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证论
清 唐宗海
自序
凡例
◎ 卷一
阴阳水火气血论
男女异同论
脏腑病机论
脉证死生论
用药宜忌论
本书补救论
◎ 卷二
吐血
呕血
咯血
唾血
咳血
鼻衄
脑衄
目衄
耳衄
齿衄
舌衄
大衄
零腥
吐脓
◎ 卷三
汗血
血箭
血痣
血瘙
疮血
创血
跌打血
◎ 卷四
便血
便脓
尿血
经血
崩带
产血
◎ 卷五
瘀血
蓄血
血臌
经闭
胎气
卷六
痨瘵
咳嗽
发热
厥冷
寒热
出汗
发渴
心烦
卧寐
喘息
呃哕
痰饮
痞满
肿胀
怔忡
惊悸
健忘
恍惚
晕痛
眼目
耳病
口舌
咽喉
声音
腹痛
痹痛
痿废
遗精
淋浊
便闭
泻泄
饮食
感冒
痉掣
暑疫
食复
劳复
时复
房劳复
附抱儿痨论
◎ 卷七
◎ 卷八
自序
先君子体羸善病。故海早岁即习方书。有恙辄调治之。癸酉六月。骤得吐血。继复转为下血。查照各书。施治罔效。延请名宿。仍无确见。大约用调停之药。以俟病衰而已。因此遍览方书。每于血证。尝三致意。时里中人甚诩乡先辈杨西山先生所着失血大法。得血证不传之秘。门下钞存。私为鸿宝。吾以先君病。故多方购求。仅得一览。而其书议论方药。究亦未能精详。以之治病。卒鲜成效。乃废然自返。寝馈于内经仲景之书。触类旁通。豁然心有所得。而悟其言外之旨。用治血证。十愈七八。今先君既逝。而荆妻冯氏又得血疾。亲制方剂。竟获安全。慨然曰。大丈夫不能立功名于天下。苟有一材一艺。稍足补救于当时。而又吝不忍传。陋哉。爰将失血之证。精微奥义。一一发明。或伸古人所欲言。或补前贤所未备。务求理足方效。不为影响之谈。书成自顾。而转憾悟道不早。不能延吾父之寿也。然犹幸此书之或可以救天下后世也。
光绪十年甲申重九后一日容川唐宗海自序
凡例
一、血证自古绝少名论。故是书条分缕析。务求精详。间有烦文冗字。意取明显。故不删削。
一、时贤论及血证。率多影响。是书独从内难仲景探源而出。发挥尽致。实补唐以下医书之所不逮。故除引经之外。余无采录。亦间有一二暗合者。皆系偶同。并非掠美。识者鉴之。
一、是书分别门类。眉目极清。即不知医者。临时查阅。无不了然。最便世用之书。
一、是书议论多由心得。然其发明处。要皆实事实理。有凭有验。或从古圣引伸。或从西法参得。信而有征之说也。并非杜撰可比。
一、是书单为血证说法。与杂证不同。幸勿执彼例此。亦幸勿以此议彼。
[卷一] 阴阳水火气血论
人之一身。不外阴阳。而阴阳二字。即是水火。水火二字。即是气血。水即化气。火即化血。何以言水即化气哉。气着于物。复还为水。是明验也。盖人身之气。生于脐下丹田气海之中。脐下者肾与膀胱。水所归宿之地也。此水不自化为气。又赖鼻间吸入天阳。从肺管引心火。下入于脐之下。蒸其水使化为气。如易之坎卦。一阳生于水中。而为生气之根。气既生。则随太阳经脉为布护于外。是为卫气。上交于肺。是为呼吸。五脏六腑。息以相吹。止此一气而已。然气生于水。即能化水。水化于气。亦能病气。气之所至。水亦无不至焉。
故太阳之气达于皮毛则为汗。气挟水阴而行于外者也。太阳之气。上输于肺。膀胱肾中之水阴。即随气升腾。而为津液。是气载水阴而行于上者也。气化于下。则水道通而为溺。是气行水亦行也。设水停不化。
外则太阳之气不达。而汗不得出。内则津液不生。痰饮交动。此病水而即病气矣。又有肺之制节不行。气不得降。因而癃闭滑数。以及肾中阳气。不能镇水。为饮为泻。不一而足。此病气即病水矣。总之。气与水本属一家。治气即是治水。治水即是治气。是以人参补气。以其生于北方。水中之阳。甘寒滋润。大生津液。津液充足。而肺金濡润。肺主气。其叶下垂以纳气。得人参甘寒之阴。内具阳性。为生气化水之良品。故气得所补益焉。即如小柴胡。仲景自注云。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是通津液即是和胃气盖津液足。则胃上输肺。肺得润养。其叶下垂。津液又随之而下。如雨露之降。五脏戴泽。莫不顺利。而浊阴全消。亢阳不作。肺之所以制节五脏者如此。设水阴不足。津液枯竭。上则痿咳。无水以济之也。下则闭结。制节不达于下也。外则蒸热。水阴不能濡于肌肤也。凡此之证。皆以生水为治法。故清燥救肺汤。生津以补肺气。猪苓汤。润利以除痰气。都气丸。补水以益肾气。即如发汗。所以调卫气也。而亦戒火攻以伤水阴。故用白芍之滋阴。以启汗源。用花粉之生津。以救汗液。即此观之。可知滋水即是补气。然补中益气汤。六君子。肾气丸。
是皆补气之方也。何以绝不滋水哉。盖无形之水阴。生于下而济于上。所以奉养是气者也。此水则宜滋有形之水质。入于口而化于下。所以传道是气者也。此水则宜泻。若水质一停。则气便阻滞。故补中汤。用陈术以制水。六君子。用苓半以利水。肾气丸。亦用利水之药。以佐桂附。桂附以气药化水。苓泽即以利水之药以化气。真武汤尤以术苓利水为主。此治水之邪。即以治气。与滋水之阴。即以补气者。固并行而不悖也。且水邪不去。则水阴亦不能生。故五苓散去水邪。而即能散津止渴。并能发汗退热。以水邪去。则水阴布故也。然水阴不滋。则水邪亦不能去。故小柴胡通达津液。而即能下调水道。总见水行则气行。水止则气止。能知此者。乃可与言调气矣。何以言火即化血哉。血色。火赤之色也。火者心之所主。化生血液。以濡周身。火为阳。而生血之阴。即赖阴血以养火。故火不上炎。而血液下注。内藏于肝。寄居血海。由冲任带三脉。行达周身。以温养肢体。男子则血之转输。无从觇验。女子则血之转输。月事时下。血下注于血海之中。心火随之下济。故血盛而火不亢烈。是以男子无病。而女子受胎也。如或血虚。则肝失所藏。木旺而愈动火。心失所养。火旺而益伤血。是血病即火病矣。治法宜大补其血。归地是也。然血由火生。补血而不清火。则火终亢而不能生血。故滋血必用清火诸药。四物汤所以用白芍。天王补心丹所以用二冬。归脾汤所以用枣仁。仲景炙甘草汤所以用二冬阿胶。皆是清水之法。至于六黄汤。四生丸。则又以大泻火热为主。是火化太过。反失其化。抑之即以培之。清火即是补血。又有火化不及。而血不能生者。仲景炙甘草汤所以有桂枝。以宣心火。人参养荣汤所以用远志肉桂。以补心火。皆是补火生血之法。其有血寒血痹者。
则用桂枝细辛艾叶干姜等。禀受火气之药。以温达之。则知治火即是治血。血与火原一家。知此乃可与言调血矣。夫水火气血。固是对子。然亦互相维系。故水病则累血。血病则累气。气分之水阴不足。则阳气乘阴而干血。阴分之血液不足。则津液不下而病气。故汗出过多则伤血。下后亡津液则伤血。热结膀胱则下血。是水病而累血也。吐血咳血。必兼痰饮。血虚则精竭水结。痰凝不散。失血家往往水肿。瘀血化水。
亦发水肿。是血病而兼水也。盖在下焦。则血海膀胱。同居一地。在上焦。则肺主水道。心主血脉。又并域而居。在躯壳外。则汗出皮毛。血循经脉。亦相倚而行。一阴一阳。互相维系。而况运血者即是气。守气者即是血。气为阳。气盛即为火盛。血为阴。血虚即是水虚。一而二。二而一者也。人必深明此理。而后治血理气。调阴和阳。可以左右逢源。又曰血生于心火。而下藏于肝。气生于肾水。而上主于肺。其间运上下者。脾也。水火二藏。皆系先天。人之初胎。以先天生后天。人之既育。以后天生先天。故水火两藏。全赖于脾。食气入胃。
脾经化汁。上奉心火。心火得之。变化而赤。是之谓血。故治血者。必治脾为主。仲景炙甘草汤。皆是此义。以及大黄下血。亦因大黄秉土之色。而大泄地道故也。地黄生血。亦因地黄秉土之润。而大滋脾燥故也。其余参。运血统血。皆是补脾。可知治血者。必以脾为主。乃为有要。至于治气。亦宜以脾为主。气虽生于肾中。然食气入胃。脾经化水。下输于肾。肾之阳气。乃从水中蒸腾而上。清气升而津液四布。浊气降而水道下行。水道下行者。犹地有江河。以流其恶也。津液上升者。犹土膏脉动。而雨露升也。故治气者必治脾为主。六君子汤。和脾利水以调气。真武汤。扶脾镇水以生气。十枣陷胸等汤。攻脾夺水以通气。此去水邪以补气之法也。又有水津不灌。壮火食气。则用人参滋脾以益气。花粉清脾以和气。凡治气者。亦必知以脾为主。而后有得也。李东垣治病。以气为主。故专主脾胃。然用药偏于刚燥。不知脾不制水固宜燥。脾不升津则宜滋。气分不可留水邪。气分亦不可无水津也。朱丹溪治病以血为主。故用药偏于寒凉。不知病在火脏宜寒凉。病在土脏宜甘缓也。此论不专为失血立说。然治血者。必先知之。而后于调气和血。无差爽云。
[卷一] 男女异同论
(参看经血胎产门)世谓男子主气。女子主血。因谓男子血贵。女子血贱。并谓男子之血。与女子不同。而不知皆同也。其不同者。女子有月信。男子无月信。只此不同而已矣。夫同是血也。何以女子有月信。而男子无月信哉。盖女子主血。血属阴而下行。其行也。气运之而行也。女子以血为主。未尝不赖气以运血。气即水化。前论已详。气血交会之所。在脐下胞室之中。男子谓之丹田。女子谓之血室。则肝肾所司。气与血之总会。气生于水而化水。男子以气为主。故血入丹田。亦从水化。而变为水。以其内为血所化。故非清水。而极极稠。是谓之肾精。女子之气。亦仍能复化为水。然女子以血为主。故其气在血室之内。皆从血化。而变为血。是谓之月信。但其血中仍有气化之水液。故月信亦名信水。且行经前后。均有淡色之水。是女子之血分。未尝不借气分之水。以引动而营运之也。知此。则知男子之精属气属水。而其中未尝无血无火。且知女子之经。属血属火。而其中未尝无气无水。是以男子精薄。则为血虚。女子经病。则为气滞也。问曰。男子主气。女子主血。其中变化。诚如兹之所云矣。而女子何以必行经。男子何以不行经。答曰。经血者。血之余也。夫新生旧除。天地自然之理。故月有盈亏。海有朝汐。女子之血。除旧生新。是满则溢。盈必亏之道。女子每月。则行经一度。盖所以泄血之余也。血主阴而下行。所以从下泄。而为经血也。至于男子。虽无经可验。然亦必泄其余。男子以气为主。气主阳而上行。故血余不从下泄。而随气上行。循冲任脉。上绕唇颐。生为髭须。是髭须者。即所以泄血之余也。所以女子有月信。上遂无髭须。男子有髭须。下遂无月信。所主不同。升降各异。只此分别而已矣。义出内经。非创论也。世谓男女血迥不同。岂知变化之道哉。夫必明气血水火变化营运之道。始可治气血水火所生之病。女子要血循其常。男子亦要血循其常。若血失常道。即为血不循经。在女子虽无崩带。亦不受胎。男子虽无吐衄。亦不荣体。至失常之至。则女子未有不崩带。男子未有不吐衄者也。故女子血贵调经。男子亦贵调血。但男子吐衄。乃上行之血。女子崩带。乃下行之血。不可例论耳。然使女子吐衄。则亦与男子无殊。男子下血。则亦与崩带无异。故是书原非妇科。而于月经胎产尤为详悉。
诚欲人触类引伸。于治血庶尽神欤。
又曰。女子胞中之血。每月一换。除旧生新。旧血即是瘀血。此血不去。便阻化机。凡为医者。皆知破血通经矣。独于男女吐衄之证。便不知去瘀生新之法。抑思瘀血不行。则新血断无生理。观月信之去旧生新。可以知之。即疮科治溃。亦必先化腐而后生肌。腐肉不化。则新血亦断无生理。且如有脓管者。必烂开腐肉。
取去脓管而后止。治失血者。不去瘀而求补血。何异治疮者。不化腐而求生肌哉。然又非去瘀是一事。生新另是一事也。盖瘀血去则新血已生。新血生而瘀血自去。其间初无间隔。即如月信下行。是瘀去也。此时新血已萌动于血海之中。故受孕焉。非月信已下多时。然后另生新血也。知此。则知以去瘀为生新之法。并知以生新为去瘀之法。生血之机有如此者。而生血之原。则又在于脾胃。经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为血。今且举一可见者言之。妇人乳汁。即脾胃饮食所化。乃中焦受气所取之汁也。妇人乳汁。则月水不行。以此汁既从乳出。便不下行变血矣。至于断乳之后。则此汁变化而赤。仍下行而为经血。人皆知催乳须补脾胃。而不知滋血尤须补脾胃。盖血即乳也。知催乳法。便可知补血法。但调治脾胃。须分阴阳。李东垣后。重脾胃者。但知宜补脾阳。而不知滋养脾阴。脾阳不足。水谷固不化。脾阴不足。水谷仍不化也。譬如釜中煮饭。釜底无火固不熟。釜中无水亦不熟也。予亲见脾不思食者。用温药而反减。用凉药而反快。予亲见催乳者。用术鹿茸而乳多。又亲见催乳者。用术鹿茸而乳转少。则以有宜不宜耳。是故宜补脾阳者。虽干姜附子转能生津。宜补脾阴者。虽知母石膏。反能开胃。补脾阳法。前人已备言之。独于补脾阴。古少发明者。予特标出。俾知一阴一阳。未可偏废。
补脾阴以开胃进食。乃吾临证悟出。而借伤寒论存津液三字为据。此外固无证据也。书既成。后得泰西洋人医法五种。内言胃之化谷。乃胃汁化之。并有甜肉汁。苦胆汁。皆入肠胃化谷。所谓汁者。即予所谓津液也。西医论脏腑。多言物而遗理。如此条者。实指其物。而尚不与理相背。适足以证予所论。故并志之。
[卷一] 脏腑病机论
脏腑各有主气。各有经脉。各有部分。故其主病。亦各有见证之不同。有一脏为病。而不兼别脏之病者。单治一脏而愈。有一脏为病。而兼别脏之病者。兼治别脏而愈。业医不知脏腑。则病原莫辨。用药无方。乌睹其能治病哉。吾故将脏腑大旨。论列于后。庶几于病证药方。得其门径云。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盖心为火脏。烛照事物。故司神明。神有名而无物。即心中之火气也。然此气非虚悬无着。切而指之。乃心中一点血液。湛然朗润。以含此气。故其气时有精光发见。即为神明。心之能事。
又主生血。而心窍中数点血液。则又血中之最精微者。乃生血之原泉。亦出神之渊海。血虚则神不安而怔忡。有瘀血亦怔忡。火扰其血则懊。神不清明。则虚烦不眠。动悸惊惕。水饮克火。心亦动悸。血攻心则昏迷。痛欲死。痰入心则癫。火乱心则狂。与小肠相为表里。遗热于小肠。则小便赤涩。火不下交于肾。则神浮梦遗。心之脉上挟咽喉。络于舌本。实火上壅为喉痹。虚火上升。则舌强不能言。分部于胸前。火结则为结胸。为痞。为火痛。火不宣发则为胸痹。心之积曰伏梁。在心下大如臂。病则脐上有动气。此心经主病之大旨也。
包络者。心之外卫。心为君主之官。包络即为臣。故心称君火。包络称相火。相心经宣布火化。凡心之能事。
皆包络为之。见证治法。亦如心脏。
肝为风木之脏。胆寄其间。胆为相火。木生火也。肝主藏血。血生于心。下行胞中。是为血海。凡周身之血。总视血海为治乱。血海不扰。则周身之血。无不随之而安。肝经主其部分。故肝主藏血焉。至其所以能藏之故。则以肝属木。木气冲和条达。不致遏郁。则血脉得畅。设木郁为火。则血不和。火发为怒。则血横决。吐血错经血痛诸证作焉。怒太甚则狂。火太甚则颊肿面青。目赤头痛。木火克土。则口燥泄痢。饥不能食。回食逆满。皆系木郁为火之见。证也。若木挟水邪上攻。又为子借母势。肆虐脾经。痰饮泄泻呕吐头痛之病又作矣。木之性主于疏泄。食气入胃。全赖肝木之气以疏泄之。而水谷乃化。设肝之清阳不升。则不能疏泄水谷。渗泻中满之证。在所不免。肝之清阳。即魂气也。故又主藏魂。血不养肝。火扰其魂。则梦遗不寐。肝又主筋。螈囊缩。皆属肝病。分部于季胁少腹之间。凡季胁少腹疝痛。皆责于肝。其经名为厥阴。谓阴之尽也。阴极则变阳。故病至此。厥深热亦深。厥微热亦微。血分不和。尤多寒热并见。与少阳相表里。故肝病及胆。亦能吐酸呕苦。耳聋目眩。于位居左。多病左胁痛。又左胁有动气。肝之主病。大略如此。
胆与肝连。司相火。胆汁味苦。即火味也。相火之宣布在三焦。而寄居则在胆腑。胆火不旺。则虚怯惊悸。胆火太亢。则口苦呕逆。目眩耳聋。其经绕耳故也。界居身侧。风火交煽。则身不可转侧。手足抽掣。以表里言。
则少阳之气。内行三焦。外行腠理。为荣卫之枢机。逆其枢机。则呕吐胸满。邪客腠理。入与阴争。则热。出与阳争。则寒。故疟疾少阳主之。虚劳骨蒸。亦属少阳。以荣卫腠理之间不和。而相火炽甚故也。相火挟痰。则为癫痫。相火不戢。则肝魂亦不宁。故烦梦遗精。且胆中相火。如不亢烈。则为清阳之木气。上升于胃。胃土得其疏达。故水谷化。亢烈则清阳遏郁。脾胃不和。胸胁之间骨尽处。乃少阳之分。病则其分多痛。经行身之侧。痛则不利屈伸。此胆经主病之大略也。
胃者。仓廪之官。主纳水谷。胃火不足。则不思食。食入不化。良久仍然吐出。水停胸膈。寒客胃中。皆能呕吐不止。胃火炎上。则饥不能食。拒隔不纳。食入即吐。津液枯竭。则成隔食。粪如羊屎。火甚则结硬。胃家实则谵语。手足出汗。肌肉潮热。以四肢肌肉。皆中宫所主故也。其经行身之前。至面上。表证目痛鼻干。发痉不能仰。开窍于口。口干咽痛。气逆则哕。又与脾相表里。遗热于脾。则从湿化。发为黄瘅。胃实脾虚。则能食而不消化。主燥气。故病阳明。总系燥热。独水泛水结。有心下如盘等证。乃为寒病。胃之大略。其病如此。
脾称湿土。土湿则滋生万物。脾润则长养脏腑。胃土以燥纳物。脾土以湿化气。脾气不布。则胃燥而不能食。食少而不能化。譬如釜中无水。不能熟物也。故病隔食。大便难。口燥唇焦。不能生血。血虚火旺。发热盗汗。若湿气太甚。则谷亦不化。痰饮泄泻肿胀腹痛之证作焉。湿气挟热。则发黄发痢。腹痛壮热。手足不仁。
小水赤涩。脾积名曰痞气。在心下如盘。脾病则当脐有动气。居于中州。主灌四旁。外合肌肉。邪在肌肉。则手足蒸热汗出。或肌肉不仁。其体阴而其用阳。不得命门之火以生土。则土寒而不化。食少虚羸。土虚而不运。不能升达津液。以奉心化血。渗灌诸经。经云。脾统血。血之营运上下。全赖乎脾。脾阳虚则不能统血。
