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经注节解 清 姚止庵

  序

  自轩岐论医药以剪民患,百世而下言医者莫不奉为金科,然辞简义奥,读之有不能即得其解,则望洋而叹者多矣。古人之意既不可见,或窃取世俗之书得其绪余,唯多较病于寸匕,绳方于点墨,此等欲期以决嫌疑、定生死,不亦难乎!昔秦越人有云:“闻病之阴,论得其阳;闻病之阳,论得其阴。”其起虢太子也,取之于三阳五会以更适阴阳,而太子卒苏。其次齐桓公之病进也,自腠理渐及于肠胃骨髓,而后卒如其言。太仓公受公乘阳庆五色诊奇咳术,精解之,决人生死,燎若指掌。此皆去轩岐之代未远,前圣精意尚有师承,其于内经之所谓脏腑因应,以至十二经十五络之传变,皆洞晰其所以然之故,是以终古称为神医。夫所谓内经者,即汉艺文志所载素问、灵枢是也。隋全元起注于前,唐王太仆注于后,宋林亿、孙兆复为之校正,亦云详矣,而读者尚未能晓畅厥旨。余门下士庶常秦子逸少为余言,其内兄姚止庵,老经生也,甲申、乙酉间去儒而为医,医药之书靡不贯穿讨论,而尤殚精于内经一编,以为是上古圣人精义所存,所以调燮气化、拯救斯民者胥于是乎在,乃钩深研赜,割剥理解,神而明之,观其会通。以素问虽有注而犹未尽,而灵枢且无注可读,遂发愤作注,先后十四年始成,名曰节解,而经中不传之秘始 抉殆尽,使读者涣然冰释,旷若发蒙。今特付剞劂,乞余一言弁其首。余于轩岐之理本未究心,窃观秦医和之论疾,推明六气五味五色五声六疾,其言性命之微,天人之应,义蕴弘深,至论蛊惑之疾,女惑男,风落山,援引周易精意以参证,即齐鲁之学人或未能过,始信此事非根极理要而通于儒术者,未易言也。今止庵以经生而耽思医理,我知其所得可以上溯古人,而轩岐之传从此集其大成,兹书之行,于以拯世保身均有攸赖也已。是为叙。

  时康熙岁次己未十月赐进士及第通奉大夫特加礼部侍郎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加一级沈荃撰

  序

  余见徐文长自作传曰:“余读旁书,自谓别有得于首楞严、庄周、列御寇。若黄帝素问诸编,倘假以岁月,更用绎 ,当尽斥诸注者谬戾,标其旨以示后人。”似文长于素问尤自信而深奇。后见其评释,语意皆从文章起见,犹落词人见解,其中精理妙义,若未之透彻也。今见吾友姚止庵素问经注节解,其沉酣于轩岐篇帙中十有四年,凡经注之赘词错简,赝笔肤言,簸之扬之,去其糠秕,淘之汰之,弃其砂砾,真能劈开混沌,嚼碎虚空,如涤灰湔发,条条见颖,如利针刺肤,点点见血,诚洞体之神匕,见垣之妙睫也。盖止庵原为艺林巨儒,文飞将,别游戏于岐黄间。在常人视之,谓儒作医,菜作齑,易若反掌,而孰知其研究此理,不厌精微,不替寒暑,止庵之用心可谓至矣。宜其举以治病,弃人之所取而取人之所弃,恒立决于一诊间也。今其书具在,无论世之业医者,目不识脉经本草,药不辨佐使君臣,庸庸者流,无足与言痛痒。即前此诸名宿如马元台、王曰逵、张景岳之为注解,较之止庵所言,略者详,疑者晰,博洽明快,何异去幽暗而睹青天,今而后人人可以读内经矣。余非能医者,然能知医。止庵之为医,固不以余知为幸,而余知止庵医解将见于天下,直为后人幸。

  止庵其殆内经之朱考亭乎,惜乎徐文长不及见也!

  时康熙岁次己未十月同学弟剑南张岱拜撰

  自序

  内经素问之创自轩岐也,王太仆注解于唐,高保衡、孙兆、林亿校正于宋,咸谓灿然明备矣。然而后人见之不敢读,读之不能解,解之不尽明。即有自以为明者,使之临病,真假莫辨,从正倒施。嗟嗟!经学之荒,无过今日矣。余自甲申以后,播迁之余,无志当世,时取医经而翻阅之。见上而天文,下而地理,草木昆虫,无所不备。其于人身也,内而脏腑,外而皮毛,寸量铢算,纤悉靡遗。至矣哉,圣人之教乎。然其旨奥,其事博,其文错杂而难稽。人非上哲,鲜不目眩于望洋,踌躇乎歧路。余用是展玩再四,思更有以斟酌而损益之,务使人人可以读,读即解,解即明焉,而且施无不当也,然后可。因而取唐之法,宋之新校正,以及明之马元台、王曰逵、张景岳诸长老之所论说者而参断之。凡十年,至康熙壬寅三月,喟然曰:今而后吾知所以斟酌而损益之矣。于经之正意已完于前,而复赘词于后者,则去之;经之言已见于别篇,而又重出于此者,则删之,文词残缺,义无可考,强解之而无味者,或阙疑或尽除之,语之脱误,考别本以补葺之;字之舛讹,会文理以订正之;句法之颠倒,段落之参错,凡属传写纷刮者,通上下文语气以更易之;至于后人赝托以补篇目之数,如着至教等七篇词句杂驳者,则 为删削以贯通之,凡得一百七十八所,计删六千六百八十六字。夫素问,经也。经者,圣人之言也。余何人斯,而敢取圣人之言而删之,亦云节焉而已矣。易曰:“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言损有余,补不足,以归乎中正之节也。今素问之原文具在,太仆之注解具在也。如所言赘词重出者,太仆存之而未去;残缺赝作者,太仆仍之而不删;又如脱误讹舛以至颠倒错杂之类,太仆或聊且顺文而无所发明,或旁引滥收而安于浅陋。无怪乎后人读之茫然不能解,解之懵然不尽明,甚且至于畏而不敢读。又安望其临病别真假,定正从,确然施之而各当也哉。此余之所以既节素问之有余,而复为臆解以畅王氏所未足,斟酌损益,不自知其狂惑也。是役也,始自壬寅三月,迄于己酉之十二月,凡七年,又七年而灵枢之节解亦相继而成,余之从事于内经者凡十有四年。今而后读内经者,其或可以庶几矣。

  康熙丁巳五月望后二日会稽止庵姚绍虞谨序

  王太仆诠注原序

  夫释缚脱艰,全真导气,拯黎元于仁寿,济羸劣以获安者,非三圣道,则不能致之矣。孔安国序尚书曰:“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班固汉书艺文志曰:“黄帝内经十八卷”,素问即其经之九卷也,兼灵枢九卷,乃其数焉。虽复年移代革,而授学犹存,惧非其人,而时有所隐,故第七一卷,师氏藏之,今之奉行,惟八卷尔。然而其文简,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遐迩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征,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假若天机迅发,妙识玄通,蒇谋虽属乎生知,标格亦资于诂训,未尝有行不由迳,出不由户者也。然刻意研精,探微索隐,或识契真要,则目牛无全,故动则有成,犹鬼神幽赞,而命世奇杰,时时间出焉,则周有秦公,汉有淳于公,魏有张公、华公,皆得斯妙道者也。咸日新其用,大济蒸人,华叶递荣,声实相副,盖教之着矣,亦天之假也。冰弱龄慕道,夙好养生,幸遇真经,式为龟镜。而世本纰缪,篇目重迭,前后不伦,文义悬隔,施行不易,披会亦难。岁月既淹,袭以成弊,或一篇重出而别立二名,或两论并吞而都为一目,或问答未已别树篇题,或脱简不书而云世阙,重合经而冠针服,并方宜而为咳篇,隔虚实而为逆从,合经络而为论要,节皮部为经络,退至教以先针,诸如此流,不可胜数。且将升岱岳,非迳奚为,欲诣扶桑,无舟莫适。乃精勤博访而并有其人,历十二年方臻理要,询谋得失,深遂夙心。时于先生郭子斋堂,受得先师张公秘本,文本昭晰,义理环周,一以参详,群疑冰释。恐散于末学,绝彼师资,因而撰注,用传不朽,兼旧藏之卷,合八十一篇,二十四卷,勒成一部。冀乎究尾明首,寻注会经,开发童蒙,宣扬至理而已。其中简脱文断,义不相接者,搜求经论所有,迁移以补其处;篇目坠缺,指事不明者,量其意趣,加字以昭其义;篇论吞并,义不相涉,阙漏名目者,区分事类,别目以冠篇首;君臣请问,礼仪乖失者,考校尊卑,增益以光其意;错简碎文,前后重迭者,详其指趣,削去繁杂以存其要;辞理秘密、难粗论述者,别撰玄珠以陈其道。凡所加字,皆朱书其文,使今古必分,字不杂糅。庶厥昭彰圣旨,敷畅玄言,有如列宿高悬,奎张不乱,深泉净滢,鳞介咸分,君臣无夭枉之期,夷夏有延龄之望。俾工徒勿误,学人惟明,至道流行,徽音累属,千载之后,方知大圣之慈惠无穷。时大唐宝应元年岁次壬寅序。

  唐太仆令启玄子王冰撰

  新校正补注内经素问表

  臣闻安不忘危,存不忘亡者,往圣之先务;求民之瘼,恤民之隐者,上主之深仁。在昔黄帝之御极也,以理身绪余治天下,坐于明堂之上,临观八极,考建五常。以谓人之生也,负阴而抱阳,食味而被色,外有寒暑之相荡,内有喜怒之交侵,夭昏札瘥,国家代有,将欲敛时五福,以敷锡厥庶民。乃与岐伯上穷天纪,下极地理,远取诸物,近取诸身,更相问难,垂法以福万世。于是雷公之伦,授业传之,而内经作矣。历代宝之,未有失坠。苍周之兴,秦和述六气之论,具明于左史。厥后越人得其一二,演而述难经。西汉苍公传其旧学,东汉仲景撰其遗论,晋皇甫谧刺而为甲乙,及隋杨上善纂而为太素。时则有全元起者,始为之训解,阙第七一通。迄唐宝应中,太仆王冰笃好之,得先师所藏之卷,大为次注,犹是三皇遗文,烂然可观。惜乎唐令列之医学,付之执技之流,而荐绅先生罕言之,去圣已远,其术 晦,是以文注纷错,义理混淆。殊不知三坟之余,帝王之高致,圣贤之能事,唐尧之授四时,虞舜之齐七政,神禹修六府以兴帝功,文王推六子以叙卦气,伊芳尹调五味以致君,箕子陈五行以佐世,其致一也。奈何以至精至微之道,传之以至下至浅之人,其不废绝,为已幸矣。

  顷在嘉 中,仁宗念圣祖之遗事将坠于地,乃诏通知其学人俾之是正。臣等承乏典校,伏念旬岁,遂乃搜访中外,裒集众本,寡寻其义,正其讹舛,十得其三四,余不能具。窃谓未足以称明诏副圣意,而又采汉唐书录古医经之存于世者,得数十家,叙而考正焉。贯穿错综,磅因礴会通,或端本以寻支,或溯流而讨源,定其可知,次以旧目,正谬误者六千余字,增注义者二千余条,一言去取,必有稽考,舛文疑义,于是详明。以之治身,可以消患于未兆;施于有政,可以广生于无穷。恭惟皇帝抚大同之运,拥无疆之休,述先志以奉成,兴微学而永正。则和气可召,灾害不生,陶一世之民,同跻于寿域矣。

  国子博士臣高保衡、光禄卿直秘阁臣林亿等谨上

  凡例

  一、素问古目八十一篇,除亡刺法、本病两篇,实共七十九篇,其中论阴阳、脉象、治法者五十一篇,论针灸、穴俞者二十二篇,论岁运、六气者七篇。虽皆轩岐数圣人阐发救人妙义之所在,然其间有理数之分。阴阳、治法者理也,理本变化无方;针灸、岁运者数也,数则有象可拟。故特分为内外篇,庶使读是经者,于神理所在,精思而熟玩;象数所在,则仅记忆焉可也。

  一、宋新校正言,汉艺文志云黄帝内经素问九卷,至隋经籍志云止存八卷,全元起注本亦云少第七卷,王太仆序素问言第七卷师氏藏之,即岁运天元纪等七篇也。新校正疑其篇卷浩大,以为别是阴阳大论之文,王氏特借以补所亡之卷,引张仲景伤寒论序为证,庸或有之。但素问一书,凡天地所有,无一不备,七篇虽独浩大,然畅论阴阳变化自应如是,书经亦出于壁,太仆之语岂即诬也。

  一、素问文义虽经王氏注解,高保衡等校正,各云备极苦心矣,然错误脱漏处仍多。兹各于本篇条下,辨驳其是非,参考其得失,非敢訾议前贤,良以经旨不可冒昧,人命非同草菅,宁负狂妄之罪耳。至于管窥之见,疵自多,削而去之,是所望于后之君子。

  一、太仆之注至真要大论也,“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益火之原以消阴翳”二语,阐前圣所未发,开后学之颛蒙,卓然千古,是注也而经矣。自余未尽合处,瑜不掩瑕,无失其为至文。

  一、每篇各有命名之义,有为篇中要旨所关者,有毫无关涉,不过以起首有此数字而即以之为名者。又一篇之中,问答条款逐段不同。若非并为标出以提其纲,观者能无眩乱。兹特总序名目于篇首,如诗之有小序也。

  一、篇中问答一项为一段,分注于其下,井然不乱,庶几心目了然。又其文气高古,句法错落,有一、二字为一句者,有十数字为一句者。兹于语气略断处读(音逗)之,读之音韵婉转而义理愈出,是乃所谓章句也。

  一、是经去古既远,残缺自多。王注每曲为之解而理愈晦,即甲乙经、全元起注本以至新校正亦多未确。

  兹不敢傅会,宁阙疑焉。

  一、古本每篇旧有次叙数目,今既分为内外篇,已无次序,用何数目,故并去之。

  一、训诂大家惟以诠释本文而已,医经则独不可。盖问答之意,不过偶举一端,原非脉病之全旨,后人执而泥之必偏矣。王注类多随文顺释。拙解则必会通大意而后诠释本文,或注明本文而后补出全旨,使观者融会心胸,庶不致有偏泥之害也。

  一、内篇所载,皆阴阳变化之大义,脉象治法之要旨,固当细心体认。至于外篇,针灸如离合真邪等篇,岁运如至真要天元纪等篇,其中各有精义,所当节取以究其微,未可以其列之外篇而概视为肤浅也。

  一、热论篇仲景之所祖之以为伤寒论者,字字皆有着落,段段各有精义。向阅王注,颇下恰意,方思有以易之而未能。后见乌程闵氏芝庆者集中,特为此篇作注,最为明确,无以易也,故全录之。惜乎此君不为素灵全经作注,诚憾事耳。

  一、岁运七篇中有天文度数及天符岁会等义,实余素所不解者,王注既不快意,杜撰又非所能,阁笔者久之。

  后得景岳张公类经注解,推算详明,确然可遵,竟全录之,间有不合处,乃附谨按于其下。兹集实赖二公之玉吾成也。

  一、末后着至教等七篇,文辞意旨与全经绝不相类,的系后人假托以充篇目之数者。王氏一概混为之注而不能辨,直为其人所欺矣。自今道破,后之君子谅不以吾言为孟浪也。

  一、是集或有谓余当全载原文,但于应节解处各记钩勒,庶使读者备悉源流,知经之所以节,注之所以另为解,是也。但此举原所以便肄习,苦仍列全文,则不特篇卷浩繁,且使读者心目眩乱,故予节略,非但省文,实所以豁心目也。

  一、素问古目九卷,王氏分为二十四卷,未免太繁,今分内篇三卷,外篇六卷,合为九卷,仍古目也。

  内篇

  卷之一

  谨按:素问之名,王太仆不解其义,并不知其着于何代。考之汉张仲景撰伤寒论,云本之素问,自是而降,晋皇甫士安云,素问论病甚精,王叔和撰脉经,云出于素问针经,隋书经籍志载有素问之目。由是言之,素问之名,始于汉代,而迭见于晋隋也。至其所以名素问之义,全元起云:“素者,本也。问者,黄帝问岐伯也。

  书陈性情之原,五行之本,故曰素问。”又宋新校正引干凿度云:“夫有形者始于无形,故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瘵由是萌生,故黄帝问此太素质之始也,素问之名,义或由此。”曰:不然,凡人之病,不病于已病而病于未病,养之不素则病生,治之不素则病成,轩岐以仁爱天下之心而相与阐发于千百世之上,则又问之有素,使后人无夭札之患,素之辞义大矣哉。

  内篇 卷之一

  上古天真论

  人生于地,气禀于天,惟人受之,是谓天真。然能克保天真者,其惟上古之人乎。全元起本此篇在第九卷,王氏移置第一,今详文义,允宜弁首云。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按:昔在云者,后人追叙之辞,犹虞书之纪尧典曰,若稽古帝尧也。成而登天;注谓鼎成而白日升天,事属虚诞。盖谓自生至长,道德既成而登天位也。)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按:天师,岐伯也。失谓失养生之道。)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按:天地有常道,人能体天地之道以为道,是谓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按:不妄者,循理而动,不为分外之事。)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去谓去离形骸也。按:形者神所根据,神者形所根,神形相离,行尸而已。故惟知道者,为能形与神俱。俱犹皆也。)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动之死地,离于道也。乐色曰欲,轻用曰耗,乐色不节则精竭,轻用不止则真散。

  老子曰:“弱其志,强其骨。”河上公曰:“有欲者亡身。”曲礼曰:“欲不可纵。”不知持满,不时御神,(言轻用而纵欲也。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己。”言爱精保神,如持盈满之器,不慎而动,则倾竭天真。

  按:满不知持则溢矣,神不时御则驰矣。持谓谨守,御谓静摄。)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快于心欲之用,则逆养生之乐矣。老子曰:“甚爱必大费。”)夫上古圣人之教也,下皆为之,(按:原本“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字有脱误,文义难通。新校正言,全元起注本读作上古圣人之教也,下皆为之。

  太素与千金同,杨上善解云,上古圣人使人行者身先行之,为不言之教,不言之教胜有言之教,故其下效行者众。元起读法亦通,但解者殊属蛇足。若曰,圣人之教原非虚言,而其民相感而化,已见之实行矣,故曰下皆为之也。)虚邪贼风,避之有时,(邪乘虚入,故为虚邪。窃害中和,谓之贼风。)恬 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恬 虚无,静也。法道清净,精神内持,故其气从,邪不能害。)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内机息,故少欲:外纷静,故心安。然情欲两忘,是非一贯,起居皆适,故不倦也。)气从以顺,各从其欲,皆得所愿,(志不贪,故所欲皆顺,心易足,故所愿必从,以不异求,故无难得也。按:气从以顺句义,是根上文解,惟其恬 少欲,故气顺而无病也。

  各从其欲二句,是起下文意。注无分别。)故美其食,(顺精粗也。)任其服,(随美恶也。)乐其俗,(按:安俭陋也。)高下不相慕,(按:不卑 也。)其民故曰朴。(是所谓心足也。老子曰:“祸莫大于不知足,……知足之足常足矣。”)是以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贤不肖,不惧于物,故合于道。(情计两忘,不为谋府,冥心一视,胜负俱捐。)所以能年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庄子曰:“德全者形全。”又曰:“无为而性命不全者,未之有也。”)

  帝曰:人年老而无子者,材力尽耶?将天数然也?(按:材力,精力也。注谓材干可以立身,非。)岐伯曰: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少阳之数次于七,女子为少阴之气,故以少阳之数偶之,明阴阳气和,乃能生成其形体。)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癸谓壬癸水也。任、冲,奇经脉也。肾气全盛,冲任流通,经血渐盈,应时而下,天真之气降,故云天癸也。然冲为血海,任主胞胎,二者相资,故能有子。所以谓之月事者,平和之气,常以三旬而一见也,故愆期者谓之有病。)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真牙,牙之最后生者。按:长极者,谓身长至此,后不更加也。)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按:七七之半,盛极将衰之候也。)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阳明之脉气荣于面,故其衰也,发堕面焦。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三阳之脉尽上于头,故三阳衰,则面皆焦,发始白。所以衰者,妇人之生也,有余于气,不足于血,以其月经数泄脱之故。)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按:血阴为地道。(不通,经止也。形坏谓发堕、齿落、面焦而老弱不堪也。注非。)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老阴之数极于十,少阴之数次于八,男子为少阳之气,故以少阴合之。)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男女有阴阳之质不同,天癸则精血之形亦异,阴静海满而去血,阳动应合而泄精,二者通和,故能有子。)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

  (按:八八之半,亦盛极时也。)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按:肾主骨,齿为骨之余。肾蓄精而藏血,发者血之余。肾气既衰,则发齿失所养,故槁堕。)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须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八八,则齿发去。(按:至此则不但槁堕而已也。女子二七而天癸至,男子二八而天癸至。七,阳数也,女阴何以发于阳?八,阴数也,男阳何以发于阴?夫阳不可无阴,阴不可无阳,阴必得阳而生,阳必需阴而长,女始于七,男始于八,其亦阴阳相触而后动者乎。)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脏盛,乃能泻。(按:五脏各有精,随用而灌注于肾,此乃肾为都会关司之所,非肾一脏而独有精也。夫肾藏五脏之精,是肾为五脏之本矣。男女之壮也,并始于肾气之盛实;其后也,亦由于肾气之衰微。人之盛衰皆本原于肾,此故总以肾结之。盛乃能泻,人其能终盛乎。)今五脏皆衰,筋骨解惰,天癸尽矣。故发鬓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按:解与懈同。)

  帝曰: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岐伯曰:此其天寿过度,气脉常通,而肾气有余也。(所禀天真之气,本自有余。)此虽有子,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七七,而天地之精气皆竭矣。帝曰:夫道者年皆百数,能有子乎?岐伯曰:夫道者能却老而全角,身年虽寿,能生子也。……按:得道之人,精神完固,老而不老,筋骨劲强,无异年少,即前所谓形与神俱者也。男不过尽八八二句,言即能生子,亦不出天癸之数之外,是指生子者言。注作所生之子寿不过天癸之数,误矣。

  内篇 卷之一

  四气调神论

  四序推迁,气因时而变。人在气交之中,顺之则得其所,逆之则疾病生。通篇之旨,盖教人顺时而养其气也。

  春三月,此谓发陈,(按:发,发舒也。陈,陈积也。谓发舒其去冬之所陈积也。注言气潜发散,陈其姿容,是陈与发无辨矣。)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按:以上四句言天地之气,以下言人当顺时以养其气也。)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按:象春气之发生,无令志气抑郁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按:顺承天时,以养生生之气。)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所谓因时之序也。春阳布发生之令,故养生者必谨奉天时也。)逆之则伤肝,夏为寒变,奉长者少。(按:此言人若不能顺时以养其气,则病自生也。

