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医杂着 明 王纶

  注序

  鄞人王节斋,集明医医方,而着以己见,觉世济物之心伟矣。苏立斋薛翁,大阐节斋所未尽,而为之注。凡起病传经之因,一览之如见肺肝,间有损益节斋而直指原委。予虽未畅于医,要之立斋历试既效之言,虽节斋复生,亦当视为忠告友矣。尝闻姑苏传刘、张医学,乃是葛应雷始,自后王安道、赵良仁辈,各着《会同》、《医韵》、《药要》等书,世所宝藏,则苏固有玄妙医派也。立斋崛起于后,渊源有自矣。况仕孝庙历今上三朝,视篆南北两太医院,必尽阅中秘奇方,遍交寰海名士,闻见益宏矣。予昔释褐时,知立斋素以着述为志,而仕宦之足以妨之也。于时致政归吴,徜徉林丘,上下今古,研精覃思,垂二十年,宜其视色望气、察见脉理而所投立效也。今天下为医者,乡无渊源之承,进无中秘之闻,退无研覃之思,而立斋有此三者,宜其富于着述。今所注《明医杂着》,乃屡试屡验焉。如吾叔东圩公,八十又二,病肩疽,众以消治,翁以补肾效,又病痰喘,众以散治,翁以补脾效。盖因病立方而不执方,虽立斋所自注有不能尽立斋所自用者,若求立斋者,止以所注方焉,则亦剪剪矣。后汉郭玉曰:医,言意也。奏理至密,随气用巧,而神存乎心手之间。意可得而解。口不可得而言。盖意也者,活法也;注也者,大意也。因立斋所注之大意,而求立斋所不容注之活法,则得心应手,所存者神矣。昔节斋为《杂着》而不详尽,如今立斋所注,或亦如是意云! 嘉靖岁己酉正月六日赐同进士出身原任礼科右给事中征仕郎海盐海石钱薇拜撰

  补注《明医杂着》序

  先朝都宪节斋王翁,自秀才时,便存心天下,以为吾即不得致君泽民,当以医药寿斯世夭札耳!及登第,任历中外,皆得人心;至于人之 疾,治无不验。古人所谓良相良医,盖兼体之矣。所着发热等篇,名《明医杂着》,刊行有年矣。厥问答拟议,悉本《医学纲目》中来,其渊源心力可想见也。然犹不自满,假当其友之请梓,辞以政余《草集》未及成书,疆而后可,且云俟予晚年林下,更须增损。惜乎!其未果也。己辄不自分,窃以先生引而未发之意,漫为补注,附以治验焉。或曰:脉之不知,病安从识?于是之书,何独略于诊法邪?乃更入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共六卷,末则续备方饵,以便初学览用。

  稿虽苟完,颇多简赘之失,适总宪及斋魏翁,备兵我吴,而翁亦素通于医,盖今日之节斋也。每过余谈及,率叹民命之当重,而药之不可不讲也。辱就鄙稿加之笔削,行吴邑宋尹阳山梓之,但愧刍荛枝叶,弗足采择耳!大方其教之,勿以老拙而弃之,曰不足与之言。

   大明嘉靖辛亥冬仲吉日前奉政大夫太医院院使后学薛己谨序

  卷之一 医论

  仲景东垣河间丹溪诸书孰优

  或问:仲景、东垣、河间、丹溪诸书孰优?学之宜何主?曰:宜专主《内经》,而博观乎四子,斯无弊矣。盖医之有《内经》,犹儒道之六经,无所不备;四子之说,则犹《学》、《庸》、《语》、《孟》,为六经之阶梯,不可缺一者也。四子之书,初无优劣,但各发明一义耳!仲景见《内经》载伤寒,而其变迁反复之未备也,故着论立方,以尽其变。后人宗之,传用既久,渐失其真,用以通治温暑、内伤诸症,遂致误人。故河间出而始发明治温暑之法,东垣出而始发明治内伤之法。河间之论,即《内经》五运六气之旨:东垣之说,即《内经》饮食、劳倦之义。仲景非不知温暑与内伤也。特其着书未之及。河间、东垣之于伤寒,则尊用仲景而莫敢违矣。至于丹溪出,而又集诸儒之大成,发明阴虚发热类乎外感,内伤及湿热相火为病甚多,随症着论,亦不过阐《内经》之要旨,补前贤之未备耳!故曰外感法仲景,内伤法东垣,热病用河间,杂病用丹溪,一以贯之,斯医道之大全矣。

  卷之一 医论

  处方药品多少论

  或问:仲景处方,药品甚少,及东垣用药,多至二十余味。丹溪云:余每治病,用东垣之药,效仲景处方,庶品味数少,则药力专精。丹溪何以不法东垣而效仲景耶?曰:明察药性,莫如东垣,盖所谓圣于医者也。故在东垣则可多,他人而效其多,斯乱杂矣。东垣如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丹溪不过能将十万,故不敢效其多。

  愚按经云治病必求其本,本于四时五脏之根也。故洁古张先生云五脏子母虚实,鬼邪微正,若不达其旨意,不易得而入焉。徐用诚先生云,凡心脏得病,必先调其肝肾二脏,肾者心之鬼,肝气通则心气和,肝气滞则心气乏。此心病先求于肝,清其源也。五脏受病,必传其所胜。水能胜火,则肾之受邪,必传于心,故先治其肾逐其邪也,故有退肾邪、益肝气两方。或诊其脉,肝肾两脏俱和,而心自主疾,然后察其心家虚实治之。(余仿此,详见《玉机微义・小儿部》。)

  卷之一 医论

  异法方宜论

  或问:人言东南气热,可服寒药:西北气寒,可服温药。然今东南之人,常服胡椒、姜、桂,不见生病;而西北之人,畏食椒、姜辛热之物何也?曰,东南虽热,然地卑多湿,辛热食药亦能劫湿;西北虽寒,然地高多燥,辛热食药却能助燥故耳!治病用药者,须识此意。

  愚按异法方宜论云:东南之域,下卑湿热,其人腠理疏通,汗液妄泄,阳气内虚,故宜食椒、姜辛热之物,以助其阳也;西北之域,高陵风寒,其人腠理致密,汗液内固,阳气充实,不宜食椒、姜辛热之物,反盖其阳也。东坡先生仕黄州,其民疫疠流行,先生以圣散子治之,其功甚效。是其地卑湿,四时郁热,腠理疏通,汗液妄泄,阳气虚寒,是以相宜。西北疫疠,民用之死者接踵,此余之目击也。

  卷之一 医论

  丹溪治病不出乎气血痰郁

  丹溪先生治病,不出乎气血痰,故用药之要有三:气用四君子汤,血用四物汤,痰用二陈汤。又云久病属郁,立治郁之方,曰越鞠丸。盖气、血、痰三病,多有兼郁者,或郁久而生病,或病久而生郁,或误药杂乱而成郁,故余每用此方治病,时以郁法参之。气病兼郁,则用四君子加开郁药,血病、痰病皆然。故四法者,治病用药之大要也。丹溪又云:近世治病,多不知分气血,但见虚病,便用参、 ,属气虚者固宜矣,若是血虚,岂不助气而反耗阴血耶?是谓血病治气,则血愈虚耗,甚而至于气血俱虚。故治病用药,须要分别气血明白,不可混淆!愚按经云,脾胃为气血之本。若阳气虚弱而不能生阴血者,宜用六君子汤;阳气虚寒而不能生阴血者,亦用前汤加炮姜;若胃土燥热而不能生阴血者,宜用四物汤;若脾胃虚寒而不能生阴血者,宜用八味丸。其余当更推五脏互相生克而调补之。

  一儒者,每劳役则食少,胸痞,发热,头痛,吐痰,作渴,脉浮大。余谓此脾胃气虚而血病也。不信,服二陈、四物、黄柏、知母之类,腹痛作呕,脉洪数而无伦次。先以六君子汤加炮姜,痛、呕渐愈,又用补中益气汤而痊。

  一儒者,素勤苦,因饮食失节,大便下血,或赤或黯,后非便血则盗汗,非恶寒则发热,六脉浮大,心脾则涩,此思伤心脾,不能摄血归源也。盖血即汗,汗即血,其色赤黯,便血,盗汗,皆火之升降微。

  牛黄抱龙丸 治风痰壅盛,或咳嗽发热,或发惊搐等症。

  牛黄 雄黄 辰砂 天竺黄(各四钱) 麝香(一钱) 牛胆南星上为末,甘草汤糊丸皂子大。每服二丸,姜汤下。

  柴芍参苓散 治脾胃不和,饮食少进,或呕吐、泄泻。凡病后宜用此调理。

  柴胡 芍药 人参 白术 茯苓 陈皮 当归(各五分) 甘草 丹皮 山栀(炒,各三分)

  上为末,每服一钱,白汤下。或作丸服。

  五味子汤 治咳嗽,皮肤干燥,唾中有血,胸膈疼痛等症。

  五味子(炒) 桔梗(炒) 紫菀 甘草(炒) 续断(各五分) 竹茹(一钱) 赤小豆(一撮)

  生地黄(二钱) 桑白皮(炒,二钱)

  上水煎服。

  人参平肺散 治心火克肺,咳嗽喘呕,痰涎壅盛,胸膈痞满。

  上为末,每二钱,空心小麦汤调下。

  姜附赤石脂朱砂丹 治小便数而不禁,怔忡,多忘,魇梦不已,下元虚冷,遗尿,精滑,或阳虚精漏不止,或肾气虚寒,脾泄、肾泄等症。

  附子(生) 干姜(各半两) 赤石脂(一两半,水飞)

  上为细末,酒糊丸绿豆大。每十五至二、三十丸。大便不和米饮下,小便不禁茯苓汤下。

  茯苓丸 治心肾俱虚,神志不守,小便淋沥不禁,或赤,或浊,或不利,并宜服之。

  赤茯苓 白茯苓(等分)

  上为末,以新汲水挪洗,澄去新沫,控干,别取熟地黄汁与好酒,同于银石器内,熬成膏,搜和丸弹子大,空心盐酒嚼下一丸。

  人参救肺散 治咳血、吐血等症。

  升麻(一钱) 柴胡(一钱) 当归尾(二钱) 熟地黄(二钱) 白芍药(一钱) 苏木(半钱)

  黄(二钱) 人参(二钱) 甘草(半钱) 苍术(一钱) 陈皮(五分)

  上每服五钱,水二盏,煎至一盏,去渣,食前温服。

  麦门冬饮子 治吐血久不愈,或肺气虚短气不足以息,要须识此。吾妻尝胎漏,忽日血大崩,遂晕去,服童便而醒,少顷复晕,急煎服荆芥,随醒随晕,服止血止晕之药不效,忽然呕吐。予以童便药汁,满于胸膈也,即以手探吐之,少间吐出米饭及齑菜碗许,询问其由,适方午饭,后着恼,故即崩而不止。予悟曰:因方饱食,胃气不行,故崩甚。血既大崩,胃气益虚而不能运化,宜乎服药而无效也。急宜调理脾胃,遂用白术五钱,陈皮、麦芽各二钱,煎服之。服未半而晕止,再服而崩止,遂专理脾胃,服十数剂胃气始还,然后加血药服之而安。若不审知食滞,而专用血崩血晕之药,岂不误哉!愚按人以脾胃为本,纳五谷,化精液。其清者入荣,浊者入胃,阴阳得此,是谓之橐 ,故阳则发于四肢,阴则行于五脏。土旺于四时,善载乎万物,人得土以养百骸,身失土以枯四肢。东垣以饮食自伤,医多妄下,清气下陷,浊气不降,乃生胀,所以胃脘之阳不能升举,其气陷入中焦,当用补中益气,使浊气得降,不治自安。窃谓饱食致崩者,因伤脾气,下陷于肾,与相火协合,湿热下迫而致。宜用甘温之剂调补脾气,则血自归经而止矣。若误用寒凉,复损胃气,则血无所羁,而欲其止,不亦难哉!大凡脾胃虚弱而不能摄血,宜调补脾气为主。

  一妇人崩漏,面黄或赤,时觉腹间脐下痛,四肢困倦,烦热不安,其经行先发寒热,两肋如束。

  此脾胃亏损,元气下陷,与相火湿热下迫所致。用补中益气汤加防风、芍药、炒黑黄柏,煎服归脾汤而愈。

  卷之一 医论

  产后发热

  凡妇人产后,阴血虚,阳无所根据,而浮散于外,故多发热。治法用四物汤补阴血,而以炙干姜之苦温从治,收其浮散,使归根据于阴。然产后脾胃虚,多有过于饮食伤滞而发热者,误作血虚则不效矣。但遇产后发热,若胸膈饱闷,嗳气,恶食,泄泻等症,只作伤食治之。若发热而饮食自调者,方用补血正法。

  愚按新产阴血暴伤,阳无所附而外热,宜用四物、炮姜补阴以配阳;若因误服寒凉克伐之剂而外热,此为寒气隔阳于外,宜用四君子加姜、桂,如不应,急加附子;若或肌肤发热,面目赤色,烦渴引饮,此血脱发躁,宜用当归补血汤,若胸膈饱闷,嗳腐恶食,或吞酸,吐泻,发热,此为饮食停滞,宜用四君子加浓朴、山楂;若胸膈饱闷,食少,发热,或食而难化,此为脾气虚弱,宜用六君子加炮姜;若用峻厉之剂,腹痛,热渴,寒热,呕吐等症,此为中气复伤,急用六君子加炮姜,若认为热,投以他剂则误矣。

  卷之一 医论

  伤寒时气病后调养

  凡伤寒时气大病热退之后,先服参、 甘温之药一二服,以扶元气,随后便服滋阴生津润燥之药。盖大病后汗液外耗,水谷内竭,必有小便赤涩,大便秘结等症,须识此意预防之。

  愚按大病后,谷消水去,精散卫亡,多致便利枯竭,宜当补中益气为要。盖脾为中州,浇灌四傍,为胃行其津液者也。况大肠主津,小肠主液,亦皆禀气于胃,胃气一充,津液自行矣。燥甚者,别当以辛润之,以苦泄之。

  卷之一 医论

  泄泻

  凡泄泻病误服参、 等甘温之药,则病不能愈,而或变为黄胆。盖泄属湿,甘温之药能生湿热,故反助病邪,久则湿热甚而为疸矣。惟用苦寒泻湿热、苦温除湿寒则愈。泄止后脾胃虚弱,方可用参、 等药以补之。

  愚尝治少宰李蒲汀,庚寅冬,湿热泄泻,因未生子,惑于人言淡渗之剂能泻肾,而服参、 等药,后变黄胆,小便不利,腹胀,胸痞。余曰:有是病必用是药,须以淡渗疏导其湿热。遂用茵陈五苓散,诸症顿退。至辛卯冬生子。

  卷之一 医论

  劳热

  南方人称发热为劳发,盖谓劳苦而发热,即东垣内伤之旨也。此病轻者一、二发自愈,重者用东垣法补之,甚则加熟附子。若因劳力辛苦而发热,切不可误作外感轻易发汗也。

  愚按内伤发热者,因饮食过时,劳役过度,而损耗元气,阴火得以乘其土位,故翕翕然而发热,宜用补中益气汤以升其阳;若因劳力辛苦,入房不节,亏损精血,虚火妄动而发热者,宜用六味地黄丸以补其阴。不可认作有余之火,而用黄柏、知母之类也。

  卷之一 医论

  饮食劳倦

  东垣论饮食劳倦为内伤不足之证,治用补中益气汤。《溯洄集》中又论不足之中,又当分别饮食伤为有余,劳倦伤为不足,予谓伤饮食而留积不化,以致宿食郁热,热发于外,此为有余之症,法当消导,东垣自有枳术丸等治法具于饮食门矣。其补中益气方论,却谓人因伤饥失饱,致损脾胃,非有积滞者也,故只宜用补药。盖脾胃全赖饮食之养,今因饥饱不时,失其所养,则脾胃虚矣。又脾主四肢,若劳力辛苦伤其四肢,则根本竭矣。或专因饮食不调,或专因劳力过度,或饮食不调之后加之劳力,或劳力过度之后继以不调,故皆谓之内伤元气不足之症,而宜用补药也。但须于此四者之间,审察明白,为略加减,则无不效矣。

  愚按饮食劳倦颇同而理异也。王安道先生曰:劳倦伤、饮食伤二者,虽俱为内伤,不可混而为一。夫饮食受伤而留滞不化,则有余矣,有余者泻之;伤饥失饱致损脾胃,非有积滞,则不足矣,不足者补之。如东垣枳术丸之类,虽曰消导,固有补益于其间,然亦施于不甚伤者耳,原非以为通行之药也。盖停滞之物,非枳术丸之力所能去者。若泥于消导而弗知变,则不善用前人之意矣。

  卷之一 医论

  内伤发热

  内伤发热,是阳气自伤,不能升达,降下阴分而为内热,乃阳虚也,故其脉大而无力,属肺、脾;阴虚发热,是阴血自伤,不能制火,阳气升腾而为内热,乃阳旺也,故其脉数而无力,属心、肾。经曰:脉大而无力为阳虚,脉数而无力为阴虚。无力为虚,有力为实。

  愚按阳虚发热者,宜用补中益气汤以升补阳气;阴虚发热者,宜用六味地黄丸以培补阴血。总论二症,虽有阴阳气血之分,实则皆因脾胃阳气不足所致,其发热,属形病俱虚,余故禁服黄柏、知母,恐复伤阳气耳!阁老李序庵,有门生馈坎离丸,喜而服之。余曰:前丸乃黄柏、知母,恐非所宜服者。《内经》有云:壮火食气,少火生气。今公之肝、肾二脉数而无力,宜滋其化源,不宜泻火伤气也。不信,服将两月,脾气渐弱,发热愈甚,小便涩滞,两拗肿痛,公以为疮毒。余曰:此肝、肾二经亏损,虚火所致耳!当滋补二经为善。遂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六味地黄丸,诸症悉愈。余见脾胃素弱,肝肾阴虚而发热者,悉服十味固本丸与黄柏、知母之类,反泄真阳,令人无子,可不慎哉!

  卷之一 医论

  伤寒发热

  伤寒发热,是寒邪入卫,与阳气交争而为外热。阳气主外,为寒所伤而失其职,故为热。其脉紧而有力,是外之寒邪伤卫也。治主外。

  愚按前症反复变迁,若治失其宜,命在反掌。盖寒邪自表入里,治法虽有三阳之异,然不可拘泥日数,亦有其邪终止于一经,而不传他经者,尝治陈湖一男子,患伤寒,仰卧一月,且耳聋。余意其病尚在少阳,故胁痛不能转侧及耳聋也。与小柴胡汤加山栀,一剂即能转侧,尾闾处内溃皆蛆,耳亦有闻。盖少阳属风木,而风木能生虫也,其在少阳明矣。

  卷之一 医论

  伤暑发热

  伤暑发热,是火邪伤心,元气耗散,而邪热入客于中,故发为热,汗大泄,无气以动,其脉虚迟而无力,是外之热邪伤荣也。治主内。

  愚按夏月阳气浮于外,阴气伏于内,法当调补阳气为主,而佐以解暑,此推《内经》舍时从症之良法也。故前症当究其所因而治之,不可泛用香薷饮之类,走散阳气,导损真阴,而益其病也。又有夏间用薄荷煎汤以代茶,殊不知散人之真气,即久用川芎汤,令人暴死之类也。(详见后。)

  卷之一 医论

  病有感伤中

  病有感,有伤,有中。感者,在皮毛,为轻;伤者,兼肌肉,稍重;中者,属脏腑,最重。寒有感寒、伤寒、中寒,风有感风、伤风、中风,暑有感暑、伤暑、中暑,当分轻重表里,治各不同。又如中湿、中气、中毒,皆云中。中者,中也,谓邪直入于中也,故为重病。

  卷之一 医论

  心腹疼痛

  凡治心腹疼痛,但是新病,须问曾何饮食?因何伤感?有无积滞?便与和中消导之药。若日数已多,曾多服过辛温燥热之药,呕吐不纳,胸膈饱闷,口舌干燥,大小便涩,虽则内有郁热,或原有旧病,因感而发,绵延日久,见证如前者,俱用开郁行气、降火润燥之药,如川芎、香附、炒山栀、黄连、姜汁之类,甚者再加芒硝。但治心腹久痛,须于温散药内加苦寒咸寒之药,温治其标,寒治其本也。

  愚按腹痛,若脾胃虚弱,饮食不化,或兼腹中作痛,用六君子汤;若饮食过多,停滞未化,或兼腹痛,用人参养胃汤;若饮食既化,脾胃受伤,或兼腹中作痛,用六君子加当归;若胃中有热,心腹中脘作痛,呕吐,用二陈汤加黄连、山栀;若脾胃虚弱,少食,心腹作痛,用六君子汤。脾胃虚寒,亦用前汤加炮姜。大凡腹满痛,按之不痛为虚,痛者为实,余当临症制宜。

  副郎李孟卿,常患腹痛,每治以补中益气加山栀即愈。一日因怒,腹痛,脉弦紧,以前汤吞左金丸三十粒而愈。

  一妇人,心腹痛,诸药不应。余用炒黑山栀、桔梗治之而愈。

  儒者沈HT 文,内停饮食,外感风寒,头痛发热,恶心腹痛,用人参养胃汤加芎、芷、曲、 、香附、桔梗,一剂诸症悉退,次日腹痛甚可畏,喜手按,痛即止。此脾气虚弱,客寒乘之而作,是内虚寒而外假热也。用香砂六君子加木香、炮姜,服之痛减六七,又以前药去二香,一钟而愈。

  府庠徐道夫母,胃脘当心痛剧,右寸关俱无,左虽有微而似绝,手足厥冷,病势危笃。察其色,眼胞上下青黯,此脾虚肝木所胜。用参、术、茯苓、陈皮、甘草补其中气,用木香和胃气以行肝气,用吴茱萸散脾胃之寒,止心腹之痛。急与一剂,俟滚先服,煎熟再进,诸病悉愈。

