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经纬 清 王士雄

  序

  自来生民之疾,莫重于伤寒,存亡判乎呼吸,得失决于一朝,变化万端,不容或紊。而伤寒中,温热暑湿之病,证因非一,尤易混淆,前贤所以各有专书,互相阐发,而斤斤于此也。顾明于此者昧于彼,聚讼纷纭,各鸣己得,徒使好学之士,无所适从。而或过信一家之言,未免偏之为害矣。王君孟英,该博淹贯,引经斥异,众美兼收。谓前人之说,既已中肯,何必再申己意,因而弃瑕录瑜,汇成《温热经纬》一编。盖本述而不作之意,而其中间以按语,亦谓旁考他书,参以阅历,则亦犹之述耳!而初非有私心臆断于其间也。仆懵不知医,过从之余,窃闻绪论,喜长沙之学,既得诸家表彰于前,复得王氏厘订于后,由是千秋绝业,不致淆乱于群言。而四时五气之感,亦不致难辨而失之歧误,其有裨生民之命,岂浅鲜哉!属为弁言,爰不揣谫陋而书之。

  咸丰二年壬子初夏仁和赵梦龄

  序

  余读孟英之《霍乱论》也,在道光纪元之二十有八年。阅三载,孟英游江右时,余握篆宜黄,始纳交于孟英,因得读其《回春录》《仁术志》诸治案,为之编纂排比,付诸剞劂,以惠世人。孟英知余耽情竹素,积嗜成癖,所获奇方秘籍,恒邮寄相示,拓我见闻。而余每有所疑,驰书相问难,孟英为之条分缕析,援古证今,如冰斯开,如结斯解,披函庄诵,未尝不抚案称快。数载以来,尺书往复,鱼雁为劳。夫疾 人之所时有也,不有药石,患害曷瘳?然而医籍流传,途径多歧,聚讼纷纭,各鸣一得,使后学彷徨眩惑,罔决适从,识者病之。余恒欲广搜百氏,兼综群言,吸摄精华,倾吐糟粕,勒为一书,以质好学深思之士,而才识谫陋,不敢自信,欲俟资力稍充,邀孟英共事扬榷,成斯盛举,浮沉数载,而所志迄莫能偿。既而军事兴,粤西贼起,攻长沙,屠武昌,陷安庆,遂踞金陵。江西左皖右楚,以大江为门户,大宪议保甲议团练以固疆圉,时余自宜黄改任临川,虽地居腹里,而民气素浮,讹言繁兴。张皇既虞生事,优柔又恐养奸昕夕鹿鹿簿书间,而此事遂不暇计及。未几先君子在籍弃养,奔丧归里,干戈载途,道路梗涩,乃取道长沙,泛洞庭,涉江汉,当武昌之南,溯流而西,至樊城,弃舟登车,揽许昌之遗迹,登大梁之故墟。慨然发怀古之思,及渡河则桑梓在望,故里非遥,将涉滹沱,猝与贼。遇遽折而东,旅寓于丰宁之间。盖纡回六千里,驰驱五阅月,而迄未得归也。甲寅秋,烽烟稍靖,始得展祖宗之邱墓,安先君子于窀穸。十年游子,重返敝庐,闾里故人,半归零落,追念畴昔,喟然兴叹!居数月,复以公事牵率,买舟南下,因得谒孟英于武林,握手言欢,历叙契阔。而孟英业益精,学益邃,涵养深醇,粹然见于面目,余以行迫,未得深谈,惘惘而别。已而孟英来答拜,舆夫负巨簏置舟中,则孟英所赠书也。舟行正苦岑寂,得此奇编,如亲良友,遂次第读之,中得一编,题曰《潜斋丛书》。急阅之盖孟英数年所搜辑言医之书也。或表着前徽,或独摅心得,或采摭奇方如《肘后》,或区别品汇如《图经》。匡坐篷窗,间回环KT 诵,奇情妙绪,层见叠出,满纸灵光,与严陵山色竞秀争奇。噫!技至此乎。夫士君子能成不朽之盛业,而为斯民所托命者,其精神必强固,其志虑必专一,其学问必博洽,其蕴蓄必深浓,而天又必假以宽间之岁月,以成其志。孟英怀才抱奇,隐居不仕,而肆力于医,故所造如此,岂偶然哉!余行抵玉山,遇贼不能前,仍返武林,就孟英居焉。晨夕过从,相得甚欢,因并读其《温热经纬》,经纬者,盖以轩岐仲景为经,叶薛诸家为纬,体例一仍《霍乱论》之旧,而理益粹,论益详。其言则前人之言也,而其意则非前人所及也。余于此事,怀之数年,莫能措手,孟英已奋笔而成此书。洋洋洒洒,数十万言,无一支字蔓语,羼杂其间,是何才之奇而识之精耶?异日由此例而推之各杂证,力辟榛芜,独开异境,为斯道集大成,洵千秋快事哉。

  余于孟英之学,无能望其项背,而孟英谬引为知己,殆所谓形骸之外,别有神契者耶!因备述颠末于简端,以志交谊之雅云。

  咸丰五年岁次乙卯端阳前三日定州杨照藜叙温热一证,庸手妄为治疗,夭札多矣,梦隐悯之而作此书,俾学人得所遵循,生平着述等身,当以此书称首,真宝书也。甚友乌程汪曰桢。读而善之,因为之赞曰:活人妙术,司命良箴。不偏不易,宜古宜今。千狐之裘,百衲之琴。

  轩岐可作,其鉴此心。

  同治二年癸亥二月朔书于上海旅次

  自序

  《内经》云: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夫此五气,原以化生万物,而人或感之为病者,非天气有偶偏,即人气有未和也。《难经》云: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此五气感人,古人皆谓之伤寒。故仲圣着论,亦以伤寒统之,而条分中风、伤寒、温病、湿、 五者之证治,与《内经》《难经》渊源一辙,法虽未尽,名已备焉。《阴符经》云:天有五贼,见之者昌。后贤不见,遂至议论愈多,至理愈晦,或以伤寒为温热,或以温热为伤寒,或并疫于风温,或并风温于疫,或不知有伏气为病,或不知有外感之温,甚至并暑 二字而不识,良可慨已!我曾王父随笔中,首为剖论。兹雄不揣愚昧,以轩岐仲景之文为经,叶薛诸家之辩为纬,纂为《温热经纬》五卷。

  其中注释,择昔贤之善者而从之,间附管窥,必加“雄按”二字以别之。俾读者先将温、暑、湿、热诸病名了然于胸中,然后博览群书,庶不为其所眩惑,而知所取舍矣。非敢妄逞意见,欲盖前贤,用质通方,毋嗤荒陋。

  咸丰二年壬子春二月海宁王士雄书于潜斋

  卷一

  《内经》伏气温热篇

  《素问・生气通天论》曰:冬伤于寒,春必温病。

  张仲景曰:冬时严寒,万类深藏,君子固密,则不伤于寒。

  雄按:伤而即病者为伤寒,不即病者为温热。

  章虚谷曰:冬寒伏于少阴,郁而化热,乘春阳上升而外发者为实证。

  《金匮真言论》曰: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温。

  王启元曰:精气伏藏,则阳不妄升,故春无温病。

  尤拙吾曰:冬伤于寒者,春月温病之由;而冬不藏精者,又冬时受寒之源也。

  吴鞠通曰:不藏精非专主房劳说,一切人事之能动摇其精者皆是。即冬时天气应寒,而阳不潜藏,如春日之发泄,甚至桃李反花之类亦是也。

  章虚谷曰:经论温病,有内伏而发外者,有外感随时而成者。其由内伏发外者,又有虚实二证,上条为实证,此条为虚证也。

  《热论篇》曰: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者为病温,后夏至日者为病暑。暑当与汗出,勿止。

  王启元曰:此以热之微甚为义也。阳热未盛,故曰温;阳热大盛,故曰暑。

  杨上善曰:冬伤于寒,轻者夏至以前发为温病,重者夏至以后发为暑病。

  林观子曰:少阴真气既亏,邪必深入,郁久化热,自内而出。《伤寒序例》云:暑病者热极重于温,是暑病者其实热病也。

  沈尧封曰:伤寒有五,热病乃其一耳,余论俱散失矣。

  章虚谷曰:此言凡病伤寒,则不独指冬时之寒也。盖寒邪化热,随时皆有也。

  雄按:《脉要精微论》曰:彼春之暖,为夏之暑。夫暖即温也,热之渐也。然夏未至则不热,故病发犹曰温。其首先犯肺者,乃外感温邪。若夏至后则渐热,故病发名曰暑。盖六月节曰小暑,六月中曰大暑,与冬至后之小寒、大寒相对待,是病暑即病热也。乃仲圣以夏月外感热病名曰 者,别于伏气之热病而言也。《说文》云: ,伤暑也。《汉书・武帝纪》云:夏大旱,民多 死。故暑也、热也、 也,皆夏令一气之名也。后人不察,妄腾口说,甚至讲太极,推先天,非不辨也,其实与病情无涉,而于医理反混淆也。

  淦按:此言其常也,然春时亦有热病,夏日亦有温病。温,热之轻者也;热,温之重者也。故古人往往互称。

  《刺热篇》曰:肝热病者,小便先黄,腹痛,多卧,身热。热争则狂言及惊,胁满痛,手足躁,不得安卧。庚辛甚,甲乙大汗,气逆则庚辛日死。刺足厥阴、少阳,其逆则头痛员员,脉引冲头也。

  吴鞠通曰:肝病小便先黄者,肝脉络阴器。又肝主疏泄,肝病则失其疏泄之职,故小便先黄也。腹痛多卧,木病克脾土也。热争,邪热盛而与正气相争也。狂言及惊,手厥阴心包病也。两厥阴同气,热争则手厥阴亦病也。胁满痛,肝脉行身之两旁,胁其要路也。手足躁,不得安卧,肝主风,风淫四末。又木病克土,脾主四肢,木病热必吸少阴肾中真阴,阴伤故骚扰不得安卧也。庚辛金日,克木故甚,甲乙肝木旺时,故汗出而愈。气逆,谓病重而不顺,其可愈之理,故逢其不胜之日而死也。厥阴、少阳并刺者,病在脏兼泻其腑也。逆则头痛以下,肝主升,病极而上升之故。自庚辛日甚以下之理,余脏仿此。

  心热病者,先不乐,数日乃热。热争则卒心痛,烦闷善呕,头痛面赤,无汗。壬癸甚,丙丁大汗,气逆则壬癸死。

  刺手少阴、太阳。

  吴鞠通曰:心病,先不乐者,心包名膻中,居心下,代君用事,经谓膻中为臣使之官,喜乐出焉。心病,故不乐也。

  卒心痛,凡实痛皆邪正相争,热争故卒然心痛也。烦闷,心主火,故烦。膻中气不舒,故闷。呕,肝病也。木火同气,热甚而肝病亦见也。且邪居膈上,多善呕也。头痛,火升也。面赤,火色也。无汗,汗为心液,热闭液干,汗不得通也。

  章虚谷曰:人身生阳之气,根于肾脏,始发于肝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又生木,如是生生不息,则安和无患也。邪伏血气之中,必随生阳之气而动,动甚则病发。然其发也,随气所注而无定处,故《难经》言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如仲景所论,或发于阴经,或发于阳经,正合《难经》之言也。今《内经》按生气之序,首列肝,次以心、脾、肺、肾,以明邪随生气而动,其于不定之中,自有一定之理,足以印证《难经》、仲景之言,而轩、岐、越人、仲景之一脉相承,更可见矣。

  脾热病者,先头重,颊痛,烦心,颜青,欲呕,身热。热争则腰痛,不可用俯仰,腹满泄,而颔痛。甲乙甚,戊己大汗,气逆则甲乙死。刺足太阴、阳明。

  吴鞠通曰:脾病,头先重者,脾属湿,土性重,经谓湿之中人也。首如裹,故脾病头先重也。颊,少阳部也。土之与木,此负则彼胜,土病而木病亦见也。烦心,脾脉注心也。颜青、欲呕,亦木病也。腰痛不可用俯仰,脾病则胃不能独治,阳明主合同束而利机关,故痛而至于不可俯仰也。腹满泄,脾经本病。颔痛,亦木病也。

  肺热病者,先淅然厥,起毫毛,恶风寒,舌上黄,身热。热争则喘咳,痛走胸膺、背,不得太息,头痛不堪,汗出而寒。丙丁甚,庚辛大汗,气逆则丙丁死。刺手太阴、阳明,出血如大豆,立已。

  吴鞠通曰:肺病,先恶风寒者,肺主气,又主皮毛。肺病则气 郁,不得捍卫皮毛也。舌上黄者,肺气不化,则湿热聚而为黄苔也。章虚谷曰:若外邪初感而非内热,其苔必白。喘,气郁极也。咳,火克金也。胸膺,背之腑也。皆天气主之。肺主天气,肺气郁极故痛也。走者,不定之词,不得太息,热闭肺脏也。头痛不堪,亦天气 郁,热不得泄,直上冲脑也。郁热而腠开汗出,其热暂泄则寒也。略参章氏。

  肾热病者,先腰痛 酸,苦渴数饮,身热。热争则项痛而强, 寒且酸,足下热,不欲言,其逆则项痛员员澹澹然。

  戊己甚,壬癸大汗,气逆则戊己死。刺足少阴、太阳。

  吴鞠通曰:肾病,腰先痛者,腰为肾之府,又肾脉贯脊,会于督之长强穴, ,肾脉入跟中以上 内,太阳之脉,亦下贯 内, 即 也。酸,热铄液也。苦渴数饮,肾主五液而恶燥,病热则液伤而燥,故苦渴而饮水求救也。项,太阳之脉,从颠入络脑,还出别下项。肾病至于热争,脏病甚而移之腑,故项痛而强也。 寒,热极为寒也。足下热,肾脉从小指之下,邪趋足心涌泉穴,病甚而热也。不欲言,有无可奈何之苦也。邪气上逆,则项更痛,员员澹澹,一身不能自主,难以形状之病也。略参章氏。

  肝热病者,左颊先赤。心热病者,颜先赤。脾热病者,鼻先赤。肺热病者,右颊先赤。肾热病者,颐先赤。病虽未发,见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

  章虚谷曰:此更详五脏热邪未发,而必先见于色之可辨也。左颊、颜、鼻、右颊、颐,是肝、心、脾、肺、肾脏之气,应于面之部位也。病虽未发,其色先见,可见邪本伏于气血之中,随气血流行而不觉,更可印证《难经》所云: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故其发也,必随生气而动。则先见色于面,良工望而知其邪动之处,乘其始动,即刺而泄之,使邪势杀而病自轻,即《难经》所云:随其经之所在而取之者,是为上工治未病也。用药之法,亦可类推矣。

  治诸热病,以饮之寒水,乃刺之。必寒衣之,居此寒处,身寒而止。

  章虚谷曰:以其久伏之邪,热从内发,故治之必先饮寒水,从里逐热,然后刺之,从外而泄。再衣以寒,居处以寒,身寒热除而后止。

  雄按:今人不读《内经》,虽温、热、暑、疫诸病,一概治同伤寒,禁其凉饮,浓其衣被,闭其户牖,因而致殆者,我见实多。然饮冷亦须有节,过度则有停饮、肿满、呕利等患,更有愈后手指、足缝出水。速投:米仁三两,茯苓三两,白术一两,车前五钱,桂心一钱,名驱湿保脱汤。连服十剂,可免脚趾脱落。此即谚所谓“脱脚伤寒也”,亦不可不知。

  若饮冷虽多,而汗出亦多,必无后患。

  太阳之脉,色荣颧骨,热病也。荣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时而已。与厥阴脉争见者,死期不过三日,其热病内连肾。

  章虚谷曰:此明外感与伏邪互病之证也,与《热论篇》之两感,同中有异。彼则内外同时受邪,内外俱病,故不免于死。此则外感先发,伏邪后发者可生。若同发则死期不过三日也。云太阳之脉者,邪受太阳经脉,即一日巨阳受之,头项痛、腰脊强者是也。色荣颧骨者,鲜荣色赤,见于颧骨也。盖颧者骨之本,骨者肾所主,肾脏伏热之邪已动,循荣血见色于颧也。荣未交,今且得汗,待时而已者,言太阳经脉外受之邪,与荣血中伏热之邪,尚未相交,今且使其得汗,先解外邪,所谓未满三日,可汗之是也。其内伏之邪后发,待脏气旺时可已。如肾热病待壬癸日得大汗而已也。又如所云见赤色者刺之,名治未病亦可也。倘与厥阴经脉病证争见,则肾肝皆有邪热内发,其势必与太阳外邪连合而不可解,故比之两感,死期更速,不过三日也。盖两感病起于经,必待胃气尽六日方死。此则其热病内连肾脏,本元即绝,故死速也。

  少阳之脉,色荣颊前,热病也。荣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时而已。与少阴脉争见者,死期不过三日。

  章虚谷曰:上言肝热病者,左颊先赤,肝为厥阴,胆为少阳,相表里者也。外邪受于少阳经脉,而肝脏伏热之色,荣于颊前。若外内之邪尚未相交,今且使其得汗以解外,其内发之热,可待脏气旺时而已。若与少阴经脉病证争见,则肝连肾热,而内外邪势,必交合难解,死期不过三日也。大抵外内之邪,发有先后而不交合,尚可解救,故要紧在“荣未交”一句,下文病名“阴阳交”,亦即荣已交之义也。经文止举太阳、少阳两证,不及阳明、太阴合病者,余窃度之,以阳明之腑,可用攻泻之法,不至必死。非同太阳、少阳、厥阴,其邪连合而无出路,则必死也。

  《评热病篇》帝曰:有病温者,汗出辄复热,而脉躁疾,不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为何?岐伯曰:名阴阳交,交者死也。

  叶香岩曰:交者阴液外泄,阳邪内陷也。

  尤拙吾曰:交,非交通之谓,乃错乱之谓也。阴阳错乱而不可复理,攻其阴则阳捍之不得入,攻其阳则阴持之不得通,故曰交者死也。郭氏谓即是两感病,然两感是阴阳齐病,而非阴阳交病也。

  章虚谷曰:阴阳之气,本来相交而相生者,今因邪势弥漫,外感阳分之邪,与内发阴分之邪,交合为一,而本元正气绝矣,故病名阴阳交。交者死,非阴阳正气之相交也。下衣冠文物其所以然之理。

  人之所以汗出者,皆生于谷,谷生于精。今邪气交争于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却而精胜也。精胜,则当能食而不复热。

  复热者,邪气也。汗出者,精气也。今汗出而辄复热,是邪胜也。不能食者,精无俾也。病而留者,其寿可立而倾也。

  且夫《热论》曰:汗出而脉尚躁盛者死。今脉不与汗相应,此不胜其病也,其死明矣。狂言者,是失志,失志者死。今见三死,不见一生,虽愈必死也。

  章虚谷曰:汗生于谷,谷生于精者,谓由本元精气,化水谷以生津液,发而为汗,邪随汗泄,则邪却而精胜也。精气胜则当能食,以化水谷,其邪已泄,则不复热矣。乃复热者,邪气未去也。其所出之汗,精气徒泄也,故汗出而辄复热,是精却而邪胜也。所以不能食,精无俾也。俾者,倚借之谓,其病虽留连,其寿可立待而倾也。古论云:汗出而脉躁盛者死,正谓其精却而邪不去也。若邪去而精气存,脉必静矣。今脉与汗不相应,则精气不胜邪气也,其死明矣。且狂言是失志,失志者死,一也。汗出复热,精却邪胜,二也。汗与脉不相应,三也。今见三死证,不见一生证,虽似愈必死也。

  雄按:温证误作伤寒治,而妄发其汗,多有此候。

  汪按:此条为温证不可妄表之训,梦隐一语,可谓要言不烦。盖温病误表,纵不成死候,亦必不易愈矣。麻黄、桂枝,人犹胆馁,最误人者,陶节庵之柴葛解肌汤也。

  《阳明脉解篇》曰:足阳明之脉病,恶人与火,闻木音则惕然而惊,钟鼓不为动。闻木音而惊,何也?岐伯曰:阳明者,胃脉也。胃者,土也。故闻木音而惊者,土恶木也。帝曰:其恶火何也?岐伯曰:阳明主肉,其脉血气盛,邪客之则热,热甚则恶火。帝曰:其恶人何也?岐伯曰:阳明厥则喘而惋,惋则恶人。

  章虚谷曰:土被邪困,更畏木克,故闻木音而惊也。钟鼓之音属金,土故不为动也。热甚故恶火,仲景所云:不恶寒,反恶热也。邪结而气厥逆,则喘而惋。惋者,懊 ,故恶人也。

  帝曰:或喘而死者,或喘而生者,何也?岐伯曰:厥逆连脏则死,连经则生。

  章虚谷曰:邪结在腑,则气阻而喘,不能循经达于四肢,而又厥逆,盖四肢禀气于脾胃也。邪内入则连脏,故死。

  外出则连经,故生。

  帝曰:病甚则弃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数日,逾垣上屋,所上之处,皆非其素所能也,而病反能者何也?岐伯曰:四肢者,诸阳之本也。阳盛则四肢实,实则能登高也。帝曰:其弃衣而走者何也?岐伯曰:热盛于身,故弃衣欲走也。帝曰:其妄言骂詈,不避亲疏,而不欲食,不欲食,故妄走也。

  章虚谷曰:四肢禀气于脾胃,胃为脏腑之海,而阳明行气于三阳,故四肢为诸阳之本也。邪盛于胃,气实于四肢,则能登高也。热盛于身,故弃衣欲走,邪乱神明,怒气冲动,故妄言骂詈。胃中邪实,不欲饮食,四肢多力,则妄走也,是大承气汤之证。其邪连经,脉必滑大,下之可生。其邪连脏,脉必沉细。仲景云:阳病见阴脉者死,则虽有下证,不可用下法矣。

  雄按:温证误投热药补剂,亦有此候。经证亦有可用白虎汤者,沉细之脉,亦有因热邪闭塞使然。形证实者,下之可生,未可概以阴脉见而断其必死。凡热邪壅遏,脉多细软迟涩,按证清解,自形滑数,不比内伤病服凉药而脉加数者为虚也。

  汪按:大承气证,仲圣谓:脉弦者生,涩者死。洄溪则云:弦则尚有可生之机,未必尽生,涩则断无不死者也。余所见滑大者,固下之不必顾忌,亦有弦而兼涩,下之而愈者。若大汗淋漓者,可用白虎也。

  《生气通天论》曰: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

  吴鞠通曰:暑为火邪,与心同气,心受邪迫,汗出而烦。烦从火、从页,谓心气不安,而面若火铄也。喘喝者,火克金故喘。遏郁胸中清廓之气,故欲喝而伸之。其或邪不外张,而内藏于心则静。心主言,暑邪在心,虽静亦欲自言不休也。略参拙意。

  《刺志论》曰:气盛身寒,得之伤寒;气虚身热,得之伤暑。

  林观子曰:虽云身寒,实指身发热言也。要以意得之。

  雄按:虽发热而仍恶寒,不似伤暑之恶热,故曰身寒。

  吴鞠通曰:此伤寒暑之辨也,经语分明如此,奈何世人悉以治寒法治温暑哉!雄按:不但寒伤形,暑伤气,截然分明,而寒为阴邪(虽有红炉暖阁、羔酒狐裘而患火病者,不可谓寒是阳邪,寒必兼火也),暑为阳邪(虽有袭凉饮冷夹杂阴寒之证,亦人事之兼伤,非天气之本然也),亦如水火之不相射。经云:天寒地冻,天暑地热。又云:阴阳之升降,寒暑彰其兆。理极明显,奈后贤道在迩而求诸远,遂不觉其立言之失,而用药之非也。

  淦按:云得之者,推原受病之始,厘清证因也。伤寒伤暑,为《内经》两大纲,是从对待说。若春伤于风,夏生飧泄云云,则从四序说。喻氏于《内经》中又补伤燥,可见诸气感人,皆能为病,先圣后贤,论极昭析,何今人治感,不论何证,但以伤寒药治之,而不知有温、暑、燥、湿之病,陋矣!《热论篇》帝曰:热病已愈,时有所遗者,何也?岐伯曰:诸病遗者,热甚而强食之,故有所遗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热有所藏,因其谷气相薄,两热相合,故有所遗也。帝曰:治遗奈何?岐伯曰:视其虚实,调其逆从,可使必已也。帝曰:病热常何禁之?岐伯曰: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

  叶香岩曰:因食复、劳复、女劳复而发汗必致亡阳而死。

  章虚谷曰:此言病初愈,余热留藏于经络血气中而未净,因食助气,则两热相合而复炽,故食肉病必复发,多食谷则邪遗留,必淹缠难愈。故当戒口,清淡稀粥渐为调养也。

  《论疾诊尺篇》曰:尺肤热甚,脉盛躁者,病温也。其脉盛而滑者,病且出也。

  吴鞠通曰:经之辨温病,分明如是,何世人悉谓伤寒,而悉以伤寒足三阴经温法治之哉!张会卿作《类经》,割裂经文,蒙混成章,由未细心 绎也。尺肤热甚,火烁精也。脉盛躁,精被火煎沸也。脉盛而滑,邪机向外也。