  逆,注作反行胜已之令,太拘,不能顺时而养其气即逆也。逆春之气,何以夏为寒变?盖木旺于春而实火之所自生,既不能应春而养其生发之机,则木衰无以生火,故至于夏,宜热而反寒,是为寒变也。奉者,自下与上、从此达彼之辞。天地之气,生发于春,长养于夏,收敛于秋,归藏于冬,缺一不可,倒置不可。冬之藏,秋所奉也;秋之收,夏所奉也;夏之长,春所奉也;春之生,冬所奉也。苟不能应春而反逆其生发之气,至夏自违其融和之令,是所奉者少也。后仿此。)夏三月,此谓蕃秀,(蕃,茂盛也。秀,华美也。阳自春生,至夏洪盛,物生以长,故蕃秀也。)天地气交,万物华实。(举夏至也。脉要精微论曰:“夏至四十五日,阴气微上,阳气微下。”由是则天地气交也。按:华实,犹言开华结实,非秋冬之成实也。)夜卧早起,无厌于日,按:夏宜宣畅,不可多睡以伤神。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按:志和则英华畅茂,气泄则肤腠宣通,自内达外,无郁不开,若所爱者然也。)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逆之则伤心,秋为 疟,奉收者少,冬至重病。(按:逆夏之气,何以秋为 疟也?金匮真言论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风疟。”夏宜舒泄而过于收敛,则三时之气抑郁而不舒,是以秋为 疟也。 ,老疟,三日一发疟是也。冬至,非指冬至节,犹言至冬必病重也。心主火而旺于夏,逆夏之气,则心病而火衰,火衰则不能胜水,至所不胜之时,病且转重矣。

  音皆。)秋三月,此谓容平,(万物夏长,华实已成,容状至秋,平而定也。)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急谓风声切也。明谓物色变也。)早卧早起,与鸡俱兴,(按:秋夜露寒宜早卧,秋清气爽宜早起。)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使肺气清,(按:辑敛神志,谨避肃杀之令,以收气而保肺。三段一意。)此秋气之应,养收之道也。逆之则伤肺,冬为飧泄,奉藏者少。(按:逆秋之气,何以冬为飧泄也,秋宜收敛,敛之不密则藏之不固。飧泄者,藏而不固之病也。飧音孙。)冬三月,此谓闭藏,(地户闭塞,阳气伏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避寒气也。)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按:极言藏密之状也。)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气之应,养藏之道也。逆之则伤肾,春为痿厥,奉生者少。(按:逆冬之气,何以春为痿厥也?冬令主藏,敛四时之气而藏于密,藏之不固,则发越无基,而痿厥之病见于春也。)

  天气,清净光明者也,(言天气以示于人也。)藏德不止,故不下也。(四时成序,七曜周行,天不形言,是藏德也。德隐则应用不屈,故不下也。老子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言天至尊高,德犹见隐也,况全生之道而不顺天乎。)天明则日月不明,邪害空窍。……天所以藏德者,为其欲隐大明,故大明见则小明灭,天若自明,则日月之明隐矣。所论者何?言人之真气亦不可泄露,当清净法道,以保天真。苟离于道,则虚邪入于空窍。按:空,注音孔:太凿,孔之为言空也,不若空字浑成。

  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故与万物浮沉于生长之门。(按:阴阳互根,为万物之本,四时所当并养,圣人何独分而为二哉?不知春夏者阳气发生之日,秋冬者阴气用事之时,发用过多则易竭,圣人养之于易竭之际,是所谓从其根也,根固则应用不穷矣。)逆其根,则伐其本,坏其真矣。(……按:言若不能如圣人之养,则本伐而真气败坏矣。)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按:反复叹咏,以见养之宜早也。)

  内篇 卷之一

  生气通天论

  生气者何?生生之气,阳气也。通天者,天气轻清而上浮,惟人阳气上与天通,尊之之辞也。篇中凡四特尊阳,五喝阳气者。

  黄帝曰: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按:言人之气,本与天通。)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三谓天气、地气、运气也。犯谓邪气触犯于生气也。按:五,五脏也。言人根据五脏以生,五气不固,则天地运会之气,相乘为害,或病或死,寿命所关,故曰寿命之本。)

  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故圣人传精神、服天气而通神明。(按:苍天,注单指春言,非也。天之色苍苍,故曰苍天。言天之气常清常净,人亦能清能净,则志意安和而治矣。果能顺天之气以为气,寒暑温凉与天合气,不但志意安和而已,抑且生生之气,永固无虞矣。传者,不尽之义。人之有生必有死者,以其精神尽而不能传也。得道之人,真精不漏,元气浑 ,如四时之迭换,同日月之营运,其为传也,亦何老少之分乎。如是则圣人周身之气,与天无间,服天气也;变化无方,通神明也。)失之则内闭九窍,外壅肌肉,卫气散解,此谓自伤,气之削也。(失谓逆苍天清净之理也。按:凡人之气,周流一身,内而九窍,外而肌肉,清净则安和,烦扰则溃乱,安和则内外调达,溃乱则壅闭不通,卫气因之亦病矣。灵枢经曰:“卫气者,所以温分肉而充皮肤,肥腠理而司开合者也。”内闭外壅,气以溃乱,而涣散不收矣。气之消削,非由于天,人自致之耳。)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此明前阳气之用也。谕人之有阳,若天之有日,天失其所则日不明,人失其所则阳不固,日不明则天境冥昧,阳不固则人寿夭折。按:天运句,注解颇混。盖重言之,以见人不可无阳,犹天之不可无日也。)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按:此正明阳之所系也。阳气轻清而上浮,象天之居高以临下,无不包摄,凡其所有,莫能外焉。故善养之,则气自周密,足以卫固夫一身;不善养之,则寒暑湿气诸邪,乘之而入矣。)因于寒,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按:因者,乘虚而入之谓,此言因于寒之为病也。寒邪中人,荣血凝涩。治寒之法,静则留滞,动则散解,必如枢之运动而后可,辛甘发散之类是也。如宜动而反静,则寒邪内伏,卒然触发,状若惊骇,惊则气乱,精神浮越于外矣。始以阳气不固而致寒,继以不善治寒而乱气,养阳之道,可不慎哉。)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体若燔炭,(按:此言因于暑之为病也。暑热伤气,气虚故自汗。暑者,火病也,火既盛,则躁烦而声厉,火或少息,亦啾唧而多言,静而不静,正火之为患也。

  唯暑为火病,其身之热,若炭之燔然。)汗出而散。(按:此则言治暑之法也。暑为热邪,虽已自汗,仍须汗解,热论篇曰:“暑当与汗皆出勿止”也。按暑有阴阳二证,洁古曰:“静而得之为中暑,动而得之为中热,中热者阳证,中暑者阴证。”东垣曰:“避暑于深堂广厦得之者名中暑,其证必头痛恶寒,身热无汗,心躁烦,此为阴寒所抑,而阳气不得伸越也,治宜发汗。若行人或农夫于日中劳役得之者名中热,其证头痛躁热,大渴大汗,无气以动,乃天热外伤肺气也,治宜解热。”按此皆中热之阳者也。若夫因暑受寒之证,汗之不愈,昔人直用姜附理中而愈,立斋所谓舍时从证妙法也。)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 短,小筋弛长, 短为拘,弛长为痿。(按:此言因于湿之为病也。湿邪中人,其气上蒸,头面浮肿,如有物裹之者,是宜轻扬发散之剂以去其湿,庶不致邪气内侵。若不急治,则湿化为热,湿热交并。攘者,除而去之之谓。不攘,则着而不去,湿热郁蒸,筋络受病,或急而为拘挛,或缓而为痿痹矣。夫同一湿热为病,大筋小筋,何有拘痿之别?盖筋大则粗而有力,故见拘挛;筋小则柔而无力,故见痿弱也。注言反湿其首,及将湿热分发,并不合理。 音软。)

  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乃竭。按:气即阳气也。阳气既不能卫外,不特寒暑湿相因而为患,即气亦能自病,是亦谓之因于气也。气周密则默运而流通,气疏泄则偏壅而浮肿。四维者,四肢也。四肢者,诸阳之本也。阳气盛,则四肢实而挥霍扰乱。阳气虚,则手足浮肿,或手已而足,或足已而手,是相代也。凡病此者,非阳气匮乏不至此,而实则由于卫外不固之所致也。竭字宜活看,勿竟作竭绝,盖甚言之,以见阳之不可不固也。按阳因而上二句是纲,以下因于寒四段是目,盖言阳气不能卫外,则诸邪乘虚而入也。寒暑湿气四条各自为一义,前后原不相蒙,王注将上下文逐段承转,辞义牵强,今厘正之。

  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溃溃乎若坏都,汨汨乎不可止。(此又诫起居暴卒,烦扰阳和也。煎厥,以煎迫而气逆也。煎厥之状,目盲云云。按:前言阳气不能卫外,则邪入而生病;此言人过劳,则气耗而阳竭也。烦劳者,劳而不已。劳而不已,阳气外浮,恢张污漫,神疲而精竭矣。所以者何?精非气不摄也,精气既伤,渐至火令,外则肢体焦灼,内则神气躁扰。以火煮物曰煎。

  厥,竭也。水亏畏火,其人以煎熬而厥竭矣。煎厥之病,其状何如?以言其目则盲,而耳则闭,视听俱废,五脏之真气竭绝,溃溃乎若都邑之败坏,汨汨乎若水之流而不返也,不亦大可畏哉!注以张为胀,未确。以厥为气逆,亦偏。)

  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大怒则气逆而阳不下行,阳逆则血积于心胸之内矣。然阴阳相搏,气血奔并,因薄厥生,故名薄厥。按:肝者将军之官,主怒而藏血,盛怒则肝伤,肝伤则气浮血涌,厄塞满闷,磅因礴上下,因致厥绝,今之盛怒狂叫,呕血欲死者是也。谨按自此以下六段,又言凡病皆足以伤气,不特前言过劳阳竭而已也。)有伤于筋,纵,其若不容。(怒而过用,气或迫筋,筋络内伤,机关纵缓,形容痿废,若不维持。按:注根上解,以其同为肝病也,于义似通,但六段,段各一证,证各一义,不得以其同本于肝而强合之也。远行劳力则筋病,入房太甚则宗筋痿,是皆谓之有伤于筋也。筋伤,则纵缓无力,不能任重,若隘小之器,不能容物也。)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按:阳气盛,则汗出通身,阳虚,则气不周流,而汗出一偏矣。气阻一边,故云偏沮,是名偏枯,今之半身不遂等证是也。)汗出见湿,乃生痤痱。(按:阳气所以卫外,汗出则气外泄而阳虚,腠理开豁,若又见湿,湿滞毫腠,痤痱生焉。痤,音才何切,小疖也。痱,音沸,湿热疮也。)高粱之变,足生大丁,受如持虚。(按:膏粱者,肥甘物也。久食肥甘,后必有变,其为变也,多生丁毒。丁者,火也。大丁,热毒也。热毒伤人,无处不到,岂必在足。注言丁生于足,误矣。足生,谓足以生丁毒也。膏粱之子,内纵房劳,体必空虚,外恣口腹,热毒蓄积,如持虚体,受此热毒,其何能堪,是谓受如持虚,今之患痈疽而死者是也。)劳汗当风,寒薄为 ,郁乃痤。(按:烦劳气耗,体多出汗,汗则玄府开而邪易入,自宜静密谨防。如或露体当风,或当风熟睡,风乘虚入,化而为热,外又感寒,磅因礴肤腠,必生 子。 ,俗名粉刺是也。若不解散,郁积之久,不止于 而且为痤矣。 ,织加切。)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此又明阳气之运养也。按:人知阳气周密,则邪不能入,阳气壮盛,则病不能伤,此犹气之粗而显者也。若其内敛于宥密,则至精矣。精则元气布护,神以气而藏,一气浑涵,神得气而摄,其养为何如。若其中运夫经络,则又柔矣。柔则真气贯通,筋无弛缓之患,和气条达,筋又无挛急之虞,其养更何如。岂止卫外为固,刚强为用而已哉。)开合不得,寒气从之,乃生大偻。(开谓皮腠发泄,阖谓玄府闭封。然开合失宜,为寒所袭,内深经络,结固虚寒,则筋络拘 ,形容偻俯矣。按:偻音楼。)

  陷脉为 ,留连肉腠。(按:脉何以陷?人之一身,上下表里各有脉道。阳气不密,则外邪陷入于脉络,故云陷脉。邪既陷入,留连不解,肉腠之间,疮 生焉。 者,瘰 之类也。 音漏。)俞气化薄,传为善畏,及为惊骇。(按:俞,背穴也。阳邪中人,多由背入,既入于俞,气即汗漫,猝走经络, 然而畏,惕然而惊矣。

  所以者何?正为邪触也。气宜兼寒热言,注单作寒解,偏矣。俞音输。)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营逆则血郁,血郁则热聚为痈肿也。)魄汗未尽,形弱而气烁,穴俞以闭,发为风疟。(按:汗何以言魄?魄藏于肺,汗出于玄府。玄府者,皮毛也。皮毛者,肺之合也。故云魄汗。未尽者,汗出不已,病之自汗者也。

  自汗不止,形自弱而气自烁矣。形气大虚,风邪易入,正亏邪陷,不能外达,至秋而发,病因于风,则为风疟也。故下文即云:)故风者,百病之始也。清净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此因时之序也。(……按:善入而人不知者,风也。诸邪病患,惟风为最。清净以下,与前第二节辞义大同小异,不过反复言之,以见人能清净则邪自不犯,无甚深意。注乃远引别篇,曲为之解,其辞费哉。)

  故阳蓄积,病死,而阳气当隔,隔者当泻,不亟正治,粗乃败之。(言三阳蓄积,怫结不通,不急泻之,亦病而死。何者?蓄积不已,亦上下不并矣。何以验之?隔塞不便,则其证也。若不急泻,粗工轻侮,必见败亡也。此节言三阳实证,乃阳之亢者,治宜攻下者也,皆由不善调养之所致。盖阳外泄则病虚,阳蓄积则病实,是故贵得其平也。)

  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昼则阳气在外,灵枢曰,“目开则气上行于头”,“卫气行阳二十五度”也。)

  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按:生者气长渐盛,隆则盛之极也。闭非闭绝不通,谓去阳经而入阴分,犹分门而别户也。注以气门为玄府,误矣。)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反此三时,形乃困薄。(皆所以顺阳气也。阳出则出,阳藏则藏。暮,阳气衰,内行阴分,故宜收敛以拒虚邪。

  按:反此三时,注单指收拒三句,非。宜顶上节言,谓平旦与日中,气行于阳,可动则动;日西气行于阴,当静则静。如动静乖违,与时相反,则气弱而形坏也。)

  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按:通篇专重阳气,故此节以前,单发阳之所系至重,而此节以后,则平论阴阳,以见阳之不可无阴,亦犹阴之不可无阳也。阴阳互根之理,正天地合德之妙,变化所由起,万物所由成,顺之则得其所,逆之则疾病生,为篇中一大关键,而注反略而不解,真未达岐黄要旨者也。亟,注作数解,殊无意味。按字书,亟,一切吉逆,亦切去吏,其音为气,因其音而推其义,疑即气字之讹也。盖阳主外,阴主内,阳卫外,阴藏精,合之后篇,言气归精,又言精化为气,则知阳根于阴,而阴实为起气者也。臆解存正。亟,去声。)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阳不胜其阴,则五脏气争,九窍不通。……按:阴阳本互根,不可偏胜,此正言偏胜之为害也。流,流动也。薄,漂薄也。疾,急疾也。阴不胜阳则阳独治,其证有二焉:一为阴虚于下则阳浮于上,脉见浮洪数大,六七至以上,但按之无力,注为极虚而急数,是也,证似纯火,非火也,病由水亏,法宜壮水以制火,或用桂附从治以引火归源,其证专属阴虚;并,合并也,即前阳蓄积之谓,注为盛实,是也,三阳合并则阳盛而火旺,火旺则神明乱而为狂,即重阳者狂之谓,证似无水,非无水也,热极之故,治宜苦寒以泄热,仲景所以用三承气,其证专属阳盛。阳不胜阴则阳虚矣,阳气者,所以疏决阴滞,内注于五脏,而外达九窍者也。今阳既虚,则气弱而不能内注于五脏。五脏者阴也,九窍者五脏之所以通气者也,五脏之阴气,必借阳而后能各出于其窍。阳虚不能疏阴则阴气滞,阴气滞则乱而争,气乱而争,则不得各从其窍而闭塞矣。所以然者,阳清而阴浊,阳通而阴闭也。

  风客淫气,精乃亡,邪伤肝也。(按:客者人来自外之称,风自外来,故亦曰客也。淫,乱也,风邪客于经络,而气为之乱也。气者,外以捍邪而内以养精者也,气乱则邪以无所捍而入益深,真精必动而消散矣。何者?风应肝而善动,风动肝伤,邪之为患,将不止于肝也已。下三段因而,皆因此也。注谓风薄热起,热盛则水干,故精乃无,是乃肝肾内伤之证。此言风客淫气,以致精亡,乃感于外而伤及内者,其义大别。至下肾气乃伤,高骨乃坏,方是水干精亡之解。)因而饱食、筋脉横解,肠 为痔。(甚饱则肠胃横满,满则筋脉解而不属,故肠 而为痔也。痹论曰:“饮食自倍,肠胃乃伤。”按:三因而,皆根风客节言,既感于风,而更不谨密,其病日加也。饱食之伤,肠胃而已,何及筋脉?益人身之内,大筋络骨,小筋束皮,而气脉为之贯彻于内外。若过伤于饱,充塞肠胃,气满皮急,横逆不通,筋络紧束,几至断绝,是名横解。不特此也,饱食不已,热毒蓄积,必利脓血,利而不已,脓血旁流,则为痔矣。痔者,肛旁窦也。)因而大饮,则气逆。饮多则肺布叶举,故气逆而上奔也。按:酒性善动,味辛气热,少饮则和血行气,多饮则助怒善忘,破血乱气,唯乱气,故气逆,岂止肺布叶举云乎哉。

  因而强力,肾气乃伤,高骨乃坏。(强力谓强力入房也,高骨谓腰高之骨也,然强力入房则精耗,精耗则肾伤,肾伤则髓内枯,故高骨坏而不用也。按:男女媾精,万物化生,人生之大伦,天地之正道也。若行所当行,不妄贪纵,何至败坏。唯好色之人,纵恣行乐,精血渐亏,力既不能,犹或借资异物,勉强从事,乃伤乃坏,岂非无力而强用其力之故哉,况又强力于其邪入之后乎。)

  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故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按:阴阳虽互根,而阳之所系为尤重,故反复详言以总结之,谓人欲养阴,先须固阳,不可轻自泄露以致败绝也。然阳之所以不密者,多由自恃其强,彼方纵情恣欲,未几阳精竭,而所藏之阴气亦败绝而无余矣。注谓阳自强,宁有是理。)

  因于露风,乃生寒热。(按:以下五段,正阳不密之为患也。露,注作露体,是衣被之人,邪尽不中耶?露,雾露也。风为阳邪,露为阴邪,二者中人,皆足以致寒热,况前已言无见雾露也。)是以春伤于风,邪气留连,乃为洞泄。(风气通肝,春肝木旺,木胜脾土,故洞泄生也。按:留连者,缠绵不解之义。凡风邪中人毫腠,多为寒热、头痛、胁痛等证,若失于表散,以致留连不解,滞于肠胃之间,木性克土,土不能胜,故脾虚而洞泄也。)

  夏伤于暑,秋为 疟。( ,老也,亦曰瘦也。按:凡邪伏脏,必遇发生之令而后出。秋,收令也。夏既伤于暑,何以至收令而为疟?盖暑,热邪也,热喜畅而恶郁,暑当与汗。汗若不出,复至收敛之时,热邪蓄积,始而为疟,甚则为 ,故无汗之疟,必得大汗始愈也。)秋伤于湿,上逆而咳,发为痿厥。(湿,地之湿气也。秋湿既胜,冬水复王,水上乘肺,故咳逆病生,湿气内攻于脏腑则咳逆,外散于筋脉则痿弱也。)冬伤于寒,春必温病。(按:冬伤于寒,寒不即发,伏藏于内,至春而病,气因时变,必为温病,热论曰“人之伤于寒也则病热”是矣。)四时之气,更伤五脏。(寒暑温凉,递相胜负。按:上五段言天气之病患,此则其总结语也。五脏之气,相生则得其平,相克则伤而为病。故木盛伤脾,火郁为 ,秋湿自伤,冬寒变热,是谓更伤,时气之为病也。)

  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饮食自倍,肠胃乃伤。(按:阴藏于五脏,宜静而不宜动。故静则五脏之神,各安于其脏;若不能静,则必气浮火动而发躁,阴气散越,阳火独炽而走胃,消谷善饥,饮食大倍于平日,而肠胃受伤矣。夫饮食本以养阴,乃阴躁且至于多食,食多既伤其肠胃,阴气亦因之而愈消,故下云阴之所生本在五味,阴之五宫伤在五味也。按此一节,原刻在痹论篇中,实与痹义无涉,必错简也。今移置于此,文义甚合云。)阴之所生,本在五味,阴之五宫,伤在五味。(阴者,五神脏也。宫者,五神之舍也。言五神所生,本资于五味,五味宣化,各奏于本宫,虽因五味以生,亦因五味以损,正为好而过节,乃见伤也;故下云。按:本篇专重阳气,至阳者卫外为固阴者藏精起气一段,始平论阴阳,及至阴阳之要阳密乃固一段,则仍归重于阳矣。惟此二段则单论阴,然不言阴之所系轻重,而止言五味易以伤阴,知五味之伤阴,则知所以养阴,知所以养阴,则知藏精即所以起气,而生气不穷矣。)是故味过于酸,肝气以津,脾气乃绝。(木制土也。按:酸入肝而益木,过酸则肝液盛而木旺,木旺则伤土,故脾气绝也。)味过于咸,大骨气劳,短肌,心气抑。(咸,多食之,令人肌肤短缩,又令人心气抑滞而不行。何者?咸走血也。大骨气劳,咸归骨也。)味过于甘,心气喘满,色黑,肾气不衡、(甘性滞缓,故令人喘满而肾不平。何者?土抑水也。按:色黑者,水不胜土,而肾色外见也。)味过于苦,脾气不濡,胃气乃浓。(按:苦本入心而补火,火盛则土强。脾胃者,土也。脾不濡则肠脏干燥,胃气浓则消谷善饥也。)味过于辛,筋脉沮弛,精神乃央。(按:味过于酸以下,至此五段,皆言五味之伤人也。辛走肺,过于辛则肺金盛而肝受伤,肝伤则筋病,沮者结而不舒,弛者缓而不收也。央者,殃字之讹,肝伤筋病而精神受殃也。注云过于辛而令精神长久,是酸咸甘苦四味之过并能伤人,而辛独能益人也,有是理乎。

  经中颇多讹字,王氏何不之察耶。)

  是故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则气骨以精,谨道如法,长有天命。(是所谓修养天真之知道者也。)

  内篇 卷之一

  金匮真言论

  通篇文义,约分三段:前段泛泛而已;中段言人身之阴阳,分发天地;末段言人之五脏上应五行,配合五方、五音、五味等项,皆一定不易之理,为医宗纲领,故以金匮真言命篇,诚重之也。

  黄帝问曰:天有八风,经有五风,何谓?(按:经谓人之经络。)岐伯对曰:八风发邪以为经,风触五脏,邪气发病。(按:八风,八方之风,四正四维也。病之初起多由于风,风所自来,不外八方,风既中人,则人之经络皆风为之,由是因经入脏,而大小之病起矣。)东风生于春,病在肝,俞在颈项;(春气发荣于万物之上,故俞在颈项,历忌甲乙曰不治颈也。)南风生于夏,病在心,俞在胸胁;(心少阴脉,循胸出胁故也。)