  卷之一 医论

  病时静心息虑

  昔人有云,我但卧病,即于胸前不时手写死字,则百般思虑俱息,此心便得安静,胜于服药,此真无上妙方也。盖病而不慎,则死必至。达此理者,必能清心克己,凡百谨慎,而病可获痊。否则虽有良药,无救也。世人遇病而犹恣情任性,以自戕贼者,是固不知畏死者矣。又有一等明知畏死,而怕人知觉,讳而不言,或病已重,而犹强作轻浅态度以欺人者,斯又知畏死而反以取死,尤可笑哉!愚按心之官则思。而脾则主于思。病者有思,则心火妄动,而五火翕然随之,脾气益伤,诸脏仍病。故书死字以自譬,则百虑息而天君泰然,虽有疾病,勿药自愈矣。故古人谓讳疾忌医,骄恣不论于理之类,为不治之疾,有由然矣。

  卷之一

  发热论

  世间发热症,类伤寒者数种,治各不同,外感、内伤乃大关键。张仲景论伤寒、伤风,此外感也。因风寒之邪感于外,自表入里,故宜发表以解散之,此麻黄、桂枝之义也。以其感于冬春之时寒冷之月,即时发病,故谓之伤寒,而药用辛热以胜寒;若时非寒冷,则药当有变矣。如春温之月,则当变以辛凉之药:如夏暑之月,则当变以甘苦寒之药。故云冬伤寒不即病,至春变温,至夏变热,而其治法,必因时而有异也。又有一种冬温之病,谓之非其时而有其气,盖冬寒时也,而反病温焉,此天时不正,阳气反泄,用药不可温热。又有一种时行寒疫,却在温暖之时,时行温暖,而寒反为病,此亦天时不正,阴气反逆,用药不可寒凉。又有一种天行温疫热病,多发于春夏之间,沿门阖境相同者,此天地之疠气,当随时令参气运而施治,宜用刘河间辛凉甘苦寒之药,以清热解毒。以上诸症,皆外感天地之邪者。

  若夫饮食、劳倦,为内伤元气,此则真阳下陷,内生虚热,故东垣发补中益气之论,用人参、黄 等甘温之药,大补其气而提其下陷,此用气药以补气之不足者也。又若劳心好色,内伤真阴,阴血既伤,则阳气偏胜而变为火矣,是谓阴虚火旺劳瘵之症,故丹溪发阳有余阴不足之论,用四物加黄柏、知母,补其阴而火自降,此用血药以补血之不足者也。益气补阴,皆内伤症也。一则因阳气之下陷,而补其气以升提之;一则因阳火之上升,而滋其阴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矣。

  又有夏月伤暑之病,虽属外感,却类内伤,与伤寒大异。盖寒伤形,寒邪客表有余之症,故宜汗之;暑伤气,元气为热所伤而耗散不足之症,故宜补之,东垣所谓清暑益气者是也。又有因时暑热,而过食冷物以伤其内,或过取凉风以伤其外,此则非暑伤人,乃因暑而自致之之病,治宜辛热解表,或辛温理中之药,却与伤寒治法相类者也。凡此数症,外形相似,而实有不同,治法多端而不可或谬。故必审其果为伤寒、伤风及寒疫也,则用仲景法;果为温病及瘟疫也,则用河间法;果为气虚也,则用东垣法;果为阴虚也,则用丹溪法。如是则庶无差误以害人矣。

  今人但见发热之证,一皆认作伤寒外感,率用汗药以发其表,汗后不解,又用表药以凉其肌,设是虚证,岂不死哉?间有颇知发热属虚而用补药,则又不知气血之分,或气病而补血,或血病而补气,误人多矣。故外感之与内伤,寒病之与热病,气虚之与血虚,如冰炭相反,治之若差,则轻病必重,重病必死矣,可不畏哉!凡酒色过度,损伤脾肾真阴,咳嗽吐痰,衄血,吐血,咳血,咯血等症,误服参、等甘温之药,则病日增,服之过多则不可治。盖甘温助气,气属阳,阳旺则阴愈消。前项病症,乃阴血虚而阳火旺,宜服苦甘寒之药以生血降火。世人不识,往往服参、 以为补,予见服此而死者多矣。

  愚按前论治验,见于各类。

  卷之一

  补阴丸论

  人之一身,阴常不足,阳常有余。况节欲者少,过欲者多,精血既亏,相火必旺,火旺则阴愈消,而劳瘵咳嗽、咯血、吐血等症作矣。故宜常补其阴,使阴与阳齐,则水能制火,而水升火降,斯无病矣。故丹溪先生发明补阴之说,谓专补左尺肾水也。古方滋补药皆兼补右尺相火,不知左尺原虚,右尺原旺,若左右平补,依旧火胜于水,只补其左制其右,庶得水火相平也。右尺相火固不可衰,若果相火衰者,方宜补火。但世之人火旺致病者十居八九,火衰成疾者百无二三,且少年肾水正旺,似不必补,然欲心正炽,妄用太过,至于中年,欲心虽减,然少年所丧既多,焉得复实?及至老年,天真渐绝,只有孤阳,故补阴之药,自少至老,不可缺也。丹溪先生发明先圣之旨,以正千载之讹,其功盛哉!今立补阴丸方,备加减法于后。

  黄柏(去皮酒拌炒褐色) 知母(去皮毛酒拌炒忌铁) 败龟板(酥炙透,各三两)

  锁阳(酥炙干) 枸杞子(各二两) 熟地黄(酒拌蒸忌铁,五两) 五味子(一两)

  白芍药(酒炒) 天门冬(去心,各二两) 干姜(炒紫色,三钱) 寒月加至五钱。

  上为末,入炼蜜及猪脊髓三条,和药末杵匀,丸桐子大。每服八、九十丸,空心淡盐汤送下,寒月可用温酒下。

  愚按前症设若肾经阴精不足,阳无所化,虚火妄动,以致前症者,宜用六味地黄丸补之,使阴旺则阳化,若肾经阳气燥热,阴无以生,虚火内动而致前症者,宜用八味地黄丸补之,使阳旺则阴生;若脾肺虚不能生肾,阴阳俱虚而致前症者,宜用补中益气汤、六味地黄丸培补元气以滋肾水;若阴阳络伤,血随气泛行而患诸血症者,宜用四君子加当归,纯补脾气以摄血归经。太仆先生云:大寒而盛,热之不热,是无火也;大热而盛,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又云:倏忽往来,时发时止,是无水也;昼见夜伏,夜见昼止,不时而动,是无火也。当求其属而主之:无火者,宜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无水者,宜壮水之主,以镇阳光,不可泥用沉寒之剂。

  若有梦遗精滑病者,加牡蛎(童便 )、 白术各一两, 山茱萸肉、椿根白皮(炒),各七钱。

  若有赤白浊病者,加白术、白茯苓各一两半,山栀仁、黄连(炒)各五钱。

  愚按前症属足三阴亏损所致,盖肾主闭藏,肝主疏泄。若肝肾虚热者,用四物加柴胡、山栀、山茱萸、山药;脾胃气虚者,用补中益气加山茱、山药;思虑伤脾者,兼用归脾汤和山茱、山药;肝肾亏损者,六味丸;真阳虚败,八味丸;心肾不交,用萆 厘清饮;心气虚热者,清心莲子饮。

  朱工部素阴虚,劳则遗精,齿痛,用补中益气汤加半夏、茯苓、芍药、山茱、山药治之少愈,更以十全大补加五味、麦冬悉愈。

  一儒者,患此兼脚跟作痛,口干作渴,大便干燥,午后热甚,用补中益气加芍药、玄参,并加减八味丸而愈。

  若脚软弱无力者,加牛膝(酒洗,)二两,虎胫骨(酥炙透)一两,防己(酒洗)、木瓜各五钱。

  愚按前症多因足三阴虚亏损。若脾肾不足而无力者,用还少丹;肝肾虚热而足无力者,用六味丸。如不应,急用八味丸。

  大尹徐克明,因饮食失宜,日晡发热,口干,体倦,小便赤涩,两腿酸疼。彼知医,自用四物、黄柏、知母之剂,反头眩,目赤,耳鸣,唇燥,寒热,痰涌,大便热痛,小便赤涩;又用四物、芩、连、枳实之类,胸膈痞满,饮食少思,汗出如水;再用二陈、芩、连、黄柏、知母、麦门、五味,言语谵妄,两手举拂。余谓汗多亡阳,神无所根据。用参、各五钱,归、术各三钱,远志、茯神、酸枣仁、炙草各一钱,服之熟睡良久,四剂稍安;又用八珍汤调补而愈。

  一儒者因累婚,脚软痛,面黑,食减,恶寒,足肿,小腹胀痛,上气痰喘。余以为少阴亏损,阳气虚寒之症。用八味丸料煎服,诸症顿除;又服丸剂半载,元气渐充,形体如故。

  一妇人发热,口干,月经不调,半载后两腿无力,服祛风散湿之剂,腿益肿痛,体更倦怠,经事不通。余作肝脾肾虚寒,用六味、八味二丸兼服,两月诸症渐愈。

  若有疝气病者,加苍术(盐水炒)一两半,黄连(姜汁炒)、山栀(炒)各六钱,川芎一两,吴茱(炒)、青皮(去瓤)各五钱。

  愚按疝症专主肝经者多,如运气或在泉寒胜,木气挛缩禁于此经,或司天燥胜,木气抑郁于此经,或忿怒悲哀,忧抑顿挫结于此经,或药淋外固,闭尾缩精壅于此经,其病差别如此。且夫遗溺、闭癃、阴痿、脬痹、精滑、白淫,皆男子之疝也,不可妄归之肾冷。血涸不月,月罢腰膝上热,足 ,嗌干,癃闭,少腹有块,或定或移,前阴突出,后阴痔核,皆女子之疝也。但女子不谓之疝,而为之瘕。若年少而得之,不计男子妇人皆无子,故隐蔽委曲之事,了不干脬肾小肠之事,乃足厥阴之症也。窃谓前症若因肝经湿热,当用炒山栀、茯苓,黄柏、泽泻、川芎、当归、吴茱萸、黄连、山楂;若肝肾二经湿热,当用六味地黄丸料加柴胡、山栀;若肝脾二经阴虚湿热,宜补中益气加炒山栀、炒黑黄连、吴茱萸。盖疝名有七,形症、所因不同,治法亦异,当详《玉机微义》。

  若脾气虚弱,畏寒易泄者,加白术三两,陈皮一两,干姜(炒)加至七钱。

  愚按前症亦有脾胃虚弱,有脾胃虚寒,有命门火衰者。脾胃虚弱,畏寒易泄者,用六君子加补骨脂、肉豆蔻治之;脾胃虚寒,畏寒易泄者,用六君子、肉果、木香调之;命门火衰不能生脾土者,用八味丸补之。

  沈大尹,每五更即泄。余以为肾泄,用五味子散,数服而愈。后不慎起居,不节饮食,其泄复作,日夜无度,畏寒,饮食且难消化,肌体日瘦。余曰:乃变火衰之症也。遂与八味丸,泻止,食进。

  若眼目昏暗者,加当归(酒洗)、川芎、菊花各一两,柴胡、黄连(酒炒)、乌犀角各五钱,蔓荆子、防风各三钱。

  愚按目者五脏之华,上荣于目,得气血之精者。若昏暗或有黑花,皆肾经不足也,用滋阴肾气丸;若视物散大,或见非常之状者,皆阴血虚弱也,用兹阴地黄丸;若两目昏暗,四肢倦怠者,乃脾虚五脏之精不能上腾,用东垣益气聪明汤;若两目紧小,羞明畏日,或视物无力,肢体倦怠,或头面麻木者,乃脾肺之气虚不能上行也,用东垣神效黄 汤;若病后或日晡或灯下不能观物者,乃阳虚下陷阴盛故也,用决明夜光丸,或镇阴升阳汤。

  若兼气虚之人,加人参、黄 (蜜炙)各二两;若左尺既虚,右尺亦微,命门火衰,阳事不举,加黑附子(小便浸炮去皮)、肉桂(去皮)各七钱,沉香五钱。

  愚按前症果左尺脉虚,宜用六味地黄丸以滋水之源;若右尺脉虚,宜用八味地黄丸以益火之主。

  卷之一

  劳瘵

  男子二十前后,色欲过度,损伤精血,必生阴虚火动之病,睡中盗汗,午后发热,哈哈咳嗽,倦怠无力,饮食少进,甚则痰涎带血,咯吐出血,或咳血、吐血、衄血,身热,脉沉数,肌肉消瘦,此名劳瘵。最重难治,轻者必用药数十服,重者期以岁年。然必须病患爱命,坚心定志,绝房室,息妄想,戒恼怒,节饮食,以自培其根,否则虽服良药,亦无用也。此病治之于早则易,若到肌肉销铄,沉困着床,沉伏细数,则难为矣。又此病大忌服人参,若曾服过多者,亦难治。今制一方于后,治色欲证,先见潮热、盗汗、咳嗽、倦怠,趁早服之。

  生地黄(酒洗) 甘草(炙) 干姜(炮,各五分) 川芎 熟地(各一钱) 白芍药(炒,一钱三分)

  陈皮(七分) 当归 白术(各一钱三分) 黄柏(蜜水浸炙,七分) 知母(蜜水浸拌炒)

  天门冬(去心皮,各一钱) 生姜(三片) 水煎,空心温服。

  愚按前方治火盛阴虚之法也。大抵此症属足三阴亏损,虚热无火之症,故昼发夜止,夜发昼止,不时而作,当用六味地黄丸为主,以补中益气汤调补脾胃,若脾胃先损者,当以补中益气为主,以六味地黄丸温存肝肾,多有得生者。若误用黄柏、知母之类,则复伤脾胃,饮食日少,诸脏愈虚,元气下陷,腹痞作泻,则不可救矣。

  夫衄血、吐血之类,因虚火妄动,血随火而泛行,或阳气虚,不能摄血归经而妄行,其脉弦洪,乃无根之火浮于外也。大抵此症多因四、五、六月,为火土大旺,金水衰涸之际,不行独宿淡味,保养二脏,及十一、二月,火气潜藏,不远帏幕,戕贼真元,故至春末夏初,患头疼、脚软、食少、体热注夏之病,或少有老态,不耐寒暑,不胜劳役,四时迭病。皆因气血方长而劳心亏损,或精血未满而早斫丧,故其见症难以名状。若左尺脉虚弱或细数,是左肾之真阴不足也,用六味丸;右尺脉迟软或沉细而数欲绝,是命门之相火不足也,用八味丸;至于两尺微弱,是阴阳俱虚也,十补丸。此皆滋其化源也。仍参前发热及后咳嗽诸症治法用之。

  州同韩用之,色欲过度,烦热作渴,饮水不绝,小便淋沥,大便秘结,唾痰如涌,面目俱赤,满舌生刺,两唇燥裂,遍身发热,或身如芒刺而无定处,两足心如烙,左三部脉洪而无伦。此肾阴虚,阳无所附而发于外。盖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当峻补其阴。遂以加减八味丸料一斤,内肉桂用一两,以水顿煎六碗,冰冷与饮,半饷熟睡,至晚又温饮一碗,诸症悉退。翌日畏寒,足冷至膝,诸症仍至,是无火也,当补其阳,急以八味丸四剂,诸症顿退。

  举人陈履贤,色欲过度,孟冬发热无时,饮水不绝,痰涎上涌,遗精不止,小便淋沥,或用四物、二陈之类,胸膈不利,饮食少思,大便不实。余朝用四君子汤加熟地、当归;夕用加减八味丸;更以附子唾津调搽涌泉穴渐愈。(详见《内科摘要》)。

  府庠王以道,元气素弱,丙午、丁未二年,以科场岁考积劳致疾,至十二月间,其病盛作,大热,泪出随凝,目赤面黯,扬手露胸,气息沉沉几绝,脉洪大鼓指,按之如无,舌干扪之如刺。此内真寒而外假热也,遂先服十全大补汤。余曰:既服此汤,其脉当收敛为善,少顷熟睡,觉而恶寒增衣,脉顿微细如丝,此虚寒之真象也。余以人参一两,加熟附三钱,水煎顿服而安。夜间脉复脱,余以参二两,熟附五钱,仍愈。后以大剂参、术、归身、炙甘草等药,调理而安。

  上药此敬臣所亲试者,虽昏 中固知必此药然后可治,必立斋然后能识此病,能用此药,因尊信服之,卒致痊愈。向使误投寒凉之剂,能不殆哉!今留余生,皆立翁所赐也。感激之余,因附数语于药案之末,以告世之患者。

  一男子吐血,遇劳即作。余以为劳伤肺气,血不归源。与补中益气加麦门、五味、山药、熟地、茯神、远志,服之而愈。

  一男子咳嗽吐血,热渴痰盛,盗汗,遗精。余以为肾水亏损,用地黄丸料加麦门、五味,以壮水而愈。

  后因劳怒,忽紫血成块上涌。先用花蕊石以化之,又用独参汤以补之,仍用前药调理遂愈。后每劳则咳嗽有痰吐血,脾肺肾三脉皆洪数,用补中益气加贝母、茯苓、山茱、山药、麦门、五味,与前药间服而愈。

  一星士谈命良久,不时吐血一、二口。余谓此劳伤肺气,与补中益气汤加麦门、五味、山药、熟地、茯神、远志,服之而愈。

  一童子,年十四岁,发热,吐血。余谓宜补中益气以滋化源。不信,乃用寒凉降火,前症愈甚。或谓曰童子未室,何肾虚之有?参、 补气,奚为用之?余述丹溪先生云:肾主闭藏,肝主疏泄,二脏俱有相火,而其系上属于心,心为君火,为物所感,则相火翕然而起,虽不交会,而其精亦已暗耗矣,又褚氏精血篇云:男子精未满,而御女以通其精,则五脏有不满之处,异日有难状之疾。正此谓也。遂用补中益气汤及地黄丸而痊。

  一妇人,素勤苦,冬初咳嗽,吐痰,发热,久而吐血,盗汗,经水两月或三月一至,遍身作痛,或用清热化痰等药,口噤,筋挛。余用加减八味丸及补中益气加麦门、五味、山药治之,年余而痊。

  一妇人,年将七十,素有肝脾之症,每作则饮食不进,或胸膈不利,或中脘作痛,或大便作泻,或小便不利。余用逍遥散加山栀、茯神、远志、木香而愈。后因忧思吐紫血成块,每作先倦怠,后烦热,以前药加炒黑黄连三分,吴茱萸二分,顿愈。复因怒,吐多色赤,躁渴垂死。乃用人参一两,白术、白茯苓、当归各三钱,陈皮、炮黑干姜各二钱,炙甘草、木香各一钱,一剂顿止。

  若咳嗽盛,加桑白皮、马兜铃、栝蒌仁各七钱,五味子十粒。

  若痰盛,加姜制半夏、贝母、栝蒌仁各一钱。

  愚按前二症肾气虚弱,火盛水涸,津液涌而为痰者,用六味丸;肾经阳气虚惫者,用八味丸;脾肺气虚,不能摄涎归源,而痰盛咳嗽者,用六君子汤加桔梗,虚寒者更加炮姜。

  若潮热盛,加桑白皮、沙参、地骨皮各七分。

  愚按前症若寅、卯、辰时潮热者,肝经燥热也,用六味丸补肾水以生肝血;若午、未时潮热者,心经虚热也,用六味丸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申、酉、戌时潮热者,肺经虚热也,用补中益气汤培脾土以生肺金;亥、子、丑时潮热者,肾涸虚热也,用六味丸;兼手足逆冷者,肾经虚败也,用六味丸。大凡潮热、发热、晡热者,五脏齐损也,须用六味丸;气血亏损者,须用十全大补汤。

  若梦遗、精滑,加蛎、龙骨、山茱萸各七分。

  愚按前症若肾气不足,用益志汤、金锁正元丹;肝肾虚热者,用六味丸、加味逍遥散;脾虚热者,用六味丸、补中益气汤。凡此悉属不足之症,宜用十全大补汤,或用萆 厘清饮送八味丸。

  若盗汗多,加牡蛎、酸枣仁各七分,浮小麦一撮。

  愚按前症若阳气虚弱,汗出不止,肢体倦怠,用 附汤;上气喘急,盗汗,气短,头晕者,用参附汤;肾气虚弱,盗汗,发热者,用六味丸;若肾气虚乏,盗汗,恶寒者,用八味丸:气血俱虚而盗汗者,用十全大补汤;阳盛阴虚者,当归六黄汤;心肾虚弱者,斑龙丸。

  若赤白浊,加白茯苓一钱,黄连三分(炒)。

  愚按前症若脾肺虚热者,用补中益气汤送六味丸;肺肾虚热者,用黄芩清肺饮送六味丸;肝肾虚热者,加味逍遥散送六味丸;劳伤心肾者,清心莲子饮;郁结伤脾者,归脾汤;若郁怒伤肝脾者,加味逍遥散;若心肾虚弱者,小温金散;若思虑伤心肾者,茯菟丸。梦遗、精滑、赤白二浊治法,当互参用之。

  一男子,年逾二十,早于斫丧,梦遗精滑,睡中盗汗,唾痰见血,足热痿软,服黄柏、知母之类。余曰:此阳虚而阴弱也,当滋其化源。不信,恪服之,前症益甚,其头渐大,囱门渐开,视物皆大,吐痰叫喊。余以如法调补,诸症渐退,头囱渐敛而安。

