不致于燥;又清热运动疏 风,开经络,通腠理;内固根本,外散病邪;王道剂也,多服可以见功。
凡治疠风之法,以清荣卫为主,其汗宜频发,血宜频刺,皆清荣卫之捷法也。生虫由于肺热,其清肃之令不行,故 由皮毛渐入腠理胃肠,莫不有虫。清其金,则虫不驱自熄。试观金风一动,旱魃绝踪,其理明矣。然清肺亦必先清荣卫, 盖荣卫之气,腐而不清,传入于肺,先害其清肃之令故也。苦药虽能泻肺杀虫,亦能伤胃,不可久服。胃者荣卫从出之 源也,久服苦寒,荣卫转衰,而腐败壅郁,不可胜言矣。所以苦参丸之类,荣卫素弱,谷食不充之人,不宜服也。大枫 子油,最能杀虫驱风,然复过于辛热,风未除而目先坏者多矣。其硫黄酒,服之必致脑裂之祸。又醉仙散入轻粉和末, 日进三服,取其人昏昏若醉,毒涎从齿缝中出,疠未瘥而齿先落矣。盖除疠之药,服之近而少,疠必不除。服之久且多, 疠虽除,药之贻害更大。惟易老祛风丸、东坡四神丹,二方可以久服取效,取为法焉。祛风丸;四神丹。
要知脉风成则为疠,然人之荣血,正行于十二经脉之中者也。用平善之药,生血清热为主,驱风杀虫为辅,更行汗 之刺之之法,无不愈者。且非极意惩创之人,不可与治。以戒色欲,禁口腹,二者非烈汉不能也。
痛风一名白虎历节风,实即痛痹也。《经》既言以寒气胜者为痛痹矣,又言凡伤于寒者,皆为热病,则用药自有一定 之权衡。观《金匮》用附子、乌头,必用于表散药中,合桂枝、麻黄等药同用,即发表不远热之义,至攻里必遵《内经》, 不远于寒可知矣,诸家方中,不达此义,即攻里概不远热,独《千金》犀角汤一方,深有合于经意,特表之为例。犀角 汤。
更有内热因血虚炽盛,始先表散药中早已不能用辛热者,即当取夏月治温热病之表法为例。诸家复无其方,独《本 事方》中,有牛蒡子散,先得我心,亦并表出。牛蒡子散。
卷三 中风门
中风门方
侯氏黑散 治大风四肢烦重,心中恶寒不足者。《外台》治风癫。方论见前法中,然以菊花为君,亦恐风邪乘 虚,迸入心脏故也。 菊花(四十分) 白术(十分) 细辛 茯苓 牡蛎(各三分) 桔梗(八分) 防风(十分) 人 参矾石 黄芩 当归 干姜 芎 桂枝(各三分)
上十四味,杵为散,酒服方寸匕,日三服,初服二十日,用温酒调服。禁 一切鱼肉大蒜,常宜冷食六十日止。即药积在腹中不下也,热食即下矣,冷食自能助药力。
风引汤 除热瘫 ,方论见前法中。盖风者外司厥阴,内属肝木,上隶手经,下隶足经,中见少阳相火。所以 风自内发者,由火热而生也。风生必害中土,土主四肢,土病则四末不用,聚液成痰。瘫痪者,以风火挟痰注于四肢故 也。观《金匮》此方,可见非退火则风必不熄;非填窍则风复生。风火一炽,则五神无主,故其用药如是之周到也。 大 黄干姜 龙骨(各四两) 桂枝(三两) 甘草 牡蛎(各二两)滑石 石膏 寒水石 赤石脂 白石脂 紫石英 (各六两)
上十二味,杵粗筛,以韦囊盛之。取三指撮,井花水三升煮三沸,温服一升。治大人风引,少小惊 螈 ,日数十 发,医所不疗。巢氏用此方治香港脚。
愈风丹 治诸风证,偏正头痛。
防风通圣散、四物汤、黄连解毒汤各一料,加 羌活 细辛 甘菊花 天麻 独活 薄荷 何 首乌(各一两) 上为细末,炼蜜丸如弹子大。每服一丸,细嚼茶清下,不拘时服。 按:外风与身中之火热相合,以 阳从阳,必上攻于头。然风火盛,荣血必亏,故其药如是也。
胃风汤 治虚风证,能食,手足麻木,牙关急搐,目内蠕,胃风面肿。 升麻 白芷(各一钱二分) 麻黄 葛根(各一钱) 当归 苍术 甘草(炙) 柴胡 羌活 本 黄柏草豆蔻 蔓荆子(各五分) 上水二盏,姜三 片,枣一枚,煎一盏,去滓服。 按:风入胃中,何以反能食?盖风生其热,即《内经》瘅成为消中之理也。方中但去 其风,不去其热者,以热必随风外解,不必加治耳。
薏苡仁汤 治中风,手足流注疼痛,麻痹不仁,难以屈伸。 薏苡仁(三钱) 当归 芍药(各一钱二分) 麻 黄官桂(各五分) 苍术(米泔水浸锉炒一钱五分) 甘草(八分) 上水二盏,生姜七片,煎八分,去渣温服,食 前下。自汗减麻黄,有热减官桂。按:此为风湿相搏,关节不利之证,故用药如是也。
排风汤 治风虚冷湿,邪气入脏,狂言妄语,精神错乱,及五脏风发等证。 防风 白术 当归 芍药 肉桂 杏仁 川芎 白藓皮 甘草(炙各一钱) 麻黄 茯苓 独活(各三钱) 上作二服,每服水二盏,姜三片,煎七分, 去渣服。
按:虚风冷湿,虽已入脏,其治法必先宣之使从外散,故用药如是也。
人参补气汤 治手指麻木。人参 黄 (各二钱) 升麻 柴胡 芍药 生甘草 炙甘草 五味子(各五分)
上水一盏,煎至五分,食远临睡时服,渣再煎。
按:诸阳起于指,手指麻木,风已见端。宜亟补其气,以御外入之风,故用此为绸缪计也。
舒筋保安散 治左瘫右痪,筋脉拘挛,身体不遂,脚腿少力,干湿香港脚,及湿滞经络,久不能去,宣导诸气。
木瓜(五两) 萆 五灵脂 牛膝(酒浸) 续断 白僵蚕(炒)松节 白芍药 乌药 天麻 威灵仙 黄 当 归防风 虎骨(酒炙各一两) 上用无灰酒一斗,浸上药二七日,紧封扎。日足取药焙干,捣为细末。每服二钱,用 浸药酒调下,酒尽,用米汤调下。 按:此治风湿搏结于筋脉之间,凝滞不散,阻遏正气,不得通行,故用药如是也。
解风散 治风成寒热,头目昏眩,肢体疼痛,手足麻痹,上膈壅滞。 人参(两半) 麻黄(二两) 川芎 独 活细辛 甘草(各一两)
上为细末,每服五钱,水盏半,生姜五片,薄荷叶少许,煎八分,不拘时服。 按:风成为寒热,乃风入胃中,而 酿荣卫之偏胜。第四方胃风汤,正驱胃风使从外解之药。此因风入既久,胃气致虚,故以人参为君,臣以麻黄、川芎, 佐以独活、细辛,使以甘草,而和其荣卫,乃可收其外解之功也。若夫久风成为飧泄,则风已入于里,又当用人参为君, 桂枝、白术为臣,茯苓、甘草为佐使,而驱其风于内。此表里之权衡,《内经》之旨要也。本方虽用风成寒热四字,漫 无着落,今并及之。
搜风顺气丸 治风燥便秘,因致气闭不行,临时用之,以疏风润燥顺气,殊不可少。本方条下过于夸大,谓久 服百病皆除,老者还少,岂理也哉,然又云孕妇勿服,如服药觉脏腑微痛,以羊肚肺羹补之,则其药有偏峻,不可久服, 明矣。 车前子(一两半) 白槟榔 火麻仁(微炒去壳) 牛膝(酒浸) 郁李仁(汤泡去皮另研) 菟丝子(制) 干 山药(各二两) 枳壳(麸炒) 防风 独活(各一两) 大黄(五钱半生半熟) 上为末,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 每服二十丸,酒茶米饮任下,空心临卧各一服。去肠风宿滞,并肠风下血。
桂枝汤 治风从外来,入客于络,留而不去,此方主之。桂枝 芍药 甘草 生姜(各三钱) 大枣(二枚)
上用水盏半,微火煎八分,温服。须臾啜热稀粥,以助药力。温复令一时许,遍身 微似有汗者益佳。详见《尚论》 太阳上编。 按:此方为中风一证,群方之祖。不但风中入络,即中经、中府、中藏药中,皆当加入本方。以风从外入 者,究竟必驱,从外出故也。后人竞用续命汤为加减,此方置之不录,未免得流忘源矣。又况源流俱失者哉! 小续命汤 治中风不省人事,渐觉半身不遂,口眼歪斜,手足战掉,语言蹇涩,肢体麻痹,精神昏乱,头目眩 晕,痰火并多,筋脉拘急,不能屈伸,骨节烦疼,不得转侧,诸风服之皆验。香港脚缓弱,久服得瘥。久病风人,每遇天 色阴晦,节候变易,预宜服之,以防喑哑。 防风 桂心 黄芩杏仁(去皮尖炒) 芍药 甘草 川芎 麻黄(去节)
人参(各一钱四分) 防己(二钱) 大附子(炮七分)
上为 咀,作二帖,每帖水一盏半,姜五片、枣一枚,煎八分服。 精神恍惚者,加茯神、远志;骨节烦疼,有热 者,去附子倍芍药;无热者,倍官桂、附子;心烦多惊,加犀角;呕逆腹胀,加半夏倍人参;烦躁大便涩,去 附子倍芍药、加竹沥;藏寒下利,去防己、黄芩,倍附子,加白术;自汗去麻黄、杏仁,加白术;脚膝弱、加牛膝、石 斛;身痛加秦艽;腰痛加桃仁、杜仲(姜汁炒);失音加杏仁。
按:此方无分经络,不辨虚实寒热,若不细辨加减,难以取效。今并录易老六经加减法为例,用方者师其意焉可矣。
易老六经加减法: 麻黄续命汤,治中风无汗恶寒,本方中麻黄、杏仁、防风各加一倍。桂枝续命汤,治中风有汗 恶风,本方中桂枝、芍药、杏仁各加一倍,二证皆太阳经中风也。白虎续命汤,治中风有汗,身热不恶寒,本方中加知 母、石膏各一钱四分,去附子。葛根续命汤,治中风身热有汗,不恶风,本方中加葛根、桂枝、黄芩各一倍,二证皆阳 明经中风也。附子续命汤,治中风无汗身凉,本方中加附子一倍,干姜、甘草各一钱,此证乃太阴经中风也。桂附续命 汤,治中风有汗无热,本方中加桂枝、附子、甘草各一倍,此少阴经中风也。羌活连翘续命汤,中风六证混淆,系之于 少阳厥阴,或肢节挛痛,或麻木不仁,本方中加羌活、连翘各一钱半。
防风通圣散 治诸风潮搐,手足螈 ,小儿急惊风,大便结,邪热暴甚,肌肉蠕动,一切风症。 防风 川芎 当归 芍药 大黄 芒硝 连翘 薄荷 麻黄 山栀子 石膏 桔梗 黄芩 白术 荆芥 甘草 滑石(各五分) 上 水二盏,姜三片,煎至八分服。涎嗽加半夏生姜制;开结加大黄二钱;破伤风加羌活、全蝎各五分;腰胁痛加芒硝、当 归各一钱。 按:此方乃表里通治之轻剂,用川芎、当归、芍药、白术,以和血益脾。所以汗不伤表,下不伤里,可多 服也。
祛风至宝膏 治诸风热。 防风(一两半) 白术(一两半) 芍药(二两半) 芒硝(五钱) 石膏(一两)