  西风生于秋,病在肺,俞在肩背;(肺处上焦,背为胸府,肩背相次故也。)北风生于冬,病在肾,俞在腰股;(腰为肾府,股接次之,以气相连,故兼言也。)中央为土,病在脾,俞在脊。(……以脊应土,言居中也。)故春善病鼽衄,(按:人之虚实不同,邪之所中亦异,善病云者,皆大略之言耳,未可据以为实也。鼽音求。)仲夏善病胸胁,长夏善病洞泄寒中,秋善病风疟,(以凉折暑,乃为是病。)冬善病痹厥。(血象于水,寒则水凝,以气薄流,故为痹厥。)

  故冬不按跷,春不鼽衄,春不病颈项,仲夏不病胸胁,长夏不病洞泄寒中,秋不病风疟,冬不病痹厥。(按:谓按摩,跷如跷捷者之举动手足,是所谓导引也。按:导引之术,本以却病延年,而行之于冬,反令四时生病何也?盖冬时阳气潜藏,宜静不宜动,动则气不密而易病。不按跷即终年不病者,岐伯特甚言之,以见冬宜安静以养阳,不可烦扰以动气也。否则凡人之病,何时不有,岂尽按跷之所致。盖欲导引之家知所戒慎,不得妄动以致病也。)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温。(此正谓冬不按跷,则精气伏藏,阳不妄升,故春无温病。按:言春而夏秋冬之无病可类推矣。)

  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风疟。(……按:疟病之义不外乎此,但二句与上下文不合,必错简缀集之言也,宜别作一段读。)

  故曰:阴中有阴,阳中有阳。平旦至日中,天之阳,阳中之阳也;日中至黄昏,天之阳,阳中之阴也;(阳气主昼,故平旦至黄昏皆为天之阳,而中复有阴阳之殊也。)合夜至鸡鸣,天之阴,阴中之阴也;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鸡鸣阳气未出,故曰天之阴。平旦阳气已升,故曰阴中之阳。)故人亦应之。夫言人之阴阳,则外为阳,内为阴。言人身之阴阳,则背为阳,腹为阴。言人身之脏腑中阴阳,则脏者为阴,腑者为阳。

  (脏谓五神脏,腑谓六化腑。)肝、心、脾、肺、肾五脏皆为阴,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六腑皆为阳。(灵枢曰:“三焦者,上合于手心主。”又曰:“足三焦者,太阳之别名也。”正理论曰:“三焦者,有名无形,上合于手心主,下合于右肾,主谒道诸气,名为使者也。”)故背为阳,阳中之阳,心也;(位处上焦,以阳居阳。灵枢经曰:“心为牡脏。”)背为阳,阳中之阴,肺也;位处上焦,以阴居阳。灵枢经曰:“肺为牝脏。”腹为阴,阴中之阴,肾也;(位处下焦,以阴居阴。灵枢经曰:“肾为牝脏。”)腹为阴,阴中之阳,肝也;(位处中焦,以阳居阴,亦为牡脏。)腹为阴,阴中之至阴,脾也。(位处中焦,以太阴居阴,故谓之至阴,亦谓牝脏。)此皆阴阳、表里、内外、雌雄相输应也,故以应天之阴阳也。(按:人之五脏,心肺居于上,肝肾居于下,脾土处乎中,皆以所居之位配合阴阳,故古以一身为小天地。)

  帝曰:五脏应四时,各有收受乎?岐伯曰:有。东方青色,入通于肝,开窍于目,藏精于肝,(按:五脏各有精,肝外应木,是以木之精藏于肝,余同。)其病发惊骇。(象木动摇也。按:新校正言此句与余方不同,疑为衍文。然余方各有故病在某一句,而此单言发惊骇一项,未尽肝之为病,乃脱误,非衍文也。)其味酸,其类草木,其畜鸡,易曰:“HT 为鸡。”其谷麦,(本草曰:“麦为五谷之长。”按:五常政大论云“其畜犬”“其谷麻”,与此不同。)其应四时,上为岁星,(木之精气,上为岁星,十二年一周天。)是以春气在头也。(按:春阳气浮,在上故也。新校正云:“详东方言春气在头,不言故病在头,余方言故病在某,不言某气在某者,互文也。”此说是矣。)其音角,(木声也。)其数八,(木生数三,成数八。洪范曰:“三曰木。”)是以知病之在筋也。(按:肝主筋也。)其臭臊。(凡气因木变则为臊。)南方赤色,入通于心,开窍于耳,藏精于心,(火精之气,其神神,舌为心之官,当言于舌,舌用非窍,故云耳也。缪刺论,手少阴之络会于耳中,义取此也。)故病在五脏。(以夏气在脏也。)其味苦,其类火,(性炎上而燔灼。)其畜羊,(以羊为畜,言其未也,以土同王,故通而言之。按:五常政大论言“其畜马”,与此不同。)其谷黍,(黍色赤。)其应四时,上为荧惑星,(七百四十日一周天。)是以知病之在脉也。(按:血气之精,注而为脉,心生血也。注误矣。)其音征,(火声也。)

  其数七,火生数二,成数七。洪范曰:“二曰火。”其臭焦。凡气因火变则为焦。中央黄色,入通于脾,开窍于口,藏精于脾,(脾为化谷,口主迎粮,故开窍于口。)故病在舌本。(脾脉上连于舌本,故病气居之。)

  其味甘,其类土,(性安静而化造。按:化造二字未妥,宜云土性安静而养万物。)其畜牛,(土王四季,故畜取丑牛,又以牛色黄也。)其谷稷,(色黄而味甘。)其应四时,上为镇星,(二十八年一周天。)是以知病之在肉也。(按:土者地之肉也,伤在土故病在肉。)其音宫,(土声也。)其数五,(土数五。洪范曰:“五曰土。”)其臭香。(凡气因土变则为香。)西方白色,入通于肺,开窍于鼻,藏精于肺,(肺藏气,鼻通息,故开窍于鼻。)故病在背。(以肺在胸中,背为胸中之府也。)其味辛,其类金,(性音声而坚劲。)其畜马,(取干也。易曰:“干为马。”)其谷稻,(稻坚白。)其应四时,上为太白星,(三百六十五日一周天。)是以知病之在皮毛也。(按:皮毛者肺之合,肺病以从其合也。注云金之坚密类皮毛,恐未是。)

  其音商,其数九,(金生数四,成数九。洪范曰:“四曰金。”其臭腥。凡气因金变则为腥膻之气。)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藏精于肾,(阴泄注,故开窍于二阴。)故病在溪。(溪,肉之小会也。)

  其味咸,其类水,(性润下而渗灌。)其畜彘,其谷豆,按,注言豆黑色也,误矣。今豆色不止于黑,盖以其味浓而益肾也。稽叔夜曰:“豆令人重。”其应四时,上为辰星,(三百六十五日一周天。)是以知病之在骨也。肾主幽暗,骨体内藏,以类相同,故病居骨。其音羽,其数六,水生数一,成数六。洪范曰:“一曰水。”其臭腐。(凡气因水变则为腐臭之气。)故善为脉者,谨察五脏六腑,一逆一从,阴阳表里雌雄之纪,藏之心意,合心于精,非其人勿教,非其真勿授,是谓得道。

  内篇 卷之一

  阴阳应象大论

  天地之道,阴阳而已,人则戴天履地,抱阴负阳,其象与天地相应,故以命篇。唯阴阳反戾,则疾病生焉。

  非独人也,天有薄蚀之变,地有川谷之移,天地之气,变易非常,人或感之,亦令气血溃乱,致生异证。然则人之逆阴阳而疾病者,抑又有内外之殊焉。

  黄帝曰:阴阳者,天地之道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万物之纲纪,(阳与之正气以生,阴为之主持以立。)

  变化之父母,(按:天之下,地之上,变变化化,无一不本于阴阳,故为变化之父母。注单指异类,偏矣。

  且上已言万物,言万物而异类自在其中也。)生杀之本始,(万物假阳气,温而生,因阴气,寒而死,故知生杀本始,是阴阳之所运为也。)神明之府也,(府,宫府也。言所以生杀变化者,以神明居其中也。易曰:“阴阳不测之谓神。”)治病必求于本。(按:由是言之,大矣哉阴阳之道也,言纲纪则小大无所不包,言父母则生成是所攸赖,言本始则盛衰之所共由,易曰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神明不测,岂非人之大本乎。人既本于阴阳,则凡人之逆阴阳而致病,与夫医之治病,分别阴阳,调其逆从,大经大法,举可例言矣。盖人之生,戴天履地,抱阴负阳。日阳而动,夜阴而静。春夏宜养其阳,秋冬宜养其阴。阴者血也,阴藏精;阳者气也,阳卫外。卫之不固则邪入,六淫之伤人,咎固不在六淫也;藏之不密则气散,五火之上浮,咎亦不在五火也。

  知人之所以病,则知所以治病矣。病本于阳治其阳,病本于阴治其阴,治之常也;病似乎阴而实本于阳,则宜舍阴而治阳,病似乎阳而实本于阴,则当缓阳而治阴,治之变也。病之情状诚不可胜算,而要之必有其本存于其中焉。治病而不求其本,病其可得而治乎。)

  故积阳为天,积阴为地。(按:气不积则不纯,天地之阴阳以积而纯也。)阴静阳躁,(按:阴之极则静,阳之极则躁,阴阳之变也。)阳生阴长,阳杀阴藏。(按:此二句,注既不明,即新校正言阴长阳杀之义,或以为疑。窃谓其义亦易明,疑之者非也。阴长者,坤土之栽培,女子之胎息,即下成形之义是也。阳杀者,盛夏之酷烈,烁石流金,万物焦灼,阳极而亢。人之为病,邪热火炽,纯阳无阴,若伤寒之阳邪内传,杂病之风盛火焰,又若饮食辛热之人,火郁痰结,二便硬燥,并属亢阳,失此不治,杀人甚速,急宜苦寒之类是也。

  校正乃以方位月分,定长杀之义,殊牵强矣。)阳化气,阴成形。(按:形者血肉之所成,阴主血,故云成形。)

  寒极生热,热极生寒。(按:阴盛之极,格阳于外,虚火浮动,躁扰如狂,阴证似阳之类,非真热也,寒之极也;阳盛于内,火闭不通,四肢厥冷,甚或战栗,阳证似阴之类,非真寒也,热之极也。所以者何?物极则变,病似乎异而理则不易,此从治之法所由起也。)寒气生浊,热气生清。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 胀。(按:天以轻清而上浮,地以重浊而下降,是清浊者,阴阳之体质:二气之分名,一定之理也。至于人之为病,则生清生浊,各有所因矣。浊因维何?寒所生也。夫寒气何以生浊也?凡人之气,热则行,寒则滞,寒盛气壅,自闭塞而浊乱矣。清因维何?热所生也。夫热气何以生清也?凡气之用,寒则多静,热则多动,清亦为病者,流动不止之故也。清气既为热化,则宜上升,而或反抑于下,则火性疾速,必令暴下而谷不尽化;浊气既为寒化,则宜下降,而或反壅于上,则阴凝不解,必至闭固而满闷不通矣。按清字,不得作好字眼解,清浊既生于寒热,皆人之病也。又注言热气在下则谷不化,夫热善于消谷,何云不化,河间云“火性疾速故令人暴下”,是矣。)此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按:总结以上八句。凡病顺则正治,逆从治,证反乎常谓之逆,寒极生热以下八句,皆证之逆者,所当从治者也。注未确。)

  故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阴凝上结,则合以成云;阳散下流,则注而为雨。雨从云以施化,故言雨出地;云凭气以交合,故言云出天。天地之理且然,人身清浊亦如是也。按:天地虽有清浊之分,而其气实相交互,地气四句,正言天地之气以交互而成云雨也。)故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气本乎天者亲上,气本乎地者亲下,各从其类也。上窍谓耳、目、口、鼻,下窍谓二阴。)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腠理为渗泄之门,故清阳可以发散;五脏为包藏之所,故浊阴可走而入。)

  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四肢外动,故清阳实之;六腑内化,故浊阴归之。按:此段首节言天地之清浊以起兴,以下言人身之清浊阴阳,有一定之理,有不易之位。若上下倒置,清浊混淆,则谓之阴阳反作,而疾病遂起矣。

  水为阴,火为阳。(按:以寒热动静分也。)阳为气,阴为味。(按:阳无形而气默运,阴有象而味养形。)

  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形食味故味归形,气生形故形归气,精食气故气归精,化生精故精归化,故下文云。按:归者自外返内之称,味以养形,形以气运,气蕴于精,精本于化,皆从未推本之义。)精食气,形食味。(气化则精生,味和则形长,故云食之也。按:气固蕴于精而精又非气不摄,是气者所以养精者也。犹之五味之养形,故均曰食也。)化生精,气生形。(按:化者自无之有,太极之动机也,动则真精藏焉。有精而后有气,精其体而气其用也。有气而后有形,气之所至,形始全焉。生生不穷,皆自化始。注言精微之液由于血化,不惟将化精二字看轻,亦且误解,细读味归形四句可见矣。)味伤形,气伤精。(过其节也。按:二句,与上文“精食气,形食味”对看,上言其常,此言其变也。)精化为气,气伤于味。(按:精借气以养,是食气也。然既得所养,则化生不穷,是惟食气乃能化气。前言味伤形矣,又何以言气伤于味?子舆氏言:“气者体之充也。”饮食夫节,则肠胃秽浊而气溃乱,气乱则形坏,是形之伤实由于气之伤也。)阴味出下窍,阳气出上窍。(味有质,故下流于便泻之窍;气无形,故上出于呼吸之门。按:即前清阳出上浊阴出下同意,此盖论气味之后,而更相继言之耳。)

  味浓者为阴,薄为阴之阳;气浓者为阳,薄为阳之阴。(阳为气,气浓者为纯阳,阴为味,味浓者为纯阴。

  故味薄者为阴中之阳,气薄者为阳中之阴。按:此单指药性气味言,与前泛论饮食不同。)味浓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浓则发热。(阴气润下,故味浓则泄利,阳气炎上,故气浓则发热。味薄为阴少,故通泄;气薄为阳少,故汗出。按:此则言药性气味治病之效,医者所当体验而慎用也。)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

  (按:此亦言药性之用,各有不同,发散涌泄,贵得其宜也。但此二句,原刻在少火生气之下,实与上下文义不合,必错简也。今挈置于此,庶几同条共贯云。涌泄者,吐也。)

  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按:衰者盛极也,壮者方长也。)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按:气耗于壮火而养于少火。壮火之食,耗之也;少火之见食于气,养之也。

  养之则生,耗之则散,自然之理夫。)

  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按:寒极则火衰,热盛则水涸。)阳胜则热,阳胜则寒。(按:言所以病者,以其偏胜也。阳胜偏于热,治尚苦寒,阴胜偏于寒,药宜辛热,是之谓正治。)重寒则热,重热则寒。(物极则反,亦犹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也。按:重寒之热非真热,可用桂附以引火归源,重热之寒非真寒,发散其火则寒自去,是之谓从治。即前“寒极生热,热极生寒”,二句意。)寒伤形,热伤气。寒则卫气不利,故伤形,热则荣气内消,故伤气。按:注误矣。夫卫者气也,荣者血也。经言寒伤形,而注言卫不利,是伤气矣;经言热伤气,而注言荣内消,是伤血矣。明指形气,何得妄以气血颠倒,于理未惬。所谓寒伤形者,如洒淅恶寒、四肢厥冷之类,寒入肤腠,形不能胜故也;所谓热伤气者,中暑多汗、辛热耗散之类,热性酷烈,气为之烁故也。先圣立言,一字自有一义,细心体悉,尚虑毫厘千里,其可率尔言之乎。气伤痛,形伤肿。(气伤则热结于肉分,故痛;形伤则寒薄于皮腠,故肿。按:此注根上寒热解,是矣。观此益知上节之注之误。)故先痛而后肿者,气伤形也;先肿而后痛者,形伤气也。(先气证而后病形,故曰气伤形,先形证而后病气,故曰形伤气。按:经自寒伤形以下至此三段,虽以形气对言,似乎一气贯下,然细观之,实有层次不同。首节言寒热之所伤,次言形气既伤则或痛或肿,末则交互言之以尽病之变。王注首解形气,既未的确;后解先后之义,尤欠明快。凡人之病,有单证,有兼证。痛者未必肿,肿者未必痛,此单证也;既痛而肿者,是兼证也。

  然兼证之中,实有先后,先后所分,治法异焉。先痛后肿,肿因于痛,治其气而形可无伤也;先肿后痛,痛因于肿,治其形而气亦无伤也。本端则标自正矣。)风胜则动,(按:风本善动,传曰“风淫末疾”是也。)热胜则肿,(热胜则阳气内郁,故肿,甚则荣气逆于肉理,聚为痈肿之肿。按:前言寒伤形,形伤肿,是肿为寒,而此又言热胜则肿,是肿有二也。然观下文“寒胜则浮”,或者经以浮肿同形,故错综言之欤?抑前“气伤痛、形伤肿”二句,原无寒热字面,本不根上立解,其言伤肿,或亦指热而言欤?然则肿与浮其果无辨乎?曰:坚实而内着者肿也,火郁不散之所致;虚大而外涌者浮也,寒水壅滞之所生。由是言之,肿之属热非寒也,亦易明矣,注不之辨,何也?)燥胜则干,(燥胜则精液竭涸,故皮肤干燥。按:燥者火化,内外皆有之,单说皮肤,偏矣。)寒胜则浮,(按:寒胜者,阴盛阳虚,玄府闭密,气不得泄,故肢体为之虚大而外涌也。注言阳气内攻,是与阳气内郁之解热肿者无辨,误矣。)湿胜则濡泻。(按:脾本湿土,喜燥而畏湿,湿胜则脾滞而不能运,故水谷为之不分,惟濡滞故泄泻也。)

  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按:天人一理,本相应也。五气,五行之气也。喜怒悲忧恐,五志也。注以五志为五气,误矣。按天元纪大论悲作思,脾主思,是也。本篇下文亦言脾在志为思。而此既言悲,又言忧,悲忧并为肺志,反失却脾志,必错误也,宜云喜怒悲思恐为是。)故喜怒伤气,寒暑伤形。(按:喜则气缓,怒则气上,缓而不已则气散,上而不已则气逆,病在无形者也。寒暑者,外感之邪,其中于人,诸证并作,病在有形者也。)暴怒伤阴,暴喜伤阳。(按:阴者血也,血藏于肝,肝主怒,怒则肝气急逆而血内动,甚且有呕血者。阳者气也,卒然而喜,则心神为之飞扬而气涣散矣。)厥气上行,满脉去形。(厥,气逆也。逆气上行,满于经络,则神气浮越,去离形骸矣。)喜怒不节,寒暑过度,生乃不固。……故曰:冬伤于寒,春必温病;(夫伤于四时之气,皆能为病,以伤寒最为杀厉之气,中而即病,故曰伤寒,不即病者,寒毒藏于肌肤,至春变为温病,至夏变为暑病,养生者必慎伤于邪也。)

  春伤于风,夏生飧泄;(风中于表,则内应于肝,肝气乘脾,故为飧泄。)夏伤于暑,秋必 疟;(按:暑气宜散而不散,延至收令,热不得发,缠绵不解,而成 疟矣。 ,老疟也。)秋伤于湿,冬生咳嗽。(按:形寒饮冷则伤肺,秋伤于湿,湿以收而不能散;伏藏至冬,湿水相并,寒凝于肺而生咳嗽矣。)

  帝曰:余闻上古圣人,论理人形,列别脏腑,端络经脉,会通六合,各从其经。气穴所发,各有处名。

  溪谷属骨,皆有所起。分部逆从,各有条理。四时阴阳,尽有经纪。外内之应,皆有表里。其信然乎?(按:六合,指人身经脉言。灵枢经曰,太阴阳明为一合,少阴太阳为一合,厥阴少阳为一合,手足之脉各三,则为六合也。属骨,谓骨相连处。表里,诸阳经脉为表,诸阴经脉为里。)岐伯对曰:东方生风,(风为教始,故生自东方。)风生木,(风鼓木荣。)木生酸,(按:洪范曰:“曲直作酸。”谓酸味木气所发化。)酸生肝,(生谓生长也。)肝生筋,(肝之精气,生养筋也。)筋生心,(按:即木生火之义。)肝主目。(按:五脏之精皆上注于目,而为之主者则惟肝。)其在天为玄,(玄谓玄冥,言天色高远,尚未盛明也。)在人为道,(按:道者万化之本,犹木旺于春而生长不穷。)在地为化。(按:善变化者,无过于木。)化生五味,(按:五味之生,植物为多,故五味皆从木化。)道生智,(按:道者万理之总称,无所不包,非独智也。其云生智,亦象木之发生为言而已。)玄生神。(玄冥之内,神处其中。)神在天为风,(发而周远,无所不通,信乎神化而能尔。)在地为木,在体为筋,(束络连缀而为力也。)在脏为肝,在色为苍,在音为角,(角谓木音,调而直也。)在声为呼,(谓叫呼。)在交动为握,(按:敛掌拳指曰握,肝主筋,筋之为用也,人怒则握拳以击是矣。)在窍为目,在味为酸,在志为怒。(按:木发于春,勃然莫遏,故有怒生之号焉。)怒伤肝,(虽志为怒,甚则自伤。)悲胜怒;(按:精气并于肺则悲,悲则金气盛而木气消。)风伤筋,(风胜则筋络拘急。)燥胜风;(燥为金气,故胜木气。)酸伤筋,(过节也。)辛胜酸。(金味胜木味也。)南方生热,热生火,火生苦,(洪范曰:“炎上作苦。”)苦生心,心生血,(按:血生于心,故心为血脏。)血生脾,(按:火生土也。太素血作脉。)心主舌。(心别是非,舌以言事,故主舌。)

  其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体为脉,(通行荣卫而养血也。)在脏为心,在色为赤,(象火色。)在音为征,(征为火音,和而美也。)在声为笑,(笑,喜声也。)在变动为忧,(按:忧者,肺之志也,心亦何以忧?杨上善云:“肺主秋,忧为正也;心主夏,乃变而生忧也。”盖善别苦乐者心也,心有所苦,忧从中生矣。)在窍为舌,(按:舌之职有二,一司辨五味,一司协音声,而实内根于心,舌为心之苗是也。故火旺于心,则舌为之赤;火炽之极,则舌为之焦;若无病之人,火降水升,则舌自津润而滑泽。苟非有窍焉,则内之何能通心液,外之何能辨五味、别音声乎。乃王氏一则曰舌用非窍,再则曰寻其为窍则舌义便乖,乃曲为之解,亦何不察之甚也。夫窍之为言孔也,原王氏之意,或以诸窍皆有孔,而舌似无孔。今试取舌而观之,细若针毫津出若泉者非孔乎,孔之大者窍也,孔之小者亦窍也,谁谓舌非通窍哉。抑又有说焉,金匮真言论曰:“南方赤色,入通于心,开窍于耳。”而此又言在窍为舌,是心有二窍也。虽然,肾亦有二窍焉,肾在窍为耳,又金匮真言论曰:“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五脏之中,一窍者三,而心肾独各二窍者,何也?夫心者,火也,牡脏也;肾者,水也,牝脏也。水火者,天地之正气,阴阳之妙用,气血之本源,生死之关键也,所系至重,故二脏独有牝牡之名,为用至博,故心肾更有兼通之窍。火性炎上,其气上通,是以正窍在舌,而旁窍在耳;水性润下,其气由上而达下,是以上窍在耳,而下窍在二阴。然分之有水火升降之形,合之乃阴阳互根之妙,故肾在窍为耳,而心亦开窍于耳,是耳者心肾之所交通,水火之所际会,学人不可不察也。注谓舌非通窍,固非,而心肾各有二窍,与夫心与肾共窍于耳之义,俱不拈出,真缺陷也,因为臆解于此。)在味为苦,(按:苦本于焦,焦生于火。)在志为喜。(喜,和乐也。)