脾阴虚又不能滋生血脉。血虚津少。则肺不得润养。是为土不生金。盖土之生金。全在津液以滋之。脾土之义有如是者。
肺为干金。象天之体。又名华盖。五脏六腑。受其覆冒。凡五脏六腑之气。皆能上熏于肺以为病。故于寸口肺脉。可以诊知五脏。肺之令主行制节。以其居高。清肃下行。天道下际而光明。故五脏六腑。皆润利而气不亢。莫不受其制节也。肺中常有津液。润养其金。故金清火伏。若津液伤。则口渴气喘。痈痿咳嗽。水源不清。而小便涩。遗热大肠。而大便难。金不制木。则肝火旺。火盛刑金。则蒸热喘咳。吐血痨瘵并作。皮毛者。肺之合也。故凡肤表受邪。皆属于肺。风寒袭之。则皮毛洒淅。客于肺中。则为肺胀。为水饮冲肺。以其为娇脏。
故畏火。亦畏寒。肺开窍于鼻。主呼吸。为气之总司。盖气根于肾。乃先天水中之阳。上出鼻。肺司其出纳。肾为水。肺为天。金水相生。天水循环。肾为生水之原。肺即为制气之主也。凡气喘咳息。故皆主于肺。位在胸中。胸中痛属于肺。主右胁。积曰息贲。病则右胁有动气。肺为之义。大率如是。
肾者水脏。水中含阳。化生元气。根结丹田。内主呼吸。达于膀胱。营运于外则为卫气。此气乃水中之阳。别名之曰命火。肾水充足。则火之藏于水中者。韬光匿彩。龙雷不升。是以气足而鼻息细微。若水虚。则火不归元。喘促虚痨。诸证并作。咽痛声哑。心肾不交。遗精失血。肿满咳逆。痰喘盗汗。如阳气不足者。则水泛为痰。凌心冲肺。发为水肿。腹痛奔豚。下利厥冷。亡阳大汗。元气暴脱。肾又为先天。主藏精气。女子主天癸。男子主精。水足则精血多。水虚则精血竭。于体主骨。骨痿故属于肾。肾病者。脐下有动气。肾上交于心。则水火既济。不交则火愈亢。位在腰。主腰痛。开窍于耳。故虚则耳鸣耳聋。瞳人属肾。虚则神水散缩。或发内障。
虚阳上泛。为咽痛颊赤。阴虚不能化水。则小便不利。阳虚不能化水。小便亦不利也。肾之病机。有如此者。
膀胱者。贮小便之器。经谓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此指汗出。非指小便。小便虽出于膀胱。而实则肺为水之上源。上源清。则下源自清。脾为水之堤防。堤防利。则水道利。肾又为水之主。肾气行。则水行也。经所谓气化则能出者。谓膀胱之气。载津液上行外达。出而为汗。则有云行雨施之象。故膀胱称为太阳经。谓水中之阳。达于外以为卫气。乃阳之最大者也。外感则伤其卫阳。发热恶寒。其经行身之背。上头项。故头项痛。背痛。角弓反张。皆是太阳经病。皮毛与肺合。肺又为水源。故发汗须治肺。利水亦须治肺。
水天一气之义也。位居下部。与胞相连。故血结亦病水。水结亦病血。膀胱之为病。其略有如此。
三焦。古作。即人身上下内外相联之油膜也。唐宋人不知形。以为有名而无象。不知内经明言焦理纵者。焦理横者。焦有文理。岂得谓其无象。西洋医书。斥中国不知人有连网。言人饮水入胃。即渗出走连网而下。以渗至膀胱。膀胱上口。即在连网中也。中国医林改错一书。亦言水走网油而入膀胱。观剖牲畜。
其网油中有水铃铛。正是水过其处。而未入膀胱者也。此说近出。力斥旧说之谬。而不知唐宋后。古作焦。不知膜油即是三焦。是以致谬。然内经明言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与西洋医法。医林改错正合。
古之圣人。何尝不知连网膜膈也哉。按两肾中一条油膜。为命门。即是三焦之原。上连肝气胆气。及胸膈。
而上入心。为包络。下连小肠大肠。前连膀胱。下焦夹室。即血室气海也。循腔子为肉皮。透肉出外。为包裹周身之白膜。皆是三焦所司。白膜为腠理。三焦气行腠理。故有寒热之证。命门相火布于三焦。火化而上行为气。火衰则元气虚。火逆则元气损。水化而下行为溺。水溢则肿。结则淋。连肝胆之气。故多挟木火。与肾心包相通。故原委多在两处。与膀胱一阴一阳。皆属肾之府也。其主病知矣。
小肠者。受盛之官。变化出焉。上接胃腑。下接大肠。与心为表里。遗热则小水不清。与脾相连属。土虚则水谷不化。其部分。上与胃接。故小肠燥屎。多借胃药治之。下与肝相近。故小肠气痛。多借肝药治之。
大肠司燥金。喜润而恶燥。寒则滑脱。热则秘结。泄痢后重。痔漏下血。与肺相表里。故病多治肺以治之。与胃同是阳明之经。故又借多治胃之法以治之。
以上条列。皆脏腑之性情部位。各有不同。而主病亦异。治杂病者宜知之。治血证者。亦宜知之。临证处方。
分经用药。斯不致南辕北辙耳。
[卷一] 脉证死生论
医者。所以治人之生者也。未知死。焉知生。知死之无可救药。则凡稍有一毫之生机。自宜多方调治。以挽回之。欲辨死生。惟明脉证。高士宗以吐血多者为络血。吐血少者为经血。谓吐多者病轻。吐少者病重。而其实经散为络。络散为孙络。如干发为枝。枝又有枝。要皆统于一本也。以经络之血分轻重。实则分无可分。医旨又谓外感吐血易治。内伤吐血难疗。三指禅谓齿衄最轻。鼻衄次之。呕吐稍重。咳咯唾血为最重。
谓其病皆发于五脏。而其血之来最深。不似呕吐之血。其来出于胃间。犹浅近也。此如仲景近血远血之义。以此分轻重。于理尚不差谬。第鼻衄呕吐血。虽近而轻。而吐衄不止。亦有气随血脱。登时即死者。咳咯唾血虽远而重。亦有一哈便出。微带数口。不药可愈者。仍不可执以定死生矣。夫载气者。血也。而运血者。
气也。人之生也。全赖乎气。血脱而气不脱。虽危犹生。一线之气不绝。则血可徐生。复还其故。血未伤而气先脱。虽安必死。以血为魄。而气为魂。魄未绝而魂先绝。未有不死者也。故吾谓定血证之死生者。全在观气之平否。吐血而不发热者易愈。以荣虽病而卫不病。阳和则阴易守也。发热者难治。以血病气亦蒸。则交相为虐矣。吐血而不咳逆者易愈。咳为气呛。血伤而气不呛。是肾中之水。能纳其气以归根。故易愈。若咳不止。是血伤火灼。肾水枯竭。无以含此真气。故上气咳逆为难治。再加喘促。则阳无所附矣。大便不溏者。犹有转机。可用滋阴之药。以养其阳。若大便溏。则上越下脱。有死无生。再验其脉。脉不数者易治。以其气尚平。脉数者难治。以其气太疾。浮大革数而无根者。虚阳无根据。沉细涩数而不缓者。真阴损失。皆为难治。若有一丝缓象。尚可挽回。若无缓象。或兼代散。死不治矣。凡此之类。皆是阴血受伤。而阳气无归。故主不治。若阴血伤。而阳气不浮越者。脉虽虚微迟弱。亦不难治。但用温补。无不回生。盖阳虚气弱者易治。惟阴虚气不附者为难治。所谓血伤而气不伤者。即以气之不伤。而知其血尚未尽损。故气犹有所归附。而易愈也。气之原委。吾于水火血气论已详言之。参看自见。
[卷一] 用药宜忌论
汗吐攻和。为治杂病四大法。而失血之证。则有宜不宜。伤寒过汗伤津液。吐血既伤阴血。又伤水津。则水血两伤。HT然枯骨矣。故仲景于衄家严戒发汗。衄忌发汗。吐咯可知矣。夫脉潜气伏。斯血不升。发汗则气发泄。吐血之人。气最难敛。发泄不已。血随气溢。而不可遏抑。故虽有表证。止宜和散。不得径用麻桂羌独。
果系因外感失血者。乃可从外表散。然亦须敛散两施。毋令过汗亡阴。盖必知血家忌汗。然后可商取汗之法。至于吐法。尤为严禁。失血之人。气既上逆。若见有痰涎。而复吐之。是助其逆势。必气上不止矣。治病之法。上者抑之。必使气不上奔。斯血不上溢。降其肺气。顺其胃气。纳其肾气。气下则血下。血止而气亦平复。血家最忌是动气。不但病时忌吐。即已愈后。另有杂证。亦不得轻用吐药。往往因吐便发血证。知血证忌吐。则知降气止吐。便是治血之法。或问血证多虚。汗吐且有不可。则攻下更当忌矣。予曰不然。血之所以上者。以其气腾溢也。故忌吐汗。再动其气。至于下法。乃所以折其气者。血证气盛火旺者。十居八九。当其腾溢。而不可遏。正宜下之以折其势。仲景阳明证。有急下以存阴法。少阴证。有急下以存阴法。血证火气太盛者。最恐亡阴。下之正是救阴。攻之不啻补之矣。特下之须乘其时。如实邪久留。正气已不复支。或大便溏泻。则英雄无用武之地。只可缓缓调停。纯用清润降利。以不违下之意。斯得法矣。至于和法。则为血证之第一良法。表则和其肺气。里者和其肝气。而尤照顾脾肾之气。或补阴以和阳。或损阳以和阴。或逐瘀以和血。或泻水以和气。或补泻兼施。或寒热互用。许多妙义。未能尽举。四法之外。又有补法。血家属虚痨门。未有不议补者也。即病家亦喜言补。诸书重补者。尤十之八九。而不知血证之补法。亦有宜有忌。
如邪气不去而补之。是关门逐贼。瘀血未除而补之。是助贼为殃。当补脾者十之三四。当补肾者十之五六。补阳者十之二三。补阴者十之八九。古有补气以摄血法。此为气脱者说。非为气逆者说。又有引火归元法。此为水冷火泛者立说。非为阴虚阳越者立说。盖失血家如火未发。补中则愈。如火已发。则寒凉适足以伐五脏之生气。温补又足以伤两肾之真阴。惟以甘寒。滋其阴而养其阳血。或归其位耳。血家用药之宜忌。大率如是。知其大要。而后细阅全书。乃有把握。
[卷一] 本书补救论
世之读朱丹溪书者。见其多用凉药。于是废黜热药。贻误不少。而丹溪不任咎也。盖丹溪之书。实未常废热药。世之读陈修园书者。见其多用热药。于是废黜凉药。为害尤多。而修园不任咎也。盖修园之书。实未尝废凉药。两贤立论。不过救一时之偏。明一己之见。世之不善读者。得其所详。忽其所略。岂知两贤所略。
亦曰人所已详。吾固不必详焉耳。初何尝废黜不言哉。即如予作此书。亦多用凉药。少用热药。然非弃热药而不用。特以血症宜凉者多。非谓血症全不用热药也。予于每条当用热药者。未尝不反复言之。慎毋误读是书。而有偏重凉药之弊。总在分别阴阳。审症处方。斯无差忒。又予是书为血症说法。与杂症不同。
泥此书以治杂症固谬。若执杂症以攻此书。尤谬。读吾书者。未知流弊若何。吾且为此论。先下一针砭。
[卷二] 吐血
平人之血。畅行脉络。充达肌肤。流通无滞。是谓循经。谓循其经常之道也。一旦不循其常。溢出于肠胃之间。随气上逆。于是吐出。盖人身之气游于血中。而出于血外。故上则出为呼吸。下则出为二便。外则出于皮毛而为汗。其气冲和则气为血之帅。血随之而营运。血为气之守。气得之而静谧。气结则血凝。气虚则血脱。气迫则血走。气不止而血欲止。不可得矣。方其未吐之先。血失其经常之道。或由背脊走入膈间。由膈溢入胃中。病重者其血之来。辟辟弹指。漉漉有声。病之轻者。则无声响。故凡吐血。胸背必痛。是血由背脊而来。气迫之行。不得其和。故见背痛之证也。又或由两胁肋。走油膜。入小肠。重则潮鸣有声。逆入于胃。
以致吐出。故凡失血。复多腰胁疼痛之证。此二者。来路不同。治法亦异。由背上来者。以治肺为主。由胁下来者。以治肝为主。盖肺为华盖。位在背与胸膈。血之来路。既由其界分溢出。自当治肺为是。肝为统血之脏。位在胁下。血从其地而来。则又以治肝为是。然肝肺虽系血之来路。而其吐出。实则胃主之也。凡人吐痰吐食。皆胃之咎。血虽非胃所主。然同是吐证。安得不责之于胃。况血之归宿。在于血海。冲为血海。其脉丽于阳明。未有冲气不逆上。而血逆上者也。仲景治血以治冲为要。冲脉丽于阳明。治阳明即治冲也。阳明之气。下行为顺。今乃逆吐。失其下行之令。急调其胃。使气顺吐止。则血不致奔脱矣。此时血之原委。不暇究治。惟以止血为第一要法。血止之后。其离经而未吐出者。是为瘀血。既与好血不相合。反与好血不相能。或壅而成热。或变而为痨。或结瘕。或刺痛。日久变证。未可预料。必亟为消除。以免后来诸患。故以消瘀为第二法。止吐消瘀之后。又恐血再潮动。则须用药安之。故以宁血为第三法。邪之所辏。其正必虚。去血既多。阴无有不虚者矣。阴者阳之守。阴虚则阳无所附。久且阳随而亡。故又以补虚为收功之法。四者乃通治血证之大纲。而纲领之中。又有条目。今并详于下方云。
一止血。其法独取阳明。阳明之气。下行为顺。所以逆上者。以其气实故也。吐血虽属虚证。然系血虚非气虚。且初吐时。邪气最盛。正虽虚而邪则实。试思人身之血。本自潜藏。今乃大反其常。有翻天覆地之象。非实邪与之战斗。血何从而吐出哉。故不去其邪。愈伤其正。虚者益虚。实者愈实矣。况血入胃中。则胃家实。
虽不似伤寒证。以胃有燥屎。为胃家实。然其血积在胃。亦实象也。故必亟夺其实。釜底抽薪。然后能降气止逆。仲景泻心汤主之。血多者。加童便茅根。喘满者。加杏仁浓朴。血虚者。加生地当归。气随血脱不归根者。加人参当归五味附片。有寒热者。加柴胡生姜。或加干姜艾叶。以反佐之。随证加减。而总不失其泻心之本意。则深得圣师之旨。而功效亦大。盖气之原在肾。水虚则气热。火之原在心。血虚则火盛。火热相搏则气实。气实则逼血妄行。此时补肾水以平气。迂阔之谈也。补心血以配火。不及之治也。故惟有泻火一法。除暴安良。去其邪以存其正。方名泻心。实则泻胃。胃气下泄。则心火有所消导。而胃中之热气。亦不上壅。斯气顺而血不逆矣。且大黄一味。能推陈致新。以损阳和阴。非徒下胃中之气也。即外而经脉肌肤躯壳。凡属气逆于血分之中。致血有不和处。大黄之性。亦无不达。盖其药气最盛。故能克而制之。使气之逆者。不敢不顺。既速下降之势。又无遗留之邪。今人多不敢用。惜哉。然亦有病之轻者。割鸡焉用牛刀。葛可久十灰散。亦可得效。义取红见黑即止之意。其妙全在大黄降气即以降血。吐血之证。属实证者十居六七。以上二方。投之立效。然亦有属虚属寒者。在吐血家。十中一二。为之医者不可不知也。虚证去血太多。
其证喘促昏愦。神气不续。六脉细微虚浮散数。此如刀伤出血。血尽而气亦尽。危脱之证也。独参汤救护其气。使气不脱。则血不奔矣。寒证者。阳不摄阴。阴血因而走溢。其证必见手足清冷。便溏遗溺。脉细微迟涩。面色惨白。唇口淡和。或内寒外热。必实见有虚寒假热之真情。甘草干姜汤主之。以阳和运阴血。虚热退而阴血自守矣。然血系阴汁。刚燥之剂。乃其所忌。然亦有阳不摄阴者。亦当用姜附也。上寒下热。芩连姜附同用亦有焉。以上数法。用之得宜。无不立愈。其有被庸医治坏。而血不止者。延日已久。证多杂见。但用以上诸方。未能尽止血之法。审系瘀血不行。而血不止者。血府逐瘀汤主之。火重者。加黄芩黄连。痰多者。加云苓瓜霜。咳逆。加杏仁五味寸冬。盗汗身热。加青蒿冬桑叶黄柏牡蛎。喘者。加杏仁苏子。身痛。胸腹满。大便闭。为瘀结。加大黄。如欲求详。参看痰瘀痨热等门。乃尽其治。又有审病之因。而分别以止其血者。
治法尤不厌详。因于酒及煎炒浓味之物者。其证脉数滑。口干燥。胸中烦热。大小便不利。宜用白虎汤。加茵陈炒栀大黄藕节治之。因于外感者。先见头痛恶寒发热。脉浮而紧者。为寒犯血分。外束闭而内逆壅。
是以吐血。麻黄人参芍药汤治之。若脉浮而数者。为伤风。风为阳邪。宜小柴胡汤。加荆芥防风当归白芍丹皮蒲黄知母石膏杏仁治之。若因瘟疫。外证颇似伤寒。而内有伏热攻发。口舌苔白。恶热羞明。小便短赤。大便浊垢。心中躁烦。脉见滑数。宜升降散。加桃仁丹皮花粉生地蒌仁石膏杏仁甘草治之。犀角地黄汤亦治之。若因于暑。则发热心烦。暑者。湿热二气合化之名也。以清热利湿为主。升降清化汤。加防己木通蒌仁治之。病轻者去大黄。因于怒气逆上。血沸而吐者。宜丹栀逍遥散。加青皮牡蛎蒲黄胆草治之。气火太甚者。则用当归芦荟丸。以平其横决。因于劳倦困苦饥饱不匀。以及忧思抑郁。心神怔忡。食少气短。
吐血虚烦者。宜用归脾汤主之。中土虚寒者加煨姜。虚热者加柴胡山栀。因于跌打损伤。以及用力努挣。
而得失血之证者。法宜补气以续其绝。消瘀以治其伤。四物汤。加黄人参续断桃仁红花陈酒童便治之。因于色欲过度。阴虚火旺。其证夜则发热。盗汗梦交。耳鸣不寐。六脉细数芤革。宜地黄汤。加蒲黄藕节阿胶五味治之。止血之法。此其大略。如欲变化而尽善。非参透全书。不能丝丝入彀。总而论之。血之为物。
热则行。冷则凝。见黑则止。遇寒亦止。故有用热药止血者。以行血为止血。姜艾等是也。有用凉水止血者。
或用急流水。或用井华水。取冷则凝之义。芩连诸药。亦即冷止之义。有用百草霜京墨十灰散等。以止血者。取见黑则止之义。黑为水之色。红为火之色。水治火故止也。此第取水火之色。犹能相克而奏功。则能知水火之性。以消息用药。何血证难治之有。又有用咸以止血者。童便马通扬尘水之类。此内经咸走血之义。童便尤能自还神化。服制火邪以滋肾水。大有功用。故世医云。服童便者。百无不生。不服童便者。百无不死。本人小便。清晨每服一碗。名回龙汤。各种随笔。赞回龙汤之妙者。甚伙。病家皆所当服也。顾止血之法虽多。而总莫先于降气。故沉香、降香、苏子、杏仁、旋复、枳壳、半夏、尖贝、浓朴、香附之类。皆须随宜取用。
而大黄一味。既是气药。即是血药。止血而不留瘀。尤为妙药。识得诸法。其于止血之用。思过半矣。夫所谓止血者。非徒止其溢入胃中之血。使不吐出而已也。盖大吐之时。经脉之血。辐辏而至。其溢入胃中者。听其吐可也。下可也。即停留胃中。亦与糟粕无异。固无大害也。独动于经脉之中。而尚未溢出者。若令溢出。
则不可复返矣。惟急止之。使犹可复还经脉。仍循故道。复返而为冲和之血。所谓止血者。即谓此未曾溢出。仍可复还之血。止之使不溢出。则存得一分血。便保得一分命。非徒止已入胃中之死血已耳。今医动言止血。先要化瘀。不知血初吐时。尚未停蓄。何处有瘀。若先逐瘀。必将经脉中已动之血。尽被消逐。则血愈枯而病愈甚。安能免于虚损乎。惟第用止血。庶血复其道。不至奔脱尔。故以止血为第一法。
二消瘀。血既止后。其经脉中已动之血。有不能复还故道者。上则着于背脊胸膈之间。下则着于胁肋少腹之际。着而不和。必见疼痛之证。或流注四肢。则为肿痛。或滞于肌腠。则生寒热。凡有所瘀。莫不壅塞气道。沮滞生机。久则变为骨蒸干血痨瘵。不可不急去之也。且经隧之中。既有瘀血踞住。则新血不能安行无恙。终必妄走而吐溢矣。故以去瘀为治血要法。用花蕊石散。令瘀血化水而下。且不动五脏真气。为去瘀妙药。如无花蕊石。用三七郁金桃仁牛膝醋炒大黄。亦有迅扫之功。顾旧血不去。则新血断然不生。而新血不生。则旧血亦不能自去也。譬诸君子之道不长。则小人之道亦不消。须知瘀血之去。乃新血日生。