  若兼衄血、咳血,出于肺也,加桑白皮一钱,黄芩、山栀各五分(炒)。

  若兼嗽血、痰血,出于脾也,加桑白皮、贝母、黄连、栝蒌仁各七分。

  若兼呕吐血,出于胃也,加山栀、黄连、干姜、蒲黄各一钱,韭汁半盏,姜汁少许。

  若兼咯唾血,出于肾也,加桔梗、玄参、侧柏叶(炒)各一钱。

  愚按前方惟上古之人形病俱实者宜用之,今之患者,多属形病俱虚,治者当求其属而主之。若前症郁热伤肺而衄血者,用黄 益气汤;肺气虚热不能摄血而衄者,用四君子加芎、归、五味子;郁结伤脾而嗽吐血者,用归脾汤,胃经有热而嗽吐血者,用犀角地黄汤;胃气弱而嗽吐血者,用四君子加芎、归、升麻;肾经虚热阴火内动而咯吐血,用六味丸、补中益气汤;怒动肝火而见血者,用加味逍遥散;肾涸肝火动而见血者,用六味丸。虽曰血得热而错经妄行,亦有卫气虚不能统摄荣血而为妄行者,不可不察。以上诸症,皆属足三阴亏损,虚火内动所作,非外因所致,皆宜六味丸、补中益气汤,滋其化源,是治本也。其因甚多,不能枚举,治者当临症而制宜,庶无误矣。

  若先见血证,或吐衄盛大者,宜先治血。治法:轻少者,凉血止血;盛大者,先消瘀血,次止血凉血。盖血来多,必有瘀于胸膈,不先消化之,则止之凉之不应也。葛可久《十药神书》方可次第检用。方向惟独参汤,止可用于大吐血后,昏倦,脉微细,气虚者。气虽虚而复有火,可加天门冬五钱。若如前所云阴虚火动,潮热,盗汗,咳嗽,脉数,不可用。

  愚按刘宗浓先生云:荣者水谷之精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源源而来,生化于脾,总统于心,藏受于肝,宣布于肺,施泄于肾,灌溉一身,是以出入升降濡润宣通者,由此使然也。故经云:气主嘘之,血主濡之。又云:肺朝百脉之气,肝统诸经之血。气血为人身之橐 也。观此多因饮食、起居、六淫、七情失宜,亏损元气,以致诸经失职,不能司摄。法当调补脾肺之气,使血各归其源,诸病自愈矣。若潮热、咳嗽而脉数者,元气虚弱,假热之脉也,尤当用甘温调补脾胃为善。

  若病属火,大便多燥,然须节调饮食,勿令泄泻。若胃气复坏,泄泻稀溏,则前项寒凉之药难用矣。急宜调理脾胃,用白术、茯苓、陈皮、半夏、神曲、麦芽、甘草等药。俟胃气复,然后用前本病药收功,保后可合补阴丸常服之,及用葛可久方。

  愚按《内经》云,肾开窍于二阴,大小便也。若肾经津涸者,用六味丸;脾肺气虚者,补中益气汤;脾经郁结者,加味归脾汤;气血虚者,八珍汤;若发热作渴饮冷,用竹叶黄 汤;若膏粱浓味积热者,加味清胃散。

  一儒者,大便素结,服搜风顺气丸后,胸膈不利,饮食善消,面戴阳色,左关尺脉洪大而虚。余曰:此属足三阴虚症也。彼不信,乃服润肠丸,大便不实,肢体倦怠。余以补中益气、六味地黄,月余而验,年许而安。

  一儒者,怀抱郁结,发热作渴,胸膈不利,饮食少思,服清热、化痰、行气等剂,前症益甚,肢体倦怠,心脾二脉涩滞。余用加味归脾汤,饮食渐进,诸症渐退,但大便尚涩,两颧赤色,用八珍汤加苁蓉、麦门、五味,至三十余剂,大便自润。

  一男子,所患同前,不信余言,服大黄等药,泄泻便血,遍身黑黯,复求治。余视之曰:此阴阳二络俱伤也。经曰:阳络伤则血外溢,阴络伤则血内溢。内外俱伤,其死奚待?辞不治,后果然。

  一儒者,口干发热,小便频浊,大便秘结,盗汗,梦遗,遂致废寝,用当归六黄汤二剂,盗汗顿止,用六味地黄丸,二便调和,用十全大补汤及前丸兼服,月余诸症悉愈。

  卷之一

  枳术丸论

  人之一身,脾胃为主。胃阳主气,脾阴主血,胃司受纳,脾司运化,一纳一运,化生精气,津液上升,糟粕下降,斯无病矣。人惟饮食不节,起居不时,损伤脾胃。胃损则不能纳,脾损则不能化,脾胃俱损,纳化皆难,元气斯弱,百邪易侵,而饱闷、痞积、关格、吐逆、腹痛、泄痢等症作矣。况人与饮食,岂能一一节调,一或有伤,脾胃便损,饮食减常,元气渐惫矣。故洁古制枳术之丸,东垣发脾胃之论,使人常以调理脾胃为主,后人称为医中王道,厥有旨哉!近世论治脾胃者,不分阴阳气血,而率皆理胃所用之药,又皆辛温燥热助火消阴之剂,遂致胃火益旺,脾阴愈伤,清纯中和之气,变为燥热,胃脘干枯,大肠燥结,脾脏渐绝,而死期迫矣。殊不知脾胃属土属湿,位居长夏,故湿热之病十居八九,况土旺四季,寒热温凉各随其时,岂可偏用辛热之剂哉!今举枳术丸方,立加减法于后。

  白术(二两) 枳实(一两,麸炒)

  上为细末,荷叶包饭烧取出,杵烂和药,杵匀,丸绿豆大。每服五、六十丸,清米汤下。此法一补一消,取饮食缓化,不令有伤。东垣加陈皮一两,名枳术橘丸,治老幼元气衰弱,饮食少进,久服令人多食而不伤。

  愚按经云,脾为消化之器,熏蒸腐熟五谷者也。若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则不能运化其精微,故嗳气、吞酸、胀满、痞闷之症作矣。故用此丸消之,实非专主补养。若脾胃虚弱者,宜用四君子汤;脾胃虚寒者,宜用四君子加炮姜;命门火衰者,用八味丸。

  廷评张汝翰,饮食难化,服枳术丸,体瘦,发热,脉浮大。余以为命门火衰,而脾胃虚寒,用八味丸,不月而饮食进,三月而形体充。

  工部陈禅亭患前症,服消导之药益甚。余曰:此火衰而不能生土,故脾病也。当益火则土自实而脾安矣。不悟,仍服前药,后遂殁。

  若元气素弱,饮食难化,食多即腹内不和,疼痛,泄泻,此虚寒也,加人参、白芍药(酒炒)、神曲(炒)、大麦芽(炒杵去皮)一两。

  愚按前方乃饮食所伤之治法也。东垣先生云:亦有六淫而致泻者,有七情而致泻者,又有饮食所伤而致泻者,有因胃气下流而致泄者,有因风而成飧泄者,有因痰积于上焦,以致大肠不固而泄者,有因脾胃气虚而泄者。治法:外淫所伤,当调六气;七情所伤,当平五脏;饮食所伤,当消停滞;胃气下流,当升举之;因风而成,当解散之;痰积于上焦,当去其痰,而不治其泄;脾胃气虚者,当补益之。

  丹溪先生谓饮食毕而肠鸣、腹痛、泻尽食物者,脾虚食泻,用理中汤加炮姜;攻刺腹痛,洞下水谷,名寒泻,用理中汤送大戊己丸,寒甚者附子桂香丸,恶食者八物汤;粪色青黄,肛门痛,烦躁作渴,小便不利者,名热泻,用五苓散、香连丸;泻而恶食,而气噫腐臭者,名食泻,治中汤加砂仁,或送感应丸。

  金宪高如斋,饮食难化,腹痛,泄泻,用六君子加砂仁、木香治之而痊,后复作完谷不化,腹痛,头疼,体重困倦。余以为脾虚受湿,用芍药防风汤而愈。

  太仆杨举元,先为饮食停滞,小腹重坠,用六君子加升麻、柴胡渐愈,后饮食难化,大便不实,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得,用升阳除湿防风汤而痊,后心腹作痛,饮食不甘,用和中丸倍加益智仁而寻愈。

  光禄杨立之,元气素弱,饮食难化,泄泻不已,小便短少,洒淅恶寒,体重节痛。余以为脾肺虚,用升阳益胃汤而痊。大凡泄泻服分利调补等剂不应者,此肝木郁于脾土,必用升阳益胃之剂,庶能保生。其五脏胜负所致者,见第二卷泄泻各条下。

  若素有痰火,胸膈郁塞,咽酸噎气,及素有吞酸吐酸之症,或有酒积,泄泻结痛,此皆湿热也,加黄连(姜汁炒)、白芍药(酒炒)、陈皮各一两,石膏、生甘草各五钱,缩砂、木香各一钱,川芎四钱。

  愚按前症吐酸吞酸,大略不同。吐酸者,湿中生热;吞酸者,虚热内郁。皆属脾胃虚寒,中传末症。

  故《内经》以为火者,指其病形而言也;东垣以为胃寒者,指其病本而言也。凡患此者,先当辨其吞吐,而治以固本元为主。若服寒凉,复伤胃气,则实实虚虚者矣。更审其脾气虚而饮食不能输化,浊气不能下降者,须用六君子汤补养脾胃为主,少佐越鞠丸以清中。故东垣先生云,邪热不杀谷。

  若误认为实热,而妄用寒凉,必变败症。

  若伤食饱闷痞塞不消,加神曲、麦芽、山楂各一两;有食积痞块在腹者,再加黄连、浓朴(俱姜制)

  各五钱;积坚者,再加蓬术(醋煮)、昆布各三钱。

  愚按前症若脾胃素实,止因倍食暴伤而患者,宜用前药,否则慎用也。东垣云:脾胃之气壮,则多食而不伤,过时而不饥。前症若因脾气虚弱,不能腐化者,宜培补之;若脾胃虚寒者,宜温养之;若命门火衰者,宜温补之。大凡食积痞块症为有形,所谓邪气胜则实,真气夺则虚,惟当养正则邪积自除矣。虽云坚者削之,客者除之,若胃气未虚,元气尚实,乃可用也。或病久虚羸,或元气素弱者,亦当固本为主,而佐用前法,不然反致痞满不食、而益其病矣。然古人立法,皆备其常也,而为按图索骥可乎?学人推此而用,其庶几乎!若伤冷食不消,腹痛,溏泄,加半夏(姜制)一两,缩砂、干姜、神曲(各炒)、大麦芽各五钱。

  愚按前症若伤性热之物者,用二陈加黄连、山楂;伤湿面之物者,用二陈加神曲、麦芽;伤米食者,用六君加谷 ;伤面食者,用六君加麦 ;伤肉食者,用六君加山楂;伤鱼腥者,用六君倍加陈皮;伤角黍炊饭者,用六君倍加酒曲;若物已消而泻未愈者,此脾胃受伤也,宜用六君子汤;若饮食减少,或食而难化者,属脾胃虚寒也,加炮姜、木香、肉果,不应加五味、吴茱、骨脂;脾肾虚寒者,须服八味丸,否则多患脾虚中满之症。其神曲、麦芽,虽助戊土,以腐熟水谷,麦芽一味,余尝以治妇人丧子,乳房胀痛欲成痈者,用一、二两炒熟,煎服即消,其破血散气可知矣。丹溪云麦芽消肾,《妇人良方》云神曲善下胎,皆克伐之功多而补益之功少,亦不宜轻用。

  唐仪部胸内作痛月余,腹亦痛,左关弦长,右关弦紧,面色黄中见青。此脾胃虚弱,肝邪所乘,以补中益气汤加半夏、木香,二剂而愈;又用六君子汤,二剂而安。

  李仪部常患腹痛,余以补中益气汤加山栀即愈。一日因怒,肚腹作痛,胸胁作胀,呕吐不食,肝脉弦紧,面色青黄。此肝乘脾也,仍用补中益气吞左金丸,一服即愈。

  若人性多气恼,夹气伤食,气滞不通,加川芎、香附(炒)各七钱,木香、黄连(姜炒)各五钱。

  愚按前症若因中气虚弱,不能营运者,宜用六君子加山栀、木香;如不应,送保和丸。

  太守朱阳山,因怒腹痛作泻,或两胁作胀,或胸乳作痛,或寒热往来,或小便不利,或饮食不入,呕吐痰涎,神思不清。此肝木乘脾土,用小柴胡加山栀、炮姜、茯苓、陈皮、制黄连,一剂即愈。(制黄连,即黄连、吴茱萸等分,用熟水拌湿,罨二、三日,同炒焦,取黄连。后仿此。)

  阳山之内,素善怒,胸膈不利,吐痰甚多,吞酸嗳腐,饮食少思,手足发热,所服非芩、连、枳实,必槟、苏、浓朴。左关弦洪,右关弦数。余以为肝火血燥,木乘土位也。朝用六味地黄丸,以滋养肝木,夕用六君子加当归、芍药,以调补脾土,不月而愈。后因恚怒,前疾复作,或用二陈加石膏,服之吐涎如涌,外热如灼,脉洪大按之如无。余曰:脾主涎,乃脾损发热而涎泛溢也。用六君子加姜、桂,一服即睡觉,而诸症顿失,又数剂而康。若服理气化痰等药,必变腹胀、喘促、腿浮膝肿、淋沥等症,急用济生加减肾气丸救之,多有得生者。详见各方。

  若胸膈不利,过服辛香燥热之药,以致上焦受伤,胃脘干燥,呕吐,噎膈,反胃,加黄连(姜炒)、山栀仁(炒)各五钱,白芍药、当归各一两,桔梗、生甘草、石膏各三钱。胸膈顽痰胶结,及大便燥秘,再加芒硝五钱。

  愚按王安道先生曰:内膈呕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若病而吐,食入反出,是无火也。治法:若脾胃气虚而胸膈不利者,用六君子汤壮脾土生元气;若辛热之剂而呕吐噎膈者,用四君子加芎、归,益脾土以抑阴火;胃火内格而饮食不入者,用六君子加芩、连清热养胃;若病呕吐,食入而反出者,用六君子加木香、炮姜温中补脾;若服耗气之剂,血无所生,而大便燥结者,用四君子加芎、归补脾生血;若火逆冲上,食不得入者,用四君子加山栀、黄连清热养血;若痰饮阻滞而食不得入者,用六君子加木香、山栀补脾化痰;若脾胃虚寒,饮食不入或入而不化者,用六君子加木香、炮姜温补脾胃。更非慎房劳、节浓味、调饮食者,不治;年高无血者,亦不治。

  一男子,食少胸满,手足逆冷,饮食畏寒,发热,吐痰,时欲作呕。自用清气化痰之剂,胸腹愈胀,呼吸不利,吐痰,呕食,小便淋漓,又用五苓散之类,小便不利,诸病益甚。余曰:此脾土虚寒无火之症,故食入不消而反出,非气膈所致。遂用八味丸、补中益气,加半夏、茯苓、姜、桂,旬日乃愈。

  秀才杨君爵,年将五十,胸痞,少食,吐痰,体倦,肌肉消瘦。所服方药,皆耗气、破血、化痰、降火。余曰:此气郁所伤,阳气不能升越,属脾经血虚之症,当用归脾汤解郁结、生脾血,用补中益气壮脾气、生发诸经,否则必为中满气膈之患。不信,仍服前药,后果患前症而殁。

  若素有痰火者,加半夏(姜炒)、橘红、白茯苓各一两,黄芩(炒)、黄连(姜炒)各五钱。

  愚按前症亦有因脾气不足者,有因脾气郁滞者,有因脾肺之气亏损者,有因肾阴虚不能摄水泛而似痰者,有因脾气虚不能摄涎上溢而似痰者,有因热而生痰者,有因痰而生热者,有因风寒暑湿而得者,有因惊而得者,有因气而得者,有因酒而得者,有因食积而得者,有脾虚不能运化而生者,有胸中痰郁而似鬼附者,各审其原而治之。

  若人能食好食,但食后反饱难化,此胃火旺脾阴虚也,加白芍药(酒炒)一两五钱,人参七钱,石膏(火 )一两,生甘草五钱,黄连(炒)、香附(炒)、木香各四钱。

  愚按东垣先生云:胃中元气盛,则能食而不伤,过时而不饥;脾胃俱旺,则能食而肥;脾胃俱虚,不能食而瘦,或少食而肥,虽肥而四肢不举。又有善食而瘦者,胃中火邪于气分,则能食而肉削。今能食而难化者,脾气虚弱,不能腐化水谷,故前药不应。或热渴呕吐,或腹胀泄泻等症者,乃是脾胃复伤,急用六君子加芍药、木香、炮姜补之。亦有属脾气郁结者,当解郁健脾,若用清凉降火,以致中气虚痞而不食,或食而食反出,又以为膈噎用行气化痰者,必不能疗也。

  若年高人脾虚血燥,易饥易饱,大便燥难,用白芍药、当归各一两,人参七钱,升麻、甘草(炙)各四钱。

  山楂、大麦芽、桃仁(去皮尖另研)各五钱。此老人常服药也。

  愚按前症属形气、病气俱不足,脾胃虚弱,津血枯涸,而大便难耳!法当滋补化源。又有脾约症,成无己云,胃强脾弱,约束津液不得四布,但输膀胱,小便数而大便难者是也,宜用脾约丸。阴血枯槁,内火燔灼,肺金受邪,土受木克,脾肺失传,大便秘而小便数者,宜用润肠丸。病气有余之治法也。经云脾为至阴,己土而主阴。然老弱之人,当补中益气以生阴血。

  职方陈莪斋,年逾六旬,先因大便不通,服内疏等剂后,饮食少思,胸腹作胀,两胁作痛,形体倦怠,两尺浮大,左关短涩,右关弦涩,时五月。此乃命门火衰,不能生脾土,而肺金又克肝木,决其金旺之际不起,后果然。

  一老妇,痰喘内热,大便不通,两月不寐。此肝肺肾亏损。朝用六味丸,夕用逍遥散,各三十余剂,计所进饮食百余碗,腹始痞闷,乃以猪胆汁导而通之,用十全大补汤调理而安。若间断前药,饮食不进,诸症复作。

  卷之一

  化痰丸论

  痰者,病名也。人之一身,气血清顺,则津液流通,何痰之有?惟夫气血浊逆,则津液不清,熏蒸成聚而变为痰焉。痰之本水也,原于肾;痰之动湿也,主于脾。古人用二陈汤为治痰通用者,所以实脾燥湿治其标也。然以之而治湿痰、寒痰、痰饮、痰涎则固是矣,若夫痰因火上,肺气不清,咳嗽时作,及老痰、郁痰结成粘块,凝滞喉间,吐咯难出,此等之痰,皆因火邪炎上、熏于上焦,肺气被郁,故其津液之随气而升者,为火熏蒸凝浊郁结而成,岁月积久,根深蒂固,故名老、名郁,而其原则火邪也,病在上焦心肺之分,咽喉之间,非中焦脾胃湿痰、冷痰、痰饮、痰涎之比,故汤药难治,亦非半夏、茯苓、苍术、枳壳、南星等药所能治也。惟在开其郁,降其火,清润肺金,而消凝结之痰,缓以治之,冀可效耳!今制一方于后。

  天门冬(去心) 黄芩(酒炒) 海粉 橘红(各一两) 桔梗 连翘 香附(杵碎淡盐水浸炒,各五钱)

  青黛(另研) 芒硝(另研,各三钱) 栝蒌仁(取肉另研,一两)

  上为细末,炼蜜入姜汁少许,和药杵极匀,丸小龙眼大,噙化一丸。或嚼烂,清汤细咽之。或丸如黍米大,淡姜汤送下五、六十丸。

  愚按前方味属甘苦咸寒之剂,虽能软坚、开郁、化痰、降火,而不无损胃之祸乎!若脾土太过,气滞郁热而生痰者,用之得宜;若脾土不及,气痞虚热而生痰者,用之必致中满吞酸、肚腹肿胀、小便不利而殁。

  治者审之!一男子素不善调摄,唾痰,口干,饮食不美。服化痰行气之剂,胸满腹膨,痰涎愈盛;服导痰理脾之剂,肚腹膨胀,二便不利;服分气利水之剂,腹大胁痛,睡卧不得;服破血消导之剂,两足皆肿,两关脉浮大,不及于寸口。余以脾土虚而生痰,朝用金匮加减肾气丸,夕用补中益气汤煎送前丸,月余诸症渐退,饮食渐进;再用八味丸、补中益气汤,月余乃能转侧,又两月而能步履;却服十全大补汤、还少丹,又半载而康。后稍失调理,其腹仍胀,随服前药即愈。

  一武职,形体魁梧,素不围炉,不喜热食,行则喘促。自谓气实老痰,服碑记丸攻伐之。诊其脉洪数,重按全无。余谓命门火衰,脾肺虚寒,与八味丸一服,痰喘稍止,数服全止,遂能亲火,喜热饮食。盖碑记丸出自西域,况方外人所制者。经云西域水土刚强,其民不衣而褐荐,其民华色而脂肥,故邪不能伤其形体,其病生于内,其治宜毒药。由此观之,恐不可概用也。

  太仓陆中舍,以肾虚不能摄水,肚腹胀大,用此丸未数服而殁于京。今之专门治蛊者,即此方也。又名黑丸子,用之无不速亡。

  机房蔡一,素不慎起居,患症同前,更加手足逆冷,恶寒饮食。余用补中益气汤加附子一钱,先回其阳,至数剂诸症渐愈。余因他往,或用峻厉之剂,下鲜血甚多,亦致不起。

  若此等老痰,饮酒之人多有之。酒气上升为火,肺与胃脘皆受火邪,故郁结而成。此方用天麦冬、黄芩泄肺火也,海粉、芒硝咸以软坚也,栝蒌仁润肺清痰,香附米开郁降气,连翘开结降火,青黛降郁火,故皆不用香燥之剂。

  愚按前症若饮食少思,或胸膈不利者,此中气虚弱也,宜用补中益气汤为主,中气既健,其痰自运化;若肾气亏损,津液难降,败浊为痰者,乃真脏之症,宜用六味地黄丸为主,肾气既壮,津液清化,而何痰之有哉!亦有因脾胃亏损,中焦气虚,不能运化而为痰者,亦有因峻厉过度,脾气愈虚,不能运化,津液凝滞而为痰者。凡此皆当健脾胃为主。