  喜伤心,(按:喜者,得其所乐也,乐极则生悲,乐亦病患,况其他乎。)恐胜喜;(按:心有所怖,则惕然不宁。)热伤气,(按:热胜则气浮动而外泄,注单指喘急,偏矣。)寒胜热;(寒为水气,故胜火热。)

  苦伤气,(以火生也。按:新校正云:详此篇论所伤之旨,其例有三:东方云风伤筋,酸伤筋,中央云湿伤肉,甘伤肉,是自伤者也;南方云热伤气,苦伤气,北方云寒伤血,咸伤血,是伤已所胜;西方云热伤皮毛,是被胜伤已。辛伤皮毛,亦自伤者也。五方所伤不同若此,太素俱云自伤,殊欠分晓。)咸胜苦。(咸,水味,故胜火苦。)中央生湿,(易义曰:“阳上薄阴,阴能固之,然后蒸而为雨。”明湿生于固阴之气也。)湿生土,(杨上善云:“六月四阳二阴,合而为湿,蒸腐万物成土也。”土生甘,洪范曰:“稼穑作甘。”)甘生脾,(按:生犹益也,脾喜甘,故甘能益脾。)脾生肉,(按:脾主运化,脾强则能消化饮食而益人肌肉,善食之人,肉多肥浓是也。)肉生肺,(按:阴阳书曰“土生金”也。)脾主口。(按:水谷入于口,化于脾,内外实相应也。)其在天为湿,(按:地之湿气,由天而降。)在地为土,在体为肉,(按:体之有肉,犹地之有土。)

  在脏为脾,在色为黄,(土色也。)在音为宫,(宫为土音,大而和也。)在声为歌,(按:歌生于喜,故人乐则歌,愁则叹。注以歌为叹声,误矣。)在变动为哕,(按:杨上善云:“哕,气忤也。”丹溪所谓吃忒是矣。哕音一决切。)在窍为口,在味为甘,在志为思。(按:思则上下四方无所不到,脾位中宫故也。)思伤脾,怒胜思;(怒则不思。)湿伤肉,(脾主肉而恶湿,故湿胜则肉伤。)风胜湿;(风为木气,故胜土湿。)甘伤肉,酸胜甘。(酸,木味,故胜土之甘。)西方生燥,(天气急切故生燥。)燥生金,金生辛,(按:洪范曰:“从革作辛。”)辛生肺,肺生皮毛,(按:皮毛捍卫一身,得金坚劲之气。)皮毛生肾,(按:阴阳书曰“金生水”也。)肺主鼻。(肺藏气,鼻通息。)其在天为燥,(按:秋风劲强。)在地为金,在体为皮毛,(包藏肤腠,捍其邪也。)在脏为肺,在色为白,在音为商,(按:商为金声,轻而劲也。)在声为哭,(按:悲哀则哭,象肃杀也。)在变动为咳,(按:肺为邪伤则咳嗽。)在窍为鼻,在味为辛,在志为忧。(按:宣明五气篇言精气并于肺则悲,而此言忧。忧者,愁虑也,情之迫;悲者,哀苦也,情之惨。然悲极则忧,忧极则悲,悲忧同情,故皆为肺志。)忧伤肺,(按:多忧伤人,害尤在肺。)喜胜忧;(按:悲忧之情,得喜则解)热伤皮毛,(按:热久则肤燥而毛槁,亦火克金故。)寒胜热;(按:火畏水也。)辛伤皮毛,(过而招损。)苦胜辛。(苦,火味,故胜金辛。)北方生寒,(阴气凝冽,故生寒也。)寒生水,水生咸,(按:洪范曰:“润下作咸。”)咸生肾,(按:肾喜咸,故能益人。)肾生骨髓,(按:肾主骨,髓者骨之充。)髓生肝,(阴阳书曰:“水生木。”)肾主耳。其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体为骨,(端直贞干,以立身也。)在脏为肾,在色为黑,(象水色。)在音为羽,(羽为水音,沉而深也。)在声为呻,(按:呻吟,痛楚声也。)在变动为栗,(栗谓战栗,甚寒大恐悉有之。)在窍为耳,在味为咸,在志为恐。(恐所以惧恶也。)恐伤肾,(恐而不已,则内感于肾,故伤。)思胜恐;(思深虑远,则见事源。)寒伤血,(寒则血凝。)

  燥胜寒,(按:燥为热化,寒从水生,水本胜火,燥何以胜寒?然寒多则气不温而血为病,必用辛温之味以炅燮沉寒,于是阴凝之气化为阳和矣。)咸伤血,(食咸而渴,伤血可知。)甘胜咸。(甘,土味,故胜水咸。)

  故曰:天地者,万物之上下也;(按,以复载言也。)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按:以配偶言也。分之则血为阴,气为阳;合之则血非阳不行,气无阴则散,正如男之不可以无女,女之不可以无男也。若但以阴阳分发为言,殊失意旨。)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按:杨上善云:“阴气右行,阳气左行。”以分位言也。

  若天元纪论中,方可作左右间气言。)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按:水者阴之征,火者阳之征,兆先而征后,以发见言也。)阴阳者,万物之能始也。(按:号物有万,皆本阴阳,万物之始也,阴阳之能也,故云能始,以终始言也。按天元纪大论与此略同,但彼无“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一句,又以“金木者生成之终始”代“阴阳者万物之能始”一句。)

  故曰: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阴静,故为阳之镇守;阳动,故为阴之役使。)帝曰:法阴阳奈何?岐伯曰:阳胜则身热,腠理闭,喘粗,为之俯仰,汗不出而热,齿干以烦冤,腹满死,能冬不能夏。(阳胜故能冬,热甚故不能夏。)阴胜则身寒汗出,身常清,数栗而寒,寒则厥,厥则腹满死,能夏不能冬。(阴胜故能夏,寒甚故不能冬。按:此统论阴阳偏胜之大凡也。至于腹满则均死者何故?盖阳胜则宜汗,既腠理闭而汗不出,若至腹满,则火烈于内,阳极而亢矣;阴胜则宜温,既身寒而手足逆冷,若至腹满,则阴寒凝结而气不化矣,安得不死。能,注读作耐,通,犹言遇相济之时,尚犹可为也。喘粗者,热盛于内,气不得泄而喘急也。俯仰者,坐卧不宁之状。烦冤者,热极则烦,若有所冤抑而叫呼也。清,凉也。栗,战栗也。

  厥,手足逆冷而气欲绝也,注以厥为气逆,误矣。)此阴阳更胜之变,病之形能也。(按:形能,犹言情状。)帝曰:调此二者奈何?(按:二者指阴阳偏胜言,言若遇此类,当如何治之,问意平常,注太凿矣。)岐伯曰:能知七损八益,则二者可调,不知用此。则早衰之节也。(按:男女交媾,必行于天癸既至之后。然女子天癸始于二七,若即纵情恣欲,终将耗竭真精,是谓七损。男子天癸始于二八,若能保守真元,自然精神强固,是谓八益。苟能去损就益,则阴阳和调,必无偏胜之患矣。用,犹行也,注作房色解,误矣。言不知行此道,则有夭折之患也。)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起居衰矣。年五十,体重,耳目不聪明矣。年六十,阴痿,气大衰,九窍不利,下虚上实,涕泣俱出矣。(按:甲子六十一周,人寿不同,强者过之,弱者不及,然至六十为得其常矣。四十以后,渐就衰老,是此六十年中,强壮之日仅居其半,且更有未四十而即衰惫者,真可畏也。)故曰知之则强,不知则老,故同出而名异耳。(……按:人不可不知,而或不能尽知,所以同其体而异其形也。)是以圣人为无为之事,乐恬 之能,从欲快志于虚无之守,故寿命无穷,与天地终,此圣人之治身也。(圣人不为无益害有益,不为害性而顺性,故寿命长远,与天地终。)

  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阴也,而入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满东南,故东南方阳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强也。帝曰:何以然?岐伯曰:东方阳也,阳者其精并于上,并于上则上明而下虚,故使耳目聪明而手足不便也。

  西方阴也,阴者其精并于下,并于下则下盛而上虚,故其耳目不聪明而手足便也。故俱感于邪,其在上则右甚,在下则左甚,此天地阴阳所不能全也,故邪居之。(……夫阴阳之应天地,犹水之在器也,器圆则水圆,器曲则水曲。人之气血亦如是,故随不足则邪气留居之。按:天地阴阳犹不能全,人身脏腑岂能周密,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自然之理也。唯善养生者,防患未然,邪不易入,如下之所言是矣。)惟贤人上配天以养头,下象地以养足,中傍人事以养五脏。

  (按:邪虽乘虚,无间可入矣。)

  天气通于肺,(居高故。按:天气轻清而上浮,然肺为五脏之盖,主气而分布于五脏,亦如天之居高以临下,故与天气相通。)地气通于嗌,(按:地阴而主味,然嗌者饮食之道路也,是以阴血不足,则嗌为之哽涩而难下。注云次下,混矣。)风气通于肝,(风生木故。)雷气通于心,(象火之有声故。按:天热郁则发而为雷,心藏火则散而为热。)谷气通于脾,(谷空虚,脾受纳故。按:注是矣,然主受纳者胃也,而脾实主运化,此不可以不辨。夫脾与胃相连,脾不能运化,则受纳者必满而溢矣。是胃不可以兼运化之职,而脾实可以兼受纳之名也。)雨气通于肾。(肾主水故。按:此以上言五脏之所通,分属也。以下则总论六脏九窍之形似,比类也注俱混论无别。)六经为川,(按:六经,六腑也。流而不息之为川。六腑之职,化糟粕转味而入出,主泻而不藏,如川之流而不息也。注但云流注不息,不知六经为脏为腑也。)肠胃为海,(按:人之饮食,由胃转肠,凡有所入,无不归焉,亦如海之广大,无所不容。)九窍为水注之气。(按:七窍主纳,二阴主出,然总为五脏津液流通之门户,则气字疑为器字之讹也。然即以气解,亦通。盖脏腑之气必由九窍而外达,气不通则水不得出,九窍之气通,而后脏腑之水液因之而注矣。)以天地为之阴阳,阳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夫人汗泄于皮肤者,是阳气之发泄尔,然其取类于天地之间,则云腾雨降而相似也,故云。)阳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阳气散发,疾风飞扬,故以应之。旧经无名之二字,寻前类例故加之。)暴气象雷,(按:雷出地奋,郁极而通也。无病之人,气宿丹田,及其有病,或抽掣,或眩仆,或狂叫喘促,卒暴非常,正如雷之发于地。)逆气象阳。(……按:逆气者,下自丹田,冲突而上也。然有虚实真假之辨焉,或外感风寒,或真痰实火,有余之证,乃真阳也;若夫阴虚于下,则阳浮于上,喘促逼迫,象阳气之有余,岂知实真阴之不足也。注云“逆气凌上,阳气亦然”,是阳气尽逆也,误矣。)故邪风之至,疾如风雨,故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筋脉,其次治六腑,其次治五脏。治五脏者,半生半死也。(善治者治皮毛,治之于将成未成,上工之治未病也。病入五脏而后治之,危矣。是故治之不可不早也。)

  故天之邪气,感则害人五脏;(按:天之邪气,四时不正之气,即六淫是也。邪气中人,由浅入深,必极于五脏而后止,非越经络六腑而径至于五脏也,中风之入脏,伤寒之传经是矣。)水谷之寒热,感则害于六腑;(按:饮食之味,贵于和平,然其性实有寒热之殊,偏于寒则凝滞闭涩,偏于热则炎烈焦枯。或曰:脏腑同在一身,而寒热之害,止及于腑而不及脏者,岂得无说乎?曰:人之饮食必先入胃,胃与众腑同居膈下,其位阳,其地近。若五脏则阴而深,水谷不能入,故害不及焉,)地之湿气,感则害皮肉筋脉。(湿气胜则荣卫之气不行,故感则害于皮肉筋脉。按:以上言人之为病,总不外此三者。以下乃治法之精义,轩岐之奥旨,全书大要,略尽于此。)

  故善用针者,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以我知彼,以表知里,以观过与不及之理,见微得过,用之不殆。(深明故也。)善诊者,察色按脉,先别阴阳;(按:天地之道,阴阳而已。人之病也,或偏于阴,或偏于阳,或阳实,或阴实,或阳虚,或阴虚,或阴盛而阳虚,或阳盛而阴虚,病之变化不可胜数,故其大要在先别阴阳。)审清浊而知部分,(按:心居上,肾居下,肝居左,肺居右,脾居中,审其气之清浊,则知其病之部分矣。)视喘息,听音声,而知所苦;(按:气逆而急谓之喘,一呼一吸谓之息,响出于口谓之声,声有分别谓之音。然喘息有缓急之殊,音声有清浊之分,内有所苦,外自形焉。乃喘息亦音声也,何以言视?盖气喘则身必动,轻者呼多吸少而已,重则瞪目掀鼻,竦胁抬肩,故不但听其呼吸之声,而必详视其呼吸之状,盖望闻之要道也。)观权衡规矩,而知病所主;(按:权衡所以度轻重,规矩所以制方圆,人道之准则也。惟病则言语有乖,动作失度,容之所兆,病之所主也。故观容知心,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按尺寸,观浮沉滑涩,而知病所生以治。(浮脉者,)浮于手下也。沉脉者,按之乃得也。

  滑脉者,往来易。涩脉者,往来难。故审察脉之形象,而知病所由生以治之也。无过以诊,则不失矣。(……按:无过以诊,谓诊脉诚无差谬,则治病自无失误也。注言“有过无过皆以诊知”,混矣。)故因其轻而扬之,(按:邪在浮浅谓之轻,发扬于外,毋令深入。)因其重而减之,(按:重者病邪深入也,势难顿去,先其急者,令其渐减,毋伤于激。因其衰而彰之。按:衰者邪将尽而正未复也,急为培补,使正气旺而逼邪于外。)

  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按:形不足,谓肌肉瘦削也。味归形,形食味,本篇之言也。

  形瘦正宜养之以味,而此又言温之以气,何也?夫味能养人,过则伤人。形之不足,未必不因于多食之所致。

  若更益之以味,则脾愈困而肌愈削。治此之法,忌用阴寒,急当温养其气,气和则血自运而肉自充,阳生阴长之义也。精不足,谓精髓枯竭也。气归精,精食气,亦篇前之言也。精亏自宜培补气分,而此乃言补之以味,是饮食之粗,竟能益人真精耶?盖气之归精,气本于精,精之食气,精养于气。今精既枯竭,则已不能化气而气消亡,气消亡其能养精乎,于是无形之精气,不得不借有形之饮食以补之。五脏别论篇曰:“五味入口,藏于胃以养五脏气。”又脏气法时篇曰:“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又经脉别论篇曰:“饮食入胃,游溢精气,上归于脾,脾气散精,上输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由是言之,味之补精,居可见矣。)其高者,因而越之;(按:越,上出也。高者病在于上,吐之为便,涌泄之法,不独伤寒为宜也。)其下者,引而竭之;(按:病既在下,因势利导,使之尽出而不留。)中满者,泻之于内;(按:气壅胸腹,满闷不行,是谓中满。然有虚实之别:实者多兼痰火,清而利之是矣;虚则呼吸喘胀,多涎少痰,似热无火,调其气而满自除,潜消默运,是谓泻之于内也。

  张景岳以中满兼大实坚言,误矣。如下文实者,方是实坚。盖中满只在上中二焦,其云泻者,不过调而利之,非若治肠胃实坚者之以攻下为泻也。)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其在皮者,汗而发之;(按:汗法独有二条,何也?邪在皮毛,固宜发汗。然凡不正之气,流入经络,内有邪也,尤宜辛甘之剂,使通体浸淫,邪得汗而解,是邪入稍深,尚宜汗解,不独邪在皮毛者之宜汗也。陶尚文云:“伤寒七八日以上,表证未尽除者,犹当发汗。”真善达轩岐之奥旨者也。)其 悍者,按而收之;(按: 悍者,发越太过,如虚阳外浮,真阴不足之类。

  按者,抑而下也,抑而下降,使之收敛以归于原也。)其实者,散而泻之。(阳实则发散,阴实则宣泻。)

  审其阴阳,以别柔刚,阳病治阴,阴病治阳。(按:阴阳者,天地之理;刚柔者,阴阳之性也。阴病证必柔,阳病证必刚,此言病之常,所当正治者也。若夫阴内竭而致阳外浮,阳不能卫外而致阴亦竭者,则不可以其似阳而即治其阳,似阴而即治其阴,病之变者,又当从治者也。先圣治法精义已尽于此,注乃漫引浮辞,殊失真旨。)

  血实宜决之,(决谓决破其血。按:决宜兼内外言,血虚应补固矣,至若外而痈疽之实热者,须针割以破其毒,内而阳盛血热,或蓄瘀作痛,急宜攻下以去其实,皆决之之谓也。)气虚宜HT 引之。(按,HT ,注解误矣。

  甲乙经“HT ”作“掣”良是。掣者,以手牵物也。盖气实则宿于丹田,虚则浮而逆于上。俗用利气,气愈虚矣。

  掣引二字妙甚,如敛而降之以保肺,或温养中宫以培母,或滋补肾阴以归源,委宛调摄,使浮动之气顺而不逆,其掣引之义乎。若作导引解,是按摩者流,恐非轩岐之旨也。)

  内篇 卷之一

  灵兰秘典论

  十二脏腑者,人身之经脉,气血之道路也。辨之不明,则疾病无所据,而针药莫能施矣。灵兰,古藏书之室。秘典者,珍重之辞也。

  黄帝问曰:愿闻十二脏之相使贵贱何如?岐伯对曰:悉乎哉问也,请遂言之。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任治于物,故为君主之官。清静栖灵,故曰神明出焉。按:心以神用,清静无为,内主一身,外役群动,无所为也,而实则无一非心之所为,故亦曰官焉。)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位高非君,故官为相傅,主行荣卫,故治节由之。按:肺之为脏,上通呼吸,下复诸脏,亦犹相傅之职,佐一人以出治,而为百僚之师表也。端揆重任,揽其大节而已。)肝者,将军之宫,谋虑出焉。(勇而能断,故曰将军。潜发未萌,故谋虑出焉。)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按:六节脏象论曰:“凡十一脏取决于胆也。”是诸脏腑各有一定之司,而胆则总揽众职,而决其是非,断其犹豫,不偏不倚,故官名中正。惟其中正,故能决断也。)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膻中者,在胸中两乳间,为气之海。然心为君,以敷宣教令。膻中主气,以气布阴阳,气和志通,则喜乐由生。分布阴阳,故官为臣使也。按:臣使者,任心君之臣使也。心主喜,心之所喜,而膻中为之宣布其所喜,得其所喜则乐矣。凡人之为喜乐,皆自此出也。膻音诞。)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

  (包容五谷,故为仓廪之官。荣养四旁,故云五味出焉。)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传道谓传不洁之物,变化谓变化物之形。)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承奉胃司,受盛糟粕,受已复化,传入大肠。)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强于作用,故曰作强。造化形容,故云伎巧。按:注又谓:“在女则当其伎巧,在男则正曰作强”,是以作强伎巧并对,分发男女,殊乖经旨。岂知男女各有伎巧,并能作强。此言人之伎巧,皆从肾出,非对作强而言也。)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引导阴阳,开通闭塞,故官决渎。按:三焦,手少阳经,人身上中下三停也。越人、叔和,皆谓其无形空有名。陈无择、马仲化相与非之,后人几莫知所适从矣。近见孙氏医旨绪余,及乌程闵氏三焦说,皆指人身上中下三停言,力辨无择、仲化之谬。乃知三焦之为腑也,配合心包。心包者,包络乎心,代心君以行令,号为相火。三焦者,总括乎一身,宗、营、卫三气所生,水道所出。两者相配,实五脏之总司,一身之网维也。昧者不达此理,意谓三焦居十二经之一,亦当如五脏五腑之有形,妄称脂膜如指,背先贤之义,启后人之疑,谬亦甚矣。岂知人身脏腑,有专一者以司于内,必有兼统者以卫于外。所以五脏之外有心包,六腑之中有三焦。其为脏腑,虽无形而有气,虽无体而有用。惟有气有用,而有形有体者始赖之以全。此无形之三焦所以得与有形之脏腑合为十二经脉者,正以脏腑无三焦,则内外之气区格而不通,决渎失职,水道壅闭,而脏腑之用不全也。三焦一腑为千古疑案,可不辨乎。赵养葵、张景岳又仍陈马之谬而谬焉。嗟乎!此所以聚讼至今也。)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位当孤腑,故谓州官。居下内空,故藏津液。

  若得气海之气施化,则溲便注泄,气海之气不及,则闭隐不通,故曰气化则能出矣。按:注明确矣,然气之所以不化则更有说。夫膀胱之为藏也,有下窍而无上窍,其蓄其泄,盖以气运,而非以形用者也。气者水之母,气积而不化,则水不得出矣。气之所以积而不出者,有寒热二端焉,热则火盛水亏而气壅,寒则阴滞水凝而气闭,无道可出,于是水溢于周身而为肿为胀矣。奈何世之言治者,但知利水而不知化气,且但知为热壅而单用苦寒,曰治其病,其病转剧,岂非昧于化气之道哉。)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失则灾害至,故不得相失。按:新校正云:“详此乃十一官,脾胃二脏乃共一官也。

  按:十二脏腑俱分任一官,而脾脏胃腑独共为一官者,脾与胃相连,受水谷而主中宫,脾主为胃行其津液,二而一者也,故止作一官。且缺心包络而多膻中,按膻中位治胸堂而为心君之臣使,心主喜而膻中出喜乐,包络本与心相根据,其即心包络无疑,但位当两乳间,故以膻中名,非十二官之外,另有膻中一官也。)故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大昌。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以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按:赵养葵作医贯,谓主非心,乃命门也,命门为一身之太极,为十二官之君主,反复千余言,殊悚人目。自予论之,养葵之说,谓命门为一身之太极诚是,谓为十二官之君主则非,为命门作解则可,为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之注则谬也。何也?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人身无二主。

  心为君主,经固已言之矣。而养葵谓命门又为十二官之主,是身有二主也,噫!过矣。天地之生万物也,莫不原本于阴阳,阴阳则又原本于太极。太极者,万理之元始,而实则无一理之可名,故太极又本于无极。太极而无极矣,而谓万物之生皆始于无极,而即可畀无极以万物之主之名乎。人身之有命门也,阴阳于是乎分,水火于是乎宅,脏腑于是乎受气,真元于是乎托根,氤氤氲氲,无所不包,无所不摄,而究亦无一端之可指,犹之乎太极而无极也,而乃可名之以主乎。命门不可以主名,则夫命门之所以为命门者,其殆人身之根蒂,而为性命之本原,岂若心君之躬率庶职以效顺无为而有为者哉。原养葵之意,不过以经列心于十二官之首,而末又云主不明则十二官危,遂意十二官之外,更有所为主,因而推本于命门。且以命门有小心之号,故以命门为十二官之主。噫!何其见之迂而言之凿也。夫命门之于心,犹天之与天子也。天子奉天以出治,明德作求,则庶续咸熙矣。苟其违天失德,则百尔颠越,均致败亡矣。主不明则十二官危,官也者,以有所职而言也。脏腑以各尽其职为官,心以率脏腑之各尽其职以为官。脏腑之官,臣也。心之官,君也。君者,主也。心者,君主之官也。养葵不主心而主命门,是不主天子而主天也。