瘀血无处可留。迫之不得不去。故或化而走小便。或传而入大肠。花蕊石。化血从小便去。醋黄散。下血从大便去。但能去瘀血。而不能生新血。不知克敌者存乎将。祛邪者赖乎正。不补血而去瘀。瘀又安能尽去哉。治法宜用圣愈汤以补血。加桃仁丹皮红花枳壳香附云苓甘草。补泻兼行。瘀既去而正不伤。治瘀之法。大旨如是。然亦有宜用温药者。内经曰。血者喜阴而恶寒。寒则涩而不流。温则消而去之。且有热伏阴分。凉药不效。而宜用从治之法。以引阳出阴者。方用仲景柏叶汤。为寒凝血滞之正治。亦瘀血伏于阴分之从治法也。然三药纯温。设遇火烈之证。非其所宜。或略加柔药调之。则合四物汤用。又有合泻心汤用者。则直以此反佐之也。以上通论治瘀之法。而瘀血着留在身。上下内外。又各有部分不同。分别部居。直探巢穴。治法尤百不失一。审系血瘀上焦。则见胸背肩膊疼痛麻木逆满等证。宜用血府逐瘀汤。或人参泻肺汤。加三七郁金荆芥。使上焦之瘀。一并廓清。血瘀中焦。则腹中胀满。腰胁着痛。带脉绕脐一周。下连血室。女子以系胎。男子以束体。乃血之管领也。凡血证。未有带脉不病者。今瘀血滞于其分。则宜去之以安带脉。带脉在中焦脾之部分。即从脾治之。观仲景肾着汤。可知治脾即是治带。带有瘀血。宜用甲己化土汤。加桃仁当归姜黄主之。腰痛甚者。加鹿角尖。胁腹痛甚者。加蒲黄灵脂。血瘀下焦。腰以下痛。小腹季胁等处胀满。是血瘀肝之部分。或积胞中血海为痛。宜归芎失笑散主之。大便闭结者。均加大黄。仲景逐瘀大剂。则有抵当汤。桃仁承气汤数方。皆苦寒大破下。为治瘀能事。亦有当用温药下之者。生化汤及牛膝散主之。本女科治产后恶露。及胞衣不下之方。余谓男女虽异。其血则同。同是下焦瘀血。故借用其方。
往往有验。且下焦原系阴分。上焦之瘀多属阳热。每以温药为忌。下焦之瘀多属阴凝。故产妇喜温而忌寒。以其血在下焦也。知此。则知以温药。治下焦瘀血。尤为合宜。然亦须审系寒凝乃用温药。若血室热。则仍是桃仁承气之证。又有瘀血流注。四肢疼痛肿胀者。宜化去瘀血。消利肿胀。小调经汤。加知母云苓桑皮牛膝治之。又有瘀血客于肌腠。阻滞荣卫。发寒发热。似疟非疟。骨蒸盗汗。咳逆交作。用小柴胡汤。加当归桃仁丹皮白芍主之。寒甚者。再加艾穗细辛。热甚者。再加花粉粉葛青蒿知母。咳有痰火。加瓜霜杏仁寸冬五味云苓知母。水饮上冲。加葶苈子。益小柴胡。原是从中上疏达肝气之药。使肝气不郁。则畅行肌腠。而荣卫调和。今加去瘀之品。则偏于去瘀。凡瘀血阻滞荣卫者。用之立验。总而论之。血瘀于脏腑之间者。久则变为干血。化为痨虫。血瘀于躯壳之间者。或病偏枯。或化脓。血瘀于肌腠之间者。则变骨蒸。毛发焦折。肢体瘦削。一切不治之证。总由不善去瘀之故。凡治血者。必先以去瘀为要。另详瘀血门。
三宁血。吐既止。瘀既消。或数日间。或数十日间。其血复潮动而吐者。乃血不安其经常故也。必用宁之之法。使血得安乃愈。其法于止吐消瘀中。已寓厥治。然前药多猛峻以取效。乃削平寇盗之术。尚非抚绥之政。故特将宁血旨意。重加发明。以尽其用。有外感风寒。以致吐血。止后荣卫未和。必有身痛寒热等证。香苏饮。加柴胡黄芩当归白芍丹皮阿胶治之。有胃经遗热。气燥血伤。而血不得安者。其证口渴哕气。恶闻人声。多躁怒。闻木音则惊。卧寐烦而不安。犀角地黄汤主之。重则合白虎汤。大清大凉。以清胃热。轻则止用甘露饮。以生胃津。而血自愈。有因肺经燥气。气不清和。失其津润之制节。而见喘逆咳嗽等证。以致其血牵动。清燥救肺汤主之。火甚。加犀角。血虚加生地。痰多加尖贝。润燥宁血。为肺痿等证之良方。葛可久十药神书。专医虚损失血。用保和汤亦佳。润肺利气。平燥解郁。前方清纯。此方活动。随宜取用。血自安静而不动矣。有因肝经风火。鼓动煽炽。而血不能静者。则见口苦咽干。目眩耳鸣。胁痛逆气。躁怒决裂。骨蒸妄梦。以逍遥散平剂和之。审系肝经风气鼓动。而血不宁者。再加桑寄生僵蚕玉竹枣仁牡蛎青蒿。此从仲景白头翁汤得来。仲景治产后血痢。取白头翁平木息风。盖肝为藏血之脏。风气散而不藏。则必平之使安。而从血乃得安也。又或肝火偏胜。横决而不可遏。致令血不能藏者。则宜加阿胶山栀胆草胡黄连蒌仁牛膝青皮牡蛎。当归芦荟丸。尤破泻肝火之重剂。但不如逍遥散加减之稳。又有冲气上逆。其证颈赤头晕。火逆上气。咽喉不利。乳下动脉。辟辟弹指。颈上动脉。现出皮肤。冲脉原不上头项。咽干者。以冲为血海属肝。因肝脉而达于咽也。颈脉动面赤色者。以冲脉丽于阳明。冲气逆。则阳明之气。随逆故也。内经谓冲为气街。又谓冲为血海。气逆血升。此血证之一大关键也。故仲景治血以治冲为要。麦门冬汤主之。
陈修园谓去粳米。加白蜜。尤能滋补其阴。予谓治冲脉独取阳明。促景既引其端。后人亦即当扩而充之。
审其冲阳太旺者。知母枳壳白芍石膏。均可加入。以清折之。栀子黄芩木通蒌仁牛膝。利阳明之水者。
尤可加入。以分消之。此冲脉之气。上合阳明之治法也。然冲为气街。气根于肾。血海即丹田。肾气之所藏也。若冲脉挟肾中虚阳。上逆喘急者。宜用四磨汤。调纳逆气。是仲景桂苓甘草五味汤意。但仲景用桂枝化膀胱之寒水。谓气从少腹。上冲咽喉。面热如醉。或热流于两股。或小便难而昏冒。忽上忽下。如电光之闪灼无定。乃阴盛格阳。而阳气飞越。故以辛温化之。今系失血。阴气既伤。再用桂枝。岂不犯阳盛则毙之戒。故用沉香代桂。以纳浮阳。而即用人参以滋阴。沉香直走下焦。乌药治膀胱肾间之气。冲为血海。居膀胱肾间之地。治阳明者。治其末。治膀胱肾间者。是治其本也。若肾中阴气大虚。而冲阳不能安宅。则用四磨汤。加熟地枣皮山药五味枸杞子。滋阴配阳以安之。若其人素有水饮。格阳于上。因而动血者。仲景桂苓甘草五味汤。又为对证。第其方。与血证本不相关。可加当归白芍丹皮阿胶。或用苏子降气汤。利痰降气。以靖冲逆。或用小柴胡汤。加龙骨牡蛎。以导冲逆。桂苓苏子汤。是治痰饮以治冲之法。小柴胡。又是清火以治冲之法。本方治热入血室。血室者。肝之所司也。冲脉起于血室。故又属肝。治肝即是治冲。血室。在男子为丹田。在女子为子宫。其根系于右肾。肾中真阳寄于胞中。为生气之根。乃阴中之阳。肝木得之。发育条达。是为相火。其火如不归根。即为雷龙之火。龙骨牡蛎。乃阳物而能蛰藏。取其同气。以潜伏阳气。此尤治冲脉。更进一层之法。合小柴胡。大有清敛相火之功。若肾经阴虚。阳无所附。雷龙之火上腾者。用二加龙骨汤。加阿胶麦冬五味。以引归其宅亦妙。肾气丸。麦味地黄汤。皆可酌用。二方。一以温药化气。一以阴药滋降。肾居冲脉之下。又为冲脉之根。安肾气。即是安冲气。冲气安而血海宁。自不至于潮上矣。总而论之。血之所以不安者。皆由气之不安故也。宁气即是宁血。以上所论各气治法。亦云详备。在临证者细审处之。
四补血。邪之所辏。其正必虚。不独补法是顾虚。即止血消瘀。用攻治法。亦恐其久而致虚。故亟攻之。使邪速去。以免其致虚耳。但彼时虽恐其虚。而犹未大虚。故以去邪为急。若延日已久。未有不虚怯者。即血既循经。一如平人。而前次所吐之血。已属有去无回。其经脉脏腑。又系血所走泄之路。非用封补滋养之法。
乌能完全。补法不一。先以补肺胃为要。肺为华盖。外主皮毛。内主制节。肺虚则津液枯竭。喘嗽痿燥诸证作焉。因其制节不得下行。故气上而血亦上。未有吐血。而不伤肺气者也。故初吐必治肺。已止。尤先要补肺。用辛字润肺膏。滋补肺中阴液。肺既津润。则其叶下垂。气泽因之得以下降。利膀胱。传大肠。诸窍通调。
五脏受益。如肺叶枯焦。不能覆下。则翘举而气亦上逆。不得卧息。外应皮毛不荣。下则二便不调。足痿肠燥。百病俱生。惟此膏润津。为痿燥良剂。近人黄坤载。所立地魄汤。补土生金。补金生水。于补肺之法颇得。
平时代茶。可用生脉散。黄糯米汤。加阿胶麦冬。尤能充补肺脏。凡此皆滋补肺阴。为失血必有之证治也。而陈修园谓血虽阴类。运以阳和。心肺之阳一宣。如日月一出。爝火无光。诸般邪热俱除。血自不扰。而循经矣。故又有温补肺阳之法。用保元汤。甘温除大热。使肺阳布。阴翳自消。设有痰饮咳嗽者。加五味杏仁。或用六君汤。加炮姜五味。内经云。形寒饮冷则伤肺。上二方。为形寒者立补肺之法。凡阳虚生外寒。
及浊阴干上焦者。用以扶肺之阳。洵属良剂。然失血之人。多是阴虚。若执甘温除大热之说。妄投此等药料。鲜不致误。故年来从修园法者。能医杂证。而不能医虚痨。以其偏于补阳故也。第以理论之。原有气不摄血之义。故什百之中。亦有一二宜补阳者。因并列其方。使人参观。以尽其变。心为君火。主生血。血虚火旺。虚烦不眠。怔忡健忘。淋遗秘结。神气不安。用天王补心丹。启肾之水。上交心火。火不上炎。则心得所养。
心经水火不相济者。以此补水宁心。若不关水虚。但由本脏之血虚火旺者。则但用养血清心之药而已。
朱砂安神丸。泻心火。补心血。并安心神。凡怔忡昏烦不寐之证。皆可治之。若心阳不收。汗出惊悸。以及心火不下交于肾。而为梦遗溺赤等证者。随用上二方。再加龙骨牡蛎枣仁莲心浮麦等。以敛戢之。此为心经血虚火旺之大法。其有心经火虚。不能生血。瘦削悸怯。六脉细弱。宜用人参养荣汤。补脾胃以补心。内经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为血。是汤补心化血。以奉周身。名养荣者。专主以阳生阴。和畅荣血。凡气血两虚。变见诸证。皆可服也。然女人血崩。及产后亡血过多。均以温补为主。因其血下泻。属于脱证故也。至于吐血。乃血脉奋兴。上干阳分。是为逆证。宜温补者最少。然亦有阳不统阴。暴脱大吐。阴亡而阳亦随亡者。温补又为要法。甚矣。医者辨证不可不详。而用药不可执一也。故近日从丹溪者。专用苦寒。从修园者。专用温药。皆是一弊。脾主统血。营运上下。充周四体。且是后天。五脏皆受气于脾。故凡补剂。无不以脾为主。思虑伤脾。不能摄血。健忘怔忡。惊悸盗汗。嗜卧少食。大便不调等证。归脾汤统治之。脾虚发热。加丹皮炒栀。兼肺气燥者。加麦冬五味。胀满而水谷不健运者。加陈皮煨姜。或加阿胶以滋血。或加柴胡贝母以解郁。或加鱼胶以固血。独于熟地不可加入。以碍其统摄营运之用。盖此乃以阳生阴。以气统血之总方。不似四物六味。以阴益阴也。且脾与肝肾。滋阴之法。亦各不同。若脾阴虚。脉数身热。咽痛声哑。慎柔五书。用养真汤。煎去头煎。止服二三煎。取无味之功以补脾。为得滋养脾阴之秘法。杨西山专主甲己化土汤。亦颇简当。而人参花粉。尤滋生津液之要药。世但知砂半姜蔻。为扶脾进食之要药。不知脾阳不足。
不能熏化水谷者。砂半姜蔻。自系要药。若脾阴不足。津液不能融化水谷者。则人参花粉。又为要药。试观回食病。水谷不下。由于胃津干枯。则知津液。尤是融化水谷之本。近日西洋医法书传中国。与内经之旨。
多有牾。实则内经多言其神化。西洋多滞于形迹。以内经之旨通观之。神化可以该形迹。然西人逐迹细求。未尝无一二通于神化者也。内经之旨。谓脾主消磨水谷。肝胆之气。寄在胃中。以疏泄水谷。西医则云。谷入于胃。有甜肉汁。来注以化之。又苦胆汁注于小肠以化之。与胃津合并。化其谷食。内经所言。化谷以气。西医所言。化谷以汁。有此气。自有此汁。今人读内经。不知经文举精以该粗。竟至得用而遗体。反不若西医逐迹以求。尚知谷食之化。在于汁液也。但西医有此论。而用药不经。不足为训。吾于滋胃汁。每用甘露饮。清燥养荣汤。叶氏养胃汤。滋脾汁。用人参固本汤。炙甘草汤。去桂枝。加白芍。滋胆汁。用小柴胡汤。
去半夏加花粉。生津化谷。以折衷中西之医法。而为补养脾阴要义。知此。庶可补李东垣脾胃论之所不足。若果脾阳不旺。不能磨化水谷者。则用六君子。加香砂以燥之。如欲专意填补。则仲景小建中汤。尤胜。
补阳致阴。为虚痨圣方。今即不能恪遵。但得其意。则于归脾六君补中益气诸方。可以变化神奇。用收广效。归脾汤。从建中汤重浊处用意。补中汤。从建中汤轻清处用意。第此方。桂枝阳燥。于血证有宜不宜。用者审之。如命门真火。不能生土。吐利厥冷。阴火上冲。头面赤色。恶心逆满。用正元丹温补少火。而又无壮火食气之虞。是能得小建中之遗意者也。葛可久白凤膏。化平胃散之燥。变为柔和。又用酒送。取五谷之精。合诸药以养脾胃。治饮食不进。发热劳倦。和血顺气。功效最大。肝为藏血之脏。血所以营运周身者。赖冲任带三脉以管领之。而血海胞中。又血所转输归宿之所。肝则司主血海。冲任带三脉。又肝所属。故补血者。总以补肝为要。李时珍谓肝无补法。盖恐木盛侮土。故为此论。不知木之所以克土者。肝血虚。则火扰胃中。肝气虚。则水泛脾经。其侮土也如是。非真肝经之气血有余也。且世上虚痨。多是肝虚。此理自东垣脾胃论后。少有知者。肝血虚。则虚烦不眠。骨蒸梦遗。宜四物汤。加枣仁知母云苓柴胡阿胶牡蛎甘草。
敛戢肝魂。滋养肝血。清热除烦。为肝经阴虚滋补之法。又有肝经气虚。脏寒魂怯。精神耗散。桂甘龙牡汤。
以敛助肝阳。阳虚遗精。惊悸等证宜之。独与失血未尽合宜。以其纯用气分药故也。仁熟散。用血分药较多。温润养肝血。功与炙甘草汤相近。若肝之血不畅和。亦可用滑氏补肝散。以酸味补肝体。以辛味补肝用。妙独活一味。借风药以张其气。若去独活。加桑寄生。则又有宁息风气之妙。方意实从逍遥散套出。但此方气味浓。俱纯于补肝。逍遥散气味较薄。故纯于和肝。凡肝有郁火。胸胁刺痛。头眩心悸。颊赤口苦。寒热盗汗。少食嗜卧。无不治之。又有肝经血脉大损。虚悸脉代者。法宜大生其血。宜仲景炙甘草汤。大补中焦。受气取汁。并借桂枝入心。化赤为血。使归于肝。以充百脉。为补血第一方。世医补血。而不得血之化源。
虽用归地千石无益。果参透此旨。则归脾汤之用远志枣仁。是入心理血之源也。逍遥散之用丹栀。是入心清血之源也。从此一隅三反。自有许多妙用。肾为水脏。上济君火。则水火既济。上交肺金。则水天一气。
水升火降。不相射而相济。安有不戢自焚之患。设水阴之气虚。而火热之气亢。喘咳蒸灼。痰血痨瘵均作矣。凡人后天之病。久则及于先天。寇深矣。若之何。凡治虚者。不可以不早也。地黄汤主之。补肾之阴。而兼退热利水。退热则阴益生。利水则阴益畅。盖膀胱化气。有形之水气下泄。则无形之水阴。如露上腾而四布矣。以济君火。则加枸杞元参。以输肺金。则加生脉散。火甚者再加黄柏知母。如小便清和。无痰气者。只须专意滋肾。左归饮多服为佳。回龙汤滋阴降火。同气相求。视无情草木尤胜。如阴虚火旺。足痿筋焦。骨蒸头晕。用丹溪大补阴丸。滋阴潜阳。以苦寒培生气。较地黄汤更优。以上补肾阴法。又有宜补肾阳者。肾为水脏。而内含阳气。是为命火。此火上泛。则为雷龙之火。下敛则为元阳之气。引雷龙之火以归根。则无上热下寒。头晕腰痛。肿喘癃闭之证。用肾气丸。从阴化阳。补火济水以治之。再加牛膝车前。或黄柏知母。
更能利水折火。如不须化水。但须补阳者。则用黄天魂汤。是从仲景附子汤套出。虽不及附子汤力量之浓。较附子汤药尤纯和。血家忌刚燥。间有宜补元阳者。亦以此等为佳。夫肾中之阳。达于肝。则木温而血和。达于脾。则土敦而谷化。筋骨强健。手足不清冷。卫气固。不恶寒。皆肾阳足故也。然肾水赖阳以化。而肾阳又赖水封之。此理不可偏废。补肾者所宜细求。以上所论补法。轻重进退。各有法度。非如张景岳辈。
多集补药而已也。总而论之。血证属虚痨门。固宜滋补。第恐瘀邪未清。骤用补法。则实以留邪为患。而正气反不受益。历见干血痨瘵等证。皆系医人横用滋补。以致旧血不去。新血不生。不知旧血。客于经络脏腑之间。如木之有蛀。不急去之。非木死。其蛀不止也。故仲景治干血。用大黄虫丸。夫既成虚痨之证。而内有干血。犹须峻药去之。则其虚未成者。更不可留邪为患。故实证断不可用补虚之方。而虚证则不废实证诸方。恐其留邪为患也。或虚中实证。则攻补兼用。或十补一攻。在医者之善治焉。
以上所论。吐血始终治法略备。惟于兼证变证不及详言。另立门类。缕分条析。查证治者。可以钩考而得之。
[卷二] 呕血
吐血者。其血撞口而出。血出无声。呕血者。血出有声。重则其声如蛙。轻则呃逆。气不畅遂而已。同是血出口中。治与吐血无异。但吐无声。而呕有声。证既小异。而治法若不加详。安能丝丝入彀。以轻重论。则吐轻而呕重。吐则其气尚顺。呕则其气更逆也。以脏腑论。吐血其病在于胃。呕血其病在于肝。何以言之。盖肝木之气。主于疏泄脾土。而少阳春生之气。又寄在胃中。以升清降浊。为荣卫之转枢。故伤寒论少阳为病。
有干呕呕吐不止之病。是少阳转枢不利。清气遏而不升。浊气逆而不降也。金匮呕涎沫头痛胸满者。吴茱萸汤主之。取吴萸降肝之浊气。肝气降而呕自止。是肝木失其疏泄之常。横肆侮土。故成呕逆。主用吴茱萸。降肝之浊气。肝气不逆。则呕止矣。由此观之。可知凡呕皆属肝胆。而血又肝之所司。今见呕血之证。
断以调肝为主。诸家皆言呕血出于肝。而未详其理。吾故旁引金匮伤寒。以证明之。但金匮伤寒之呕。乃杂病之呕。属于气分者也。而失血之呕。则专主血分。治法自有不同耳。
先干呕。然后呕血。呕血后仍发干呕者。皆少阳之逆气也。用大柴胡汤。加蒲黄丹皮桃仁当归治之。呕血既止。再服小柴胡汤。以调和荣卫。转枢表里。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呕哕自止。血自安静。而不上潮矣。然肝胆相连。胆病未有不及肝者。丹栀逍遥散。可并治之。
但呕不吐。属少阳。呕吐兼有。属肝经。肝气善怒。其火最横。观伤寒论。肝气侮肺名曰纵。刺期门。肝气侮脾名曰横。刺期门。皆取刺法以泻之。则知肝气怒逆。而为呕逆。尤宜攘除肝火。不可纵敌为患。今本仲景刺法之意。变用汤药。宜当归芦荟丸。加丹皮蒲黄。凡发怒呕血。以及肝气横逆。其证恶闻人声。欲死不欲生。