  此节以下诊温病之法。

  《平人气象论》曰:人一呼脉三动,一吸脉三动而躁。尺热曰病温,尺不热脉滑曰病风,脉涩曰痹。

  吴鞠通曰:呼吸俱三动,是六七至脉矣,而气象又躁急。若尺部肌肤热,则为病温。盖温病必伤金水二脏之津液,尺之脉属肾,尺之穴属肺也。此处肌肉热,故知为病温。其不热而脉兼滑者,则为病风。风之伤人也,阳先受之。尺为阴,故不热也。如脉动躁而兼涩,是气有余而血不足,病则为痹矣。

  《玉版论要》曰:病温虚甚,死。

  吴鞠通曰:病温之人,精血虚甚,则无阴以胜温热,故死。

  《热病篇》曰:热病三日,而气口静、人迎躁者,取之诸阳,五十九刺,以泻其热,而出其汗,实其阴,以补其不足者。

  吴鞠通曰:人迎躁,邪在上焦,故取之诸阳,以泄其阳邪,阳气通则汗随之;实其阴,以补其不足者,阳盛则阴衰,泻阳则阴得安其位,故曰实其阴。泻阳之有余,即所以补阴之不足,故曰补其不足也。

  雄按:用药之道亦如此。

  又曰:实其阴以补其不足,此一句实治温热之吃紧大纲。盖热病未有不耗阴者,其耗之未尽则生,尽则阳无留恋,必脱而死也。真能体味斯言,思过半矣。

  雄按:耗之未尽者,尚有一线之生机可望;若耗尽而阴竭,如旱苗之根已枯矣。

  沛然下雨,亦曷济耶?汪按:叶氏必以保津液为要,细考经文此条,可知其理。奈何恣用升提温燥,重伤其津耶?身热甚,阴阳皆静者,勿刺也。其可刺者,急取之,不汗出则泄。所谓勿刺者,有死征也。

  吴鞠通曰:阳证阴脉,故曰勿刺。

  热病七日八日,动喘而弦者,急刺之,汗且自出,浅刺手大指间。

  吴鞠通曰:喘为肺气实,弦为风火鼓荡,故浅刺手大指间,以泄肺热。肺之热痹开则汗出。大指间,肺之少商穴也。

  热病七日八日,脉微小,病者溲血,口中干,一日半而死,脉代者,一日死。

  吴鞠通曰:邪气深入下焦,逼血从小便出,故溲血。肾精告竭,阴液不得上潮,故口中干。脉至微小,不惟阴精竭,阳气亦从而竭矣,死象自明。倘脉实者可治。

  热病已得汗出,而脉尚躁,喘且复热,勿刺肤,喘甚者死。

  吴鞠通曰:热不为汗衰,金受火克,喘而化源欲绝,故死。然间有可治者。

  热病不知所痛,耳聋,不能自收,口干,阳热甚,阴颇有寒者,热在骨髓,死,不可治。

  吴鞠通曰:不知所痛,正衰不与邪争也。耳聋,阴伤精欲脱也。不能自收,正气惫也。口干、热甚,阳邪独盛也。

  阴颇有寒,热邪深入阴分,外虽似寒,而热在骨髓也。故曰死,不治。其有阴精未至涸竭者,间可侥幸得生。略参拙意。

  热病已得汗,而脉尚躁甚,此阴脉之极也,死;其得汗,而脉静者,生。

  吴鞠通曰:汗后脉躁,阴虚之极,故曰死。然虽不可刺,能以甘凉药沃之得法,亦有得生者。

  热病者脉尚躁盛,而不得汗者,此阳脉之极也,死;脉盛躁,得汗,静者,生。

  吴鞠通曰:脉躁无汗,阳盛之极,阳盛而至于极,阴无容留之地,故亦曰死。虽然较前阴阳俱静有差。此证犹可大剂急急救阴,亦有活者。即已得汗而阳脉躁盛,邪强正弱,正尚能与邪争,若留得一分津液,便有一分生理,贵在留之得法耳!至阴阳俱静,邪气深入下焦阴分,正无捍邪之意,直听邪之所为,不死何待?热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颧发赤,杨按:阴虚劳损,两颧必赤,可与此比类而观。哕者,死。

  雄按:汗不出,大颧赤,似属阳盛。哕者,呃忒也。肺胃之气不降,杨按:此是实证,必颜赤,不仅两颧赤。则呃呃而上逆也。治以轻清肃化之剂,病似可瘳,何以经文即断为不可刺之死候?殆谓热邪方炽,而肾阳欲匮,阳已无根,病深声哕之证欤!杨按:大颧属肾。发赤是伏藏之阳上脱也,加以哕,则证与色合,顷刻而脱,故不治。则其哕必自下焦而升,病由冬不藏精所致。更察其脉,亦必与上焦阳盛之病有别也。

  二曰:泄而腹满甚者,死。

  雄按:腹满者当泄之,既泄而满甚,是邪尚踞而阴下脱,犹之乎热不为汗衰也,故死。又陈远公云:喘满直视,谵语下利,一齐同见者不治;若有一证未见者,或可望生。宜用:人参、麦冬、白芍各一两,石膏五钱、竹茹三钱,名挽脱汤,欲脱未脱时亟服之,庶几可挽。

  三曰:目不明,热不已者,死。

  吴鞠通曰:目不明,精散而气脱也。经曰:精散视歧。又曰:气脱者目不明。热犹未已,仍烁其精而伤其气,不死得乎!汪按:此目不明,乃《难经》所谓脱阴者目盲也。阴竭而热犹不已,安得不死?四曰:老人婴儿,热而腹满者,死。

  雄按:腹满者宜泄之,老人婴儿,不任大泄,既不任泄,热无出路,老弱阴液不充之体,涸可立待,故曰死。

  五曰:汗不出,呕,下血者,死。

  雄按:汗不出,热内逼,上乾清道以为呕,迫铄于营而下血,阴液两夺,是为死征。

  六曰:舌烂,热不已者,死。

  吴鞠通曰:阳邪深入,则一阴一阳之火结于血分,肾水不得上济,故舌本烂。热退犹可生,热仍不止,故曰死也。

  汪按:此舌烂乃由肾中虚阳,故断为死候,与肺胃热炽、大热、口舌糜腐者大异。

  七曰:咳而衄,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

  吴鞠通曰:咳而衄,邪闭肺络,上行清道,汗出邪泄可生,不然则化源绝矣。

  雄按:汗出不至足者,肺气不能下及,亦是化源欲绝之征也。

  八曰:髓热者,死。九曰:热而痉者,死。腰折,螈 ,齿噤 也。

  吴鞠通曰:髓热者,邪入至深,至于肾部也。热而痉,邪入至深,至于肝部也。

  ○此节历叙热病之死征,以禁人之刺,为刺则必死也。然刺固不可,亦有可药而愈者,盖刺法能泄能通,开热邪之闭结最速。至于益阴以存津。杨云:二语乃治温要领。实刺法之所短,而汤药之所长也。

  汪按:统观死候九条,大抵由于阴竭者为多,吴氏语破的。

  卷二

  仲景伏气温病篇

  《伤寒论》师曰:伏气之病,以意候之,今月之内,欲有伏气。假令旧有伏气,当须脉之。若脉微弱者,当喉中痛似伤,非喉痹也。病患云:实咽中痛,虽尔今复欲下利。

  张路玉曰:冬月感寒,伏藏于经,至春当发,故曰以意候之。今月之内言春分候也。若脉微弱者,其人真元素亏,必不发于阳而发于阴,以少阴之脉循喉咙,伏邪始发,热必上升,故必喉中痛似伤。肾司开阖,经之热邪不能外发,势必内攻,其后下利也。

  章虚谷曰:此条仲景教人辨冬伏寒邪,春发之温病,当以心意测候之也。如今月之内,欲有发伏气之病者,必无其气而有其病,病与时气不合,即知其病因旧有伏气而发。假令旧有伏气者,须审其脉,知其邪从何处而出也。若脉微弱,知其邪虽化热,未离少阴,循经脉而上灼,当喉中痛似伤者,却非外邪入内之喉痹,是内热欲出之喉痛也。何也?若春时外感风邪,脉浮而弦数,先见发热恶寒之外证,今脉微弱,则非外感,而反喉痛,则确知为内发之伏热,是无其气而有其病也。伏热上行,不得外散,势必又从下走,故曰实咽中痛。虽尔,今复欲下利也。然亦有兼外感者,即审其脉证,皆可照此辨之也。观仲景标中风、伤寒、暑热等病之脉,与《难经》同。惟《难经》言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各随其经所在而取之。是言温病初由伏邪,随气血流行在诸经中,及其邪之发也。不知从何经而动,既发之后,各随其邪所在之经而治之。其发无定处,故无一定之脉象可示也。今仲景又教人审脉以辨邪发之经,如脉微弱,即知其邪未离少阴,必当有咽痛、下利等证,正与《难经》互相发明者也。故如下文云邪出三阳,热势大盛,其脉浮大上关上,则是脉随证变,证随脉见。其发也,既无定处,则无定证,既无定证,则无定脉,故《难经》不标脉象也。由是观之,其与外感之邪,而有定证、定脉者,迥不同矣,故仲景与《难经》无异也。

  少阴病,脉微细,但欲寐也。二三日,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瘥者,与桔梗汤。

  张路玉曰:阴邪为病,其发必暴,所以伏气发于少阴,必咽痛,仲景遂以缓法治之。甘草味甘,其性最缓,因取以治少阴伏气发温之最急者。盖甘先入脾,脾缓则阴火之势亦缓,且生用力能泻火,故不兼别味,独用以取专功也。设不瘥,必是伏邪所发势盛,缓不足以济急,更加桔梗升载其邪,使发于阳分之阴邪,尽从阳分而散,不致仍复下陷入于阴分也。倘治稍失宜,阴津为热邪所耗,即用祛热救阴之药,恐无及也。

  叶香岩曰:春夏温热之病,必自内而及外。汪按:此专指伏气之病。

  尤拙吾曰:少阴为阴,寒邪亦为阴,以阴遇阴,故得藏而不发。是以伤寒之邪,自太阳递入三阴;温病之邪,自少阴传出三阳。

  章虚谷曰:风寒外闭少阴而咽痛者,仲景用半夏散辛温开泄之法矣。此少阴伏热内发,循经上灼而咽痛,虽不合用辛温开泄,亦不可用凉药以遏其外出之势。故用甘草甘平和中,导邪外达。如不瘥,更加桔梗上通其气。杨云:据此则桔梗分两宜轻。盖火郁不得外出故痛,通其气使火外达,则痛自止矣。伤寒之邪,自表入里,故先太阳,而后至少阴;温病之邪,自里出表,故先少阴,而后出太阳。历来不辨源流,故各条次序亦紊,而伤寒、温病,搀混不清也。

  淦按:伏气为病,皆自内而之外,不止春温一病。盖四时之气,皆有伏久而发者,不可不知也。

  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者,猪肤汤主之。

  张路玉曰:下利咽痛,胸满心烦,少阴之伏邪,虽发阴经,实为热证,邪热充斥,上下中间,无所不到,寒下之药,不可用矣。又立猪肤汤以润少阴之燥,与用黑驴皮之意颇同。阳微者,用附子温经;阴竭者,用猪肤润燥。同具散邪之意,比而观之,思过半矣。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

  周禹载曰:伏邪未发,津液先已暗耗。今得之二三日以上,虽阴火不升,未见咽痛等证,而心烦不得卧,已知阴液消耗,故以芩、连祛热,胶、芍滋阴,两得之矣。

  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杨云:此当兼有停饮,故方治如此。

  章虚谷曰:此不咽痛,其邪由肺直走肠胃而下利,六七日不止,因而热从下陷,不得外透,故逆于肺则咳而呕,乘心则烦、渴、不得眠,以心肺皆通少阴之脉故也。主以猪苓汤,利小便而滋阴,滋其阴则热随利去,利其小便,则泻止而烦渴亦解矣。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张路玉曰:伏气之发于少阴,其势最急,与伤寒之传经热证不同。得病才二三日,即口燥咽干,延至五六日始下,必枯槁难为矣。故宜急下以救肾水之燔灼也。○按少阴急下三证:一属传经热邪亢极;一属热邪转入胃腑;一属温热发自少阴。皆刻不容缓之证,故当急救欲绝之肾水,与阳明急下三法,同源异派。

  章虚谷曰:上五条皆邪不离少阴,其病之轻重变化,证之虚实不同,有如此者。况又传于他经,而其变证殆无穷尽,观仲景随证设方,辨别施治,其义理精微,有难言喻矣。

  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

  郭白云曰:冬伤于寒,至春发为温病;冬不伤寒,而春自感风温之气而病者,亦谓之温。

  雄按:自感温病,仲圣未论,详于叶氏列第三卷。

  王安道曰:温病如此,则知热病亦如此,是则不渴而恶寒者,非温热病矣。温热病而有恶风恶寒之证者,重有风寒新中也。

  周禹载曰:温病由伏邪自内发出,一达于外,表里俱热,热势既壮,郁邪耗液,故发而即渴。其表本无邪郁,内方喜寒,故不恶寒。延至三五日间,或腹满、或下利者,即此证也,与伤寒之先表后里者大异,然犹系太阳,以未显他经之证,明自少阴发出为表里也。

  叶香岩曰:发热而渴者,温病热邪自内达外。若误汗之,祸不可言。

  沈尧封曰:此条虽不言脉,以后条参之,其尺部必浮也。

  章虚谷曰:温病之发而无定处,少阴之表为太阳,热邪从里出表,即有发热头痛之太阳病也。不恶寒,其非外感之邪可知;渴者,热从内发之证也。仲景恐人错认为太阳伤风寒,故特标是伏热内发之温病也。其少阴温病反不标者,因伏气条内已申明咽痛、下利为少阴初发之温病也。

  雄按:汪谢城孝廉云:吴氏《温病条辨・上焦篇》首引《伤寒论》云:太阳病,但恶热,不恶寒而渴者,名曰温病,桂枝汤主之。今检《伤寒论》却未见此数语,使此语真出仲景耶?亦当辨其简误,若系吴氏误记,尤不可不为之辨正,余谓非误记也。因喻氏尝云:仲景治温证,凡用表药,皆以桂枝汤,以示微发于不发之意。尤在泾《读书记》云:此喻氏之臆说,非仲景之旧章。鞠通自问跳出伤寒圈子,而不觉已入嘉言套中,又不甘为人下,遂肆改原文,捏为圣训,以窃附于宫墙,而不自知其诬圣误世之罪,亦可慨已。

  汪按:鞠通发愤着书,力辟升散温燥之弊,功已不细。然可议处尚多,梦隐此书,去其瑕而存其瑜,乃鞠通之诤友也。

  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时螈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张隐庵曰:名曰温者,积寒成热而发也,宜辛凉发散,杨云:此语误矣,非治此证之法。条内无“太阳病”三字,是无表邪也,何必辛凉发散。微汗出而解。若误用辛温之药,发汗已,身反灼然热发者,名曰风温。盖发汗则阴液外泄,风热之邪更甚,而身如烧灼也。脉阴阳俱浮者,风热之邪,自里出表,故浮也。风热伤气,故汗出而身重多眠也。杨云:此证最易出汗,故条中有自汗之文,不必以辛温误散而然也。肺气通于鼻而主皮毛,风热在表,而睡息必鼾也。夫心主言,肺主声,肺热受伤,故语言难出,此因风热过甚,而阴气消沮,故为病如是焉。若被妄下,则愈亡阴液于后,而小便不利于前矣,津液伤则州都之官失守,不能约束而失溲矣。足太阳之脉,入目系而出项,津液内亡,则目系不能转而直视矣。若加以火攻,风火交炽,脾土转病,身必发黄。火攻之甚剧,则神志散越,如惊如痫,时 时 矣。是以一逆尚可苟延时日,如再以火熏之,是再逆促命期矣。杨云:注家皆以此条承上文而来,故所注如此。其实,上条乃温病提纲,此条并不与上条连贯也。汪按:杨评极精,然病名风温而脉浮,参以辛凉,未为过也。自汗固不必由于误表,然误表致成此候者亦有之,后文白虎加人参汤,石膏亦辛甘之味。

  沈尧封曰:温热二病,古人往往互称,医者只须认定脉证,拟何方治,不必拘于名式。《难经》云:热病之脉,阴阳俱浮。本条云: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两证脉相同也。三阳合病,但欲眠睡,身重难以转侧。本条身重多眠,两证病相似也。热病合病,俱主以白虎汤,则此条虽无主治,似可从白虎汤拟法。

  章虚谷曰:太阳外感之邪,若发汗已,必热退身凉矣。今热邪从少阴而发,既经外发,当清其热,乃误发其汗,反伤津气,助其邪势,故身更灼热,因而勾起其肝风,鼓荡其温邪,故名曰风温。其为病也,虚阳外浮,热邪漫溢,故脉阴阳俱浮。津液外泄,自汗不止,气乏神昏,则身重多眠睡。内风上鼓,而机窍窒塞,故鼻息必鼾,语言难出,其非外受风邪之证可见矣。若被下者,谓未经误汗,非谓汗后又下也。盖邪伏少阴,热灼水枯,咽干口燥,法当急下,此热已发出太阳,而少阴空虚,若下之伤阴,则小便不利,而直视失溲,则气亦脱矣。如被汗下而被火攻者,外火助内热,熏蒸而发黄,剧则火邪扰心如惊痫,肝风炽盛而 ,皆败坏之象也。若止火熏之,一逆尚可引日苟延,若既汗又下而再逆之,更促其命期也。

  雄按:彼冬温春温之先犯手太阴者,皆曰风温,乃吸受之温风也。此伏邪内发,误汗致逆者,亦曰风温,乃内动之虚风也。然风温在肺,只宜清解。若误以辛热之药汗之,亦有自汗多眠,鼻鼾难语之变。

  淦按:鼻鼾是肺肾相关,子母同病,自汗出,乃阴不内守,心液外越也。未必尽是少阴一经之证。

  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张路玉曰:此本温热病,误认风伤卫,服桂枝汤也。若风伤卫,服汤后必微汗而解矣。不知此本温热,误服桂枝汤,遂至脉洪大,大汗,烦渴不解。若误用麻黄,必变如上条之危殆。盖桂枝治自外入之风邪,石膏治自内发之热邪,故白虎汤为热邪中 之的方,专解内蒸之热,非治在经之热也。大汗伤津,故加人参以救液,则烦渴自解矣。

  尤拙吾曰:温邪非发散可愈,即有表证,亦岂辛温可发,桂枝汤为伤寒表病而里和者设,温证邪从里发,而表且未病,误用桂枝,适足以助邪而耗液。盖伏寒化热,少阴之精,已被劫夺,更用辛热,是绝其本而资之脱也。若曰少阴本寒标热,邪入其界,非温不散,然温病之发,寒已变热,其欲出之势,有不待引之而自出者,其不能出者,必皆阴精已涸者也,不然宁有不出者耶?雄按:先曾祖云:风寒为病,可以桂枝汤发汗而愈。若发汗而热反灼者,乃风温病,温即热之谓也。后人不为详玩,谓风温为汗后坏病,抑何固耶?夫病本热也,加以桂枝之辛热,故液为热迫而汗大出,液去则热愈灼,故大烦渴而脉洪大,连上条似论一证,主以白虎加人参,正《内经》风淫热淫,治以甘寒之旨也。又《医林改错》谓:发热有汗之证,从未见桂枝汤治愈一人,是亦温病也。

  太阳与少阳合病,自下利者,与黄芩汤;若呕者,黄芩加半夏生姜汤主之。

  张路玉曰:黄芩汤乃温病之主方,即桂枝汤以黄芩易桂枝而去生姜也。盖桂枝主在表风寒,黄芩主在里风热,不易之定法也。其生姜辛散,非温热所宜,故去之。温病始发,即当用黄芩汤去热为主,伤寒传至少阳,热邪渐次入里,方可用黄芩佐柴胡解之,此表里寒热之次第也。

  周禹载曰:明言太少二阳,何不用二经药?非伤寒也。伤寒由表入里,此则自内发外,无表何以知太少二阳?或胁满,或头痛,或口苦引饮,或不恶寒而即热,故不得谓之表也。如伤寒合病,皆表病也,今不但无表,且有下利里证,伤寒协热利,必自传经而入,不若此之即利也。温何以即利?外发未久,内郁已深,其人中气本虚,岂能一时尽泄于外,势必下走作利矣。

  雄按:少阳胆木挟火披猖,呕是上冲,利由下迫,何必中虚始利,饮聚而呕乎?半夏、生姜专开饮结,如其热炽,宜易连、茹。杨云:此注精当,非前注所及。

  三阳合病,脉浮大,上关上,但欲眠睡,目合则汗。

  周禹载曰:温气发出,乃至三阳皆病,其邪热溷实,不言可知,故其脉浮大也。意邪伏少阴时,则尺脉亦已大矣。

  今因由内发外,由下达上,而浮大见于关以上,故曰“上关上”也。邪虽上见阳位,少阴之源未靖则欲眠,尚显本证。

  而目合则汗,即为盗汗,又显少阳本证。何以独见少阳?因母虚子亦虚,而少阴邪火与少阳相火同升燔灼也。所以稍异热病者,但目合则汗,不似热病之大汗不止也。然何以不言太阳、阳明二经证?以浮为太阳经脉,大为阳明经脉也。

  雄按:御纂《医宗金鉴・正误篇》云:浮大上之“上”字,当是“弦”字,始合三阳合病之脉。至治法,缪仲淳拟用:百合一两,麦冬五钱,知母、栝蒌根、白芍药各二钱,鳖甲三钱,炙甘草一钱,竹叶五十片。

  杨云:此条与发汗已,身灼热之风温,正是一串。初起为此病,汗后则为风温证。徐亚枝云:杨侯尝语余曰:《伤寒论》当逐条分读,不必固求连缀次序,其意以洄溪《伤寒类方》,但当因证以论方,不必循经而论证,为直截了当。盖逐条分读,则其间脉络贯通处自见,若泥次序求连缀,不免凿矣。及读此评,益服其读书另具只眼。

  《金匮》曰:温疟者,其脉如平,身无寒但热,骨节疼烦,时呕,白虎加桂枝汤主之。

  尤拙吾曰:此与《内经》论疟文不同,《内经》言其因,此详其脉与证也。瘅疟、温疟俱无寒,但热,俱呕,而其因不同。瘅疟者,肺素有热,而加外感,为表寒里热之证,缘阴气内虚,不能与阳相争,故不作寒也;温疟者,邪气内藏少阴,至春夏而始发,为伏气外出之证,寒蓄久而变热,故亦不作寒也。脉如平者,病非外感,故脉如其平时也。骨节疼烦、时呕者,热从少阴出外,舍于肾之所合,而上并于阳明也。白虎甘寒除热,桂枝则因势而达之耳!雄按:喻氏谓仲景论疟,既云:弦数者,多热矣。而复申一义曰:弦数者风发。见多热不已,必至于极热,极热则生风,风生则肝木侮土,而传其热于胃,坐耗津液,此非可徒求之药,须以饮食消息,止其炽热,即梨汁、蔗浆,生津止渴之属,正《内经》“风淫于内,治以甘寒”之旨也。

  卷二

  仲景伏气热病篇

  《伤寒论》曰:阳明,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躁,心愦愦反谵语;若加烧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下懊 ;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若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若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

  周禹载曰:浮紧,伤寒脉也。何以为热病?以其发于夏,不恶寒,反恶热也。又何以独言阳明?以夏时湿热上蒸,邪从胃发,且腹满而喘,种种皆阳明证也。然咽燥非少阴证耶?不知阳明为从出之途,少阴其伏藏之地也。夫既阳明热病,曷又为脉反浮紧?正以夏时肌腠本开,人本多汗,风邪袭入,致腠理反闭而无汗,故夏之风脉,每似冬之寒脉也。

  今云汗出而脉亦浮紧者,正因浮甚有力,热邪盛而致也。若不知者,以辛热汗之,耗其精液,必至躁妄昏昧。火劫温针,燥其阴血,必至惊扰无寐。下之,必亡其阴,必至胃虚邪陷,心中懊 。此皆误治,将何以救之乎?观舌上苔滑者,则外邪尚在,以栀子解热,香豉祛邪,是为合法。若渴饮浆水,口干舌燥,知其外邪亦入,总以白虎汤为治,加人参者,以误治而精液大伤也。设使紧脉去而浮在,发热饮水,小便不利,则其浮为虚,而热已入膀胱,入膀胱者,曷不饮以四苓而主以猪苓耶?伤寒之小便不利,结于气分;热病之小便不利,由于血分者也。因邪郁既深,耗液日久,故必以阿胶补虚,滑石祛热,而无取乎白术也。

  沈尧封曰:未经误治之时,本是白虎汤主治。

  阳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与猪苓汤。以汗多胃中燥,猪苓汤复利其小便故也。

  周禹载曰:渴而小便不利,本当用猪苓汤,然汗多在所禁也,此与伤寒入腑不令溲数同意。盖邪出阳明,已劫其津,汗出复多,更耗其液,津液曾几,更可下夺耶。当以白虎加人参去其热,则小便之不利者,津回而自利矣。

  沈尧封曰:谷食在胃,全赖津液充足,方能滑润达下,若津液一枯,谷食即燥结难下,故阳明非燥不病。然燥者五气之一,而五气中风与热,亦能致燥。《易》曰:燥万物者,莫 乎火。又曰:风自火出。此三义皆因乎天者。若人之致燥有二:汗与小便是也。苟过多则亦未有不燥者矣。