  卷之一

  备用要方(暑症)

  若夏月伤暑,发热,汗大泄,无气力,脉虚细而迟。此暑伤元气也,服后方。

  人参 黄 (蜜炙) 麦门冬(去心) 白芍药 陈皮 白茯苓(各一钱) 黄连(炒)

  甘草(炙,各五分) 黄柏(三分) 白术(一钱五分) 香薷 知母(各七分)

  上姜、水煎,食前温服。

  愚按东垣先生曰:暑热之时,无病之人,或避暑热,纳凉于深堂大厦得之者,名曰中暑,其病必头痛恶寒,身形拘急,肢节疼痛,烦热无汗,为房室阴寒之气所遏,(名曰中 以大顺散)热药主之,若行人或农夫于日中得之者,名曰劳役中热,其病必苦头痛,躁热,恶热,肌热,大渴,汗泄,懒动,为天热外伤肺气,以苍术白虎汤凉剂主之。若人元气不足,用前药不应,宜补中益气汤主之。大抵夏月阳气浮于外,阴气伏于内,若人饮食劳倦内伤中气,或酷暑劳役外伤阳气者,多患之,法当调补元气为主,而佐以解暑。若中 者,乃阴寒之症,法当补阳气为主,少佐以解暑。故先哲多用姜、桂、附子之类,此推《内经》舍时从症之良法也。今患暑症殁,而手足指甲或肢体青黯,此皆不究其因,不温补其内,而泛用香薷饮之类所误也。夫香薷饮乃散阳气导真阴之剂也,须审有是症而服,亦何患哉?若人元气素虚,或犯劳过度而饮之者,适所以招暑患病也。(其暑热伤元气而类风症者,见第四卷首治验。)

  若夏秋暑热,因过用冷物茶水伤其内,又过取凉风伤其外,以致恶寒发热,胸膈饱闷,或饮食不进,或兼呕吐、泄泻,此内外俱伤寒冷也。

  人参 干姜(炒紫色) 浓朴(姜水炒) 陈皮 羌活 枳实 白茯苓(各一钱) 白术(一钱五分)

  甘草(炙,五分)

  上姜、水煎,食前温服。

  愚按前症如未应,宜用藿香正气散;若内外已解,寒热未退,或饮食未进,宜用六君子汤。《保命集》云:霍乱属阳明症,宜用和中、平胃、建中,或四君子汤辈。脉浮自汗,四君子加桂枝主之;脉浮无汗,四君子加麻黄。吐利转筋,胁下痛,脉弦者,木克土也。用平胃散加木瓜,或建中加柴胡、木瓜;吐利转筋,腹中痛,体重,脉沉而细者,四君子加白芍药、良姜。吐利而四肢拘急,脉沉而迟,属少阴,四君子加姜、附、浓朴;吐利而四肢厥冷,脉微缓,属厥阴,建中加归、附。吐利头痛而身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寒多不欲饮水者,理中丸主之。元戎云:太阴症霍乱者,理中加橘红;吐下腹痛,手足逆冷,理中加熟附;吐利后转筋者,理中加火 石膏一两。

  进士刘华甫,夏月食生冷果品患前症。余用附子理中汤,一服顿安。

  上舍徐民则,夏月入房及食冰果面食而患腹痛。余曰:此阴寒之症也,须用附子理中汤以回阳。不信,别用二陈、枳实、黄连、香薷饮之类而死。

  若夏暑在途中,常服以壮元气,清热驱暑,服之免中暑、霍乱、泄泻、痢疾等症。

  人参(一钱二分) 白术(一钱五分) 五味子(十粒,杵碎) 麦门冬(去心) 白芍药(炒)

  白茯苓(各一钱) 知母(炒) 陈皮 香薷(各七分) 黄芩(炒三分) 甘草(炙五分)

  上姜、水煎,食前温服。

  愚按前症若人元气虚弱,宜用补中益气去柴胡、升麻,加麦门、五味,或少加炒黑黄柏,人参养气汤亦可用。

  一儒者,季夏患泄泻,腹中作痛,饮食无味,肢体倦怠。余用补中益气汤、八味地黄丸,月余而痊。后彼云:每秋间必患痢,今则无恙何也?余曰:此闭藏之月,不远帏幕,妄泄真阳而然。前药善能补真火,火能生土,脾气生旺而免患也。

  若遇劳倦辛苦用力过多,即服后方一、二服,免生内伤发热之病。此方主于补气。

  黄 (二钱半,蜜炙) 人参 麦门冬(去心) 陈皮(各一钱) 白术 炙草 五味(各五分)

  上姜、枣、水煎,食前温服。劳倦甚,加熟附子四、五分。

  愚按前论开世俗之蒙 ,济无穷之夭枉。内附子若素畏寒饮食者,尤宜用;若素喜寒饮食者,以肉桂或炮姜代之亦可,但世所鲜用耳!一妇人因劳役,发热,倦怠,唾痰,欲呕,或以为火症,用清热化痰等药,反大便不实,无气以动。

  余以寒凉复伤中气,形病俱虚,用前方加附子治之而痊。后复劳,经水数日不止,众以为附子之热所致,用四物、芩、连、槐花之类,凉而止之,前症愈甚,更加胸膈痞满,饮食日少。余仍用前方,去门冬,更加茯苓、半夏、炮姜,数剂渐愈,又用当归芍药汤而经止。但四肢逆冷,饮食难化,不时大热,此命门真火衰,脾土虚寒之假热也。用八味丸半载而痊,又服六味丸三载而生子。

  卷之二

  泄泻

  泄本属湿,然多因饮食不节,致伤脾胃而作。须看时令,分寒热、新久而施治。治法:补脾消食、利小便。亦有升提下陷之气,用风药以胜湿;亦有久泄肠胃虚滑不禁者,宜收涩之。

  主方白术(二钱) 白茯苓 白芍药(炒,各一钱五分) (以上三味乃泄泻必用者)

  陈皮(一钱) 甘草(炙,五分)

  若伤食泻黄,或食积,加神曲、麦芽、山楂各一钱,黄连(炒)七分。若腹中窄狭,再加浓朴、枳实以消停滞。

  愚按前症若饮食已消而泄泻未止,此脾胃之气伤也,宜用五味异功散;若泄泻而腹中重坠,此脾胃之气下陷也,宜用补中益气汤;若服克滞之剂而腹中窄狭,此脾气虚痞也,宜用六君子汤;若胁胀少食,善怒,泻青,此脾虚肝所乘也,宜六君子加柴胡、升麻、木香;若少食体倦,善噫,泄黄,此脾虚色陷也,宜用六君子加升麻、柴胡。大凡诸症若脾脉弦长者,肝木乘脾土也,当补脾平肝;若脾脉沉弦者,寒水侮脾土也,当温中补肾。夫黄连、枳实虽消停滞、开痞闷。

  若人脾胃充实,暴患实痞,宜暂用之;若人屡患屡服,或脾胃虚痞者而用之,则脾胃反伤而诸症蜂起矣。故东垣先生云:脾胃实者,用黄连、枳实泻之;虚者,用白术、陈皮补之。须分病之虚实、人之南北而治之。

  后仿此。

  若小便赤涩短少,加猪苓、泽泻各一钱,以分利之。夏月加茵陈七分,山栀仁(炒)四分。

  愚按前症若津液偏渗于大肠,大便泻而小便少者,宜用此药分利;若阴阳已分而小便短少者,此脾肺气虚而不能生水也,宜用补中益气汤加麦门、五味;阴火上炎而小便赤少者,此肺气受伤而不能生水也,用六味地黄丸加麦门、五味;肾经阴虚,阳无所生,而小便短少者,用滋肾丸、肾气丸;肾经阳虚,阴无所化,而小便短少者,用益气汤、六味丸。若误用渗泄分利,复伤阳气,阴无所生,而小便不利,或目睛凸出,腹胀如鼓,或腿膝肿硬,或皮肤断裂者,先用滋肾丸、益气汤。每见元气虚而复用泽泻、猪苓之类,因损真阴,以致前症益甚者,急投金匮加减肾气丸,多有复生者。若反服牵牛、大黄峻剂而通之,是速其危也。

  若口渴引饮,加干姜一钱五分,人参、麦门冬各一钱,升麻四分,乌梅肉五个。

  愚按前症若胃气伤而内亡津液者,用七味白术散;胃气弱而津液少者,用补中益气汤;气血俱虚而津液少者,用十全大补汤;肾虚津液短少者,用六味地黄丸;肾水不足而虚火上炎者,用加减八味丸。若肾水不足之人患泄泻,或服分利之剂过多而患口渴者,若不用前药以固其本源,则肺肾复伤,多变小便不利、肚腹水肿等危症矣。

  宪副屠九峰,先泻而口渴,尺脉数而无力,恪用解酒毒、利小便之剂,不应。余曰:此肾阴亏损,虚火炽盛,宜急壮水之主,不然必发疽而不能收敛也。不信,别服降火化痰之剂,果患疽而殁。

  若夏秋之间湿热大行,暴注水泻,加黄连、苍术、泽泻各一钱,升麻、木通各五分。发热作渴,加干姜、石膏各一钱。黄胆小便赤,加茵陈一钱,山栀、木通各五分。

  愚按东垣云:若值秋燥行令,湿热少退,体重节痛、口舌干燥,饮食无味,二便不调,不欲饮食,或食不化,兼洒淅恶寒,凄惨面恶,此肺之脾胃虚而阳气不伸也,用升阳益胃汤治之。前症若湿热内作,脾胃不能通调而致者,宜用此药分利之;湿热已去,脾胃虚弱而致者,宜用六君子、当归调补之;湿热已去,脾气下陷而致者,宜用补中益气汤升举之。其黄胆若小便不利,四肢沉重,渴不欲饮,此湿胜于热,用大茵陈汤;大便自利,茵陈栀子黄连汤;若往来寒热,身黄者,宜用小柴胡加栀子;若因劳伤形体,饮食失节,而身黄者,用小半夏汤。盖黄胆为内伤不足之症,宜调补脾胃元气为主,若妄用驱逐,复伤元气,多致不起。

  若久泻脾胃虚弱,饮食难化,加黄 (炙)、人参各一钱,神曲、麦芽各一钱二分,木香(煨)、干姜(炙)各五分。

  愚按前症或作呕,或饮食少思,属脾胃虚弱,用四君子加半夏、木香;或兼作呕,或腹作痛,属脾胃虚寒,用六君子加炮姜、木香。若麦芽善损肾,神曲善化胎消肾,不宜轻用。大抵此症多由泛用消食利水之剂,损其真阴,元气不能自主持,遂成久泄。若非补中益气汤、四神丸滋其本源,后必胸痞腹胀、小便淋沥,多致不起。

  若久泻肠胃虚滑不禁,加肉豆蔻、诃子皮、赤石脂各一钱,木香(煨)、干姜(炙)各五分。

  愚按东垣先生云:中焦气弱,脾胃受寒冷,大便滑泻,腹中雷鸣,或因误下,末传寒中,复遇时寒、四肢厥逆,心胃绞痛,冷汗不止,此肾之脾胃虚也,用沉香温胃丸治之。窃谓前症若脾胃虚寒下陷者,用补中益气汤加木香、肉豆蔻、补骨脂;若脾气虚寒不禁者,用六君子汤加炮姜、肉桂;命门火衰而脾土虚寒者,用八味丸;若脾肾气血俱虚者,用十全大补汤送四神丸,若大便滑利,小便闭涩,或肢体渐肿,喘嗽唾痰,为脾肾气血俱虚,宜用十全大补汤送四神丸;若大便滑利,小便闭涩,或肢体渐肿,喘嗽唾痰,为脾肾亏损,宜用金匮加减肾气丸。

  若饮酒便泄,此酒积热泻也,加黄连(炒)、茵陈、干姜各一钱,木香五分。

  愚按前症若酒湿未散,脾气未虚,宜用此药分利湿热;若湿热已去,中气被伤,宜用六君子调补中气,若误服克伐分利之剂,胸膈渐满,小便短小,或腿足与腹渐肿者,急用加减金匮肾气丸调补脾胃,多有生者。夫酒性大热,乃无形之物,无形元气受伤,当用葛花解醒汤分消其湿,往往反服大热酒症丸,重泻有形阴血,使阳毒大旺,元气消亡,折人长命。《金匮要略》云:酒疸下之,久而为黑疸。每见善饮服酒症丸者,多患疸症,不悟其因,反服分利化痰,以致变症而殁者多矣(详见《奇效方》。)

  秀水卜封君,善饮,腹痛,便泄,服分利化痰等剂,不应。其脉滑数,皮肤错甲。余谓此酒毒致肠痈而溃败也,辞不治。不信,仍服前剂,果便脓而殁。

  光禄柴黼庵,善饮,泄泻,腹胀,吐痰,作呕,口干。余谓脾胃气虚,先用六君子加神曲,痰呕已止,再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泻胀亦愈。

  旧僚钱可久,素善饮,面赤,痰盛,大便不实。

  余以为肠胃湿痰壅滞,用二陈、芩、连、山栀、枳实、干葛、泽泻、升麻一剂,吐痰甚多,大便始实。

  此后日以黄连三钱,泡汤饮之而安。

  若寒月溏泄,清冷腹痛,伤生冷冻饮料食,加神曲、麦芽(炒)、干姜(炙)各一钱,缩砂、益智、木香各七分。

  愚按前症若脾肾虚寒,宜用四神丸;若脾肾虚脱,用六君、姜、桂,如不应,急补命门火以生脾土。

  一儒者,小腹急痛,溏泄清冷,大便欲去不去。余谓此命门火衰而脾土虚寒也,用八味丸月余而愈。

  向后饮食失宜,前症仍作,小腹重坠,此脾气下陷也,用补中益气汤而痊。

  卷之二

  痢疾

  痢是湿热及食积,治者别赤白青黄黑五色以属五脏。白者湿热伤气分,赤者湿热伤血分,赤白相杂气血俱伤,黄者食积。治法:泻肠胃之湿热,开郁结之气,消化积滞,通因通用。其初只是下,下后未愈,随症调之。痢稍久者不可下,胃虚故也。痢多属热,然亦有虚与寒者。虚者宜补,寒者宜温。年老及虚弱人不宜下。

  主方黄芩(炒) 黄连(炒,各五分) 白芍药(炒,二钱,以上三药乃痢疾之必用者) 木香 枳壳(炒,各五分) 甘草(炙,三分) 槟榔(一钱) 上姜、水煎服。

  若腹痛,加当归一钱五分,缩砂一钱。再加木香、芍药各五分。

  愚按前症若因湿热郁结,后重不利,宜用此方。若饮食停滞,用二陈汤加山楂,送香连丸。仲景先生云:脉沉而有力者,属里实也,宜下之;沉而无力者,属里虚也,宜补之。元气虚滑者,宜温之、涩之。

  脉滑而数者,有宿食也,当下之。脉浮大,此为虚而强下之故也。脉浮革者,因而肠鸣,当温之。下痢腹坚者,当下之。下痢谵语有燥屎,当下之。下痢三部脉皆平,按之心下坚,急下之。下痢脉大浮弦,当自愈。下痢腹满痛为实,当下之。治者审焉!若后重,加滑石(炒)五分。再加枳壳、槟榔、芍药、条芩各五分。

  愚按痢而便脓血者,乃气行而血止也,行血则便脓自愈,调气则后重自除。若大肠积滞,壅实而后重,法当疏导;若大肠气虚下陷而后重,法当升补。

  司马王荆山,患痢后重,服枳壳、槟榔之类,后重益甚,食少,腹痛。余以为脾胃伤而虚寒也,用六君、木香、炮姜而愈。

  太常边华泉,呕吐不食,腹痛后重,服大黄之药,腹痛益甚,自汗,发热,昏愦,脉大。余以为胃气复伤,阳气虚寒脱陷也。以参、术各一两,炙草、炮姜各三钱,升麻一钱,一剂而苏。又用补中益气加炮姜,二剂而愈。

  若白痢,加白术、白茯苓、滑石(炒)、陈皮各一钱。初欲下之,再加大黄五钱。兼食积,加山楂、枳实各一钱。

  愚按前症若腹痛后重,怕手按腹,或脉洪实,为积滞闭结,宜用此方疏通之;若腹痛后重,喜手按腹,或脉微细,为阳气虚寒,宜用六君、手姜温补之。

  少宗伯顾东江,停食患痢,腹痛下坠,或用疏导之剂,两足肿胀,食少体倦,烦热作渴,脉洪数,按之微细。余以六君子加姜、桂各二钱,吴茱、五味各一钱,煎熟冷服,即睡觉而诸症顿退,再剂而安。此内真寒而外假热,治以热剂而冷冻饮料。东垣先生治假寒热之症,投以假寒热之剂。

  廷评曲汝为,食后接内,患腹痛去后,似痢非痢,次日便脓血,烦热作渴,神思昏倦,用四神丸一服顿减,又用八味丸料加吴茱、五味、骨脂、肉蔻,二剂全愈。

  若红痢,加当归、川芎、桃仁各一钱五分。初欲下之,再加大黄五钱。

  愚按前症若病日久,或误服疏通之药而不能愈者,当调补脾胃。大凡血症久而不愈,多因阳气虚而不能生血,或因阳气虚而不能摄血,故丹溪先生治此症久而不愈,用四君子汤以收其功。

  判官汪天锡,患痢,腹痛后重,渴欲饮冷,饮食不进,用芍药汤,纳大黄一两。四剂稍应,仍用前药,但大黄减半,数剂而愈。

  通府薛允 ,下血,服犀角地黄汤,其血愈多,发热,少食,里急后重。予以为清气下陷,用补中益气汤加炮姜,一剂而瘳。

  若红白相杂,加川芎、当归、桃仁各一钱五分以理血;滑石、陈皮、苍术各一钱五分以理气。有食积者,加山楂、枳实以消导。

  愚按前症若气滞、食积、湿热所致,宜用此方治之。若脾虚饮食停滞,宜用六君子汤送香连丸调补之。经云:脾主血,肺主气。前症乃气血俱受病也。若因脾肺血伤所致,宜用四物汤加白术、茯苓,煎送香连丸;若因脾肺气伤所致,宜用四君汤加当归、川芎,煎送香连丸。

  若白痢久,胃弱气虚,或下后未愈,去槟榔、枳壳,减芩、连、芍药各七分,加白术一钱五分,黄 、陈皮、茯苓各一钱,缩砂、干姜(炙)各五分。

  愚按前症若数至圊而不能便,或少有白脓者,乃土不能生金,肺与大肠气伤而下坠也,当用升阳益胃汤举其阳气,则阴自降而二便自愈矣。饮食不入,发热作渴,其势危甚,用十全大补汤;如不应,送二神丸。

  若红痢久,胃弱血虚,或下后未愈,减黄芩、黄连各五分,加当归、川芎、熟地、阿胶、陈皮各一钱,白术一钱五分。

  愚按前症若脾经血热下注而不愈者,用四物汤加白术、茯苓;若脾经气虚不能统血而不愈者,用四君子加川芎、当归;若中气下陷不能摄血而不愈者,用补中益气汤。

  若赤黑相杂,此湿胜也,及小便赤涩短少,加木通、泽泻、茯苓各一钱,山栀仁(炒)五分,以分利之。

  愚按初患湿盛而小便赤涩者,宜用前药;若病久而阳气下陷,或老弱者,宜用升阳除湿防风汤;若脾土亏损,寒水来侮,先用六君子汤加姜、桂以温而补之,后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以升而补之。

  若血痢,加当归、川芎、生地黄、桃仁、槐花(炒)各一钱;久不愈,减芩、连各七分,去槟榔、枳壳,再加阿胶珠、侧柏叶、白术各一钱五分,干姜(炒黑)、陈皮各一钱。

  愚按前症亦有因脾气虚弱者,有因脾气下陷者,有因肝气虚弱者,有因肝血虚热者。

  祠部李宜散,患血痢,胸腹膨胀,大便欲去不去,肢体殊倦。余以为脾气虚弱,不能摄血归源,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治之渐愈。后因怒,前症复作,左关脉弦浮,按之微弱,此肝气虚不能藏血,用六味丸治之而愈。

  若痢已久,而后重不去,此大肠坠下,去槟榔、枳壳,用条芩,加升麻一钱以升提之。

  愚按前症亦有因大肠气滞者,有因大肠气陷者,有因大肠血虚者,有因脾肾虚寒者。若大肠气滞坠下,宜用四君子送香连丸;若大肠气虚陷下,宜用四君子加柴胡、升麻送香连丸;若大肠血虚后重,宜用四物汤加参、术送香连丸。东垣先生云:里急者,腹中不宽快也,亦有虚坐而大便不行者,皆血虚也,血虚则里急后重。

  若呕吐食不得下,加软石膏一钱五分,陈皮一钱,山栀仁(炒)五分,生姜六分。缓呷之,以泻胃口之热。

  愚按前症若脾胃素有实热,或过食浓味辛辣而暴患之,宜用此方;若胃气虚,膈气逆而作呕吐者,用六君子加生姜;若胃气虚寒,亦用前药加炮姜、木香。

  有一样气血虚而痢者,用四物汤加人参、白术、陈皮、黄芩、黄连。

  愚按前症若脾气虚而血弱,宜用四君子汤;若胃气虚而血弱,宜用补中益气汤;若久病气血俱虚,宜用八珍汤。大凡此症久而不愈,或变症百出,但守前法,久之自愈。

  有一样寒痢,用黄连、木香、芍药(酒炒)、当归、干姜(炒)、缩砂、浓朴、肉桂。

  愚按东垣先生云,前症若脉沉细而身不动作,睛不了了,饮食不下,鼻准气息者,用姜附汤;身重四肢不举者,用术附汤;暴下无声,身冷自汗,小便自利,大便不禁,气难布息,脉微,呕吐者,用浆水散。