欲按剑杀人。及惊狂骂詈。不认亲疏。皆肝经无情之火。非此大剂不能歼除。若此时因循。延至日久。病气未衰。正气先衰。虚中挟实。不攻不愈。欲攻不堪。是犹宋用贾似道。养奸为患。至国促而始去之。晚矣。若审其病稍轻者。但须凉肝血。调胃气。则呕血自止。犀角地黄汤。加柴胡枳壳。服后血止。再服逍遥散。加阿胶牡蛎香附以收功。
有平时呕酸呕苦。以及失血之后。常呕酸苦者。呕酸是湿热。试观夏月热汤过夜。则变为酸味。便知呕酸是湿热。呕苦是相火。胆寄相火。胆汁苦。故相火之味。能变胃津使苦。宜借用左金丸。再加血分药。以治血分为宜。盖此二药。辛苦降泄。治血药中。以为引导尤效。
呕血止后。如肝胆火旺。血虚烦躁。颊赤口渴。胸胁刺痛。发热盗汗。魂梦不安。此乃相火内炽。欲作骨蒸痨瘵。宜柴胡清骨散以治之。如兼咳嗽。喉间作痒。乃肝肺之气不相调协。宜用四逆散。香苏引。再加杏仁枳壳枯芩知母当归白芍治之。如咽喉中常若有气哽塞。善哕气打呃者。乃肝与心之气不畅故也。香苏饮。
加柴胡薄荷射干牛蒡子尖贝当归旋复花治之。逍遥散尤为治肝经之要药。加减得宜。皆能应手而取效也。
呕虽属于肝胆。然亦未有不关胃府者也。胃气逆上。治法已详吐血门。今并为医者补言之。凡血证带呕者。但治其血。血止而呕自止。凡呕证带血者。有如回食病。呕后见血水。此胃逆血枯。难治之证。大半夏汤。
麦门冬汤治之。玉女煎。加蒲黄麻仁亦效。四物汤。加甘草寸冬枳壳茯苓藕汁萝卜汁生姜荆竹油。皆清利胃气。养血止呕之药。
此篇论血。单以呕血论。然失血证。未有单见一证。而不兼见诸证者。今欲详其条目。不得不分门立说。至于用方。则须参考诸证而变化之。若拘守一门。以求方治。岂不胶柱鼓瑟。
[卷二] 咯血
咯血者。痰带血丝也。昔人谓咯血出于心。谓心主血脉。咯出血丝。象血脉之形故也。又谓咯血出于肾。盖肾主五液。虚火上升。则水液泛上。凝而为痰。然第吐痰已也。而何以又带血丝哉。盖肾气下行。则水出膀胱。今肾经之气不化于膀胱。而反载膀胱之水上行为痰。膀胱者。胞之室。膀胱之水。随火上沸。引动胞血随之而上。是水病兼病血也。观女人先发水肿。然后断经者。名曰水分。是水病而连累胞血之一证。又观伤寒论。热结膀胱。其血自下。夫热结膀胱。是水病也。而即能惹动胞中之血。从小便而下。又水病兼动胞血之一证也。据此。可知水泛为痰。而亦能牵引胞血矣。古法但谓咯血出于肾。而未能发明。致庸劣者竟谓其血出于肾脏。非也。所谓咯血出于肾者。乃肾气不化于膀胱。水沸为痰。而惹动胞血之谓也。此论从古未经道及。而予从伤寒悟出。千虑一得。不容自秘。医者知此。则可知治咯之法。并可知治痰之原矣。仲景猪苓汤。化膀胱之水。而兼滋其血。最为合法。再加丹皮蒲黄。以清血分。凡痰之原血之本。此方兼到。或用地黄汤。加旋复花五味天冬寸冬蒲黄。火甚者。用大补阴丸。加海粉牛膝云苓丹皮蛤蚧。凡此数方。皆主利痰立法。是就肾主咯血之说。以出治也。肾水化于膀胱。故泻膀胱。即是泻肾。膀胱与血室同居一地。
膀胱之水不泛。则自不动血室之血矣。数方皆治膀胱。兼治血室。故效。
夫痰为肾之所主。血实心之所主也。况水火互根。肾病及心。心病亦及肾。其有心经火旺。血脉不得安静。
因而带出血丝。咳逆咽痛者。导赤饮。加黄连丹皮血余蒲黄天冬寸冬尖贝茯苓治之。地骨皮散。加茯苓射干旋复花牛膝。太平丸亦治之。以上数方。皆就咯血出于心之说以立法。心主血脉。部居胸中。与肺为近。肺气咳逆。犹易牵动心部之血。故痰咳者。往往带出血丝。治血丝以心为主。肺为水之上源。水不清而凝为痰。痰不降而牵动血。治肺之痰。又是治咯血捷法。盖痰血之来。虽由心肾。而无不关于肺者也。太平丸为治肺通剂。紫菀散。保和汤。皆善能涤除肺痰。补泻兼到。另参咳血唾血门。可尽其治。
[卷二] 唾血
脾主消磨水谷。化生津液。津液腾溢。水阴四布。口中清和。湛然如露。是以终日不饮。而口不渴。亦终日闭口。而唾不生。唯脾之津液。不能清和散布。于是凝聚而为唾。是唾者。脾不摄津之故也。知脾不摄津而唾津。则知脾不摄血而唾血矣。唾津其常耳。而唾血则又甚焉。盖津乃气分之阴液。其源即在胃中。凝而为唾。其来既近。其伤不多。至于唾血。则出于阴分。内经云。脾为阴中至阴。盖五脏俱属阴经。而脾独名太阴。
以其能统主五脏。而为阴之守也。其气上输心肺。下达肝肾。外灌溉四旁。充溢肌肉。所谓居中央。畅四方者如是。血即随之。营运不息。所谓脾统血者。亦即如是。世医不识统血之义。几指脾为贮血之器。岂不愚哉。脾能统血。则血自循经。而不妄动。今其血走泄胃中。为唾而出。是脾之阴分受病。而失其统血之常也。
审系脾经火重。唇口干燥。大便秘结。脉滑实者。宜用泻心汤。加当归生地白芍花粉寸冬枳壳蒲黄甘草。
若是脾经阴虚。脉细数。津液枯。血不宁者。麦冬养荣汤。加蒲黄阿胶。甲己化土汤。加生地花粉人参寸冬藕节侧柏叶莱菔汁枳壳。皆滋利脾阴之要药。如或七情郁滞。脾经忧虑。伤其血而致唾血者。以脾主思虑。故每因思虑而伤脾阴。睡卧不宁。怔忡劳倦。饮食不健。宜用归脾汤。以补心脾。再加阿胶柴胡炒栀棕灰血余。以解郁火。清血分。此治脾兼治心。心脾为思虑所伤者。应手而效。又凡脾经忧抑。则肝木之气。遏于脾土之中。不能上达。故清阳不升。郁为内热。不须清热。但解其郁。郁升而火不遏矣。逍遥散主之。
脾土阴而用阳。脾经阴虚火郁者。上法略备。又有脾之阳气不旺。无以统运阴血。心战脉弱。四肢清冷。饮食不健。自汗身热者。用归脾汤。补脾之阳以生血。人参养荣汤。正元丹。皆治之。
亦有清晨唾血。每早初醒。血液满口。唾出即净。明晨又唾。乃卧后血不归经。溢退场门中。实证则由肝不藏血。必有头痛口渴便闭之证。用当归芦荟丸治之。虚证则由脾不统血。必有怔忡虚烦不眠等症。用归脾汤。加丹皮山栀棕灰五味治之。此证与肾虚齿衄相似。宜参看之。
高士宗曰。偶然唾血。一哈便出者。不药可愈。谓其血近胃。如先血后便为近血一般。故不药可愈。吾谓亦宜少用清味之药。可服甲己化土汤。加银花竹茹莱菔汁。丹溪又谓唾血皆属于肾。是混唾咯为一证。而以肾血之来。其路最深。其证最重。用保命生地散治之。吾谓先唾痰水。唾久然后唾血者。此血来路远。其证深。可用丹溪法治之。然亦有丹溪法所不能治者。即吾所定诸方。亦有不能尽治。别参吐咳诸门。自有治法。勿谓予论之不备也。
[卷二] 咳血
肺主气。咳者气病也。故咳血属之于肺。肺之气。外合于皮毛。而开窍于鼻。外证鼻塞。皮毛固闭。则其气反而内壅。呛出喉间。发为咳嗽。此外因之咳也。肺之气下输膀胱。转运大肠。通调津液。而主制节。制节下行。
则气顺而息安。若制节不行。则气逆而咳。此内因之咳也。夫外因之咳。不过其窍闭塞。肺气不得达于肤表。于是内奔喉间而为咳。其于肺之本体。固未常受伤也。至于内因之咳。则由于制节不行之故。盖肺为金体。其质轻清。肺中常有阴液。冲养其体。故肺叶下垂。如天道下际。其气泽之下降。亦如雨露之下滋。因之膀胱通。大便调。五脏六腑之气。皆得润利而不壅遏。肺气通调之益也。设肺中阴液不足。被火克刑。则为肺痿。肺叶焦举不能下垂。由是阴液不能垂之下注。肺中之气。乃上逆而为咳。此内因之咳。难治之证也。以上二者。乃肺之本病。自致咳嗽者也。又有为他脏所干。而亦咳嗽者。则以肺为华盖。诸脏皆居其下。
故他脏痰饮火气。皆能上熏冲射。使肺逆咳。故内经咳嗽论。详别脏腑。而总言之曰。聚于胃关于肺。病虽由于他脏。而皆关于肺。此肺之所以主咳嗽也。人必先知咳嗽之原。而后可治咳血之病。盖咳嗽固不皆失血。而失血则未有不咳嗽者。或外感失血。病由皮毛。内合于肺。自应咳嗽。或由胃中积热。火盛乘金。气上而咳。或由肝之怒火上逆而咳。此失血之实证。必致咳嗽者也。或由阴虚火旺。肺失清肃之令。痿燥作咳。或挟脾经忧郁。心经虚火。以致咳嗽。或肾经阴虚。阳气不附。上越而咳。此失血之虚证。不免咳嗽者也。
又有痰咳。界在半虚半实之间。又有气咳。属在虚多实少之证。或先咳而后失血。或先失血而后咳。或暂咳即愈。或久咳不止。种种不一。必细推究之。而于失血虚劳。庶得调治之法。
一实咳。外感风寒。先见头痛。恶寒发热等证。仲景云。咳而喘息有音。甚则吐血者。用麻黄汤。李东垣师其意。用麻黄人参芍药汤。可见咳嗽吐红之证。多有因外感者。古法用麻黄。乃劫病之剂。且是气分之药。于血分尚少调治。须知咳固气病。然使不犯血分。又何缘而失血也哉。故必以兼顾血分为宜。医宗金鉴用苏子降气汤。予则用小柴胡汤。加紫苏荆芥当归白芍丹皮杏仁。于气分血分两兼治之。最得和表清里之法火重秘结者。加酒军。恶寒无汗者。加麻黄。胸胁腰背刺痛胀满者。为有瘀血。再加桃仁红花。盖小柴胡。为通利三焦。治肺调肝。和荣卫之良方。加减得宜。左宜右有。凡血家兼有表证者。以此方为主。极为妥当。普明子止嗽散亦可用。但药力薄。不堪治重病。如咳嗽轻带血少者。又须用此轻剂以调之。斯为中病。
而不致太过。止血者。再加蒲黄藕节。清火者。再加枯芩寸冬。降痰加尖贝茯苓。降气加杏仁枳壳。补血加当归生地。凡上两方。及加减之法。皆为新病咳血而设。其有外感既久。陈寒入肺。久咳喘满。因而失血者。
乃咳嗽气逆。牵动诸经之火。以克肺金。肺气亦能牵动胸背脉络之血。随咳而出。是病虽生于寒。而实因寒动火。治法但温其寒。益动其火。宜清火疏寒。面面俱到。斯不差爽。用千金麦门冬汤。并小柴胡加苏子冬花。盖寒中包火者。宜小柴胡加减。以清郁火。火中伏寒者。宜千金麦门冬汤。以搜陈寒。或用细辛代麻黄。再加黑姜五味。尤去肺寒要药。但血证多忌刚燥。更合枯芩寸冬玉竹瓜霜以柔之。用去火中伏寒。庶几调剂得法。然而寒在肺中。久亦变从火化。既化为火。盒饭专治其火。兼温其寒。是犹抱薪救火矣。以上所论。外感风寒。变为咳血。此证最多。医者误治。往往酿成痨瘵。慎之慎之。此外又有内受温暑湿热者。亦能攻发而为咳血。其证身热口渴。小便不利。胸腹烦满。与外感风寒相似。治宜专清其里。忌发其表。盖此病皆袭人口鼻。侵人脉络。伏留肠胃膜原之间。不似伤寒。从肤表入者。故但用清里之药。不可发表。以张病势。里清则表自和。咳血自止。人参泻肺汤治之。若其人素嗜浓味。胃火炎上作咳者。用犀角地黄汤。加麦冬五味杏仁枳壳藕节。又或肝经怒火逆上。侮肺作咳。则用柴胡梅连散。加青皮牡蛎蒲黄丹皮生地。
又有热邪激动水气。水上冲肺。咳逆不得卧。或其人面目浮肿者。仲景谓之风水。用越婢汤。血家风火相动。激水气上升者。毋庸以麻桂发表。平肝风。宜柴胡白芍桑寄生僵蚕青蒿荆芥薄荷之属。清肺火。宜枯芩知母石膏天麦冬。清肝火。宜胆草黄柏。清心火。宜黄连炒栀。治激动冲上肺中之水。宜葶苈苡仁防己桔梗杏仁云苓。合此数品药。以求方治。其于风火激动水气冲肺。肺胀咳嗽之证。乃为合宜。盖仲景越婢汤。是治外感肺胀之法。吾所论者。乃血证内伤肺胀之法。吾曾治数人。有用泻白散。合葶苈泻肺汤而效者。有用二陈汤。和知母石膏荆芥薄荷防己木通而效者。有用小柴胡。加荆芥紫苏杏仁防己木通寸冬兜铃而效者。又丹溪云。此证多系痰挟瘀血。碍气为病。若无瘀血。何致气道如此阻塞。以致咳逆倚息。而不得卧哉。用四物汤。加桃仁诃子青皮竹沥姜汁治之。丹溪此论。洵中病情。盖失血之家。所以有痰。皆血分之火。所结而成。然使无瘀血。则痰气有消容之地。尚不致喘息咳逆。而不得卧也。血家病此。如徒以肺胀法治之。岂不南辕北辙。丹溪此论。可谓发振聩。第其用四物汤加减。于痰瘀两字。未尽合宜。予谓可用通窍活血汤。加云苓桔梗杏仁桑皮丹皮尖贝。小柴胡。加当芍桃仁丹皮云苓尤妥。此皆血家咳嗽属实证者。再兼参咳嗽条更详。
一虚咳。肺为娇脏。无论外感内伤。但一伤其津液。则阴虚火动。肺中被刑。金失清肃下降之令。其气上逆。
嗽痰咳血。变为肺痿重病。吐白沫如米粥。咽痛声哑。皮毛洒淅。恶寒憎热。皆金损之证。不易治也。此病无论寒久变火。火郁似寒。总以十药神书保和汤治之。盖肺金火甚。则煎熬水液而为痰。水液伤。则肺叶不能腴润下垂。其在下之肝肾。气又熏之。肺叶焦举。不能制节。故气逆为咳。气愈逆。所以久咳不止也。此方润肺涤痰。止血和气。无论寒久变火。火郁似寒。痰血痿燥等证。皆统治之。凡由外伤。变作虚咳劳证者。以此方为第一。又有肺中阴虚。本脏气燥。生痰带血。发为痿咳。以及失血之后。肺燥成痿。痰凝气郁。久咳不止。此乃内伤所致。不必治其余病。但补其肺。诸病自愈。用清燥救肺汤。甘凉滋润。以补胃阴。而生肺金。肺金清润。则火自降。痰自祛。气自调。咳自止。血枯加生地。火甚加犀角。痰多加贝母。带血加蒲黄。以上二方。
于肺经虚火治法綦详。失血之人。多是阴虚火旺。照上治法者。十居八九。亦有一二属肺经虚寒者。内经云。形寒饮冷则伤肺。肺恶寒。多漩唾上气。仲景用甘草干姜汤治之。然金匮自言遗溺小便数。所以然者。
以上虚不能制下故也。则明见有虚冷遗溺之实据。乃用甘草干姜以温之。且其脉必沉弦迟微。痰必清稀泛溢。不似清燥保和二汤所治。故主温药。吾谓可用六君子为主。再加当归白芍炮姜五味。则于止咳止血皆宜。脾经虚寒。痰动咳嗽者。此方亦宜。若脾经虚火。生痰带血。则宜逍遥散。加寸冬藕节蒲黄。若肝经虚火生痰带血。亦宜逍遥散。加丹皮山栀五味。又有肾经虚火。生痰带血者。另详唾血咯血门。肝肾虚证。均详吐血门。降冲气条。并详见六卷咳嗽门。
一痰咳。肺中痰饮实热。气逆而咳血者。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泻肺丸主之。夫咳血之证。未有不与痰为缘者。人身之气以运血。人身之血。即以载气。血少。则气多不能载之。壅于内而为热。热则水津被灼。煎熬成痰。是以火旺则痰盛。痰盛。则滞气之往来。气阻则壅积。而益生其热。故痰甚而火益旺。此时补虚。则助邪。此时逐邪。则重虚。是惟攻补兼用。庶几两得其治。先用十药神书消化丸。临卧。用饴糖拌吞。以攻其实。即噙化太平丸以补之。攻补兼施。为除暴安良之妙法。时医但事滋补。岂不误了多人。若病家兢业。不敢用消化丸者。可用二陈汤以初解之。二陈降气利水。为祛痰通剂。若欲兼利肺气。加杏仁苏子桑皮。咳逆倚息不得卧者。为水饮冲肺。肺叶不得下降。加葶苈大枣。若火甚者。加栝蒌霜黄芩老连。火轻者加寸冬知母。兼理风寒。加柴胡荆芥防风。兼理血分。加当归白芍丹皮桃仁。上方皆是去实痰之治法。又有虚痰。乃肺经阴虚。燥气生痰。粘着喉间。滞涩声音。喘咳发热。脉细数者。不宜渗利。再伤水津。但宜滋润以生津。津生则痰豁。宜保和汤。清燥救肺汤。紫菀散。如喉中有痰核气核。哽塞不得吞吐者。为梅核证。乃心火凝痰。宜豁痰丸加牛蒡子。香苏饮加桔梗枳壳尖贝云苓旋复甘草。亦治之。又有胃中疼气动膈。证见胸胁逆满。咳喘哕呃者。失血家往往有之。宜用礞石滚痰丸治之。若胃中气虚挟痰饮者。宜旋复代赭石汤。
兼治血分。则加当归白芍苏木。兼治火热。则加寸冬枯芩。哕呃详六卷。兹论痰咳。未及备载。痰咳之证。又在肝气上逆。干犯肺经。挟痰滞气。以致咳嗽。其证口苦头痛。颊赤多怒。两胁作痛。宜温胆汤。加青皮白芥柴胡山栀。若肝火横决怒逆者。加姜黄大黄。若肝经虚火郁而生痰。宜用丹栀逍遥散。加龙骨牡蛎阿胶贝母。夫痰饮之病。其标在肺。其本在肾。肾水上泛。是为痰饮。痰饮冲肺。乃生咳嗽。故治痰饮以肾为主。肾经阳虚。不能镇水。水气泛上。振寒喘咳者。用真武汤。加细辛干姜五味。若肾水因寒而动。上凌心火。心悸喘咳。虚阳上浮。咽痛面热。宜用苓桂术甘汤。加细辛五味。温寒利水。然此乃单为痰饮立法。血家阴虚阳亢。多忌刚燥。往往以此等药剂为忌。即系肾阳不能化水。以致便短。喘咳。痰饮上干。亦只宜肾气丸。从阴化阳。温而不烈。此方自宋元来。莫不珍为至宝。谓失血虚痨。上热下寒。阳浮于外。阴孤于内。唯此方引阳入阴。用药神妙。顾肾阳虚浮者。此方诚为至宝。若肾阴虚浮者。此方又非所宜。夫失血之人。浮热昏烦。痰喘咳嗽。多是真阴内虚。阳无所守。究阳之所以不守。实由阴虚使然。非阳虚也。径投此方。阴未生而阳愈亢。名为以阳生阴。实则以阳促阴也。如果上热下寒。外阳内阴之证。则尺脉必微弱。大小便必溏泄。手足必清冷。即渴欲饮。亦是饮一溲二。乃用此方最为神效。设纯是阴虚。则此方又不宜用。即欲以阳生阴。亦只可少用桂附。以反佐之。如滋肾用知柏各五钱。而桂只五分。借以从阳引阴耳。岂可多用桂附。而助阳以敌阴哉。若是肾中阴虚。火上水升。凝滞为痰。则宜猪苓汤主之。地黄汤。加麦冬五味旋复阿胶杏仁蛤蚧牛膝。亦仲景猪苓汤意。而滋补之功尤多。参看咯血门更详。
一气咳。无痰无血。但是气呛作咳。乃失血家真阴虚损。以致肺气不敛。肾气不纳。其病至重。最为难治。审其由肺气不敛者。其人不能仰卧。卧则气逆而咳。咳则心下煽动。或肺叶偏枯。则侧卧一边。翻身则咳不休。俱宜用清燥救肺汤。加百合五味琥珀钟乳石。以镇补肺金。金得保养。则能覆下收敛。而气自不咳。审其由肾气不纳者。其人短气喘息。阴火上冲。两颧发赤。咽喉不利。仲景谓失血脉数。发热而咳者。不治。即谓此阳不附阴。气不归元之重证。六味丸。加沉香五味麦冬磁石。以滋补镇纳之。使气既吸引归肾。而肾水滋生。又有以封镇其气。则气自不咳逆矣。或用肾气丸。加麦冬五味牛膝。借桂附以引气归元。陈修园谓肺肾不交。水天俱虚。用二加龙骨汤。加阿胶麦冬五味。予按肾气丸。二加龙骨汤。皆是肾阳虚。肺阴虚。
上热下寒之治法也。若肺肾之阳俱虚。元气不支。喘息困惫者。则宜用保元汤。加五味。上二方。又不恰切。
若肺肾之阴俱虚者。上三方俱不中肯。失血家气喘咳逆者。多是阴虚。气生于肾而主于肺。肺阴足。则气道润而不滞。肾阴足。则气根蓄而内涵。惟肺阴不足。是以气燥而咳。肾阴不足。是以气浮而咳。此乃肺肾阴虚不交之证。治宜参麦地黄汤。及三才汤。以滋二脏之阴。纳肺气。则加百合五味钟乳石。纳肾气。则加磁石沉香五味。此外又有冲气上逆之治法。说详吐血。及六卷咳嗽门。