  三阳合病,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而面垢,谵语遗溺。发汗则谵语。下之则额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汤主之。

  雄按:“发汗则谵语”下,似脱一“甚”字。

  马元仪曰:此证发汗则偏于阳而津液伤,攻下则偏于阴而真气损,惟有白虎一法,主解热而不碍表里,但三阳病脉当浮大,而亦有微弱不起者,以邪热抑遏,不得外达,待清其壅则脉自起,勿谓阳衰故脉微也。

  雄按:更不可误以为阳证见阴脉。

  章虚谷曰:此条邪热更重,弥漫三阳,而致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者,不知味也。由胃中浊壅熏蒸,故又面垢也。热甚神昏,则谵语遗溺。若未经误治而自汗出者,主以白虎汤。

  雄按:仲淳云:宜加百合。此倒装文法,谓非误发其汗之汗,故名自汗出。

  雄按:尤在泾注云:“若自汗出”句,顶“腹满身重”四句来。若误发其汗而致谵语。

  雄按:白虎加人参汤,或可救也。或下之,额上生汗者,是绝汗也。手足逆冷,阳气将亡,即所谓再逆促命期,非白虎所可治也。

  卷二

  仲景外感热病篇

  太阳中热者, 是也。其人汗出恶寒,身热而渴也。

  王安道曰:暑热者,夏之令也。大行于天地之间,人受伤而为病,名曰中暑,亦曰中热,一也。叶香岩曰:热地如炉,伤人最速。

  赵以德曰:汗出恶寒,身热而不渴者,中风也;渴者,中 也。

  周禹载曰:冬月有寒,则能伤人,名中寒;夏月有热,亦能伤人,名中热。此是外来之热,故曰中。非即伏寒发出,夏必病热之热也。然而同用白虎者,总以所伤在气,则所主在金,所病在热。生金者土,金生者水,金病则我母我子俱病,故与伏气之在少阴,发出之由阳明者无异。要皆并主一汤,全不因冬月之伏,与夏月之中为二义也。又全不以伏气之渴,与今病之渴为稍异也。呜呼!圣人于此,有意立方,无心表异,以千古之前,自有此理,万世之下,自有此悟也。

  雄按:古人但以寒为肃杀之气,而于暑热甚略,是阙文也。

  徐洄溪曰:凡汗出多之病,无不恶寒者,以其恶寒汗出而误认为寒,妄用热剂,则立危矣。

  何报之曰:汗大泄不止亡阳,且令肾水竭绝,津液内枯,是谓亡阴。急当滋水之上源。三伏之义,为金受囚也。金遇丙丁,失其清肃,而壬水绝于巳,癸水绝于午,西北之寒清绝矣。前人有谓夏月宜补者,乃补天元之真气,非补热火也。令人夏食寒是也。

  沈尧封曰:此是热病证据,《素问》在天为热,在地为火。热者,火之气也。故热乃五气之一。而热病即伤寒有五之一。《伤寒论》以《难经》“热”字,恐与下文“温”字相混,故特指出曰: 是也。感烈日之气而病,即《素问》寒、暑、燥、湿、风之暑病。或曰: 是阳邪,暑是阴邪,土润溽暑,热兼湿言也。似与 有异,曰寒往则暑来,与寒对待,非专言热而何?古人称“暑、 、热”一也。若湿热并至之病,《难经》名曰湿温,不名暑。迨至隋唐后皆指湿热为暑,于是真暑之名失,而 之名更不知为何病矣?雄按:《北齐书・后主纪》:六月游南苑,从官 死者六十人。《千金须知》云:热死曰 ,是唐时尚知暑 之为热也。

  雄按:《内经》云: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其性为暑。又云:岁火太过,炎暑流行。盖暑为日气,其字从日,曰炎暑,曰酷暑,皆指烈日之气而言也。夏至后有小暑、大暑;冬至后有小寒、大寒。是暑即热也,寒即冷也。暑为阳气,寒为阴气。乃天地间显然易知之事,并无深微难测之理,而从来歧说偏多,岂不可笑!更有调停其说者,强分动得、静得为阴阳。夫动静惟人,岂能使天上之暑气,随人而判别乎?况《内经》有阴居避暑之文,武王有樾荫 人之事,仲景以白虎汤为热病主方,同条共贯,理益彰彰。何后贤之不察?而好为聚讼以紊道,深文以晦道耶!若谓暑必兼湿,则亢旱之年,湿难必得,况兼湿者何独暑哉?盖湿无定位,分旺四季,风湿寒湿,无不可兼,惟夏季之土为独盛,故热湿多于寒湿。然暑字从日,日为天气。湿字从土,土为地气。霄壤不同,虽可合而为病,究不可谓暑中原有湿也。

  伤寒,脉浮滑,此表有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

  王三阳曰:经文“寒”字,当作“邪”字解,亦热也。方中行曰:世本作“表有热,里有寒”,必系传写之误。夫白虎本为治热病、暑病之药,其性大寒,安得里有寒者可服之理?详本文脉浮滑,不但无紧,且复多滑,乃阳气甚而郁蒸,此里有热也。里热甚必格寒于外,多厥逆身凉而为亢害之证,此表有寒也。《厥阴篇》中脉滑而厥者,里有热也,白虎汤主之。则知此“表里”二字为错误可知,当为上下更易。

  魏念庭曰:此里尚为经络之里,非脏腑之里也。

  沈尧封曰:里有寒之“寒”字,乃“ ”字之误。如果里有寒,何以反用石膏、知母乎?表有热,即身热也。上节止言病名,不言脉证,此节详言脉证,出方主治,两节本是相承,叔和校订时,此节幸有“寒字”之误,不被摘出。若见“ ”字,早已摘置别论中矣。程郊倩云: 病脉不浮,不思《伤寒论》之 ,即《难经》之热病也。《难经》云:热病之脉,阴阳俱浮。浮之而滑,沉之散涩,此是紧要处,岂可模糊读过。本条脉浮滑,与《难经》热病脉合,则白虎的是热病主方,而“寒”字的是“ ”字之误。

  雄按:杨素园大令云:此条“寒”字,诸家所辩,未能妥贴。徐君亚枝谓:当作“痰”字解,于义较协。余谓徐君此解,可称千古只眼。夫本论无痰字,如湿家胸中有寒之“寒”字,亦作痰字解。盖痰本作淡,会意二火搏水成痰也。

  彼湿家火微湿盛,虽渴而不能饮,是为湿痰。此 病火盛烁液,脉既滑矣,主以白虎汤,则渴欲饮水可知,是为热痰。

  凡痰因火动,脉至滑实,而口渴欲饮者,即可以白虎治之,况 家乎?汪按:《灵》、《素》两经,亦但曰水。曰寒无一痰字。

  伤寒,脉滑而厥者,里有热也,白虎汤主之。

  张路玉曰:滑,阳脉也,故其厥为阳厥,里热郁炽,所以其外反恶寒,厥逆往往有唇面爪甲俱青者,故宜白虎以清里而除热也。

  伤寒,无大热,口燥渴,心烦,背微恶寒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张兼善曰:白虎专治大烦、大渴、大燥、大热之证,惟恐表证未罢而早用之。若背微恶寒及时时恶风二条,因其中烦渴、燥热已甚,非白虎不能遏也。

  沈尧封曰:背为阳,背微恶寒者,阳虚证也。但阳有不同,真水、真火,是肾中之阴阳也;气血,是营卫之阴阳也。

  此条口燥渴、心烦、则 热内炽,仍是白虎证。惟 热伤其卫气,致背微恶寒,故加人参补其卫也。至若少阴病口中和,其背恶寒者,则卫阳与肾阳并伤,故人参与附子并用以两补之也。

  雄按:吴鹤皋云:背微恶寒者,但觉微寒而不甚也。既有燥渴,则白虎加参,用可无疑。若背恶寒而不燥渴者,不可用也。余谓以下条参之,必有汗,故可用也。

  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沈尧封曰:此承上文言烦渴、背恶寒,固当用白虎加人参汤,但亦有中 而外复伤风寒,亦能令恶寒、发热、脉浮,更当于有汗、无汗上辨表证解不解,以定此方之可用不可用耳!伤寒病,若吐、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张路玉曰:详此条表证,比前较重,何以亦用白虎加参耶?本文“热结在里,表里俱热”二句,已自酌量。惟热结在里,所以表热不除。邪火内伏,所以恶风大渴。舌燥而烦,欲饮水不止,安得不以生津解热为急耶!雄按:御纂《医宗金鉴・正误篇》:“时时恶风”,作“时汗恶风”,当遵之。又沈亮宸云:舌干且燥,谓视之无液也。

  然则温热之审舌苔以察津液,仲师已逗其倪矣。

  太阳中 者,身热疼重,而脉微弱,此以夏月伤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一物瓜蒂汤主之。

  皇甫士安曰:脉盛身寒,得之伤寒;脉虚身热,得之伤暑。盖寒伤形而不伤气,所以脉盛;热伤气而不伤形,所以脉虚。

  雄按:所云身寒者,虽发热而仍恶寒,不似暑热病之喜凉恶热也。

  朱奉议曰:夏月发热,恶寒,头痛,身体肢节痛重,其脉洪盛者,热病也。夏月自汗,恶寒,身热而渴,其脉微弱者,中暑也。

  雄按:此注之热病,乃夏至后所发之伏邪也。《内经》亦谓之暑病。中暑者,夏月外感之热病,亦曰中 。

  病有内外之殊,脉有洪微之别,是微弱本 脉,惟身重为湿候,后条虽亦身重,而口开齿燥,暑热内炽已极,似宜急与甘寒救液也。

  方中行曰:夏日则饮水,人之常事,而曰伤,何哉?良由暑迫,饮之过多,或得之冷水澡洗,暑反入内也。

  张路玉曰:此条言因热伤冷之病,乃中 之变证。喻氏谓无形之热,伤其肺金,则用白虎加人参汤以救之。有形之湿,伤于肺金,则用瓜蒂汤救之。各有所主也。

  太阳中 者,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其脉弦细芤迟;小便已洒洒然毛耸,手足逆冷,小有劳身即热,口开,前板齿燥。若发汗,则恶寒甚。加温针,则发热甚。数下之,则淋甚。

  成聊摄曰:病有在表者,有在里者,有表里俱病者,此则表里俱病者也。发热恶寒,身重疼痛者,表中 也;脉弦细芤迟者,中暑脉虚也;小便已洒洒然毛耸,手足逆冷者,太阳经气不足也。小有劳身即热者,谓劳动其阳,而 即发也。口开,前板齿燥者,里有热也。

  雄按:即此一端,可见其为热炽津枯之候。虽身重恶寒,岂可再投清暑益气汤、五苓散、藿香正气丸等,辛温燥烈以重劫其阴液乎?东垣、虚谷之言,贻误后人不浅。《内经》云:因于暑汗,烦则喘喝。

  口开谓喘喝也。以喘喝不止,故前板齿燥。若发汗,以去表邪,则阳气外虚,故恶寒甚。若以温针助阳,则火热内攻,故发热甚。若下之以除里热,则内虚而膀胱燥,故淋甚。

  雄按:观此治法之三禁,则仲景虽未立方,而甘凉撤热存津之当用,已可不言而喻矣。赵氏、方氏主用白虎加人参汤,殆从三阳合病比例而出,似亦近理。

  沈尧封曰:此言精气素亏而中 者。

  伤寒,脉结代,心动悸者,炙甘草汤主之。一名复脉汤。脉按之来而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又脉来动而中止,更来小数,中有还者反动,名曰结,阴也。脉来动而中止,不能自还,因而复动者,名曰代,阴也。得此脉者,必难治。

  方中行曰:脉结代而心动悸者,虚多实少,譬如寇欲退散,主弱不能遣发,而反自彷徨也。复脉乃核实义之名,然则是汤也,必欲使虚者加进,而驯至于实,则实者自退散,而还复于元之义也。

  喻嘉言曰:脉者气血之先,仲景于津液内亡之脉,名之曰结阴、代阴,又名无阳。原有至理,何可不知?聊为四言俚句,以明其义。胃藏津液,水谷之海,内充脏腑,外灌形骸。津多脉盛,津少脉衰,津结病至,津竭祸来。脉见微弱,宜先建中。汗则津越,下则津空。津耗脉细,不可妄攻。小便渐减,大便自通。阳明内实,急下救焚。少缓须臾,津液无存。阳明似实,稍用调承。驱热存津,此法若神。肾中真阳,阴精所裁。胃中真阳,津液所胎。阴枯津盛,冽泉可溉。

  阴精衰薄,瓶罄 哀。何谓结阴?无阳脉阖。何谓代阴?无阳脉夺。经揭无阳,津液欲竭,较彼亡阳,天地悬阔。

  沈尧封曰:此论精气素亏而感微邪之治。前节有脉证而无方治,此未必即是前节主方。然观方中药,又宁必不可以治前证。

  脉浮而芤,浮为阳,芤为阴。浮芤相搏,胃气生热,其阳则绝。

  方中行曰:浮为气上行,故曰阳;芤为血内损,故曰阴。胃中生热者,阴不足以和阳,津液干而成枯燥也。

  雄按:沈氏云:浮为邪,芤为阴血虚。以余论之,凡见浮芤相搏之脉,多是暑热伤津。

  沈尧封曰:卫气为阳,人之所知也;津液为阳,人之所未知也。经云:上焦出气,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谓气。卫气,即津液也。故在外之津液少,则曰无阳,不能作汗。在内亡津液,则曰阳绝于里,要之言阳也,即言卫气也,即言津液也。

  卷二

  仲景湿温篇

  太阳病,关节疼痛而烦,脉沉而细者,此名湿痹。其候,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当利其小便。

  沈尧封曰:《伤寒论・原序》云:撰用《素》《难》,当即以《素》《难》释之。《难经》伤寒有五,即《素问》寒、暑、燥、湿、风之五气为病也,故仲景于太阳论中五证并列,挨次剖析。此论湿痹,即《难经》之湿温证也。《素问》在天为湿,在地为土,湿乃土之气也。故湿为五气之一,湿温乃伤寒有五之一。编伤寒者,以湿、 为非伤寒,置之别论,然则中风亦非伤寒,何以独存卷首耶?《难经》云:湿温之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与此稍异。

  又曰:伤寒既以头痛胃实等项分六经。即以“汗”字判“风寒”,“渴”字认“燥热”,“小便不利”认“湿气”。纵横辨别,邪无遁形矣。读者当于此等着实处留心。

  湿家之为病,一身尽疼,发热,身色如熏黄。

  倪冲之《伤寒汇言》:此湿家为病之总纲也(金锦)盖体气素以湿为事者,是为湿家(条辨)。其痛与痹痛不同,湿在关节而疼,故曰痹。今一身尽疼,而表有热,故聊摄称曰在经。熏黄与橘子黄,同是湿热,彼以热胜者黄而明,此以湿胜者黄而晦,宜茵陈五苓散主之。海藏以熏黄为阴黄。盖既湿胜,则次传寒中,小便自利者有之。

  雄按:此由但清其热,不治其湿,故次传寒中。术附汤主之。折衷。

  沈尧封曰:丹溪云:如造曲然,湿热郁久则发黄也。

  雄按:湿热发黄,名曰黄胆,皆是暴病。故仲景以十八日为期,其余所因甚多,有谷疸、酒疸、女劳疸、黄汗,及冷汗便溏气虚之阴黄。身面浮肿睛白,能餐劳倦之弱黄。神志不足,卒受恐吓,胆气外泄之惊黄。肝木横肆,脾胃伤残,土败而色外越之痿黄。皆与暴病不同,不可概目为湿热病矣。

  湿家,其人但头汗出,背强,欲得被复向火,若下之早则哕,胸满、小便不利,舌上如苔者,以丹田有热,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饮,则口燥烦也。

  尤在泾曰:寒湿居表,阳气不得外通,而但上越,为头汗出,为背强,欲得被覆向火,是宜用温药以通阳,不可与攻法以逐湿,乃反下之,则阳更被抑而哕乃作矣。或上焦之阳不布而胸中满,或下焦之阳不化而小便不利,随其所伤之处而为病也。舌上如苔者,本非胃热,而舌上津液燥聚,如苔之状,实非苔也。盖下后阳气反陷于下,而寒湿仍聚于上,于是丹田有热,而渴欲得水,胸中有寒,而复不能饮,则口舌燥烦,而津液乃聚耳!雄按:胸中有寒之“寒”字,当作“痰”字解,胸中有痰,故舌上如苔。其津液为痰所阻,故口燥烦。而痰饮乃水之凝结,故虽渴而不能饮也。杨云:此注极明确,凡《伤寒论》言胸中有寒者,俱作痰解。

  湿家,下之,额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尤在泾曰:湿病在表者,宜汗;在里者,宜利小便。苟非湿热蕴积成实,未可遽用下法。杨云:湿证不可妄下。额汗出,微喘,阳已离而上行;小便利,下利不止,阴复决而下走。阴阳离决,故死。一作小便不利者,死,谓阳上浮而阴不下济也。亦通。

  雄按:张石顽云:自此而推之,虽额汗出,微喘,若大小便不利者,是阴气未脱,而阳之根犹在也,下虽大小便利,若额上无汗不喘,是阳气不越,而阴之根犹在也。则非离决,可以随其虚实而救之。至于下利不止,虽无头汗喘逆,阳气上脱之候,亦死。亦有下利不止,小便反闭,而额上汗出者,谓之关。经云:关格不通,头无汗者,可活;有汗者,死。

  问曰:风湿相搏,一身尽疼痛,法当汗出而解,值天阴雨不止,医云:此可发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答曰:发其汗,汗大出者,但风气去,湿气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风湿者,发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风湿俱去也。汪按:古人即表汗,亦须有节度如此,奈何近人必令其汗,又欲令其多耶?此与《伤寒论》桂枝汤下语,亦可互参。

  倪冲之《伤寒汇言》:湿家不惟不可误下,亦不可误汗。惟风湿相搏一证(郊倩),风从前来,湿伤卑下,两至搏击,一身尽为疼痛(子繇)。此是微挟表邪,法当汗出而病方解(郊倩)。然时值淫雨(隐庵),不免湿气盛行(纯一)。医云:此可发汗。若发大汗而病不愈,不惟风湿之邪不解,而且伤真气矣(郊倩)。况风之乘罅也速,湿之侵人也渐(子繇)。

  然风在外而湿在内,且大汗出而渍衣被,汗转为湿,风气虽去,而湿气仍隐伏而存留,是故不愈也(纯一)。使之微微似欲汗出,则正气宣发,充身泽毛,若雾露之灌溉,与病相应。斯正气行而邪气却,营卫和而风湿并解矣(忠可)。

  章虚谷曰:治风湿者,必通其阳气,调其营卫,和其经络,使阴阳表里之气周流,则其内湿随三焦气化,由小便而去,表湿随营卫流行,化微汗而解,阴湿之邪既解,风邪未有不志者。若大发其汗,阳气奔腾。风为阳邪,随气而泄,湿邪阴滞,故反遗留而病不愈也。此治风湿与治风寒不同者,虽寒湿同为阴邪,而寒清湿浊,清者易散,浊者粘滞,故汗法大有区别也。

  湿家病,身疼痛,发热,面黄而喘,头晕鼻塞而烦,其脉大,自能饮食,腹中和无病,病在头中寒湿,故鼻塞。内药鼻中则愈。

  章虚谷曰:此所谓雾露清邪中于上也。三阳经脉,上头而行于身表,头中寒湿,则表气不宣,故身疼发热。肺开窍于鼻,而行气于皮毛,邪从鼻入,湿遏其阳而上蒸,则面黄。气闭则喘,气壅则头痛鼻塞而烦,皆肺气窒塞,不得下降,故脉反大,其与湿中于下,而在阴之脉沉细者,迥不同也。肺通喉,胃通咽,邪在肺,不在胃,故自能饮食,腹中和无病。止头中寒湿,故鼻塞。当用辛香苦泄之药纳鼻中,如近世之痧药。

  雄按:鼻烟亦可用,古人惟用瓜蒂散。使肺气通达,其湿邪化水,从鼻中出则愈。汪按:瓜蒂末嗅,则水从鼻出,若汤饮则吐。

  伤寒,瘀热在里,身必发黄,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主之。

  章虚谷曰:表邪未解,湿热内瘀,身必发黄,故以麻黄解表,连翘、赤豆等味,利肺气以清湿热,其邪在经络,故从表解之。

  雄按:余治夏月湿热发黄,而表有风寒者,本方以香薷易麻黄辄效。杨云:夏月用香薷,与冬月用麻黄,其理正同。

  伤寒,身黄、发热者,栀子柏皮汤主之。

  尤在泾曰:此热瘀而未实之证。热瘀故身黄,热未实故发热而腹不满。栀子,彻热于上。柏皮,清热于下。而中未及实,故须甘草以和之耳。

  沈尧封曰:栀柏汤,清热利小便,治湿热之主方也。程扶生以麻黄小豆汤为湿热主方,不思麻黄小豆汤发汗之方,惟外兼风寒者宜之,栀柏汤利小便之方也。杨云:分析极清。若以麻连小豆汤为主方,不惟栀柏汤无着落,即论内但当利小便句,亦无着落。

  伤寒,七八日,身黄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满者,茵陈蒿汤主之。

  尤在泾曰:此则热结在里之证也。身黄如橘子色者,色黄而明,为热黄也;若阴黄则色黄而晦矣。热结在里,为小便不利、腹满,故宜茵陈蒿汤下热通瘀为主也。

  阳明病,发热汗出,此为热越,不能发黄也。但头汗出,身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渴饮水浆者,此为瘀热在里,身必发黄,茵陈蒿汤主之。

  尤在泾曰:热越,热随汗而外越也。热越则邪不蓄而散,安能发黄哉?若但头汗出而身无汗,剂颈而还,则热不得外达,小便不利,则热不得下泄,而又渴饮水浆。则其热之蓄于内者方炽,而湿之引于外者无已。湿与热合,瘀郁不解,则必蒸发为黄矣。茵陈蒿汤,苦寒通泄,使病从小便出也。

  阳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攻之必发热,色黄,小便不利也。

  沈尧封曰:此是寒邪外束之湿温证也,麻连小豆汤是其主方。除却恶寒,即是栀柏证。更加腹微满,即是茵陈蒿证。

  章虚谷曰:上明发黄之证,此又明致黄之由也。面赤者,热郁在经,当以汗解。若攻之伤其腑气,则在经之热,反从内走,与水谷之气,郁蒸发黄,三焦闭塞,而小便不利也。

  阳明病,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 者,身必发黄。

  章虚谷曰:虽未误下,而无汗、小便不利,其邪热闭结,心中懊 ,与胃中水液郁蒸,而身必发黄也。

  阳明病,被火,额上微汗出小便不利者,必发黄。

  喻嘉言曰:湿停热郁而误火之,则热邪愈炽,津液上奔,额虽微汗,而周身之汗与小便,愈不可得矣。发黄之变,安能免乎?