  内篇 卷之一

  阴阳离合论

  动静未分,一气而已,既分之后,阴阳判焉。是故静而阴,动而阳,万物之所以赋形,阳必动,阴必静,变化之所以妙用。动静各出于自然,其阴阳离合之谓乎。篇中所言,俱就阴阳分位解,尚未说到疾病上。

  黄帝问曰:余闻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大小月三百六十日成一岁,人亦应之。今三阴三阳不应阴阳,其故何也?(按,不应谓不与天地之阴阳尽相合也。)岐伯对曰: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一谓离合也。按:合而不离,则阴阳之气闭;离而不合,则阴阳之理乖。有离有合,千变万化,其至道之宗乎。数以见在言,推以充广言。)

  天复地载,万物方生。未出地者命曰阴处,名曰阴中之阴;(形未动出,亦是为阴。)则出地者命曰阴中之阳。(形动出者,是则为阳。)阳予之正,阴为之主。(阳施正气,万物方生;阴为主持,群形乃立。按:注是矣,然正兼内外而言,主则专乎内也。)故生因春,长因夏,收因秋,藏因冬,失常则天地四塞。(春夏为阳,故生长也;秋冬为阴,故收藏他。若失其常道,则四时之气闭塞,阴阳之气无所营运矣。按:天地且然,而况于人乎。故下云:)阴阳之变,其在人者,亦数之可数。(按:天地之道失其常,可以数而知。人乖阴阳之道,亦可指数,若数目之列于前而指数之也。)

  帝曰:愿闻三阴三阳之离合也。岐伯曰:圣人南面而立,前曰广明,后曰太冲,(向明治物,故圣人南面而立。然在人身中,心脏在南,故谓前曰广明;冲脉在北,故谓后曰太冲。然太冲脉者,肾脉与冲脉合而盛大,故云太冲。按:凡经中穴名,各有取义,然亦有无义可考者,不必拘泥也。)太冲之地,名曰少阴,少阴之上,名曰太阳,(正明两脉相合而为表里也。肾脏阴,膀胱腑为阳,阴气在下,阳气在上,此为一合之经气也。)

  太阳根起于至阴,结于命门,名曰阴中之阳。(至阴,穴名,在足小趾外侧。命门者,脏精光照之所,则两目也。太阳之脉,起于目而下至于足,故根于指端,结于目也。灵枢经曰:“命门者,目也。”以太阳居少阴之地,故曰阴中之阳。)中身而上,名曰广明,广明之下,名曰太阴,(心广明脏,下则太阴脾脏也。)太阴之前,名曰阳明,(胃为阳明脉,行脾脉之前;脾为太阴脉,行于胃脉之后。)阳明根起于厉兑,名曰阴中之阳。

  (厉兑,穴名,在足大趾次趾之端。以阳明居太阴之前,故曰阴中之阳。)厥阴之表,名曰少阳,(胆少阳脉,行肝脉之分外;肝厥阴脉,行胆脉之位内。)少阴根起于窍阴,名曰阴中之少阳。(窍阴穴,在足小趾次趾之端。以少阳居厥阴之表,故曰阴中之少阳。按:人身之脉循环上下,周流一身,各有所起之处,起于下者行于上,起于上者行于下,苟非有根焉,何能或离或合如是哉。然篇中止言足经三阴三阳,而不及手之六经,不知何故。热论篇所言伤寒,亦止足六经。后张仲景作伤寒论,更无增益。岂人身十二经脉,偏重在足欤?抑足之六经,果足以概手,而手之六经,无离合之用,故可略而不言欤?后之君子,必有能知而言之者。按卢廉夫纂丹溪书,其言传足不传手之说,谓伤寒所传六经:太阳膀胱,水也;阳明胃,土也;少阳胆,木也;太阴脾,土也;少阴肾,水也;厥阴肝,木也。水得寒则冰,土得寒则坼,木得寒则枯。足之所主六经,性本畏寒,故邪得入而传之也。若夫手之六经:太阳小肠,火也;阳明大肠,金也;少阳三焦,火也;太阴肺,金也;少阴心,火也,厥阴心包络,火也。火热金坚,性不畏寒,故手之六经,邪不能入而传之也。

  其义本之刘草窗。即其义而合观之,则知此篇所载,止有足之六经,乃外邪出入之门户,故有开合枢之义,而以阴阳离合命篇焉。比类寻义,将无是欤?!)是故三阳之离合也,太阳为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离谓离别应用,合谓配合于阴,离别则正位于三阳,配合则表里而为脏腑矣。开合枢者,言三阳之气多少不等,动用殊也。夫开者所以司动静之基,合者所以执禁固之权,枢者所以主动转之微,由斯殊气之用,故三变之也。

  按:注颇确,但云三阳之气多少不等,多少二字未是,宜云三阳之气所主不同,动用殊也,于义较通。)三经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阳。(三经之至,搏击于手,而无轻重之异,则正可谓一阳之气,无复有三阳差降之为用也。按:开合枢者,阴阳之妙用,三阴三阳之所以为离合也。动失其宜,疾病于是乎生矣。)

  帝曰:愿闻三阴。岐伯曰:外者为阳,内者为阴,然则中为阴,(按:注言三阳为外运之离合,三阴为内运之离合,太凿。此盖承上起下由阳入阴之转语耳,不必说到离合上。中者外之内也,内为阴,故中亦为阴。)

  其冲在下,名曰太阴,(冲脉在脾之下,故云。)太阴根起于隐白,名曰阴中之阴。(隐白穴,在足大趾端。

  以太阴居阴,故曰阴中之阴。)太阴之后,名曰少阴,(脏位及经脉之次也。太阴,脾也。少阴,胃也。脾脏之下近后,则肾之位。)少阴根起于涌泉,名曰阴中之少阴。(涌泉穴,在足心 指宛宛中。)少阴之前,名曰厥阴,(少阴,肾也。厥阴,肝也。肾脏之前近上,则肝之位。)厥阴根起于大敦,阴之绝阳,名曰阴之绝阴。(大敦穴,在足大趾端三毛中。厥,尽也。阴气至此而尽,故曰绝阴。按:绝阳者,阳至此而绝,绝阴者,阴至此而极,惟绝阳故绝阴也。)是故三阴之离合也,太阴为开,厥阴为阖,少阴为枢。三经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沉,名曰一阴。(沉,言殊见也,阳浮亦然。若经气应至,无浮沉之异,则悉可谓一阴之气,非复有三阴差降之殊用也。)

  阴阳HT HT ,积传为一周,气里形表而为相成也。(HT HT 言气之往来也,积谓积脉之动也,传谓阴阳之气流传也。夫脉气往来,动而不止,积其所动,血气循环,应水下二刻而一周于身,故曰积传为一周也。然荣卫之气,因息游布,周流形表,拒捍虚邪,中外主司,互相成立,故言气里形表而为相成也。HT HT 一本作冲冲。按:易曰“冲冲往来”,是矣。)

  内篇 卷之一

  六节脏象论

  六节脏象者,谓天以六节成岁,而人之脏腑与之相应也。然细阅之,通篇约分七段:首三段,俱言节气。

  第四段,言五气更立,各有所胜,所胜则微,所不胜则甚,所谓病因时变,为本篇之要旨,医家之纲领也。第五段,言天生五味以养人,而人得之以化精液。第六段,言五脏之象,而并解六腑之妙用,与五脏相应,总取决于胆。末段言脉太盛则为关格,启玄云“物不可以久盛,极则衰败”,是矣。

  黄帝问曰:余闻天以六六之节以成一岁,人以九九制会,计人亦有三百六十五节以为天地,久矣。不知其所谓也?(按:六六之节以成一岁,其义易明,不必更赘。九九制会,注言“九周于九野之数,以制人形之会通”,误矣。按本篇后又言地以九九制会,方是九州九野之义。然人所谓九九制会者,以数而言也。夫天地之数,起于一,终于十,数之成也。执其成而不能变,则数穷矣。是故虚其一而九焉,则数变;又复从而九其九焉,则数愈变。是六六之节,虽为天地一定之数。然而气盈六日,朔虚六日,一岁之中,人则因其盈虚之数,通其变而会于原,于是五岁再闰焉。由是言之,一定不易者天地也,变化无穷者人也。易曰:“参天两地而倚数。”又曰:“财成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非人无由矣。节谓骨节,惟人与天地合德,故其骨节亦与天地之数相符也。然止应三百六十而余其五者,此以盈而变,亦犹九九之数以其虚而能变也。按此节之下,注言“九九制会,气之数也”,是启玄亦知其为数矣,何自相背谬乃尔乎。)岐伯对曰:昭乎哉问也!请遂言之。夫六六之节、九九制会者,所以正天之度,气之数也。(六六之节,天之度也。九九制会,气之数也。所谓气数者,生成之气也。周天之分,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以十二节气均之,则岁有三百六十日而终,兼以小月日,又不足其数矣,是以六十四气而常置闰焉。何者?以其积差分故也。天地之生育,本址于阴阳,人神之运为,始终于九气,九之为用,岂不大哉!律书曰:“黄钟之律,管长九寸,冬至之日,气应灰飞。”由此则万物之生,咸因于九气矣。古之九寸,即今之七寸二分,大小不同,以其先 黍之制而有异也。)天度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气数者,所以纪化生之用也。(制谓准度,纪谓纲纪。准日月之行度者,所以明日月之行迟速也;纪化生之为用者,所以彰气至而斯应也。气应无差,则生成之理不替;迟速以度,而大小之月生焉。按:天虽至广不可度矣,然而盈虚消息之理,弦望晦朔之期,行有躔次,蚀有分钞,总不离乎数。数之所至,气即至焉,故曰气数。气数分明,天度虽玄,燎若指掌矣。)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行有分纪,周有道理。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而有奇焉。故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岁,积气余而盈闰矣。(日行迟,故昼夜行天之一度,而三百六十五日一周天而犹有度之奇分矣。月行速,故昼夜行天之十三度余,而二十九日一周天也。言有奇者,谓十三度外,复行十九分度之七,故云月行十三度而有奇也。礼义及汉律历志云,二十八宿及诸星皆从东而循天西行,日月及五星皆从西而循天东行。今太史说云,并循天而东行,从东而西转也。诸历家说,月一日至四日,月行最疾,日夜行十四度余;自五日至八日,行次疾,日夜行十三度余;自九日至十九日,其行迟,日夜行十二度余;二十日至二十三日,行又小疾,日夜行十三度余;二十四日至晦日,行又大疾,日夜行十四度余。今太史说月行之率;不如此矣,月行有十五日前疾,有十五日后迟者;有十五日前迟,有十五日后疾者。大率一月四分之,而皆有迟疾。迟速之度,固无常准矣。虽尔,终以二十七日,月行一周天,凡行三百六十一度。二十九日,日行二十九度,月行三百八十七度,少七度而不及日也。至三十日,日复迁,计率至十三分之八,月方及日矣,此大尽之月也。大率其计率至十三分日之半者,亦大尽法也。其计率至十三分日之五、之六而及日者,小尽之月也。故云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岁也。正言之者,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乃一岁法。以奇不成日,故举大以言之。若通以六小为法,则岁止三百五十四日,岁少十一日余矣。取月所少之辰,加岁外余之日,故从闰后三十二日而盈闰焉。

  尚书曰:“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则其义也。积余盈闰者,盖以月之大小,不尽天度故也。)立端于始,表正于中,推余于终,而天度毕矣。(端,首也。始,初也。表,彰示也。正,斗建也。

  中,月半也。推,退位也。言立首气于初节之日,示斗建于月半之辰,退余闰于相望之后。是以闰之前,则气不及月;闰之后,则月不及气。故常月之制,建初立中,闰月之纪,无初无中,纵历有之,皆他节气也。按:此天官家言,是正所谓人以九九制会也。)帝曰:余已闻天度矣,愿闻气数何以合之?岐伯曰:天以六六为节,地以九九制会。(按:首节言天以六六之节以成一岁,人以九九制会,指成岁盈闰言。言天虽有六六之节,必赖人以九九之数推之,而后岁功成也。此则并言天地,言天有六六之节为一岁,地有九州九野而与天相应也。

  王注竟无分别。)天有十日,日六竟而周甲,甲六复而终岁,三百六十日法也。(按:此言每一岁之常数也。

  若以盈虚言,则前言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岁,积气余而盈闰,与此不同矣。盈谓气盈,虚谓朔虚也。)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其气九州九窍,皆通乎天气。(按:此节无甚深义,注解殊觉支离。盖言天以六六之节成于上,地以九州九野列于下,人则戴天履地而其气常与之相通也。)故其生五,其气三。(按:五,五脏,谓人具五脏以生也。三,生气通天论注作天气、地气、运气,谓人在天地之中,必本其气以为气也。)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非唯人由三气以生,天地之道亦如是矣,故易乾坤诸卦皆必三矣。)三而三之,合则为九,九分为九野,九野为九脏。(按:九,九州,九野。尔雅云:“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牧,牧外谓之野,野外谓之林,林外谓之 。”王注所引多“郊外谓甸”,然亦止七野而缺其二焉。九野为九脏,犹言九脏应九野,盖互文也。)故形脏四,神脏五,合为九脏以应之也。(按:神脏五:一肝,二心,三脾,四肺,五肾。五脏藏神,如宣明五气篇及九针论所言是也。形脏四,三部九候论言“一头角,二耳目,三口齿,四胸中”,是也。)

  帝曰:余已闻六六九九之会也,夫子言积气盈闰,愿闻何谓气?……岐伯曰:五日谓之候,三候谓之气,六气谓之时,四时谓之岁,而各从其主治焉。(按:此言主治,盖谓一岁则以司天为主,一节则以主令为主,而后为之施治也。)五运相袭而皆治之,终期之日,周而复始,时立气布,如环无端。候亦同法,故曰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矣。(按:春木生夏火,火生长夏土,土生秋金,金生冬水,水又生春木,是相袭也。皆治之,谓各主时行令也。时立气布,谓时当春则木气旺而生发之令行,时当夏则火气旺而长养之令行之类是也。候亦同法,指治病者言,人与四时之气相应,亦当随时施治也。故曰以下,正言不能候时以施治,则不得谓之医也。注与校正俱不明确。)帝曰:五运之始,如环无端,其太过不及何如?岐伯曰:五气更立,各有所胜,盛虚之交,此其常也。……帝曰:何谓所胜?岐伯曰:春胜长夏,长夏胜冬,冬胜夏,夏胜秋,秋胜春,所谓得五行时之胜,各以气命其脏,(长夏者,六月也。土生于火,长在夏中,既长而旺,故云长夏也。以气命脏者,春之木内合肝,长夏土内合脾之类,故曰以气命其脏。

  命,名也。)帝曰:何以知其胜?岐伯曰:求其至也,皆归始春。(始春谓立春之日也,春为四时之长,故候气皆归于立春前之日也。)未至而至,此谓太过,则薄所不胜而乘所胜也,命曰气淫。……至而不至,此谓不及,则所胜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胜薄之也,命曰气迫。(凡气之至,皆谓立春前十五日,乃候之初也。

  未至而至,谓所直之气,未应至而先期至也。先期而至,是气有余,故曰太过。至而不至,谓所直之气,应至不至而后期至。后期而至,是气不足,故曰不及。凡五行之气,我克者为所胜,克我者为所不胜,生我者为所生。假令肝木有余,是肺金不足,金不制木,故木太过。木气既余,则反薄肺金,而乘于脾土矣,故曰太过则薄所不胜而乘所胜也。此皆五脏之气内相淫并为疾,故命曰气淫也。余太过例同。又如木气少不能制土,土气无畏而遂妄行,水被土凌,故云所胜妄行而所生受病也。肝木之气不平,肺金之气自薄,故曰所不胜薄之。

  然木气不平,土金交薄,相迫为疾,故曰气迫也。余不及例同。)所谓求其至者,气至之时也。(按:气因时而变,一岁有一岁之气,故占一岁之气于始春。一时有一时之气,又必随时而验其气。气有至有不至,则知太过与不及,可因时而治病矣。此二句虽是申解皆归始春句意,却亦是言四时各有应至之气,不独始春为然也。)

  谨候其时,气可与期,失时反候,五治不分,邪僻内生,工不能禁也。(按:人之五脏,配合五行,外应四时,病时不同,治法亦异,故云五治。)帝曰:有不袭乎?(言五行之气,有不相承袭者乎?)岐伯曰:苍天之气,不得无常也。气之不袭,是谓非常,非常则变矣。(按:天气清净,高远难名,洵非形迹之可求。然而春温夏暑,秋凉冬寒,历今古而不易,谓之无常不得也。有如春应温而反寒,夏应暑而反凉,冬应寒而反温,秋应凉而反热,四时之气,不相承袭,则已非天之常道,灾害必由是而起,故下文即云变至则病也。)帝曰:非常而变奈何?岐伯曰:变至则病,所胜则微,所不胜则甚,因而重感于邪则死矣。故非其时则微,当其时则甚也。(言苍天布气,尚不越于五行;人在气中,岂不应于天道。按:注此四语是矣,继云“假命木直之年,有火气至,后二岁病矣”等语,恐未确。按变至则病,是根上文,言四时之气,既反其常,是天气变而人受病也。然病则病矣,其中又有微甚之分焉。譬如木直之年,所能胜木者,金也。若人感不正之气,病在于肺,肺金也,金能平木,本不为害,虽病亦微。所不能胜木而为木所克者,土也。若人感不正之气,病在脾胃,脾胃土也,土本畏木,木旺土虚,其病必甚。病既甚矣,而或更感外邪,邪根据于肝,肝木愈盛,脾胃愈虚,虚不任邪,故不但病甚,而且必死也。

  然此特就生克之常而论,若木直之岁,而人病于秋冬之时则病微,病于春夏之日则病甚者,秋非木旺之时故微,春当木旺之时故甚也。变至则病一句是头;所胜所不胜三句,是说病之微甚,分于五行之相制;非其时二句,则又以邪之衰旺本于时,而分病之微甚也。意各不同,注俱浑沦无别,且以后二三岁病为微,四五岁病为甚,殊属荒唐。)帝曰:善!余闻气合而有形,因变以正名。(按:气不合则形不成,是故形生于气也;气不变则病不生,是故病始于变也。正名者,病名于是正也。闵芝庆作正名论,论伤寒与类证。伤寒之名宜正,凡病之名亦不可不正,可类推矣。)天地之运,阴阳之化,其于万物,孰少孰多,可得闻乎?岐伯曰:悉哉问也!天至广,不可度,地至大,不可量,大神灵问,请陈其方。草生五色,五色之变,不可胜视,草生五味,五味之美,不可胜极。(言物生之众,禀化各殊,目视口味,尚无能尽之,况于人心,乃能包括耶。)嗜欲不同,各有所通。(按:人性多偏,故嗜欲亦异。)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天以五气食人者,臊气凑肝,焦气凑心,香气凑脾,腥气凑肺,腐气凑肾也。地以五味食人者,酸味入肝,苦味入心,甘味入脾,辛味入肺,咸味入肾也。阴阳应象论曰:“阳为气,阴为味。”五气入鼻,藏于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声能彰。五味入口,藏于肠胃,味有所藏,以养五气。(心荣面色,肺主音声,故气藏于心肺,上使五色修洁分明,音声彰着。气为水母,故味藏于肠胃,内养五气。按:五气入鼻,无所不到,何独藏于心肺耶?盖心者血脏也,气由鼻入,先行本脏,而后会于心而生血,惟生血,故能使五色修明也。肺者气龠也,鼻为肺窍,气由鼻入,会于肺而后颁布于各脏,清浊于是乎分焉,惟能厘清浊,故使音声彰着也。谓之藏于心肺,宜矣。至于五味入口,藏于肠胃,而五脏之气即借之以养者,盖人必具五脏以生,而五脏又必须五气而运。然非饮之食之,则五脏之气亦干槁而闭塞矣。是五脏之气,必借五味之气以养也。)气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

  帝曰:脏象何如?(象谓所见于外,可阅者也。)岐伯曰:心者,生之本,神之处也。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为阳中之太阳,通于夏气。(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万物系之以兴亡,故曰心者,生之本,神之处也。火气炎上,故华在面。心生血,其主脉,故充在血脉。心王于夏,气合太阳,以太阳居夏火之中,故曰阳中之太阳,通于夏气也。按:王本作神之变,元起、太素并作神之处,良是,今从之。)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其华在毛,其充在皮,为阳中之少阴,通于秋气。(肺藏气,其神魄,其合皮毛,故云。按:王本阳中之太阴,甲乙、太素并作少阴。新校正云:“肺在十二经虽为太阴,然在阳分之中当为少阴也。”良是,今从之。)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其华在发,其充在骨,为阴中之太阴,通于冬气。(地户封闭,蛰虫深藏,肾又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云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脑为髓之海,肾主骨髓,发者脑之所养,故华在发,充在骨也。

  按:王本少阴,元起、甲乙、太素并作太阴。新校正云:“肾在十二经虽为少阴,然在阴分之中当为太阴。”从之。)肝者罢极之本,魂之居也。其华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气,……为阴中之少阳,通于春气。(夫人之运动者,皆筋力之所为也,肝主筋,其神魂,故曰罢极之本,魂之居也。爪者筋之余,肝之养,故华在爪,充在筋也。东方为发生之始,故以生血气也。按:罢与疲通,肝主筋,过劳则运用乏竭而困倦矣,故云罢极。

  又人之血气,生于心,统于脾,而藏于肝,肝得其养,则血气充足而无病,故又云以生血气也。阳中当作阴中,新校正云全元起、甲乙、太素并同。)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转味而入出者也。此至阴之类,通于土气。(皆可受盛,转运不息,故为仓廪之本,名曰器也。

  营起于中焦,中焦为脾胃之位,故云营之居也。然水谷滋味,入于脾胃,脾胃糟粕,转化其味,出于三焦膀胱,故云转味而入出也。土合至阴,金匮真言论曰:“阴中之至阴,脾也。”按:入出二字妙,唯有入故有出也,大小肠脾胃膀胱皆先入而后出者。三焦主气,何亦并言?盖三焦之气亦借饮食之味变化而为升降也。)凡十一脏,取决于胆也。(上从心脏,下至于胆,为十一也。然胆者,中正刚断无私偏,故皆取决于胆也。)按:一脏有一脏之职司,故在秘典论有十二官之分。然职在专司者,自不可兼摄,乃功同一致者,则又不可不并言。

  所以同一脏腑也,而此篇或分言,或并举,以见十二脏腑之功用不同,其义始全也。

  故人迎一盛病在少阳,二盛病在太阳,三盛病在阳明,四盛以上为格阳。(一盛者,谓人迎之脉大于寸口一倍也。余盛同法。四倍以上,阳盛之极,故格拒而食不得入也。正理论曰:“格则吐逆。”)寸口一盛病在厥阴,二盛病在少阴,三盛病在太阴,四盛以上为关阴。(盛法同阳。四倍以上,阴盛之极,故关闭而溲不得通也。正理论曰:“闭则不得溺。”)人迎与寸口俱盛四倍以上为关格,关格之脉赢,不能极于天地之精气则死矣。(俱盛谓俱大于平常之脉四倍也。物不可久盛,极则衰败,故不能极于天地之精气则死矣。按:新校正云:“古文赢与盈通用。”)反四时者,有余为精,不足为消。应太过不足为精,应不足有余为消。阴阳不相应,病名曰关格。(广陈其脉应也。夫反四时者,诸不足皆为血气消损,诸有余皆为邪气胜精也。阴阳之气,不相应合,不得相营,故曰关格也。按:此一段,原刻在脉要精微论中,独论关格,无问突答,必错简也。今移于此,庶文义相贯。谨按灵枢终始篇云:“人迎一盛,病在足少阳;一盛而躁,病在手少阳。人迎二盛,病在足太阳;二盛而躁,病在手太阳。人迎三盛,病在足阳明;三盛而躁,病在手阳明。人迎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阳,溢阳为外格。脉口一盛,病在足厥阴;一盛而躁,病在手心主。脉口二盛,病在足少阴;二盛而躁,病在手少阴。脉口三盛,病在足太阴;三盛而躁,病在手太阴。脉口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阴,溢阴为内关,内关不通,死不治。人迎与太阴脉口俱盛四倍以上,命曰关格,关格者与之短期。”又脉度篇云:“邪在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留之,气留之则阳气盛矣。