一骨蒸咳。失血证久咳不止。发热盗汗。世谓之骨蒸劳咳。乃肝之血分。夹有瘀滞结。则肝气郁而不和。
肝寄相火。肝气即相火也。相火内行三焦。外行腠理。血分无瘀滞。则腠理无阻。是以相火往来。温养肌肉。
而不遏抑。故肌肉不寒冷。相火温之也。而亦不发热。相火不遏郁之故也。观妇人经不调。每遇行经必发寒热。为血分瘀滞所致。则失血骨蒸。为血分瘀滞。郁遏相火而使然也。小柴胡汤清理之。若延日既久。发热咳嗽不止。恐成痨瘵。用团鱼丸。疏理肺气。滋利肝血。攻补兼用。方法最善。
一痨虫咳。心中郁郁微烦。面色乍赤乍白。喉中痒不可耐。咳嗽不止。不知香臭。宜用月华丸。调肺杀虫治之。究虫之生。乃由瘀血停聚。热蒸湿腐。又被肝风扇动。是以化生痨虫。既变成虫。则从虫治之。而亦须兼去瘀血。以除其根。清湿热以涤其源。息风木以靖其机。聚毒药以杀其类。此方数法兼备。于治痨虫已得大概。另详痨虫门。参看自知。
又有肺痈咳嗽。吐脓血者。另详吐脓门。
又有食积之火。冲肺作咳。其火多在五更。流入肺中而咳。此病不关血分。然虚人往往有之。随用小柴胡逍遥散。加山楂神曲麦芽莱菔子山栀麦冬。黄昏咳嗽。为阳将入阴。浮火不能内敛。入肺而咳。宜用五味子川文蛤兜铃等治之。
其余杂血咳嗽。不关血证者。自有方书可查。兹不具论。
[卷二] 鼻衄
鼻为肺窍。鼻根上接太阳经脉。鼻孔下夹阳明经脉。内通于肺。以司呼吸。乃清虚之道。与天地相通之门户。宜通不宜塞。宜息不宜喘。宜出气不宜出血者也。今乃衄血何哉。金匮谓热伤阳络则衄血。热伤阴络则便血。阴络者。谓躯壳之内。脏腑油膜之脉络。内近肠胃。故主便血。阳络者。谓躯壳之外。肌肉皮肤脉络之血。从阳分循经而上。则乾清道。而为衄也。然则阳络者。太阳阳明之络脉也。盖太阳阳明。统走人身躯壳之外。阳络之血。伤于太阳者。由背上循经脉。至鼻为衄。仲景所谓春夏发太阳者是也。伤于阳明者。由胸而上。循经至鼻。仲景所谓秋冬发阳明者是也。今分两条论之。
太阳主开。春夏阳气。本应开发。若一郁闭。则邪气壅而为衄。其证鼻塞头痛。寒热昏愦。或由素有郁热应春夏开发之令而动。或由风瘟暑疫。攻发而动。又有伤寒失汗。邪无出路。因由血分泄而为衄。此名红汗。
乃邪欲自愈。医者不可不知。然即红汗论之。可知太阳之气。不得泄于皮毛。则发为红汗。即可知太阳之热。不得发越于外者。必逼而为鼻衄也。皮毛者。肺之合。太阳之气。外主皮毛。内合于肺。鼻又为肺之窍。欲治太阳之衄者。必以治肺为主。观伤寒论。治太阳。用麻杏理肺。则知治肺即治太阳矣。法宜清泻肺火。疏利肺气。肺气清。则太阳之气自清。而衄不作矣。风寒外来。皮毛洒淅无汗者。麻黄人参芍药汤如肺火壅盛。头昏痛气喘。脉滑大数实者。人参泻肺汤。加荆芥粉葛蒲黄茅根生地童便。久衄血虚。用丹溪止衄散。
加茅花黄芩荆芥杏仁。以上数方。鼻塞者。俱加麝香黄连。盖风寒杂证。鼻塞多是外寒闭之。此证鼻塞者尤多。乃是内火壅之。如用羌活。则鼻愈塞矣。故用黄连麝香。以开火之闭。衄血既止。宜多服止衄散原方。
及六味地黄汤以收功。又有肾经虚火。浮游上行。干督脉经而衄血者。必见腰痛项脊痛。头昏足厥冷等证。所以然者。肾经虚火上行故也。宜用止衄散。去黄。加碎补牛膝续断粉葛鹿角尖童便元参治之。盖督脉丽于太阳。故以治太阳者。兼治督脉。亦犹冲脉丽于阳明。而以治阳明者。兼治冲脉也。太阳为少血之经。督脉乃命元之主。其血均不可损。衄止后。即宜用地黄汤。加天冬阿胶血余五味以补之。
阳明。主阖秋冬阴气。本应收敛。若有燥火伤其脉络。热气浮越。失其主阖之令。逼血上行。循经脉而出于鼻。其证口渴气喘。鼻塞孔干。目眩发热。或由酒火。或由六气之感。总是阳明燥气。合邪而致衄血。盖阳明本气原燥。病入此经。无不化而为燥。治法总以平燥气为主。泻心汤。加生地花粉枳壳白芍甘草。或用犀角地黄汤。加黄芩升麻。大解热毒。鼻衄止后。宜用玉女煎。加蒲黄以滋降之。再用甘露饮多服以调养之。
肆饮梨胶藕汁莱菔汁白蜜等。皆与病宜。
以上两条。治法各异。然鼻总系肺经之窍。血总系肝经所属。故凡衄家。目必昏黄。仲景云。目黄者衄未止。
目了慧者。其衄已止。以肝开窍于目。血扰肝经。故目黄也。治宜和肝。而其血犯肺窍出。又宜和肺。今且不问春夏。不分秋冬。总以调治肝肺为主。生地黄汤治之。服后衄止。再服地骨皮散以滋之。盖不独衄血宜治肝肺。即一切吐咯。亦无不当治肝肺也。肝主血。肺主气。治血者必调气。舍肝肺而何所从事哉。
又凡衄血。久而不止。去血太多。热随血减。气亦随血亡矣。此如刀伤。血出不止。则气亦随亡。而血尽则死也。急用独参汤救之。手足冷。气喘促。再加附子。以引气归根。如其人鼻口黑黯。面目茄色。乃血乘肺脏之危候。缓则不救。二味参苏饮治之。此等危证。在所不治。用参苏饮。亦理应如是救济耳。其效与否。非敢期必。
按病在肠胃者。药到速。病在经脉者。药到缓。衄血病在经脉。兼用外治法。亦能取急效。用十灰散塞鼻。并吞咽十灰散。为极稳妥。或用人爪甲。为末。吹鼻止衄。或用壁钱窠塞鼻。取其脉络以维护之。龙骨吹鼻。
能干结血孔免衄。白矾吹鼻。性走窜截血。醋和土敷阴囊。囊为肝所属。肝主血。敷囊以收敛肝气。则肝血自止。上病取下。治尤有理。鳝血滴鼻中。鳖血点鼻。温水浸足。使热气下引。捆病患中指。用湿纸贴脑顶。熨斗熨纸令干。乃汤熨取火之法。数者或效或不效。备录其方。以资采择。
衄家不可发汗。汗则额陷。仲景已有明禁。以此例推。可知一切血证。均不宜发汗。医者慎之。
虽与吐咳诸证不同。然其为血一也。宜参看各门。庶治之百不失一。
[卷二] 脑衄
脑衄者。口鼻俱出血也。乃鼻血多。溢从口出。非别有一道来血也。亦非真从脑髓中来。此不过甚言鼻衄之重。而因名之曰脑衄耳。盖吐血多者。血每呛入鼻中。故衄血多者。血亦溢入口中。治法用白纸折十余叠。打湿贴脑顶。用熨斗熨令热气蒸腾。其衄自止。此乃因脑衄之名。望文生义而出。熨脑止衄之法。非探本之治。故有效有不效。其实脑衄。只鼻衄之甚者耳。宜照鼻衄分经用药。乃不致循名失实。
脑衄治法。与鼻衄同。但脑衄出血既多。易成虚证。宜参苏饮。用人参以补之。用苏木以行之。如衄甚不止。
身热脉浮。喘促足厥者。乃气随血泄。阴脱阳亡。急危之候也。宜独参汤。加附子稠煎。服后得睡。汗不出。热稍退。气稍息。则命根乃定。此等虚脱之证。血家最少而最危。勿因其少。而误用凉泻。
[卷二] 目衄
白珠黑珠。均无出血之窍。目下眼皮。只有泪窍。乃阳明经脉所贯注。春秋传。称蔡哀侯之泪尽。继之以血。
则是血自泪窍出也。阳明脉起于承泣穴。泪窍出血。乃阳明燥热所攻发。犀角地黄汤。加归尾赤芍银花白芷粉葛牛膝石膏草梢治之。如风热重。大便闭者。通脾泻胃汤治之。阳明之脉。绕络于目。故凡治目。多治阳明。吾尝观审视瑶函。外障目翳诸方。共一百零。而用大黄者七十余方。可知泻阳明胃经之热。是治目疾一大法门。治目衄者。可以类椎。凡白虎汤。甘露饮。玉女煎。均治阳明方。医者审虚实先后而用之。罔不奏效。
夫目虽阳明经所属。而实肝所开之窍也。血又肝之所主。故治目衄。肝经又为要务。地骨皮散。加柴胡炒栀益母草。及丹栀逍遥散治之。谨按病发于肝者。多是怒逆之气火。耳鸣口苦。胸胁刺痛。宜从肝治之。可用上二方。及当归芦荟丸。龙胆泻肝汤治之。病发阳明者。发热口渴。目干鼻干。大便燥结。宜从阳明法治之。
小眼角。乃少阳经脉所络。原无出血之窍。少阳相火。随经脉而出。冲动肝经血分。则生血筋。窜入瞳珠。及肉长出。亦见流血。但不多耳。宜小柴胡。加青皮当归红花胆草丹皮。外用杏仁白矾铜绿点之。
大眼角。乃太阳经脉所络。名睛明穴。太阳气血充足。眼角内结赤肉如珠。有大眼角内不起肉珠者。乃太阳之气不足故也。太阳经有风热。则大眼角生血筋肉。或微渗血点。外治总以血筋肉之法治之。内服防风通圣散。去麻黄大黄芒硝。再服防风归芎汤调之。点药如上。
以上两条。均非目衄正病。以其起血筋。亦系血分为病。故兼及之。此书为血说法。其有目疾膜翳等项。均有眼科专书。尽多可采。兹不具论。
[卷二] 耳衄
耳中出血。谓之耳衄。肾开窍于耳。而肾脉却不能上头。肾与心交。假心之府小肠之脉。上贯于耳。为司听之神所居。其形如珠。皮膜包裹真水。是为神之所出。声之所入。内通于脑。为空虚之府。他物不得而扰之。
即或肾虚。阴火上冲。则为耳鸣。神水不足。则为耳聋。亦断无血从此出者。其有血从耳出者。则以足少阳胆脉。绕耳前后。手少阳三焦之脉入耳。相火旺。挟肝气上逆。及小肠相火内动。因得挟血妄行。或因瘟疫躁怒。火气横行。肆走空窍。衄出于耳。总系实邪。不关虚劳。治法总宜治三焦。胆肝与小肠经。自无不愈。小柴胡汤。加五苓散统治之。分治肝胆。宜龙胆泻肝汤。治三焦。柴胡梅连散。治小肠宜导赤饮。加黄芩黄连薄荷川芎。三经皆司相火。治法大抵相同。愈后皆宜常服六味地黄汤。补水济火。
外治。法用十灰散。吹耳中。麝香龙骨末。和吹耳中。壁钱窠烧灰吹入。燕窠泥涂耳前后。
[卷二] 齿衄
齿虽属肾。而满口之中。皆属于胃。以口乃胃之门户故也。牙床尤为胃经脉络所绕。故凡衄血。皆是胃火上炎。血随火动。治法总以清理胃火为主。胃中实火。口渴龈肿。发热便闭。脉洪数者。通脾泻胃汤。加蒲黄藕节治之。如大便不闭者。不须下利。但用清凉解之。犀角地黄汤。加葛根贯仲枳壳莱菔汁。
胃中虚火。口燥龈糜。其脉细数。血不足者。宜甘露饮。加蒲黄以止衄。玉女煎。引胃火以下行。兼滋其阴。
以上两条。所论齿龈虚实。二证均属于火。有火中挟风者。宜加防风白芷。火中挟湿者。宜加防己木通。
亦有肾虚火旺。齿豁血渗。以及睡则流血。醒则血止者。皆阴虚。血不藏之故。统以六味地黄汤。加牛膝二冬碎补蒲黄。上盛下虚。火不归元。尺脉微弱。寸脉浮大者。加桂附。
外治之法。宜用冷水漱口。取血遇冷则凝之义。醋漱。取酸以收之之义。百草霜糁。十灰散糁。取血见黑则止。亦以清降其火。火降则血降也。枯矾五倍子蚯蚓。同为末糁。更能固牙。
[卷二] 舌衄
舌乃心之苗。观小儿吐舌弄舌。木舌重舌。皆以去心经风火为主。则知舌衄。皆是心火亢盛。血为热逼而渗出也。治法总宜清泄心火。导赤饮。加黄连大力连翘蒲黄牛膝元参治之。舌肿胀。衄血多者。为火太盛。
泻心汤主之。心烦神昏者。安神丸。加童便血余灰治之。夫舌虽心之苗。然口乃胃之门户。舌在口中。胃火熏之。亦能出血。大便秘者。玉烛散。加银花治之。口渴兼发热者。竹叶石膏汤。加蒲黄藕节治之。舌本乃肝脉所络。舌下渗血。肝之邪热。四物汤。加桃仁红花炒栀丹皮牛膝赤苓。重则宜用当归芦荟丸。龙胆泻肝汤。盖舌衄虽同。而此外所见之证。必显有分别。故分心胃肝三经治之。非强为区别也。
外治之法。与齿衄同。
[卷二] 大衄
大衄者。九窍出血之名也。此非疫疠。即中大毒。人身止此九窍。而九窍皆乱。危亡之证。法在不治。惟有猝然惊恐。而九窍出血者。可用朱砂安经丸。加发灰治之。
[卷二] 零腥
零腥者。吐出星点。黄白色。细如米粟。大如豆粒。气极腥臭。杂在漩唾之中。而非漩唾。乃吐血之后。血分瘀热所化。或未吐血之前。血分之热化为星点。先吐星点。后乃吐血。总系血分瘀热变化而成。治宜清热化血。降气消痰。以其似痰。必假痰气而生故也。在未吐血之前。而见零腥者。总以降气消痰为主。盖此时血尚未动。但当治其气分。气厘清。而零腥自除。豁痰丸治之。小柴胡汤亦治之。在既吐血之后。而零腥见者。
总以清热化血为主。以其在吐血之后。乃瘀血壅热而出。故宜兼治瘀血。太平丸治之。生地黄散亦治之。
此证古书不载。吾临证往往遇之。因撰其名。而论列之。以补血证之缺。
[卷二] 吐脓
脓者血之变也。血不阻气。气不战血。则血气调和。疮疖不生。血滞气则凝结为痛。气蒸血则腐化成脓。躯壳外者易治。至于吐脓。则出于脏腑之内。其证最危。在中焦以下。则便脓。在中焦以上。则吐脓。夫人身之气。乃水所化。气即水也。故血得气之变蒸。亦化而为水。不名曰水。而名曰脓者。以其本系血质。虽化为水。
而较水更浓也。当其未化。则仍是血。消瘀则脓自不生。及其既化。则同于水。逐水则脓自排去。
一肺痈。乳上第三根肋骨间。名肺募穴。隐隐疼痛。食豆而香。是痈将成。仲景云。风舍于肺。其人则咳。口干喘满。咽燥不渴。时时吐浊沫。时时振寒。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蓄结痈脓。吐如米粥。始萌可救。脓成则死。
谓重者肺坏而死。若肺不坏。亦有可救。故仲景又曰。口中辟辟燥咳。胸中隐隐作痛。脉数而实。喘不得卧。
鼻塞不闻香臭者。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吐脓如米粥者。甘桔汤主之。仲景此论。非谓除此二方。别无治法。不过分别未成脓者。当泻实。已成脓者。当开结。指示两条门径。使人知所从事。且曰。以此汤主之。明明有加减之法。见于言外。余因即泻实开结二义。推而广之。其成脓者。用通窍活血汤。加麻黄杏仁石膏甘草。从表以泻之。无表证者。用人参泻肺汤。加葶苈大枣。从里以泻之。如病势猛勇。急须外攘内除。则用防风通圣散。三方力量。雄浓于仲景泻实之法。庶尽其量。如识力不及。只用甘桔汤。加荆芥薄荷杏仁黄芩。
亦许免疚。然而无功。其已成脓者。急须将脓除去。高者越之。使从口出。用千金韦茎汤。或用瓜蒂散。加冬瓜仁桃仁苡仁栀子。或用泻白散。加黄连栝蒌。皆取在膈上则吐。使脓远去。以免久延为患。白散尤能吐能下。加升麻郁金。以助其吐下之机。再加黄芩栝蒌。以解其火更善。如只须下泻。不宜涌吐。则合甘桔泻肺二汤。再加赤豆芽苡仁防己栝蒌杏仁知母枳壳。使从下降。或用桔梗宁肺汤。补泻兼行。如此则于仲景开结之法。庶尽其妙。惟收口之法。仲景未言。然亦可以义例求也。诸疮生肌。皆用温补。肺是金脏。温则助火刑金。只宜清敛以助金令。使金气足。而肺自生。人参清肺汤治之。后服清燥救肺汤以收功。
一脾胃痈。与肺痈治法略同。但肺痈多由外感风邪而成。故有发表之法。脾胃痈。则由湿热酒毒。七情之火内蕴而成。故无发表之法。胃痈初起。中脘穴在脐上四寸。必隐隐作痛。脾痈初起。章门穴在脐上二寸。
旁开六寸。必隐隐作痛。二病皆食豆而香。其证寒热如疟。皮肤甲错。腹满咽干。治宜攻热下血。热去而血不停。更自何地酿为痈脓哉。故凡内痈脓未成者。以夺去瘀热为主。丹皮汤治之。脓已成者。以排为主。脓即水也。逐水即是排脓。赤豆苡仁汤治之。脓血既去之后。则脏腑空虚。见火象者。人参固本汤。加黄茯苓。以清补之。若现虚寒之象。则用六君子汤。加黄当归煨姜。以温补之。方外有方。视其所兼之证。随宜用之。笔楮难尽。
此外。如胸背腰胁肝膈。大小肠。凡有瘀热壅血。均能成痈。总以丹皮汤主之。近上焦者。去芒硝。加葶苈黄桔梗荆芥甘草。中下焦者。加姜黄。余详便脓门。
此书原专论血证。所以兼及内痈者。以痈脓之病。皆由血积而成。知血之变痈脓。即可知血之能为干血。
能变痨虫。知内痈之生寒热。即可知血证之郁热矣。但痈脓之证。系血家实积。与失血虚证有异。然不以此反观合勘。亦无以尽血证之情伪。
[卷三] 汗血
汗者。气分之水。其源出于膀胱。内经云。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膀胱之气。从三焦。行腠理。充肌肉。达于皮毛。以卫外为固。阳气卫外。百邪不入。故其经称为太阳也。其有盛暑天气。亢阳蒸动膀胱水气。腾布于外。则发为汗。此犹天之有雨。阳布阴和。自然无病。有时外感风寒。皮毛疏泄。发热汗出者。乃太阳之气。为邪所病。不能卫外。故汗得泄出。其有心胃肝脾热湿之病。亦令汗出者。此犹土润溽暑。
亦能蒸作云雨也。又有亡阳自汗者。则由膀胱肾中之元阳脱泄。故其水阴之气。随而奔溢。散涣不收。气为水之所化。水即气也。汗即水也。气脱外泄。故汗出也。知此。则知汗出气分。不出血分矣。然汗虽出于气分。而未尝不与血分相关。故血分有热。亦能蒸动气分之水。而为盗汗。盖血气阴阳。原互根互宅。阴分之血盛。则阳分之水阴。自然充达。阳分之水阴。足以布护灌濡。则阴分之血。愈为和泽。而无阳乘阴之病矣。
若阳分之水阴不足。则益伤血之阴。故伤寒汗出过多。则虚烦不寐。以其兼伤血分之阴。心主血分。血分之阴伤。则心气为之不宁矣。又有伤寒。即当从汗而解。今不得汗。乃从鼻衄而愈。其衄名为红汗。盖阳分之邪。宜挟阳分之水。发而外出。今既不能外出。乃乘阴分之血。从鼻衄出。名为红汗。是为阳邪干阴之一验。故古谓阳乘阴。则吐衄。知阳乘阴而内逆者。发为吐衄。则知阳乘阴而外泄者。发为皮肤血汗矣。血者。
心之液也。皮毛者肺之合也。治法。宜清心火。火清则阳不乘阴。兼治肺金。肺调则皮毛不泄。凉血地黄汤。
加桑皮地骨皮蝉蜕百合蒲黄治之。血虚火甚者。当归六黄汤治之。气虚血少者。当归补血汤。加桑皮地骨丹皮蝉蜕棕榈炭黄芩秦皮治之。外用锻石散扑之。仿仲景汗出不止。用温粉扑法之意也。或用桃花散扑之亦可。
皮毛者。肺之合也。汗出皮毛。故汗血宜治肺金。以敛皮毛。人参清肺汤。加蒲黄最宜。血者。肝之所司也。肝火亢烈。逼血妄行。宜当归芦荟丸。从内以攻治之。喻嘉言治女子经血闭。而周身汗出者。谓是阴分之热。
泄出阳分。用此方破经血。即以苦坚止汗。汗血同源。若肝火亢甚。而汗血者。借用此方。尤为合法。
胃火亢甚。亦能汗血。以胃主肌肉。热蒸肌肉。故令汗血。宜竹叶石膏汤。加蒲黄蝉蜕丹皮治之。犀角地黄汤。亦治之。
总论曰。汗者。阳分之水。血者。阴分之液。阴与阳原无间隔。血与水本不相离。故汗出过多则伤血。下后亡津液则伤血。热结膀胱则下血。是水病而不离乎血者也。吐血咳血。必兼痰饮。血虚则口渴而津液不生。