  卷二

  仲景疫病篇

  (山阴陈坤载安注)

  寸口脉阴阳俱紧者,法当清邪中于上焦,浊邪中于下焦。清邪中上,名曰洁也;浊邪中下,名曰浑也。阴中于邪,必内栗也。表气微虚,里气不守,故使邪中于阴也。阳中于邪,必发热头痛,项强颈挛,腰痛胫酸,所谓阳中雾露之气。

  故曰清邪中上,浊邪中下。阴气为栗,足膝逆冷,便溺妄出。表气微虚,里气微急,三焦相溷,内外不通,上焦怫郁,脏气相熏,口烂食断也。中焦不治,胃气上冲,脾气不转,胃中为浊,营卫不通,血凝不流。若卫气前通者,小便亦黄,与热相搏,因热作使,游于经络,出入脏腑,热气所过,则为痈脓。若阴气前通者,阳气厥微,阴无所使,客气入内,嚏而出之,声 咽塞。寒厥相逐,为热所拥,血凝自下,状如豚肝。阴阳俱厥,脾气孤弱,五液注下,下焦不阖,清便下重,令便数难,脐筑湫痛,命将难全。

  此一节言受疫之源。疫者,即寒、暑、燥、湿、风夹杂而成,清浊不分,三焦相溷。其曰中上、中下者,是就邪之清浊而言;曰阴中、阳中者,亦即邪之中上、中下而言。扼要全在中焦得治为主。中焦者,脾胃是也。脾胃之气有权,若卫气前通者,邪可从经而汗解。若营气前通者,邪可从腑而下解。倘脾胃之气不足,邪必内陷伤脏,五液注下,便难脐痛,命将难全矣。为痈脓,下豚肝,指其重者而言,未必定当如是也。所以疫证最怕邪伏募原,内壅不溃,为难治。

  伤寒,脉阴阳俱紧,恶寒发热,则脉欲厥。厥者,脉初来大,渐渐小,更来渐渐大,是其候也。杨云:疫病乃秽邪弥漫,其脉恒模糊不清,此所云渐渐大,渐渐小,正其候也。如此者恶寒,甚者,翕翕汗出,喉中痛。热多者,目赤脉多,睛不慧。杨云:凡疫证,目睛必不了了。医复发之,咽中则伤。若复下之,则两目闭,寒多者便清谷,热多者便脓血。若熏之,则身发黄。若熨之,则咽燥。若小便利者,可救之;小便难者,为危殆。

  此节言疫邪初起之证与脉也。阴阳俱紧,恶寒发热,与伤寒同,而渐小渐大之厥脉,是疫之所异也。因邪气深伏,正气不得宣通,所以先必恶寒,而甚则又形热状汗出,喉痛目赤也。若因恶寒而发汗,则助热上蒸而咽伤。若因内热而下之,则阳气内陷而目闭。阴邪,多则便清谷;阳邪,多则便脓血。熏之,则湿热郁蒸而身黄。熨之,则热燥津液而咽燥。总因邪伏募原,故汗、下、熏、熨皆误也。其可救与不救,当于小便利不利验之也。杨云:温病小便利,则阴气未竭;疫证小便利,则腑气尚通。邪有出路,故俱可治。

  伤寒,发热头痛,微汗出。发汗,则不识人。熏之,则喘,不得小便,心腹满。下之,则短气,小便难,头痛背强。

  加温针,则衄。

  此节言清邪之中上者,故阳分之证居多,清邪中上,直入募原也。其发热、头痛、微汗,为邪热熏蒸,非在表也。

  故发汗,则热盛而神昏。杨云:汗为心液,过汗则心虚,而邪蔽清阳。熏之,则热壅而作喘,杨云:熏之则以热益热,而伤水之上源。不得小便,心腹满者,气不通也,亦非在里。短气,小便难,头痛背强者,下伤津液也。衄者,温针伤络也。杨云:邪热入营,故衄。治当先达募原,不致此变。

  伤寒,发热,口中勃勃气出,头痛,目黄,衄不可制。贪水者,必呕。杨云:水积而不运,故呕。恶水者,厥。杨云:热盛而无制,故厥。若下之,咽中生疮。杨云:热遗于上,故生疮。假令手足温者,必下重便脓血。杨云:四末属脾,温则热邪充斥脾胃,故下脓血。头痛目黄者,若下,则两目闭。杨云:温邪非荡涤所能驱,而反虚其正,故目闭。

  贪水者,脉必厥,其声嘤,咽喉塞。

  杨云:亦水积泛溢之象。若发汗,则战栗,阴阳俱虚。杨云:邪在里,不在表,汗之则徒虚其表。恶水者,若下之,则里冷不嗜食,大便完谷出。杨云:恶水则湿盛热微,下之则伤其中气。若发汗,则口中伤,舌上白苔。杨云:津液外竭,则秽邪上蒸。烦躁,脉数实。杨云:热盛于内。不大便,六七日后必便血。若发汗,则小便自利也。杨云:太阳膀胱主津液,汗之则正虚,而不能约束。

  此节言浊邪之中下者,故阴分之证居多。浊邪中下者,非下受也。仍从募原分布。谓阴邪归阴也。邪并于阴,则阴实阳虚,故有勃勃气出,头痛目黄,衄不可制,贪水咽疮,下重便脓血诸证,此阴实也。其目闭脉厥,声嘤咽塞,战栗不嗜食,大便完谷,小便自利者,此阳虚也。实为真实,虚为假虚。故非偏阴偏阳可治。

  病患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善饥,至八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也,宜抵当汤。若脉数不解,而下利不止,必协热而便脓血也。

  此疫邪之分传者,病无表里证,邪在募原,此指初起而言。脉数者,热盛于内也。浮者,热蒸于外也。发热七八日而不从汗解,其内热已深,故曰可下。此指见在而言。假令已下,是指下后言也。若下后脉数不解,热传于阳,则消谷善饥,为卫气前通也;热传于阴,必伤血成瘀,为营气前通也,宜抵当汤。即下如豚肝之类。若脉数不解,而下利便脓血者,已成脾气孤绝,五液注下,为不治之证也。勿作寻常协热利看。

  病在阳,应以汗解之,反以冷水 之,若灌之,其热被却,不得去,弥更益烦,肉上粟起,意欲饮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杨云:此条温热俱有之,不独疫病。

  若不瘥者,与五苓散。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陷胸汤,白散亦可服。

  此疫邪之传表者,“却”字疑是“劫”字之误。徐亚枝云:却,不得前也,热被冷抑,不得外出,转而内攻,故弥更益烦,却字似非误。杨云:是。文蛤散当属文蛤汤。病在阳者,谓疫邪已传阳分也,传于阳当从汗解。 ,喷也;灌,溉也。疫邪热极,原可饮冷水得大汗而解者,乃以之 灌皮毛,内热被冷水外劫,故内烦益甚,肉上粟起也;欲饮而不渴者,内热为外水所制也。文蛤,性寒气燥,合之麻杏石甘,去外水而清内热,五苓散亦具利水彻热之功,小“陷胸汤及亦可服”七字疑衍。

  伤寒,哕而腹满,视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则愈。

  此疫邪之传里者。哕,在伤寒多寒,在疫证为热。况见有腹满、前后不利可据,其为邪气壅蔽无疑。前后,二便也。

  利二便即疏里法也。

  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而饮水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

  此疫邪之越于三阳者,得病六七日,恶风寒而脉浮弱,非表虚也。手足温而脉迟,非里寒也。合之为疫邪内伏不溃之证,医者重于疏里,乃二三下之,不能食,小便难,不无伤中。而胁下满痛,少阳也。面目及身黄,阳明也。颈项强,太阳也。邪已越于三阳,斯时但于清解热毒剂中,按经据证,略加引经达表之药足矣。若拘于胁痛为少阳,与柴胡汤,参、甘、姜、枣锢蔽。疫邪,必下重作利也。若先渴后呕,为水饮内停,非少阳喜呕,柴胡汤必不可与,食谷者,哕,亦属邪蔽使然,非内寒也。末句之义,似有脱简。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先必振栗汗出而解。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阴脉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调胃承气汤。

  此疫邪之越于太阳者,太阳病不解,系疫邪浮越,非太阳经病也。停,匀也。脉阴阳俱停,是尺寸、浮、沉、迟、速、大、小同等也。其正气有权,足以化邪,故从汗解。振栗者,战汗也。脉微,谓邪气衰也。阳邪先退,先从汗解。

  阴邪先退,先从下解。汗法不一,而下法宜调胃承气,以疫邪虽热,不必尽实也。

  太阳病,下之而不愈,因复发汗,以此表里俱虚,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得里未和,然后下之。

  此言疫邪传表,先下后汗之误。疫邪达表,当从汗解,乃拘于疏里而先下之,徒虚其里,故不愈。因复发汗,是又虚其表,故汗出而作冒也。必俟表气已和,再和里气。疫证汗后,往往有宜下者,有下后必汗出而始解者,总由邪气分传,而无一定之治法也。

  太阳病下之,其脉促,不结胸者,此为欲解也。脉浮者,必结胸也;脉紧者,必咽痛;脉弦者,必两胁拘急;脉细数者,头痛未止;脉沉紧者,必欲呕;脉沉滑者,协热利;脉浮滑者,必下血。

  此言疫邪误下之变。治疫虽宜疏里,但既越于太阳,自当从表,一误下之,其变有不可胜言者。促,为阳盛,下之必致结胸;不结者,阳邪外散也,为欲解。浮为在表,下之则内陷为结胸;紧,为邪实,下之则邪上浮为咽痛;弦者,挟风,下之则引风入肝,故两胁拘急;细数者,热郁于内也,下之则邪火上冲,故头痛未止;沉紧,多饮,下之必动其饮,故欲呕;沉滑者,热为湿滞也,下之则湿热下流,故协热利;浮滑者,热盛于表也,下之则热邪内攻,故下血。

  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

  阳毒者,疫邪犯于阳分也。阳邪上壅,故面赤。热极伤血,故遍体斑斑如锦纹也。咽喉痛,唾脓血,皆邪热烁津,有立时腐败之势。五日经气未周,毒犹未遍,故可治。七日则邪气遍而正气消矣,故曰不可治。方用升麻鳖甲者,所以解阳分之毒,即所以救阴分之血也。

  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

  阴毒者,疫邪入于阴分也。阴中于邪,故面目青。邪闭经络,故身痛如被杖。咽喉痛者,阴分热毒上壅也。故其日数与阳经同,而治法原方去雄黄、蜀椒者,阴分已受热邪,不堪再用热药也。

  雄按:王安道云:阴者,非阴寒之病,乃感天地恶毒异气,入于阴经,故曰阴毒耳!后人谓阴寒极盛,称为阴毒。

  引仲景所叙“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数语,却用附子散、正阳散等药。窃谓阴寒极盛之证,固可名为阴毒,然终非仲景所以立名之本意。后人所叙阴毒,与仲景所叙阴毒,自是两般,岂可混论?盖后人所叙阴毒,是内伤生冷,或暴寒所中,或过服寒凉药,或内外俱伤于寒而成,非天地恶毒异气所中也。又赵养葵云:此阴阳二毒,是感天地疫疠非常之气,沿家传染,所谓时疫也。

  又按:雄黄、蜀椒二物,用治阳毒,解者谓毒邪在阳分,以阳从阳,欲其速散也。余谓雄黄尚属解毒之品,用之治毒,理或有之。至蜀椒岂面赤发斑,咽痛、唾血所可试乎?必有错简,未可曲为之说也。杨云:通人之论,《伤寒论》中,此类甚多,俱不必强作解事也。

  又按:倪冲之《伤寒汇言》附载袁云龙云:仲景之书,前叙六经诸条,其中文义,前后起止,多有缺失,历代医哲,并未深勘。至于阳毒、阴毒二条,更可诧异,俱用升麻鳖甲汤,阴毒但无雄黄、蜀椒,此坊刻之伪本也。宋・庞安常阴毒、阳毒概用全方,阴毒不去椒、黄,于理稍近。余于万历乙亥,得南阳旧本,其阴毒条,于去雄黄下,作倍蜀椒加半主之,于理为是。盖阳毒、阴毒二证,良由平素将息失宜,耗疲精髓,逆乱气血,所以卒受山林、水泽、瘴厉恶气所中,感而成疾。余当壮年北游燕邸以及辽阳之外,南游闽、广、黔、甸,以及交 之区。大抵南方多阳毒,北方多阴毒。时医按法施治,曾无一验。中州等处,有人患此,亦罕能救。细按二证,俱有“咽喉痛”三字,以余窃论疡科书,有锁喉风、缠喉风、铁蛾缠三证,其状相似,有面色赤如斑者,有面色青而凄惨者,有吐脓血者,有身痛如被杖者,有气喘急促者,有发谵语烦乱者。虽有兼证如此,总以咽喉闭痛为苦,卒发之间,三五日可治,至七日不减,即无生理,岂非阳毒、阴毒二证之类乎?再察其脉,缓大者生,细数紧促者死。余见此二证,不论阳毒阴毒,概用喉科方,以蓬砂二钱,火硝六分,米醋一盏,姜汁小半盏,用鹅翎探入喉中,吐痰碗许,活者百数。据袁公之论,则阳毒为阳邪,阴毒为阴邪矣。阴邪固宜倍蜀椒之半,而以蜀椒施之阳邪,终嫌未妥,改从喉科法引吐却稳当。以余度之,阳毒即后世之烂喉痧耳!叔和谓之温毒是已。治法忌用温散,宜用清化。陈继宣《疫痧草》专论此证。

  论曰:百合病者,百脉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得药则剧吐利,如有神灵者。身形如和,其脉微数。每溺时头痛者,六十日乃愈;若溺时头不痛淅淅然者,四十日愈;若溺快然,但头眩者,二十日愈。其证或未病而预见,或病四五日而出,或二十日、或一月微见者,各随证治之。杨云:《金匮》中论此证,最为明显完善。

  百合病者,皆缘时疫新愈,其三焦腠理荣卫之交,余热未清,正气困乏,不能流畅。如人在云雾之中,倏清倏浑。

  如日月被蚀之后,或明或暗,故有种种不可名言之状。而其口苦、小便赤、脉微数,乃余热的证也。病不在经络脏腑,杨云:此句欠酌。

  治不能补泻温凉,惟以清气为主。气归于肺,而肺朝百脉,一宗者,统宗于一,即悉致其病之谓也。溺时头痛者,小便由于气化,水去则火上冲也。其病为重,六十日愈,月再周而阴必复也。溺时淅淅然者,膀胱腑气一空,表气亦因之失护也。但头眩者,阳气不能上达也。热渐衰,病渐轻,故愈日渐速也。曰其证,指溺时头痛诸证而言。曰未病预见,谓未成百合病,先见头痛等证也。百合清热养阴,专润肺气,治以百合,即以百合名病也。

  雄按:此病仲景以百合主治,即以百合名其病。其实余热逗留肺经之证,凡温暑湿热诸病后皆有之,不必疫也。肺主魄,魄不安则如有神灵,肺失整肃,则小便赤,百合功专清肺,故以为君也。杨云:前注已平正通达,读此更亲切不易,觉前注尚隔一层。余尝谓孟英学识,前无古人,试取其所注,与古人所注较论之,当知余言之,非阿所好也。忆辛丑暮春,于役兰溪,在严州舟次,见一女子患此证,其父母以为祟也。余询其起于时证之后,察其脉数,第百合无觅处,遂以苇茎、麦冬、丝瓜子、冬瓜皮、知母为方。汪按:百合本治肺之品,从此悟入,可谓在人意中,出人意外矣。服之,一剂知,二剂已。

  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阳者,以阴法救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

  此推究致百合病之源。见于阴者,即阴中于邪也,阴既受邪,不即与阳气通调,则阴邪愈闭,法当攻阳以救其阴也;见于阳者,即阳中于邪也,阳既受邪,不即与阴气通调,则阳邪不化,法当攻阴以救其阳也。若不攻阴救阳,复发其汗,是为见阳攻阳;不知攻阳救阴,复下之,是为见阴攻阴。二者均之为逆,皆因治不如法,阴阳未能透解,所以致有百合之病。若于百合病中并无汗下之证,毋用汗下之法也。下之,汗、吐、下皆此意。此处“阴阳”二字,但就营卫讲,不说到气血脏腑上。

  百合病,发汗后者,百合知母汤主之。

  得之汗后者,其阳分之津液必伤,余热留连而不去,和阳必以阴,百协议知母、泉水,以清其余热,而阳邪自化也。

  ○按:初病邪重,故上节言救、言攻,此病后余邪,当用和法。

  百合病,吐之后者,百合鸡子黄汤主之。

  其得之吐后者,吐从上逆,较发汗更伤元气,阴火得以上乘,清窍为之蒙蔽矣。故以鸡子黄之纯阴养血者,佐百合以调和心肺,是亦用阴和阳矣。

  百合病,下之后者,百合滑石代赭汤主之。

  其得之于下后者,下多伤阴,阴虚则阳往乘之,所以有下焦之热象,百合汤内加滑石、代赭,取其镇逆利窍以通阳也。是谓用阳和阴法。

  百合病,不经吐、下、发汗,病形如初者,百合地黄汤主之。

  不经吐、下、发汗,正虽未伤,而邪热之袭于阴阳者,未必透解,所以致有百合病之变也。病形如初,指百合病首节而言,地黄取汁,下血分之瘀热,故云:大盒饭如漆,非取其补也。百合以清气分之余热,为阴阳和解法。

  百合病,一月不解,变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

  百合病,至一月不解,缠绵日久,变成渴者,津液消耗,求水以自滋也。渴而不致下消,病犹在肺,肺主皮毛,故以百合汤洗之,使毛脉合行,精气于腑也。食煮饼,假麦气以助津液。勿以盐豉,恐夺津增渴也。

  百合病,渴不瘥者,栝蒌牡蛎散主之。杨云:此条证比上条较重。

  雄按:尤在泾曰:病变成渴,与百合洗方而不瘥者,热盛而津液伤也。栝蒌根苦寒,生津止渴。牡蛎,咸寒,引热下行,不使上铄也。此注已极该括,陈注较逊,故从尤本。

  百合病,变发热者,百合滑石散主之。

  变发热者,余邪郁久,淫于肌表,热归阳分也。百合,清金退热,加滑石,以利窍通阳,日当微利,指小便利言,谓热从小便去也。

  狐蜮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得安,蚀于喉为蜮,蚀于阴为狐。不欲饮食,恶闻食臭也。

  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则声嗄,甘草泻心汤主之。蚀于下部则咽干,苦参汤洗之。蚀于肛者,雄黄熏之。

  百合病是余热留连于气机者,狐蜮病是余毒停积于幽阴者。狐蜮,水虫也。原疫邪不外湿热,久留不散,积而生虫。

  顾听泉云:疫邪久留,人不活矣。久留上宜加“余邪”二字。喉与二阴为津液湿润之处,故虫生于此也。声嗄因知其蚀于喉,咽干而知其蚀于阴者,因其热郁于下,津液不能上升也。余热内郁,故状似伤寒。内热,故默默欲眠。内烦,故目不得闭,卧起不安。面目乍赤、乍黑、乍白,以热邪隐见不常,非虫动也。苦参、雄黄,皆燥湿杀虫之品,甘草泻心,不特使中气运而湿热自化,抑亦苦辛杂用,足胜杀虫之任也。略参尤氏。

  病者脉数,无热微烦,默默但欲卧,汗出。初得之三四日,目赤如鸠眼,七八日,目四 黑。若能食,脓已成。赤豆当归散主之。

  此疫邪热毒蕴伏于内也。故有脉数、身不热、微烦、欲卧之证。初得之汗出,表气尚通也。至三四日目赤如鸠眼,热伤血分也。七八日,目四 黑,血已腐败也。能食者,病不在胸腹,脓成于下也。赤小豆,清热去湿,兼以解毒。当归,和血化脓,使毒从下解也。

  先辈喻嘉言将《辨脉篇》中“清邪中上焦,浊邪中下焦”一节,为仲景论疫根据,可谓独具只眼者矣。其治法以逐秽为第一义。上焦如雾,升而逐之,兼以解毒;中焦如沤,疏而逐之,兼以解毒;下焦如渎,决而逐之,兼以解毒。此论识超千古。

  雄按:林北海亦云:喻氏论疫,高出千古,直发前人所未发。盖仲景于吐利、霍乱等,不过感一时冷热之气者,犹且论及,而谓疫病之为流行大毒者,反不之及耶!然则《伤寒论》中之必有疫证,是非臆说,坤学识浅陋,不敢妄自搜罗,扰乱经旨,但将《伤寒》《金匮》中证治,与风寒等法不合,寓有毒意者,均归之疫!雄按:守真论温,风逵论暑,又可论疫,立言虽似创辟,皆在仲景范围内也。

  杨按:此篇搜辑甚佳,俱古人所未及,然原论不可解处甚多,其用方与病不相登对处亦有之,读者师其意,而于其不可解者,勿强事穿凿则善矣。汪按:此评大妙,如此方不为昔人所愚,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也。

  卷三

  叶香岩外感温热篇

  章虚谷曰:仲景论六经外感,止有风、寒、暑、湿之邪。论温病由伏气所发,而不及外感。或因书有残缺,皆未可知,后人因而穿凿附会,以大青龙、越脾等汤证治为温病,而不知其实治风寒化热之证也。其所云:太阳病,发热而渴为温病。是少阴伏邪出于太阳,以其热从内发,故渴而不恶寒。若外感温病,初起却有微恶寒者,以风邪在表也。亦不渴,以内无热也。似伤寒而实非伤寒,如辨别不清,多致误治,因不悟仲景理法故也。盖风为百病之长,而无定体,如天时寒冷,则风从寒化而成伤寒。温暖则风从热化而为温病。以其同为外感,故证状相似,而邪之寒热不同,治法迥异,岂可混哉?二千年来,纷纷议论,不能剖析明白,我朝叶天士始辩其源流,明其变化,不独为后学指南,而实补仲景之残缺,厥功大矣。爰释其义,以便览焉!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辨营卫气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也。

  华岫云曰:邪从口鼻而入,故曰上受。但春温冬时伏寒藏于少阴,遇春时温气而发,非必上受之邪也。则此所论温邪,乃是风温、湿温之由于外感者也。

  吴鞠通曰:温病由口鼻而入,自上而下,鼻通于肺。肺者,皮毛之合也。经云:皮应天,为万物之大表。天属金,人之肺亦属金。温者火之气,风者火之母,火未有不克金者,故病始于此。

  诸邪伤人,风为领袖,故称百病之长。即随寒、热、温、凉、之气,变化为病,故经言其“善行而数变”也。身半以上,天气主之,为阳。身半以下,地气主之,为阴。风从寒化属阴,故先受于足经;风从热化属阳,故先受于手经。

  所以言温邪上受,首先犯肺者,由卫分而入肺经也。以卫气通肺,营气通心,而邪自卫入营,故逆传心包也。《内经》言:“心为一身之大主”而不受邪,受邪则神去而死。凡言邪之在心者,皆心之包络受之,盖包络为心之衣也。心属火,肺属金,火本克金,而肺邪反传于心,故曰逆传也。风寒先受于足经,当用辛温发汗。风温先受于手经,宜用辛凉解表。

  上下部异,寒温不同,故治法大异。此伤寒与温病,其初感与传变皆不同也。不标姓氏者,皆章氏原释。

  雄按:《难经》从所胜来者为微邪,章氏引为逆传心包解,误矣!盖温邪始从上受,病在卫分,得从外解,则不传矣。

  第四章云:不从外解,必致里结,是由上焦气分以及中、下二焦者为顺传。惟包络上居膻中,邪不外解,又不下行,易于袭入,是以内陷营分者为逆传也。然则温病之顺传,天士虽未点出,杨云:肺与心相通,故肺热最易入心,天士有见于此,故未言顺传,而先言逆传也。而细绎其议论,则以邪从气分下行为顺,邪入营分内陷为逆也。杨云:二语最精确。

  汪按:既从气分下行为顺,是必非升提所宜矣。俗医辄云:防其内陷,妄用升提,不知此内陷,乃邪入营分,非真气下陷可比。苟无其顺,何以为逆?章氏不能深究,而以生克为解,既乖本旨,又悖经文,岂越人之书竟未读耶!?盖伤寒之邪,留恋在表,然后化热入里,温邪则热变。

  雄按:唐本作化热。最速。未传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气,其合皮毛(唐本作“肺合皮毛而主气”)。故云在表。在表(唐本无此二字),初用辛凉(何以首节章释改“辛平”,今订正之)轻剂,挟风,则加入(唐本无“则”’“入”二字)。薄荷、牛蒡之属;挟湿,加芦根、滑石之流。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

  伤寒邪在太阳,必恶寒甚,其身热者,阳郁不伸之故,而邪未化热也。传至阳明,其邪化热,则不恶寒,始可用凉解之法。若有一分恶寒,仍当温散。盖以寒邪阴凝,故须麻桂猛剂。若温邪为阳,则宜轻散。倘重剂大汗而伤津液,反化燥火,则难治矣。始初解表用辛凉,须避寒凝之品,恐遏其邪,反不易解也。或遇阴雨连绵,湿气感于皮毛,须解其表湿,使热外透易解。否则,湿闭其热而内侵,病必重矣。其挟内湿者,清热必兼渗化之法,不使湿热相搏,则易解也。

  略参拙意。

  不尔,风挟温热而燥生,清窍必干,谓水主之气,不能上荣,两阳相劫也。湿与温合,蒸郁而蒙蔽于上,清窍为之壅塞,浊邪害清也。其病有类伤寒,其(唐本无此字)验之之法,伤寒多有变证;温热虽久,在一经不移。以此为辨。

  (唐本作“总在一经为辨”;章本作“而少传变为辨”较妥)。

  胃中水谷,由阳气化生津液。故阳虚而寒者,无津液上升,停饮于胃,遏其阳气,亦无津液上升。而皆燥渴。仲景已备论之。此言风热两阳邪劫其津液而成燥渴,其因各不同,则治法迥异也。至风雨雾露之邪,受于上焦,与温邪蒸郁,上蒙清窍,如仲景所云“头中寒湿”,头痛鼻塞,纳药鼻中一条,虽与温邪蒙蔽相同,又有寒热不同也。伤寒先受于足经,足经脉长而多传变;温邪先受于手经,手经脉短,故少传变。是温病、伤寒之不同,皆有可辨也。

  雄按:上第一章,统言风温、湿温与伤寒证治之不同,而章氏分三节以释之也。

  前言辛凉散风,甘淡驱湿,若病仍不解,是渐欲入营也。营分受热,则血液受(章本作“被”)劫,心神不安,夜甚无寐,成斑点隐隐,即撤去气药。如从风热陷入者,用犀角、竹叶之属;如从湿热陷入者(唐本者下有“用”字),犀角、花露之品,参入凉血清热方中。若加烦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老年或平素有寒者,以人中黄代之,急急(唐本作“速”)透斑为要。

  热入于营,舌色必绛。风热无湿者,舌无苔,或有苔亦薄也。热兼湿者,必有浊苔而多痰也。然湿在表分者,亦无苔。

  雄按:亦有薄苔。其脉浮部必细涩也。此论先生口授及门,以吴人气质薄弱,故用药多轻淡,是因地制宜之法,与仲景之理法同,而方药不同。或不明其理法,而但仿用轻淡之药,是效颦也。或又以吴又可为宗者,又谓叶法轻淡如儿戏不可用,是皆坐井论天者也。