  阳气太盛则阴不利,阴不利则血留之,血留之则阴气盛矣。阴气太盛,则阳气不能荣也,故曰关。阳气太盛,则阴气弗能荣也,故曰格。阴阳俱盛,不得相荣,故曰关格,关格者,不得尽期而死也。”继是禁服篇亦言关格。合而观之,脉阴阳外盛之极者,实真原内竭之象也,死不旋踵,又何疑焉。其辨关格者,始于越人三难,谓脉有太过,有不及,有阴阳相乘,有复有溢,有关有格,以体象言也。仲景云:“在尺为关,在寸为格,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叔和因之。东垣则分左为人迎,右为气口。气口之脉,大四倍于人迎,此清气反行浊道也,故曰格。人迎之脉,大四倍于气口,此浊气反行清道也,故曰关。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至于丹溪则别立关格一门,云寒在上,热在下,脉两寸俱盛四倍以上,此病多死。吾乡前辈马玄台,言关格是脉体,非病名。张景岳称其独超前代,是也,乃以经中所言人迎,专属之结喉旁之人迎穴,而力诋从前之非,且咎东垣创以左寸为人迎之谬。噫!何其言之过,而所见之偏且凿也。

  夫结喉旁之人迎,人迎穴也,经中所言固多指此,且亦原无以左寸名人迎之明文,犹可蒙混言之。至谓两手寸脉尽属三阴,则谬甚也。请即以经之言脉者证之,脉要精微论曰:“尺内两旁则季胁也,尺外以候肾,尺里以候腹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内以候膈,右外以候胃,内以候脾。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内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内以候膻中。前以候前,后以候后。”观此,是不独三阴俱候于三部,即三阳亦皆候于三部也。经之凡言人迎若何者,盖以三阳之脉皆上头,而颈旁之人迎,为阳明胃经之外候,可以候胃经之盛衰,不可以候三阳经之疾病。且也,左寸名人迎,亦非创自东垣也。灵枢五色篇曰:“人迎盛坚者伤于寒,气口甚坚者伤于食。”夫人迎与气口对称,右寸为气口,右关即脾胃,脾胃伤食,则甚坚之脉形于右寸。左寸为人迎,左关则肝胆,肝感风寒,以致盛坚之脉见于左寸也。是此人迎实指左寸,本篇固已言之矣。但因经无明指左寸为人迎之名,故景岳可以率意言之耳。况人身之内,一名而两穴者,如临泣、窍阴、气海之有上下,三里之分手足,巨虚之别上下廉也,安在结喉旁之名人迎,左寸之不当更名人迎乎。景岳诚未之思耳。且其自言尝治蒯司马、田宗伯,脉来坚盛至极者,亦止诊之于两寸,初非上诊于喉旁。惟是以关格为脉体,脉盛之极为无阴,真阴败竭,孤阳浮露,一段妙解,深中关格肯綮,未可以其一言之失而弃之也。)

  内篇 卷之二

  脉要精微论

  脉居气血之先,切为四诊之一,凡欲治病,惟脉为要矣。然其道至精至微,苟非手快心灵,鲜不毫厘千里。

  所载脉法,虽不甚详,然大略已尽于此矣。

  黄帝问曰:诊法何如?岐伯对曰: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饮食未进,经脉未盛,络脉调匀,气血未乱,故乃可诊有过之脉。切脉动静,而视精明,察五色,观五脏有余不足,六腑强弱,形之盛衰,以此参伍,决死生之分。(过谓异于常候也,切谓以指切近于脉也。按:动,注谓动而降卑,降卑之义殊不可解。平旦之时,阳初用事,人气清明,气血未乱,故可以审脉之得失,平旦六句正言气血之所以未乱也。精明注作穴名,误矣。盖人一身之精神,皆上注于目。视精明者,谓视目精之明暗,而知人之精气也,观下文“夫精明者”一段可见矣。参伍谓较其多寡之数,易曰“参伍以变”是也。)

  夫脉者,血之府也。(府,聚也,言血之多少皆聚见于经脉之中也。故刺志论曰:“脉实血实,脉虚血虚,此其常也,反此者病。”由是故也。)长则气治,短则气病,数则烦心,大则病进,(夫长为气和故治,短为不足故病,数急为热故烦心,大为邪盛故病进也。)上盛则气高,下盛则气胀,代则气衰,细则气少,涩则心痛。

  (上谓寸口,下谓尺中,盛谓盛满。代脉者,动而中止,不能自还。细脉者,动如莠蓬。涩脉者,往来时不利而蹇涩也。)浑浑革至如涌泉,病进而色弊,绵绵其去如弦绝,死。(浑浑,言脉气浊乱也。革至者,谓脉来弦而大,实而长也。如涌泉者,言脉 但出而不返也。绵绵,言微微似有而不甚应手也。如弦绝者,言脉卒断如弦之绝去也。若病日进面色弊恶,如此之脉皆必死也。按:王注明确可遵,新校正更引甲乙、脉经,非也。)

  夫精明五色者,气之华也。(按:精明以目言,五色以面言,言目之光采精明,面之五色各正,乃元气充足,故精华发见于外也。)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白欲如鹅羽,不欲如盐;青欲如苍璧之泽,不欲如蓝,黄欲如罗裹雄黄,不欲黄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苍。(……按:色贵润泽而有神也,此言五色。)夫精明者,所以视万物,别白黑,审短长。以长为短,以白为黑,如是则精衰矣。(按:精衰则目不精明,此盖解精明。)

  五脏者,中之守也。(按:腑为阳,属表;脏为阴,属里。惟属里故曰中。守者,注云“五神安守之所”,是矣。)中盛脏满,气胜伤恐者,声如从室中言,是中气之湿也。(按:声如从室中言者,谓气闭而声不外达也。)

  言而微,终日乃复言者,此夺气也。衣被不敛,言语善恶,不避亲疏者,此神明之乱也。仓廪不藏者,是门户不要也。(要谓禁要。)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按:恶谓诟詈。元气削夺,则言语断续,神明昏乱,则凡事错妄,此易明也。若仓廪不藏,世以责之脾胃,而不知胃有病则不受,脾有病则不运,今非不能受,不能运,乃藏之不固,其责在肾。何则?肾开窍于二阴,肾虚则不能禁固,即如水泉不止,虽是膀胱不能收藏,然其所以不能收藏者,则皆肾虚气不能摄之故也。水热穴论曰:“肾者胃之关也。”即门户之义。)得守者生,失守者死。(按:神以脏藏,脏以神守,故生死因之而判焉。)

  夫五脏者,身之强也。(脏安则神守,神守则身强。)头者精明之府,头倾视深,精神将夺矣。背者胸中之府,背曲肩随,府将坏矣。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

  膝者筋之府,屈伸不能,行则偻附,筋将惫矣。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则振掉,骨将惫矣。(按:此皆身之不强也。倾,侧垂也。视深,眼胞内陷也。随,谓与背俱曲也。附,别本作俯,太素作跗,俱非,盖身既伛偻,不能独行,必倚附于物而行也。振掉,战动也。偻音楼,不能仰伸也。)得强则生,失强则死。(……按:常强则疾病不起,一弱则疾病随之,有不可知者矣。)

  帝曰:脉其四时动奈何?知病之所在奈何?知病之所变奈何?知病乍在内奈何?知病乍在外奈何?请问此五者,可得闻乎?岐伯曰:请言其与天运转大也。(按:天之转运无穷,五者之变化亦若是也。)万物之外,六合之内,天地之变,阴阳之应,彼春之暖,为夏之暑,彼秋之忿,为冬之怒,四变之动,脉与之上下。(六合谓四方上下也。按:春气融和为暖,夏气酷烈为暑,全元起以暖为缓,非也。注以忿为急解,言秋气劲急也,良是。秋气劲急,有似于忿,冬气肃杀,则似于怒矣。气因时变,脉则与之相应如是也。)以春应中规,(春脉弱而滑,如规之象,中外皆然,故以春应中规。)夏应中矩,(夏脉洪大,兼之滑数,如矩之象,可正平之,故以夏应中矩也。)秋应中衡,(秋脉浮毛,轻涩而散,如秤衡之象,高下必平,故以秋应中衡。)冬应中权,(冬脉如石,兼沉而滑,如秤权之象,下远于衡,故以冬应中权也。按:四时迭换,脉象应之,若规矩衡权之有不同也。四字不得太泥。)是故冬至四十五日,阳气微上,阴气微下;夏至四十五日,阴气微上,阳气微下。阴阳有时,与脉为期,期而相失,知脉所分,分之有期,故知死时。(察阴阳升降之准,则知经脉递迁之象,审气候递迁之失,则知气血分合之期,分期不差,故知人死之时节。)微妙在脉,不可不察,察之有纪,从阴阳始,始之有经,从五行生,生之有度,四时为宜。(按:宜太素作数,非是。盖脉与四时合宜,则为无病之生脉也。)补泻勿失,与天地如一。(……按:言治法也。)

  是故阴盛则梦涉大水恐惧,阳盛则梦大火燔灼,阴阳俱盛则梦相杀毁伤。上盛则梦飞,下盛则梦堕。甚饱则梦与,甚饥则梦取。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哭。短虫多则梦聚众,长虫多则梦相击毁伤。(按:新校正云:“详是知阴盛则梦涉至梦哭,乃灵枢之文,误置于此,仍少心脾肾气盛则梦,今具甲乙经中。短虫多二句,亦不当出此,应他经脱简文也。”)

  是故持脉有道,虚静为宝。(前明脉应,此举持脉所由也。然持脉之道,必虚其心,静其志,乃保定盈虚而不失。按:王本作保,颇觉辞费。甲乙作宝,于义较通,从之,宝犹贵也。)春日浮,如鱼之游在波;(虽出犹未全浮。按:亦有和缓之象。)夏日在肤,泛泛乎万物有余;(泛泛,平貌。阳气大盛,脉气亦象万物之有余,易取而洪大也。)秋日下肤,蛰虫将去;(随阳气之渐降,故曰下肤。何以明阳气之渐降?蛰虫将欲藏去故也。)冬日在骨,蛰虫周密,君子居室。(……在骨,言脉深沉也。蛰虫周密,言阳气伏藏。君子居室,此人事也。按:新校正云:详此前对帝问脉其四时动之事。)

  心脉搏坚而长,当病舌卷不能言;(搏谓搏击于手也。诸脉搏坚而长者,皆为劳心而脏脉气虚极也。心手少阴脉,从心系上挟咽喉,故令舌卷短而不能言也。按:心脉坚长,搏击指下,火盛气浮。舌为心苗,故卷而不能言也。注谓劳心而脏气虚极,恐坚长之脉不可概以虚断也。)其 而散者,当消环自已。(诸脉 散,皆为气实血虚也。消谓消散,环谓环周,言其经气如环之周,当其火王自消散也。按:消环义殊不可解,甲乙经作消渴,王注作消散环周,俱不明确,缺疑可也。 音软。谨按心、肺、肝、胃、脾、肾五脏一腑凡六经,其脉并以搏坚而长, 而散,分发病证。王氏俱作虚解,窃尝疑之。夫六经之脉,为象不同,主病自异,奈何一概以坚长 散立说:经岂无意乎?用是思之,所谓搏坚而长者,以邪实而言也;其 而散者,以正虚而言也。一经之内,有实有虚,脉病自各相应。王注惟不明乎虚实之分,宜其言之蒙混不确也。

  虽然,六经之义亦有可议者,即如心脉坚长,搏击指下,是为火盛气浮,其证甚多,岂止舌卷不能言。凡此之类,盖亦约略言之,或止举其病之尤者言之,未可据以为实也。善读内经者,亦惟会其大意而已。)

  肺脉搏坚而长,当病唾血;(按:肺脉浮涩而短,此其常也。今反搏击坚长,是为火邪犯肺,病必唾血。唾血者,痰涎之中见血也。)其 而散者,当病灌汗,至令不复散发也。按:汗出于玄府,玄府者肺之合,今肺脉散,是肺虚而邪从其合也,故当灌汗。灌汗者,汗出浸淫,有如浇灌,如是不可更为发散,令肺益虚也。

  按新校正云:“详下文诸脏各言色,而心肺二脏不言者,疑缺文也。”肝脉搏坚而长,色不青,当病坠若搏,因血在胁下,令人喘逆(诸脉见本经之气而色不应者,皆非病从内生,是外病来胜也。肝厥阴脉布胁肋,循喉咙之后。其支别者,复从肝贯膈,上注肺。今血在胁下,血气上熏于肺,故令人喘逆也。按:注解是矣,惟解坠搏处尚欠明确,今删而补之。青者肝色也,肝内病则色必外见。今脉病而色不见,是病从外来,坠与搏者外来之病也。肝主两胁而藏血,坠若搏,因而血逆于胁下矣。血离经则败而气秽,故上熏肺而喘逆也。)其 而散,色泽者,当病溢饮,溢饮者,渴暴多饮而易入肌皮肠胃之外也。(面色浮泽,是为中湿。血虚中湿,水液不消,故言当病溢饮也。水饮既满,故渗溢易而入肌皮肠胃之外也。按:注解易字义确,甲乙经作溢,非也。)

  胃脉搏坚而长,其色赤,当病折髀;(按:胃脉宜缓,今见坚长而搏击,是胃气有余,其色赤,是胃中有火,宜见敦阜热渴,四肢热痛等证,而云当病折髀,真不可解。王注既不明确,欲更求其义,亦终不能,阙疑可也。髀,股骨也。)其 而散者,当病食痹。(按:痹注以为痛,误矣。胃主受纳,胃脉 散,则虚而水谷为之壅闭矣,故云食痹。)

  脾脉搏坚而长,其色黄,当病少气;(按:脾脉本宜平缓,反见坚长而搏击,是失其和平之性而脾自病。

  脾病则色外见,故色黄。脾胃者元气之母也,脾病则气不运,故少气。)其 而散,色不泽者,当病足 肿若水状也。(按:泽,润泽:水之气也。脾者,土也,制水者也。脾脉 散,是虚不制水,水反得而侮土矣。然水若上行,则润泽之气必见于颜面。今乃不见,是水病下行,故云当病足 肿若水状也。治此之法,实土利水为要矣。)

  肾脉搏坚而长,其色黄而赤者,当病折腰;(色气黄赤,是心脾干肾,肾受客伤,故腰如折也。腰为肾府,故病发于中。)其 而散者,当病少血,至令不复也。(按:肾脉宜沉实,今反 散,是精血内亏,真元何由得复。)

  帝曰:诊得心脉而急,此为何病?病形何如?岐伯曰:病名心疝,少腹当有形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心为牡脏,小肠为之使,故曰少腹当有形也。(诸脉劲急者皆为寒,心为牡脏,其气应阳,今脉反寒,故为疝也。按:少腹注为小肠,误矣。少腹,脐下,下半腹是也。寒气聚于中,故有形。心为阳中之太阳,故为牡脏。小肠其腑也,故云为之使。然心为牡脏二句,伯对帝问,似是发语之辞,其所以当有形意,全未说出,故曰二字,承接不上,此处必有阙文,王氏亦竟忽略,真缺憾也。余特会其大意而补缀之曰:心与小肠为表里,并属火。今寒邪犯心,心为火脏,寒无所容,邪气以从其合也,寒欲犯心,不得停留,转入小肠。小肠部分外当少腹,故少腹有形。然病本原于心,故曰心疝也。)

  帝曰:诊得胃脉,病形何如?岐伯曰:胃脉实则胀,虚则泄。(脉实者气有余,故胀满;脉虚者气不足,故泄利。按:新校正云:“详此对前帝问知病之所在。”)

  帝曰:病成而变何谓?岐伯曰:风成为寒热,(按:风邪中人,必为寒热。)瘅成为消中,(瘅谓湿热也,积热于内,故变为消中也。按:新校正云:“详王注以善食而瘦为消中,按本经多食而数溲为消中,善食而瘦,乃是食 之证,当云善食而溲数。”)厥成为巅疾,(厥谓气逆也,气逆上而不已,则变为上巅之疾也。)

  久风为飧泄,(肝气内合而乘脾,故为是病焉。按:风者木之化,久风不去,则木盛凌脾,故为飧泄。夕食为飧,飧泄者夜泄利也。)脉风成为疠。风论曰:“风寒客于脉而不去,名曰疠风。”又曰:“疠者,有荣气热附,其气不清,故使其鼻柱坏而色败,皮肤疡溃。”然此则癞也。按:疠,原读作癞。病之变化,不可胜数。(按:新校正云:“详此前对帝问知病之所变奈何。”)

  帝曰:诸痈肿筋挛骨痛,此皆安生?岐伯曰:此寒气之肿,八风之变也。(八风,八方之风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此四时之病,以其胜治之愈也。(胜谓胜克,如金胜木,木胜土之类。)

  帝曰:有故病五脏发动,因伤脉色,各何以知其久暴至之病乎?岐伯对曰:悉乎哉问也!征其脉小色不夺者,新病也;(气乏而神犹强也。)征其脉不夺其色夺者,此久病也;(神持而邪凌其气也。)征其脉与五色俱夺者,此久病也;(神与气俱衰也。)征其脉与五色俱不夺者,此新病也。(……神与气俱强也。)

  尺内两旁,则季胁也,(尺内,谓尺泽之内也。两旁,各谓尺之外侧也。季胁近肾,尺主之,故尺内两旁则季胁也。)尺外以候肾,尺里以候腹中。(按:尺外,注谓尺之外侧,尺里,注谓尺之内侧,是与上言两旁无异,误矣。盖两旁以横开言,外里以上下直接处言,此兼左右两手也。)附上,左外以候肝,内以候膈,右外以候胃,内以候脾。(按:此举两关而言也。关虽居中,然亦有内外焉,内者关之上半部,外者关之下半部。

  关上联寸,故云附上,附上,附寸也。)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内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内以候膻中。(按:此举两寸而言也。寸位本上,上联鱼际,故云上附上。然前言关脉以上半部为内,下半部为外,而寸脉则反是者,盖合三部而论,关居中间为内,尺寸居两头为外也。灵兰秘典论曰:“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注云位在两乳间,是也。此注云是嗌,误矣。)

  前以候前,后以候后。(按:王注分上前为左寸口,下前为胸之前膺及气海,上后为右寸口,下后为胸之后背及气管,其言怪诞不经。余谓此与下二段皆总上三节寸关尺而言,此言前后者,以三部言,寸为前,尺为后,诊寸以候心肺之疾,诊尺以候两肾之疾也;以一部言,上半部为前,下半部为后,如诊右外候肺,内候胸中,左外候心,内候膻中之类是也。此以脉之部分,诊脏腑之疾病,就内而言,盖脉有三部,部各有前后,故云前后也。下节言脉之上下而分发胸喉腰足者,是以脉诊一身之疾病,就外而言,故云竟上竟下也。)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胫足中事也。(上竟上,至鱼际也;下竟下,谓尽尺之脉动处也。按:此节总论一身,而止言上下,要之胸喉以下,少腹以上,中部所主之事,在不言中矣。注但顺文平释,全未发明。)

  粗大者,阴不足,阳有余,为热中也。(粗大谓脉洪大也,脉洪为热,故云热中。按:粗大者,浮大有力之脉,是为实火,不但热浮于外而已,故谓之热中。)来疾去徐,上实下虚,为厥巅疾。来徐去疾,上虚下实,谓恶风也。故中恶风者,阳气受也。(按:疾,急数也。

  徐,缓弱也。脉之至曰来,回曰去,来主上,去主下。实者邪气实也,虚者正气虚也。邪实于上,故病逆于顶巅;气虚于上,故风邪易入而为恶风之病。然风之得以中人者,非真风之恶也,阳虚不能捍邪故也。)有脉俱沉细数者,少阴厥也。(尺中有脉沉细数者,是肾少阴气逆也。尺脉不当见数,有数故言厥也。俱沉细数者,言左右尺中也。按:沉细而缓,肾之平脉也,数则为火。今沉细兼数,是阴虚水亏而火上逆,名曰少阴厥。

  厥,逆而上也,所谓阴虚火动是矣。)沉细数散者,寒热也。(按:沉细为阴,数散为阳,阴阳相杂,故其为病或寒或热也。)浮而散者为 仆。(脉浮为虚,散为不足,气虚而血不足,故为头眩而仆倒也。按: 音瞬。)

  诸浮不躁者,皆在阳,则为热;其有躁者在手。(言大法也。阳为水气,故为热。)诸细而沉者皆在阴,则为骨痛;其有静者在足。(阴主骨,故骨痛。按:浮为阳为热,沉细为阴为骨痛,此易明也。其有躁者在手,静者在足二句,注作手阳脉、足阴脉解,未确。其中必有脱误,阙疑可也。)数动一代者,病在阳之脉也,泄及便脓血。(代,止也。按:凡血必随气而行,代则气断续而血内壅,血内壅则小大二便皆见脓血矣。)

  诸过者切之,涩者阳气有余也,滑者阴气有余也。(阳有余则血少,故脉涩,阴有余则血多,故脉滑也。)

  阳气有余为身热无汗,阴气有余为多汗身寒,阴阳有余则无汗而寒。(按,身热无汗者,火盛而气闭,外感伤寒,阳分病也。多汗身寒者,气虚自汗,治宜温补者也。阳盛无汗,阴盛身寒,治宜温散,仲景之用附子细辛汤是也。证治之妙,可即是而推矣。)

  推而外之,内而不外,有心腹积也。(按:浮按不见,沉着于内,心腹之间必有蓄积。)推而内之,外而不内,身有热也。(按:重按不见,脉浮于外,邪热在表也。)推而上之,下而不上,腰足清也。推而下之,上而不下,头项痛也。(按:上谓寸,下谓尺也。寸主头项,尺主腰足。是故上推之而病脉见于下,是下部虚寒;下推之而病脉见于上,为火升头项。知脉之升降浮沉,则知病之所在而可以施治矣。王本推而上之,上而不下,推而下之,下而不上,误矣。按甲乙经,推而上之作下而不上,推而下之作上而不下,是也。今改从之。)按之至骨,脉气少者,腰脊痛而身有痹也。(阴气大过故尔。按:重按之而脉微欲绝者,是为阳虚无气,命门火衰,在腰脊则阴寒而痛,在身中必有不知痛痒处也。)

  内篇 卷之二

  平人气象论

  平人,无病之人也。脉有常道,反常则病。有病无病,气象自是不同也。

  黄帝问曰:平人何如?岐伯对曰: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亦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命曰平人。