滑石(三两) 当归(二两半) 黄芩(一两) 甘草(二两)大黄(五钱) 连翘(五钱) 川芎(二两半) 麻 黄(五钱不去节) 天麻(一两) 荆芥(五钱) 山栀子(五钱) 熟地黄(一两) 黄柏(五钱) 桔梗(一两) 薄 荷(五钱) 羌活 人参(各一两) 全蝎 细辛 黄连(各五钱) 独活(一两) 上为细末,炼蜜丸弹子大。每服 一丸,细嚼茶酒任下,临卧服。 按:此方亦表里通治,即前防风通圣散十七味,更加熟地黄益血,人参益气,黄柏、 黄连除热,羌活、独活、天麻、全蝎、细辛去风,乃中风门中不可移易之颛方。又非前通套泛用之方比也。
不换金丹 退风散热,治中风口 。 荆芥穗 僵蚕 天麻 甘草(炙各一两) 羌活 川芎 白附子 乌头 蝎梢 藿香叶(各半两) 薄荷叶(三两) 防风(一两) 上为末,炼蜜丸弹子大。每服一丸,细嚼茶酒任下,涂 处亦可。 按:此方祛风之力颇大,至清火散热,殊未必然。大约风而挟寒,痰气窒闭者宜之。
三化汤 治中风外有六经之形证,先以加减续命汤主之,内有便溺之阻膈,此方主之。 浓朴 大黄 枳实 羌 活(各等分) 每服一两,水煎。 按:此乃攻里之峻剂,非坚实之体,不可轻服。盖伤寒证胃热肠枯,不得不用大承 气以开其结。然且先之以小承气、调胃承气,恐误用不当,即伤人也。在中风证,多有虚气上逆,关隘阻闭之候,断无 用大承气之理。古方取药积腹中不下,以渐填其空窍,俾内风自熄,奈何今人每开窍以出其风,究竟窍空而风愈炽,长 此安穷也哉! 摄生饮调苏合丸 治一切卒中,不论中风、中寒、中暑、中湿、中气。及痰厥、饮厥之类,初作皆可用此。先 以皂角去皮弦,细辛、生南星、半夏为末,吹入鼻中,俟其喷嚏,即进前药。牙禁者,中指点南星、半夏、细辛末,并 乌梅肉频搽自开。 天南星(圆白者湿纸裹煨) 南木香 苍术细辛 甘草(生用) 石菖蒲(各一钱) 半夏(百 沸汤泡少顷一钱半) 上七件,锉散。分二服,水一盏半,生姜七浓片,煎取其半,乘热调苏合香丸半丸灌下。痰盛者, 加全蝎二枚炙。 按:此方治卒中,气闭痰迷,不得不用之剂。但正气素虚之人,不能当脑、麝、及辛香摧枯拉朽,随 势裁节,而用十之二三可也。其牛黄清心丸与苏合丸异治,热阻关窍,可用牛黄丸开之;寒阻关窍,可用苏合丸开之。
其口开、手撒、遗尿等死症,急用人参、附子峻补,间有得生者。若牛黄、苏合之药。入口即毙,此无异以千钧镇一丝 也。
乌药顺气散 治风气攻注四肢,骨节疼痛,遍身顽麻。及疗瘫痪,语言蹇涩,香港脚步履多艰,手足不遂,先宜 多服此药以疏气逆,然后随证投以风药。 麻黄(去节) 陈皮(去白) 乌药(去木各二两) 白僵蚕(炒去嘴) 川 芎白芷 甘草(炙) 枳谷(麸炒) 桔梗(各一两) 干姜(炮五钱) 上为末,每服三钱,水一盏,姜三片,枣 一枚煎。憎寒壮热,头痛,身体倦怠,加葱白三寸煎,并服出汗。或身体不能屈伸,温酒调服。 按:中风证,多挟中 气,不但卒中急证为然。凡是中风证皆有之,严用和云:人之元气强壮,荣卫和平,腠理致密,外邪焉能为害。
或因七情饮食劳役,致真气先虚,荣卫空疏,邪气乘虚而入,故致此疾。若内因七情而得者,法当调气,不当治风。外 因六淫而得者,亦当先调气,后根据外感六气治之,此良法也,宜八味顺风散。严氏此说,于理甚当,其用八味顺气散, 乃人参,白术、茯苓、甘草、陈皮,六君子汤中用其五,加乌药、青皮、白芷,共八味为剂。较前局方乌药顺气散,不 用麻黄、枳、桔、僵蚕等风药,正先治气后治风之妙旨。后人反惜其说有未备,且谓方中不当杂入白芷,吹毛责备。
讵知白芷香而不燥,正和荣卫之善药也。和剂合两方,取用干姜、人参、川芎、陈皮、桔梗、浓朴、白芷、甘草、白术、 麻黄,更加葛根,治感风头痛,鼻塞声重,尚为合宜,故知论方不可横以己见也。
匀气散 治中风中气,半身不遂,口眼 斜,先宜服此。白术(二钱) 天麻(五分) 沉香 白芷 青皮 甘草(炙各五分) 人参(五分) 乌药(一钱半) 紫苏 木瓜(各三分) 上水二盏,姜三片,煎八分服。风气腰 痛,亦宜服之。 按:匀气之说甚长。身内之气,有通无壅,外风自不能久居,而易于解散。故知匀气即调气之旨,非 有两也。
稀涎散 治风涎不下,喉中作声,状如牵锯,或中湿肿满。 半夏(大者十四枚) 猪牙皂角(一个炙) 上 咀,作一服。水二盏,煎一盏,入生姜自然汁少许。服不能咽者,徐徐灌之。 按:此以半夏治痰涎,牙皂治风,比 而成方。盖因其无形之风,挟有形之涎,胶结不解,用此二物,俾涎散而风出也。其有涎多难散,又非小吐不可,则用 明矾合牙皂等分为末,白汤调服吐之。或用萝卜子合牙皂等分为末,煎服半盏吐之。其风多涎少,人事不昏,则用虾半 斤,入酱、葱、姜等料物水煮,先吃虾,次吃汁,后以鹅翎探引吐之。活法在心,无施不当也。
加味六君子汤 治四肢不举,属于脾土虚衰者,须用此颛治其本,不可加入风药。 人参 白术 茯苓 甘草 陈橘皮 半夏(各一钱) 加竹沥(半小盏) 麦冬(三钱) 上用水二盏,姜三片,枣二枚,煎六分,温服。口渴去 半夏,加葳蕤、石膏。虚甚不热者,加附子。按:中风门中,从不录用此方,所谓治末而忘其本也。夫风淫末疾,四肢 不举,乃风淫于内。虚者多,实者少,审其果虚,则以六君子加甘寒药:如竹沥、麦冬之属,允为治虚风之仪式也。
三化汤 见前。按:《经》谓土太过,则令人四肢不举。此真膏梁之疾,非肝肾经虚之比。其治泻,令气弱, 阳虚土平斯愈,而用三化汤及调胃承气汤。然土实之证,十不见一,非审谛无忒,未可尝试也。
三圣散 治中风手足拘挛,口眼 斜,香港脚行步不正。当归(酒洗炒) 玄胡索(微炒为末) 肉桂(去粗 皮各等分) 上为末,每服二钱,空心温酒调下。 按:此方治血虚风入之颛剂也。故取以治口眼 斜之左急右缓者, 然血药中而加地黄、白芍、秦艽、杜仲、牛膝,风药中而加天麻、防风、羌活、白芷、细辛,或加独活以去肾间风,加 萆以除下焦热,又在随证酌量矣。
匀气散 见前。 取其方以治口眼 斜之右急左缓者,然倍用生熟甘草,加苡仁以缓其急,加麦冬、葳蕤、竹 沥以熄其风,得效去白芷、苏叶,可常服也。
转舌膏 治中风螈 ,舌蹇不语。用凉膈散,加菖蒲、远志各等分,蜜丸弹子大,朱砂为衣,薄荷汤化下,临 卧或食后服。凉膈散,方见后。 按:此乃治心经蕴热之方也。
正舌散 治中风舌本强,难转,语不正。 蝎梢(去毒二七个) 茯苓(一两) 上为细末。每服一钱,食前 温酒调服,又擦牙更效。 按:此乃治风涎壅塞之方也。
资寿解语汤 治中风脾缓,舌强不语,半身不遂。 防风附子(炮) 天麻 酸枣仁(各一钱) 羚羊角(镑)
官桂(各八分) 羌活 甘草(各五分) 上水二盏,煎八分,入竹沥二匙,姜汁二滴,食远服。 按:此方乃治风入 脾脏,舌强不语之证。至于少阴,脉萦舌本,肾虚风入,舌不能言,吃紧之候,古今从无一方及之。昌每用此方去羌、 防,加熟地、何首乌、枸杞子、甘菊花、胡麻仁、天门冬,治之获效。今特识于此方之下,听临病之工酌用焉。后检宣 明方有地黄饮子,治肾虚气厥,不至舌下。先得我心,补录。(见后)
胃风汤 见前。 治虚风证能食,手足麻木,牙关急搐,目内蠕 ,胃风面肿。 按:虚风入胃反能食者,乃 风入而助其胃之火热,故比平常食加进也。此去瘅成为消中不远,此方但治其风,不治其火热,殊不合《内经》之旨。
必于竹沥、麦冬、花粉、葳蕤、石膏、生地、梨汁甘寒药中,加入升麻、葛根、甘草为剂,始克有当。况风既入胃,《内 经》述其五变:曰厥巅;曰寒热;曰消中;曰飧泄;曰疠风,随人之寒热,或上或下,变病若此其可畏。奈何不习不察, 徒欲检方而治病耶有志于医者,自为深造,无寄后人篱下可矣。
泻青丸 治中风自汗,昏冒发热,不恶寒,不能安卧,此是风热躁烦之故也。 当归 川芎 栀子 羌活 大 黄防风 龙胆草(各等分) 上为末,蜜丸弹子大。每服一丸,竹叶汤化下。 按:此方以泻青为名者,乃泻东方甲 乙之义也。风入厥阴,风木之藏,同气相求,其势必盛。所虑者虚而眩晕,热而躁烦,虚也热也,其可以为壮实而轻泻药 之乎?审果壮实,乃可施此。审属虚热,必以四物汤全方,加人参、竹沥、秦艽、羌活,八味为剂,始合法度也。
愈风汤 初觉风动,服此不致倒仆,此乃治未病之圣药也。又治中风证,内邪已除,外邪已尽,当服此药以行 导诸经。久服大风悉去,纵有微邪,只从此药加减治之。然治病之法,不可失于通塞,或一气之微汗,或一旬之通利, 如此乃常服之药也,久则清浊自分,荣卫自和矣。 羌活 甘草防风 当归 蔓荆子 川芎 细辛 黄 枳壳 人 参麻黄 白芷 甘菊 薄荷 枸杞子 知母 地骨皮 独活 秦艽 黄芩 芍药 苍术 生地黄(各四两) 肉桂 (一两) 上 咀,每服一两,水二盏,生姜三片,空心煎服,临卧煎渣服。空心一服,吞下二丹丸,谓之重剂,临卧 三服,吞下四白丹丸,谓之轻剂。假令一气之微汗,用愈风汤三两,加麻黄一两,作四服,加姜空心服。以粥投之,得 微汗则住。如一旬之通利,用愈风汤三两,加大黄一两,亦作四剂。如前临卧服,得利为度,此药常服之。不可失四时 之辅。春将至大寒后,本方加半夏、人参、柴胡,谓迎而夺少阳之气也。夏将至谷雨后,本方加石膏、黄芩、知母,谓 迎而夺阳明之气也。季夏之月,本方加防己、白术、茯苓,谓胜脾之湿也。秋将至大暑后,本方加浓朴、藿香、肉桂, 谓迎而夺太阴之气也。冬将至霜降后,本方加附子、官桂、当归,谓胜少阴之气也。此药四时加减,临病酌宜,诚治风 证之圣药也。