  雄按:又可亦是吴人。

  雄按:仲景论伤寒,又可论疫证,麻桂、达原不嫌峻猛。此论温病,仅宜轻解。况本条所列,乃上焦之治,药重则过病所。吴茭山云:凡气中有热者,当行清凉薄剂。吴鞠通亦云: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也。观后章论中、下焦之治,何尝不用白虎承气等法乎?章氏未深探讨,曲为盖护,毋乃视河海为不足,而欲以泪益之耶?华岫云尝云:或疑此法仅可治南方柔弱之躯,不能治北方刚劲之质。余谓不然,其用药有极轻清、极平淡者,取效更捷。苟能悟其理则药味分量,或可权衡轻重,至于治法则不可移易。盖先生立法之所在,即理之所在,不遵其法,则治不循理矣。南北之人,强弱虽殊,感病之由则一也。其补泻温凉,岂可废绳墨而出范围之外乎?况姑苏商旅云集,所治岂皆吴地之人哉!不必因其轻淡而疑之也。又叶氏《景岳发挥》云:西北人亦有弱者,东南人亦有强者,不可执一而论。故医者,必先议病而后议药。

  上焦温证,治必轻清,此一定不易之理法,天士独得之心传,不必章氏曲为遮饰也。

  汪按:急急透斑,不过凉血清热解毒。俗医必以胡荽、浮萍、樱桃核西河柳为透法,大谬。

  若斑出热不解者,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则如玉女煎(唐本无“如”字),轻则如梨皮、蔗浆之类。或其人肾水素亏,虽未及下焦(唐本虽上有“病”字),先自彷徨矣(唐本作“每多先事彷徨”),必验之于舌(唐本必上有“此”字),如甘寒之中,加入咸寒,务在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易易(唐本无此二字)耳。

  尤拙吾曰:芦根、梨汁、蔗浆之属,味甘凉而性濡润,能使肌热除而风自息,即《内经》“风淫于内,治以甘寒”之旨也。斑出则邪已透发,理当退热,其热仍不解,故知其胃津亡,水不济火,当以甘寒生津。若肾水亏者,热尤难退,故必加咸寒,如元参、知母、阿胶、龟版之类,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也。如仲景之治少阴伤寒,邪本在经,必用附子温脏,即是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也。热邪用咸寒滋水,寒邪用咸热助火,药不同而理法一也。验舌之法详后。

  雄按:此虽先生口授及门之论,然言简义赅,不可轻移一字,本条主以甘寒,重则如玉女煎者,言如玉女煎之石膏、地黄同用,以清未尽之热,而救已亡之液,以上文曾言邪已入营,故变白虎加人参法,而为白虎加地黄法。杨云:慧心明眼,绝世聪明。不曰白虎加地黄,而曰如玉女煎者,以简捷为言耳!唐本删一“如”字,径作重则玉女煎,是印定为玉女煎之原方矣。鞠通、虚谷因而袭误,岂知胃液虽亡,身热未退,熟地、牛膝安可投乎?余治此证,立案必先正名,曰“白虎加地黄汤”,斯为清气血两燔之正法。至必验之于舌,乃治温热之要旨,故先发之于此,而后文乃详言之,唐氏于必上加一“此”字,则验舌之法,似仅指此条而言者,可见一言半语之间,未可轻为增损也。汪按:此条辨析甚当,心细如发,斯能胆大于身也。

  若其邪始终在气分流连者,可冀其战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与汗并,热达腠开,邪从汗出。解后胃气空虚,当肤冷一昼夜,待气还自温暖如常矣。盖战汗而解,邪退正虚,阳从汗泄,故渐肤冷,未必即成脱证。此时宜令病者(唐本无此三字)

  安舒静卧,以养阳气来复。旁人切勿惊惶,频频呼唤,扰其元神(唐本作“气”),使其烦躁(唐本无此句)。但诊其脉,若虚软和缓,虽倦卧不语,汗出肤冷,却非脱证。若脉急疾,躁扰不卧,肤冷汗出,便为气脱之证矣。杨云:辨证精悉。更有邪盛正虚,不能一战而解,停一、二日再战汗而愈者,不可不知。

  魏柳洲曰:脉象忽然双伏或单伏,而四肢厥冷,或爪甲青紫,欲战汗也,宜熟记之。

  邪在气分,可冀战汗,法宜益胃者,以汗由胃中水谷之气所化,水谷气旺,与邪相并而化汗,邪与汗俱出矣!故仲景用桂枝汤治风伤卫,服汤后令啜稀粥以助出汗。若胃虚而发战,邪不能出,反从内入也,故要在辨邪之浅深。若邪已入内而助胃,是助邪反害矣。故如风、寒、温、热之邪,初在表者,可用助胃以托邪。若暑疫等邪,初受即在膜原而当胃口,无助胃之法可施,虽虚人亦必先用开达。若误补,其害匪轻也。战解后肤冷复温,亦不可骤进补药,恐余邪未净,复炽也。至气脱之证,尤当细辨。若脉急疾,躁扰不卧,而身热无汗者,此邪正相争,吉凶判在此际,如其正能胜邪却,即汗出身凉,脉静安卧矣。倘汗出肤冷而脉反急疾,躁扰不安,即为气脱之候,或汗已出而身仍热,其脉急疾而烦躁者,此正不胜邪,即《内经》所云:“阴阳交,交者死也。”雄按:上第二章,以心肺同居膈上,温邪不从外解,易于逆传,故首节言内陷之治,次明救液之法,末言不传营者,可以战汗而解也。第邪既始终流连气分,岂可但以初在表者为释?盖章氏疑益胃为补益胃气,故未能尽合题旨。夫温热之邪,迥异风寒,其感人也,自口鼻入,先犯于肺,不从外解,则里结而顺传于胃。胃为阳土,宜降宜通,所谓腑以通为补也。故下章即有分消走泄,以开战汗之门户云云。可见益胃者,在疏瀹其枢机,灌溉汤水,俾邪气松达,与汗偕行,则一战可以成功也。杨云:此与章注,均有至理,不可偏废,学人兼观并识,而于临证时择宜而用之,则善矣。即暑疫之邪在膜原者,治必使其邪热溃散,直待将战之时,始令多饮米汤或白汤,以助其作汗之资,审如章氏之言,则疫证无战汗之解矣。且战汗在六七朝或旬余者居多,岂竟未之见耶?若待补益而始战解者,间亦有之,以其正气素弱耳!然亦必非初在表之候也。

  再论气病有不传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唐本作“犹之”)伤寒中少阳病也。彼则和解表里之半,此则分消上下之势,随证变法,如近时杏、朴、苓等类,或如温胆汤之走泄。因其仍在气分,犹可望其(唐本作“犹有”)。战汗之门户,转疟之机括(唐本有“也”字)。

  沈尧封曰:邪气中人,所入之道不一。风寒由皮毛而入,故自外渐及于里;温热由口鼻而入,伏于脾胃之膜原,与胃至近,故邪气向外,则由太阳、少阳转出。邪气向里,则径入阳明。经言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应,而皮毛为肺之合,故肺经之邪,不入营而传心包,即传于三焦。其与伤寒之由太阳传阳明者不同,伤寒传阳明,寒邪化热,即用白虎等法,以阳明阳气最盛故也。凡表里之气,莫不由三焦升降出入,而水道由三焦而行。故邪初入三焦,或胸胁满闷,或小便不利,此当展其气机,虽温邪不可用寒凉遏之。如杏、朴、温胆之类,辛平甘苦以利升降而转气机,开战汗之门户,为化疟之丹头,此中妙理,非先生不能道出,以启后学之性灵也。不明此理,一闻温病之名,即乱投寒凉,反使表邪内闭,其热更甚,于是愈治而病愈重,至死而不悟其所以然,良可慨也。

  雄按:章氏此释,于理颇通,然于病情尚有未协也。其所云分消上下之势者,以杏仁开上,浓朴宣中,茯苓导下,似指湿温,或其人素有痰饮者而言,故温胆汤亦可用也。杨云:此释精确,胜章注远甚。试以《指南》温湿各案参之自见。若风温流连气分,下文已云,到气才可清气。所谓清气者,但宜展气化以轻清,如栀、芩、蒌、苇等味是也。虽不可遽用寒滞之药,而浓朴、茯苓,亦为禁剂。彼一闻温病,即乱投寒凉,固属可慨,汪按:今人畏凉药,并轻清凉解每多疑虑,至温补升燥。则恣用无忌,实此等医人阶之厉也。而不辨其有无湿滞,概用枳、朴,亦岂无遗憾乎?至转疟之机括一言,原指气机通达,病乃化疟则为邪杀也,从此迎而导之,病自渐愈。奈近日市医,既不知温热为何病?柴、葛、羌、防,随手浪用,且告病家曰:须服几剂柴胡,提而为疟,庶无变端,病家闻之,无不乐从,虽至危殆,犹曰提疟不成,病是犯真,故病家死而无怨,医者误而不悔,彼此梦梦,亦可慨也夫。汪按:此辨尤精当明析,切中时弊。

  又按:五种伤寒,惟感寒即病者为正伤寒,乃寒邪由表而受,治以温散,尤必佐以甘草、姜、枣之类,俾助中气以托邪外出,亦杜外邪而不使内入。倘邪在半表半里之界者,治宜和解,可使转而为疟。其所感之风寒较轻而入于少阳之经者,不为伤寒,则为正疟,脉象必弦,皆以小柴胡汤为主方。设冬伤于寒而不即病则为春温、夏热之证,其较轻者,则为温疟、瘅疟。轩、岐、仲景,皆有明训,何尝概以小柴胡汤治之耶?若感受风温、湿温、暑热之邪者,重则为时感,轻则为时疟。而温、热、暑、湿诸感证之邪气流连者,治之得法,亦可使之转疟而出。统而论之,则伤寒有五,疟亦有五。盖有一气之感证,即有一气之疟疾,不过重轻之别耳!今世温热多而伤寒少,故疟亦时疟多而正疟少。温、热、暑、湿既不可以正伤寒法治之,时疟岂可以正疟法治之哉?其间二日而作者,正疟有之,时疟亦有之,名曰三阴疟。以邪入三阴之经也,不可误解为必属阴寒之病。医者不知五气皆能为疟,颟顸施治,罕切病情,故世人患疟,多有变证。或至缠绵岁月,以致俗人有疟无正治,疑为鬼祟等说。然以徐洄溪、魏玉横之学识,尚不知此,况其他乎!惟叶氏精于温、热、暑、湿诸感,故其治疟也,一以贯之。余师其意,治疟鲜难愈之证。曩陈仰山封翁询余曰:君何治疟之神哉?殆别有秘授也。余谓何秘之有?第不惑于昔人之谬论,而辨其为风温、为湿温、为暑热、为伏邪,仍以时感法清其源耳!近杨素园大令重刻余案评云:案中所载多温疟、暑疟,故治多凉解。但温疟、暑疟虽宜凉解,尤当辨其邪之在气在营也。

  缪仲谆善治暑疟,而用当归、牛膝、鳖甲、首乌等血分药于阳明证中,亦属非法。若湿温为疟与暑邪挟湿之疟,其湿邪尚未全从热化者,极要留意。况时疟之外,更有瘀血,顽痰、阳维为病等证,皆有寒热如疟之象,最宜谛审,案中诸治略备,阅者还须于凉解诸法中,缕析其同异焉!大凡看法,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唐本作“宜”)清气,入营(唐本作“乍入营分”)犹可透热转气(唐本作“仍转气分而解”),如犀角、玄参、羚羊角等物(唐本有“是也”二字),入血(唐本作“至入于血”)就(唐本作“则”)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加生地、丹皮、阿胶、赤芍等物(唐本有“是也”二字)。否则(唐本作“若”)前后(唐本无此二字)不循缓急之法,虑其动手便错(唐本有“耳”字),反致慌张矣(唐本无此句)。

  仲景辨六经证治,于一经中皆有表里浅深之分,温邪虽与伤寒不同,其始皆由营卫,故先生于营卫中又分气血之浅深,精细极矣。凡温病初感,发热而微恶寒者,邪在卫分,不恶寒而恶热,小便色黄,已入气分矣。若脉数舌绛,邪入营分。若舌深绛,烦扰不寐,或夜有谵语,已入血分矣。邪在卫分汗之,宜辛凉轻解。

  雄按:首章本文云:初用辛凉轻剂。华岫云注此条云:辛凉开肺,便是汗剂。章氏注此云:宜辛平表散,不可用凉。何谬妄乃尔,今特正之。清气热不可寒滞,反使邪不外达而内闭,则病重矣。故虽入营,犹可开达转出气分而解,倘不如此细辨施治,动手便错矣。故先生为传仲景之道脉,迥非诸家之立言所能及也。

  雄按:诚如君言,何以屡屡擅改初用辛凉之文乎。

  雄按:外感温病,如此看法,风寒诸感,无不皆然,此古人未达之旨。近惟王清任知之。若伏气温病,自里出表,乃先从血分而后达于气分。芷卿云:论伏气之治精识,直过前人,然金针虽度,其如粗工之聋 何。故起病之初,往往舌润而无苔垢,但察其脉软而或弦、或微数,口未渴而心烦恶热,即宜投以清解营阴之药,迨邪从气分而化,苔始渐布,然后再清其气分可也。伏邪重者,初起即舌绛咽干,甚有肢冷脉伏之假象,亟宜大清阴分伏邪,继必浓腻黄浊之苔渐生,此伏邪与新邪先后不同处。更有邪伏深沉,不能一齐外出者,虽治之得法,而苔退舌淡之后,逾一二日舌复干绛,苔复黄燥,正如抽蕉剥茧,层出不穷,不比外感温邪,由卫及气、自营而血也。杨云:阅历有得之言,故语语精实,学人所当领悉也。秋月伏暑证,轻浅者邪伏膜原,深沉者亦多如此。苟阅历不多,未必知其曲折乃尔也,附识以告留心医学人。

  余医案中,凡先治血分,后治气分者,皆伏气病也,虽未点明,读者当自得之。且吾吴湿邪害人最广(唐本作“多”)。

  如面色白者,须要顾其阳气,湿胜则阳微也。法应清凉(唐本法上有“如”字),然(唐本作“用”)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过于寒(唐本无此二字)凉。恐成功反弃,何以故耶(唐本无此二句,有“盖恐”二字)?湿热一去,阳亦衰微也。

  面色苍者,须要顾其津液,清凉到十分之六七,往往热减身寒者,不可就(唐本作“便”)云虚寒,而投补剂,恐炉烟虽熄,灰中有火也,须细察精详,方少少与之,慎不可直率(唐本作“漫然”)而往(唐本作“进”)也。又有酒客,里湿素盛,外邪入里,里湿为合(唐本作“与之相搏”)。在阳旺之躯,胃湿恒多;在阴盛之体,脾湿亦不少,然其化热则一。

  热病救阴犹易,通阳最难,救阴不在(唐本有“补”字)血,而在津与汗(唐本作“养津与测汗”);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然(唐本无此字)较之杂证,则(唐本无此字)有不同也。

  六气之邪,有阴阳不同。其伤人也,又随人身之阴阳强弱变化而为病。面白阳虚之人,其体丰者,本多痰湿。若受寒湿之邪,非姜、附、参、苓不能去。若湿热亦必粘滞难解,须通阳气以化湿。若过凉则湿闭而阳更困矣。面苍阴虚之人,其形瘦者,内火易动,湿从热化,反伤津液,与阳虚治法正相反也。胃湿脾湿虽化热则一,而治法有阴阳不同。如仲景云:身黄如橘子色而鲜明者,此阳黄胃湿,用茵陈蒿汤。其云色如熏黄而沉晦者,此阴黄脾湿,用栀子柏皮汤。或后世之二妙散亦可。救阴在养津,通阳在利小便,发古未发之至理也。测汗者,测之以审津液之存亡,气机之通塞也。

  雄按:热胜于湿,则黄如橘子色而鲜明;湿胜于热,则色沉晦而如熏黄,皆属阳证,而非阴黄也。

  雄按:所谓六气,风、寒、暑、湿、燥、火也。分其阴阳,则《素问》云:寒暑六入,暑统风、火,阳也。寒统燥、湿,阴也。言其变化,则阳中惟风无定体,有寒风、有热风;阴中则燥、湿二气,有寒、有热。至暑乃天之热气,流金烁石,纯阳无阴。或云阳邪为热,阴邪为暑者,甚属不经。经云:“热气大来,火之胜也”,阳之动,始于温,盛于暑。

  盖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其性为暑,是暑即热也,并非二气。或云,暑为兼湿者亦误也。暑与湿原是二气,虽易兼感,实非暑中必定有湿也。譬如暑与风亦多兼感,岂可谓暑中必有风耶?若谓热与湿合,始名为暑,然则寒与风合,又将何称?更有妄立阴暑、阳暑之名者,亦属可笑。如果暑必兼湿,则不可冠以“阳”字。若知暑为热气、则不可冠以“阴”字。其实彼所谓阴者,即夏月之伤于寒湿者耳!设云暑有阴阳,则寒亦有阴阳矣。不知寒者,水之气也,热者,火之气也。水火定位,寒热有一定之阴阳,寒邪传变,虽能化热而感于人也,从无阳寒之说。人身虽有阴火,而六气中不闻有寒火之名。暑字从日,日为天上之火。寒字从 , 为地下之水。暑邪易入心经,寒邪先犯膀胱,霄壤不同,各从其类。

  故寒暑二气,不比风、燥、湿,有可阴可阳之不同也。况夏秋酷热,始名为暑。冬春之热,仅名为温。而风、寒、燥、湿,皆能化火。今日六气之邪,有阴阳之不同,又随人身之阴阳变化,毋乃太无分别乎。至面白体丰之人,既病湿热,应用清凉,本文业已明言,但病去六七,不可过用寒凉耳!非谓病未去之初,不可用凉也。今云与面苍形瘦之人治法正相反,则未去六七之前,亦当如治寒湿之用姜、附、参、术矣。阳奉阴违,殊乖诠释之体。若脾湿阴黄,又岂栀柏汤苦寒纯阴之药可治哉?本文云:救阴不在血,而在津与汗,言救阴须用充液之药,以血非易生之物,而汗需津液以化也。

  唐本于血津上加“补养”字,已属蛇足,于汗上加“测”字,则更与“救”字不贯,章氏仍之,陋矣!上第三章。

  又按:寒、暑、燥、湿、风,乃五行之气合于五脏者也。惟暑独盛于夏令,火则四时皆有,析而言之,故曰六气。

  然三时之暖燠,虽不可以暑称之,亦何莫非丽日之煦照乎?须知暑即日之气也,日为众阳之宗,阳燧承之,火立至焉。

  以五行论,言暑则火在其中矣,非五气外另有一气也。若风、寒、燥,湿悉能化火,此由郁遏使然,又不可与天之五气统同而论矣。

  又按:茅雨人云:本文谓湿胜则阳微,其实乃阳微故致湿胜也。此辨极是,学人宜知之。

  再论三焦不得(唐本无此字)从外解,必致成(唐本无此字)里结。里结于何?在阳明胃与肠也。亦须用下法,不可以气血之分,就(唐本作“谓其”)不可下也。但(唐本作“惟”)伤寒邪热在里,劫烁津液,下之宜猛;此多湿邪内搏,下之宜轻。伤寒大便溏为邪已尽,不可再下;湿温病大便溏为邪未尽,必大便硬。慎(唐本作“乃为无湿”始)不可再攻也,以粪燥为无湿矣(唐本无此句)。

  胃为脏腑之海,各脏腑之邪,皆能归胃,况三焦包罗脏腑,其邪之入胃尤易也。伤寒化热,肠胃干结,故下宜峻猛。

  湿热凝滞,大便本不干结,以阴邪瘀闭不通。若用承气猛下,其行速而气徒伤,湿仍胶结不去,故当轻法频下。如下文所云小陷胸、泻心等,皆为轻下之法也。

  雄按:伤寒化热,固是阳邪,湿热凝滞者,大便虽不干结,黑如胶漆者有之,岂可目为阴邪?谓之浊邪可也。惟其误为阴邪,故复援温脾汤下寒实之例,而自诩下阳虚之湿热,为深得仲景心法,真未经临证之言也。似是而非,删去不录。再人之体,脘在腹上,其地位处于中(唐本作“其位居中”),按之痛,或自痛,或痞胀,当用苦泄,以其入腹近也。

  必验之于舌,或黄、或浊,可与小陷胸汤、或泻心汤随证治之。或(唐本作“若”)白不燥,或黄白相兼,或灰白,不渴,慎不可乱投苦泄。其中有外邪未解,里先结者,或邪郁未伸,或素属中冷者,虽有脘中痞闷,宜从开泄,宣通气滞,以达归于肺,如近俗(唐本作“世”)之杏、蔻、橘、桔等,是轻苦微辛(唐本无“是”字),具流动之品可耳!此言苔白为寒,不燥则有痰湿,其黄白相兼,灰白而不渴者,皆阳气不化,阴邪壅滞。故不可乱投苦寒滑泄以伤阳也。其外邪未解而里先结,故苔黄白相兼而脘痞,皆宜轻苦微辛以宣通其气滞也。

  雄按:凡视温证,必察胸脘,如拒按者,必先开泄。若苔白,不渴,多挟痰湿。轻者,橘、蔻、菖、薤;重者,枳实、连、夏,皆可用之。虽舌绛神昏,但胸下拒按,即不可率投凉润,必参以辛开之品,始有效也。上第四章,唐本并以第十一章连为一章,今订正之。连上章皆申明邪在气分之治法,而分别营卫气血之浅深,身形肥瘦之阴阳,苔色黄白之寒热,可谓既详且尽矣。而下又申言察苔以辨证,真千古开群朦也。再(唐本无此字)前云:舌黄或渴(唐本此下有“当用陷胸泻心”六字),须要有地之黄。若光滑者,乃无形湿热中有虚象(唐本作“已有中虚之象”),大忌前法。其脐以上为大腹,或满、或胀、或痛,此必邪已入里矣(唐本无“矣”字)。表证多无,或十只存一(唐本作“或存十之一二”)。亦要(唐本作“须”)验之于舌,或黄甚,或如沉香色,或如灰黄色,或老黄色或中有断纹,皆当下之,如小承气汤,用槟榔、青皮、枳实、元明粉、生首乌等(唐本此下有“皆可”二字)。若未见此等舌,不宜用此等法(唐本作“药”)。

  恐其中有湿聚。太阴为满,或寒湿错杂为痛,或气壅为胀,又当以别法治之(唐本有“矣”字)。

  舌苔如地上初生之草,必有根,无根者为浮垢,刮之即去,乃无形湿热,而胃无结实之邪,故云有中虚之象。若妄用攻泻伤内,则表邪反陷,为难治矣。即使有此等舌苔,亦不宜用攻泻之药。又如湿为阴邪,脾为湿土,故脾阳虚,则湿聚腹满,按之不坚,虽见各色舌苔而必滑,色黄为热,白为寒,总当扶脾燥湿为主,热者佐凉药,寒者非大温,其湿不能去也。若气壅为胀,皆有虚实寒热之不同,更当辨别以利气和气为主治也。

  雄按:上第五章,唐本移作第六章,今订正之。章氏所释,白为寒,非大温其湿不去是也。然苔虽白而不燥,还须问其口中和否?如口中自觉粘腻,则湿渐化热,仅可用浓朴、槟榔等苦辛微温之品。口中苦渴者,邪已化热,不但大温不可用,必改用淡渗苦降微凉之剂矣。或渴喜热饮者,邪虽化热,而痰饮内盛也,宜温胆汤加黄连。杨云:原论已极郑重周详,此更辨别疑似,细极毫芒。可见心粗胆大者,必非真学问人也。

  再黄苔不甚浓而滑者,热未伤津,犹可清热透表;若虽薄而干者,邪虽去而津受伤也,苦重之药当禁,宜甘寒轻剂可也(唐本“可也”作“养之”)。

  热初入营,即舌绛苔黄,其不甚浓者,邪结未深,故可清热,以辛开之药,从表透发,舌滑而津未伤,得以化汗而解。若津伤舌干,虽苔薄邪轻,亦必秘结难出,故当先养其津,津回舌润,再清余邪也。

  雄按:上第六章,唐本移作第七章,今订正之。此二章论黄苔各证治法之不同。

  再论其热传营,舌色必绛。绛,深红色也。初传,绛色中兼黄白色,此气分之邪未尽也,泄卫透营,两和可也。纯绛鲜色者,包络受病(唐本作“邪”)也,宜犀角、鲜生地、连翘、郁金、石菖蒲等(唐本此下有“清泄之”三字)。延之数日,或平素心虚有痰,外热一陷,里络就(唐本作“即”)闭,非菖蒲、郁金等所能开,须用牛黄丸、至宝丹之类以开其闭,恐其昏厥为痉也。

  何报之曰:温热病一发便壮热烦渴,舌正赤而有白苔者,虽滑即当清里,切忌表药。绛者,指舌本也。黄白者,指舌苔也。舌本通心脾之气血,心主营,营热故舌绛也。脾胃,为中土,邪入胃则生苔,如地上生草也。然无病之人,常有微薄苔如草根者,即胃中之生气也。杨云:论舌苔之源甚佳。若光滑如镜,则胃无生发之气,如不毛之地,其土枯矣。