  先太安人,年八十,仲夏患痢,腹痛,作呕,不食,渴饮汤水,按腹痛稍止,脉鼓指而有力。余谓真气虚而邪气实也,用人参五钱。白术、茯苓各三钱,陈皮、升麻、附子、炙甘草各一钱。服之睡觉索食,脉症顿退,再剂而安。

  横金陈子复,面带赤色,吐痰,口干,或时作泻。或用二陈、黄连、枳实之类,不应。予脉之左关弦急,右关弦大,此乃肾水挟肝木之势而克胜脾土也。不信,后交夏果患痢而亡。

  若得痢而误服温热止涩之药,则虽稍久,亦宜用前法以下之,下后方调之。

  若得痢便用前症法下之而未应,又用前调理法治之久而不愈,此属虚寒而滑脱,可于前补虚寒温二条用择,更加龙骨、石脂、罂粟壳、乌梅肉等收涩之药。

  愚按前症若脾气虚寒下陷,宜用补中益气汤加粟壳、姜、桂,如不应,急用附子:若气血虚弱,宜用十全大补汤加附子、粟壳;若命门火衰,用八味丸以补土母;若腹痛,作渴饮汤,手按腹痛稍止者,俱温补脾胃。

  卷之二

  疟疾

  疟是风暑之邪。有一日一发,有二日一发,有三日一发,有间一日连二日发,有日与夜各发,有有汗,有无汗,有上半日发,有下半日发,有发于夜者。治法:邪从外入,宜发散之,然以扶持胃气为本,又须分别阳分阴分而用药。邪疟及新发者,可散可截;虚疟及久者,宜补气血。若过服截药,致伤脾胃,则必延绵不愈矣。

  主方柴胡 白术(各一钱半) 苍术(泔浸,一钱,以上三味疟疾必用之药) 干葛(一钱二分)

  陈皮(七分) 甘草(炙,五分)

  愚按前症皆因先伤于暑,次感于风,客于荣卫之间,腠理不密,复遇风寒,闭而不出,舍于肠胃之外,与荣卫并行,昼行于阳,夜行于阴,并则病作,离则病止,并于阳则热,并于阴则寒,浅则日作,深则间日,在气则早,在血则晏。按本经曰:疟脉自弦,弦数者多热,弦迟者多寒,弦短者伤食,弦滑者多痰。弦而紧者宜下,浮大者宜吐,弦迟者宜温,此治疟之大法。其病热多寒少,心烦少睡者,属心,名曰温疟,用柴芩汤;但寒少热,腰疼足冷者,属肾,名曰寒疟,用桂附二陈汤;先寒而后大热,咳嗽者,属肺,名曰瘅疟,用参苏饮;热长寒短,筋脉揪缩者,属肝,名曰风疟,用小柴胡加乌药、香附;寒热相停,呕吐痰沫者,属脾,名曰食疟,用清脾饮。疟愈之后,阴阳两虚,梦遗,咳嗽,不善保养,遂成劳瘵。若能清心养体,节食避风,如此调治,无不愈矣。

  若一日一发及午前发者,邪在阳分,加枯芩、茯苓、半夏各一钱;热甚,头痛,再加川芎、软石膏各一钱;口干,加石膏、知母、麦门冬各一钱。

  愚按刘宗浓先生云:从卯至午发者,邪在大肠、小肠也,宜大柴胡汤下之;从午至酉发者,邪亦在心与肾也,宜大承汤下之。此皆邪入于内也。从酉至子发者,邪在心与胆也,或至寅发者,此邪在气在血也,宜用桃仁承气汤微下之,更以小柴胡汤彻其余邪。若身热,目痛,热多寒少,其脉实长者,先以大柴胡汤下之,余热不尽,再用白芷汤;若甚寒微热,或但寒不热者,名曰牝疟,用柴胡桂枝汤以解表。

  若间日或三日发,或午后或夜发者,邪入阴分,加川芎、当归、芍药(酒炒)、熟地黄、知母(酒炒)各一钱,红花(酒洗)、黄柏(酒炒)、升麻各四分,提起阳分,可截之。

  愚按仲景先生云:疟无他症,但隔日发而先寒后热,寒多热少,用桂枝石膏汤;发于夜,麻黄黄芩汤。窃谓前症若中气虚而间日发者,用补中益气汤;若气血俱虚,而三日一发者,用十全大补汤。大抵邪气在阳分者,浅而易治;邪气在阴分者,深而难治。

  若间一日,连发二日,或日夜各发者,气血俱病,加人参、黄 、白茯苓各一钱以补气,川芎、当归、芍药、熟地黄各一钱以补血。

  愚按此条治法,当以前后论参看用药调治。

  若阳疟多汗,用黄 、人参、白术以敛之;无汗,柴胡、苍术、白术、黄芩、干葛以发之。

  愚按仲景云:处暑以前疟发而头项痛,脉浮,恶风,有汗者,桂枝羌活汤;若恶风,无汗者,麻黄羌活汤;若久而汗多,腠理开泄,阳不能固,必补敛之;无汗,则腠理致密,邪不能解,必发散之;若属饮食所伤,用六君子汤为主;劳伤元气,用补中益气汤为主。

  若阴疟多汗,用当归、白芍药、熟地、黄连、黄柏、黄 以敛之;无汗,柴胡、苍术、川芎、红花、升麻以发之。故曰有汗者要无汗,扶正为主;无汗者要有汗,散邪为主。

  愚按前症若寒热大作,不论先后,此太阳阳明合病,寒热作则必战。经曰:热胜而动也,发热则必汗泄。又曰:汗出不愈,知内热也。阳盛阴虚之症,当内实外虚,不治,恐久而传阴经也,宜用桂枝芍药汤。若病久,须大补脾胃为主。盖养正邪自除也。

  若病患胃气弱,饮食少,或服截药伤脾胃而少食者,加人参一钱五分,芍药(酒炒)、大麦芽各一钱。

  愚按前症若用寒凉止截,脾胃伤损,必致连绵不已,若非培养元气,决不能愈。然芍药、麦芽善损脾肾,恐不宜多用。

  洞庭马志卿母,疟后形体骨立,发热恶寒,自汗盗汗,胸膈痞满,日饮米饮盏许,服参、术药益胀,卧床半年矣。余以为阳气虚寒,用大剂补中益气加附子一钱,二剂诸症渐退,饮食渐进,又二剂全愈。

  若伤食痞闷,或有食积者,加神曲、麦芽、枳实(炒)各一钱,黄连(炒)五分。

  愚按前症若脾胃无亏,饮食过多,而患暴怒胸膈痞闷者,宜用此方以消导宿滞;若饮食既消,而胸膈痞闷者,宜用六君子汤以调补脾胃;若劳伤元气,兼停饮食,用补中益气加半夏、茯苓以升补脾胃;若感怒兼食,用二陈、参、术、木香、香附、山栀以补脾平肝。

  冬官朱省庵,停食感寒而患疟,自用清脾、截疟二药;食后腹胀,时或作痛,服二陈、黄连、枳实之类,小腹重坠,腿足浮肿,加白术、山楂,吐食未化。余曰:食后胀痛,脾虚不能克化也;小腹重坠,阳气不能升举也;腿足浮肿,胃气不能营运也;吐食不消,脾胃虚寒也。治以补中益气汤加吴茱、姜、桂、木香,不数服而痊。

  一妇人饮食后患疟,呕吐,属内停饮食,外感风寒,用藿香正气散而愈。后因怒,吐痰甚多,狂言,热炽、胸膈胀痛,手按少止,脉洪大无伦,按之微细。余谓肝脾二经血少火旺,用加味逍遥散加熟地、川芎,二剂顿退,再用十全大补而安。

  若痰盛,加半夏(姜制)、南星、枳实各一钱,黄芩(炒)、黄连各六分。

  愚按前方非膏粱积热实火为痰者,不宜用。若中气虚而痰甚,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如未应,用一味姜汁尤好。

  若欲截之,加槟榔、黄芩、青皮、常山各一钱,乌梅肉三个。

  愚按前症若血气俱虚,用人参、生姜各一两,煎服顿止,不问新久并效。若咽酸口酸,且节饮食,其病潮作时虽大渴,只与姜汤,乘热饮之,此亦截疟之良法。每见饮啖生冷物者,病或少愈,多致脾虚胃损,反为难治。若病势正炽,一、二发间,未宜遽截,恐邪气不去,正气反伤耳!此法有益无害。

  一上舍,每至夏秋,非停食作泻,必疟、痢、霍乱,遇劳吐痰,头眩,体倦,发热恶寒。杂用四物、二陈、芩、连之类。患疟服止截之药,前症益甚,时或遍身如芒刺然。余谓中气虚热,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内参、 各用三钱,归、术各二钱,四十余剂全愈。

  若日久虚疟,寒热不多,或无寒而微热者,邪气已无,只用四君子合四物汤加柴胡、黄芩、陈皮,以滋补气血。

  愚按前症若因胃气虚,用四君加升麻、当归;若脾血虚,用四君加川芎、当归;若因中气下陷,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大凡久疟,多属元气虚寒。盖气虚则寒,血虚则热,胃虚则恶寒,脾虚则发热,阴火下流则寒热交作,或吐涎不食,战栗泄泻,手足逆冷,皆脾胃虚弱,但补中益气,其诸症悉愈。

  一妇人疟久不愈,发热,口干,倦甚。此脾胃虚热,用七味白术散加麦门、五味,作大剂煎与恣饮;再发稍可,乃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十余剂而愈。

  一妇人久疟寒热,服清脾饮之类,胸膈饱胀,饮食减少,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炮姜各一钱而痊。

  卷之二

  咳嗽

  咳谓有声,肺气伤而不清;嗽谓有痰,脾湿动而生痰。咳嗽者,因伤肺气而动脾湿也。病本虽分六气五脏之殊,而其要皆主于肺。盖肺主气而声出也。治法须分新久虚实。新病风寒则散之,火热则清之,湿热则泻之;久病便属虚属郁,气虚则补气,血虚则补血,兼郁则开郁。滋之、润之、敛之,则治虚之法也。

  主方杏仁(去皮尖) 白茯苓(各一钱) 橘红(七分) 五味子 桔梗 甘草(炙,各五分)

  春多上升之气,宜润肺抑肝,加川芎、芍药、半夏各一钱,麦门冬、黄芩(炒)、知母各五分。

  春若伤风,咳嗽鼻流清涕,宜辛凉解散,加防风、薄荷、黄芩(炒)、麦门冬各一钱。

  愚按前症若因风寒所伤,咳嗽声重,头痛,用金沸草散;咳嗽声重,身热,头痛,用局方消风散。盖肺主皮毛,肺气虚则腠理不密,风邪易入,治法当解表兼实肺气;肺有火则腠理不闭,风邪外乘,治宜解表兼清肺火。邪退即止,若数行解散,则重亡津液,邪蕴而为肺疽、肺痿矣。故凡肺受邪不能输化,而小便短少,皮肤渐肿,咳嗽日增者,宜用六君子汤以补脾肺,六味丸以滋肾水。

  一儒者,素勤苦,恶风寒,鼻流清涕,寒栗,嚏喷,服祛风之药,肢体麻木,倦怠,痰涎自出,殊类中风。余以为风剂耗散元气,阴火乘其土位也。遂以补中益气汤加麦门、五味治之而安。

  一儒者,每至春咳嗽,用参苏饮之类乃愈。后复发,仍用前药,反喉喑,左尺洪数而无力。余以为肾经阴火刑克肺金,以六味丸料加麦门、五味、炒山栀及补中益气汤而愈。

  夏多火热炎上,最重,宜清金降火,加桑白皮、知母、黄芩(炒)、麦门冬、石膏各一钱。

  愚按王太仆云:壮水之主,以制阳光。前症若喘急而嗽,面赤潮热,其脉洪大者,用黄连解毒汤;热躁而咳,用栀子仁汤;咳唾有血,用麦门冬汤。俱兼以六味丸,夏月尤当用此,壮肾水以保肺金。

  嘉兴周上舍,每至夏患咳嗽,服降火化痰之剂,咳嗽益甚,脾肺肾脉皆浮而洪,按之微细。余曰:此脾土虚不能生肺金,肺金不能生肾水,而虚火上炎也。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六味地黄丸而痊。后至夏,遂不再发。

  一男子,夏月唾痰或嗽,用清胃火药,不应。余以为火乘肺金,用麦门冬汤而愈。后因劳复嗽,用补中益气汤加桔梗、山栀、片芩、麦门、五味而愈。但口干,体倦,小便赤涩,日用生脉散而痊。

  秋多湿热伤肺,宜清热泻湿,加苍术、桑白皮各一钱,防风、黄芩、山栀(炒)各五分。

  愚按前症若咳而身热,自汗,口干,便赤,脉虚而洪者,用白虎汤;身热而烦,气高而短,心下痞满,四肢困倦,精神短少者,香薷饮;若病邪既去,宜用补中益气加干山药、五味子以养元气,柴胡、升麻各二分以升生气。

  冬多风寒外感,宜解表行痰,加麻黄、桂枝、半夏、干姜、防风各一钱。肺金素有热者,再加酒炒黄芩、知母各五分。若发热,头痛,鼻塞声重,再加 本、川芎、前胡、柴胡各一钱。

  愚按果系前症,若风寒外感,形气病气俱实者,宜用麻黄之类,所谓从表而入自表而出;若形气病气俱虚者,宜补其元气,而佐以解表之药,若专于解表,则肺气益虚,腠理益疏,外邪乘虚易入,而其病愈难治矣。若病日久,或误服表散之剂,以致元气虚而邪气实者,急宜补脾土为主,则肺金有所养而诸病自愈。若人老弱,或劳伤元气,而患前症,误用麻黄、枳壳、紫苏之类,而汗出亡阳者,多患肺痈、肺痿,治失其宜,多致不起。

  一男子,神劳,冬月患咳嗽,服解散之剂,自以为便。余曰:此因肺气虚弱,腠理不密,而外邪所感也。当急补其母,是治本也。始服六君子汤,内去参、术,反加紫苏、枳壳之类,以致元气益虚,生肺痈而殁。

  太守钱东圩,先患肩疽,属足三阴虚,火不归源,用壮水之主以制阳光而愈。余曰:疮疾虽愈,当屏去侍女,恐相火一动,其精暗流,金水复竭,必致变症。后果喘嗽,痰出如涌,面目赤色,小便淋涩,又误认为外感风寒,用麻黄汤表散,汗出不止。迎余视之,其脉已脱,惟太冲未绝。余曰:此脾虚不能摄涎,肾虚不能生水,肺虚不能摄气,水泛为痰,虚寒之症也。辞为难治,勉以益火之源以消阴翳而愈。继又劳伤神思,外邪乘之,仍汗出亡阳,以致不起。

  若有痰,加半夏、枳壳;风痰,再加南星(姜汁炒);湿痰脾困少食,加白术、苍术;有痰而口燥咽干,勿用半夏、南星,宜加知母(蜜水拌炒)、贝母、栝蒌仁、黄芩(炒)。

  愚按前症若因脾气虚而为湿痰者,宜用补中益气汤;若因肾经虚热而口燥咽干者,宜用六味丸。

  若夏月热痰,或素热有痰,加黄芩、黄连、知母、石膏。

  愚按前症若心火乘肺,轻则用麦门冬汤,重则用人参平肺散;若上焦实热用凉膈散,虚热用六君子汤;中焦实热用竹叶石膏汤,虚热用竹叶黄 汤;下焦虚热用六味丸。

  一武职,因饮食起居失宜,咳嗽吐痰,用化痰止嗽之药。时仲夏,左尺洪数而无力,胸满,面赤,唾痰腥臭,自汗。余曰:肾虚水泛为痰,而反重亡津液,得非肺痈乎?不信,仍服前药。翌日吐脓,脉数,右寸为甚。用桔梗汤一剂,数脉与脓顷减,又二剂,将愈,佐以六味丸而痊。

  上半日咳者,胃中有火,加贝母、石膏、黄连;五更咳者,同上。

  愚按前症若胃中热甚为患者,宜用本方泄之;若胃中微热为患者,当用竹叶石膏汤清之;若胃中虚热所致者,须用补中益气汤补之;俱少佐以治痰之剂。其五更咳嗽者,当作脾虚宿食为痰治之。

  一儒者,咳嗽,用二陈、芩、连、枳壳,胸满气喘,侵晨吐痰,加苏子、杏仁,口出痰涎,口干作渴。余曰:清晨吐痰,脾虚不能消化饮食也;胸满气喘,脾虚不能生肺金也;涎沫自出,脾虚不能收摄也;口干作渴,脾虚不能生津液也。用六君子加炮姜、肉果温补脾胃,更用八味丸以补土母而安。

  若咳嗽久肺虚,滋气补血,加人参、黄 、阿胶、当归、生姜、天门冬、款冬花、马兜铃、芍药(酒炒)之类;肺热喘咳,去人参,用沙参,此兼补血气也。

  愚按肺属金,生于脾土。凡肺金受邪,由脾土虚弱,不能生肺,乃所生受病。治者审之!黄昏咳者,火浮于肺,不可正用寒凉药,宜加五味子、五倍子、诃子皮敛而降之。

  愚按前症属脾肺气虚,以致肾经阳虚阴弱,而虚火上炎,或房劳太过,亏损真阴为患。法当补脾肺、生肾水,不可专主于肺也。

  若午后嗽者,属阴虚,即劳嗽也。宜补阴降火,加川芎、当归、芍药、熟地、黄柏、知母、竹沥、姜汁、天门冬、栝蒌仁、贝母,此专补阴血也。

  愚按前症属肾气亏损,火炎水涸,或津液涌而为痰者,乃真脏为患也,须用六味地黄丸壮肾水滋化。

  源为主,以补中益气汤养脾土生肺肾为佐。设用清气化痰,则误矣。

  司厅陈国华,素阴虚,患咳嗽,自谓知医,用发表化痰之剂,不应,用清热化痰等药,愈甚。余以为脾肺虚。不信,用牛黄清心丸,反加胸腹作胀,饮食少思。遂朝用六君、桔梗、升麻、麦门、五味补脾土以生肺金,夕用八味丸补命门火以生脾土,诸症渐愈。

  中翰鲍羲伏,患阴虚咳嗽,服清气化痰丸及二陈、芩、连之类,痰益甚,用四物、黄柏、知母之类,腹胀音哑,右关脉浮弦,左尺洪大。余朝用补中益气汤加山茱、麦门、五味,夕用六味地黄丸加五味子,三月余,喜其慎疾得愈。

  若火郁嗽,为痰郁火邪在中,宜开郁消痰,用诃子皮、香附(童便浸)、栝蒌仁、半夏曲、海石、青黛、黄芩,为末,蜜调为丸,噙化,仍服前补阴降火药。失治则成劳。

  愚按前症若因肺胃蕴热,痰气不利,宜用前药;若因脾肺不清,气郁痰滞,用二陈加山栀、枳壳、桔梗;若因郁结伤脾,气血虚损,用济生归脾加山栀、桔梗;若因怒动肝火,脾土受克,用四君子加山栀、柴胡;若劳役失宜,伤损元气,用补中益气加山栀、桔梗。

  一妇人不得于姑,患咳,胸膈不利,饮食无味。此脾肺俱伤,痰郁于中。先用归脾汤加山栀、抚芎、贝母、桔梗,诸症渐愈。

  一妇人,咳嗽,胁痛,发热,日晡益甚,用加味逍遥散加熟地治之而愈。后因劳役多怒,前症仍作,又少阳寒热往来,或咳嗽,遗尿,皆属肝虚火旺,阴挺,痿痹,用前散及地黄丸而痊。

  若痰积、食积作咳嗽者,用香附、栝蒌仁、贝母、海石、青黛、半夏曲、软石膏、山楂、枳实、黄连(姜炒),为末,蜜调噙化。

  愚按前症若因饮食停滞胃口湿热所化者,宜用本方;若因脾胃气虚而痰积滞,用六君子加枳壳、木香;若因脾胃气虚而食积滞,用六君子加神曲、麦芽。夫早间吐痰咳嗽,属食积;喘促咳嗽,属肺气虚火旺。大抵当助胃壮气为主,不可专攻其痰。

  若劳嗽见血,加阿胶、当归、芍药、天门冬、知母、贝母、桑白皮,亦于前肺虚、阴虚二条择用。大抵咳嗽见血,多是肺受热邪,气得热而变为火,火盛而阴血不宁,从火上升,故治宜泻火滋阴,忌用人参等甘温之药。然亦有气虚而咳血者,则宜用人参、黄 、款冬花等药,但此等症不多耳!愚按前症亦有劳伤元气,内火妄动而伤肺者;亦有劳伤肾水,阴火上炎而伤肺者;有因过服天门、生地寒药,损伤脾胃,不能生肺气而不愈者;有因误用黄柏、知母之类,损伤阳气,不能生阴精而不愈者。

  凡此皆脾肺亏损,而肾水不足,以致虚火上炎真脏为患也。须用补中益气汤补脾土而生肺金,用六味地黄丸滋肾水而生阴精,否则不救。

  一武职,素不慎起居,吐痰,自汗,咳嗽,发热。服二陈、芩、连、山栀之类,前症不减,饮食少思;用四物、二陈、芩、连之类,前症愈甚,反添胸膈不利,食少,晡热;加桑皮、杏仁、紫苏之类,胸膈膨胀,小便短少,用四苓、枳壳之类,小便不通,饮食不进。余视之,六脉洪数,肺肾二部尤甚。余曰:脾土既不能生肺金,而心火乘之,必变肺痈之症也。不信,仍服前药,后吐痰唾脓,复求治。余曰:胸膈痞满,脾土败也。已而果殁。