按:此一方,相传谓是愈风之圣药,后人见其种种敷陈,次第有法,骇以为奇,而深信不疑。及用之治病,百无一 愈。盖似是而非,昌不得不为辨之。其云初觉风动,服此不致倒仆,此乃治未病之圣药也。夫觉风势初动,不服端本澄 原之药,以固护其荣卫,反服风药,而招风取中。以汉武之虚耗,称为成周之上理,其谁欺乎?又云:内邪已除,外邪 已尽,当服此以行导诸经,久服大风悉去。夫既内邪除,外邪尽,广服补益以养其正可也。岂有久服此药之理耶?岂舍 内邪外邪,别有大风当去耶?何其自呈缺漏耶。至于一旬通利,以本方一剂,加大黄二钱或可。若夫一气微汗,计本药 分七十二剂,每剂已用麻黄四分零,而此四剂中,各加二钱五分,如此重剂,岂微汗之剂耶?方中发汗之药,已复用至 十二味矣,必更重加麻黄,始为微汗者何耶?仲景用桂枝汤解表,恐其力轻,故啜热稀粥以继之。用麻黄汤恐其力重, 多致亡阳,多方回护,岂有反投热粥之理。后人无识,奉此为第一灵宝,宁知其骄矜自用,欺己欺人也哉! 四白丹 清肺气养魄。中风多昏冒,缘气不清利也。 白术白茯苓 人参 宿砂 香附 甘草 防风 川芎 (各五钱) 白芷(一两) 白檀香(一钱半) 知母(二钱)羌活 薄荷 独活(各二钱半) 细辛(二钱) 麝 香牛黄 龙脑(各五分俱另研) 藿香(钱半) 甜竹叶 上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两作十丸,临睡嚼一丸,煎愈风 汤送下。上清肺气,下强骨髓。 按:此方颇能清肺养魄,方中牛黄可用,而脑麝在所不取,以其耗散真气,治虚风大 非所宜。然本方以四君子汤作主,用之不为大害。今更定牛黄仍用五分,龙脑、麝香各用二分,取其所长,节其所短, 庶几可也。其他犯脑麝诸方,一概不录。如牛黄清心丸,四君子,药中甘草加至四倍,其意亦善。仿此为例,脑麝裁酌, 用十之二,足可备清心宁神之用。其粤中蜡丸,脑麝原少,且经久蓄,品味和合,用时仍浓煎甘草汤调服为善,方不赘。
大秦艽汤 治中风外无六经之形证,内无便溺之阻隔。知血弱不能养筋,故手足不能运动,舌强不能言语,宜 养血而筋自柔。 秦艽 石膏(各一钱) 甘草 川芎 当归 芍药羌活 独活 防风 黄芩 白芷 生地黄 熟地 黄白术 茯苓(各七分) 细辛(五分)春夏加知母一钱。 上水二盏煎,如遇天阴,加姜七片。心下痞,加枳实五 分。 按:此方既云养血而筋自柔,何得多用风燥之药?既欲静以养血,何复用风以动之,是其方与言悖矣。偶论三化 汤、愈风汤、及大秦艽汤,三方为似是而非,及查三方皆出机要方中云,是通真子所撰,不知其姓名。然则无名下士, 乱后人见闻,非所谓一盲引众盲耶。业医者,当深入理要,自具只眼可矣。
养血当归地黄汤 当归 地黄 川芎 芍药 本 防风 白芷(各一钱) 细辛(五分) 上水二盏,煎一 盏,通口食前温服。 按:此出类拔萃方中,用血药风药各四味,半润半燥,亦不善于立方者矣。即谓治本不可忘标, 四物汤中加风药一味足矣。因以此药遍索诸方,适良方中有六合汤,一方治风虚眩晕,先得我心,用四物各一两,秦艽、 羌活各半两。虽用风药二味,其分两则仍一味也,举此为例,方不重赘。
天麻丸 治风因热而生,热盛则动。宜以静胜其燥,是养血也。此药行荣卫,壮筋骨。 天麻 牛膝(二味用 酒同浸三日焙干用) 萆 玄参(各四两) 杜仲(炒去丝七两) 附子(炮一两) 羌活(四两) 当归(十两)
生地黄(一斤) 一方有独活四两,去肾间风。 上为细末,炼蜜丸,梧桐子大。每服五七十丸,空心温酒或白汤下。
良久进食,服药半月后,觉塞壅,以七宣丸疏之。 按:此方大意,主治肾热生风。其以天麻入牛膝同制,取其下达。
倍用当归、地黄,生其阴血。萆 、玄参,清下焦之湿热。附子补下焦之真阳,盖惟肾中阳虚,故风得以久据其地也。
用羌活之独本者,即真独活,不必更加也。吁嗟!多欲之人,两肾空虚,有如乌风洞,惨惨黯黯,漫无止息。环视风门 诸药,有一能胜其病者乎?此方杂在群方内,未易测识,特表而出之。
涤痰汤 治中风痰迷心窍,舌强口不能言。 南星(姜煮二钱) 半夏(炮七次二钱) 枳实(一钱) 白茯 苓(一钱半) 橘红(一钱) 石菖蒲(八分) 人参 竹茹(各七分) 甘草(五分) 上水二盏,生姜五片,煎八 分,食前服。 按:此证最急,此药最缓,未免有两不相当之弊。审其属热,此方调下牛黄清心丸;审其属虚,此方调 下二丹丸;庶足以开痰通窍也。
青州白丸子 治男子妇人手足瘫痪,风痰壅盛,呕吐涎沫,及小儿惊风并治。 白附子(二两生用) 半夏(七 两水浸去衣生用) 南星(二两生) 川乌(去皮脐五钱半)上罗为末,生绢袋盛于井花水内,摆出粉。未出者以手 揉令出,渣再擂,以尽为度。用瓷盆日中曝夜露,每日一换新水,搅而后澄。春五,夏三,秋七,冬十日。去水晒干如 玉片,以糯米粉作稀糊丸,如绿豆大。每服二十丸,生姜汤下无时。如瘫痪,酒下。小儿惊风,薄荷汤下三五丸。 按: 此方治风痰之上药也,然药味虽经制过,温性犹存。热痰迷窍,非所宜施。
竹沥汤 治四肢不收,心神恍惚,不知人事,口不能言。竹沥(二升) 生葛汁(二升) 生姜汁(二合)
上三汁和匀,分温三服。 按:人身之积痰积热,常招致外风,结为一家。令人心神恍惚,如邪所凭,实非邪也。消风 清热开痰,其神自安,此方可频服也。
贝母栝蒌散 治肥人中风,口眼 斜,手足麻木,左右俱作痰治。 贝母 栝蒌 南星(炮) 荆芥 防风 羌 活黄柏 黄芩 黄连 白术 陈皮 半夏(汤炮七次) 薄荷 甘草(炙) 威灵仙 天花粉(各等分) 上每服, 水二盏,姜三片,煎八分,至夜服。 按:中风证,多挟热痰,而肥人复素有热痰。不论左右,俱作痰治,诚为当矣。
但肥人多虚风,瘦人多实火。虚风宜用甘寒一派,如竹沥、人参、麦冬、生地、生葛汁、生梨汁、鲜淡竹叶汁、石膏、 栝蒌、葳蕤、胡麻仁等药。此方三黄并用,治瘦人实火,或可治肥人虚风,甚不宜也。至泛论治热痰之药,诸方中又惟 此足擅其长,存之以备实火生风生热之选。
《千金》地黄汤 治热风心烦,及脾胃热壅,食不下。生地黄汁枸杞子汁(各五升) 真酥 生姜汁(各一升)
荆沥 竹沥(各五升) 人参(八两) 白茯苓(六两) 天门冬(八两) 大黄 栀子(各四两) 上十一味,以后 五味为细末,先煎地黄等汁,内末药调服方寸匕,再渐加服,以利为度。
按:此方补虚、清热、润燥、涤痰、除风、开通瘀壅,美善具备,诚足贵也。因养血豁痰,难于两用。姑举此方为 例,以听临症酌量。又四肢不举,脾土属虚属实,分途异治。苟其虚实不甚相悬,此方更在所必用。法无穷尽,人存政 举,未易言耳。
凉膈散 治心火上盛,膈热有余,目赤头眩,口疮唇裂,吐衄,涎嗽稠粘,二便淋闭,胃热发斑。小儿惊急潮 搐,疮疹黑陷。大人诸风螈 ,手足掣搦,筋挛疼痛。 连翘栀子仁 薄荷 大黄 芒硝 甘草 黄芩 上水二盏, 枣一枚,葱一根,煎八分,食远服。
清心散 即凉膈散加黄连。 上水盏半,加竹叶十片,煎八分,去渣,入蜜少许温服。头痛加川芎、防风、石 膏。 按:中风证,大势风木合君相二火主病,多显膈热之证。古方用凉膈散最多,不但二方已也,如转舌膏,用凉膈 散加菖蒲、远志。如活命金丹,用凉膈散加青黛、蓝根。盖风火之势上炎,胸膈正燎原之地,所以清心宁神、转舌活命, 凉膈之功居多。不可以宣通肠胃之法,轻訾之也。
地黄饮子宣明方 治舌喑不能言,足废不能用,肾虚弱,其气厥,不至舌下。 熟地黄 巴戟(去心) 山茱 萸肉苁蓉(酒浸焙) 石斛 附子(炮) 五味子 白茯苓 菖蒲远志(去骨) 官桂 麦冬(各等分)上为末, 每服三钱。生姜五片,枣一枚,薄荷七叶,水一盏半,煎八分,服无时。 按:肾气厥,不至舌下,乃藏真之气,不上 荣于舌本耳。至其浊阴之气,必横格于喉舌之间,吞咯维艰,昏迷特甚,又非如不言之证,可以缓调。方中所用附、桂、 巴、苁,原为驱逐浊阴而设,用方者不可执己见而轻去之也。
《三因》白散子 治肝肾中风,涎潮壅塞不语,呕吐痰沫,头目眩晕。兼治阴症伤寒,六脉沉伏,及霍乱吐泻, 小便淋滴不通。 大附子(去皮脐生) 滑石(桂府者各五钱)制半夏(七钱半) 上为末,每服二钱,水二盏,姜 七片,蜜半匙,煎七分,空心冷服。 按:此方甚超,但不明言其所以然。且引兼治阴症伤寒、霍乱吐泻等证为言,转 觉泛而不精矣。盖此即上条昌所论浊阴上逆之证,缘肝肾之气,厥逆而上。是以涎即壅塞,舌喑不语,痰沫吐咯难出, 头目重眩。故非附子不能驱其浊阴,然浊阴走下窍者也。浊阴既上逆,其下窍必不通,故用滑石之重,引浊阴仍顺走前 阴之窍。亦因附子雄入之势,而利导之也。更虑浊阴遇胸中之湿痰,两相留恋,再加半夏以开其痰。庶涎沫与浊阴俱下, 方中具有如此之妙义,而不明言以教后人,殊可惜也。
二丹丸 治风邪健忘,养神定志和血,内安心神,外华腠理,得睡。 丹参 熟地黄 天门冬(去心各两半)
朱砂 人参 菖蒲 远志(各五钱) 茯神 麦门冬 甘草(各一两) 上为细末,炼蜜为丸,桐子大。每服五十丸至 一百丸,空心食前服。 按:中风证,心神一虚,百骸无主,风邪扰乱,莫繇驱之使出。此方安神益虚,养血清热息 风,服之安睡,功见一斑矣。相传用愈风汤吞下,殊失立方之意。