  平人者不病也,常以不病调病患,医不病,故为病患平息以调之为法。(经脉一周于身,凡长十六丈二尺。

  呼吸脉各再动,定息脉又一动,则五动也。计二百七十定息,气可环周。然尽五十营,以一万三千五百定息,则气都行八百一十丈。如是则应天常度,脉气无不及太过,气象平调,故曰平人也。按:人身之脉,与天合度,是故推演其数,为千为万,为尺为丈,理自不诬。然欲以之治病,则未免迂阔,不若就文诠释之为真切也。再动者脉二至,一呼一吸脉各再动,是脉四至也。呼吸定息脉五动者,谓呼吸之间,气稍一停,脉又一至,是共五动也。闰以太息者,天地之气,积余而成闰,故闰者气之余也。太息者息之半,谓脉既五动,而复有余气氤氲于指下,所谓脉有神者也。如是则谓无病,不如是则病,而医可以施治矣。)

  人一呼脉一动,一吸脉一动,曰少气。(呼吸脉各一动,准候减平人之半。按:脉者气血之精华,气弱血虚,则脉来不及。曰少气,而少血在不言中矣。)人一呼脉三动,一吸脉三动而躁,尺热曰病温,尺不热脉滑曰病风,脉涩曰痹。(呼吸脉各三动,准过平人之半。尺者阴分位也,寸者阳分位也。然阴阳俱热,是则为温;阳独躁盛,则风中阳也;滑为阳盛,故病为风;涩为无血,故为 痹也。躁谓烦躁。按:呼吸脉各三动,是六至之数脉也,躁则数之极矣。尺谓尺泽肤也,注作尺寸,误矣。言脉既有六至之数躁,而尺内皮肤又且焦热,为温热之病无疑。若尺肤不热,其脉但数而滑,是火因风炽,为病起于风。若尺肤不热,脉亦不滑,惟数而涩者,是火盛燥血,其病为痹而不仁也。滑涩俱根数躁言,脉涩又根尺不热言。经衣冠文物说脉是脉,尺是尺,但读语气自见,启玄何不之察耶。)人一呼脉四动以上曰死,脉绝不至曰死,乍疏乍数曰死。(呼吸脉各四动,准候过平人之倍,计二百七十息,气行三十二丈四尺,况其以上耶。脉法曰:“脉四至曰脱精,五至曰死。”然四至以上,亦近五至也,故死矣。然脉绝不至,天真之气已无,乍疏乍数,胃谷之精亦败,皆死之候。)

  平人之常气禀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气也。(常平之气,胃气致之,灵枢经曰:“胃为水谷之海”也。)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按:人非饮食则不生故也。)春胃微弦曰平,(按:弦者肝脉,肝属木,旺于春。微弦者,弦而缓,肝之平脉,是曰春胃也。所以然者,胃脉缓也。后同。)弦多胃少曰肝病,(按:弦多则急而不缓,故病见也。)但弦无胃曰死。(按:纯乎劲急,绝无和缓之气,是真脏见也,焉得不死。)胃而有毛曰秋病,(毛,秋脉,金气也。按:春脉见毛,木受金刑,虽有胃气,至金王时亦必病矣。)毛甚曰今病。(按:若金邪王极,其病即发,木不能胜故也。)脏真散于肝,肝藏筋膜之气也。(按:脏真解,注不明确。夫五脏既以胃气为本,是胃者五脏之真气也,故曰脏真。无病之人,胃本和平,其气随五脏而转。是故入于肝,则遂其散发之机,于是肝得和平之气以养其筋膜而无劲急之患。若以五脏之脉为脏真,是但弦但钩等,为已当死,又何能藏筋藏血,且亦是真脏而非脏真也。况于散、通、濡、高、下五字之义,竟无着落。)

  夏胃微钩曰平,钩多胃少曰心病,但钩无胃曰死。胃而有石曰冬病,(按,夏火畏水,故至水王之时则病也。)石甚曰今病。(按:若水邪极盛,其病即发。)脏真通于心,心藏血脉之气也。(按:其在于心也,心为五脏主,无所不通。心得和平之气,包藏血脉而无壅闭之患也。)

  长夏胃微软弱曰平,弱多胃少曰脾病,(按:脾胃尤贵和平,故太强病,太弱亦病。微软弱者,虽弱而无太过之患,若过弱则健运失职而脾病。)但代无胃曰死。(按:春弦、夏洪、秋毛、冬石,四时迭换,是相代也。而土则分王于四季,故弦洪毛石,脉各带缓,为有胃气。若反是,则名但代无胃之脉,为必死也。)软弱有石曰冬病,(按:凡人之病多见于其所不胜,故肝心二脏皆病于毛石,而脾肺肾反病于其所胜者,何也?五脏之气无常也,盛则足以抗所不胜,衰则见侮于所胜。如脾者土也,土之所不胜者木,所胜者水。乃木不盛而水盛,故脉来见石也。石者冬脉,水之气也。水本畏土,今脾弱土虚而水无所畏,至于冬则水愈王而脾病。

  若水邪王极,土不能制,且不必至冬而即病矣,是故下文曰石甚则今病也。或曰:同一五脏也,肝心见制于所不胜,独不见侮于所胜,脾肺肾见侮于所胜,独不见制于所不胜乎?曰:见制于所不胜者常也,见侮于所胜者变也,天地之理有常必有变。岐伯欲并着其理,而偶以肝心当其常,脾肺肾尽其变耳,读者幸毋拘文牵义可也。

  知土之见侮于水,则知金水之见侮于木火,可类推矣。)石甚曰今病。(按:王本作弱甚,于义不合。甲乙经作石甚,是也,从之。)脏真濡于脾,脾藏肌肉之气也。(按:脾乃湿土,内运水谷,外养肌肉,和缓之气本根于脾。如上无所制,下无所侮,脾自濡润,而一身之气皆其所养矣。)

  秋胃微毛曰平,毛多胃少曰肺病,但毛无胃曰死。毛而有弦曰春病,弦甚曰今病。脏真高于肺,以行荣卫阴阳也。(肺处上焦,故脏真高也。以其自肺宣布,故云以行荣卫阴阳也。)

  冬胃微石曰平,石多胃少曰肾病,但石无胃曰死。石而有钩曰夏病,钩甚曰今病。脏真下于肾,肾藏骨髓之气也。(肾主下焦,故云脏真下也。按:肾为五脏之根,位处于下。肾苟无病,则和缓之气,两肾相通。

  肾主骨,骨藏髓,其本根固,则精自生而形自盛也。)

  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脉宗气也。(……宗,尊也,主也,谓十二经脉之尊主也。按:胃之大络所以谓十二经脉之宗者,胃为水谷之海,人借之以有生,气血因之以长养故也。)

  欲知寸口太过与不及,寸口之脉中手短者,曰头痛:寸口脉中手长者,曰足胫痛。(短为阳气不及,故病于头;长为阴气太过,故病于足。按:中手谓按之而应手也。)

  寸口脉中手促上击者,曰肩背痛。(按:促上击者,洪大急数之脉也,阳盛火炽之候。人身以背为阳,阳火太过,故肩背痛也。)

  寸口脉沉而坚者,曰病在中;寸口脉浮而盛者,曰病在外。(沉坚为阴,故病在中;浮盛为阳,故病在外也。)

  寸口脉沉而横,曰胁下有积,腹中有横积痛。(亦阴气内结也。按:脉道本直,其有不直而横者,乃有积块伏匿于其内。)

  脉虽但言横,而有力可知也。仲景云:“积者,脏病也,终不移;聚者,腑病也,发作有时,展转痛移,为可治。……诸积大法:脉来细而附骨者,积也。寸口,积在胸中;微出寸口,积在喉中。关上,积在脐旁;上关上,积在心下;微下关,积在少腹。尺中。积在气冲。脉出左,积在左;脉出右,积在右;脉两出,积在中央。

  各以其部处之。”寸口脉沉而喘,曰寒热。(喘为阳吸,沉为阴争,争吸相搏,故寒热也。按:呼吸频促谓之喘,脉亦何以喘名也?喘者,脉来急数,如气之喘促也。寒热者,或寒先而热后,或寒往而热来也。沉为寒,数为热也。)

  脉盛滑坚者,曰病在外;脉小实而坚者,病在内。(盛滑为阳,小实为阴;阴病在内,阳病在外也。)

  脉小弱以涩,谓之久病;脉滑浮而疾者,谓之新病。(小为气虚,涩为无血,血气虚弱,故云久远之病也;滑浮为阳足,脉疾为气全,阳足气全,故云新浅之病也。)

  脉急者,曰疝瘕,少腹痛。(按:疝为寒凝,瘕为气积,寒气凝积,少腹必痛也。何者?寒则脉急也。)

  脉滑曰风,脉涩曰痹。(滑为阳,阳受病则为风;涩为阴,阴受病则为痹。)

  缓而滑曰热中,盛而紧曰胀。(缓谓纵缓之状,非动之迟缓也。阳盛于中,故脉滑缓;寒气痞满,故脉盛紧也。)

  脉从阴阳,病易已;脉逆阴阳,病难已。脉得四时之顺,曰病无他;脉反四时及不间脏,曰难已。(按:从逆,以脉病相应相反言。反四时,注谓春得秋,夏得冬,秋得夏,冬得四季脉,皆谓反四时,是也。不间脏句,惜未有解。如木病而火不病,病止于肝,犹易也。若肝病而心亦病,是母子俱病,其病最难,是为不间脏也。张景岳谓是传其所胜,夫传所胜,是鬼贼相刑,为已当死,岂止难已而已。间去声。)

  臂多青脉,曰脱血。(按:肝,木也,其色青,主筋而藏血。臂之于身,犹木之枝也。肝血内空,其色外见。青脉,青筋也。)

  尺脉缓涩,谓之解 。(尺谓阴部,腹肾主之。缓谓热中,涩为无血,热而无血,故解 并不可名之。然寒不寒,热不热,弱不弱,壮不壮,亦不可名之,谓之解 也。按:解 二字,他书并无,惟素问五见。王注殊为可疑,乃历代高贤,卒未有辨其非者。注言尺为阴部,腹肾主之,涩为无血,皆是也。至以缓为热中,则非矣。按缓之解有二:一为和缓,所谓脉有胃气是也;一为缓弱,元气亏损,脉来不及者是也。由是观之,涩为血少,缓为气虚无疑矣。脉之三部,虽各有所重,然常以尺为根本。故尺缓而涩,是知气虚血少,根本已亏。

  解当作懈,谓懈弛无力也。 字从人从亦,言气血俱虚,形骸徒具,亦人而已。注以解 为不可名状之病,世岂有肾脉缓涩,而其病即奇怪若此者,恐无是理也。)

  安卧脉盛,谓之脱血。(盛谓数急而大鼓也。按:脉盛者其邪必盛,邪盛则卧必不安。今反安卧,是知非阳邪盛强易明也。盖人日动而行,夜静而卧,卧而安,其气静矣。脉为血之府,脉急而数,其血动矣。故安卧脉盛,必脱血也。要之脱血之后,其卧亦必不安,血脱阴虚故也。)

  尺涩脉滑,谓之多汗。(谓尺肤涩而尺脉滑也。肤涩者,谓荣血内涸。脉滑,谓阳气内余。血涸而阳气尚余,多汗而脉乃如是也。)

  尺寒脉细,谓之后泄。(尺主下焦,诊应肠腹,故肤寒脉细,泄利乃然。按:胃主禁固二便,肾虚而寒则泄利,所谓肾泄是也。今人但见泄利,便用参术,反补其阳,泄利转甚,殊可叹也。)

  脉尺粗常热者,谓之热中。(按:脉尺粗大,尺肤燥热,为阴虚阳盛,故令发热于内也。)

  肝见庚辛死,(庚辛,为金伐肝木也。)心见壬癸死,(壬癸,为水灭心火也。)脾见甲乙死,(甲乙,为木克脾土也。)肺见丙丁死,(丙丁,为火铄肺金也。)肾见戊己死,(戊己,为土刑肾水也。)是谓真脏见,皆死。(按:此死于其所不胜也,亦谓之真脏,不独但代无胃之谓真脏也。)

  颈脉动,喘疾咳,曰水。(按:所以然者,水入于肺则喘而咳,喘而咳则气上逆,故颈脉动也。)目里微肿,如卧蚕起之状,曰水。(评热病论曰:“水者阴也,目下亦阴也,腹者至阴之所居也,故水在腹中,必使目下肿也。”)溺黄赤,安卧者,黄胆。(肾劳胞热,故溺黄赤也。正理论曰:“谓之劳疸,以女劳得之也。”)

  已食如饥者,胃疸。(是则胃热也。热则消谷,故食已如饥也。)目黄者,曰黄胆。(阳怫于上,热积胸中,阳气上燔,故目黄也。)面肿曰风。(按:头为诸阳之首,而面尤为阳中之阳,阴邪不能入,惟阳邪得而客之,故而肿曰风。风者,阳邪也。)足胫肿曰水。(按:地之湿气,自下受之。足为下部主阴,而水又为阴邪,故水入下部,则足胫肿也。按王本“目黄者曰黄胆”原在此下,因文义倒置,故移在“面肿曰风”之上。)

  妇人手少阴脉动甚者,妊子也。(……按:全元起本作足手阴,而此云手少阴,于义皆通。盖手少阴心也,足少阴肾也,肾主精,心主血,精血交合,乃能有子,故少阴动甚为妊子之脉。动谓滑数也。)

  人以水谷为本,故人绝水谷则死,脉无胃气亦死。所谓无胃气者,但得真脏脉,不得胃气也。所谓脉不得胃气者,肝不弦,肾不石也。(按:胃藏水谷,所以为十二经脉之长,见其所系至重也。脉无胃气,是为真脏见,宜云肝但弦、肾但石,而此反云不弦不石,且止说肝肾,而不及心肺脾何也?凡脉和缓,名为有胃气,故弦石而缓,乃得谓之弦石。若但弦石而无和缓之气,则是真脏而并不得谓之弦石矣,故云不弦不石。言弦石而钩毛代在其中,盖省文也。)

  太阳脉至,洪大以长;(气盛故能尔。按:吕广曰“太阳王五月六月,其气大盛”故也。)少阳脉至,乍数乍疏,乍短乍长;(以气有畅未畅者也。按:吕广云:“少阳王正月二月,其气尚微,故其脉来进退无常。”)

  阳明脉至,浮大而短。(谷气盛满故也。按:吕广云“阳明脉王三月四月,其气始萌未盛”故尔。按新校正云:“详无三阴脉,应古阙文也。难经云:太阴之至,紧大而长;少阴之至,紧细而微;厥阴之至,沉短以敦。”)

  夫平心脉来,累累如连珠,如循琅 ,曰心平。(按:连珠,言其至之相续无间,且如玉之润泽也。琅 ,玉之光润者,注言珠类,误矣。)夏以胃气为本。(按:万物生于土,人养于胃,故四季各有土,而人无胃气则死也。)病心脉来,喘喘连属,其中微曲,曰心病。死心脉来,前曲后居,如操带钩,曰心死。(居,不动也。操,执持也。钩谓革带之钩。按:凡病死之脉,体状颇不相符,观者得其大意而已。)

  平肺脉来,厌厌聂聂,如落榆荚,曰肺平。(浮薄而虚者也。)秋以胃气为本。病肺脉来,不上不下,如循鸡羽,曰肺病。(谓中央坚而两旁虚。)死肺脉来,如物之浮,如风吹毛,曰肺死。(按:肺脉固属轻虚,然过于浮薄则死。如物之浮,如风吹毛,轻浮无根之象也。)

  平肝脉来,软弱招招,如揭长竿末梢,曰肝平。(如竿末梢,言长软也。)春以胃气为本。病肝脉来,盈实而滑,如循长竿,曰肝病。(长而不软,故若循竿。)死肝脉来,急益劲,如新张弓弦,曰肝死。(劲谓劲强,急之甚也。)

  平脾脉来,和柔相离,如鸡践地,曰脾平。(按:脾脉尤贵平缓,脉缓而平,是谓和柔而不近于弱,若鸡之缓行而不急走也。)

  长夏以胃气为本。(按,长夏,夏季十八日也。土分王于四季,而夏季独尊之为长者,以夏火生土,而土尤王故也。土王于长夏,而胃本属土,人不再食则饥,饥至七日则死,是故长夏虽当土王之时,亦以胃气为本也。)

  病脾脉来,实而盈数,如鸡举足,曰脾病。(按:脾宜安静,故动则为病,如鸡举足,状其动之急。)死脾脉来,锐坚如鸟之喙,如鸟之距,如屋之漏,如水之流,曰脾死。(喙距,言锐坚也。水流屋漏,言其至也。水流谓平至不鼓,屋漏谓时动复住。按:羽属之足皆曰距,鸡距动稍急,故病,鸟距动尤速,故死也。)

  平肾脉来,喘喘累累,如钩,按之而坚,曰肾平。(按:越人云:“其来上大下兑,濡滑如雀之喙曰平。”吕广曰:“上大者足太阳,下兑者足少阴,阴阳得所为胃气强,故谓之平。雀喙者,本大而未兑也。”按此但言肾之平脉如是,非解经文也。喘累如钩等义原不可解,阙疑可也。)冬以胃气为本。病肾脉来,如引葛,按之益坚,曰肾病。(按,引葛义亦不可解。)死肾脉来,发如夺索,辟辟如弹石,曰肾死。(辟辟如弹石,言促且坚也。按:肾宜沉敛,夺索者解散之意。冬脉虽宜如石,然弹石则搏击应手而无和缓之气矣。)

  内篇 卷之二

  玉机真脏论

  此言五脏脉法证治之大要也。篇中精义凡八段:首段言五脏脉病,而论脾为孤脏,其义甚微;第二段言五脏受传之次,所谓死于其所不胜也;三段言众病皆始于风,以次传入,变化无穷;四段言真脏死期有远近之不同;五段言真脏脉之形象;六段言真脏所以独见之故,为篇中之要义;七段言诊视之法;末段言五实五虚,死中求活之妙。逐节不同如此,而名篇之意,单揭真脏,盖真脏之脉,以别死生,医家要务。玉机云者,即金匮名篇之意,皆珍重之辞也。

  黄帝问曰:春脉如弦,何如而弦?岐伯对曰:春脉者肝也,东方木也,万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气来软弱轻虚而滑,端直以长,故曰弦。反此者病。(按:越人云:“万物始生,未有枝叶,故其脉来,濡弱而长。”盖惟长则为弦,惟濡弱则弦而缓,弦缓故无病,反此则病矣。后俱仿此。)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气来实而强,此谓太过,病在外;其气来不实而微,此谓不及,病在中。(气余则病在于外,气少则病在于中也。

  按:吕广云:“实强者阳气盛也,少阳当微弱,今更实强,谓之太过。阳处表,故令病在外。厥阴之气养于筋,其脉弦,今更虚微,故曰不及。阴处中,故令病在内也。”)

  帝曰:春脉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善忘,忽忽眩冒而巅疾;其不及则令人胸痛引背,下则两胁 满。帝曰:善!(忽忽,不爽也。眩谓目眩,视如转也。 谓腋下,胁也。忘当为怒字之误也。

  按:旧本作忘,注云是怒,今从之。盖肝主怒,故肝盛则善怒。肝属木而主风,故眩冒。肝脉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故巅疾。肝脉布胁,故胁 满,肝虚亦满,凡满不可即以为实也。 音区。)

  夏脉如钩,何如而钩?岐伯曰:夏脉者心也,南方火也,万物之所以盛长也,故其气来盛去衰,故曰钩。

  反此者病。(按:越人云:“夏脉钩者,南方火也,万物之所盛,垂枝布叶,皆下曲如钩,故其脉来疾去迟。”夫钩之为象,乃夏之平脉,经以盛衰为解,则似有病之脉。越人以疾迟注之,理不诬矣。然越人止言盛,经则言盛长,盖盛则自无不长也。)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气来盛去亦盛,此谓太过,病在外;(来盛去亦盛,是阳之盛也,心气有余,是为太过。)其气来不盛,去反盛,此谓不及,病在中。(按:新校正云:“详越人肝心肺肾四脏脉,俱以实强为太过,虚微为不及,与素问不同。”)帝曰:夏脉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身热而肤痛,为浸淫;其不及则令人烦心,上见咳唾,下为气泄。帝曰:善!(按:心为牡脏而主火,故太过则火盛而为病矣。身热肤痛者,火外灼也。浸淫者,汗也,火逼肺而为汗也。心虚则火动而烦,火动则上炎于肺而咳,下入大肠,转魄门而为屁矣。然此本言心,而何以病必及于肺?盖火病则无所制而乱动以刑金也。)

  秋脉如浮,何如而浮?岐伯曰:秋脉者肺也,西方金也,万物之所以收成也,故其气来轻虚以浮,来急去散,故曰浮。反此者病。(按:越人云:“秋脉毛者,西方金也,万物之所终,草木华叶,皆秋而落,其枝独在,若毫毛也,故其脉来轻虚以浮,故曰毛。”盖物之轻者莫如毛,而秋脉轻浮,故以名也。然秋脉之所以轻浮者,以秋当溽暑之后,去浊而清,唯清故轻,唯轻故浮。秋脉或言毛,此又言浮,同一理也。)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气来毛而中央坚,两旁虚,此谓太过,病在外;其气来毛而微,此谓不及,病在中。帝曰:秋脉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逆气而背痛,愠愠然;其不及则令人喘,呼吸少气而咳,上气见血,下闻病音。帝曰:善!(按:旁虚中坚,内实之象,故为太过。肺气内实,必挟邪有火,故上逆而背痛。背为阳,气盛则并于阳。愠愠者,气凝滞而不散也。肺虚则气浮散而急促,故为喘为咳。肺虚亦喘咳,世尽以实治者,非也。见血者,气浮血动也,病音注亦作喘息,误矣,盖气下泄而多屁,故云下闻也。)

  冬脉如营,何如而营?岐伯曰:冬脉者肾也,北方水也,万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气来沉以濡,故曰营。

  反此者病。(按:王本作沉以搏,甲乙经搏当作濡,濡古软字,乃冬之平调脉。若沉而搏击于手,则冬脉之太过也。今改从之。又别篇肾脉并言石,而此言营,盖兵之驻处曰营,又经营、营谋皆取固密之义,亦石之意也。)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气来如弹石者,此谓太过,病在外;其去如数者,此谓不及,病在中。(按:肾脉宜石,而弹石则击指矣。肾脉沉细而缓,乃为平脉,如数则阴虚矣。)帝曰:冬脉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解 ,脊脉痛而少气,不欲言;其不及则令人心悬如病饥, 中清,脊中痛,少腹满,小便变。帝曰:善!(按:解 解已辨于前,但太过之脉,病宜有余,而此见证并属不足,此何以故?丹溪云:“阴常不足。”盖人自有生以后,火日动,水日亏,其所谓太过者,不过脉象之搏击,正属水亏火动,非真肾气有余,故脉似太过而证皆不足也。如病饥者,水不制火也。 中清者,肾虚故寒也。少腹满者,肾气溢而不藏也。小便变者,溺色黄赤,水涸则浊,世尽以为热而治之以寒凉者,非也。)