  因咳而有痰者,咳为重,主治在肺;因痰而致咳者,痰为重,主治在脾。但是食积成痰,痰气上升,以致咳嗽,只治其痰,消其积,而咳自止,不必用肺药以治咳也。

  愚按前论治法最是。仍分六淫、七情及五脏相胜、脾肺虚实以治之,否则恐成肺痈之症。

  一男子,脾胃不和,服香燥行气之剂,饮食少思,两胁胀闷;服行气破血之药,致饮食不入,右胁胀痛,喜手按之。余曰:乃肝木克脾土,而脾土不能生肺金也,用滋化源之药,四剂诸症顿退。余又曰:火令在迩,当再补脾土以养肺金。不信,后复作吐脓而殁。

  卷之二

  痰饮

  痰属湿热,乃津液所化,因风寒湿热之感,或七情饮食所伤,以致气逆液浊,变为痰饮,或吐咯上出,或凝滞胃膈,或留聚肠胃,或客于经络四肢,随气升降,遍身上下无处不到。其为病也,为喘,为咳,为恶心呕吐,为痞隔壅塞、关格异病,为泄,为眩晕,为嘈杂、怔忡、惊悸,为癫狂,为寒热,为痛肿,或胸间辘辘有声,或背心一点常如冰冷,或四肢麻痹不仁,皆痰所致。百病中多有兼痰者,世所不知也。痰有新久、轻重之殊。新而轻者,形色清白,气味亦淡;久而重者,黄浊稠结,咳之难出,渐成恶味酸辣腥臊咸苦,甚至带血而出。治法:痰生于脾胃,宜实脾燥湿;又随气而升,宜顺气为先,分导次之;又气升属火,顺气在于降火。热痰则清之,湿痰则燥之,风痰则散之,郁痰则开之,顽痰则软之,食积则消之,在上者吐之,在中者下之。又中气虚者,宜固中气以运痰,若攻之太重,则胃气虚而痰愈甚矣。

  主方:二陈汤橘红 半夏(汤泡) 白茯苓 甘草(炙) 生姜上方总治一身之痰。如要下行,加引下药;上行,加引上药。

  若湿痰多软,如身体倦怠之类,加苍、白术;寒痰痞塞胸中,倍加半夏,甚者加麻黄、细辛、乌头之类。

  愚按痰者,脾胃之津液,或为饮食所伤,或因七情、六淫所扰,故气壅痰聚。谚云肥人多痰,而在瘦人亦有之,何也?盖脾统血、行气之经,气血俱盛,何痰之有?皆由过思与饮食所伤,损其经络,脾血既虚,胃气独盛,脾为己土,胃为戊土,戊癸化火,是以湿因气化,故多痰也。游行周身,无所不至。痰气既盛,客必胜主,或夺于脾之大络之气,则倏然仆地者,此痰厥也,升于肺者,则喘急咳嗽;迷于心,则怔忡恍惚;走于肝,则眩晕不仁,胁肋胀痛;关于肾,不哈而多痰唾;留于胃脘,则呕泻而作寒热;注于胸,则咽膈不利,眉棱骨痛;入于肠,则漉漉有声,散则有声,聚则不利。窃谓若脾气虚弱,不能消湿,宜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若因脾气虚弱湿热所致,宜用东垣清燥汤;若因胃气虚弱,寒痰凝滞者,宜用人参理中汤;若因脾胃虚寒而痰凝滞者,宜用理中化痰丸;若因脾虚而痰滞气逆,宜用六君子加木香;若因脾胃虚弱而肝木乘侮,宜用六君子加柴胡,头痛宜用半夏白术天麻汤;若因脾肾虚弱,寒邪所乘,以致头痛,宜用附子细辛汤。

  若风痰,加南星、枳壳、白附子、天麻、僵蚕、猪牙皂角之类;气虚者,更加竹沥,气实加荆沥,俱用姜汁。

  愚按《脉诀》云:热则生风,故云风自火出。若风邪气滞,痰蕴于胸中者,宜用之;若因肺经风热而生痰者,宜用金沸草散;若因风火相搏,肝经风热炽盛而生痰者,宜用牛黄抱龙丸或牛黄清心丸;若因肝经血燥而生痰者,宜用六味地黄丸;若因热盛制金,不能平木而生痰者,宜用柴胡栀子散;若因中气虚弱,不能运化而生痰者,宜用六君、柴胡、钩藤。

  若热痰,加黄芩、黄连。痰因火盛逆上,降火为先,加白术、黄芩、软石膏、黄连之类。眩晕、嘈杂者,火动其痰也,亦加山栀、黄芩、黄连。

  愚按前方若肺胃实火者,宜用之;若风寒郁热,宜用参苏饮加山栀、片芩;若中气虚热,宜用补中益气加半夏、桔梗;若肾虚阴火炎上,宜用六味丸;若肾气虚,寒痰上涌,用八味丸。

  若血虚有痰者,加天门冬、知母、栝蒌仁、香附米、竹沥、姜汁;带血者,再加黄芩、白芍药、桑白皮;血滞不行,中焦有饮者,取竹沥和生姜、韭菜自然汁,服三、五盏,必胃中烦躁不宁,后自愈。

  愚按前方苦寒甘寒辛辣降火化痰行气破血之剂,须审有是病而乃服是药可也。病去六七,即当止之,过剂则反伤中气,而病益甚。大凡内因之症,原属脾胃虚弱,当审所致之由,而调养之,若稍重其剂,复伤胃气,虚症蜂起。

  若气虚有痰者,加人参、白术;脾虚者,宜补中气,以运痰降下,加白术、白芍药、神曲、麦芽,兼用升麻提起;内伤挟痰,加人参、黄 、白术之类,姜汁传送,或加竹沥尤效。

  愚按前症若脾肺气虚,不能运化而有痰者,宜用六君子加木香;若肺气虚弱,不能清化而有痰者,宜用六君子加桔梗;若因脾经气滞而痰中有血者,宜用加味归脾汤;若因肝经血热而痰中有血者,宜用加味逍遥散;若因肝肾阴虚而痰中有血者,宜用六味地黄丸;若因过服寒凉之剂而唾痰有血者,必用四君子汤之类以主之。

  若食积痰,加神曲、麦芽、山楂、黄连(炒)、枳实以消之,甚者必用攻之,宜丸药。若兼血虚者,用补药送下;中焦有痰者,食积也,胃气亦赖所养,若攻之尽,则虚矣。

  愚按前症若元气素实,偶因饮食过多而致者,宜用主方消导宿滞。盖食痰多因脾虚,食难消化而作痰也;血虚者,多因脾气衰弱不能生血也,皆当调补脾胃之气,则无食积之患,而血自生矣。故东垣云:脾胃之气实,用黄连、枳实泻之;虚,用白术、陈皮补之。其方内用神曲、麦芽。说见上卷。

  府庠沈文姬母,食湿面,吞酸,呕吐,绝食,服芩连等剂,加寒热,口干,流涎,又食冬瓜一星,而呕吐愈甚。余谓此脾气虚寒也,急用盐、艾、附子炒热,熨脐腹;又以其子口气接其母气,神气少苏;以参、术、附子、陈皮为末,丸如粟米大,津咽五、七粒,次日加至十余粒,渐服煎剂一二匙,乃思粥饮;又以参、术等药,五十余剂而愈。(详见《内科摘要》。)

  若喉中有物,咯不出,咽不下,此痰结也。用药化之,加咸药软坚之类,宜栝蒌仁、杏仁、海石、桔梗、连翘、香附,少佐朴硝、姜汁,炼蜜和丸,噙服之。脉涩者,卒难开,必费调理。气实痰热结者,吐难得出,或成块吐咯不出,气滞者难治。

  愚按此方治形症充实之法也。前症有因脾经郁结而伤阴血者;有因肾水亏损而阴火上炎者;有因脾肺火郁而生痰者。治法:若因七情郁结,痰涎滞于喉间者,先用局方四七汤调和滞气,后用归脾汤调补脾血。脾火伤血,用加味归脾汤;肾水亏损,用六味地黄丸;肺经郁火,用知母茯苓汤。若妇人患此,而兼带下,皆由郁结伤损肝脾,当佐以四七汤,送青州白丸子。此等症候,属脾胃气虚为本,而气滞痰结为末也。古方用十枣汤、控涎丹、神佑丸、滚痰丸,异香枳实、利膈涤痰、透罗破饮、降气化痰等汤,苏合香丸之类,皆形病充实之药也,西北人用之,多有效验。其属虚弱者,皆致肚腹胀满而殁。

  大参李北泉,时吐痰涎,内热作渴,肢体倦怠,劳而足热。余曰:此肾水泛而为痰,法当补肾。不信,另用化痰汤、滚痰丸,吐泻不食,头晕眼闭。余用六君子汤数剂,胃气渐复;用六味丸,诸症渐愈。

  一儒者,咳嗽痰盛,胸腹不利,饮食少思,肢体倦怠,脉浮大,按之微弱。服二陈、枳壳等药,愈盛。余曰:脾肺肾虚也。用补中益气汤、六味地黄丸而愈。

  若痰在肠胃间,可下而愈,枳实、甘遂、巴豆、大黄、芒硝之类;痰在脾里膜外,非姜汁、竹沥不能及;在四肢,非竹沥不开;在经络中,亦用竹沥,必佐以姜、韭汁。膈间有痰,或癫狂,或健忘,或风痰,俱用竹沥,与荆沥同功。气虚少食,用竹沥;气实能食,用荆沥。痰在胁下,非白芥子不能达。

  愚按前症多因饮食、起居、七情失宜,耗损元气,内火动而为患者,当求其属,而治其本可也。前法乃悍之剂,非灼见形气俱充实者,决不可用。必先察其病形脉症,则知所挟之邪,随其表里、上下、虚实以治之。若夫挟寒、挟虚之症,不可不论也。

  一儒者,脾气虚弱,呕吐痰涎,因怒胸腹膨胀,饮食少思。左关脉弦长,按之无力;右关脉弦长,按之微弱。此木克土也。用六君子加柴胡、山栀、木香治之而愈。

  一妇人,脾胃虚弱,饮食素少,忽痰壅气喘,头摇目扎,手扬足掷,难以候脉,视其面色,黄中兼青。此肝木乘脾胃也。用六君子加柴胡、升麻治之而苏;更以补中益气加半夏调理而痊。

  若老痰,用海石、半夏、栝蒌仁、香附米、连翘之类。五倍子佐他药,大治顽痰,宜作丸服。

  愚按前症若脾气壅滞,痰客中焦者,宜先用此方以治其痰,后用六君子以调补脾气,其痰自消。若始未悉治其痰,则脾气益虚,津液不行,而痰益盛矣。

  一男子,吐痰,胸膈不利,饮食少思,服海石、栝蒌之类,不应。余曰:此脾气虚弱,不能消导而为痰,当健脾为主。彼不信,又服驱逐之剂,其痰如涌,四肢浮肿,小腹肿胀,小便涩滞。余曰:此复损脾肾所致也。先用金匮加减肾气丸、补中益气汤治之,诸症渐减;又用八味丸兼前汤而愈。

  一男子,素吐痰,遇怒其痰益甚,胸膈痞满。此肝木制脾土也。用六君加木香治之而痊。

  一妇人,素郁结,胃膈不宽,吐痰如胶。用加味归脾汤乃瘥。

  一妇人,吐痰,头晕,带下青黄。用四七汤送白丸子,小柴胡加白术、茯苓治之而安。

  人身上中下有块,是痰也。问其平日好食何物?吐下后方用药。

  若头面颈颊身中有结核,不痛、不红、不作脓者,皆痰注也,宜随处用药消之。

  愚按前症若脾肺气逆,而痰滞于肉里,或散,或作肉色不变,亦不作痛,按之不硬,此为痰核,宜推其因,而治其本,则痰自消。若因郁怒,亏损肝脾,或因暴怒,触动肝胆经火,以致血病结核,或筋挛于项侧耳前后,或胸胁肿痛,或发寒热,此为瘰 ,宜用柴胡清肝散加钩藤钩、山栀,以养血气、清肝火。若肉色不变,晡热内热,属肝经血虚火旺,宜用逍遥散加龙胆草,以养肝血、清肝火。或结于肢节,或累累如贯珠,其色不变,亦为肝火血燥而筋挛,宜用柴芍参苓散加钩藤以养血气,佐以六味丸以生肾水。

  儒者杨泽之,性躁好色,缺盆结一核。此肝火血燥筋挛,法当滋肾水、生肝血。不信,乃内服降火化痰,外敷南星、商陆,转大如碗。余用补中益气及六味地黄,间以芦荟丸,年余元气渐复而肿消。

  一妇人,经事不调,肝胆经分结核,如榛如豆,不计其数,肉色不变,大按方痛。或投化痰消毒之药,不按自痛,发热作渴,日晡益甚。余谓属肝火之症,用养血、解郁、清肝之药,百余剂诸症已退,惟项核未消;更以当归龙荟丸数服,及四物、柴胡、山栀而愈。

  一妇人,耳前后结核,耳内微肿,寒热,口苦,用小柴胡、山栀、桔梗、川芎,四剂而愈,后因恚怒,耳前后、头两角俱痛,发热憎寒,以小柴胡、山栀、川芎、桔梗、羌活,二剂而愈。(详见《外科枢要》。)

  滚痰丸攻泻肠胃痰积及小儿食积痰、急惊风痰甚者,最为要药,常宜合备,但须量人虚实而用之。

  愚按滚痰丸夺旗斩关回生起死之剂,必痰滞胸膈,秘结不利,形气病气俱实者,乃可用之。或脾气不能摄涎而上泛,或肾气不能摄水而上溢,苟误认为实痰而用之,祸在反掌,江南人尤慎之。

  一妇人,元气素弱,痰气时作,或咽间不利,或胸痞等症。余以为郁结伤脾,用加味归脾汤治之而愈。后遇恚怒,前症仍作,惑于众言,以为痰饮,妄用祛痰之剂,吐泻数次,变诸异症,口噤不醒。余以为脾胃复伤,日用六君子一剂,米饮浓煎,常服匙许,至四日渐进粥食,乃服前药,间以归脾汤,喜其善调养,两月余诸症悉愈。

  卷之二

  拟治岭南诸病

  春秋时月,人感山岚瘴雾之气,发寒热,胸膈饱闷,不思饮食,此毒瓦斯从鼻口入内也。治当清上焦、解内毒、行气降痰,不宜发汗。

  主方黄连(姜炒) 黄芩 木香 浓朴(姜制) 枳实(麸炒) 半夏(汤洗) 桔梗 柴胡 川芎木通(各一钱) 生甘草(七分) 升麻 苍术(泔浸盐水炒,各一钱五分)

  上姜、水煎,食前热服。

  愚按岭南炎方濒海,地卑土薄,故阳气常泄,阴气常盛,四时放花,冬无霜雪,一岁之间,暑热过半,穷腊久晴,或至摇扇。人居其间,气多上壅,肤多汗出,腠理不密,盖阳不反本而然也。阳燠既泄,则使人本气不坚,阳不下降,常浮而上,气浮而不坚,则玄府开疏,汗液易泄,故内寒外热、上热下寒之症由生也。治当固阳气、实腠理为主。若多用表散之药,则阳气愈虚,风邪益盛,鲜有不误者矣。苟系外邪为患,则当解散之。外邪既解,而病仍作,肺气伤也,用补中益气汤。若头目不清,胃气不能上升也,加蔓荆子。若饮食少思,胃气虚也,用四君子汤。若食而难化,脾气虚也,用六君子加芍药、当归。若畏寒冷冻饮料食,或作吞酸,脾气虚寒也,前药更加炮姜;不应,再加吴茱萸四分,黄连二分。余各当推而治之。岭南瘴疠为患诸症,详见卫生篇。凡宦游此地者,当备此书而常览之。

  若寒温失节,汗身脱衣巾,感冒风寒之气,气闭发热,头疼,此则伤寒类也。但岭南气温,易出汗,故多类疟,重则寒热不退,轻则为疟。南方气升,故岭南人得此病者,卒皆胸满,痰涎壅塞,饮食不进,与北方伤寒只伤表而里自和者不同。治当解表清热、降气行痰,此方用于寒凉时月,及虽在温暖时而感冒风寒者。

  羌活 苍术(泔浸) 柴胡 黄芩 橘红 半夏(汤洗) 枳实 甘草(炙) 川芎(各一钱)

  上姜、水煎,食前服,渣随服,取汗出止服。

  愚按前症若内停饮食,外感风寒,用藿香正气散;若脾气虚弱,而寒热,作呕,用金不换散。盖岭南之地,湿热熏蒸,腠理不闭,津液妄泄,阳气内虚,法当调补肺气为主。盖肺主气而司腠理,肺气虚则腠理不密,故津液妄泄,多患前症。若外邪既去,当补脾土以生肺金。

  瘴疟、时疟寒热往来。

  柴胡 知母(各一钱五分,炒) 苍木(泔浸) 黄芩(酒炒) 干葛 陈皮 半夏(汤洗)

  川芎(各一钱) 甘草(七分,炙)

  上姜三片,乌梅二个,水煎,侵晨、午前服。

  愚按前症若因外邪未解,而寒热往来者,宜用原方解散之;若因脾气素弱,或服前药外邪既去而寒热不止,或欲呕少食者,脾气亏损也,宜用补中益气汤加半夏、干葛、茯苓调补之。若午前寒热,属气虚,用四君子加当归、升麻;若午后寒热,属血虚,用八珍汤加柴胡、升麻。大凡病久气虚而血弱者,必发热,须用四君之类调补脾胃,脾胃一健,气血自生。若误认为血虚而用四物沉阴之剂径生其血,则脾土复伤,诸脏皆病,虚症蜂起,反为难治,甚致不救。

  疟久者,加人参一钱五分,当归一钱;汗多者,去苍术,换白术,加白芍药(酒炒)一钱五分。

  愚按疟久不愈,属中气虚不能滋养诸脏,但调补脾胃,诸病自退。其汗自出者,乃阳气虚而不能卫固于腠理也,用四君加归、 、陈皮;未应,加姜、桂。手足逆冷,急加附子。盗汗者,阴虚而腠理不密也,宜用八珍加肉桂、五味子。烦热作渴,暂用当归六黄汤,其中三黄俱炒黑,倍加参、 ,汗既止,仍用八珍散之类。若肾气素虚,发热作渴,宜六味丸。手足逆冷,或痰气上攻,宜用八味丸。若邪气既散,而寒热仍作,此真气虚也,即用补中益气汤。若气血虚而寒热者,用八珍汤。若治失其宜,则元气亏损,变症百出,不但久疟而已矣。

  疟后变成痢疾,宜从虚治,故用补脾胃药。

  黄连(炒) 木香 缩砂 黄芩(炒) 橘皮 白术 当归(酒洗,各一钱) 白芍药(炒,二钱)

  甘草(炙,五分)

  上姜、水煎,食前服。

  愚按前症乃病气有余、形气不足而变症也,宜用原方,以清解脾胃邪热。若病气形气俱不足而不能愈,宜补中益气汤滋养诸脏自愈。

  若温暑之月,民病天行瘟疫热病,治宜清热解毒之剂,兼治内外,愈后随当调理脾胃,以壮元气。

  枯黄芩 升麻 干葛 知母(酒炒,各一钱) 人参 石膏 白芍药(各一钱半) 黄连(酒炒,四分)

  甘草(七分) 羌活(二钱) 生地黄(酒洗,五分)

  上姜、水煎,食前热服,渣继服。

  愚按前症若邪在足阳明,表里不解者,宜用本方和解之。若疏通过度,胃气亏损,而发热烦渴者,用竹叶黄 汤以生津液;若误汗亡阳,而发热烦渴者,用升阳益胃汤;若误下亡阴。而发热烦躁者,用理中汤。

  若胸膈痞闷,痰涎壅塞者,加枳实、半夏各一钱,生姜汁四、五匙。脾胃不实,加白术一钱半。

  愚按前症若形病表里俱实,而痰邪痞闷者,宜用本方。若脾肺气虚,痰涎不得运化而痞闷者,宜用六君子,少加桔梗、枳壳。若脾胃虚弱,不能摄涎归源而痞闷者,宜用六君、炮姜。

  若时气发热,变为黄病,所谓瘟黄也。治宜内泻湿热。

  茵陈 黄连(姜水炒) 山栀仁 白茯苓 浓朴(姜水炒) 木通 白术 人参(各一钱)

  木香(七分) 白芍药(酒炒) 干葛(各一钱半)

  上姜、水煎,食前服,渣继服。

  愚按前症若因湿热壅滞所致者,宜用此方。若因病久元气益虚,而脾之正色见于外者,宜用补中益气加茵陈、茯苓。若中气虚寒,四肢厥冷,或浮肿、黑黄者,用人参理中汤加茯苓、茵陈。观东坡任黄州,用圣散子,正谓此意。土人不知,反用槟榔导损真气,疏泄腠理,外邪易感,病由是作。若节饮食、慎起居、适寒暑、固元气,以却外邪,虽患是症,亦为轻浅。嘉靖甲申春,南都大疫,煎圣散子,普济老幼并服,来者接踵,死者塞途,良可哀悯!殊不知此方因岭南风土而作,且浙之与广,相去万里,殊域异方,天时人事,大不相侔,岂有概一治疗而无误者哉!