  胃有生气而邪入之,其苔即长浓,如草根之得秽浊而长发也。故可以验病之虚实寒热,邪之浅深轻重也。脾胃统一身之阴阳,营卫主一身之气血。故脾又为营之源,胃又为卫之本也。苔兼白,白属气,故其邪未离气分,可用泄卫透营,仍从表解,勿使入内也。纯绛鲜泽者,言无苔色,则胃无浊结,而邪已离卫入营,其热在心包也。若平素有痰,必有舌苔。

  雄按:绛而泽者,虽为营热之征,实因有痰,故不甚干燥也。间若胸闷者,尤为痰据,不必定有苔也。菖蒲、郁金亦为此设,若竟无痰,必不甚泽。其心虚血少者,舌色多不鲜赤,或淡晦无神,邪陷多危而难治,于此可卜吉凶也。若邪火盛而色赤,宜牛黄丸。痰湿盛而有垢浊之苔者,宜至宝丹。略参拙意。

  雄按:上第七章,唐本移为第八章,今订正之。连下二章,辨论种种舌绛证治,是统风温、湿温而言也。

  再色绛而舌中心干者,乃心胃火燔,劫烁津液,即黄连、石膏,亦可加入。若烦渴烦热,舌心干,四边色红,中心或黄、或白者,此非血分也。乃上焦气热烁津,急用凉膈散,散其无形之热,再看其后转变可也。慎勿用血药,以滋腻难散。至舌绛望之若干,手扪之原有津液,此津亏湿热熏蒸,将成浊痰,蒙闭心包也。

  热已入营则舌色绛,胃火烁液则舌心干,加黄连、石膏于犀角生地等药中,以清营热而救胃津,既白虎加生地之例也。

  雄按:此节章氏无注,今补释之。

  其舌四边红而不绛,中兼黄白而渴,故知其热不在血分,而在上焦气分,当用凉膈散清之。勿用血药引入血分,反难解散也。盖胃以通降为用,若营热蒸其胃中浊气成痰,不能下降,反上熏而蒙蔽心包。望之若干,扪之仍湿者,是其先兆也。

  雄按:上第八章,唐本与第九章颠倒窜乱,今订正之。

  再有热传营血,其人素有瘀伤宿血在胸膈中,挟热而搏,唐本无此四字。其舌色必紫而暗,扪之湿,当加入散血之品,如琥珀、丹参、桃仁、丹皮等。不尔,瘀血与热为伍,阻遏正气,遂变如狂、发狂之证。若紫而肿大者,乃酒毒冲心。若紫而干晦者,肾肝色泛也,难治。

  何报之曰:酒毒内蕴,舌必深紫而赤,或干涸。若淡紫而带青滑,则为寒证矣。须辨。舌紫而暗,暗即晦也,扪之潮湿不干,故为瘀血。其晦而干者,精血已枯,邪热乘之,故为难治。肾色黑,肝色青,青黑相合,而见于舌,变化紫晦,故曰肾肝色泛也。

  雄按:此舌虽无邪热,亦难治。酒毒冲心,急加黄连清之。

  雄按:此节,唐本作第十章。

  舌色绛而上有粘腻,似苔非苔者,中挟秽浊之气,急加芳香逐之。舌绛欲伸退场门而抵齿,难骤伸者,痰阻舌根,有内风也。舌绛而光亮,胃阴亡也。急用甘凉濡润之品。若舌绛而干燥者,火邪劫营,凉血清火为要。舌绛而有碎点白黄者,当生疳也。大红点者,热毒乘心也。用黄连、金汁。其有虽绛而不鲜,干枯而痿者,肾阴涸也。急以阿胶、鸡子黄、地黄、天冬等救之。缓则恐涸极而无救也。

  尤拙吾曰:阳明津涸,舌干口燥者,不足虑也,若并亡其阳则殆矣。少阴阳虚,汗出而厥者,不足虑也,若并亡其阴则危矣。是以阳明燥渴,能饮冷者,生;不能饮者,死。少阴厥逆,舌不干者,生;干者,死。挟秽者,必加芳香,以开降胃中浊气,而清营热矣。痰阻舌根,由内风之逆,则开降中又当加辛凉咸润以息内风也。脾肾之脉,皆连舌本,亦有脾肾气败而舌短不能伸者,其形貌面色亦必枯瘁,多为死证,不独风痰所阻之故也。其舌不鲜,干枯而痿,肾阴将涸,亦为危证,而黄连、金汁,并可治疳也。

  雄按:光绛而胃阴亡者,炙甘草汤去姜、桂,加石斛,以蔗浆易饴糖。干绛而火邪劫营者,晋三犀角地黄汤加玄参、花粉、紫草、银花、丹参、莲子心、竹叶之类。若尤氏所云,不能饮冷者,乃胃中气液两亡,宜复脉汤原方。

  汪按:以蔗浆易饴糖,巧妙绝伦。盖温证虽宜甘药,又不可滞中也。

  其有舌独中心绛干者,此胃热心营受灼也。当于清胃方中,加入清心之品,否则延及于尖,为津干火盛也。舌尖绛独干,此心火上炎,用导赤散泻其腑。

  其干独在舌心舌尖,又有热邪在心兼胃之别。尖独干,是心热。其热在气分者必渴,以气热劫津也。热在血分,其津虽耗,其气不热,故口干而不渴也。多饮能消水者为渴,不能多饮,但欲略润者为干。又如血分无热而口干者,是阳气虚不能生化津液,与此大不同也。

  雄按:上第九章,唐氏窜入第八章,今厘正之。舌心是胃之分野,舌尖乃心之外候,心胃两清,即白虎加生地、黄连、犀角、竹叶、莲子心也。津干火盛者,再加西洋参、花粉、梨汁、蔗浆可耳!心火上炎者,导赤汤入童溲尤良。

  再舌苔白浓而干燥者,此胃燥气伤也,滋润药中加甘草,令甘守津还之意。舌白而薄者,外感风寒也,当疏散之。

  若白干薄(唐本作“白薄而干”)者,肺津伤也,加麦冬、花露、芦根汁等轻清之品,为上者上之也。若白苔绛底(唐本作“苔白而底绛”)者,湿遏热伏也。当先泄湿透热,防其就(唐本作“即”)干也。勿忧之(唐本作“此可勿忧”),再从里(唐本下有“而”字)透于外,则变润矣。初病,舌就(唐本作“即”)干,神不昏者,急加养正透邪之药。若神已昏,此内匮矣(唐本“矣”字在下句之末),不可救药。

  苔白而浓,本是浊邪,干燥伤津,则浊结不能化,故当先养津而后降浊也。肺位至高,肺津伤,必用轻清之品,方能达肺。若气味浓重而下走,则反无涉矣。故曰“上者上之也。”雄按:此释甚明白,何以第二章释为因地制宜?而讥他人效颦也。湿遏热伏,必先用辛开苦降以泄其湿,湿开热透,故防舌干,再用苦辛甘凉从里而透于外,则胃气化而津液输布,舌即变润,自能作汗,而热邪亦可随汗而解。若初病舌即干,其津气素竭也。急当养正,略佐透邪。若神已昏,则本元败,而正不胜邪,不可救矣。

  雄按:有初起舌干而脉滑脘闷者,乃痰阻于中,而液不上潮,未可率投补益也。

  又不拘何色,舌上生芒刺者,皆是上焦热极也。当用青布拭冷薄荷水揩之。即去者轻,旋即生者险矣。

  生芒刺者,苔必焦黄或黑。无苔者,舌必深绛。其苔白或淡黄者,胃无大热,必无芒刺。或舌尖、或两边,有小赤瘰,是营热郁结,当开泄气分以通营清热也。上焦热极者,宜凉膈散主之。

  雄按:秦皇士云:凡渴不消水,脉滑不数,亦有舌苔生刺者,多是表邪挟食,用保和加竹沥、莱菔汁。或栀豉加枳实,并效。若以寒凉抑郁,则谵语发狂愈甚,甚则口噤不语矣。有斑疹内伏,连用升提而不出,用消导而斑出神清者,若荤腥油腻,与邪热斑毒纽结不解,唇舌焦裂,口臭牙疳,烦热昏沉,与以寻常消导,病必不解,徒用清里,其热愈甚,设用下夺,其死更速。惟用升麻葛根汤以宣发之。重者,非升麻清胃汤,不能清理肠胃血分中之膏粱积热,或再加山楂、槟榔,多有生者。愚谓病从口入,感证夹食,为患者不少。秦氏着《伤寒大白》,于六法外,特补消导一门,未为无见,所用莱菔汁,不但能消痰食,即燥火闭郁,非此不清,用得其当,大可起死回生。郭云台极言其功,余每与海蛇同用,其功益懋。

  舌苔不燥,自觉闷极者,属脾湿盛也。或有伤痕血迹者,必问曾经搔挖否。不可以有血而便为枯证仍从湿治可也。

  再有神情清爽,舌胀大不能退场门者,此脾湿胃热,郁极化风,而毒延口也。用大黄磨入当用剂内,则舌胀自消矣。

  何报之曰:凡中宫有痰饮水血者,舌多不燥,不可误认为寒也。三焦升降之气,由脾鼓运,中焦和,则上下气顺。

  脾气弱则湿自内生。湿盛而脾不健运,浊壅不行,自觉闷极,虽有热邪,其内湿盛而舌苔不燥。当先开泄其湿,而后清热,不可投寒凉以闭其湿也。神情清爽而舌胀大,故知其邪在脾胃。若神不清,即属心脾两脏之病矣。邪在脾胃者,唇亦必肿也。

  雄按:上第十章,唐氏析首节为第五章,次节为第十二章,末节为第十三章,今并订正。

  再(唐本作“又有”)舌上白苔粘腻,吐出浊浓涎沫,口必甜味也(唐本作“其口必甜”),为脾瘅病(唐本作“此为脾瘅”)。乃湿热气聚,与谷气相搏,土有余也。盈满则上泛,当用省头草(唐本作“佩兰叶”),芳香辛散以逐之则退(唐本无此二字)。若舌上苔如碱者,胃中宿滞挟浊秽郁伏,当急急开泄,否则闭结中焦,不能从膜原达出矣。

  脾瘅而浊泛口甜者,更当视其舌本,如红赤者为热,当辛通苦降以泄浊;如色淡不红,由脾虚不能摄涎而上泛,当健脾以降浊也。苔如碱者,浊结甚,故当急急开泄,恐内闭也。

  雄按:浊气上泛者,涎沫浓浊,小溲黄赤。脾虚不摄者,涎沫稀粘,小溲清白。见证迥异,虚证宜温中以摄液,如理中或四君加益智之类可也。何亦以降浊为言乎?疏矣!上第十一章,唐氏并入第四章,今订正之。

  此二章辨别种种白苔证治之殊,似兼疫证之舌苔而详论之,试绎之,则白苔不必尽属于寒也。

  若(唐本无此字)舌无苔,而有如烟煤隐隐者,不渴,肢寒,知挟阴病(唐本移二句在若润者上)。如口渴烦热(唐本下有“而燥者”三字),平时胃燥舌(唐本无“舌”字)也,不可攻之。若燥者(唐本作“宜”),甘寒益胃。若(唐本此下有“不渴肢寒而”五字)润者,甘温扶中,此何(唐本此下有“以”字)。故外露而里无也。

  凡黑苔,大有虚实寒热之不同,即黄白之苔,因食酸味,其色即黑,尤当问之。

  雄按:此名染苔,食橄榄能黑,食枇杷白苔能黄之类,皆不可不知也。其润而不燥,或无苔如烟煤者,正是肾水来乘心火,其阳虚极矣。若黑而燥裂者,火极变水色,如焚木成炭而黑也。虚实不辨,死生反掌耳。

  雄按:虚寒证虽见黑苔,其舌色必润而不紫赤,识此最为秘诀。

  雄按:更有阴虚而黑者,苔不甚燥,口不甚渴,其舌甚赤,或舌心虽黑,无甚苔垢,舌本枯而不甚赤,证虽烦渴便秘,腹无满痛,神不甚昏,俱宜壮水滋阴,不可以为阳虚也。若黑苔望之虽燥而生刺,但渴不多饮,或不渴,其边或有白苔,其舌本淡而润者,亦属假热,治宜温补,其舌心并无黑苔,而舌根有黑苔而燥者,宜下之,乃热在下焦也。若舌本无苔,惟尖黑燥,为心火自焚,不可救药。上第十二章,唐本移为第十四章,今订正之。若(唐本无此字)舌黑而滑者,水来克火,为阴证,当温之。若见短缩,此肾气竭也,为难治。欲救之(唐本作“惟”),加人参、五味子,勉希(唐本作“或救”)万一。舌黑而干者,津枯火炽,急急泻南补北,若(唐本此下有“黑”字)燥而中心浓 (唐本无此字)

  者,土燥水竭,急以咸苦下之。

  何报之曰:暑热证夹血,多有中心黑润者,勿误作阴证治之。

  黑苔而虚寒者,非桂附不可治,佐以调补气血,随宜而施。若黑燥无苔,胃无浊邪。

  雄按:非无苔也,但不浓耳。

  故当泻南方之火,补北方之水,仲景黄连阿胶汤主之。黑燥而中心浓者,胃浊邪热干结也,宜用硝、黄咸苦下之矣。

  雄按:上第十三章,唐本移为第十五章,今订正之。此二章言黑苔证治之,有区别也。

  又按:茅雨人云:凡起病发热胸闷,遍舌黑色而润,外无险恶情状,此胸膈素有伏痰也,不必张皇,止用薤白栝蒌桂枝半夏一剂,黑苔即退,或不用桂枝,即枳壳、桔梗亦效。

  舌淡红无色者,或干而色不荣者,当是胃津伤而气无化液也,当用炙甘草汤。不可用寒凉药。

  何报之曰:红嫩如新生,望之似润而燥渴殆甚者,为妄行汗下,以致津液竭也。

  淡红无色,心脾气血素虚也。更加干而色不荣,胃中津气亦亡也。故不可用苦寒药。炙甘草汤养气血以通经脉,其邪自可渐去矣。

  雄按:上第十四章,唐氏移为第十一章,今订正之。此章言虚多邪少之人,舌色如是,当培气液为先也。

  若舌白如粉而滑,四边色紫绛者,温疫病初入膜原,未归胃腑,急急透解,莫待传陷而入为险恶之病。且见此舌者,病必见凶,须要小心。凡斑疹初见,须用纸捻照见胸背两胁,点大而在皮肤之上者,为斑;或云头隐隐,或琐碎小粒者,为疹。又宜见而不宜见多。按方书谓斑色红者属胃热,紫者热极,黑者胃烂,然亦必看外证所合,方可断之。

  温疫白苔如积粉之浓,其秽浊重也,舌本紫绛,则邪热为浊所闭,故当急急透解。此五疫中之湿疫,又可主以达原饮,亦须随证加减,不可执也。舌本紫绛,热闭营中,故多成斑疹,斑从肌肉而出,属胃;疹从血络而出,属经。其或斑疹齐见,经胃皆热,然邪由膜原入胃者多,或兼风热之入于经络,则有疹矣。不见则邪闭,故宜见。多见则邪重,故不宜多。但斑疹亦有虚实,虚实不明,举手杀人,故先生辨之如后。

  雄按:温热病舌绛而白苔满布者,宜清肃肺胃,更有伏痰内盛,神气昏瞀者,宜开痰为治。黑斑、蓝斑,亦有可治者。余治胡季权、姚禄皆二案,载续编。徐月岩室案,附曾大父《随笔》中。

  然而春夏之间,湿病俱发疹为甚,且其色要辨(唐本无此句)。如淡红色,四肢清,口不甚渴,脉不洪数,非虚斑即阴斑。或胸微见数点,面赤足冷,或下利清谷,此阴盛格阳于上而见,当温之。

  此专论斑疹不独温疫所有,且有虚实之迥别也。然火不郁,不成斑疹。若虚火力弱而色淡,四肢清者,微冷也。口不甚渴,脉不洪数,其非实火可征矣,故曰虚斑。若面赤足冷,下利清谷,此阴寒盛格拒其阳于外,内真寒,外假热,郁而成斑,故直名为阴斑也。须附桂引火归元,误投凉药即死,实火误补亦死,最当详辨也。

  若斑色紫(唐本下有“而”字)小点者,心包热也。点大而紫,胃中热也。黑斑而光亮者热胜毒盛(唐本作“热极毒炽”)。虽属不治,若其人气血充者,或根据法治之,尚可救。若黑而晦者必死。若黑而隐隐,四旁赤色火郁内伏,大用清凉透发,间有转红成可救者。若夹斑带疹,皆是邪之不一,各随其部而泄。然斑属血者恒多,疹属气者不少,斑疹皆是邪气外露之象,发出(唐本下有“之时”二字)宜神情清爽,为外解里和之意。如斑疹出而昏者,正不胜邪,内陷为患,或胃津内涸之故。

  此论实火之斑疹也。点小即是从血络而出之疹,故热在心包;点大从肌肉而出为斑,故热在胃。黑而光亮者,元气犹充,故或可救;黑暗则元气败,必死矣。四旁赤色,其气血尚活,故可透发也。斑疹夹杂,经胃之热,各随其部而外泄,热邪入胃,本属气分,见斑则邪属于血者多矣。疹从血络而出,本属血分,然邪由气而闭其血,方成疹也,必当两清气血以为治也。既出而反神昏,则正不胜邪而死矣。

  雄按:上第十五章,详论温疫中斑疹证治之不同,唐氏移为第十六章,今订正之。

  再有一种白 ,小粒如水晶色者,杨云:平人夏月亦间有之。此湿热伤肺,邪虽出而气液枯也,必得甘药补之。或未至久延,伤及气液,乃湿郁卫分,汗出不彻之故,当理气分之邪,或白如枯骨者多凶,为气液竭也。

  雄按:湿热之邪,郁于气分,失于轻清开泄,幸不传及他经,而从卫分发白 者,治当清其气分之余邪。邪若久郁,虽化白 ,而气液随之以泄,故宜甘濡以补之。苟色白如枯骨者,虽补以甘药,亦恐不及也。上第十六章,唐氏移为第十七章,今订正之。

  杨按:湿热素盛者,多见此证,然在温病中为轻证,不见有他患,其白如枯骨者,未经阅历,不敢臆断。

  汪按:白 ,前人未尝细论,此条之功不小。白如枯骨者,余曾见之,非惟不能救,并不及救,故俗医一见白 ,辄以危言恐吓病家。其实白如水晶色者,绝无紧要,吾见甚多,然不知甘濡之法,反投苦燥升提,则不枯者亦枯矣。

  再温热之病,看舌之后,亦须验齿。齿为肾之余,龈为胃之络。热邪不燥胃津,必耗肾液,且二经之血,皆走其地,病深动血,结瓣于上。阳血者色必紫,紫如干漆;阴血者色必黄,黄如酱瓣。阳血若见,安胃为主;阴血若见,救肾为要。然豆瓣色者多险,若证还不逆者尚可治,否则难治矣。何以故耶?盖阴下竭,阳上厥也。

  肾主骨,齿为骨之余,故齿浮龈不肿者,为肾火水亏也。胃脉络于上龈,大肠脉络于下龈,皆属阳明,故牙龈肿痛为阳明之火。若湿入胃,则必连及大肠,血循经络而行,邪热动血而上结于龈。紫者为阳明之血,可清可泻。黄者为少阴之血,少阴血伤为下竭,其阳邪上亢而气厥逆,故为难治也。

  雄按:上第十七章,唐氏移作第十八章,今订正之。

  齿若光燥如石者,胃热甚也。若无汗恶寒,卫偏胜也,辛凉泄卫透汗为要。若如枯骨色者,肾液枯也,为难治。若上半截润,水不上承,心火上炎也。急急清心救水,俟枯处转润为妥。

  胃热甚而反恶寒者,阳内郁而表气不通,故无汗而为卫气偏胜,当泄卫以透发其汗,则内热即从表散矣。凡恶寒而汗出者,为表阳虚,腠理不固,虽有内热,亦非实火矣。齿燥有光者,胃津虽干,肾气未竭也。如枯骨者,肾亦败矣,故难治也。上半截润,胃津养之。下半截燥,由肾水不能上滋其根,而心火燔灼,故急当清心救水,仲景黄连阿胶汤主之。

  若切牙啮齿者,湿热化风,痉病。但切牙者,胃热气走其络也。若切牙而脉证皆衰者,胃虚无谷以内荣,亦切牙也,何以故耶?虚则喜实也。舌本不缩而硬,而牙关咬定难开者,此非风痰阻络,即欲作痉证,用酸物擦之即开,木来泄土故也。

  牙齿相啮者,以内风鼓动也。但咬不啮者,热气盛而络满,牙关紧急也。若脉证皆虚,胃无谷养,内风乘虚袭之入络,而亦切牙,虚而反见实象,是谓虚则喜实,当详辨也。又如风痰阻络为邪实,其热盛化风欲作痉者,或由伤阴而挟虚者,皆当辨也。

  雄按:上第十八章,唐氏移作第十九章,今订正之。

  若齿垢如灰糕样者,胃气无权,津亡,湿浊用事,多死。而初病齿缝流清血,痛者,胃火冲激也;不痛者,龙火内燔也。齿焦无垢者,死;齿焦有垢者,肾热胃劫也。当微下之,或玉女煎清胃救肾可也。

  齿垢由肾热蒸胃中浊气所结,其色如灰糕,则枯败而津气俱亡,肾胃两竭,惟有湿浊用事,故死也。齿缝流清血,因胃火者出于龈,胃火冲激故痛;不痛者出于牙根,肾火上炎故也。齿焦者肾水枯,无垢则胃液竭,故死;有垢者,火盛而气液未竭。故审其邪热甚者,以调胃承气微下其胃热;肾水亏者,玉女煎清胃滋肾可也。

  雄按:上第十九章,唐氏移作第二十章,今订正之。以上三章,言温热诸证可验齿面辨其治也。真发从来所未发,是于舌苔之外更添一秘诀,并可垂为后世法。读者苟能隅反,则岂仅能识别温病而已哉。

  再妇人病温与男子同,但多胎前产后,以及经水适来适断。大凡胎前病,古人皆以四物加减用之,谓护胎为要,恐来害妊,如热极用井底泥、蓝布浸冷,覆盖腹上等,皆是保护之意,但亦要看其邪之可解处。用血腻之药不灵,又当省察,不可认板法。然须步步保护胎元,恐损正邪陷也。

  保护胎元者,勿使邪热入内伤胎也。如邪犹在表分,当从开达外解,倘执用四物之说,则反引邪入内,轻病变重矣。

  杨云:此释极为明通。故必审其邪之浅深而治,为至要也。若邪热逼胎,急清内热为主,如外用泥布等盖覆,恐攻热内走,反与胎碍,更当详审,勿轻用也。总之,清热解邪,勿使伤动其胎,即为保护。若助气和气以达邪,犹可酌用。其补血腻药,恐反遏其邪也。

  雄按:此说固是,然究是议药不议病矣。如温热已烁营阴,则地黄未尝不可用。且《内经》曰:“妇人重身,毒之何如?岐伯曰:有故有殒,亦无殒也。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不可过也。”故如伤寒阳明实热证,亦当用承气下之,邪去则胎安也。盖病邪浅则在经,深则在腑,而胎系于脏,攻其经腑,则邪当其药,与脏无碍。

  雄按:此释极通,而竟忘却温热传营入血之证,本文但云:“不可认板法”,非谓血药无可用之证也。若妄用补法以闭邪,则反害其胎矣。倘邪已入脏,虽不用药,其胎必殒而命难保。

  雄按:亦须论其邪入何脏。所以经言有故无殒者,谓其邪未入脏,攻其邪亦无殒胎之害也。杨云:有故无殒者,有病则病当之也。不必增入邪未入脏之说,以滋荧惑。故要在辨证明析,用法得当,非区区四物所能保胎者也。故先生曰:须看其邪之可解处,不可认板法,至哉言乎!至于产后之法,按方书谓,慎用苦寒,恐伤其已亡之阴也。然亦要辨其邪能从上中解者,稍从证用之,亦无妨也。

  不过勿犯下焦,且属虚体,当如虚怯人病邪而治。总之,无犯实实虚虚之禁。况产后当气血沸腾之候,最多空窦,邪势必乘虚内陷,虚处受邪为难治也。

  雄按:余医案中,所载产后温热诸证治,皆宜参阅,兹不赘。

  徐洄溪曰:产后血脱,孤阳独旺,虽石膏、犀角对证,亦不禁用。而世之庸医,误信产后宜温之说,不论病证,皆以辛热之药,戕其阴而益其火,无不立毙。我见甚多,惟叶案中绝无此弊,足征学有渊源。

  魏柳洲曰:近时专科及庸手,遇产后一以燥热温补为事,杀人如麻。

  雄按:不挟温热之邪者且然,况兼温热者乎。

  吴鞠通曰:产后温证,固云治上不犯中,然药反不可过轻,须用多备少服法,中病即已。所谓无粮之师,利于速战,若畏产后虚怯,用药过轻,延至三四日后,反不能胜药矣。

  如经水适来适断,邪将陷(唐本下有“于”字)血室,少阳伤寒,言之详悉,不必多赘。但数动与正伤寒不同,仲景立小柴胡汤,提出所陷热邪,参、枣(唐本下有“以”字)扶胃气,以冲脉隶属阳明也,此与(唐本作“惟”)虚者为合治。若热邪陷入,与血相结者,当从陶氏小柴胡汤去参、枣,加生地、桃仁、楂肉、丹皮或犀角等。若本经血结自甚,必少腹满痛。轻者,刺期门;重者,小柴胡汤去甘药,加延胡、归尾、桃仁。挟寒,加肉桂心。气滞者,加香附、陈皮、枳壳等。沈月光用柴胡、秦艽、荆芥、香附、苏梗、浓朴、枳壳、当归、芎 、益母草、木通、黄芩,名和血逐邪汤。