失血家往往水肿。瘀血化水。亦发为肿。是血病而不离乎水者也。故衄血家不可再发汗。以血病则阴液既虚。不可发汗。再伤气分之水。以致阳分之液亦虚也。又先水肿再吐血者。不治。以水病不可重伤其血也。观小柴胡调津液。而即治热入血室。观桃仁承气破血结。而即治小便不利。皆是治水。即以治血。治血即以治水。盖在下焦。则血海膀胱。同居一地。在上焦。则肺主水道。心主血脉。在躯壳外。则汗出皮毛。血循经脉。一阴一阳。皆相联属。吾于水火血气论已详言之。人必深知此理。而后知治血理气。调阴和阳之法。
可以左右逢源。
[卷三] 血箭
从毛孔中流出一条血来。有似箭之射出。故名血箭。由心肺火盛。逼血从毛孔中出。治宜清心火。以除血出之源。凉血地黄汤。加蒲黄。又宜泻肺火。以敛皮毛之气。使毛孔不渗泻。则血自止。泻白散。加生地蝉蜕百合五倍子黄芩蒲黄杏仁白芨。心肺兼治。宜用生地黄散。
血出过多。昏愦不省人事者。与吐衄血脱气散无异。宜独参汤。加附片蒲黄。当归补血汤。十全大补汤。皆可择用。
外治法。水调桃花散。敷血孔。则血止。或用京墨磨醋搽。或用锻石散干糁。花蕊石散糁。均效。
[卷三] 血痣
血痣初起。其形如痣。渐大如豆。触破时长流血水。此由肝经怒火。郁血凝聚而成。内服丹栀逍遥散。及凉血地黄汤。
触破流血者。用花蕊石散糁之。血止后。用田螺散枯其本痣。另用生肌药收口。未触破。未流血者。古无治法。吾拟用虻虫为末。姜醋调搽。郁金三棱磨醋搽。真琥珀擦热。每日数次。内服之药如上。
[卷三] 血瘙
癣疥血点。血疙瘩。一切皮肉赤痒。名色不一。今统称之曰血瘙。皆由血为风火所扰。火甚则起点。起疙瘩。
风甚则生虫生痒。火甚赤痛者。凉血地黄汤。加荆芥蝉蜕红花杏仁治之。风甚作痒者。和血消风散治之。
知血瘙之病。则凡一切火游丹。漆疮风丹诸治法。总不外是。兼热者色白。或流黄水。照上二方。加苍术赤苓。兼寒者。或青黯硬肿。加桂尖。
外用银花陈艾川椒食盐煎水洗。另搽大枫丹。油调最妙。
[卷三] 疮血
疮者。血所凝结而成者也。或者寒凝。或者热结。或者风肿。或者湿郁。总是凝聚其血而成。初起总宜散血。
血散则寒热风湿。均无遗留之迹矣。其继则调脓化毒。此即吐脓条内所言。瘀血化脓之义。治宜托里。使气达疮。所以蒸血成脓。盖疮之成。由于血结。脓之成亦由血化。血何以能化成脓。得气之蒸。而腐化成脓也。气即是水。吾已论之屡矣。惟其气即是水。故血随气化。亦变为水。不名为水而名脓。以其由血所化。较水更浓耳。毒既化脓。自不内攻。方其未溃。气虚者难于蒸化。及其既化。虽气实者。亦随脓渗泄。而转为气虚矣。法宜固元以大补其气。此与本书内证。原不干涉。然同是血病。故兼论之。以互相发明。盖气迫血。则逆而为吐衄。血滞气。则凝而为疮疽。气迫血者。宜破气以和血。血滞气者。宜破血以和气。故吐衄宜补血。
血旺则气平。诸疮宜补气。气旺则血行也。至于既穿溃后。则躯壳已有破损。与壅闭之证迥别。试看针功。
刺期门泻肝。刺肺泻气。以一针之孔。尚能大泻脏气。况溃脓之孔甚大。其能大泻内气可知矣。故凡溃后。宜大补元气。不似吐衄。乃气盛血虚。只宜滋血以平气。而不宜助气以动血也。然疮溃之余。亦有瘀热未清者。亦不得骤用温补。吐血之后。亦有元阳大虚者。又不得拘守清凉。故吐血家。审其血亡。而气亦随亡。与阳气不能摄血者。十全养荣归脾参附等汤。亦所宜用。疮家溃后。固为必需之方。而亦有余毒未尽。
诸上方又其所忌。医者不容执一。
诸疮内治。初起肿硬。总宜散血。仙方活命饮主之。恶寒无汗。加麻黄。发热心烦。加老连石膏。大便燥结。加大黄。疮肉顽梗黯滞。乃阴证结毒。无气以发之也。加桂枝尖生姜大枣。疮内平塌不起。以及走散。恐毒内攻。加黄大枣生姜。盖血凝于气分之际。血行则气行。故以破血为主。是善调气之法也。若吐衄。则是气乘乎血分之内。气降则血降。当以破气为主。一内一外。反观自知。
诸疮调脓。宜以托里消毒散为主。盖血既凝而不化。则须补气以与之战。使蒸腾腐化。托令速溃。以疮乃血凝气分之病。惟恐气不足以化之。故宜补气而制血。若吐衄。则是气乘血分。惟恐气逆而血升。故宜平气以调血。与此不同。
诸疮既溃。属于虚损。宜固元以益气。内补黄汤主之。又审脓干者。其气虚。盖气既是水。气不足。故水少而干。且气既不足。则不能送脓外出。故留滞而结脓管。黄建中汤。重加银花赤豆芽当归治之。若脓清者。是血虚。脓为血所化。血少故脓清。当归补血汤主之。炙甘草汤。加黄亦治之。养荣汤。亦治之。
又曰。溃后属虚。然亦有瘀未化尽者。仍不得峻补以留毒。内服托里消毒散。外用乌金膏化之。此如失血虚中夹瘀。亦不得关门逐贼。溃久而仍有脓管者。尤宜用乌金膏化之。若徒生其口。内毒攻发。终不愈也。
此如干血痨。内有干血。非去其干血。而新血亦不能生。皆虚中夹实。治血则虚虚。补虚则实实。未易疗治。
只得攻补兼施。以尽人事。
又曰。吐血止后。宜补血以调气。疮疽溃后。宜补气以生血。吐衄在血分。气实血虚也。疮疽在气分。血实气虚也。
外治之法。消肿宜远志膏。用远志酒煮捣敷。及金黄散。化腐去瘀。宜巴豆炒黑研点。名乌金膏。田螺捻子亦佳。生肌宜乳香没药为末。名海浮散。再加珍珠。化腐生肌散。亦佳。
治疮之法。此不足以尽之。兹不过举外证以勘内证。明于诸疮之血。而吐衄之血乃愈明。
[卷三] 创血
刀伤出血。与吐衄不同。刀伤乃平人被伤出血。既无偏阴偏阳之病。故一味止血为要。止得一分血。则保得一分命。其止血亦不分阴阳。有以凉药敷上而血止者。桃花散是也。有以热药敷上而血止者。黑姜灰是也。不似吐衄。出于偏阴偏阳之病气。故吐衄家止血。必以治病气为主。病气退。斯吐衄亦退。与刀伤迥不同也。然刀伤二三日后。则亦与吐衄略同。有瘀血肿痛者。宜消瘀血。刀口敷花蕊石散。肿处用乳香没药麝香三七葱白捣敷。瘀血消散。则痛肿自除。内服黎洞丸治之。
刀伤去血过多。伤其阴分。证见心烦发热口渴。法宜补气以生血。血足津生。则不渴矣。圣愈汤。加枣仁花粉儿茶乳香没药甘草。此在吐衄。则宜补血而抑气。以内证系血分之气。不可使气乘血也。刀伤乃是气分之血。故宜补气以生血。气达患处。乃能生肌。气充肌肤。乃能行血。与治内证者不同。其有气虚不能统血。气寒不能生血者。则宜八珍养荣参附等汤。以固气者固血。吐血家亦间用此等药物。然刀伤之血。在气分。皮肤尤卫气所统。破其皮肤。气先漏泄。故以补气为主。若内证吐血属阴分。血伤而气未伤。故以补血为主。医者须分别内外。而知其同中之异。异中之同。则得之矣。
客问刀伤何以善于冒风。答曰。人之所以卫外者。全赖卫气。卫气生于膀胱。达于三焦。外循肌肉。充于皮毛。如室之有壁。宅之有墙。外邪不得而入也。今既破其皮肉。是犹壁之有穴。墙之有窦。揖盗而招之入也。
是以刀伤更易外感。病见发热头痛。牙关紧闭。吐痰抽掣。角弓反张。皆是卫气为病。所不同者。多一出血证而已。治法列后。
无汗者为风中挟寒。闭其皮毛。宜用小柴胡汤。加荆芥防风紫苏。盖小柴胡。乃治热入血室之方。凡外邪干血分者。小柴胡汤。皆能疏理而和解之。加宣助卫气之药。则偏治卫气。而主发汗矣。破伤风治法如是。
即失血家虚人感伤。以及产后伤寒治法。皆可参知。若刀伤去血过多。不可再发汗者。宜当归地黄汤。即四物汤。加去风之药。以补血而驱邪也。失血家吐血过多。与产后去血过多。而复得感冒之症者。与此治法无异。皆宜先滋其血。以助汗源。后宣其气。以解外邪。
有汗者为风中挟热。沸出肌肉之间。法宜清散其热。当归芎黄汤。加僵蚕蝉蜕。若兼便结者。加大黄治之。
此即伤寒论。发热汗出用白虎汤。燥结者用承气汤之意。医者得其意而变化之。自有许多法门。
夫刀伤。气分之血病也。故邪在表者。从气分以发之。邪在里者。从气分以夺之。邪在半表半里者。从气分以和之。兼用血药斡旋其间。血调而气亦调。气调而血愈治矣。若失血家。乃血中之气病也。故有感冒。则但取调血。而兼用气分之药。以斡旋之。与此同而不同。
凡是刀伤冒风。宜僵蚕蝉蜕捣和葱白敷之。力能拔风消肿。神效。
刀伤溃烂。与疮同治。此即吐脓条内。所谓瘀血变化成脓之说也。血凝不散。为气所蒸。则化而成脓。血者阴也。气者阳也。阴从阳化。故脓似水。以气之所化。即为水也。而又非水者。则以其为血所化。仍不失血之本质。故稠浊似水。实则水与血交并。而成形者也。故凡去脓之药。即是去水之药。而提脓之药。又即是干水之药。内服八珍汤。加苡仁木通。六君子汤。加当归赤豆芽治之。外敷化腐生肌散。提脓加龙骨。生肌加珍珠。
此举刀伤之血。与吐衄之血。较论其义。务期血证。互勘而明。其于刀伤治法。固未详也。然其理已具。识者鉴之。
[卷三] 跌打血
跌打折伤一切。虽非失血之正病。而其伤损血脉。与失血之理。固有可参。因并论之。凡跌打已见破皮出血者。与刀伤治法无异。外用花蕊石散敷之。内服化腐生肌散。血止瘀去而愈。如流血不止者。恐其血泻尽。则气散而死。去血过多。心神不附。则烦躁而死。宜用当归补血汤。加枣仁人参朱砂白蜡茯神甘草治之。外用人参为末。珍珠血结象皮末糁之。如亡血过多。烦躁口渴。发热头晕等证。宜大补其血。圣愈汤。加枣仁麦冬柴胡花粉丹皮朱砂。或用独参汤亦可。此条可悟失血过多。阴虚发渴之理。凡跌打未破皮者。
其血坏损。伤其肌肉。则肿痛。伤其肋骨。则折碎。在腰胁间。则滞痛。伤重者制命不治。不制命者。凡是疼痛。
皆瘀血凝滞之故也。无论接骨逐瘀。总以黎洞丸。去大黄。加续断脆蛇治之。外用自然铜官桂没药乳香桂枝大黄虻虫虫。酒调敷之自效。若是已伤之血。流注结滞。着而不去者。须逐去之。否则或发为吐血。
或酿作脓。反为难治。宜当归导赤汤下之。若已发吐血。便从吐血法治之。若已发痈脓。便从痈脓法治之。
跌打最危险者。则有血攻心肺之症。血攻心者。心痛欲死。或心烦乱。或昏迷不省人事。归芎散。加乳香没药治之。失笑散亦治之。此与产妇血攻心。血迷心。治法略同。血攻肺者。面黑胸胀。发喘作渴。乃气虚血乘肺也。妇科治产后气虚。瘀血入肺。面如茄色。急用参苏饮救之。金鉴载跌打。血乘肺者。亦用此方。所谓乘肺。非第乘肺之气分而已。乃是血干肺脏之危候。肺为清虚之府。其气能下行。以制节诸脏。则气顺而血自宁。其气不顺。则血干气分。而为吐衄。今其血直干肺脏。较之干气分者为更危殆。急用人参以补肺。肺得补。则节制行而气下降。使血亦随气而下。再用苏木以行血。血气顺行。或可救于万一。夫如此危候。仍不外清金保肺。以助其制节。则凡一切血症。其当清金保肺。以助其制节。举可知矣。第肺虚而制节不行者。则宜人参以保肺。肺实而制节不行者。则宜葶苈以泻肺。肺寒而制节不行者。则宜姜半以温肺。肺热而制节不行者。则宜知芩以清肺。一切血证。治肺之法。均可从此隅反。
跌打后有作呕者。以损伤之人。受惊发怒。肝气无有不动者也。肝木伤肺。是以发呕。小柴胡汤。加丹皮青皮桃仁治之。
跌打后有咳衄喘逆者。乃血蕴于气分之中。宜十味参苏饮。以疏发其气。气散则血散。与内伤咳衄者不同。内伤咳血。是气蕴于血分之中。若发其气。愈鼓动其血。而不宁矣。故以清理其血为主。二者须对看。
内有瘀血。则发渴。血虚亦发渴。有瘀血者。身痛便结。玉烛散治之。血虚发渴者。心烦不寐。盗汗身热。竹叶石膏汤。加生地治之。凡失血发渴者。可以类推。
跌打损伤。既愈之后。有遇节候。或逢阴雨。或逢湿热。伤处每作疼痛。甚则作寒作热。此乃瘀血着而未去。
留伏经络之间。不遇天气节候。其身中营运之气。习惯而不相惊。一遇天气节候蒸动。则不能安然内伏。
故作痛也。宜小调经汤。小温经汤。通脉四逆汤。随其上下内外。以分治之。
[卷四] 便血
大肠者。传导之官。化物出焉。谓大肠下脾胃之化物。为中宫作传导之官。故呼为地道。乃宫中之出路也。
其经与肺相表里。肺为清金。大肠即为燥金。在五行本属一家。故诊脉者。可于肺部诊大肠焉。大肠之所以能传送者。全赖于气。气者。肺之所主。不独大肠赖肺气之传送。即小便亦赖肺气以化行。此乃肺金制节之能事。而大肠之气化金道又与之合。故治病者多治肺也。大肠位居下部。又系肾之所司。内经云。肾开窍于二阴。又曰。肾为胃关。故必肾阴充足。则大肠腴润。厥阴肝脉。又绕后阴。肠与胞室。又并域而居。故肝经与肠亦相干涉。是以大肠之病。有由中气虚陷。湿热下注者。有由肺经遗热。传于大肠者。有由肾经阴虚。不能润肠者。有由肝经血热。渗漏入肠者。乃大肠与各脏相连之义也。但病所由来。则自各脏而生。
至病已在肠。则不能复还各脏。必先治肠以去其标。后治各脏以清其源。故病愈而永不发矣。
一先血后便为近血。谓其血即聚于大肠。去肛门近。故曰近血。此有两等证治。一为脏毒下血。一为肠风下血。
脏毒者。肛门肿硬。疼痛流血。与痔漏相似。仲景用赤豆当归散主之。取赤豆芽以疏郁。取当归以和血。赤豆性能利湿。发芽赤色。则入血分。以为排解之用。当归润滑养血。以滋大肠。则不秘结。仲景略示其端。以为治脏毒者。必须利湿热。和血脉也。非谓此二药外。别无治脏毒之法。吾即此药引而伸之。若大肿大痛。
大便不通者。宜解毒汤。取防风枳壳等疏理其气。即赤豆芽义也。取大黄赤芍等滑利其血。即仲景用当归之义也。若大便不结。肿痛不甚者。不须重剂。用四物汤。加地榆荆芥槐角丹皮黄芩土茯苓地肤子苡仁槟榔治之。四物汤。即仲景用当归养血之义。所加诸药。即仲景用赤豆芽。以疏利湿热。而解血郁也。仲景但用养血疏郁。今恐湿热难解。故兼用清药。欲止血者。兼服锻石散。亦可。
脏毒久不愈者。必治肝胃。血者肝所司。肠者胃之关。胃若不输。湿热于肠。从何而结为脏毒哉。肝之血分如无风火。则亦不迫结肛门矣。治胃宜清胃散。加银花土茯苓防己黄柏苡仁车前子。升清降浊。使阳明之湿热。不再下注。则脏毒自愈。治肝者宜龙胆泻肝汤。逍遥散。
又有肺经遗热。传于大肠。而久不愈者。必见寸脉浮数洪涩。口渴溺黄。咳逆等病。方用人参清肺汤。取乌梅粟壳酸涩之品。以收敛肺气。而余药安肺。肺自不遗热与肠矣。若去此二味。而用薄荷桔梗以代之。则又义取解散。在人变化耳。
肠风者。肛门不肿痛。而但下血耳。脏毒下血多浊。肠风下血多清。仲景书无肠风之名。然伤寒论云。太阳病。以火攻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经不解。必圊血。太阳病下之。脉浮滑者。必下血。两条皆谓太阳。外邪内陷而下血。又云阳明病。下血谵语者。为热入血室。厥阴篇云。若厥而呕。胸胁烦满者。其后必便血。此即今所谓肠风下血之义。夫肠居下部。风从何而袭之哉。所以有风者。外则太阳风邪。传入阳明。协热而下血。
内则厥阴肝木。虚热生风。风气煽动而血下。风为阳邪。久则变火。治火即是治风。凡治肠风下血。总以清火养血为主。火清血宁。而风自熄矣。寿世保元。用槐角丸统治之。而未明言其义。吾谓此方。荆防。治太阳阳明传入之风。乌梅川芎。治肝木内动之风。余药宁血清火。以成厥功。宜其得效。然而外风协热。宜得仲景葛根黄连黄芩汤之意。使内陷之邪。上升外达。不致下迫。斯止矣。治病之法。高者抑之。下者举之。吐衄所以必降气。下血所以必升举也。升举。非第补中益气之谓。开提疏发。皆是升举。葛根黄连黄芩汤。加荆芥当归柴胡白芍槐花地榆桔梗治之。若肝经风热内煽。而下血者。必见胁腹胀满。口苦多怒。或兼寒热。
宜泻青丸治之。逍遥散。小柴胡。均可加减出入。谨按。肝风所以能下血者何也。肝主血。血室又居大肠膀胱之间。故热入血室。有小便下血之证。内有积血。有大便黑色之证。盖肝血上干。从浊道则吐。从清道则衄。肝血下渗。从清道则尿血。从浊道则下血。肝为风木之脏。而主藏血。风动血不得藏。而有肠风下血之症。上数方。力足平之。或用济生乌梅丸亦妙。以乌梅敛肝风。以僵蚕息肝风。风平火息。而血自宁矣。然肝风动血。宜得仲景白头翁汤之意。以清火消风较有力量。或四物汤合白头翁汤。兼补其血。治风先治血。
血行风自灭。此之谓也。如无白头翁。则择柴胡青蒿白薇代之。桑寄生。得风气而生。代白头翁更佳。又曰肝经之横。以肺经不能平木故也。肺与大肠又相表里。借治肺经。亦隔治之一法。虚者人参清肺汤。实者人参泻肝汤。
凡肠风脏毒。下血过多。阴分亏损。久不愈者。肾经必虚。宜滋阴脏连丸。启肾阴以达大肠最妙。六味丸。加苁蓉槐角皆宜。
一先便后血为远血。谓其血在胃中。去肛门远。故便后始下。因名远血。即古所谓阴结下血也。黄土汤主之。黄土名汤。明示此症。系中宫不守。血无所摄而下也。佐以附子者。以阳气下陷。非此不能举之。使黄芩者。以血虚则生火。故用黄芩以清之。仲景此方。原主温暖中宫。所用黄芩。乃以济附子之性。使不燥烈。免伤阴血。普明子谓此症必脉细无力。唇淡口和。四肢清冷。用理中汤。加归芍。或归脾汤。十全大补汤。时医多用补中益气汤。以升提之。皆黄土汤之意。凡中土不能摄血者。数方可以随用。但仲景用温药。兼用清药。知血之所以不宁者。多是有火扰之。凡气实者。则上干。气虚者则下陷。今医但用温补升提之药。虽得治气虚之法。而未得治血扰之法。予即仲景之意。分别言之。若阴虚火旺。壮火食气。脾阴虚而肺气燥。失其敛摄之制者。人参清肺汤治之。若肝经怒火。肺经忧郁。以致血不藏摄者。归脾汤。加炒栀麦冬阿胶五味。或用丹栀逍遥散。加阿胶桑寄生地榆。此即黄土汤主用黄芩之义也。若系虚损不足。下血过多。脾气不固。肾气不强。面色萎黄。手足清厥。六脉微弱虚浮者。宜大补肝脾肾三经。人参养荣汤补脾。胶艾四物汤。加巴戟甘草补肝。断红丸补肾。此即黄土汤主用附子之义也。能从此扩而充之。自有许多变化。岂楮墨间所能尽者。