丸 治风气肾肝,四肢麻痹,骨痛膝弱,风湿诸疮。 上以 草,五月五日、六月六日。采叶,九蒸九 曝。凡蒸用酒蜜洒,晒干为末,蜜丸桐子大。空心酒下百丸。按: 者猪也,其畜属亥。乃风木所生之始,故取用其 叶以治风。凡肾藏生风之证,服此其效最着。江宁节度使成讷,知益州张咏,两以方药进献至尊,讷以弟研中风伏枕五 年,一道人传此方服之愈。咏以掘地得碑,制服千服,髭须乌黑,筋力轻健。见都押衙罗守一中风坠马,失音不语。与 药十服,其病立瘥。又和尚智严年七十,或患偏风,口眼 斜,时时吐涎,与十服亦便得痊。古今用此获效者最多,然 莫知其所以然也。其妙处全在气味之 劣,与肾中之腥臊,同气相求,故能入肾,而助其驱逐阴风之力也。因治肾风之 方,百不得一,特录此丸。合前天麻丸,两发其义也。
黑锡丹 治真元虚惫,阳气不固,阴气逆冲,三焦不和,冷气刺痛,饮食无味,腰背沉重,膀胱久冷,夜多小 便。女人血海久冷,赤白带下。及阴证阴毒,四肢厥冷,不省人事,急用枣汤吞一百粒。即便回阳,此药大能升降阴阳, 补虚益元,坠痰除湿破癖。 沉香 葫芦巴(酒浸炒) 附子(炮) 阳起石(研细水飞各一两) 肉桂(半两) 破 故纸 舶茴香 肉豆蔻(面裹煨) 木香 金铃子(蒸去皮核各一两) 硫黄 黑锡(去滓各二两) 上用铁盏,或铁 铫,内如常法。结黑锡硫黄砂,于地上出火毒,研令极细,余药并细末和匀,自朝至暮,以研至黑光色为度,酒糊丸, 如梧子大,阴干入布袋内擦令光莹。每四十丸,空心盐姜汤或枣汤下,女人艾枣汤下,急症用百丸。按:此方用黑锡水 之精,硫黄火之精,二味结成灵砂为君,诸香燥纯阳之药为臣,用金铃子苦寒一味为反佐,用沉香引入至阴之分为使。
凡遇阴火逆冲,真阳暴脱,气喘痰鸣之急症,舍此药再无他法可施。昌每用小囊佩带随身,恐遇急症,不及取药,且欲 以吾身元气温养其药,借手效灵,厥功历历可纪。即如小儿布痘,与此药迥不相涉,然每有攻之太过,如用蜈蚣、穿山 甲、桑虫之类,其痘虽勃然而起,然头面遍身,肿如瓜匏疮形湿烂难干,乃至真阳上越,气喘痰鸣,儿医撤手骇去。昌 投此丸,领其阳气下入阴中,旋以大剂地黄汤峻补其阴,以留恋夫真阳,肌肤之热反清,肿反消,湿烂反干而成浓靥。
如此而全活者,不知凡几,因附本方项下,以广用方者之识。
三建二香汤 治男妇中风,六脉俱虚,舌强不语,痰涎壅盛,精神如痴,手足偏废。此等不可攻风,只可补虚。
天雄 附子 乌头(各二钱俱去皮脐生用) 沉香 木香(各一钱俱水磨汁) 上作二服,每服水盏半,姜十片,煎七 分,食前服。 按:此方天雄、附子、乌头,同时并用其生者,不加炮制,惟恐缚孟贲之手,莫能展其全力耳。必因 其人阴邪暴甚,埋没微阳,故用此纯阳无阴,一门三将,领以二香,直透重围,驱逐极盛之阴,拯救将绝之阳。此等大 关,虽有其方,能用者罕。方下妄云治中风六脉俱虚,又云不可攻风,只可补虚。全是梦中说梦,误人最大。当知此证 其脉必微而欲绝,不可以虚之一字,漫无着落者言脉,其方更猛悍毒厉。不可以补虚二字,和平无偏者言方,此方书所 为以盲引盲耶。
星附散 治中风能言,口不歪而手足 曳者。 南星 半夏(各制) 茯苓 僵蚕(炒) 川乌(去皮脐) 人 参黑附子 白附子(各八分) 上水二盏,煎八分,食远热服,得汗愈。 按:此方乃治虚风寒痰之主药也。风虚则 炽,痰寒则壅,阻遏脾中阳气,不得周行,故手足为之 曳。用此方热服,以助脾中之阳,俾虚风寒痰,不相互结。乃 至得汗,则风从外出,痰从下出,分解而病愈矣。凡用附子药,多取温冷服,谓热因寒用也。此用乌头、附子、人参, 一派温补,绝无发散之药,向非加以热服,亦胡繇而得汗耶?佩服!佩服! 《古今录验》续命汤 治中风痱,身体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 麻黄 桂 枝当 归人参 石膏 干姜 甘草(各三两) 芎 杏仁(四十枚) 上九味,以水一斗,煮取四升,温服一升。当小汗, 薄复脊,凭几坐,汗出则愈。不汗更服,无所禁,勿当风。并治但伏不得卧,咳逆上气,面目浮肿。 按:此合 后三方,《金匮》取用之意,已发之于本条下。今细玩此方,细详其证,乃知痱即痹之别名也。风入而痹其荣卫,即身 体 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能转侧也。然荣卫有虚有实,虚者自内伤得之,实者自外感得之。此方 则治外感之痹其荣卫者,故以得小汗为贵。然已变越婢之制,而加芎、归养血,人参益气矣。其内伤而致荣卫之痹者, 于补气血药中,略加散风药为制,更可知矣。
《千金》三黄汤 治中风手足拘急,百节疼痛,烦热心乱恶寒,经日不欲饮食。 麻黄(五分) 独活(四分)
细辛(二分) 黄 (二分) 黄芩(三分)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温三服,一服小汗,二服大汗。心热 加大黄二分。腹满加枳实一枚。气逆加人参三分。悸加牡蛎三分。渴加栝蒌根三分。先有寒,加附子一枚。(分字当作去 声读)。 按:此方治风入荣卫肢节之间,扰乱既久,证显烦热恶寒不食,邪盛正虚可知。其用麻黄为君者,以麻黄能通 阳气而开痹也,故痹非得汗不开。然内虚当虑,须用参 以佐之。而虚复有寒热之不同,虚热则用黄芩,虚寒则加附子, 此仲景所以深取之也。
《近效》白术附子汤 治风虚,头重眩苦极,不知食味。暖肌补中益精气。 白术(二两) 附子(一枚半炮 去皮脐) 甘草(一两炙) 上三味锉。每五钱,姜五片,枣一枚,水盏半,煎七分,去滓服。 按:此方治肾气空虚 之人,外风入肾,恰似乌洞之中,阴风惨惨,昼夜不息。风挟肾中浊阴之气,厥逆上攻,其头间重眩之苦,至极难耐。
兼以胃气亦虚,不知食味。故方中全不用风门药,但用附子暖其水藏,白术、甘草暖其土藏。水土一暖,则浊阴之气, 尽趋于下,而头苦重眩,及不知食味之证除矣。试观冬月井中水暖,土中气暖。其阴浊之气,且不能出于地,岂更能加 于天乎。制方之义,可谓精矣。此所以用之而获近效耶。
史国公浸酒方 治诸风五痹,左瘫右痪,口眼 斜,四肢疼痛。七十二般风,二十四般气,其效不可尽述。 当 归虎胫骨(酥油炙) 川羌活 川萆 防风(各二两) 秦艽(四两) 鳖甲(一两醋炙) 川牛膝(酒浸) 松 节晚蚕沙(炒各二两) 枸杞子(五两) 干茄根(八两饭上蒸熟) 苍耳子(四两炒捶碎) 上十三味,用无灰酒 一大坛,将绢袋盛药,悬于酒内,密封固。候十四日后,开坛取酒,取时不可面对坛口,恐药气冲人面目。每饮一盏, 勿令药力断绝。饮尽病痊,将药渣晒为末,米糊丸,梧桐子大。每服八十丸,空心温酒下,忌食动风辛热之物,此药可 以常服。 按:治风治痹,药酒方亦不可少,此方平中之奇,功效颇着。后有增入白花蛇一条者,此又以肠胃试其毒, 吾所不取。
卷三 中风门
附痹证诸方
三痹汤 治血气凝滞,手足拘挛,风寒湿三痹。 人参 黄 当归 川芎 白芍药 生地黄 杜仲(姜汁炒)
川续断 防风 桂心 细辛 白茯苓 秦艽 川牛膝 川独活 甘草(各等分) 上水三盏,生姜三片,枣一枚,煎五 分,不拘时服。 按:此用参 四物,一派补药内,加防风、秦艽以胜风湿,桂心以胜寒,细辛、独活以通肾气。
凡治三气袭虚而成痹患者,宜准诸此。
痹在上,用桂枝五物汤 黄 (三两) 桂枝(三两) 芍药(三两) 生姜(六两) 大枣(十二枚) 上 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温服七合,日三服。一方有人参。 按:此乃《金匮》治血痹之方也。血痹而用桂枝汤 加黄 ,以其风邪独胜,风性上行,故其痹在上也。其脉微涩,寸口关上小紧,紧处乃邪着之验也。然又曰寸口关上微, 尺中小紧,外症身体不仁,如风痹状,此方主之。又可见风性善行,随其或上或下,一皆主以此方矣。
痹在臂,用十味锉散 原治中风血弱臂痛,连及筋骨,举动难支。 附子(炮) 黄 当归 白芍药(各一 钱) 川芎 防风 白术(各七分) 茯苓 肉桂(各五分) 熟地黄(酒洗焙干二钱) 上水二盏,姜三片,枣二枚, 食后临卧服。按:臂痛乃筋脉不舒。体盛者,可去其筋脉中之风,然既已血痹,所受风燥之累不浅,故取此方。养血之 中,加附子之力,通其阳气;而用防风,反佐黄 ,出其分肉腠理之风也。
痹在手足、风淫末疾,则用乌头粥 原治风寒湿,麻木不仁。 乌头(生研为末) 每用香熟白晚米二合,入 药末四钱,同米以砂罐煮作稀粥,不可太稠。下生姜汁一匙,白蜜三匙,搅匀,空心温啜之为佳。如中湿多,更加薏苡 仁末三钱。服此粥,大治手足不随,及肿痛不能举者,服此预防之。 按:四肢为诸阳之本。本根之地,阳气先已不用, 况周身经络之末乎?故用乌头合谷味,先从荣卫所生之地注力,俾四末之阳,以渐而充也,用方者知之。
痹在手足、湿流关节,则用薏苡汤 原治手足流注,疼痛麻木不仁,难以屈伸。 薏苡仁 当归 芍药 桂心 麻黄(各一钱) 甘草(五分) 苍术(米泔浸炒二钱) 上水二钟,姜五片,煎八分,食前服。有汗去麻黄,有热去 桂心。 按:此方以薏苡仁为君,舒筋除湿,其力和缓,当三倍加之。至于麻黄,虽能通其阳气,然在湿胜方中,即无 汗不可多用,减其大半可也。
痹在身半以下,用通痹散 原治腰以下至足,风寒湿三气,合而成痹。两足至脐冷如冰,不能自举,或因酒热 立冷水中,久成此疾。 天麻 独活 当归 川芎 白术 本(各等分) 上为细末,每服二钱,热酒调下。 按: 此方因风寒湿三气,混合入于阴股。其邪已过于荣卫,故变桂枝五物之制,而用此散,缓缓分出其邪也。