  姜衣少许为引。治伤寒热入血室,气滞血瘀,而胸满、腹胀痛甚者,甚效。然热陷血室之证,多有谵语如狂之象,防是阳明胃实(唐本作“与阳明胃实相似”下有“此种病机”四字),当辨之(唐本作“最须辨别”)。血结者,身体必重,非若阳明之轻旋便捷者(唐本无“旋捷”二字),何以故耶?阴主重浊,络脉被阻(唐本下有“身之”二字),侧旁气痹,连(唐本下有“及”字)胸背皆拘束不遂(唐本作“皆为阻窒”)。故祛邪通络,正合其病,往往延久,上逆心包,胸中(唐本下有“痹”字)痛,即陶氏所谓血结胸也。王海藏出一桂枝红花汤加海蛤、桃仁,原是表里上下一齐尽解之理,看(唐本无此字)此方大有巧手(唐本作“妙”焉),故录出以备学人之用(唐本无此句)。

  “数动”未详,或数字是“变”字之误,更俟明者正之。冲脉为血室,肝所主,其脉起于气街。气街,阳明胃经之穴,故又隶属阳明也。邪入血室,仲景分浅深而立两法:其邪深者,云如结胸状,谵语者,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是从肝而泄其邪,亦即陶氏之所谓血结胸也;其邪浅者,云往来寒热如疟状,而无谵语,用小柴胡汤,是从胆治也。盖往来寒热,是少阳之证,故以小柴胡汤提少阳之邪,则血室之热,亦可随之而外出,以肝胆为表里。故深则从肝,浅则从胆,以导泄血室之邪也。今先生更详证状,并采陶氏、王氏之方法,与仲景各条合观,诚为精细周至矣。其言小柴胡汤,惟虚者为合法,何也?盖伤寒之邪,由经而入血室,其胃无邪,故可用参、枣;若温热之邪,先已犯胃,后入血室,故当去参、枣,惟胃无邪及中虚之人,方可用之耳!雄按:世人治疟,不论其是否为温热所化,而一概执用小柴胡汤以实其胃,遂致危殆者最多!须知伤寒之用小柴胡汤者,止防少阳经邪乘虚入胃,故用参、枣先助胃之御之,其与温热之邪来路不同,故治法有异也。汪按:此谓温热之邪与伤寒来路不同,故治法有异是也。至云伤寒胃中无邪,又云,防少阳之邪乘虚入胃,则似未安,夫伤寒传经,由太阳而阳明而少阳,故有太阳阳明,有正阳阳明,有少阳阳明。岂有少阳受邪而阳明不受邪者。亦岂有防少阳之邪,倒传阳明之理乎。

  雄按:温邪热入血室有三证:如经水适来,因热邪陷入而搏结不行者,此宜破其血结。若经水适断,而邪乃乘血舍之空虚以袭之者,宜养营以清热。其邪热传营,逼血妄行,致经未当期而至者,宜清热以安营。上第二十章,唐氏作第二十一章。其小引云:温证论治二十则,乃先生游于洞庭山。门人顾景文随之舟中,以当时所语,信笔录记。一时未加修饰,是以词多诘屈,语亦稍乱,读者不免晦口。大烈不揣冒昧,窃以语句少为条达,前后少为移掇,惟使晦者明之。

  至先生立论之要旨,未敢稍更一字也。章氏诠释,亦从唐本。雄谓原论次序,亦既井井有条,而语句之间,并不难读,何必移前掇后,紊其章法,而第三章如玉女煎去其“如”字之类,殊失庐山真面目矣,兹悉根据华本订正之。

  卷三

  叶香岩三时伏气外感篇

  春温一证,由冬令收藏未固,昔人以冬寒内伏,藏于少阴,入春发于少阳,以春木内应肝胆也。寒邪深伏,已经化热,昔贤以黄芩汤为主方,苦寒直清里热,热伏于阴,苦味坚阴,乃正治也。知温邪忌散,不与暴感门同法。若因外邪先受,引动在里伏热。必先辛凉以解新邪,自注:葱豉汤。继进苦寒以清里热。况热乃无形之气,时医多用消滞,攻治有形,胃汁先涸,阴液劫尽者多矣。

  雄按:新邪引动伏邪者,初起微有恶寒之表证。

  徐洄溪曰:皆正论也。

  章虚谷曰:或云:人身受邪,无不即病,未有久伏过时而发者,其说甚似有理,浅陋者莫不遵信为然,不知其悖经义,又从而和之。夫人身五内腑,外营卫,于中十二经、十五络、三百六十五孙络、六百五十七穴,细微幽奥,曲折难明。今以一郡一邑之地,匪类伏匿,犹且不能觉察。况人身经穴之渊邃隐微,而邪气如烟之渐熏,水之渐积,故如《内经》论诸痛诸积,皆由初感外邪,伏而不觉,以致渐侵入内所成者也。安可必谓其随感即病,而无伏邪者乎?又如人之痘毒,其未发时,全然不觉,何以又能伏耶?由是言之,则《素问》所言冬伤寒,春病温,非谰语矣。

  雄按:藏于精者,春不病温,小儿之多温病何耶?良以冬暖而失闭藏耳!夫冬岂年年皆暖欤?因父母以姑息为心,惟恐其冻,往往衣被过浓,甚则戕之以裘帛(富家儿多夭者,半由此也),虽天令潜藏,而真气已暗为发泄矣。温病之多,不亦宜乎。此理不但幼科不知,即先贤亦从未道及也。汪按:惟洄溪尝略论及之耳。

  风温者,春月受风,其气已温。

  雄按:此言其常也,冬月天暖,所感亦是风温,春月过冷,亦有风寒也。经谓春病在头,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伤,此手太阴气分先病,失治则入手厥阴心包络,血分亦伤。盖足经顺传,如太阳传阳明,人皆知之。肺病失治,逆传心包络,人多不知者。俗医见身热咳喘,不知肺病在上之旨,妄投荆、防、柴、葛,加入枳、朴、杏、苏、菔子、楂、麦、橘皮之属,辄云解肌消食。有见痰喘,便用大黄礞石滚痰丸,大便数行,上热愈结。幼稚谷少胃薄,表里苦辛化燥,胃汁已伤,复用大黄大苦沉降丸药,致脾胃阳和伤极,陡变惊痫,莫救者多矣。

  自注风温肺病,治在上焦。夫春温忌汗,初病投剂,宜用辛凉。若杂入消导发散,徐云:须对证亦可用。不但与肺病无涉,劫尽胃汁,肺乏津液上供。头目清窍,徒为热气熏蒸,鼻干如煤,目瞑或上窜无泪,或热深肢厥,狂躁溺涩,胸高气促,皆是肺气不宣化之征。斯时若以肺药少加一味清降,使药力不致直趋肠中。

  雄按:所谓非轻不举也,重药则直过病所矣。而上痹可开,诸窍自爽,无如市医佥云结胸,皆用连、蒌、柴、枳,苦寒直降,致闭塞愈甚,告毙者多。

  又:此证初因发热喘嗽,首用辛凉清肃上焦,徐云:正论。如薄荷、连翘、牛蒡、象贝、桑叶、沙参、栀皮、姜皮、花粉。若色苍热胜烦渴,用石膏、竹叶辛寒清散,痧疹亦当宗此。若日数渐多,邪不得解,芩、连、凉膈亦可用。至热邪逆传膻中,神昏目瞑,鼻窍无涕 ,诸窍欲闭,其势危急,必用至宝丹或牛黄清心丸。徐云:急救非此不可。病减后余热,只甘寒清养胃阴足矣。

  春月暴暖忽冷,先受温邪,继为冷束,咳嗽痰喘最多,辛解凉温,只用一剂,大忌绝谷。若甚者宜昼夜竖抱勿倒,三四日。徐云:秘诀。夫轻为咳,重为喘,喘急则鼻掀胸挺。

  自注春温皆冬季伏邪,详于大方诸书,幼科亦有伏邪。

  雄按:人有大小,感受则一也。治从大方。

  雄按:感受既一,治法亦无殊,奈大方明于治温者罕矣,况幼科乎。然暴感为多,如头痛恶寒,发热喘促,鼻塞声重,脉浮无汗,原可表散。春令温舒,辛温宜少用,阳经表药,最忌混乱。至若身热咳喘有痰之证,只宜肺药清解,泻白散加前胡、牛蒡、薄荷之属,消食药只宜一二味。

  雄按:此为有食者言也。若二便俱通者,消食少用,须辨表、里、上、中、下,何者为急施治。又春季温暖,风温极多,温变热最速,若发散风寒消食,劫伤津液,变证尤速。

  雄按:沈尧封云:温,亦火之气也。盖火之微者曰温,火之甚者曰热,三时皆有。惟暑为天上之火,独盛于夏令耳。

  初起咳嗽喘促,通行用:薄荷(汗多不用)连翘 象贝 牛蒡 花粉 桔梗 沙参 木通 枳壳 橘红表解热不清用:黄芩 连翘 桑皮 花粉 地骨皮 川贝 知母 山栀备用方:黄芩汤 葱豉汤 凉膈散 清心凉膈散 苇茎汤 泻白散 葶苈大枣汤白虎汤 至宝丹 牛黄清心丸 竹叶石膏汤 喻氏清燥救肺汤里热不清,朝上凉,晚暮热,即当清解血分,久则滋清养阴。若热陷神昏,痰升喘促,急用牛黄丸、至宝丹之属。

  风温乃肺先受邪,遂逆传心包,治在上焦,不与清胃攻下同法。幼科不知,初投发散消食,不应。改用:柴、芩、栝蒌、枳实、黄连,再下夺,不应。多致危殆,皆因不明手经之病耳。

  雄按:婆心苦口,再四丁宁,舌敝耳聋,可为太息。

  若寒痰阻闭,亦有喘急胸高,不可与前法。用三白吐之,或妙香丸。

  夏为热病,然夏至以前,时令未为大热,经以先夏至病温,后夏至病暑。温邪前已申明。暑热一证。

  雄按:《阴阳大论》云:春气温和,夏气暑热,是暑即热也。原为一证,故夏月中暑。仲景标曰:中热也。昔人以动静分为暑热二证,盖未知暑为何气耳。医者易眩,夏暑发自阳明,古人以白虎汤为主方。后贤刘河间创议,迥出诸家,谓“温热时邪,当分三焦投药,以苦辛寒为主,若拘六经分证,仍是伤寒治法,致误多矣。”徐云:能分六经者亦鲜矣。盖伤寒外受之寒,必先从汗解。辛温散邪是已。口鼻吸入之寒,即为中寒阴病,徐云:亦不尽然。治当温里,分三阴见证施治。若夫暑病,专方甚少,皆因前人略于暑,详于寒耳。考古如《金匮》暑 痉之因,而洁古以动静分中暑、中热,各具至理。

  雄按:虽有至理,而强分暑热,名已不正矣。兹不概述。论幼科病暑热,夹杂别病有诸,而时下不外发散消导,加入香薷一味,或六一散一服。考《本草》:香薷辛温发汗,能泄宿水。夏热气闭无汗,渴饮停水,香薷必佐杏仁,以杏仁苦降泄气,大顺散取义若此。徐云:大顺散非治暑之方,乃治暑月伤冷之方也,何得连类及之,夹杂矣。

  雄按:上言香薷治渴饮停水,佐杏仁以降泄,故曰大顺散之义,亦若此也。长夏湿令,暑必兼湿。

  雄按:此言长夏湿旺之令,暑以蒸之,所谓土润溽暑,故暑湿易于兼病,犹之冬月风寒,每相兼感。暑伤气分,湿亦伤气,汗则耗气伤阳,胃汁大受劫烁,变病由此甚多,发泄司令,里真自虚。张凤逵云:暑病首用辛凉,继用甘寒,再用酸泄酸敛,不必用下。可称要言不烦矣。然幼科因暑热蔓延,变生他病。

  雄按:大方何独不然,学人宜知隅反。兹摘其概。

  暑邪必挟湿。

  雄按:暑令湿盛,必多兼感,故曰挟。犹之寒邪挟食,湿证兼风,俱是二病相兼,非谓暑中必有湿也。

  故论暑者,须知为天上烈日之炎威,不可误以湿热二气并作一气,始为暑也。而治暑者,须知其挟湿为多焉。状如外感风寒,忌用柴、葛、羌、防。如肌表热无汗,辛凉轻剂无误。香薷辛温气升,热服易吐,佐苦降,如杏仁、黄连、黄芩则不吐。宣通上焦,如杏仁、连翘、薄荷、竹叶。暑热深入,伏热烦渴,白虎汤、六一散。

  雄按:无湿者白虎汤,挟湿者六一散,须别。暑病头胀如蒙,皆热盛上炽,白虎、竹叶;酒湿食滞者,加辛温通里。

  夏令受热,昏迷若惊,此为暑厥。

  雄按:受热而迷,名曰暑厥。譬如受冷而仆,名寒厥也。人皆知寒之即为冷矣,何以不知暑之为热乎。即热气闭塞孔窍所致。其邪入络,与中络同法,牛黄丸、至宝丹芳香利窍可效。徐云:妙法。雄按:紫雪亦可酌用。神苏以后,用清凉血分,如连翘心、竹叶心、玄参、细生地、鲜生地、二冬之属。

  雄按:暑是火邪,心为火脏,邪易入之。故治中暑者,必以清心之药为君。此证初起,大忌风药。

  雄按:火邪得风药而更炽矣。初病暑热伤气。

  雄按:所谓壮火食气也。竹叶石膏汤,或清肺轻剂。

  雄按:火邪克金,必先侵肺矣。大凡热深厥深,四肢逆冷,魏柳洲曰:火极似水,乃物极必反之候。凡患此,为燥热温补所杀者多矣,哀哉!盖内真寒而外假热,诸家尝论之矣。

  内真热而外假寒,论及者罕也。

  雄按:道光甲辰六月初一日至初四日,连日酷热异常,如此死者,道路相接,余以神犀丹、紫雪二方救之,极效。但看面垢齿燥,二便不通,或泻不爽,为是,大忌误认伤寒也。

  雄按:尤忌误以暑为阴邪,或指暑中有湿,而妄投温燥渗利之药也。上暑厥。

  雄按:王节斋云:夏至后病为暑,相火令行,感之自口齿入,伤心包络经,甚则火热制金,不能平木,而为暑风。张兼善云:清邪中上,浊邪中下,其风寒湿皆地之气,所以俱中足经,惟暑乃天之气,系清邪,所以中手少阴心经。

  幼儿断乳纳食,值夏月脾胃主气,易于肚膨泄泻,足心热,形体日瘦,或烦渴喜食,渐成五疳积聚。当审体之强弱,病之新久,有余者疏胃清热。食入粪色白,或不化,健脾佐消导清热。若湿热内郁,虫积腹痛,徐云:此证最多。导滞驱虫微下之。缓调用肥儿丸之属。

  上热疳。

  夏季秋热,小儿泄泻,或初愈未愈,满口皆生疳蚀,尝有阻塞咽喉致危者,此皆在里湿盛生热,热气蒸灼,津液不生,湿热偏伤气分,治在上焦,或佐淡渗。徐云:须用外治。世俗常刮西瓜翠衣治疳,徐云:合度。取其轻扬渗利也。

  上口疳。

  夏季湿热郁蒸,脾胃气弱,水谷之气不运,湿着内蕴为热,渐至浮肿腹胀,小水不利,治之非法,水湿久渍,逆行犯肺,必生咳嗽喘促,甚则坐不得卧,俯不得仰,危期速矣。大凡喘必生胀,胀必生喘。方书以先喘后胀,治在肺;先胀后喘,治在脾,亦定论也。《金匮》有风水、皮水、石水、正水、黄汗,以分表里之治。河间有三焦分消。子和有磨积逐水。皆有奥义,学人不可不潜心体认,难以概述。阅近代世俗,论水湿喘胀之证,以《内经》开鬼门取汗为表治,分利小便洁净府为里治。经旨《病能篇》谓“诸湿肿满,皆属于脾”,以健脾燥湿为稳治。治之不效,技穷束手矣。不知凡病皆本乎阴阳,通表利小便,乃宣经气,利腑气,是阳病治法;暖水脏、温脾胃、补土以驱水,是阴病治法。治肺痹,以轻开上;治脾,必佐温通。若阴阳表里乖违,脏真日漓,阴阳不运,亦必作胀,治以通阳,乃可奏绩,如《局方》禹余粮丸,甚至三焦交阻,必用分消,肠胃窒塞,必用下夺。然不得与伤寒实热同例,擅投硝、黄、枳、朴、扰动阴血。

  若太阴脾脏,饮湿阻气,温之、补之不应,欲用下法,少少甘遂为丸可也。徐云:亦太峻。其治实证,选用方法备采。

  雄按:叶氏《景岳发挥》有“因喘而肿,当以清肺为要”之论,宜参。若水湿侵脾,发肿致喘,治当补土驱水,设水气上凌心包,变呃更危。陈远公云:用苡仁、茯神各一两,白术、苍术各三钱,半夏、陈皮各一钱,丁香五分,吴萸三分,名止呃汤。二剂可安。

  喘胀备用方徐云:太猛厉者,不可轻用。

  葶苈 大枣汤 泻白散 大顺散 牡蛎 泽泻散 五苓散 越脾汤 甘遂 半夏汤 控涎丹 五子五皮汤 子和桂苓汤 禹功丸 茯苓防己汤 中满分消汤 小青龙汤 木防己汤吐泻一证,幼儿脾胃受伤,陡变惊搐最多。徐云:此证多是痰湿。若是不正秽气触入,或口食生冷,应用正气散、六和汤、五积散之类。正气受伤,肢冷呃忒,呕吐自利,即用钱氏益黄散。有痰用星附六君子汤、理中汤等。倘热气深伏,烦渴引饮,呕逆者连香饮,黄连竹茹橘皮半夏汤。热闭神昏,用至宝丹。寒闭,用来复丹。

  稚年夏月食瓜果,水寒之湿,着于脾胃,令人泄泻,其寒湿积聚,未能遽化热气,必用辛温香窜之气,古方中消瓜果之积,以丁香、肉桂或用麝香,今七香饼治泻,亦祖此意。其平胃散、胃苓汤亦可用。

  雄按:此非温热为病,何必采入。缘夏月此等证候甚多,因畏热贪凉而反生寒湿之病,乃夏月之伤寒也。虽在暑令,实非暑证。昔人以阴暑名之,谬矣。譬如避火而溺于水,拯者但可云出之于水,不可云出之于阴火也。

  疟之为病,因暑而发者居多。

  雄按:可谓一言扼要,奈世俗惟知小柴胡汤为治,误人多矣。方书虽有痰、食、寒、热、瘴、疠之互异。幼稚之疟,多因脾胃受病。

  雄按:因暑而发者,虽大人之疟,无不病于脾胃,以暑多兼湿,脾为土脏,而胃者以容纳为用,暑邪吸入,必伏于此也。然气怯神昏,初病惊痫厥逆为多,在夏秋之时,断不可认为惊痫。大方疟证,须分十二经,与咳证相等。若幼科,庸俗但以小柴胡去参,或香薷、葛根之属。

  雄按:举世无不尔,于幼科乎何尤。不知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汁,致变屡矣。

  雄按:柴葛之弊,二语见林北海重刊张司农《治暑全书》,叶氏引用,原非杜撰,洄溪妄评,殊欠考也。幼稚纯阳,暑为热气。

  雄按:在天为暑,在地为热,故暑即热之气也。昔人谓有阴暑者,已极可笑,其分中热、中暑为二病者,是析一气而两也。又谓暑合湿热而成者,是并二气而一也,奚可哉。证必热多烦渴,邪自肺受者,桂枝白虎汤,二进必愈。其冷食不运,有足太阴脾病见证,初用正气,或用辛温,如草果、生姜、半夏之属。

  雄按:切记,此是治暑月因寒湿而病之法。方书谓草果治太阴独胜之寒,知母治阳明独胜之热,疟久色夺,唇白、汗多、馁弱,必用四兽饮。

  雄按:邪去而正衰,故可用此药。阴虚内热,必用鳖甲、首乌、知母,便渐溏者忌用。久疟营伤,寒胜,加桂、姜,拟国中末疟门用药于下。

  雄按:叶氏《景岳发挥》内所论疟痢诸候,宜参。

  初病暑风湿热疟药:脘痞闷:枳壳 桔梗 杏仁 浓朴(二味喘最宜) 栝蒌皮 山栀 香豉头痛宜辛凉轻剂:连翘 薄荷 赤芍 羚羊角 蔓荆子 滑石(淡渗清上)。重则用石膏,口渴用花粉,烦渴用竹叶石膏汤。热甚则用黄芩、黄连、山栀。

  夏季身痛属湿,羌、防辛温宜忌,宜用木防己、蚕砂。

  雄按:豆卷可用。

  暑热邪伤,初在气分,日多不解,渐入血分,反渴不多饮,唇舌绛赤,芩、连、膏、知,不应。必用血药,量佐清气热一味足矣。

  轻则用青蒿、丹皮(汗多忌)、犀角、竹叶心、玄参、鲜生地、细生地、木通(亦能发汗)、淡竹叶。汪按:此乃淡竹叶草故与竹叶心别。若热久痞结,泻心汤选用。

  夏月热久入血,最多蓄血一证。徐云:历练之言。谵语昏狂,看法以小便清长,大便必黑为是,桃核承气汤为要药。

  疟多用乌梅,以酸泄木安土之意。

  雄按:邪未衰者忌之。用常山、草果,乃劫其太阴之寒,以常山极走,使二邪不相并之谓。徐云:兼治痰。

  雄按:内无寒痰者不可浪用。用人参、生姜,曰:露姜饮,一以固元,一以散邪,取通神明、去秽恶之义。

  雄按:必邪衰而正气已虚者,可用此。总之,久疟气馁,凡壮胆气,皆可止疟,未必真有疟鬼。

  雄按:有物凭之者,间或有之,不必凡患疟疾皆有祟也。又,疟疾既久,深入血分,或结疟母,鳖甲煎丸。设用煎方,活血通络可矣。

  徐忠可云:幼儿未进谷食者,患疟久不止,用冰糖浓汤,余试果验。徐云:亦一单方。汪按:冰糖用秋露水煎尤良。

  雄按:食谷者,疟久不止,须究其所以不止而治之。

  痢疾一证,古称滞下,盖里有滞浊而后下也。但滞在气、滞在血,冷伤、热伤而滞非一。今人以滞为食,但以消食,并令禁忌饮食而已。

  雄按:更有拘泥“吃不死之痢疾”一言,不论痢属何邪,邪之轻重,强令纳食,以致剧者近尤多也。

  盖所谓吃不死之痢疾者,言痢之能吃者,乃不死之证,非恶谷而强食也。

  夫疟痢皆起夏秋,都因湿热郁蒸,以致脾胃水谷不运,湿热灼气,血为粘腻。先痛后痢,痢后不爽。若偶食瓜果水寒即病,未必即变为热,先宜辛温疏利之剂。

  雄按:虽未必即化为热,然有暑湿内郁,本将作痢,偶食生冷,其病适发者,仍须察脉证而施治法,未可遽以为寒证也,余见多矣,故谨赘之。若脓血几十行, 痛后重初用宣通驱热,如芩、连、大黄,必加甘草以缓之。非如伤寒粪坚,须用芒硝咸以软坚,直走破泄至阴,此不过苦能胜湿,寒以逐热,足可却病。古云:行血则便脓愈,导气则后重除。行血凉血,如丹皮、桃仁、延胡、黑楂、归尾、红花之属。导气如木香、槟榔、青皮、枳、朴、橘皮之属。世俗通套,不过如此。盖疟伤于经,犹可延挨。痢关乎脏,误治必危。诊之大法,先明体质强弱,肌色苍嫩,更询起居致病因由。初病体坚质实,前法可遵。久病气馁神衰,虽有腹痛后重,亦宜详审,不可概以攻积清夺施治。

  噤口不纳水谷下痢,都因热升浊攻,必用大苦,如芩、连、石莲清热,人参辅胃益气,热气一开,即能进食,药宜频频进二三日。徐云:人参必同清热之药用,便为合度。

  小儿热病最多者,以体属纯阳,六气着人,气血皆化为热也。

  雄按:大人虽非纯阳,而阴虚体多,客邪化热,亦甚易也。饮食不化,蕴蒸于里,亦从热化矣。然有解表已,复热;攻里热己,复热;利小便愈后,复热。养阴滋清,热亦不除者。张季明谓元气无所归着,阳浮则倏热矣。六神汤主之。