予按此证。与妇人崩漏无异。女子崩中属虚陷。此病亦属虚陷。女子崩中属虚寒。而亦兼有虚热者。男子此症亦属虚寒。而亦兼有虚热者。盖女子之血有经。男子之血亦有经。同是离经之血。下泄而出。故病情相类也。但所出之窍。各有不同。崩漏出前阴。故多治肝以和血室。便血出后阴。故兼治肺肾以固肠气。肾主下焦。主化气上升。肾足则气不下陷。肺与肠相表里。肺气敛则肠气自固。医者能知此理。而又参用女子崩中之法。可以尽其调治。
又按此证。与吐衄同是血病。然一则其气上行。一则其气下行。故虚实治法。略有不同。
[卷四] 便脓
此证有二。一是内。一是痢疾。
一内在上中焦者。其脓已溃。呕吐而出。在下焦者。或少腹。小肠。胁。肝。脓血均从大便泻出。初起时。其部分必隐隐刺痛胀满。脉沉滑数。甚则痛如刀锥。欲病此者。未有口不发渴。大凡血积。均应发渴。
初起血已凝聚。故应发渴。此时急夺其血。则不酿为脓。以免溃烂之险。用丹皮汤。加乳香没药柴胡荆芥山甲治之。如血已化脓。便宜排脓。赤豆苡仁汤。逐水即是排脓。溃后属虚。宜补养生肌。八珍汤主之。参看吐脓门自详。
客问积血何以变而成脓。答曰。血者阴之质也。随气营运。气盛则血充。气衰则血竭。气着则血滞。气升则血腾。故血之运。气运之。即瘀血之行。亦气之行。血瘀于经络脏腑之间。既无足能行。亦无门可出。惟赖气运之。使从油膜达肠胃。随大便而出。是气行而血自不留也。若气不运之。而反与相结。气为血所郁则痛。
血为气所蒸则化为脓。今举外证比例。凡气盛者疮易托化。气虚者疮难托化。气即水也。气至则水至。故血从气化。则从其水之形。而变为脓。刀伤粘水。亦从水而化脓。水即气之质。血从气化。有如此者。是故闪跌血积。得气化之。则肿处成脓。不得气化之。则肿处仍是血。以知血从气。气运血。凡治血者必调气。使气不为血之病。而为血之用。斯得之矣。
一痢症便脓者。其症里急后重。欲便不便。或白或赤。或赤白相半。或下痢垢浊。皆非脓而似脓者也。夫胃肠之中。除却糟粕。只微有脂膏水液而已。膏脂属血分。水液属气分。病气分则水混而为白痢。病血分则血扰而为赤痢。气血交病。则赤白相半。由何处酿成真脓。而从大便泄出哉。有之。则毒聚肠胃。将肠胃膏脂血肉。蒸化为脓。或下如烂瓜。或如屋漏水。此腐肠溃胃之危候。与疮之腐烂无异。此非寻常治痢之法。所能克也。吾今借仲景之法证之。乃得有胆有识之术。仲景云。阳明病。脉数下不止。必协热而便脓血。
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刺。厥阴病。脉数而渴者。必圊脓血。以有热故也。此虽无方。然曰可刺。曰有热故也。已示人泻湿清热之法。防风通圣散。去麻黄芒硝。加赤豆防己。为表里泻实之大剂。地榆散。为清热之通剂。仲景又曰。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此汤温涩。似与可刺有热之说。大相径庭。不知病久。
则热随脓血而泻。实变为虚。观脓溃后属虚损。则知便脓血久而属虚症。譬之天时。其初则酷暑流金。
转瞬而凉振落。衣夏葛者。不得不换冬裘矣。况肠胃血液。既化为脓。恐其滑脱。故主桃花汤。温涩填补之。一服愈。余勿服者。仲景意谓此乃急时涩脱之法。止后盒饭涤除余病。无以涩伤气。无以燥伤阴也。盖脓血乃伤阴之病。故一时权宜。而少用干姜。后仍不可多服也。吾推其意。审其病后有虚热者。逍遥散。归脾汤。加柴胡山栀寸冬花粉。此祖桃花汤用糯米之意。审其病后有虚寒者。六君子加当归炒干姜白芍。
或人参养荣汤皆可。此祖桃花汤用干姜之意。成无己注桃花汤。谓阳证内热。则溢出鲜血。阴证内寒。则下紫血如豚肝。是明以桃花汤。为治阴证之方。惟即鲜血分阴阳。未能的确。盖色不足凭。凡痢证。须审脉微沉迟。手足厥冷。腹痛喜按。唇淡口和。为阴证。附子理中汤。加当归白芍木香。此乃补桃花汤所不逮者矣。消渴口热。胸腹胀满。坚实拒按。为热证。则用三一承气汤。此乃可尽仲景有热可刺之能事矣。
至于寻常红白。则不须如此重剂。病在水分者。痢下白浊。此如暑雨不时。行潦污涨。是湿甚而伤气也。审其脉数。身热口渴者。为热湿。宜清利之。四逆散合猪苓汤。去阿胶。再加浓朴老连枯芩黄柏。审其脉沉弦迟。口不渴。手足清冷者。为寒湿。胃苓汤加煨姜。有食积者。均再加麦芽神曲山楂莱菔子。白痢之故。总是水不清之故。水即气也。吾于水火论。已详言之。故调气即是治水。导水须于上原。调气以肺为主。是治肺乃清水之原。即是调气之本。细思此病发于秋时。秋乃肺金主气。金不清肃。是以水浊气滞而为痢。知此理。则知迫注者肺之肃。不通者金之收也。人参泻肺汤。以导其滞。小柴胡加花粉杏仁枳壳桑皮茯苓知母桔梗以和之。人参清肺汤以收功。此乃专为治肺立法。示医者以法门。使知所从事。非临证必用此方也。且病无单见。未有肺病而余脏不病者。故临证时尚须变化。病在血分者。则利下纯红。口渴便短。里急后重。脉滑大者。地榆散加酒军枳壳浓朴苡仁泽泻。脉细数者。不必下之。但用原方。若血黯黑。脉迟。手足冷者。属虚寒。黄土汤治之。红痢之故。总是血分为病。血生于心火。而下藏于肝。肝木内寄相火。血足则能济火。火平则能生血。如火太旺。则逼血妄行。故血痢多痛如刀锥。乃血痛也。肺金当秋。克制肝木。肝不得达。故郁结不解。而失其疏泄之令。是以塞而不通。调肝则木火得疏泄。而血分自宁。达木火之郁。宜小柴胡去半夏。加当归白芍。白头翁汤。或四物汤加蒲黄五灵脂延胡索黄柏龙胆草黄芩柴胡桑寄生。肝风不扇。则火息。钩藤青蒿白头翁柴胡桑寄生。皆清风之品。僵蚕蝉蜕亦能祛风。肝气不遏则血畅。香附槟榔橘核青皮沉香牡蛎。皆散利肝气之品。茯苓胆草秦皮枯芩。又清肝火之品。当归生地阿胶白芍。又滋肝血之品。桃仁地榆五灵脂川芎。又行肝血之品。知理肝之法。而治血痢无难。肝藏血。即一切血证。一总不外理肝也。各书痢证门。无此论说。予从各书。旁通会悟而出。实先从吾阴阳水火血气论。得其原委。故此论精确。不似他书捉影。客曰。凡泻泄皆脾胃所主。痢亦泄泻之类。何以不主脾胃哉。答曰。渗泻洞泻。诚属脾胃。故内经曰。长夏善病洞泻寒中。以长夏为脾主气故也。痢发则多在秋天。而其情理脉证。亦与洞泻不同。虽关于脾胃。而要以肝肺为主。乃得致病之原。
噤口者。下痢不食。是火热浊攻。胃气被伤而不开。各书俱遵丹溪。用石莲汤。金鉴谓内热盛。上冲心作呕噤口者。用大黄黄连。好酒煎服以攻之。按肠胃所以能食者。以胃有津液。清和润泽。是以思食。西洋医虽滞于迹。亦间有可信处。言谷入于胃。即有胃津注之。将谷浑化如糜。常探胃津搅饭。顷刻亦化为糜。据此论说。则胃之思食。全是胃津使然。试观犬欲得肉。则涎出于口。此涎即欲食之本也。人之胃津。其思食之情亦类乎此。今胃为邪热浊气所攻踞。其清和之津。尽化而为浊滞。下注于大肠。则为痢。停聚胃中。则拒不纳食。丹溪石莲汤。虽知清火补胃。然石莲是莲米有黑壳者。今医用石莲子。不知何物。断不可用。即莲米性亦带涩。痢证宜滑以去着。涩乃所忌。且胃中浊滞。非洗涤变化不为功。此方虽寒热未差。然未能洗涤其滞。变化其浊。非起死回生之方也。清温败毒饮。竹叶石膏汤。人参白虎汤。麦冬养荣汤。出入加减。庶可以洗胃变津。为开胃进食之良法。至呕不食。金鉴用二黄好酒。取其峻快以攻逆。然治逆洵为得法。而不知化生胃津。终未得进食之本也。吾意以为宜用大柴胡汤。加石膏花粉人参。则攻逆生津。开胃进食。
两面俱到。治噤口者。从无此论。吾今悟出切实之理。为斯人大声疾呼。海始欲以文章报国。令已自分不能。庶几发明此道。稍有补于斯民欤。
查对各书。言痢证者。说法不一。张景岳主温。朱丹溪主凉。喻嘉言主发汗利水。陈修园主寒热合治。皆有至理。景岳谓夏月贪凉。过食生冷。至秋伏阴内动。应时而为下痢。佐关煎治之。此即仲景下利不止。用四逆汤桃花汤之意。乃虚寒治法。然必须有虚寒实据。乃用此法。朱丹溪谓湿热蒸灼。气血为粘腻。用黄连解毒汤。是即仲景白头翁汤意也。此类最多。然必有热证之实据。乃用此法。喻嘉言谓宜从汗先解其外。
外邪内陷而为痢。必用逆流挽舟之法。引其邪而出于外。人参败毒散主之。此即仲景协热下痢。用葛根黄连黄芩汤之意。第仲景升发邪气。兼清其热。而喻则辛温升散。未能两面俱到。即如仲景白头翁汤。亦取白头翁。能升达其气。知开提疏发。为治下迫后重之良方。喻嘉言自以逆流挽舟。独得其秘。而未能根柢仲景。是以得半遗全。吾拟用柴胡汤。去半夏加花粉当归白芍枳壳粉葛。自谓升发清降。两得其治。喻氏又谓若热已奔迫大肠者。毋庸更从外解。急开支河。从小便而顺导之。金匮紫参汤。诃黎勒散主之。此即仲景利不止者。当利其小便之意。大清凉散。药彻内外。最有力。从高原导水。使不浸渍肠胃。拟用甘桔汤。加桑皮杏仁枳壳防己木通石膏云苓苡仁柴胡薄荷生姜白芍治之。斯于喻氏发表利水之法。或更有发明。陈修园谓。此证有脏寒腑热。胃寒肠热之辨。仲景泻心汤。择用如神。余谓寒热合病。必有寒热兼见之实证。不得笼统言之。而混用寒热杂方也。即如仲景乌梅丸。所治之证。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疼热。饥不欲食。此热证之实据也。食即吐蛔。下之利不止。此寒证之实据也。惟其有此腑热脏寒之实据。故用乌梅丸。兼寒热治之。又如仲景生姜泻心汤。所治之证云。心下痞硬。干噫食臭。此火证也。胁下有水气。腹中雷鸣。此水病也。惟其有此火在胃中。水在肠间之实据。故用生姜泻心汤治之。初头硬。大便后半溏者。此胃中有寒。肠中有热。陈修园拟用理中汤。加大黄。此皆有寒热兼见之实据。医者辨证必如是之严。而后用药处方。不失铢黍。以上四家治法。合而用之。而治痢不虞束手矣。
黄坤载曰。人之大便。所以不失其常者。以肺主传送。而肠不停。肝主疏泄。而肛不闭。宜用参术以助肺之传送。用桂枝以助肝之疏泄。此黄氏论大便秘结之语也。吾从此语旁通之。而因得痢证之原。以知痢者。
肺气传送太力。故暴注大肠。肝气郁而不疏。故肛门闭塞。欲便不便。而为逼胀。此从黄氏之论推求之。而痢证迫而不通之故。诚可识矣。第桂枝参术。与痢证不合。痢证肺气之奔迫。以其火热暴注也。故伤寒论饮食入胃。即下利。清水完谷者。乃肺之传送太急。热之至也。宜急下之。据此则治奔迫者。当以清火为主。
人参清肺泻肺二汤治之。肝气不得疏泄。亦由木郁为火。结而不畅。桂枝温木。是益其火。得毋虑不戢自焚乎。观仲景白头翁汤。用秦皮白头翁。以凉达肝木。四逆散。里急后重者。加薤白以疏郁。则知助肝疏泄之法矣。当归芦荟丸。泻肝汤。丹栀逍遥散。加减治之。至于和肝调肺。止奔迫。解郁闭。一方而肝肺并治者。
自古无之。余拟用白头翁汤。加石膏知母杏仁桔梗枳壳槟榔柴胡麦芽当归白芍甘草治之。轻剂则用小柴胡。加归芍杏仁桔梗枳壳槟榔麦芽花粉。调和肺肝。则肺气不迫注。肝气得开利矣。又或肝气欲泄而下注。肺气欲收而不开。故痢多发于秋。秋金肺气闭而不开。肝气决裂而不遏。是以迫痛。此又从黄氏之义。另翻一解。而各书均不载者也。治宜甘桔汤。加白芍。以桔梗开提肺气。以白芍平治肝木。本此意以为加减。则鳖甲龙胆草青皮秦皮芦荟。皆平肝之药。当归生地桃仁五灵脂延胡索。皆治肝经血分之药。
黄芩麦门冬桑皮知母。皆清肺之药。枳壳贝母杏仁陈皮。皆肺经调气之药。随宜致用。变化在人。乌有不治之痢哉。
调血则便脓自愈。调气则后重自除。此二语。为千古治痢之定法。而亦相沿治痢之套法耳。盖泛言调血。
则归芍地榆用尽而不效。泛言调气。而陈皮木香多服而无功。不知木香陈皮。乃调脾气之药。痢虽脾病。
而其所以逼迫者。肝肺之咎也。知调肝肺。则善调气矣。血乃血海所总司。血海居大肠之间。故痢症脐下极痛者。必有脓血。痛不甚者无脓血。以脐下血海之血痛故也。知理血海。则善治血矣。
普明子谓痢证多兼食积。宜用枳壳浓朴大黄。轻则用山楂神曲莱菔子麦芽。此论最浅而中肯。
久痢不止。肺气下泄。则魄随之陷。而魄脱则死。肺藏魄。治宜调补肺气。人参清肺汤以固之。如寒滑者。桃花汤治之。仲景诃黎勒散。即是清肺固脱之方。四神丸。乌梅丸。皆是桃花汤之义。方难尽举。升提固涩。总须分寒热用药。斯无差爽。
休息痢者。止而复作。乃固涩太早。留邪在内。故时复发作。治宜按上治痢之法。视何经见证。则用何经之药。以消除其邪。伏邪既去。而邪自不作。如羊脂白蜜黄连末服。不过取滑去着。寒去火之义。尤未若视其邪所发见之情。而分经用药。更为对证。
又补论曰。凡噤口痢。上噤下痢。法宜和中。此与霍乱对看自明。霍乱上吐下泻。必以和中而愈。则知噤口痢。上噤下痢。亦必以和中而愈。第霍乱是中寒而发。为上下俱脱之证。法主理中汤以温之。噤口痢上闭下滞。其为中热可知。热结于中。上下不开。和中之法。宜反理中汤诸药。以寒凉治之。生姜泻心汤去干姜为宜。人参白虎汤亦佳。
[卷四] 尿血
膀胱与血室。并域而居。热入血室。则蓄血。热结膀胱。则尿血。尿乃水分之病。而亦干动血分者。以与血室并居。故相连累也。其致病之由。则有内外二因。
一外因。乃太阳阳明传经之热。结于下焦。其证。身有寒热。口渴腹满。小便不利。溺血疼痛。宜仲景桃仁承气汤治之。小柴胡汤。加桃仁丹皮牛膝。亦治之。
一内因。乃心经遗热于小肠。肝经遗热于血室。其证。淋秘割痛。小便点滴不通者。呼赤淋。治宜清热。治心经遗热。虚烦不眠。或昏睡不醒。或舌咽作痛。或怔忡懊。宜导赤饮。加炒栀连翘丹皮牛膝。治肝经遗热。
其证少腹满。胁肋刺痛。口苦耳聋。或则寒热往来。宜龙胆泻肝汤。加桃仁丹皮牛膝郁金。
尿血治心与肝而不愈者。当兼治其肺。肺为水之上源。金清则水清。水宁则血宁。盖此证原是水病累血。
故治水即是治血。人参泻肺汤。去大黄。加苦参治之。清燥救肺汤。加藕节蒲黄亦治之。
以上结热之证。其血溺出。皆有淋滴不通之象。乃尿血之实证也。此外又有虚证。溺出鲜血。如尿长流。绝无滞碍者。但当清热滋虚。兼用止血之药。无庸再行降利矣。盖前阴有二窍。一为水窍。一为血室之窍。血窍在女子。则为胎孕之门。血窍在男子。则为施精之路。故女子血室之血。能由此崩漏而下。男子血室之血。亦能由此走泄而出。是以血尿之虚证。与女子崩漏之证无异。宜用四物汤加减治之。肝如郁火者。加丹皮炒栀子柴胡阿胶芥灰。心经血虚火旺者。加黄连阿胶血余。脾气虚寒。不能摄血者。四肢清冷。脉微迟。面黯淡。加鱼鳔黄人参艾叶黑姜甘草五味治之。房劳伤肾。加鹿胶海螵蛸发灰散治之。又有肺虚。
不能制节其下。以致尿后渗血者。审系肺阴虚。则兼气逆痰咳口渴等证。人参清肺汤主之。若肺阳虚。不能治下。则必有遗溺足冷。水饮喘嗽之证。甘草干姜汤治之。
[卷四] 经血
妇科已有专书。然男女血本同原。故并论之。经云。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能有子。天癸者。谓先天肾中之动气。化生癸水。至者。谓至于胞中也。水为阳气所化。阳倡而阴必随之。血者阴也。冲任主之。故应癸水。而即输血于胞中。血之应水而下。是谓以阴从阳。冲任两脉。皆起胞中。上属阳明。阳明乃后天水谷之海。居中宫称戊土。
化气取汁。变赤为血。随冲任两脉。以下合癸水。是谓戊与癸合。男女皆然。男子主气。故血从水化而为精。
女子主血。故血从水化而为经。血是男子之精。水中有血。女子之经。血中有水。故行经前后。俱有水浆可验。夫此水乃肾中冲阳之气所生。气亢则水竭。而血不濡。热证于是乎生矣。气寒则水冷。而血不运。寒证于是乎生矣。故凡调血。先须调水。调水即是调气。气生于肾。而主于肺。血生于胃。而藏于肝。以血海为肝之部分。肺金司气之制节。又为水之上源。调血调水。人当知所从事矣。故或调气中之水以滋血。或调血中之气而利水。是女子调经之法。即凡为血证之治法。学人宜鉴观之。
血热者。水之不足也。因见行经趱前。发热口渴诸证。四物汤。加天冬麦冬黄芩花粉柴胡阿胶牛膝等药。
以滋水者濡血。或用六味地黄汤。以滋肺肾。亦能启水之源。此以滋水为养血之法也。血寒者。水不温也。
因见经水后期。黯淡清冷之状。以及凝滞疼痛兼作。四物汤。加茯苓甘草桂枝黑姜附子等药。以温水者行气。气行则血行也。血虚者。行经太少。以及干枯淡薄。诸虚证。犹杂出难言。审系肾中天癸之水不足者。
必骨热气逆。足痿脉数。子宫干涩。经血前后。均无浆水。宜左归饮。加菟丝龟板阿胶麦冬五味苁蓉。以滋天癸之水。审系胃虚。阳明冲任之血不足者。经水必淡。只有水浆。而少鲜血。宜炙甘草汤。养荣汤。酌而用之。以补生血之源。而血虚可治矣。
血滞者。瘀血阻滞。因见身痛腹胀。寒热带漏。散经闭经诸证。总是瘀血阻滞其气。若无瘀血。则经自流通。
安行无恙。何缘而错杂变乱哉。凡此之类。故总以去瘀为要。四物汤。加元胡桃仁香附乳香没药主之。有热。加黄芩黄连。有寒。加干姜附片。王清任血府逐瘀汤。膈下逐瘀汤皆宜。瘀血之甚者。非仲景土瓜根下瘀血等汤不治。另详瘀血门。
总而论之。血气二者。原不相离。血中有气。气即是水。吾于本条。及水火气血论。已详言之。知此。则如瘀血阻滞者。乃血阻其气。是血之咎。故破散其血而气自流通。桃仁丹皮五灵脂等。在所必用。血分有热者。乃气分之水不足以濡血。故令血热。用栀芩等以泻火。泻火即是滋水也。血分有寒者。乃气分之水。水凝湿滞而不化。故濡滞不流通也。吴茱萸细辛桂枝艾叶。以温水者温血。水温则气和。气和则血和。观此。可知男子瘀血。热结寒凝。治法与此皆无异矣。观于生天癸以生血之法。则知男子滋肾养血之法。观于补阳明以补血之原。则知男子补血之原矣。观于滋肺以养血之法。则知男子生津以养血之法。以至血热而水凝为痰。血虚而水溢为汗。同类异情。无不毕见。
[卷四] 崩带