痹在遍身、走痛无定,用控涎丹 原治人忽患胸、背、手、脚、腰、胯,痛不可忍,牵连筋骨,坐卧不宁,走 移无定。乃痰涎伏在胸膈上下,变为此疾。或令人头重不可举;或神意昏倦多睡;或饮食无味,痰唾稠粘,口角流涎, 卧则喉中有声,手脚肿痹,气脉不通,疑似瘫痪,但服此药数服,其病如失。 甘遂 大戟 白芥子 上等分为末,曲 丸桐子大。食后临卧姜汤下五七丸,或十丸,量人服。按:风寒湿三痹之邪,每借人胸中之痰为相援。故治痹方中,多 兼用治痰之药。昌于中风第四十一方,取用三因白散子之用半夏,已见大意。但彼治浊气上干,此治浊痰四注,以浊痰 不除,则三痹漫无宁宇也。凡遇痰积极盛之症,此方亦不可少,实非谓子和之法,足胜治痹之用也。学人辨诸。
又方用 白茯苓(二两) 半夏(四两) 枳壳(一两) 风化硝(三钱) 姜汁糊丸,梧桐子大。每服五十 丸,姜汤下。然治痹以开通阳气,补养阴血为贵,着意治痰,必转燥其血,不可以为此善于彼而渎用之。
痹在脉,用人参丸 人参 麦门冬 茯神 赤石脂 龙齿 石菖蒲 远志 黄 (各一两) 熟地黄(二两)
上为末,炼蜜和捣五百杵为丸,梧桐子大。每服三十丸,食远清米饮送下。 按:心主脉,《内经》脉痹不已,复传于心。
可见五脏各有所主,各有所传也。此方安心神,补心血,先事预防,功效更敏。加当归、甘草、姜、枣、粳米汁煎服更 效。
痹在胸,用栝蒌薤白半夏汤 治胸痹不得卧,心痛彻背。栝蒌实(一枚捣) 薤白(三两) 半夏(三两)
白酒(四升) 上四味同煮,取一升五合。分三服,温服半升,一日服之。 按:胸痹之症,人所通患。仲景于《金匮》 出十方以治之,然不明言也。盖胸如中太空,其阳气所过,如离照当空,旷然无外。设地气一上,则窒塞有加。故知胸 痹者,阳不主事,阴气在上之候也。仲景微则用薤白白酒,以通其阳;甚则用附子干姜,以消其阴,以胸痹非同他患, 补天浴日,在医之手眼耳。后世总不知胸痹为何病,昌特发明于乙集胸寒痹痛条下。文学钱尊王,胸中不舒者经年,不 能自名其状,颇以为虑。昌投以薤白汤,次日云:一年之病,一剂而顿除。抑何神耶?昌不过以仲景之心法为法耳,何 神之有。然较诸家之习用白豆蔻、广木香、诃子、三棱、神曲、麦芽等药,坐耗其胸中之阳者,亦相悬矣。
痹在胞,用肾沥汤 原治胞痹小腹急痛,小便赤涩。 麦门冬 五加皮 犀角(镑各一钱) 杜仲 桔梗 赤 芍药 木通(各一钱五分) 桑螵蛸(一两) 上水盏半,加入羊肾一只,去脂膜切细,竹沥少许,同煎一盏。去渣, 空心顿服,日再服。一方有桑皮,无螵蛸。 按:此方名肾沥者,形容其胞中之气,痹而不化。外肾之溺,滴沥不出之 苦也。乃因虚热壅其膀胱,肺气不能下行所致。桑皮、螵蛸,咸为治肺而设。此方大意,聊见一斑。不可误认为其人内 肾素虚,而小便淋滴也。
痹在肠,用吴茱萸散 原治肠痹,寒湿内搏,腹痛满,气急,大便飧泄。 吴茱萸(汤 泡焙干) 干姜(炮) 甘草(炙) 肉豆蔻(煨各五钱) 砂仁神曲 白术(各一两) 浓朴(姜汁炒) 陈皮 良 姜(各一两) 上为末,每服一钱,食前米饮下。 按:肠痹之证,总关于脾胃。寒邪湿邪,先伤其太阴之脾;风邪先 伤其阳明之胃。太阴伤故腹满;阳明伤故飧泄。《内经》谓胃风久蓄为飧泄,明非朝夕之故也。脾胃有病,三痹互结 于肠,此宜以辛辣开之。非如胞痹为膀胱之热,当用清凉之比矣。
痹在筋,用羚羊角散 原治筋痹,肢节酸痛。 羚羊角 薄荷 附子 独活 白芍药 防风 川芎(各等分)
上水盏半,姜三片,煎五分服。 按:此方治筋痹之义,美则美矣,未尽善也。以七味各用等分,漫无君臣佐使之法耳。
盖筋痹必以舒筋为主,宜倍用羚羊角为君。筋痹必因血不荣养,宜以白芍、川芎,更加当归为臣。然恐羚角性寒,但能 舒筋,不能开痹,必少用附子之辛热为反佐,更少用薄荷、独活、防风,入风寒湿队中,而为之使可也。用方者必须识 此。
痹在皮,用羌活汤 原治皮痹,皮中状如虫走,腹胁胀满,大肠不利,语不出声。 羌活 细辛 附子(炮去 皮脐) 沙参 羚羊角(镑) 白术 五加皮 生地黄 官桂 枳壳(麸炒) 麻黄(去节) 白蒺藜 杏仁 丹参 萆 五味子 石菖蒲 木通 槟榔 郁李仁(泡去皮) 赤茯苓(各等分) 上水盏半,姜五片,煎七分,不拘时温服。
按:皮痹不已,传入于肺,则制方当以清肺气为主。此方杂沓,不适于用。今取沙参、羚羊角、麻黄、杏仁、白蒺藜、 丹参、五味子、石菖蒲八味,去羌活、细辛、附子、白术、五加皮、生地黄、官桂、枳壳、萆 、木通、槟榔、郁李仁、 赤茯苓九味,而加石膏以清肺热,甘草以和肺气,更加干姜少许为反佐,以干姜得五味子,能收肺气之逆也。
热痹,用升麻汤 原治热痹,肌肉极热,体上如鼠走,唇口反缩,皮毛变红黑。 升麻(三钱) 茯神 人参 防风 犀角(镑) 羚羊角(镑) 羌活(各一钱) 官桂(三分) 上水二钟,姜三片,入竹沥半酒盏,不拘时服。
按:此方乃刘河间所制,后人治热病,遵用河间,诚足法矣。方中以升麻为君,除阳明肌肉之热,然热甚必乱其神识, 故以人参、茯神、犀角、羚羊角为臣而协理之,以官桂三分为反佐,以羌防为使。如秋月寒潭,碧清可爱。鄙意羌防使 药,更少减其半,匪故饶舌,无非欲为引掖后来之助耳。
冷痹,用巴戟天汤 原治冷痹,脚膝疼痛,行步艰难。 巴戟天(去心一钱) 附子(制) 五加皮(各七分)
川牛膝(酒炒一钱) 石斛 甘草(炙) 萆 白茯苓 防风 防己(各五分) 上水二盏,姜三片,煎八分,空 心服。 按:冷痹之证,其风寒湿三痹之气,皆挟北方寒水之势,直有温之而不易热者。方中之用巴戟天为君,韪矣。
其附子、茄皮、牛膝、石斛、茯苓、甘草,亦大小臣工之意。然不用当归、肉桂,温其血分,辅君之药,尚有未切。萆 反佐,防风、防己为使,则俱当也。
心痹,用犀角散 原治心痹,神恍惚恐畏,闷乱不得睡,志气不宁,语言错乱。 犀角 羚羊角 人参 沙参 防风 天麻 天竺黄 茯神 升麻 独活 远志 麦门冬 甘草(各一钱) 龙齿 丹参(各五分) 牛黄 麝香 龙 脑(各一分) 上为末,和诸药重研,令极细。每服钱半,不拘时,麦门冬汤调下。 按:此散,每服中脑麝才得一 厘五毫,且有人参、甘草和胃固气,庶几可用。然二物不过借以通心开窍耳,原不必多,更减三之一为长也。
肝痹,用人参散 原治肝痹气逆,胸膈引痛,睡卧多惊,筋脉挛急,此药镇邪。 人参 黄 杜仲(酒炒)
酸枣仁(微炒) 茯神 五味子 细辛 熟地黄 川芎 秦艽 羌活(各一两) 丹砂(五钱另研) 上为极细末,入 丹砂再研匀。每服一钱,不拘时调下,日二服。按。厥阴肝脏,所生者血也;所藏者魂也。血痹不行,其魂自乱。今不 通其血,而但治其惊,此不得之数也。方中用参 益气以开血,当矣。其诸养血宁神镇惊之药,多泛而不切。昌尝制一 方,以人参为君,黄 、肉桂、当归、川芎为臣,以代赭石之颛通肝血者,佐参 之不逮,少加羌活为使。盖气者,血 之天也,气壮则血行,然必以肉桂、当归大温其血,预解其凝泣之势,乃以代赭之重坠,直入厥阴血分者,开通其瘀壅, 而用羌活引入风痹之所。缘厥阴主风,风去则寒湿自不存耳,录出以质高明。
脾痹、用温中法曲丸 原治脾痹,发咳呕涎。法曲(炒)麦芽(炒) 白茯苓 陈皮(去白) 浓朴(制)
枳实(麸炒各一两) 人参 附子(制) 干姜(炮) 当归(酒洗焙) 甘草(炙) 细辛 桔梗(各五钱) 吴茱 萸(汤泡三钱) 上为细末,炼蜜丸,梧桐子大。每服七八十丸,食前热水送下。 按:脾为太阴之脏,其痹必寒湿多 而风少。此方温中理气,壮阳驱阴,种种有法。但既曰发咳呕涎,半夏似不可少。
肺痹,用紫苏汤 原治肺痹,心膈窒塞,上气不下。 紫苏子(炒) 半夏(制) 陈皮(去白各一钱) 桂 心人参 白术(各五分) 甘草(二分) 上水盏半,姜五片,枣二枚,煎七分,不拘时温服。 按:肺为相搏 之官,治节行焉。管领周身之气,无微不入,是肺痹即为气痹,明矣。苏子虽能降气,其力甚轻,且桂心、半夏之燥, 人参、白术之泥,俱非肺痹所宜。其陈皮虽能下气,然必广东化州所产,口中嚼试,其辣气直入丹田者为贵。今肆中药 无道地,下气亦非陈皮所胜矣。夫心火之明克肺金者,人之所知;而脾土之暗伤肺金者,多不及察。盖饮食入胃,必由 脾而转输于肺。倘脾受寒湿,必暗随食气输之于肺,此浊气干犯清气之一端也。肝之浊气,以多怒而逆干于肺;肾 之浊气,以多欲而逆干于肺。三阴之邪,以渐填塞肺窍,其治节不行而痹成矣。开肺痹之法,昌颇有寸长,见《寓意》 等集中,兹不赘。
肾痹,用牛膝酒 原治肾痹虚冷,复感寒湿为痹。 牛膝秦艽 川芎 白茯苓 防己 官桂 独活(各二两)
五加皮(四两) 丹参 薏苡仁 火麻仁(炒) 麦冬 石斛 杜仲(炒各一两) 附子(制) 地骨皮 干姜(炮各 五钱) 上 咀,生绢袋盛之,好酒一斗浸。春秋五日;夏三日;冬十日。每服半盏,空心食前服,日二次。 按:肾 为北方寒水之脏,而先天之真火藏于其中。故谓生气之原,又谓守邪之神。今风寒湿之邪,入而痹之,生渐远矣,此方 防己、麦冬、丹参、地皮,迂缓不切。
卷三 中风门
附风门杂方
和荣汤(论见前) 白术 川芎(各一钱半) 南星半夏 芍药 茯苓 天麻(各一钱) 当归 生地黄 熟 地黄 牛膝 酸枣仁 黄芩 橘红(各八分) 羌活 防风 官桂(各六分) 红花 甘草(炙各四分) 黄柏(三分)
水煎,入竹沥、姜汁,晨服。
急风散 治新久诸疮,破伤中风,项强背直,口噤不语,手足抽搐,眼目上视,喉中拽锯,及拔箭头。 丹砂 (一两) 草乌(二两半生半熟烧存性末醋淬晒干) 川乌(生二钱五分与生草乌同研末) 麝香(一钱另研)上为细 末和匀,每服五分,以酒下。血止痛定如神,出箭头先进一服,次以药敷箭头上。