  卷之三 续医论

  喘胀

  喘与胀二症相因,必皆小便不利,喘则必生胀,胀则必生喘,但要识中标本先后。先喘而后胀者主于肺,先胀而后喘者主于脾,何则?肺金司降,外主皮毛。经曰:肺朝百脉,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又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是小便之行,由于肺气之降下而输化也。若肺受邪而上喘,则失降下之令,故小便渐短,以致水溢皮肤,而生胀满焉。此则喘为本,而胀为标,治当清金降火为主,而行水次之。脾土恶湿,外主肌肉,土能克水。若脾土受伤,不能制水,则水湿妄行,浸渍肌肉,水既上溢,则邪反侵肺,气不得降而生喘矣。此则胀为本,而喘为标,治当实脾行水为主,而清金次之。苟肺症而用燥脾之药,则金得燥而喻愈加;脾病而用清金之药,则脾得寒而胀愈甚矣。近世治二症,但知实脾行水,而不知分别脾肺二症,予故为发明之。

  愚按前症若肺中伏热不能生水,而喘且渴者,用黄芩清肺饮以治肺,用五淋散以清小便;若脾肺虚弱,不能通调水道者,宜用补中益气汤以培元气,用六味地黄丸以补肾水;若膏粱浓味,脾肺积热而喘者,宜清胃散以治胃,用滋肾丸以利小便;若心火克肺金而不能生肾水者,用人参平肺散以治肺,用滋阴丸以滋小便;若肾经阴亏,虚火烁肺金而小便不生者,用六味地黄丸以补肾水,用补中益气汤以培脾土;若脾气虚弱不能相制而喘者,用补中益气汤以培元气,用六味地黄丸以生肾水;若肝木克脾土不能相制而喘者,用六君、柴胡、升麻以培元气,六味地黄丸以补肾水;若脾胃虚寒不能相制而胀者,用八味丸以补脾肺、生肾水;若脾肾虚寒不能通调水道而胀者,宜用金匮加减肾气丸补脾肺、生肾水;若酒色过度,亏损足三阴而致喘、胀、痰涌、二便不调或大小便道相牵作痛者,亦宜用此丸,多有生者。

  一富商,饮食起居失宜,大便干结,常服润肠等丸,后胸腹不利,饮食不甘,口干,体倦,发热,吐痰,服二陈、黄连之类,前症益甚,小便滴沥,大便泄泻,腹胀少食,服五苓、瞿麦之类,小便不通,体肿,喘嗽,用金匮肾气丸、补中益气汤而愈。

  一儒者,失于调养,饮食难化,胸膈不利。或用行气消导药,咳嗽喘促;用行气化痰,肚腹渐胀;用行气分利,睡卧不能,两足浮肿,小便不利,大便不实。肺肾脉浮大,按之微细,两寸皆短。朝用补中益气汤加姜、附,夕用金匮肾气丸加骨脂、肉果,各数剂,诸症渐愈,再佐以八味丸,两月乃能步履,却服补中、八味,半载而康。

  卷之三 续医论

  气虚血虚

  气虚补气,用四君子汤;血虚补血,用四物汤。虚甚者,俱加熟附子。盖四君、四物,皆和平宽缓之剂,须得附子健悍之剂行之,方能成功。附子热药,本不可轻用,但当病,虽在暑热时月,亦可用也。予尝治一仆人,五月间病热,口渴,唇干,谵语。诊其脉细而迟,用四君子汤加黄 、当归、芍药、熟附子,进一服,热愈甚,狂言狂走。或曰附子差矣,诊其脉如旧,仍增附子,进一大服,遂汗出而热退,脉还四至矣。又尝治一妇人,亦夏间病热,初用平调气血,兼清热和解之剂,服二、三服不应,热愈甚,舌上焦黑,膈间有火,漱水不咽。诊其脉两手皆虚微,而右手微甚。六七日内谵语撮空,循衣摸床,恶症俱见。后用四物汤加黄 、人参、白术、陈皮、麦门、知母、熟附子,服之一、二时汗出而热退,次日复热,再服仍退,又次日复发,知其虚极也,遂连进十服,皆加附子而安。

  愚按前论正所谓舍时从症,舍症从脉,真有定见者也。

  一男子,发热,烦渴,头痛,误行发汗,喘急,腹痛,自汗,谵语,用十全大补加附子治之,熟睡唤而不醒,及觉,诸症顿退,再剂而痊。

  黄武选,饮食劳倦,发热恶寒,误用解表,神思昏愦,胸发赤斑,脉洪数而无力。余曰:此内伤元气,非外邪也,急用温补之剂。彼不从,后果殁。

  卷之三 续医论

  饮食过伤

  饮食过伤,变为异常急暴之症,人多不识。尝有一壮年人,忽得暴病,如中风状,口不能言语,目不识人,四肢不举,急投苏合香丸,不效。予偶过闻之,因询其由,曰适方陪客饮食后,忽得此症。遂教以煎生姜淡盐汤,多饮探吐之,吐出数碗而醒,后服白术、陈皮、半夏、麦芽调理而愈。大抵此等症,多因饮食醉饱之后,或感风寒,或着气恼,而致饮食填塞,胃气不行,内伤特重。若误作中风、中气症,而用驱风解表、行气散气之药,则胃气重伤,死在旦夕。《内经》虽有暴病暴死之症,但恐多有因于食者,前辈不曾明言,故人不识耳!今后遇有此等急症,须要审问明白。若方饮食醉饱,或累伤饮食,重复受伤,但觉胸膈有食滞,只作伤食治之。

  愚尝治赵吏部,患吐物出皆酸味,其脉气口大于人迎者二、三倍。僚友速余投剂,余曰:此实邪在上,候其吐尽酸味,不药自愈。翌早吐止而安。

  一妇人,饮食后因怒忽患血崩,四肢逆冷,抽搐,口噤,如发痉然,吐痰如涌,灌以二陈、柴胡、山栀、枳壳,吐出酸味,神思稍醒,药止,次日进薄粥少许,但乳胁胀痛,寒热,欲呕,四肢倦怠。余以为悉属肝火炽盛,致脾气不能运化。先用六君、柴胡、山栀、钩藤钩,诸症顿退,惟四肢不遂,血崩如初。或又以为肝火未息,欲投清肝凉血之剂,余以为肝脾气血俱弱,先用补中益气汤培其脾土,而血气归经,又用四物、参、术、柴胡养肝筋,而四肢便利。(余见异症名要。)

  卷之三 续医论

  头痛

  久头痛病,略感风寒便发,寒月须重绵浓帕包裹者,此属郁热,本热而标寒。世人不识,率用辛温解散之药,临时得效,误认为寒。殊不知因其本有郁热,毛窍常疏,故风寒易入,外寒束其内热,闭逆而为痛。辛热之药,虽能开通闭逆,散其标之寒邪,以热济热,病本益深,恶寒愈甚矣。惟当泻火凉血为主,而佐以辛温散表之剂以从法治之,则病可愈,而根可除也。

  愚按前症多主于痰,痛甚者乃风毒上攻。有血虚者,有诸经气滞者,有气虚者,有四气外伤,有劳役所伤;有可吐者,有可下者,当分虚实寒热兼变而治之。若夫偏正头风,久而不愈,乃内挟痰涎,风火郁遏经络,气血壅滞,甚则目昏紧小,二便秘涩。宜砭出其血,以开郁解表。余尝治尚宝刘毅斋,但怒则两太阳作痛,先用小柴胡加茯苓、山栀,后用六味丸以生肾水,而不再发。

  谭侍御,每头痛必吐清水,不拘冬夏,吃姜便止。余作中气虚寒,用六君、当归、黄 、木香、炮姜而瘥。

  商仪部,劳则头痛。余作阳虚不能上升,以补中益气加蔓荆子而痊。

  卷之三 续医论

  眼赤肿痛

  眼赤肿痛,古方用药,内外不同。在内汤散,用苦寒辛凉之药以泻其火;在外点洗,则用辛热辛凉之药以散其邪。故点药莫要于冰片,而冰片大辛热,以其性辛甚,故借以拔出火邪,而散其热气。古方用烧酒洗眼,或用干姜末、生姜汁点眼者,皆此意也。盖赤眼是火邪内炎,上攻于目,故内治用苦寒之药,是治其本,如锅底之去薪也。然火邪既客于目,从内出外,若外用寒凉以阻逆之,则郁火内攻不得散矣。故点眼用辛热,而洗眼用热汤,是火郁则发,因而散之,从治法也。世人不知冰片为劫药,而误认为寒,常用点眼,遂致积热入目,而昏暗障翳,故云眼不点不瞎者此也。又不知外治忌寒凉,而妄将冷水冷物冷药挹洗,致昏瞎者有之。

  愚按前症若体倦少食,视物昏花,或饮食劳倦益甚者,脾胃虚也,用补中益气汤;眵多紧涩,赤脉贯睛,或脏腑秘结者,用芍药清肝丸;若赤翳布白,畏日羞明,或痛如刺者,上焦风热也,用黄连饮子;若久视生花,畏日,远视如雾者,神气伤也,用神效黄 汤。大凡午前甚而作痛者,东垣助阳活血汤;午后甚而作痛者,黄连天花粉丸;午后甚而不痛者,东垣益阴肾气丸。能近视不能远视,地芝丸;能远视不能近视,定志丸。故东垣先生云:五脏六腑之精气,皆禀受于脾,上贯于目。脾者,诸阴之首也;目者,血脉之宗也。故脾虚则五脏之精气皆失所司,不能归明于目矣。心者,君火也,主人之神,宜静而安,相火代行其令。相火者,包络也,主百脉,皆荣于目。既劳役运动,势乃妄行,又因邪气所并,而损血脉,故诸病生焉。凡医者不理脾胃及养血安神,治标不治本,是不明正理也。若概用辛凉苦寒之剂,损伤真气,促成内障之症矣。

  给事张禹功,目赤不明,服祛风散热药,反畏明重听,脉大而虚。此因劳心过度,饮食失节。以补中益气汤加茯神、酸枣、山药、山茱、五味,顿愈。又劳役复甚,用十全大补汤兼以前药,渐愈,却用补中益气汤加前药而痊。

  卷之三 续医论

  耳鸣如蝉

  耳鸣证,或鸣甚如蝉,或左或右,或时闭塞,世人多作肾虚治,不效。殊不知此是痰火上升,郁于耳中而为鸣,郁甚则壅闭矣。若遇此症,但审其平昔饮酒浓味,上焦素有痰火,只作清痰降火治之。大抵此症多先有痰火在上,又感恼怒而得,怒则气上,少阳之火客于耳也。若肾虚而鸣者,其鸣不甚,其人多欲,当见在劳怯等症。

  愚按前症若血虚有火,用四物加山栀、柴胡;若中气虚弱,用补中益气汤;若血气俱虚,用八珍汤加柴胡;若怒便聋而或鸣者,属肝胆经气实,用小柴胡加芎、归、山栀,虚用八珍汤加山栀;若午前甚者,阳气实热也,小柴胡加黄连、山栀,阳气虚用补中益气汤加柴胡、山栀;午后甚者,阴血虚也,四物加白术、茯苓;若肾虚火动,或痰盛作渴者,必用地黄丸。经云头痛耳鸣,九窍不利,肠胃之所生也。脾胃一虚,耳目九窍皆为之病。

  少宰李蒲汀,耳如蝉鸣,服四物汤耳鸣益甚。余以为足三阴虚,五更服六味地黄丸,食前服补中益气汤,顿愈。

  少司马黎仰之,因怒,耳鸣,吐痰,作呕,不食,寒热,胁痛。用小柴胡合四物加山栀、茯神、陈皮而瘥。

  卷之三 续医论

  鼻塞

  鼻塞不闻香臭,或但遇寒月多塞,或略感风寒便塞,不时举发者,世俗皆以为肺寒,而用解表通利辛温之药不效。殊不知此是肺经素有火邪,火郁甚则喜得热而恶见寒,故遇寒便塞,遇感便发也。治法:清肺降火为主,而佐以通气之剂。若如常鼻塞不闻香臭者,再审其平素只作肺热治之,清金泻火清痰,或丸药噙化,或末药轻调,缓服久服,无不效矣。此予所亲见而治验者。其平素原无鼻塞旧症,一时偶感风寒,而致窒塞声重,或流清涕者,自作风寒治。

  愚按前症若因饥饱劳役所伤脾胃,发生之气不能上升,邪害空窍,故不利而不闻香臭者,宜养脾胃,使阳气上行则鼻通矣。按东垣云:胆移热于脑,则辛 鼻渊,治之以防风汤。大抵胃气不和之所致者多矣。

  一男子,房劳兼怒,风府胀闷,两胁胀痛。余作色欲损肾,怒气伤肝,用六味地黄丸料加柴胡、当归,一剂而安。

  一男子,面白,鼻流清涕,不闻香臭,三年矣。余以为肺气虚,用补中益气加麦门、山栀而愈。

  卷之三 续医论

  牙床肿痛

  牙床肿痛,齿痛摇动,或黑烂、脱落,世人皆作肾虚治,殊不知此属阳明经湿热。盖齿虽属肾,而生于牙床,上下床属阳明大肠与胃,犹木生于土也。肠胃伤于美酒浓味膏粱甘滑之物,以致湿热上攻,则牙床不清,而为肿为痛,或出血,或生虫,由是齿不得安而动摇、黑烂、脱落也。治宜泻阳明之湿热,则牙床清宁,而齿自安固矣。

  愚按齿痛若因手足阳明经湿热,用东垣清胃散;若因风寒入脑,脑痛齿亦痛,用羌活附子细辛汤;若因思虑伤脾,用归脾汤;若因郁火所致,用越鞠丸;若因酒面炙爆而发,用清胃散;若因饮食伤脾,用六君子汤;若因劳伤元气,用补中益气汤;若因脾胃素弱,用六君、当归、升麻;若因肾经阴虚,用六味丸;若因肾经阳虚,用八味丸;若阴阳俱虚,用十补丸;若脾肾虚寒,用安肾丸。徐用诚先生云:凡齿病恶寒热等症,属手足阳明经;齿摇、断脱,属足少阴经;齿蚀肿痛、出血,皆胃火所致也。亦有诸经错杂之邪与外因为患者。

  廷尉张中梁,齿动摇,用安肾丸;考功杨仲玉,齿动,用补中益气汤;侍御王济川,齿摇龈露,用承气汤;文选郑伯兴,齿脑痛,用羌活附子汤;颜佥宪,齿痛,用凉膈散;郭职方,过饮,用清胃散;党吏部,风热,用犀角升麻汤;朱工部,血气虚,用十全大补汤;沈大尹,头脑齿痛,头重,手足厥冷,此风寒入脑,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并愈。

  卷之三 续医论

  小便不禁

  小便不禁或频数,古方多以为寒,而用温涩之药,殊不知属热者,盖膀胱火邪妄动,水不得宁,故不能禁而频数来也。故年老人多频数者,是膀胱血少,阳火偏旺也。治法当补膀胱阴血、泻火邪为主,而佐以收涩之剂,如牡蛎、山茱萸、五味子之类,不可用温药也。病本属热,故宜泻火。因水不足,故火动而致小便多,小便既多,水益虚矣,故宜补血、泻火治其本也,收之、涩之治其标也。

  愚按经云膀胱不约为遗溺。小便不禁,常常出而不觉也。人之旋溺,赖心、肾二气之所传送,盖心与小肠为表里,肾与膀胱为表里。若心肾气亏,传送失度,故有此症,治宜温暖下元,清心寡欲。又有产褥不顺,致伤膀胱,若内虚寒者,秘元丹、韭子丸之类;若内虚湿热者,六味地黄丸,或加五味、杜仲、补骨脂,年老者,八味丸;产褥收生不谨,损破尿胞者,参术补胞汤加猪羊胞煎之。窃谓肝主小便,若肝经血虚,用四物、山栀;若小便涩滞,或茎中作痛,属肝经湿热,用龙胆泻肝汤;若小便频数,或劳而益甚,属脾气虚弱,用补中益气汤加山药、五味子;若小便无度,或淋沥不禁,乃阴挺痿痹也,用六味地黄丸;若小便涩滞,或补而益甚,乃膀胱热结也,用五淋散,其脾肺燥不能化生者,黄芩清肺饮;膀胱阴虚,阳无所生者,滋肾丸;膀胱阳虚,阴无所化者,六味丸;若阴痿,思色精不出,茎道涩痛如淋,用加减八味丸料加车前、牛膝;若老人精竭复耗,大小便牵痛如淋,亦用前药,不应,急加附子,多有生者。

  刘大参,年逾六旬,形气瘦弱,小便不禁或频数,内热口干,或咳痰喘晕。余以为肺肾气虚,用六味丸、益气汤以滋化源。彼不信,反服补阴、降火、涩精之剂,阴窍作痛,或小便不利。仍服前药,不两月而愈。

  大尹刘天锡,内有湿热,大便滑利,小便涩滞,服淡渗之剂,愈加滴沥,小腹腿膝皆肿,两眼胀痛。

  此肾经虚热在下,反服淡渗,导损阳气,阴无以化。遂用地黄、滋肾二丸,小便如故,更以补中益气汤加麦门、五味兼服而愈。

  州守王用之,肚腹膨胀,饮食少思,服二陈、枳实及淡渗之类,小便不利,大便不实,咳嗽,腹胀,手足俱冷。余谓足三阴虚寒,用金匮肾气丸而康。

  卷之三 续医论

  男子阴痿

  男子阴痿不起,古方多云命门火衰。精气虚冷固有之矣,然亦有郁火甚而致痿者,经云壮火食气。譬如人在暑热而倦怠痿弱,遇冬寒而坚强也。予尝亲见一二人,肾经郁火而有此症,令服黄柏、知母清火坚肾之药而效,故须审察,不可偏认作火衰也。

  愚按阴茎属肝之经络。盖肝者木也,如木得湛露则森立,遇酷热则萎悴。若因肝经湿热而患者,用龙胆泻肝汤以清肝火、导湿热;若因肝经燥热而患者,用六味丸以滋肾水、养肝血而自安。

  学士徐崦西,口干有痰,欲服琼玉膏。余曰:此沉阴降火之剂,君面白、口干而有痰,属脾肺气虚也,当用温补之剂。不信,仍服两月余,大便不实,饮食少思,且兼阴痿,始信余言。先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二味,以温补脾胃,饮食渐加,大便渐实,乃去二味,服月余而痊,更服六味丸三月余,阴道如常。

  矧琼玉膏、固本丸、坎离丸,此辈俱是沉寒泻火之剂,非肠胃有燥热者不宜服。若足三阴经阴虚发热者,久而服之,令人无子。盖谓损其阳气,则阴血无所生故也。屡验。

  卷之三 续医论

  梦遗精滑

  梦遗、精滑,世人多作肾虚治,而用补肾涩精之药不效,殊不知此症多属脾胃,饮酒浓味痰火湿热之人多有之。盖肾藏精,精之所生,由脾胃饮食化生,而输归于肾。今脾胃伤于浓浓,湿热内郁,中气浊而不清,则其所化生之精,亦得浊气。肾主闭藏,阴静则宁。今所输之精,既有浊气,则邪火动于肾中,而水不得宁静,故遗而滑也。此症与白浊同。丹溪论白浊,为胃中浊气下流,渗入膀胱,而云无人知此也。

  其有色心太重,妄想过用而致遗滑者,自从心肾治,但兼脾胃者,多须要审察。

  愚按遗精有四:有用心过度,心不摄肾而致者;有因色欲不遂;精气失位输精而出者,有色欲太过,滑泄不禁者;有年壮气盛,久无色欲,精气满溢者。有小便出多不禁者,或不出小便而自出,或茎中出而痒痛常如欲小便者,宜辰砂妙香散,或威喜丸。大抵调补元气为主。圣人教人收心养性,厥有旨哉!少宰汪涵斋,白浊,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倍白术,愈而复作,肌体消瘦,不时眩晕,用八味丸而痊。

  司厅陈石镜,属脾虚,用补中益气、六味地黄而愈。

  光禄柴黼庵,因劳,赤白浊如注,用归脾汤而愈。

  司厅张检斋,小腹不时作痛,茎出白淫,用小柴胡加山栀、龙胆草、山茱、芎、归而愈。

  卷之三 续医论

  妇人女子经脉不行

  妇人女子经脉不行,有脾胃损伤而致者,不可便认作经闭血死,轻用通经破血之药。遇有此症,便须审其脾胃如何?若因饮食劳倦损伤脾胃,少食恶食,泄泻,疼痛,若因误服汗下攻伐药,伤其中气,以致血少而不行者,只宜补养脾胃,用白术为君,茯苓、芍药为臣,佐以黄 、甘草、陈皮、麦芽、川芎、当归、柴胡等药。脾旺则能生血,而经自行矣。又有饮食积滞,致损脾胃者,亦宜消积补脾。若脾胃无病,果有血块凝结,方宜行血通经。

  愚按经曰:饮食入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又曰: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二阳,谓阳明胃与大肠也。故心脾平和,则百骸、五脏皆润泽而经候如常,苟或心脾受伤,则血无所养,亦无所统而月经不调矣。是故调经者,当理心脾为主。丹溪先生亦曰:先期而至者,血热也;后期而至者,血虚也。窃谓先期而至者,有因脾经血燥,有因脾经郁火,有因肝经怒火,有因血分有热,有因劳役火动;过期而至者,有因脾经血虚,有因肝经血虚,有因气虚血弱。主治之法,脾经血燥者,加味逍遥散;脾经郁火者,归脾汤;肝经怒火者,加味小柴胡汤;血分有热者,加味四物汤;劳役火动者,补中益气汤;脾经血虚者,人参养荣汤;肝经血虚者,六味地黄丸;气虚血弱者,八珍汤。盖血生于脾土,故云脾统血。凡血病当用苦甘之剂,以助阳气而生阴血。大凡肝脾血燥,四物为主;肝脾血弱,补中益气为主;肝脾郁火,归脾汤为主;肝经怒火,加味逍遥散为主。病因多端,不能悉举,治当临症制宜可也。

  一妇人,晡热,肢体瘦倦,食少无味,月经不行,或鼻衄,或血崩,半载矣。或用顺气、清热、止血等剂,不应,更加寒热,且时欲作呕。余以为郁怒亏损脾胃,虚火错经妄行而然耳。遂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六味地黄丸,各数剂,半载而痊。

  一妇人,素沉静,晡热内热,月经不调,后每一二月,或齿缝或舌下或咽间出血碗许,如此年余,服清热凉血调理之药益甚,问治于余。余谓肝脾气郁,血热上行。先用加味归脾汤,后用加味逍遥散,摄血归源而经自调,前症顿愈。