  秋深初凉,稚年发热咳嗽。

  雄按:大人亦多病此。证似春月风温证。但温乃渐热之称,凉即渐冷之意。春月为病,犹是冬令固密之余;秋令感伤,恰值夏月发泄之后。其体质之虚实不同。徐云:通人之言也。但温自上受,燥自上伤,理亦相等,均是肺气受病,世人误认暴感风寒,混投三阳发散,津劫燥甚,喘急告危。若果暴凉外束,身热痰嗽,只宜葱豉汤,或苏梗、前胡、杏仁、枳、桔之属,仅一二剂亦可。更有粗工亦知热病,与泻白散加芩、连之属,不知愈苦助燥,必增他变,当以辛凉甘润之方,气燥自平而愈。慎勿用苦燥劫烁胃汁。

  雄按:夏令发泄,所以伏暑之证,多于伏寒也。

  秋燥一证,气分先受,治肺为急。若延绵数十日之久,病必入血分,又非轻浮肺药可治。须审体质证端,古谓治病当活泼泼地,如盘走珠耳。

  沈尧封曰:在天为燥,在地为金,燥亦五气之一也。

  雄按:以五气而论,则燥为凉邪,阴凝则燥,乃其本气。但秋燥二字,皆从火者,以秋承夏后,火之余焰未息也。若火既就之阴竭,则燥是其标气,治分温润、凉润二法。然金曰从革,故本气病少,标气病多。此圣人制字之所以从火。而《内经》云:燥者润之也。海峰云:燥气胜复。片言而析,是何等笔力。然燥万物者,莫 乎火。故火未有不燥,而燥未有不从火来。温热二证论火,即所以论燥也。若非论燥,仲景条内,两“渴”字从何处得来?且热病条云:“口燥渴”,明将燥字点出。喻氏云:古人以燥热为暑,故用白虎汤主治。

  此悟彻之言也。明乎此,则温热二证,火气兼燥,夫复何疑?雄按:今人以暑为阴邪,又谓暑中有湿,皆呓语也。

  徐洄溪曰:此卷议论,和平精切,字字金玉,可法可传。得古人之真诠而融化之,不仅名家,可称大家矣。敬服敬服!黄退 曰:先生乃吴中之名医也,始习幼科,后学力日进,扩充其道,于内科一门,可称集大成焉。论温证虽宗河间,而用方工细,可谓青出于蓝。但欲读其书者,须先将仲景以下诸家之说,用过工夫,然后探究叶氏方意所从来,庶不为无根之萍也。

  雄按:叶氏医案,乃后人所辑。惟此卷《幼科要略》,为先生手定。华氏刻于医案后以传世,徐氏以为字字金玉。奈大方家视为幼科治法,不过附庸于此集,皆不甚留意。而习幼科者,谓此书为大方之指南,更不过而问焉。即阐发叶氏,如东扶鞠通、虚谷者,亦皆忽略而未之及也。余谓虽为小儿说法。大人岂有他殊,故于《温热论》后,附载春温、夏暑、秋燥诸条,举一反三,不仅为活幼之慈航矣。

  卷四

  陈平伯外感温病篇

  雄按:此与下编相传为陈、薛所着。究难考实。姑从俗以标其姓字。俟博雅正之。

  盖闻外感不外六淫,而民病当分四气。治伤寒家,徒守发表攻里之成方,不计辛热苦寒之贻害,遂使温热之旨,蒙昧不明,医门缺典,莫此甚焉。祖恭不敏,博览群书,广搜载籍,而恍然于温热病之不可不讲也。《内经》云:冬不藏精,春必病温。盖谓冬令严寒,阳气内敛,人能顺天时而固密,则肾气内充,命门为三焦之别使,亦得固腠理而护皮毛。虽当春令升泄之时,而我身之真气,则内外弥纶,不随升令之泄而告匮,纵有客邪,安能内侵?是《内经》所以明致病之原也。然,但云冬不藏精,而不及他时者,以冬为水旺之时,属北方寒水之化,于时为冬,于人为肾。井水温而坚冰至,阴外阳内,有习坎之义。故立言归重于冬,非谓冬宜藏而他时可不藏精也。

  雄按:喻氏云:春夏之病,皆起于冬,至秋冬二时之病,皆起于夏,夏月藏精,则热邪不能侵,与冬月之藏精,而寒邪不能入者无异也。故丹溪谓夏月必独宿淡味,保养金水二脏,尤为摄生之仪式焉。即春必病温之语,亦是就近指点,总见里虚者表不固,一切时邪,皆易感受。学人可因此而悟及四时六气之为病矣。

  雄按:此论冬不藏精,春易病温之理甚通,惟不知有伏气为病之温,是其蔽也。陈氏此篇与鞠通《条辨》,皆叶氏之功臣,然《幼科要略》明言有伏气之温热,二家竟未细绎,毋乃疏乎?二家且然,下此者更无论矣。《难经》云:伤寒有五,有伤寒。

  雄按:麻黄汤证是也。有中风。

  雄按:桂枝汤证是也。有风温。

  雄按:冬温春温之外受者。有热病。

  雄按:即暑病也,又谓之 。有湿温。

  雄按:即暑兼湿为病也,亦曰湿热。夫统此风寒湿热之邪,而皆名之曰伤寒者,亦早鉴于寒脏受伤,外邪得入,故探其本而皆谓之伤寒也。

  雄按:仲景本论,治法原有区别,界画甚严,后人不察,罔知所措,多致误人,兹余辑此专论,以期了然于学人之心目也。独是西北风高土燥,风寒之为病居多。

  雄按:亦不尽然。东南地卑水湿,湿热之伤人独甚。从来风寒伤形,伤形者定从表入。湿热伤气,伤气者不尽从表入。故治伤寒之法,不可用以治温热也。夫温者,暖也、热也,非寒之可比也。风邪外束,则曰风温。湿邪内侵,则曰湿温。纵有微寒之兼袭,不同栗冽之严威,是以发表宜辛凉,不宜辛热。清里宜泄热,不宜逐热。

  雄按:亦有宜逐者,总须辨证耳。盖风不兼寒,即为风火,湿虽化热,终属阴邪。

  雄按:湿固阴邪,其兼感热者,则又不可谓之阴矣。

  自昔仲景着书,不详温热,遂使后人各呈家伎,漫无成章。而凡大江以南,病温多而病寒少。

  雄按:北省温病,亦多于伤寒。投以发表不远热,攻里不远寒诸法,以致死亡接踵也。悲夫!雄按:篇中非伏气之说,皆为节去,弃瑕录瑜,后皆仿此。

  风温为病,春月与冬季居多。或恶风,或不恶风,必身热,咳嗽,烦渴,此风温证之提纲也。

  自注。春月风邪用事,冬初,气暖多风。

  雄按:冬暖不藏,不必定在冬初也。故风温之病,多见于此,但风邪属阳,阳邪从阳,必伤卫气。人身之中,肺主卫。又胃为卫之本,是以风温外薄,肺胃内应。风温内袭,肺胃受病。其温邪之内外有异形,而肺胃之专司无二致。故恶风为或有之证,而热、渴、咳嗽,为必有之证也。三复仲景书,言温病者再,一则曰“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此不过以不恶寒而渴之证,辨伤寒与温病之异,而非专为风温叙证也。

  雄按:此言伏气发为春温,非冬春所感之风温。故曰太阳病,以太阳为少阴之表也。再则曰: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夫灼热因于发汗,其误用辛热发汗可知,仲景复申之曰: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凡此,皆误汗劫液后变见之证,非温病固有之证也。续云:若被下者,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发黄色,剧则如惊痫状,时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亦止详用下、用火之变证,而未言风温之本来见证也。

  雄按:此言温病误汗,热极生风,故曰风温,乃内风也。非冬春外感之风温,陈氏不知有伏气春温之病,强为引证,原可删也。然病之内外虽殊,证之属温则一。姑存之以为后学比例。然从此细参,则知风温为燥热之邪,燥令从金化,燥热归阳明,故肺胃为温邪必犯之地。且可悟风温为燥热之病,燥则伤阴,热则伤津,泄热和阴,又为风温病一定之治法也,反此即为逆矣。用是不辞僭越,而于仲景之无文处求文,无治处索治,叙证施治,列为条例,知我罪我,其在斯乎?雄按:外感温病,仲圣虽未言,而叶氏已详论矣。

  风温证,身热畏风,头痛咳嗽,口渴,脉浮数,舌苔白者,邪在表也。当用薄荷、前胡、杏仁、桔梗、桑叶、川贝之属,凉解表邪。杨云:前胡、桔梗,一降一升,以泄肺邪。诚善,然桔梗宜少用。

  自注风属阳邪,不挟寒者为风温。阳邪必伤阳络,是以头痛畏风;邪郁肌表,肺胃内应,故咳嗽、口渴、苔白;邪留于表,故脉浮数。表未解者当先解表,但不同于伤寒之用麻、桂耳。

  雄按:何西池云:辨痰之法,古人以黄稠者为热,稀白者为寒,此特言其大概,而不可泥也。以外感言之,伤风咳嗽,痰随嗽出,频数而多,色皆稀白,误作寒治,多致困顿。盖火盛壅逼,频咳频出,停留不久,故未至于黄稠耳?迨火衰气平,咳嗽渐息,痰之出者,半日一口,反黄而稠。缘火不上壅,痰得久留,受其煎炼使然耳。故黄稠之痰,火气尚缓而微;稀白之痰,火气反急而盛也。此皆当用辛凉解散,而不宜于温热者,推之内伤亦然。孰谓稀白之痰,必属于寒哉?总须临证细审,更参以脉,自可见也。

  风温证:身热,咳嗽,自汗,口渴,烦闷,脉数,舌苔微黄者,热在肺胃也。当用川贝、牛蒡、桑皮、连翘、橘皮、竹叶之属,凉泄里热。

  此温邪之内袭者,肺热,则咳嗽汗泄。胃热,则口渴烦闷。苔白转黄,风从火化,故以清泄肺胃为主。

  雄按:苔黄不甚燥者,杨云:故条中言微黄,亦具见斟酌。治当如是。若黄而已干,则桑皮、橘皮,皆嫌其燥,须易栝蒌、黄芩,庶不转伤其液也。

  风温证:身灼热,口大渴,咳嗽烦闷,谵语如梦语,脉弦数,干呕者,此热灼肺胃,风火内旋。当用羚羊角、川贝、连翘、麦冬、石斛、青蒿、知母、花粉之属,以泄热和阴。

  此温邪袭入肺胃之络,灼烁阴津,引动木火,故有烦渴呕逆等证,急宜泄去络中之热,庶无风火相煽,走窜包络之虞。

  雄按:嗽且闷,麦冬未可即授,嫌其滋也,汪按。徐洄溪谓麦冬能满肺气。非实嗽所宜是也。以为大渴耶。已有知母、花粉,足胜其任矣。木火上冲而干呕,则青蒿虽清少阳,而嫌乎升矣。宜去此二味,加以栀子、竹茹、枇杷叶,则妙矣。杨云:议药细极微芒,读者不可草草读过。

  风温证:身热,咳嗽,口渴,下利,苔黄,谵语,胸痞,脉数,此温邪由肺胃下注大肠。当用黄芩、桔梗、煨葛、豆卷、甘草、橘皮之属,以升泄温邪。

  大肠与胃相连属,与肺相表里,温邪内逼,下注大肠则下利,治之者宜清泄温邪,不必专于治利。按《伤寒论》:“下利谵语者,有燥矢也,宜大承气汤”,是实热内结,逼液下趋,必有舌燥苔黄刺,及腹满痛证兼见,故可下以逐热。若温邪下利,是风热内迫,虽有谵语一证,仍是无形之热,蕴蓄于中,而非实满之邪,盘结于内,故用葛根之升提,不任硝、黄之下逐也。汪按。升提亦所不任。

  雄按:伤寒为阴邪,未曾传腑化热,最虑邪气下陷,治必升提温散,而有早下之戒。温热为阳邪,火必克金,故先犯肺,火性炎上,难得下行。若肺气肃降有权,移其邪由腑出,正是病之去路,升提胡可妄投?杨云:小儿患疹,必下利,与此正同。故温病多有发疹者,误升则邪入肺络,必喘吼而死?既云:宜清泄其邪,不必专于治利矣。况有咳嗽胸痞之兼证,岂葛根、豆卷、桔梗之所宜乎?当易以黄连、桑叶、银花。须知利不因寒,润药亦多可用。仲圣以猪肤、白蜜治温病下利,《寓意草》论肺热下利最详,学人宜究心焉。且伤寒与温热,邪虽不同,皆属无形之气。伤寒之有燥矢,并非是气结,乃寒邪化热,津液耗伤,糟粕炼成燥矢耳。温热病之大便不闭为易治者,以脏热移腑,邪有下行之路,所谓腑气通则脏气安也。设大便闭者,热烁胃津,日久亦何尝无燥矢宜下之证哉?惟伤寒之大便不宜早解,故必邪入于腑,始可下其燥矢。温热由肺及胃,虽不比疫证之下不嫌早,而喜其便通,宜用清凉,故结成燥矢者较少耳。忆嘉庆己卯春,先君子病温而大便自利,彼时,吾杭诸名医咸宗陶节庵书以治伤寒,不知所谓温证也,见其下利,悉用柴葛升提,提而不应,或云是漏底证,渐投温补,病日以剧,将治木矣。父执翁七丈,忘其字矣。似是“立贤”二字。荐浦上林先生来视,浦年甚少,诊毕,即曰是温证也,殆误作伤寒治,而多服温燥之药乎?幸而自利不止,热势尚有宣泄,否则早成灰烬,奚待今日耶?即用大剂犀角、石膏、银花、花粉、鲜生地、麦冬等药,嘱煎三大碗,置于榻前频频灌之。药未煎成之际,先笮蔗浆恣饮之。诸戚长见方,相顾莫决,赖金履思丈力持煎其药,至一周时服竣,病有起色,遂以渐愈。时(雄)

  年甫十二,聆其言而心识之,逾二年先君捐馆,(雄)糊口远游,闻浦先生以善用清凉,为众口所铄,乃从事于景岳,而以温补称。枉道徇人,惜哉然!(雄)之究心于温热,实浦先生有以启之也。浦今尚在,因其远徙于乡,竟未遑往质疑义为恨,附记于此,聊志感仰之意云尔。

  风温证:热久不愈,咳嗽,唇肿,口渴,胸闷,不知饥,身发白疹如寒粟状,自汗脉数者,此风邪挟太阴脾湿,发为风疹。杨云:白疹乃肺胃湿热也,与脾无涉,亦与风无涉。用牛蒡、荆芥、防风、连翘、橘皮、甘草之属凉解之。

  风温本留肺胃,若太阴旧有伏湿者,风热之邪,与湿热相合,流连不解,日数虽多,仍留气分,由肌肉而外达皮毛,发为白疹。盖风邪与阳明营热相并,则发斑。与太阴湿邪相合,则发疹也。又有病久中虚,气分大亏而发白疹者,必脉微弱而气倦怯,多成死候,不可不知。汪按:前说即白如水晶色之白 ,后说即白如枯骨之白 也。

  雄按:白疹即白 也,虽挟湿邪久不愈而从热化,且汗渴脉数,似非荆防之可再表,杨云:此湿亦不必用橘皮之燥。

  宜易滑石、苇茎、通草,杨云:精当。斯合凉解之法矣。若有虚象,当与甘药以滋气液。

  风温证:身热,咳嗽,口渴,胸痞,头目胀大,面发泡疮者,风毒上壅阳络。当用荆芥、薄荷、连翘、元参、牛蒡、马勃、青黛、银花之属,以清热散邪。

  此即世俗所谓大头病也,古人用三黄汤主治。然风热壅遏,致络气不宣,头肿如斗,终不若仿普济消毒饮之宣络涤热为佳。汪按:方附见九十五。

  风温证:身大热,口大渴,目赤唇肿,气粗烦躁,舌绛齿板,痰咳,甚至神昏谵语,下利黄水者,风温热毒,深入阳明营分,最为危候。用犀角、连翘、葛根、元参、赤芍、丹皮、麦冬、紫草、川贝、人中黄,解毒提斑,间有生者。

  杨云:葛根、麦冬俱与证不甚登对。

  此风温热毒,内壅肺胃,侵入营分,上下内外,充斥肆逆。若其毒不甚重,或气体壮实者,犹可挽回,否则必坏。

  风温毒邪,始得之,便身热口渴,目赤咽痛,卧起不安,手足厥冷,泄泻,脉伏者,热毒内壅,络气阻遏。当用升麻。杨云:凡涉咽痛者,一用升麻,则邪入肺络,必喘吼而声如曳锯,陈氏想未之见耳。黄芩、犀角、银花、甘草、豆卷之属,升散热毒。

  此风温毒之壅于阳明气分者,杨云:仍是肺病。即仲景所云阳毒病是也,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乘其邪犯气分,未入营阴,故可升散而愈。

  风温证:身热自汗,面赤神迷,身重难转侧,多眠睡,鼻鼾,语难出,脉数者,温邪内逼,阳明精液劫夺,神机不运。用石膏、知母、麦冬、半夏、竹叶、甘草之属,泄热救津。

  鼻鼾、面赤,胃热极盛。人之阴气,根据胃为养,热邪内灼,胃液干枯,阴气复有何资,而能渗诸阳灌诸络,是以筋骨懈怠,机关失运,急用甘凉之品以清热濡津,或有济也。

  雄按:宜加西洋参、百合、竹沥。

  风温证:身热痰咳,口渴神迷,手足 ,状若惊痫,脉弦数者,此热劫津液,金囚木旺。当用羚羊、川贝、青蒿、连翘、知母、麦冬、钩藤之属,以息风清热。

  肺属金而畏火,赖胃津之濡养,以肃降令而溉百脉者也。热邪内盛,胃津被劫,肺失所资。木为火之母,子能令母实,火旺金囚,木无所畏,反侮所不胜。是以筋脉失养,风火内旋, 惊痫,在所不免,即俗云发痉是也。故以息风清热为主治。

  雄按:可加元参、栀子、丝瓜络。

  风温证:热渴烦闷,昏愦不知人,不语如尸厥,脉数者,此热邪内蕴,走窜心包络。当用犀角、连翘、焦远志、鲜石菖蒲、麦冬、川贝、牛黄、至宝之属,泄热通络。

  热邪极盛,与三焦相火相煽,最易内窜心包,逼乱神明,闭塞络脉,以致昏迷不语,其状如尸,俗谓发厥是也。闭者宜开,故以香开辛散为务。热邪极盛,三焦相火相煽,最易内窜心包,逼乱神明,闭塞络脉,虽是喻氏之言,而法以香开辛散。然热极似水,一派烟雾尘天,蒙住心胸,不知不识,如人行烟尘中,口鼻皆燥,非两解不能散其势。再入温热之处,则人当燥闷死矣。且温热多燥,辛香之品尽是燥,燥与热斗,立见其败。且心神为热邪蒸围,非闭塞也。有形无形,治法大异。遇此每在败时,故前人不能探其情。今补薛生白先生一法于后:汪按:此乃驳香开辛散之法。而别立一法,与本书异趣,盖此条当是他人附赘之评语,非本书也。极明雄黄一两,研极细,入铜勺内。又研提净牙硝六钱,微火熔化,拨匀如水时,杨云:雄黄多而牙硝少,何能匀拨如水?两字、钱字,必有一误。急滤清者于碗,粗渣不用,凝定,此丹灶家秘制也。凡遇前证,先用陈雨水十碗,内取出一碗,煎木通一钱,通草三钱,倾入九碗冷水内。又取犀角磨入三钱,或旋磨旋与亦可,每碗约二三分。再将制雄挑二三厘入碗,冷与服。时时进之,能于三日内进之尽,必有清痰吐出数碗而愈,杨云:据此用法,当是黄一分,硝六分也。十救七八。盖此证死期最缓,而医人无他法,每每付之天命,牛黄清心而已,可胜长叹!雄按:炼雄黄法, 于游宦纪闻,见《知不足斋丛书》。

  卷四

  薛生白湿热病篇

  雄按:江本吴本俱作湿温。

  雄按:此篇始见于舒松摩重刻《医师秘笈》,后云是薛作,章氏从而释之,而江白仙本以附陈作后,吴子音《温热赘言》连前篇并为一人之书,并不标明何人所着,但曰寄瓢子述,且前篇之末,有“今补薛生白先生一法于后”云云,则此篇亦非薛着矣。其江本所补一法,又无薛生白三字,且此篇张友樵所治酒客之案,但称曰余诊。言人人殊,无从核实,姑存疑以质博雅。

  一湿热证。

  雄按:既受湿又感暑也。即是湿温,亦有湿邪久伏而化热者。喻氏以为三气者,谓夏令地气已热,而又加以天上之暑也。始恶寒,后但热不寒,汗出,胸痞,舌白(吴本下有“或黄”二字),口渴不引饮。

  雄按:甘露消毒丹最妙。吴本虽出江本之后,无甚异同。所附酒客一案云,是其师治,似较江本为可信也。故引证但据吴本,而江本从略。

  自注。此条乃湿热证之提纲也。湿热病,属阳明太阴经者居多。章虚谷云:胃为戊土属阳,脾为己土属阴。湿土之气,同类相召,故湿热之邪,始虽外受,终归脾胃也。中气实则病在阳明,中气虚则病在太阴。外邪伤人,必随人身之气而变。如风寒在太阳则恶寒,传阳明即变为热而不恶寒。今以暑湿所合之邪,故人身阳气旺,即随火化而归阳明;阳气虚,即随湿化而归太阴也。病在二经之表者,多兼少阳三焦。

  雄按:此二句从吴本补入。病在二经之里者,每兼厥阴风木。以肝脾胃所居相近也。以少阳厥阴,同司相火。少阳之气,由肝胆而升,流行三焦,即名相火。阳明太阴,湿热内郁,郁甚则少火皆成壮火,而表里上下,充斥肆逆。经曰:少火生气,壮火食气。少火者,阳和之生气,即元气也;壮火为亢阳之暴气,故反食其元气。食犹蚀也,外邪郁甚,使阳和之气悉变为亢暴之气,而充斥一身也。故是证最易耳聋干呕,发痉发厥。暑湿之邪,蒙蔽清阳,则耳聋。内扰肝脾胃,则干呕而痉厥也。而提纲中不言及者,因以上诸证,皆湿热病兼见之变局,而非湿热病必见之正局也。必见之证,标于提纲,使人识别,不至与他病混乱,其兼见之变证,或有或无,皆不可定。若标之反使人迷惑也。始恶寒者,阳为湿遏而恶寒,终非若寒伤于表之恶寒。湿为阴邪,始遏其阳而恶寒,即与暑合,则兼有阳邪,终非如寒邪之纯阴,而恶寒甚也。后但热不寒,则郁而成热,反恶热矣。

  雄按:后则湿郁成热,故反恶热,所谓六气皆从火化也。况与暑合,则化热尤易也。热盛阳明,则汗出。章云:热在湿中,蒸湿为汗。湿蔽清阳,则胸痞。湿邪内盛,则舌白。湿热交蒸,则舌黄。

  雄按:观此句则提纲中舌白下应有“或黄”二字。热则液不升而口渴,湿则饮内留而不引饮。章云:以上皆明提纲所标,为必有之证也。然所云表者,乃太阴阳明之表,而非太阳之表。(湿热邪归脾胃,非同风寒之在太阳也)。

  雄按:据此则前病在太阴下必有脱简,应从吴本补入。太阴之表,四肢也,阳明也;阳明之表,肌肉也,胸中也。四肢禀气于脾胃,而肌肉脾胃所主,若以脾胃分之,则胃为脾之表,胸为胃之表也。故胸痞为湿热必有之证,四肢倦怠,肌肉烦疼,亦必并见。此湿热在脾胃之表证也。其所以不干太阳者,以太阳为寒水之腑,主一身之表。

  雄按:肺为天,天包地外而处于上,膀胱为水,水环地极而处于下,故皆为一身之表,而风为阳邪,首及肺经,寒为阴邪,先犯膀胱。惟湿为中土之气,胃为中土之腑,故胃受之。杨云:此注奇情至理,所谓语必惊人,总近情也。风寒必自表入,故属太阳。

  雄按:陈亮师云:风邪上受,肺合皮毛,故桂枝证有鼻鸣干呕也。湿热之邪,从表伤者十之一二,章云:是湿随风寒而伤表,郁其阳气而变热,如仲景条内之麻黄赤小豆汤证是也,由口鼻入者十之八九。暑热熏蒸之气,必由口鼻而入。阳明为水谷之海,太阴为湿土之脏,故多阳明太阴受病。湿轻暑重,则归阳明;暑少湿多,则归太阴。膜原者,外通肌肉,内近胃腑,即三焦之门户,实一身之半表半里也。

  雄按:此与叶氏温热篇第三章之论合。邪由上受,直趋中道,故病多归膜原。章云:外经络,五内腑,膜原居其中,为内外交界之地。凡口鼻肌肉所受之邪,皆归于此也,其为三焦之门户,而近胃口,故膜原之邪,必由三焦而入脾胃也。杨云:细绎此言,则膜原乃人脂内之膜也。

  然邪之由鼻入者,必先至肺,由口入者,必先至胃,何以云必归膜原?此不可解者也。若云在内之邪,必由膜原达外,在外之邪,必由膜原入内,则似矣。要之湿热之病,不独与伤寒不同,且与温病大异,温病乃少阴太阳同病。此仲景所论伏气之春温,若叶氏所论外感之风温,则又不同者矣。

  雄按:此注知有少阴太阳之温病,则与前篇风温条例力非伏气之论者,断非一人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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