独圣散 治破伤风久未愈,手背强直,牙关紧急立效。 蝉蜕(去头足五钱) 上为末,好酒一盏,煎滚,服 之立苏。
祛风丸(易老方) 黄 枳壳 防风 芍药 枸杞 甘草 地骨皮 生地黄 熟地黄 各等分,蜜丸。
四神丹(东坡方) 羌活 玄参 当归 生地黄 各等分。 或煎,或丸服。
犀角汤(千金方) 治热毒流于四肢,历节疼痛。 犀角(三两) 羚羊角(一两) 前胡(四两) 黄芩(四 两) 栀子仁(四两) 射干(四两) 大黄(四两) 升麻(四两) 新豆豉(一两) 上方 咀,每服五钱,水二 盏,煎服。 按:此方壮火内热炽盛者宜之。肠胃弱者,当减去大黄勿用。
牛蒡子散(本事方) 牛蒡子(三两炒) 新豆豉(三两)羌活(三两) 生地黄(一两半) 黄 (一两 半) 上为细末,汤调二钱,空心食前日三服。 按:此方不但不用乌、附,并不用麻、桂。凡治血虚内热炽盛,而欲 外解其势,宜仿此而推之也。
卷四
热湿暑三气门
(法二十五条 论三篇 律十一条)
六气,春主厥阴风木,秋主阳明燥金,冬主太阳寒水,各行其政。惟春分以后,秋分以前,少阳相火,少阴君火, 太阴湿土,三气合行其事。是故天本热也,而益以日之暑;日本烈也,而载以地之湿;三气交动,时分时合。其分也, 以风动于中,胜湿解蒸,不觉其苦。其合也,天之热气下,地之湿气上,人在气交之中,受其炎蒸,无隙可避,多有体 倦神昏,肌肤 起,胸膺痤出,头面疖生者矣。甚则消渴痈疽,吐泻疟痢,又无所不病矣。其不能澹泊滋味,屏逐声色 者,且以湿热预伤金水二脏,为秋冬发病之根。故病之繁而且苛者,莫如夏月为最。夫天气无形之热,与地气有形之湿 交合,而大生广生之机益彰,然杀机每伏于生机之内。所称移星易宿,龙蛇起陆者,即于夏月见之,人身亦然。《内经》 运气主病,凡属少阴君火,即与太阴湿土一类同推,不分彼此。而太阴司天,湿淫所胜,平以苦热,佐以酸辛,以苦燥 之,以淡泄之,治湿之法则然矣。下文即出治热之法云:湿上甚而热,治以苦温,佐以甘辛,以汗为故而止,可见湿淫 而至于上甚,即为热淫,其人之汗,必为湿热所郁,而不能外泄,故不更治其湿,但令汗出如其故常,斯热从汗散。其 上甚之湿,即随之俱散耳。观于《内经》湿热二气合推,即以得汗互解,妙义彰彰矣。
仲景以痉病、湿病、喝病, 共为太阳经外感之候者,合而名篇。盖痉为热病之最恶者,而要皆为湿热之所酿,正从三气交动中,会其微旨也。然三 气杂病,非伤寒之比者,曷可枚举。但有一端为时令所乘,即当推三气主病。何有何无,孰浅孰深,以求确然之治。如 当风冒湿,饮醇啖爆,精津素亏,热毒内蕴,湿邪久着之体,发为疮疡、疟、痢、黄瘅、肿满、消渴、痿厥之病,既有 湿热多寡之不同,又有气血虚实之各异,向非深入轩岐仲景堂奥,而取途于诸家之狭隘,所称活人手眼,果安在哉?故 会三气交病之义,以审脉辨证用方,其于湿热之孰多孰少,治疗之从上从下,补救之先阴先阳,纤悉毕贯矣。不遵圣法, 而欲免过差,其可得乎? 《金匮》论痉病,于风木主事之时,蚤已申不可汗下之戒云:夫风病下之则痉,复发汗必拘急。见风与热合而生病, 风则内应肝而主筋,热则内应心而主脉,妄下损阴,则筋失养而成痉。妄汗损阳,则脉失养而拘急矣。至湿 所酿之痉, 其不可汗下之意,则为少变,维时阳气在外,既屡以发汗为戒,及遇无汗之刚痉,又不得不用葛根汤,取其微汗。至于 下法,全不示戒,且云可与大承气汤,其意甚微。见身内之阴,为外热所耗,容有不得不下之证,但十中不得一二,终 非可训之定法。略举其端,听用者之裁酌耳。热亦见风寒之邪中人,不可妄用苦寒,湿热之邪中人,不可妄用辛温矣。
论《金匮》治痉用栝蒌根桂枝汤方 本文云:太阳病,其证备,身体强。KT KT 然,脉反沉迟,此为痉, 栝蒌根桂枝汤主之。伤寒方中,治项背KT KT ,用桂枝加葛根汤矣。此因时令不同,故方亦少变,彼之汗出恶风, 其邪在表。而此之太阳证,罔不具备,其邪之亦在于表可知也,但以脉之沉迟,知其在表之邪,为内湿所持而不解。即 系湿热二邪交合,不当从风寒之表法起见,故不用葛根之发汗解肌,改用栝蒌根味苦入阴,擅生津彻热之长者为君,合 之桂枝汤,和荣卫,养筋脉,而治其痉,乃变表法为和法也。
论《金匮》治痉用葛根汤方 本文云:太阳病,无汗。而小便反少,气上冲胸,口噤不得语,欲作刚痉,葛根 汤主之。《伤寒论》太阳篇中,项背KT KT ,无汗恶风者,用葛根汤。此证亦用之者,以其邪在太阳阳明两经之界, 两经之热,并于胸中,必延伤肺金清肃之气,故水道不行,而小便少,津液不布而无汗也。阳明之筋脉,内结胃口。
外行胸中,过人迎环口。热并阳明,斯筋脉牵引,口噤不得语也。然刚痉无汗,必从汗解,况湿邪内郁,必以汗出如故 而止。故用此汤,合解两经之湿热与风寒之表法,无害其同也。
论《金匮》治痉用大承气汤方 本文云:痉为病,胸满,口噤,卧不着席,脚挛急,必 齿。可与大承气汤。
仲景之用此方,其说甚长,乃死里求生之法也。《灵枢》谓热而痉者死,腰折螈 齿 也。兹所云卧不着席,即腰折之变 文,脚挛急,即螈 之变文。且 齿加以胸满口噤,上中下三焦,热邪充斥,死不旋踵矣。何以投是汤乎?在伤寒证腹 满可下,胸满则不可下。又何以投是汤乎?须知所谓胸满不可下者,谓其邪尚在表,未入于里,故不可下,此证入里之 热,极深极重,匪可比伦。况阳热至极,阴血立至消亡,即小小下之,尚不足以胜其阳救其阴,故取用大下之方。以承 领其一线之阴气,阴气不尽为阳热所劫,因而得生者多矣。可与二字甚活,临证酌而用之,初非定法也。既有下之重伤 其阴之大戒,复有下之急救其阴之活法,学人欲为深造,端在斯矣。
卷四 热湿暑三气门
痉病论
喻昌曰:六淫之邪,至于成痉,乃病证之最多最深最恶最易惑人者。轩岐仲景,奥中之奥,后世罔解。因至肆无忌 惮,凿空妄谭,此唱彼和,夭枉接踵,岂操生人之术以杀人耶!繇辨之不蚤辨耳。夫痉者,强也。后名为 ,传者之误 也。《素问》谓诸痉项强,皆属于湿,是病机颛主于湿矣。《千金》推展其义,谓太阳中风,重感寒湿则变痉,见太阳中 风身必多汗,或衣被不更,寒湿内袭,或重感天时之寒,地气之湿,因而变痉,是合风寒湿三者以论痉矣。《金匮》以 痉湿 名篇,又合热暑湿三者言之,然所谓柔痉、刚痉,未尝不兼及风寒。且亦云发汗过多因致痉,见夏月人本多汗, 尤不可过发其汗也。古今言痉之书止此,后世王海藏论痉,知宗仲景,虽识有未充,要亦识大之贤矣。《伤寒论》载痉 病五条,《尚论篇》中已明之。兹复详《金匮》所增十条,其旨已悉,然终古大惑,不立论以破其疑,心有未慊。诚以 仲景论 痉病,所举者太阳一经耳。后之治此病者,谓太阳行身之背,故颈项强,背反张,属在太阳,而用《金匮》桂枝葛根二 方。茫不应手,每归咎仲景之未备,不思外感六淫之邪,由太阳而传六经,乃自然之行度,邪不尽传即不已,故三阳三 阴皆足致痉。仲景之书,通身手眼,虽未明言,其隐而不发之旨,未尝不跃然心目。如太阳之传阳明项背KT KT , 少阳之颈项强,是知三阳皆有痉矣。而三阴岂曰无之?海藏谓三阳太阴皆病痉,独不及少阴厥阴。云背反张属太阳,低 头视下,手足牵引,肘膝相构,属阳明。一目或左或右斜视,一手一足搐搦,属少阳。发热脉沉细腹痛,属太阴。以防 风当归汤治太阳阳明,发汗过多而致痉者。以柴胡加防风汤治少阳汗后不解,寒热往来而成痉者。虽不及少阴厥阴,然 其制附子散、桂心白术汤、附子防风散,意原有在。观其白术汤下云:上解三阳,下安太阴。一种苦心,无非谓传入少 阴厥阴必成死证耳。讵知传经之邪,如风雨之来,而画地以限其不至,岂可得乎?况足少阴厥阴之痉,不死者亦多。《灵 枢》谓足少阴之经筋,循脊内侠膂,上至顶与足太阳筋合,其病在此,为主 及痉。在外阳病者不能俯,在内阴病者 不能仰。是则足少阴之藏,与足太阳之府。两相联系,而以不能俯者,知为太阳主外。不能仰者,知为少阴主内,其辨 精矣。《素问》亦谓太阳者,一日而主外,则二日阳明,三日少阳之主外,从可识矣。少阴主内,则太阴厥阴之主内, 从 可识矣。仲景之以头强脊强不能俯者,指为太阳之痉,原以该三阳也。而其以身蜷足蜷不能仰者,指为少阴之痉,以该 三阴。实所谓引而不发,跃然心目者也。《素问》谓肾病者善胀,尻以代踵,脊以代头,形容少阴病俯而不能仰之状更着。
海藏谓低头视下,肘膝相构,正不能仰之阴病,反指为阳明之痉,立言殊有未确。况仲景谓少阴病下利,若利自止,恶 寒而蜷卧,手足温者可治。又谓少阴病,恶寒而蜷,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言可用温以治之也。然仲景于太阳证, 独见背恶寒者,无俟其身蜷,蚤已从阴急温,而预救其不能仰。于少阴证而见口燥咽干,及下利纯清水者,无俟项背牵 强,蚤已从阳急下,而预救其不能俯。盖藏阴之盛,府有先征;府阳之极,入藏立槁,此皆神而明之之事。后代诸贤, 非不心维其义,究莫能口赞一辞,亦可见由贤希圣,升天之难。若不肖者之涉诞,则坠渊之易矣。即如小儿之体脆神怯, 不耐外感壮热,多成痉病。后世妄以惊风立名,有四证生八候之凿说,实则指痉病之头摇手劲者,为惊风之抽掣。指痉 病之卒口噤脚挛急者,为惊风之搐搦。指痉病之背反张者,为惊风之角弓反张。幼科翕然宗之,病家坦然任之,不治外 淫之邪,反投金石脑麝之药,千中千死而不悟也。又如新产妇人,血舍空虚,外风袭入,而成痉病。仲景之所明言,不 肖者罔顾悖圣,辄称产后惊风,妄投汤药,亦千中千死而不悟也。昌不惜金度针人,其如若辈之不受度者,转生仇恨, 何哉?可慨也已!