  一室女,年十七,腿外 忽肿起一红点,作痒,搔破日出鲜血如注,及飞小虫甚多。审其由,每先寒热,两耳下或结核。盖外 、耳下俱属胆经,胆为肝之腑,肝主风,热生虫,血得风而妄行,肝火旺而血出,其肝胆阴阳俱虚矣。凡病虚则补其母,肾乃肝之母,用六味丸滋肾水以生肝木,四物、柴胡、山栀、钩藤生肝血以抑风热而瘥。

  卷之三 续医论

  妇人半产

  妇人半产,多在三个月及五月、七月,除跌扑损伤不拘外,若前次三个月而堕,则下次必如期复然。

  盖先于此时受伤,故后至期必应,乘其虚也。遇有半产者,产后须多服养气血、固胎元之药,以补其虚损。下次有胎,先于两个半月后,即用固胎药十数服,以防三月之堕:至四个半月后,再服八、九服防过五月;又至六个半月后,再服以防七月;及至九个月内,服丹溪达生散十数服,可保无虞。其有连堕数次,胎元损甚者,服药须多,久则可以留。方用四物汤加白术、人参、陈皮、茯苓、甘草、阿胶、艾叶、条芩,多气加香附、缩砂,有痰加姜制半夏。调理妊娠,在于清热养血。条实黄芩为安胎圣药,清热故也,暑月宜加用之。养胎全在脾胃,譬如钟悬于梁,梁软则钟下坠,折则堕矣。故白术补脾,为安胎君药。若因气恼致胎不安者,宜用川芎、陈皮、茯苓、甘草,多加缩砂,少佐木香以行气。

  愚按半产重于大产,大产如瓜熟自落,栗熟自脱,半产如生采其皮壳,断其根蒂,岂不重于大产?但人轻忽致死者多矣。治法宜补形气、生新血、去瘀血,若未足月,痛而产,芎归补中汤,倍加知母止之;若产而血不止,人参黄 汤补之;若产而心腹痛,当归川芎汤主之;胎气弱而小产者,八珍汤固之;若下血过多而发热,圣愈汤,汗不止,急用独参汤;发热烦躁,肉 筋惕,八珍汤;大渴面赤,脉洪而虚,当归补血汤;身热面赤,脉沉而微,四君子、姜、附。

  一妇人,胎已六月,每怒气便见血,甚至寒热、头疼、胁胀、腹痛、少食、作呕。余谓寒热、头疼,肝火上冲也;胁胀、腹痛,肝气不行也;少食、作呕,肝侮脾胃也;小便见血,肝火下流也。用小柴胡加芍药、炒黑山栀、茯苓、白术而愈。

  一妇人,胎及六月,形体倦怠,饮食少思,劳役便血,胎动不安。用六君、生熟地、升麻、柴胡而愈。

  一妇人,每胎三、四月,作痛欲堕。余以为痛胎,用当归二钱,熟地黄三钱,而愈。

  卷之三 续医论

  东垣丹溪治病方论

  东垣、丹溪治病,多自制方,盖二公深明本草药性,洞究《内经》处方要法,故能自制。自宋以来,《局方》盛行,人皆遵用,不敢轻率自为。《局方》论症治病,虽多差谬,丹溪曾辨论之,然方皆名医所制,其君臣佐使、轻重缓急、大小多寡之法则不瘥也。近见东垣、丹溪之书大行,世医见其不用古方,也率皆效颦,治病辄自制方,然药性不明,处方之法莫究,卤莽乱杂,反致生无甚有变症多端,遂难识治耳!且夫药之气味不同,如五味子之味浓,故东垣方少者五、六粒,多者十数粒,今世医或用二、三钱;石膏味淡薄,故白虎汤用半两,今世医不敢多用;补上治上剂宜轻小,今不论上下,率用大剂;丸散汤液各有攸宜,今不论缓急,率用汤煎。如此类者多矣。今之医者,若不熟读《本草》,深究《内经》,而轻自制方,鲜不误人也!愚按方仿也,仿彼而准此也。至于应用,更贵权宜,非曰确然不可移而HT 然不可动者也。是以《素问》无方,《难经》亦无方,汉时才有方,盖仿病因以立方也。

  卷之三 续医论

  或问东垣丹溪治病之法

  或问:今人有言,东垣之法宜用于北,丹溪之法可行于南,如何?曰:东垣北医也,罗谦甫传其法,以闻于江浙;丹溪南医也,刘宗浓世其学,以鸣于陕西。果如人言,则《本草》、《内经》皆神农皇帝、岐伯之说,亦止宜施于北方耶?夫五方所生异病,及治之异宜,《内经》异法方宜论、五常政大论已详言之矣。又如北方多寒,南方多热,江湖多湿,岭南多瘴,谓其得此气多,故亦多生此病,非谓北病无热、南病无寒也。至于治寒以热,治热以寒,则五方皆同,岂有南北之异耶?但人之脏腑,火各居二,天之六气,热居三分又半,故天下之病,热多而寒少,观《内经》至真要大论病机一篇可见。又湿热相火致病甚多,自太仆注文湮没,以致《局方》偏用湿热之药,故丹溪出而阐《内经》之旨,辨《局方》之偏论湿热相火之病,以补前人之未备耳!后人不识,见其多用芩、连、栀、柏等苦寒之药,遂以为宜于南,浅矣哉!愚按前论内云火症固多,但虚实不同,治法亦异,故王太仆先生曰: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昼见夜伏,夜见昼止,不时而动,是无火也。大抵病热,作渴饮冷,便秘,此症属实,为热故也。或恶寒发热,引衣蜷卧,或四肢逆冷,大便清利,此属真寒;或躁扰狂越,欲入水中,不欲近衣,此症属虚:外假热而内真寒也。故虚劳发热之症,治以寒药而不愈者,为此故也。由此观之,则热症常少,而寒症常多矣。故无火者,当用八味丸,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无水者,用六味丸,壮水之主以镇阳光。然其所以致疾者,皆由气血方长,而劳心亏损,或精血未满,而纵情恣欲,根本不固,火不归经,以致见症难名。虽宜常补其阴以制其火,然而二尺各有阴阳,水火互相生化,当于二脏中各分阴阳虚实,求其所属而平之。若左尺脉虚弱而细数者,是左肾之真阴不足也,用六味丸;右尺脉迟软,或沉细而数欲绝者,是命门之相火不足也,用八味丸;至于两尺微弱,是阴阳俱虚,用十补丸。此皆滋其化源也。设使概服黄柏、知母沉阴泻火之药,反戕脾胃,多致不起。(详见《玉机微义》。治验见内科方。)

  卷之三

  暑病

  (第一卷内备用治暑方,并入于此,以便观览。)

  夏至日后病热为暑,暑者相火行令也。夏月人感之,自口齿而入,伤心包络之经,其脉虚,或浮大而散,或弦细芤迟。盖热伤气则气消,而脉虚弱,其为症,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身热而烦,心痛,大渴引饮,头疼,自汗,倦怠少气,或下血,发黄,生斑,甚者火热致金不能平木,搐搦,不省人事。治暑之法,清心、利小便最好。暑伤气,宜补真气为要。又有恶寒,或四肢逆冷,甚者迷闷不省,而为霍乱吐利,痰滞呕逆,腹痛泻痢。此则非暑伤人,乃因暑而自致之病也。以其因暑而得,故亦谓之暑病,治法不同。

  若行人或农夫,于日中劳役得之者,是动而得之,阳症也。其病必苦头痛,发燥热,恶热,扪之肌肤大热,必大渴引饮,汗泄,无气以动,乃天热外伤元气也。宜清暑益气,用香薷、黄连、扁豆、人参、黄 、五味、知母、石膏之类。

  暑热发渴,脉虚,宜用人参白虎汤。人参一钱五分,知母二钱,石膏五钱,甘草二钱。竹叶石膏汤亦好。石膏一两,半夏二钱五分,甘草二钱,人参二钱,麦门冬五钱,入竹叶,水煎。

  东垣清暑益气汤,治长夏湿热蒸人,人感之,四肢困倦,精神短少,胸满气促,肢节作痛,或气高而喘,身热而烦,心下痞闷,小便黄数,大便溏而频,或痢,或渴,不思饮食,自汗,体重。黄 、升麻、苍术各一钱,人参、白术、神曲、陈皮各五分,甘草(炙)、黄柏、麦门冬、当归各三分,葛根、泽泻、青皮、五味各二分。

  若暑热之时,无病之人,或避暑热,纳凉于深堂大厦,凉台冷馆、大扇风车得之者,是静而得之,阴证也。其病必头痛,恶寒,身形拘急,肢节疼痛而烦心,肌肤大热,无汗。此为阴寒所遏,使周身阳气不得伸越,宜用辛温之剂以解表散寒,用浓朴、紫苏、干葛、藿香、羌活、苍术之类。若外既受寒,内复伤冰水生冷瓜果之类,前药再加干姜、缩砂、神曲之类。此非治暑也,治因暑而致之病也。若外不受寒,止是内伤冰水冷物,腹痛泄泻,或霍乱吐逆,宜缩脾饮,砂仁、草果、甘草、扁豆、干姜、乌梅,或理中汤加神曲、麦芽、缩砂、苍术。此专治内,温中消食也。

  若吐泻,脉沉微甚者,不可用凉药,可用附子大顺散:熟附子、甘草、干姜、杏仁、桂,或附子理中汤加芍药。

  夏月多食冷物及过饮茶水,致伤脾胃,吐泻霍乱。故治暑药多用温脾消食、治湿利小便。医者要识此意。

  若既伤暑热,复伤生冷,外热内寒,宜先治其内,温中消食,次治其外,清暑补气,而以理脾为主,于前阴阳二条内相兼取用。东垣清暑益气汤,已兼此意。其用黄 、升麻、人参、白术、甘草、麦门冬、当归、五味、黄柏、葛根,是清暑补气也;苍术、神曲、陈皮、泽泻、青皮,是治内补脾也。

  愚按前症又当分别中暑中 、脉虚脉沉、无汗有汗、发热不热、作渴不渴、或泻不泻、饮寒饮热,辨其阴阳虚实,不可泛投寒凉之剂。盖为夏月伏阴在内,古人用附子大顺散之类温补阳气,厥有旨哉!何今之老弱,至夏月患食少,体倦,发热作渴,或吐泻,腹痛,头痛诸症,反服香薷饮,复伤元气,无不招引暑症,以致不起。至若清暑益气汤内用猪苓、泽泻之类,必审其果有湿热壅滞,方可用之,否则亏损其阴,而伤其目矣。用当审察!仪部李北川,仲夏患腹痛吐泻,两手足扪之则热,按之则冷,其脉轻诊则浮大,重诊则微细。余曰:此阴寒之症也。急服附子理中汤,不应仍服,至四剂而愈。

  注夏病属阴虚元气不足,宜补中益气汤去柴胡,升麻,加黄柏(炒)、白芍药。挟痰者,加半夏、陈皮。

  愚按丹溪先生云:天地以五行更迭衰旺而成四时,人之五脏六腑亦应之而衰旺。四月属巳,五月属午,为火太旺,火为肺金之夫,火旺则金衰;六月属未,土大旺,土为水之夫,土旺则水衰,况肾水尝藉肺金为母,以补其不足。古人于夏月必独宿而淡味,保养金、水二脏。经曰冬藏精者,春不病温。十月属亥,十一月属子,正火气潜藏,必养其本然之真,而为来春发生之本。若于此时不恣欲以自戕,至春升之际,根本壮实,何病之可言哉?文选姚海山,仲夏头痛,发热,气高而喘,肢体倦怠,两手麻木。余谓热伤元气,用人参益气汤顿安,又用补中益气汤加麦门、五味而痊。

  若夏月伤暑,发热,汗大泄,无气力,脉虚细而迟。此暑伤元气也,服后方:人参 黄 (蜜炙) 麦门冬(去心) 白芍药 陈皮 白茯苓(各一钱) 黄连(炒) 甘草(炙,各五分) 黄柏(三分) 白术(一钱五分) 香薷 知母(各七分)

  上姜、水煎,食前温服。

  愚按前症有热伤元气而汗出者,有劳伤元气而汗出者,有因元气素虚腠理不密而汗出者。治法:暑伤元气者,清暑益气汤;劳伤元气者,补中益气汤;元气素虚而自汗者,十全大补汤。如兼盗汗,佐以六味丸加五味子。前云大汗,无力,脉虚细迟,属阳气虚弱,纳黄柏、知母恐复损阳气,芍药、茯苓恐导损阴气也。治者审之!若夏秋暑热,因过用冷物茶水伤其内,又过取凉风伤其外,以致恶寒发热,胸膈饱闷,饮食不进,或兼呕吐、泄泻,此内外俱伤寒冷也。

  人参 干姜(炒紫色) 浓朴(姜水炒) 陈皮 羌活 枳实 白茯苓(各一钱) 白术(一钱五分)

  甘草(炙,五分)

  上姜,水煎,食前温服。

  愚按前症宜用此方,如未应,宜用藿香正气散。若内外已解,寒热未退,或饮食不进,宜用六君子。

  《保命集》云:霍乱属阳明症,宜用和中、平胃、建中汤辈,或四君子汤。脉浮,自汗,四君子加桂枝主之;脉浮,无汗,四君子加麻黄。吐利转筋,胁下痛,脉弦者,木克土也,用平胃散加木瓜,或建中加柴胡、木瓜;吐利转筋,腹痛,体重,脉沉而细,四君子加白芍药、良姜。吐利,四肢拘急,脉沉而迟,属少阴,四君加姜、附、浓朴;吐利,四肢厥冷,脉微缓,属厥阴,建中加归、附。吐利,头痛而身热,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寒多不欲水者,理中丸主之。元戎云:太阴症霍乱者,理中加橘红;下腹痛,手足逆冷,理中加熟附子;吐利后转筋者,理中加火 石膏一两。

  上舍徐民则,夏月入房及食冰果面食,而患腹痛。余曰:此阴寒之症也,急用附子理中汤以回阳。不信,别用二陈、枳实、黄连香薷饮之类而死。

  进士刘华甫,夏月食生冷果品,患前症,余用附子理中汤一钟顿安。(凡方内用木瓜者,俱用砂器煎炒,恶铁故也。余方仿此。)

  若夏暑在途中,常服以壮元气、清热驱暑。服之免中暑、霍乱、泄泻、痢疾等症。

  人参(一钱二分) 白术(一钱五分) 五味子(十粒,杵碎) 麦门冬(去心)

  白芍药(炒) 白茯苓(各一钱) 知母(炒) 陈皮 香薷(各七分) 黄芩(炒,三分)

  甘草(炙,五分)

  上姜、水煎,食前温服。

  愚按前症若人元气虚弱,宜用补中益气去柴胡、升麻,加麦门、五味,或少加炒黑黄柏。人参益气汤亦可用。

  若遇劳倦辛苦,用力过多,即服后方二、三服,免生内伤发热之病。此方主于补气。

  黄 (一钱半,蜜炙) 人参 麦门冬(去心) 陈皮(各一钱) 白术(一钱) 甘草(炙,七分)

  上姜、枣、水煎,食前温服。劳倦甚,加熟附子四五分。

  愚按前论开世俗之蒙 ,济无穷之夭枉。纳附子若素畏寒饮食者,尤宜用。若素喜寒饮食者,以肉桂或炮姜代之亦可。若因暑热伤气,而四肢困倦,或手足麻木者,先用人参益气汤,后用补中益气汤。

  若人过劳心思虑,损伤精神,头眩目昏,心虚气短,即服后方补血为主。

  人参(一钱) 五味子(十五粒,杵) 当归(一钱,酒洗) 麦门冬(去心,五分) 白芍药(炒,一钱) 山栀子(炒,五分) 茯神(去心,一钱) 酸枣仁(炒,一钱) 生地黄(酒洗,五分)

  甘草 陈皮 川芎(各五分)

  上水煎服。

  愚按前症宜用此方,不宜多服。其麦门冬、芍药、山栀、生地苦寒,恐复损脾气。若脾胃素虚热而患前证,但以补中益气汤加麦门、五味亦可。若因饥渴劳役,或因误行攻伐,以致气高而喘,身热而烦,或自汗,此为阳气内伤,宜用补中益气汤。若因饥饱劳役,或因误出汗,以致肌热,大渴引饮,目赤面红,脉洪大,按之如无,此为血脱烦躁,宜用当归补血汤。

  卷之三

  附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

  脉者,气血之先也。气血盛则脉盛,气血衰则脉衰;气血热则脉数,气血寒则脉迟;气血微则脉弱,气血平则脉治。又长人脉长;短人脉短;性急人脉急,性缓人脉缓。左大顺男,右大顺女。男子尺脉常弱,女子尺脉常盛。此皆其常也,反之者逆。

  卷之三 附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

  左右手配脏腑部位

  左手寸口,心、小肠脉所出;左关肝、胆脉所出,左尺肾、膀胱脉所出。(命门与肾脉通。)

  右寸肺、大肠脉所出;右关脾、胃脉所出;右尺三焦、心包络脉所出。

  卷之三 附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

  五脏平脉

  心脉浮大而散,肺脉浮涩而短,肝脉弦而长,脾脉缓而大,肾脉沉而软滑。

  心合血脉,心脉循血脉而行,持脉指法如六菽之重。按至血脉而得者为浮,稍稍加力脉道粗者为大,又稍加力脉道阔软者为散。

  肺合皮毛,肺脉循皮毛而行,持脉指法如三菽之重。按至皮毛而得者为浮,稍稍加力脉道不利为涩,又稍加力不及本位曰短。

  肝合筋,肝脉循筋而行,持脉指法如十二菽之重。按至筋而脉道如筝弦相似,稍加力脉道迢迢者为长。

  脾合肌肉,脾脉循肌肉而行,持脉指法如九菽之重。按至肌肉如微风轻 柳梢之状为缓,次稍加力脉道敦实者为大。

  肾合骨,肾脉循骨而行,持脉指法按至骨上而得者为沉,次重以按之脉道无力者为软,举指来疾流利者为滑。

  凡此五脏平脉,要须察之久久成熟,一遇病脉,自然可晓。经曰:先识经脉,而后识病脉。此之谓也。

  卷之三 附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

  四时平脉

  春弦,夏洪,秋毛,冬石,长夏四季脉迟缓。

  卷之三 附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

  呼吸浮沉定五脏脉

  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呼吸之间,脾受谷味,其脉在中。心、肺俱浮,浮而大散者心,浮而短涩者肺;肾、肝俱沉,牢而长者肝,濡而来实者肾;脾为中州,其脉在中。

  卷之三 附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

  因指下轻重以定五脏

  即前所谓三菽、五菽之重也。

  卷之三 附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

  三部所主(九候附)

  寸为阳,为上部,主头项以下至心胸之分也;关为阴阳之中,为中部,主脐腹肚胁之中也;尺为阴,为下部,主腰足胫股之分。凡此三部之中,每部又各有浮、中、沉三候,三而三之,为九候也。浮主皮肤,候表及腑;中主肌肉,以候胃气;沉至筋骨,候里及脏也。

  卷之三 附滑伯仁先生《诊家枢要》

  持脉

  凡诊脉之道,先须调平自己气息,男左女右,先以中指定得关位,却齐下前、后二指。初轻按以消息之,次中按以消息之,次重按以消息之,然后自寸、关至尺逐部寻究。一呼一吸之间,要以脉行四至为率,闰以太息,脉五至,为平脉也。其有太过、不及,则为病脉;看在何部,各以其部断之。

  凡诊脉须要先识时脉。胃脉与腑脏平脉,然后及于病脉。时脉谓春三月六部中俱带弦,夏三月俱带洪,秋三月俱带浮,冬三月俱带沉。胃脉谓中按得之脉和缓。腑脏平脉已见前章。凡人腑脏脉既平,胃脉和,又应时脉,乃无病者也,反此为病。

  凡诊脉之际,人臂长则疏下指,臂短则密下指。三部之内,大小浮沉迟数同等,尺寸阴阳高下相符,男女左右强弱相应,四时之脉不相戾,命曰平人。其或一部之内独大独小、偏迟偏疾、左右强弱之相反、四时男女之相背,皆病脉也。凡病之见在上曰上病,在下曰下病,左曰左病,右曰右病。左脉不和为病在表,为阳,主四肢;右脉不和为病在里,为阴,主腹脏:以次推之。

  凡取脉之道,理各不同;脉之形状,又各非一。

  凡脉之来,必不单至,必曰浮而弦、浮而数、沉而紧、沉而细之类,将何以别之?大抵提纲之要,不出浮、沉、迟、数、滑、涩之六脉也。浮、沉之脉,轻手、重手而取之也;迟、数之脉,以己之呼吸而取之也;滑、涩之脉,则察夫往来之形也。浮为阳,轻手而得之也,而芤、洪、散、大、长、濡、弦,皆轻手而得之之类也;沉为阴,重手而得之也,而伏、石、短、细、牢、实,皆重手得之之类也。迟者一息脉二至,而缓、结、微、弱皆迟之类也。或曰滑类乎数,涩类乎迟,何也?然脉虽似,而理则殊也。彼迟、数之脉,以呼吸察其至数之疏数,此滑、涩之脉,则以往来密察其形状也。数为热,迟为寒,滑为血多气少,涩为气多血少。所谓提纲不出乎六字者,盖以其足以统夫表里、阴阳、冷热、虚实、风寒湿燥、脏腑气血也。浮为阳,为表,诊为风、为虚;沉为阴,为里,诊为湿、为实,迟为在脏,为寒,为冷;数为在腑,为热,为燥,滑为血有余;涩为气独滞也。人一身之变,不越乎此。能于是六脉之中以求之,则 疾在人者,莫能逃焉。

  持脉之要有三:曰举,曰按,曰寻。轻手循之曰举,重手取之曰按,不轻不重委曲求之曰寻。初持脉,轻手候之,脉见皮肤之间者,阳也,腑也,亦心。肺之应也;重手得之,脉附于肉下者,阴也,脏也,亦肝、肾之应也;不轻不重中而取之,其脉应于血肉之间者,阴阳相适冲和之应,脾、胃之候也。若浮、中、沉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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