妇人面色青黄。肢体消瘦。心战腰酸。时下浊物。其物黄赤青白黯黑并下。是带脉之血。伤损而成。故名曰带证。古法又分白浊一条。谓带下是带脉为病。其色污杂。白浊则是心脾肾三经为病。其色纯白。而所用之方。仍相仿佛。其实同一病也。皆是带脉为病。吾为指明曰。白浊五带。所下似血非血。乃胞中之水也。此水清则为天癸。以济经血。前论详矣。此水浊则为白浊。为五带。水浊而血因以浊矣。盖带脉下系胞宫。中束人身。居身之中央。属于脾经。脾经土气冲和。则带脉宁洁。而胞中之水清和。是以行经三日后。即有胞水。黄明如金。是肾中天癸之水。得带脉脾土之制。而见黄润之色。乃种子之的候。无病之月信也。若脾土失其冲和。不能制水。带脉受伤。注于胞中。因发带证。白浊污杂。治宜和脾以利水。治脾即是治带。治带即治水也。观肾着汤。用白术。治腰痛如带五千钱者。肾著名汤。明言是肾中水邪。着于带脉。故从脾治之。以土治水。而带脉自愈矣。即此可知女子带证。是水不清。浊证仍是水不清。不必强分。总以和脾利水为主。
胃苓汤主之。挟热者去桂枝。加黄芩黄连黄柏。夹寒者。加细辛吴萸。夫脾土郁蒸。湿气腐化。变生五带。赤白污浊。理脾解郁。宜逍遥散。加防己木通主之。热加丹皮栀子黄柏。寒加台乌药艾叶砂仁。以上所论。虽未尽带浊之治。然已得法门。学人推而广之。遇热证则硝黄甘遂。未必非宜。遇寒证则参术附。尤所必用。以及寒热错杂。皆可随证制方。有纸笔不能尽传者。在医师之自悟也。
崩漏者。非经期而下血之谓也。少者名曰漏下。多则名为血崩。行经而去血过多。如水之流不能止者。亦是血崩。古名崩中。谓血乃中州脾土所统摄。脾不摄血。是以崩溃。名曰崩中。示人治崩。必治中州也。月经名曰信水。以五行惟土主信。土旺则月水有信。土虚则失信而漏下。甚则崩中矣。治法总以治脾为主。或劳倦伤脾。或思虑饥饱伤脾。脾虚不摄。宜用归脾汤。加艾叶阿胶灶心土。大虚者。宜十全大补汤。加阿胶续断升麻炮姜枣仁山萸肉。再用鱼肚鹿角霜莲米姜盐炖食。以调养之。黄糯米当归煎服。亦大补气血。六君子养荣汤。炙甘草汤。皆脾经补益之药。可以加减用之。凡是崩中。此为正治。又有治肝以治脾之贼者。肝经怒火妄动。木郁克土。火扰而血不宁。其人善怒头痛。口苦目眩。胁腹胀满。六脉弦数。与脾经虚寒之证。显有不同。宜归脾汤。加丹皮栀子柴胡白芍麦冬五味子。补脾土。清肝火。两面俱到。或用丹栀逍遥散。加牡蛎阿胶蒲黄。
谨按。带漏虽是水病。而亦有夹瘀血者。以血阻气滞。因生带浊。小调经汤。随寒热加减治之。崩中虽是血病。而实则因气虚也。气下陷。则水随而泻。水为血之倡。气行则水行。水行则血行。宜服补气之药。以升其水。水升则血升矣。补中益气治之。
合崩带观之。一是水病。一是血病。女子男子。皆有血与水之病。宜通观之。
[卷四] 产血
妇人胎中。有血衣以裹儿。血衣之下。又有水衣以衬垫之。将产则胎水先破。水衣先下。然后血衣破而儿生。儿生之后。血衣乃下。世谓水衣垫胎。水衣既行。则其胎颠坠。是以儿出。此乃着迹之论。未得其所以然也。夫胎产之事。乃关气化。岂犹什物之衬垫悬坠所可拟者。吾为指出其理曰。天地之大。总是以阳统阴。
人身之生。总是以气统血。气乃肾中水化之阳。故气着于物。还复为水。吾是以有气即是水之论。妇人怀子垫胎之水衣。即气也。胎乃气载举之。气即是水。故水垫其胎。实则气载其血也。将产之时。水衣先行。气下行。故水下行。水行实则气行也。气既下行。则其胎血自随之而下。血之从气。又岂有气行而血不行者哉。故胎之未生。气载之。胎之将产。气运之。知此。则知护胎者。必调气。催生者必行气。而治一切血证皆宜治气。均可于此悟出。
将产之时。腰腹大痛者。以气欲行。而血未行。血阻其气。而气必欲迫之使行。故令大痛。此必初胎初产之妇。血道新开。碍气之行。故其痛或甚。或数产之妇。内有瘀血阻滞其气。故令大痛。若壮妇身无瘀血。则将产时微痛而已。或微胀而已。盖其气行而血随之下。血道既是熟路。又无瘀血阻滞。何痛之有。其极痛而胎不下者。催生之法。总宜行血。不使阻滞其气。则气下而胎随以下。佛手散主之。交骨不开者。加败龟板。
及妇人油发烧灰。义总取于活血。血活则气通。胎顺而自生矣。
既产之后。身痛腰痛。恶血不尽。阻滞其气。故作痛也。盖离经之血。必须下行不留。斯气无阻滞。自不作痛。
又能生长新血。若瘀血不去。则新血不生。且多痛楚。宜归芎失笑散。及生化汤治之。夫产后百脉空虚。亟宜补血。而犹力主去瘀者。瘀血不去。则新血断无生理。吾于男女异同论。已详言之。虽产后大虚。仍以去瘀为急。去瘀正为生新计也。吐衄家须去瘀血。观此益信。
产后血晕。由血随气上。迷乱心神。故眼前生花。甚者闷绝口噤。神昏气冷。有下血过多而晕者。属虚。但昏闷烦乱而已。法当补血。宜炙甘草汤。及八珍汤。加枣仁龙骨朱砂丹皮。有下血少而晕者。乃恶露上抢于心。心下满急。神昏口噤。绝不知人。法当破血。宜当归延胡索血竭没药荆芥穗京墨红醋淬童便引。血晕之证。吐衄家间亦有之。医者不可不知。
产后血崩。乃荣气空虚。不能摄血归经。大剂归脾汤主之。如兼汗出气喘者。乃是血脱气散之危证。参附汤。加阿胶熟地茯苓甘草以救之。然又有怒气伤肝。肝气横决。血因不藏者。归脾汤。加炒栀子阿胶艾叶柴胡。逍遥散。加阿胶牡蛎棕炭炒栀莲叶香附皆宜。
败血干肺。口鼻黑色。面如茄色。或发鼻衄。乃气逆血升之危候。或则喘急。或咳逆欲死。总缘肺虚。不能制节其下。是以下行之血。得以上干。宜参苏饮主之。鼻衄。加杏仁。喘咳。加五味。吐衄家血干肺脏者。亦与此同。败血干心。心气闭塞。舌强不语。神昏谵语。如见鬼状。宜归芎失笑散。加龙脑朱砂血竭没药治之。牛膝散。加枣仁琥珀熟地人参。皆宜。
败血干脾。则呕逆腹胀。不能饮食。生化汤。加半夏茯苓枳壳浓朴。如发为水肿。是血从水化。而变为水。与血变为脓无异。既从水化。则从水治之。五苓散。加蒲黄丹皮以利之。
总之。血以下行为顺。上行为逆。知产血上逆之为病。则愈知吐衄之血上逆为病也。但吐衄与产血。其病原不同。故治法亦异。此外尚有数证。乃产后多有之证。亦与吐衄义可参观。因连类及之。条列如下。
产后喘促。最危之候。因荣血暴竭。卫气无根据。为血脱气散之证。宜参附汤饮之。四磨汤亦可。若因败血乘肺。气喘目黑。鼻起烟煤者。是为肺气将绝之证。参苏饮治之。二证。一是肾气虚脱。而阳上越。一是肺气虚竭。而血上乘。两方皆主人参。大生水津。水者。气之母也。方主补气。故用人参以滋水。滋水即是补气。而阳上越者。佐附子以引之归根。血上干者。佐苏木以速之下降。诚产后救危之良方。男子血气脱绝之证。亦不能外此义也。
产后汗出。身微似汗者吉。盖产后血虚。微汗则气来就血。阳来和阴。汗者气分之水也。产后血不足而气有余。故微泄其气。以与血配。最吉之兆。若阴虚于内。阳浮于外。汗出。是为自汗。与微汗有别。法宜补阴而引阳。圣愈汤。加附子五味麦冬龙骨治之。若大汗亡阳。其汗如水之流。乃元气脱散。气即水也。气脱故大汗。非大剂参附汤。不能回阳。又有但头汗出。剂颈而还者。乃血不得其和。气因郁而上蒸。故但头汗。
仲景谓之郁冒。用小柴胡汤解之。盗汗阴虚者。当归六黄汤治之。此与吐衄家汗出诸证有相通处。宜参观之。
产后发热。因阴血暴伤。阳无所附。四物汤加炮姜。从阴引阳。为正治之法。若头痛恶寒而发热者。属外感。
不当作寻常伤寒治之。惟宜用四物汤。加荆芥柴胡葱白。和血解表而愈。又有停食发热者。必见胀闷嗳气呕哕等证。异功散。加山楂神曲麦芽浓朴生姜治之。若因瘀血壅滞而发热者。必见身腹等处刺痛之证。生化汤治之。若去血过多。烦躁口渴。面赤身热者。当归补血汤治之。若阴虚阳无所附。孤阳外越。而发热者。急进参附汤救之。金鉴此条。于产后发热虚实之证略备。与男子亡血发热者。治法相同。但亡血是血上行。产后是血下行。一逆一顺。其间略有不同耳。
产后杂证犹多。所举数条。皆与吐血之证有互相发明者。其余不及备载。另有产科诸书可查。
又补论曰。产后气下泄。故多脱证。吐血气上逆。故少脱证。吐血之脱证皆宜降。产后之脱证则宜升。此绝不同。
[卷五] 瘀血
吐衄便漏。其血无不离经。凡系离经之血。与荣养周身之血。已睽绝而不合。其已入胃中者。听其吐下可也。其在经脉中。而未入于胃者。急宜用药消除。或化从小便出。或逐从大便出。务使不留。则无余邪为患。
此血在身。不能加于好血。而反阻新血之化机。故凡血证。总以去瘀为要。世谓血块为瘀。清血非瘀。黑色为瘀。鲜血非瘀。此论不确。盖血初离经。清血也。鲜血也。然既是离经之血。虽清血鲜血。亦是瘀血。离经既久。则其血变作紫血。譬如皮肤被杖。血初被伤。其色红肿。可知血初离经。仍是鲜血。被杖数日。色变青黑。
可知离经既久。其血变作紫黑也。此血在经络之中。虽已紫黑。仍是清血。非血块也。是以能随气营运。走入肠胃。吐下而出。设在经络之中。即是血块。如何能走入肠胃耶。至于血块。乃血入肠胃。停留片时。立即凝结。观宰割猪羊。滴血盆中。实时凝结。便可知矣。故凡吐衄。无论清凝鲜黑。总以去瘀为先。且既有瘀血。
便有瘀血之证。医者按证治之。无庸畏阻。瘀血攻心。心痛头晕。神气昏迷。不省人事。无论产妇及吐衄家。
有此证者。乃为危候。急降其血。而保其心。用归芎失笑散。加琥珀朱砂麝香治之。或归芎汤调血竭乳香末。亦佳。
瘀血乘肺。咳逆喘促。鼻起烟煤。口目黑色。用参苏饮。保肺去瘀。此皆危急之候。凡吐血实时毙命者。多是瘀血乘肺。壅塞气道。肺虚气促者。此方最稳。若肺实气塞者。不须再补其肺。但去其瘀。使气不阻塞。斯得生矣。葶苈大枣汤。加苏木蒲黄五灵脂童便治之。
瘀血在经络脏腑之间。则周身作痛。以其堵塞气之往来。故滞碍而痛。所谓痛则不通也。佛手散。加桃仁红花血竭续断秦艽柴胡竹茹甘草酒引。或用小柴胡。加归芍丹皮桃仁荆芥。尤通治内外之方。义较稳。
瘀血在上焦。或发脱不生。或骨膊胸膈顽硬刺痛。目不了了。通窍活血汤治之。小柴胡汤。加归芍桃仁红花大蓟。亦治之。
瘀血在中焦。则腹痛胁痛。腰脐间刺痛着滞血府。逐瘀汤治之。小柴胡汤。加香附姜黄桃仁大黄。亦治之。
瘀血在下焦。则季胁少腹。胀满刺痛。大便黑色。失笑散。加醋军桃仁治之。膈下逐瘀汤亦稳。
瘀血在里。则口渴。所以然者。血与气本不相离。内有瘀血。故气不得通。不能载水津上升。是以发渴。名曰血渴。瘀血去则不渴矣。四物汤。加枣仁丹皮蒲黄三七花粉云苓枳壳甘草。小柴胡汤。加桃仁丹皮牛膝。
皆治之。温经汤。以温药去瘀。乃能治积久之瘀。数方皆在酌宜而用。
瘀血在腠理。则荣卫不和。发热恶寒。腠理在半表半里之间。为气血往来之路。瘀血在此。伤荣气则恶寒。
伤卫气则恶热。是以寒热如疟之状。小柴胡汤。加桃仁红花当归荆芥治之。
瘀血在肌肉。则翕翕发热。自汗盗汗。肌肉为阳明所主。以阳明之燥气。而瘀血和蒸郁。故其证象白虎。犀骨地黄汤加桃仁红花治之。血府逐瘀汤。加醋炒大黄。亦可治之也。
瘀血在经络脏腑之间。则结为瘕。瘕者或聚或散。气为血滞。则聚而成形。血随气散。则没而不见。方其既聚。宜以散气为解血之法。九气丸治之。在胸膈上者。加桔梗枳壳栝蒌生姜甘草。在右者。加苏子桑皮陈皮。在左者。加青皮牡蛎当归。在中焦大腹者。加浓朴枳壳防己白芍甘草。在小腹下者。加橘核小茴荔核槟榔川楝子五灵脂。气散则血随而散。自不至于结聚矣。至其既散之后。则又恐其复聚。宜以调血为和气之法。此时瘕气既散。处于血分之中。但一调血。则气自和。而不复聚矣。逍遥散。加丹皮香附治之。归脾汤。加柴胡郁金子亦治之。者常聚不散。血多气少。气不胜血故不散。或纯是血质。或血中裹水。或血积既久。亦能化为痰水。水即气也。之为病。总是气与血胶结而成。须破血行气。以推除之。元恶大憝。万无姑容。即虚人久积。不便攻治者。亦宜攻补兼施。以求克敌。攻血质宜抵当汤。下瘀血汤。代抵当丸。攻痰水宜十枣汤。若水血兼攻。则宜大黄甘遂汤。或秘方化气丸。外治法。贴观音救苦膏。
瘀血在经络脏腑之间。与气相战斗。则郁蒸腐化。而变为脓。另详吐脓便脓疮脓门。兹不再赘。
瘀血在经络脏腑之间。被气火煎熬。则为干血。气者。肾中之阳。阴虚阳亢。则其气上合心火。是以气盛即是火盛。瘀血凝滞。为火气所熏。则为干血。其证必见骨蒸痨热。肌肤甲错。皮起面屑。名为干血痨。病至此者。十治二三。仲景大黄虫丸治之。盖既系干血。便与气化隔绝。非寻常行血之品所能治也。故用诸虫啮血之物。以消蚀干血。瘀血不去。新血且无生机。况是干血不去。则新血断无生理。故此时虽诸虚毕见。
总以去干血为主也。如胆识不及。可以滋补之药送下此丸。亦调停之一术。
瘀血在经络脏腑之间。被风气变化。则生痨虫。气者。肾水之所化也。故气动即为湿。风者。肝阳之所生也。
故风动即为热。湿蒸热煽。将瘀血变化为虫。是为痨虫。此犹之草腐为萤。谷飞为虫也。其辨法。面色乍赤乍白。乍青乍黄。唇口生疮。声嗄咽痒。烦梦不宁。遗精白浊。发焦舌燥。寒热盗汗。口出秽气。不知香味。喜见人过。常怀忿怒。梦见亡先。惊悸咳逆。或腹中有块。或脑后两边有小结核。或食豆而香。又用乳香熏其手背。帕覆手心。须臾。毛长至寸许。每日平旦精神尚好。日午向后。四肢微热。面无颜色。皆是痨虫之候也。月华丸主之。多食鳗鱼肉。既有滋补。又善杀痨虫。或用鳗鱼骨烧黑。鳖甲炒为末。煎人参当归白芍白薇汤送下。补虚杀虫。相辅而行。若专事杀虫。金蟾丸亦可间服。金线蛙烧服亦妙。黑猫杀取肝。焙干为末。月初五更空心服。大能杀除痨虫。可代獭肝。獭爪为末酒下。痨虫居肺叶间。咯血声嘶者。皆能治之。
痨虫乃血化之虫。最为灵异。其人死后。虫为妖孽。传染家人。为传尸痨。杀三人者。其虫不治。传尸之证。与其所感之病患无异。金鉴谓宜服传尸将军丸。方载丹溪心法中。今查丹溪心法不载此方。然以将军名丸。其主用大黄可知。夫传尸虫孽。袭染人身。亟宜除去。故主攻下。亦如仲景攻干血法。以免留邪为患也。
此虫一传人身。便能聚积人身之血以为窠囊。食息生育。变化无穷。吾谓可用移尸灭怪汤。杀其虫而夺其血。斯无遗留之邪矣。
以上二证。大便不溏泄者。尚可攻治。溏泄者。不能任药。必死。
[卷五] 蓄血
蓄血者。或伤寒传经之邪。或温疫时气之邪。传于血室之中。致周身之血。皆为邪所招致。而蓄聚胞中。小腹胀痛。其人或寒或热。昼日明了。夜则谵语。甚则发狂。呼叫打骂。内经所谓血在上喜忘。血在下如狂是也。癫犬咬伤。毒聚胞中。故令发狂。皆属蓄血之证。仲景抵当汤治之。桃仁承气汤亦治之。若胆识不及。可用膈下逐瘀汤。加大黄。若血犹未结。但是热入血室。夜则谵语。用小柴胡汤。加桃仁丹皮治之。
[卷五] 血臌
(附血肿)血臌之证。胁满小腹胀。满身上有血丝缕。烦躁漱水。小便赤。大便黑。腹上青筋是也。医书俱云是妇人之病。唯喻嘉言谓男子恒有之。面色萎黄。有蟹爪纹路。脉虽虚极。而步履如故。多怒善忘。口燥便秘。胁胀腹疼。迨胀之既成。腹大如箕。遂不可救。东南最多。所以然者。东海饶鱼盐。鱼者甘美之味。多食令人热中。盐者咸苦之味。其性偏于走血。血为阴象。初与热合。不觉其病。日久月增。中焦冲和之气。亦渐为热矣。气热则结。而血不流矣。于是气居血中。血裹气外。一似妇人受孕者然。至弥月时。腹如抱瓮。推而言之。凡五方之膏粱浓味。椒姜桂糈。成热中者。皆其类也。治之之法。以六君子汤。加干姜川芎防己为末。陈米荷叶煎汤泛丸。白汤下。执中央以运四旁法也。
谨按喻氏之论。其言血臌之原。最为详确。惟所主之方。与气热则结。而血不流之说。未能吻合。盖六君子与所加之药。于治痰臌为宜。且须寒饮。方为切合。如论所谓。宜用清和理气之品。攻剂代抵当丸主之。和剂丹栀逍遥散。加姜黄香附治之。诸书皆用桃奴散。或琥珀散治之。第两方用温药。亦血因寒凝之剂。与喻氏所论。又有不同。医者审证择用可也。
又有石瘕肠覃。状如怀子。腹日以大。月事以时下者为肠覃。以寒客于肠外。气病而血不病也。宜橘核丸主之。月事不以时下者为石瘕。乃寒气客于子门。子门闭塞。恶血当下不下。以留止。故成石瘕。是气病而血亦病也。宜琥珀散桃奴散治之。后服温经汤。
单腹胀者为血臌。若四肢皆胀。或先从四肢肿起。其色红者。谓之血肿。亦有不红者。血从水化而为水。故不红也。或得于吐衄之后。瘀血化水而肿。或得于妇人经水不行。血化为水而肿。既化为水。则兼治水。五皮饮。加当归白芍蒲黄丹皮桃仁治之。或用干漆雄黄。醋丸麦芽汤下亦可。
又凡臌胀浮肿。俱要分阴证阳证。阴证脉沉涩弦紧。必有寒痰诸证。宜中满分消汤加桃仁。阳证脉数口渴。便短气逆等证。宜小柴胡汤。加知母石膏防己丹皮桃仁猪苓茯苓车前子治之。另详六卷肿胀门。
[卷五] 经闭
妇女经闭有四。一寒证。一热证。一实证。一虚证。
寒闭者。积冷结气。经水断绝。至有历年。胞门为寒所伤。经络凝坚。阴中掣痛。少腹恶寒。上引腰脊。绕脐寒疝。或瘀血不行。留为石瘕。皆霜凝冰结之象也。用温经汤主之。或用温药下之。附子理中汤。加当归桃仁大黄细辛牛膝肉桂。生化汤下之。尤稳。经通之后。再服肾气丸收功。
热证者。胞为血室。血室为肝之所司。肝火横逆。从胞脉上迫于心肺。心肺之气。不得下通。则发寒热。头晕耳鸣。烦躁多怒。咳逆气上。治宜平其肝火。使肺气得下降。心血得下注。斯经通矣。当归芦荟丸。加桃仁以攻之。丹栀逍遥散。加桃仁以和之。又曰冲任两脉。起于胞中。上属阳明。若胞中火逆。随冲任两脉上冲。头晕颊赤。咽喉不利。发热口渴。咳逆喘息。此乃胞气上逆。合于阳明之气。而为燥动之证。法宜从阳明以折冲逆。使火下降。斯经通矣。玉烛散治之。如脾胃素虚。不便攻治者。玉女煎。加桃仁丹皮治之。金匮麦门冬汤。尤能逆折冲气。数方皆从阳明降气。使气下达胞中。则经自通。又有从肾中。引气下行。以通经之法。用六味地黄汤。加知柏牛膝桃仁。此又引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