卷四 热湿暑三气门
痉脉论
喻昌曰:痉证之显者,后世且并其名而失之,况痉脉之微乎?然而可得言也。痉证异于常证,痉脉必异于常脉,是 故体强其脉亦强,求其柔软和缓,必不可得,况强脉恒杂于阴脉之内,所以沉弦沉紧,邪深脉锢,难于亟夺。仲景谓脉 阴阳俱紧,亡阳也。此属少阴,见非太阳之紧比也。又谓少阴病脉紧,至七八日脉暴微,手足反温,脉紧反去者,为欲 解。可见痉证之欲解,必紧实之脉,转为微弱,而现剧病之本象,乃可渐返平脉,不遽解也。古今言痉证之及脉者,莫 如《金匮》,然皆片言居要,非深明伤寒比类互推之法,茫不知其立言之意,故因论痉病而并及痉脉焉。其曰:太阳病发 热,脉沉而细,名曰痉,为难治。以发热为太阳证,沉细为少阴脉,阳病而得阴脉,故难治也。难治初非不治,仲景治 发热脉沉,原有麻黄附子细辛之法,正当比例用之。设仍用太阳之桂枝葛根二方,则立铲孤阳之根,真不治矣。以少阴 所藏者精,所宅者神。精者阴也,神者阳也。凡见微脉即阳之微,见细脉即阴之细,微则易于亡阳,细则易于亡阴,此 其所以难治也。故病传厥阴,而少阴之精神未亏,即无死证。其厥逆下利烦躁,脉微而死者,究竟以厥阴而累少阴之 绝耳。此脉中之真消息,凡病皆然,不但为痉脉之金针也。其曰:太阳病其证备,身体强,KT KT 然,脉反沉迟,此 为痉。虽亦阳证阴脉,而迟与微细,大有不同。迟乃太阳荣血之阴受病,故脉之朝于寸口者,其来迟迟,是荣血不能充 养筋脉而成痉。但取益阴生津,以和筋脉,而不与少阴同法矣。两证之夹阴脉,其辨如此。其引《脉经》云:痉家其脉 伏,坚直上下,而复以按之紧如弦,直上下行,互发其义。明伏非伏藏之伏,按之可得,即所谓沉也。坚非漫无着落, 即紧如弦,不为指挠,邪气坚实也,直上下行者,督脉与足太阳合行于脊里,太阳邪盛,督脉亦显其盛,缘督脉行身之 背,任脉行身之前,如天地子午之位,居南北之中,故其脉见则直上直下。《脉经》谓直上下行者,督脉也。见之则大人 癫,小儿 者是也。惟其夹于沉脉之内,重按始得,所以病癫及痉,有非阳病可比。若举指即见直上直下,则病为阳 狂。其证登高逾垣,勇力且倍平昔,何至挛缩若是耶?痉证阴脉之似阳,其辨又如此。然在伤寒误发少阴汗者,必动其 血,为下厥上竭,亡阴而难治。而痉病之误发其汗者,必动其湿,湿虽阴类,乃外受之阴邪,非身中阴血之比。但所动 之阳,奔入湿中,为湿所没,而成灭顶之凶,即是亡阳之变证。仲景曰:其脉如蛇。不言其证,然未发汗之先,已见恶 寒头摇,口噤背张,脚挛KT KT ,阳之欲亡。则发汗以后,肉筋惕,舌卷囊缩,背曲肩垂,项似拔,腰似折,颈 筋粗劲,四末逆冷,皆痉病之所毕具,不待言矣。第因发汗而动下焦之湿,又因发汗逼令真阳脱入湿中,是则多汗亡阳 之外,更添亡阳一证,所以形容其脉如蛇。言脱出之阳,本急疾亲上,轻矫若龙,为湿之迟滞所纽,则如蛇行之象,尽 力奔迸,究竟不能奋飞也。此脉之至变,义之至精,而从来未解者也。更有暴腹胀大者为欲解,脉如故,反复弦者,《经》 之文不叙病之原委。突云欲解,如禅家半偈,令人何处下参耶?试一参之,妙不容言矣。盖伤寒传至厥阴,有欲解者, 有过经不解者。此之出欲解之证,复出不解之脉,殆谓痉传厥阴,其经已尽。解与不解,辨其脉证而可知也。欲解之证, 厥阴之邪,必传脾土,克其所胜,腹当为之暴胀。本《内经》厥阴在泉,民病腹胀之义以论证。亦见厥阴不再传太阳, 而但转太阴,邪欲解耳。解则其脉必见微浮,何以知之?于伤寒厥阴中风,脉微浮为欲愈,不浮为未愈而知之也。若脉 仍阴象,反见沉弦,必自病其筋脉,而拘急成痉,亦如过经之例,未可定其解期矣。至于论治,六经皆有成法。《金匮》 但取太阳二方,阳明一方为例,而厥阴之筋脉自病,又必少阴之阳虚,不能柔养筋脉所致,所以脉反沉弦,此当用温以 救其阳也。伤寒厥阴亡阳,必显内拘急之证。内拘急者,即《灵枢》在内者阴病不能仰之奥旨。故知少阴主内,厥阴之 用温,仍从少阴温之也。又厥阴下利,腹胀满者,仲景亦先温其里。病机虽云诸腹胀大,皆属于热;而暴腹胀大,乃是 少阴阳虚,更兼阴盛,故其腹之胀大,不徐而暴也。阴故暴,阳即不暴,故知厥阴亦从少阴之温法也。不温则不但无解 期,且有死期矣。昌特推原仲景,以诱掖来学,未知其能弋获否也?谨论。
《经》曰:伤于湿者,下先受之。言地湿之中人,先中其履地之足,然后渐及于上者也。曰湿流关节,言地湿之中 人,流入四肢百节,犹未入于脏腑者也。曰阴受湿气,言地湿之中人,已入于太阴脾土,未入于阳明胃土者也。曰 湿上甚为热,此则下受之湿,袭入三阳,胸背头面之间,从上焦之阳,而变为热湿者也。湿至上焦而变热,其证夏月为 最多。盖夏月地之湿气,上合于天之热气,日之暑气,结为炎蒸。人身应之,头面赤肿,疮疖丛生,疫邪窃据,其由来 自非一日矣。
诸家论湿,但云湿流关节止耳。至湿上甚为热之旨,从未言及,今悉论之。湿上甚为热,《内经》申一义云:汗出 如 故而止,妙不容言。盖湿上甚为热,即所谓地气上为云也。汗出如故,即所谓天气下为雨也。天气下为雨,而地气之上 升者,已解散不存矣。治病之机,岂不深可会哉! 湿上甚为热,其人小便必不利。盖膀胱之气化,先为湿热所壅而不行,是以既上之湿,难于下趋。《经》又云治湿 不 利小便,非其治也。可见治上甚之湿热,利其小便,即为第二义矣。然有阳实阳虚二候:阳实者,小便色赤而痛,利其 小便,则上焦遏郁之阳气通,其湿热自从膀胱下注而出矣。阳虚者,小便色白,不时淋滴而多汗,一切利小水之药,即 不得施。若误施之,即犯虚虚之戒,不可不辨也。
《金匮》治上焦之湿,本《内经》湿上甚为热之义,而分轻重二证。轻者但发热面赤而喘,头痛鼻塞而烦。邪在上 焦,里无别病者,但内药鼻中,搐去湿热所酿黄水而已。以鼻窍为脑之门户,故即从鼻中行其宣利之法,乃最神最捷之 法也。重者身热足寒,时头热面赤目赤,皆湿上甚为热之明征。湿热上甚,故头热面赤目赤。湿热上甚,故阳气上壅, 不下通于阴而足寒。自成无已谓是湿伤于下,风伤于上,仲景发明《内经》奥旨,成土苴矣,岂其不读《内经》耶? 岂风始生热,湿不生热耶?在冬月伤寒,已为热病。岂夏月伤湿,反不为热病耶?详仲景以上甚为热之重证。发入痉病 最重之条,而不言其治。昌欲于此,微露一纤,然而竿头之步,观者得无望之却走乎?《内经》原有上者下之之法,邪 从下而上,必驱之使从下出,一定之理也。其证轻者,里无别病,但搐其黄水,从清阳之鼻窍而下出。则其重而里多危 证者,必驱其黄水,从前后二阴之窍而出,所可意会也。《金匮》于本文之下,增若发其汗者二十四字,垂戒初不以下为 戒,又可意会也。但下法之难。不推其所以不可汗之故,即不得其所以用下之权。仲景以其头摇口噤,背张KT KT , 阳之欲亡,若更发其汗,重虚卫外之阳,恶寒必转甚。若发汗已,其脉如蛇,真阳脱离,顷刻死矣。由是推之,湿上甚 为热之重者,非用下法,难以更生。而下法必以温药下之,庶几湿去而阳不随之俱去耳,此非无征之言也。仲景即于本 篇申一义云:下之额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岂非因下而并夺其阳之大戒乎?噫嘻!此殆与性与天道同义矣。
论《金匮》治湿用麻黄白术汤方 本文云:湿家身烦疼,可与麻黄汤,发其汗为宜,慎不可以火攻之。此治热 湿两停,表里兼治之方也。身烦者热也,身疼者湿也。用麻黄取微汗以散表热,用白术健脾以行里湿,而麻黄得术,则 虽发汗,不至多汗。术得麻黄,并可行表里之湿,下趋水道,又两相维持也。伤寒失汗而发黄,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 分解湿热,亦是此意。但伤寒无用术之法,《金匮》复出此法,又可见杂证脾湿内淫,必以术为主治矣。
合论《金匮》治湿用桂枝附子汤白术附子汤甘草附子汤三方 凡夏月之湿,皆为热湿,非如冬月之湿为寒湿也。
而《金匮》取用附子之方,不一而足者,何耶?宜乎据方推证者,莫不指热湿为寒湿矣。不思阳气素虚之人,至夏月必 且益虚,虚故阳气不充于身,而阴湿得以据之。此而以治湿之常药施之,其虚阳必随湿而俱去,有死而已。故阳虚湿盛, 舍助阳别无驱湿之法,亦不得不用之法耳。
桂枝附子汤 白术附子汤 本文云:伤寒八九日,风湿相搏,身体疼烦,不能自转侧,不呕不渴,脉浮虚而涩者, 桂枝附子汤主之。若大便坚,小便自利者,去桂加白术汤主之。
用桂枝附子,温经助阳,固护表里以驱其湿。以其不呕不渴,津液未损,故用之也。若其人大便坚,则津液不充矣。
小便自利,则津液不走矣。故去桂枝之走津液,而加白术以滋大便之干也。此连下条甘草附子汤,俱《伤寒论》太阴篇 中之文也。伤寒痉湿 篇中不载,而《金匮》痉湿 篇中载之,可见治风湿与治热湿,其阳虚者之用本方,不当彼此异 同矣。而《伤寒论》但云:若大便坚,小便自利者,去桂加白术汤主之。《金匮》重立其方,且于方下云一服,觉身痹, 半日许,再服,三服都尽,其人如 状,勿怪,即是术附并走皮中,逐水气,未得除故耳。成无己注伤寒于此条云:以 桂枝散表之风,附子逐经中之湿,总不言及阳虚。而昌谆复言之:得此一段,始为有据。其一服觉身痹者,药力虽动其 湿,而阳气尚未充,不便运旋也。三服都尽,阳气若可行矣。遍身如攒针之刺,其涣而难萃之状尚若此,《金匮》可谓善 于形容矣。不但此也,人身借有阳气,手持足行,轻矫无前,何至不能自转侧乎?此岂可诿咎于湿乎?即谓湿胜,阳气 果安往乎?况其证不呕不渴,其脉浮虚而涩,阳虚确然无疑,无己辄以治风湿之外邪为训,宁不贻误后人耶! 甘草附子汤 本文云:风湿相搏,骨节疼烦,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短气,小便不利,恶风不欲去衣, 或身微肿者,甘草附子汤主之。
此亦阳虚之证,与前条大约相同,风伤其卫,而阳不固于外。湿流关节,而阳不充于经。用此固卫温经散湿也。
论《金匮》防己黄 汤本文云:风湿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 汤主之。
此治卫外之阳太虚,而在里之真阳无患者,附子即不可用,但用黄 实卫,白术健脾,取甘温从阳之义,以缓图而 平治之。方下云:服后当如虫行皮中,从腰以下如冰,暖坐被上,又以一被围腰以下,温令微汗差。可见汗出乃是阳虚 自汗,而腰以下属阴之分,则无汗也。服此虽动其湿,而卫外之阳,尚不足以胜之。故皮中如虫行,较前遍身如 之状, 为少杀矣。姑以暖被围腰以下,致令微汗,以渐取差。亦从下受者,从下出之之法也。
脾恶湿,夏月湿热相蒸,多有发黄之候。然与伤寒阳明瘀热发黄,微有不同。彼属热多,其色明亮。此属湿多,其 色黯晦。
《内经》云:湿胜为着痹。《金匮》独以属之肾,名曰肾着。云肾着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 状,反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病属下焦,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带五千钱,甘姜 苓术汤主之。此证乃湿阴中肾之外廓,与肾之中藏无预也。地湿之邪,着寒藏外廓,则阴气凝聚,故腰中冷,如坐水中, 实非肾藏之精气冷也。若精气冷,则膀胱引之,从夹脊逆于中上二焦,荣卫上下之病,不可胜言。今邪止着下焦,饮 食如故,不渴,小便自利,且于肠胃之府无预,况肾藏乎?此不过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但用甘草、干姜、 茯苓、白术,甘温从阳,淡渗行湿足矣。又何取暖胃壮阳为哉!甘姜苓术汤。
《内经》病机十九条,叙热病独多。谓诸病喘呕吐酸,暴注下迫,转筋,小便混浊,腹胀大,鼓之有声如鼓,痈疽 疡疹,瘤气结核,吐下霍乱,瞀郁肿胀,鼻塞鼽衄,血溢血泄,淋闷,身热恶寒,战栗惊惑,悲笑谵妄,衄 血污,皆 属于热。刘河间逐病分注了明,所以后世宗之,故《原病式》不可不读也。
杂病恶寒者,乃热甚于内也。《经》云恶寒战栗者,皆属于热。又云禁栗如丧神守,皆属于火,《原病式》曰:病热 甚而反觉其寒,此为病热,实非寒者是也。古人遇战栗之证,有以大承气汤下燥粪而愈者。恶寒战栗,明是热证,但有 虚实之分耳。
杂病发热者,乃阴虚于下也。《经》云:阴虚则发热。夫阳在外,为阴之卫;阴在内,为阳之守。精神外驰,嗜欲无 节,阴气耗散,阳无所附,遂至浮散于肌表之间而恶热也。实非有热,当作阴虚治,而用补养之法可也。
东垣发热恶热,大渴不止,烦躁肌热,不欲近衣,其脉洪大,按之无力者,或无目痛鼻干者,非白虎汤证也。此血 虚发燥,当以当归补血汤主之。又有火郁而热者,如不能食而热,自汗短气者虚也。以甘寒之剂,泻热补气,非如能食 而热,口舌干燥,大便难者,可用寒下之比。
又有脚膝痿弱,下尻臀皆冷,阴汗臊臭,精滑不固,脉沉数有力,为火郁于内,逼阴向外,即阳盛拒阴。当用苦寒 药下之者,此水火征兆之微,脉证治例之妙,取之为法。
夏月火乘土位,湿热相合,病多烦躁闷乱,四肢发热,或身体沉重,走注疼痛。皆湿热相搏,郁而不伸,故致热也。
《内经》叙病机十九条,而属火者五:谓诸热瞀 ,暴喑冒昧,躁扰狂越,骂詈惊骇, 肿疼酸,气逆冲上,禁栗 如丧神守,喘呕疮疡,喉痹耳鸣,及聋呕涌溢,食不下,目昧不明,暴注 ,暴病暴死,皆属于火。《原病式》解之 甚详。
丹溪曰:相火易起。五性厥阳之火相扇,则妄动矣。火起于妄,变化莫测。无时不有煎熬真阴,阴虚则病,阴绝则 死。君火之气,《经》以暑与热言之。相火之气,《经》以火言之,盖表其暴悍酷裂,有甚于君火者也。然则厥阴风木之 后,少阳相火,虽分主六十日,而相火实随触而动,四时皆然,不定主于春夏之间矣。但热暑湿三气交合,而相火尤为 易动,则有之也。
黄连泻心火,黄芩泻肺火,芍药泻脾火,柴胡泻肝火,知母泻肾火,此皆苦寒之味,能泻有余之火耳。若饮食劳倦, 内伤元气,火不两立,为阳虚之病,以甘温之剂除之。如黄、人参、甘草之属。若阴微阳强,相火炽盛,以乘阴位, 日渐煎熬,为血虚之病,以甘寒之剂降之。如当归、地黄之属。若心火亢极,郁热内实,为阳强之病,以咸冷之剂折之。
如大黄、朴硝之属。若肾水受伤,真阴失守,无根之火,为阴虚之病,以壮水之剂制之。如生地黄、元参之属。若右肾 命门火衰,为阳脱之病,以温热之剂济之。如附子、干姜之属。若胃虚过食冷物,抑遏阳气于脾土,为火郁之病,以升 散之剂发之。如升麻、葛根之属。不明谙此,求为大病施治,何所根据耶? 《内经》曰:诸湿肿满,皆属脾土。《原病式》曰:诸痉强直,积饮痞膈,中满霍乱吐下,体重 肿肉如泥,按之不 起,皆属于湿。《脉经》曰:脉来滑疾,身热烦喘,胸满口燥,发黄者,湿热。脉洪而缓,阴阳两虚,湿热自甚。脉洪而 动,湿热为病也。
《内经》因于湿,首如裹。丹溪解之甚明:谓湿者,土之浊气。首为诸阳之会,其位高,其气清,其体虚,故聪明 系焉。浊气熏蒸,清道不通,沉重不利,似乎有物蒙之。失而不治,湿郁为热,热留不去。大筋 短者,热伤血不能养 筋,故为拘挛。小筋弛长者,湿伤筋不能束骨,故为痿弱。
因于气为肿,王注亦明。谓素常气疾,湿热加之,气湿热争,故为肿也。邪气渐盛,正气渐微,阳气衰少,致邪伐 正,气不宣通,故四维发肿。诸阳受气于四肢也。然则今人见膝间关节肿疼,全以为风治者,岂不误耶? 湿病所主,内伤外感不同,况有寒湿风湿各异。而夏月三气杂合为病,不过大同小异,多少先后之分耳。
人只知风寒之威严,不知暑湿之炎暄,感人于冥冥之中。《原病式》云:诸强迫积饮等证,皆属于湿,或肿满体寒, 而有水气者,必小便赤少不通或浊,是蓄热入里极深,非病寒也。
大抵治法,宜理脾清热,利小便为上。故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宜桂苓甘露木香葶苈木通治之。守真曰:葶 苈木香散下神芎丸,此药下水湿,消肿胀,利小便,理脾胃,无出乎此也。腹胀脚肿,甚者,舟车丸下之。湿热内深发 黄,茵陈汤下之,或佐以防己黄 ,当以脉证辨之。如脉滑数,小便赤涩引饮者,皆不宜下之也。
湿温之证,因伤湿而复伤暑也。治在太阴,不可发汗,汗出必不能言,耳聋不知痛所在,名曰重 。如此死者,医 杀之也。(详见卷之一)
中湿有与中风相似者,其脉必沉涩沉细。由脾虚素多积痰,偶触时令湿热,内搏其痰,心胸涎壅,口眼 斜,半身 不遂,昏不知人。其治亦在太阴,若作中风治,则脾气立亏,亦杀之也。(暑风见本门后)
卷四 热湿暑三气门
风湿论
喻昌曰:风也湿也,二气之无定体而随时变易者也。湿在冬为寒湿,在春为风湿,在夏为热湿,在秋为燥湿,以湿 土寄王于四季之末,其气每随四时之气而变迁。昌言之矣,惟风亦然。风在冬为 发之寒风,在春为调畅之温风,在夏 为南熏之热风,在秋为凄其之凉风。《内经》谓风者百病之长,其变无常者是也。其中人也,风则上先受之,湿则下先受 之,俱从太阳膀胱经而入。风伤其卫,湿流关节;风邪从阳而亲上,湿邪从阴而亲下;风邪无形而居外,湿邪有形而居 内;上下内外之间,邪相搏击,故显汗出恶风,短气发热,头痛,骨节烦疼,身重微肿等证。此固宜从汗解,第汗法不 与常法相同。用麻黄汤必加白术,或加薏苡仁以去其湿。用桂枝汤必去芍药加白术,甚者加附子以温其经。其取汗又贵 徐不贵骤,骤则风去湿存,徐则风湿俱去也。其有不可发汗者,缘风湿相搏,多夹阳虚,阳虚即不可汗,但可用辛热气 壮之药,扶阳以逐湿而已。凡见短气,虽为邪阻其正,当虑胸中阳虚。凡见汗出微喘,虽为肺气感邪,当虑真阳欲脱, 明眼辨之必早也。《伤寒论》中,风湿相搏,以冬寒而例三时。《金匮》痉湿 篇中,风湿相搏,以夏热而例三时。其日 病者一身尽痛,发热,日晡所剧者,名风湿。此病伤于汗出当风,或久伤取冷所致。岂非夏月当风,取凉过久,而闭其 汗乎?日晡所剧,其病在阳明。然与痉病之 齿,热甚入深,阳明可下之证不同,此但可汗而不可下也。何以言之?《内 经》谓太阴、阳明为表里,外合肌肉,故阳受风气,阴受湿气,所以风湿客于太阴、阳明,即为半表半里。而一身之肌 肉尽痛,即为在表之邪未除,故可汗而不可下也。况人身之气,昼日行阳二十五度,平旦属少阳,日中属太阳,日西属 阳明。日晡所剧,邪在阳明,而太阳、少阳之气,犹未尽退,故亦可汗不可下也。观《金匮》一则曰:可与麻黄加术汤, 发其汗为宜,慎不可以火攻之。再则曰:可与麻黄杏子薏苡甘草汤,虽未言及不可下,而其可汗不可下之意,比例具见 矣。若下之,则虚其胃气,而风邪下陷,湿邪上涌,其变不可胜言矣。其湿流关节之痛,脉见沉细者,则非有外风与之 相搏,只名湿痹。湿痹者,湿邪痹其身中之阳气也。利其小便,则阳气通行无碍,而关节之痹并解矣。设小便利已,而 关节之痹不解,必其人阳气为湿所持,而不得外泄,或但头间有汗,而身中无汗,反欲得被盖向火者,又当微汗以通其 阳也。因风湿相搏之文,错见不一,难于会通,故并及之。
者中暑之称,《左传》荫 人于樾下,其名久矣。后世以动而得之为中热,静而得之为中暑。然则道途中 之人, 可谓静而得之耶?动静二字,只可分外感内伤。动而得之,为外感天日之暑热。静而得之,因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