  帝曰:四时之序,逆从之变异也,然脾脉独何主?岐伯曰:脾脉者土也,孤脏,以灌四旁者也。(纳水谷,化津液,溉灌于心肝肺肾也。以不正主四时,故谓之孤脏。按:四脏偏守一隅,脾则居中四应,不主四时,乃为四时之所宗。)帝曰:然则脾善恶可得见之乎?岐伯曰:善者不可得见,恶者可见。(按:土王四季,随时而转,其无病也,平平而已。一有所苦,则形于脉而证见焉。)帝曰:恶者何如可见?岐伯曰:其来如水之流者,此谓太过,病在外;如鸟之喙者,此谓不及,病在中。(按:脾脉太过,比之水流,当是浮洪脉也。鸟喙,谓脾死脉,而止云不及,观者得其大意而已。)帝曰:夫子言脾为孤脏,中央土以灌四旁,其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四肢不举;(按:脾属土而主四肢,湿胜则凝重而不可举,脾虽湿土,常恶湿也。)其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名曰重强。(……脾为孤脏以灌四旁,今病则五脏不和,故九窍不通也。八十一难曰:“五脏不和则九窍不通。”重谓脏气重迭,强谓气不和顺。)

  五脏受气于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此言气之逆行也,故死。(所谓逆者,次如下说。)肝受气于心,传之于脾,气舍于肾,至肺而死。心受气于脾,传之于肺,气舍于肝,至肾而死。脾受气于肺,传之于肾,气舍于心,至肝而死。肺受气于肾,传之于肝,气舍于脾,至心而死。肾受气于肝,传之于心,气舍于肺,至脾而死。此皆逆死也。一日一夜五分之,此所以占死者之早暮也。(……朝主甲乙,昼主丙丁,四季土主戊己,晡主庚辛,夜主壬癸,由此则死生之早暮可知也。按:此五行生克之定例也。

  王本云死生之早暮,甲乙经云占死者之早暮,详经文正言逆行死期,当以甲乙为是,从之。)

  是故风者,百病之长也。(按:生气通天论“风者百病之始”,言百病皆起于风。此云百病之长,言诸邪以风为最也。其文虽殊,其义则同。)今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当是之时,可汗而发也。

  (按:阴阳应象大论曰:“善治者治皮毛。”此之谓也。)或痹不仁,肿痛,当是之时,可汤熨及火灸刺而去之。(热中血气,则 痹不仁。寒气伤形,故为肿痛。)弗治,病入舍于肺,名曰肺痹,发咳上气。(按:宣明五气论曰:“邪入于阳则狂,邪入于阴则痹。”肺在变动为咳,咳则气上,故上气也。)弗治,肺即传而行之肝,病名曰肝痹,一名曰厥,胁痛出食。(肺金伐木,气下入肝,故曰勿治行之肝也。肝气通胆,胆善为怒,怒者气逆,故一名厥也。肝脉布胁,故胁痛。按:出食,注解不明。盖邪入于肝,则肝木盛而凌胃,故吐也。)当是之时,可按若刺耳。弗治,肝传之脾,病名曰脾风,发瘅,腹中热,烦心,出黄。(肝应风木,胜脾土,土受风气,故曰脾风,盖为风气通肝而为名也。脾之为病,善发黄瘅,故发瘅也。脾支别脉上膈注心,故腹中热而烦心,出黄色于便泻之中也。按:出黄注单指便泻,偏矣。盖黄为脾色,脾病则色见于外,凡身面发黄皆是也。)当此之时,可按,可药,可浴。弗治,脾传之肾,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热而痛,出白,一名曰蛊。(按:邪气入肾,聚而成形,故为疝瘕。肾之腑,膀胱也,膀胱当少腹,热结膀胱,气不得出,若冤抑者然,故曰少腹冤热而痛。惟热在膀胱,故又溺出白液也。一名曰蛊,注言“冤热内结,消铄脂肉,如虫之食,日内损削,故名曰蛊”,是也。)当此之时,可按,可药。弗治,肾传之心,病筋脉相引而急,病名曰螈。(肾不足则水不生,水不生则筋燥急,故相引也。阴气内弱,阳气外燔,筋脉受热而自跳掣,故名曰螈。按:螈音炽,筋抽掣也。)当此之时,可灸,可药。勿治,满十日,法当死。

  (至心而气极则如是矣,若复传行,当如下说。)肾因传之心,心即复反传而行之肺,发寒热,法当三岁死。(反传于肺金,肺已再伤,故寒热也。三岁者,肺至肾一岁,肾至肝一岁,肝至心一岁,火又乘肺,故云三岁死。)

  此病之次也。然其卒发者,不必治于传。(按:以胜相传,则有次第之可数。若夫猝然而起,或暴感外邪,或真元脱竭,病虽有因,实非传来,如伤寒之直中、中风之眩仆、杂病厥逆之类,但当考其致病之由,不必泥于相传之次论治也。)或其传化有不以次。不以次入者,忧恐悲喜怒,令不得以其次,故令人有大病矣。(忧恐悲喜怒,发无常分,触遇则发,故令病气亦不次而生。按:此正解病之卒发者,五志之伤,蓄久忽发,初非循序而来也,故病不以次。)

  然猝发之病颇多,而经但以五志为言者,盖以人之为病,苟非本于七情内伤,虽危不死也。因而喜大虚,则肾气乘矣。(按:喜者心之志,过喜则心气虚,心虚则火弱而水邪乘心矣。)怒则肝气乘矣,(按:怒者肝之志,盛怒则肝气强急,必有乘脾之患矣。)悲则肺气乘矣,(按:悲者肝之志,悲则金气急切,必有伐木之患矣。)恐则脾气乘矣,(按:恐者肾之志,恐极则肾弱,肾弱则水虚而土来制水矣。)忧则心气乘矣,(按:肺之志又为忧,过忧则肺伤,肺伤则金弱而火将乘之矣。此五者,盖言卒发为病也。然细观五者又是不同,精气并而独盛,因而乘其所胜者,肝与肺也。过劳其气,以致虚极,因而见乘于其所不胜者,心与肾与肺也。

  注俱蒙混不确,学人所当详审而分别之也。)此其道也。故病有五,五五二十五变,及其传化。传,乘之名也。

  (五脏相并而各五之,五而乘之,则二十五变也。然其变化,以胜相传,传而不次,变化多端。按:以上临下,以强凌弱曰乘。邪之传也,正谓乘其所胜而侮之,以其势足相乘而后传之也。)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其气动形,期六月死。真脏脉见,乃予之期日。(此肺之脏也。)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期一月死。真脏见,乃予之期日。(此心之脏也。)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身热,脱肉,破 ,真脏见,十月之内死。( 者肉之标,脾主肉,故肉如脱尽, 如破败,此脾之脏也。)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肩髓内消,动作益衰,真脏未见,期一岁死。见其真脏,乃予之期日。(肩髓内消,谓缺盆深也。衰于动作,谓交接渐微。此肾之脏也。按:王本来见,全元起及甲乙经俱作未见,于义较确,今从之。)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腹内痛,心中不便,肩项身热,破 脱肉,目匡陷,真脏见,目不见人,立死。其见人者,至其所不胜之时则死。

  (肝主目,故目匡陷及不见人,立死也。不胜之时,谓于庚辛之月。此肝之脏也。)急虚,身中卒至,五脏绝闭,脉道不通,气不往来,譬于堕溺,不可为期。(按:人之所恃以生者,惟此一息之气耳。气治则安,气乖则病,倘或元气亏竭,病起仓猝,眩仆厥绝,不省人事,此盖由于五脏之气,败绝无余,故九窍闭塞,而脉亦为之壅闭也。脉既不通,气自不行而死矣。此等最为猝暴,犹如堕溺之死,出于意外也。)其脉绝不来,若人一呼五六至,其形肉虽不脱,真脏虽不见,犹死也。(按:脉绝不来者,无脉者也。一呼五六至者,数极者也。

  无脉则真气绝,数极则本根脱,二者之象,亦犹卒至之类,无不立死,固无俟于形肉真脏等候为验也。注谓即是急虚卒至之脉,误矣。王本一息,按新校正云:“人一息脉五六至,何得为死,息当为呼。”是也,今从之。)

  真肝脉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责责然,如按琴瑟弦,色青白不泽,毛折,乃死。真心脉至,坚而搏,如循薏苡子累累然,色赤黑不泽,毛折,乃死。真肺脉至,大而虚,如以羽毛中人肤,色白赤不泽,毛折,乃死。

  真肾脉至,搏而绝,如指弹石辟辟然,色黑黄不泽,毛折,乃死。真脾脉至,弱而乍数乍疏,色黄青不泽,毛折,乃死。诸真脏脉见者,皆死不治也。(按:杨上善云:无余物和杂,故名真也。五脏之气,皆胃气和之,不得独用。如至刚不得独用,独用则折,和柔用之即固也。如弦是肝脉、微弦为平和。所谓微弦者,谓二分胃气,一分弦气也。若三分并是弦而无胃气,为真脏见也。余准此。杨说是矣,但以分数为喻,未免支离。所谓胃气者,和缓也。弦而和缓,便是有胃气。若纯是弦急,是名真脏也。)

  帝曰:见真脏曰死,何也?岐伯曰:五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脏之本也。(胃为水谷之海,故五脏禀焉。)脏气者不能自致于手太阴,必因于胃气乃至于手太阴也。(按:手太阴者,手太渊,寸关尺也。人非水谷不生活,故五脏必资胃气以为养,水谷之气行,而后五脏之得失,变见于寸口矣。甲乙经曰:“人以胃气为本,脉亦以胃气为本。”是也。)故五脏各以其时自为而至于手太阴也。(按:五脏分主四时,苟得胃气,则合于时而顺脉见,苟失胃气,则逆于时而死脉出也。)故邪气胜者,精气衰也。故病甚者,胃气不能与之俱至于手太阴,故真脏之气独见。独见者,病胜脏也,故曰死。

  帝曰:善!(按:邪气胜故病甚,病甚则水谷不入于胃,而脉自无和缓之气,于是贼邪之形独见而为但代矣。)

  帝曰:凡治病,察其形气色泽,脉之盛衰,病之新故,乃治之无后其时。(必欲先时而取之。)形气相得,谓之可治。(气盛形盛,气虚形虚,是相得也。)色泽以浮,谓之易已。(……气色浮润,气血相营,故易已。)

  脉弱以滑,是有胃气,命曰易治,取之以时……。(候可取之时而取之,则万举万全。按:此弱滑二字是好字面,弱者无强急之形,滑者无枯涩之意也。)脉实以坚,谓之益甚。(按:实坚者,强硬而无柔和之气也。

  纯阳无阴,其病必日进矣。)脉逆四时,谓不可治。……所谓逆四时者,……春夏而脉沉涩,秋冬而脉浮大,命曰逆四时也。(按:此言脉与时反也。)病热脉静;泄而脉大;脱血而脉实;病在中,脉实坚;病在外,脉不实坚者。皆难治。(按:此言脉与证相反也。但病在中二句,与平人气象论不同。彼云病在中脉虚,谓内有实积而脉反虚。此则言原本已虚,而脉反强盛也。彼云病在外脉涩坚,谓邪盛脉不宜沉涩。此则言邪在表,脉不当无力也。其言虽殊,总是虚实相反之意。新校正反以为误,则真误矣。)

  黄帝曰:余闻虚实以决死生,愿闻其情。岐伯曰:五实死,五虚死。帝曰:愿闻五实五虚。岐伯曰: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此谓五实。(实谓邪气盛实。然脉盛,心也;皮热,肺也;腹胀,脾也;前后不通,肾也;闷瞀,肝也。)脉细,皮寒,气少,泄利前后,饮食不入,此谓五虚。虚谓真气不足也。然脉细,心也;皮寒,肺也;气少,肝也;泄利前后,肾也;饮食不入,脾也。帝曰:其时有生者何也?岐伯曰:浆粥入胃,泄注止,则虚者活;身汗得后利,则实者活。此其候也。(按:虚者所宝在元气,实者所恶在贼邪故也。)

  内篇 卷之二

  三部九候论

  三部谓上中下,九候谓上中下各三候也,经旨如是。后世则以寸关尺为三部,而分浮中沉取之,就脉辨证,能决死,黄帝问曰:……愿闻天地之至数,合于人形血气,通决死生,为之奈何?岐伯曰:天地之至数,始于一,终于九焉。(按:九为奇数之终。)一者天,二者地,三者人,因而三之,三三者九,以应九野。故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以决死生,以处百病,以调虚实而除邪疾。(按:九野注见前。)帝曰:何谓三部?岐伯曰:有下部,有中部,有上部,部各有三候。三候者,有天,有地,有人也。必指而导之,乃以为真。(言必当谘受于师也。)上部天,两额之动脉;(在额两旁,动应于手,足少阳脉气所行也。)上部地,两颊之动脉;在鼻孔下两旁,近于巨 之分,动应于手,(足阳明脉气之所行。)上部人,耳前之动脉。(在耳前陷者中,动应于手,手少阳脉气之所行也。)中部天,手太阴也;(谓肺脉也,在掌后寸口中,是谓经渠,动应于手。)中部地,手阳明也;(谓大肠脉也,在手大指次指岐骨间,合谷之分,动应于手也。)中部人,手少阴也。(谓心脉也,在掌后锐骨之端,神门之分,动应于手也。)下部天,足厥阴也;(谓肝脉也,在毛际外,羊矢下一寸半陷中,五里之分,卧而取之,动应于手也。女子取太冲,在足大趾本节后二寸陷中是。)下部地,足少阴也,(谓肾脉也,在足内踝后跟骨上陷中,太溪之分,动应手。)下部人,足太阴也。(谓脾脉也,在鱼腹上趋筋间,直五里下箕门之分,宽巩足单衣沉取乃得之,而动应于手也。候胃气者,当取足跗之上,冲阳之分,动应手也。按:本经所指,盖合经脉穴道,二者并言,不徒专取寸关尺也,宜分别观之。)故下部之天以候肝,地以候肾,人以候脾胃之气。(脾脏与胃以膜相连,故以候脾兼候胃也。)帝曰:中部之候奈何?岐伯曰: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肺,地以候胸中之气,(经云肠胃同候,故以候胸中也。)人以候心。帝曰:上部何以候之?岐伯曰: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头角之气,地以候口齿之气,人以候耳目之气。(按:后三段不过复解前文,无深义也。)三部者,各有天,各有地,各有人。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三而三之,合则为九,九分为九野,九野为九脏。故神脏五,形脏四,合为九脏。(……神脏五者,肝藏魂,心藏神,脾藏意,肺藏魄,肾藏志,以其皆神气居之故也。形脏四者,一头角,二耳目,三口齿,四胸中也。按:此一节是上文三部九候之总结也。为犹应也,九野为九脏,犹言九脏应九野也。谨按上部三候,形脏居其三;中部三候,神脏居其二,形脏居其一;下部三候,则尽神脏也。然其中有可疑者,前言中部地,手阳明也,注云大肠脉也。乃岐伯复解,则又云地以候胸中之气,注云手阳明脉当其处,按手阳明脉,自肩 前廉,上出柱骨之会,下入缺盆,络肺下膈,属大肠。虽有下膈二字,不可直言胸中,一疑也。

  若言大肠所盘折之地,乃是当脐,又非胸中,二疑也。后既总言形脏四,则胸中二字,必非差误。前言手阳明三字,三部中止言脏脉,并不及腑,而手阳明为腑脉,或者错误,亦未可知,三疑也。前后不合,存之以俟后之识者。)帝曰:以候奈何?岐伯曰:必先度其形之肥瘦,以调其气之虚实,实则泻之,虚则补之。……帝曰:决死生奈何?岐伯曰:形盛脉细,少气不足以息者危;(形气相反,故生气至危。危者言其近死,犹有生者也。)

  形瘦脉大,胸中多气者死。(凡如是类皆形气不相得也。按:形盛谓肌肉未消,脉细谓小弱无力。惟脉细故少气,惟少气故不足以息也。此等脉证,多见于初病之人。盖由天禀素弱,故脉来无力。苟能峻补,犹可以生,故但云危也。若夫肌肉既脱而脉反浮大,为真原枯竭。胸中多气,为元气脱根。此等脉证,久病之人见之,死不旋踵矣。然则新起之病,独无之乎?曰:有之,脉大气浮,甚且喘促者,则为阴竭阳浮之证。切忌补气,急用敛阴。如或不应,更加桂附,庶使气纳丹田。俗医不知此理,误用利气,速其死矣。新病之与久病,其死皆同,惟形瘦与不瘦为异耳。)形气相得者生,参伍不调者病,(参谓参校,伍谓类伍。按:谓脉来至数不等也。)

  三部九候皆相失者死。(按:相失谓大小迟疾悬殊也。)三部之脉,半得半失,犹可以治。若皆相失,则死也。

  上下左右之脉相应如参舂者病甚,上下左右相失不可数者死。(按:上下谓寸尺,左右谓两手,盖言两手三部也。每部三候,三六一十八,注以为十八诊是也。参舂谓频动击手,加杵米也。脉法曰:“人一呼脉再至,一吸脉亦再至曰平。”今所谓一呼一吸脉四至也。三至曰离经,四至曰脱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尽,是一呼一吸脉十二至矣。若两手三部之脉至干不可数,是亦脉来十至以外之类,欲不死得乎。)中部之候虽独调,与众脏相失者死;中部之候相减者死。(按:中部谓两关也,言尺寸之脉既失其常,即使关脉无病,犹之三部九候相失之类也,故亦曰死。若两关独病,脉日减少,即使尺寸无病,是亦三部九候相失之类也。上下一意,特互言之以畅其说,非有二也。)目内陷者死。

  (按:内陷谓眼珠深 。五脏之精皆上会于目,内陷则真精枯竭,故死。注单指太阳,偏矣。)帝曰:何以知病之所在?岐伯曰:察九候,独小者病,独大者病,独疾者病,独迟者病,独热者病,独寒者病,独陷下者病。(……脉见七诊,谓参伍不调,随其独异,以言其病尔。)九候之相应也,上下若一,不得相失。(上下若一,言迟速大小等也。)一候后则病,二候后则病甚,三候后则病危。所谓后者,应不俱也。(……俱犹同也,一也。

  按:此就一部而言也。不俱谓脉来之数,后不应前也。)真脏脉见者胜死。(按:真脏脉见,死无疑矣。然其死也,又必于胜已之日。)足太阳气绝者,其足不可屈伸,死必戴眼。(足太阳脉起于目内 ,上额交巅,上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 内,挟脊抵腰中。其支者,复从肩 ,别下贯胂,过髀枢,下合 中,贯循踵,至足外侧。太阳气绝,死如是矣。按:新校正云:“按诊要经终论载三阳三阴脉终之证,此独纪足太阳气绝一证,余应阙文也。”)帝曰:冬阴夏阳奈何?(言死时也。)岐伯曰:九候之脉皆沉细悬绝者为阴,主冬,故以夜半死;盛躁喘数者为阳,主夏,故以日中死。(位无常居,物极则反也。乾坤之义,阴极则龙战于野,阳极则亢龙有悔,是以阴阳极脉,死于夜半日中也。)是故寒热病者以平旦死。(平晓木王,木气为风,故木王之时,寒热病死。)热中及热病者以日中死。(阳之极也。)病风者以日夕死。(卯酉冲也。)病水者以夜半死。(水王故也。)其脉乍疏乍数,乍迟乍疾者,日乘四季死。(辰戌丑未,土寄王之,脾气内绝,故日乘四季而死。)

  形肉已脱,九候虽调犹死。(亦谓形气不相得也。按:人之所以为人者,内而精神,外而形肉而已。形肉消脱,则精神亦且涣散而无根据。当此之时,九候岂有尚调之理,经特甚言之耳。)七诊虽见,九候皆从者不死。所言不死者,风气之病及经月之病,似七诊之病而非也,故言不死。(按:皆从者,脉至前后相合也。脉见七诊,前后不移,为病而已,必不至死。然其所以不死者,惟风病脉多疾大,久病脉必迟小,非真如七诊之脉与死为邻也。经,久也,谓病至逾月之久也,注作月经,误矣。)若有七诊之病,其脉候亦败者死矣,必发哕噫。

  (……按:既犯七诊,而九候错乱,无有不死。必发哕噫者,病剧气乱故也。哕,胃疾,吃忒也。噫,心疾,气厄于下,欲上出而取气也。)其脉疾者不病,(气强盛故。)其脉迟者病,(气不足故。)脉不往来者死,(按:气血凝涩故也。)皮肤着者死。(按:着谓着骨,血肉干实故也。着,直略切。)帝曰:其可治者奈何?岐伯曰:经病者治其经,络病者治其络,(求有过者。按:王本孙络病者治其孙络血,甲乙经无孙血二字,今从之。)

  身有痛者治其经络。(按:王本血病身有痛,甲乙无血病二字,今从之。)其病者在奇邪,奇邪之脉,则缪刺之。(缪刺者,刺络脉,左取右,右取左也。)留瘦不移,节而刺之。(……病气淹留,形容减瘦,证不移易,则消息节级,养而刺之。)瞳子高者太阳不足,戴眼者太阳已绝,此决生死之要,不可不察也。(……此复明前太阳气欲绝及已绝之候也。)

  内篇 卷之二

  五脏生成篇

  新校正云:按此篇云五脏生成篇而不云论者,盖此篇直记五脏生成之事,而无问答论议之辞,故不云论。

  后不言论者皆仿此。

  心之合,脉也;(火气动躁,脉类齐同,心脏应火,故合脉也。)其荣,色也;(按:新校正云:“王注以赤色为面荣美,未通。大抵发见于面之色,皆心之荣也,岂专指赤色哉。”)其主,肾也。(按:主者仆之所畏,心火畏肾水,故以肾为主也。)肺之合,皮也;(金气坚定,皮象亦然,肺脏应金,故合皮也。)其荣,毛也;(毛附皮革故外荣。)其主,心也。(按:肺金畏心火。)肝之合,筋也;(木性曲直,筋体亦然,肝脏应木,故合筋也。)其荣,爪也;爪者筋之余,故外荣也。其主,肺也。(按:肝木畏肺金。)脾之合,肉也;(土性柔浓,肉体亦然,脾脏应土,故合肉也。)其荣,唇也;(口为脾之官,故荣于唇。唇谓四际白色之处,非赤色也。)其主,肝也。(按:脾土畏肝木。)肾之合,骨也;(水性流湿,精气亦然,骨通精髓,故合骨也。按:肾为作强之官,骨为人身之干,又肾主精而藏于骨,故合骨也。)其荣,发也;(脑为髓海,肾气主之,故外荣发也。)其主,脾也。(按:肾水畏脾土。)

  是故多食咸,则脉凝泣而变色;(心合脉,其荣色。咸益肾,胜于心。心不胜,故脉凝泣而颜色变易也。)

  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肺合皮,其荣毛。苦益心,胜于肺。肺不胜,故皮枯槁而毛拔去也。)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肝合筋,其荣爪。辛益肺,胜于肝。肝不胜,故筋急而爪干枯也。)多食酸,则肉胝 而唇揭;(脾合肉,其荣唇。酸益肝,胜于脾。脾不胜,故肉胝 而唇皮揭举也。按:胝音支, 音皱。)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肾合骨,其荣发。甘益脾,胜于肾。肾不胜,故骨痛而发堕落。)此五味之所伤也。

  故心欲苦,肺欲辛,肝欲酸,脾欲甘,肾欲咸,(按:至真要大论曰:“五味入口,各归所喜。”惟其喜之,是以欲之也。)此五味之所合也。

  五脏之气,故色见青如草兹者死,(按,兹,滋也,言如草初生之滋润也。)黄如枳实者死,(色青黄也。)

  黑如 者死,( 谓 煤也。按: 音苔。)赤如 血者死,( 血谓败恶凝聚之血,赤黑也。按: ,芳杯切。)

  白如枯骨者死,(白而枯槁,如干骨也。)此五色之见死也。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鸡冠者生,黄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鸟羽者生,此五色之见生也。(按,同一色也,前何以死?后何以生?得神则生,失神则死也。)生于心,如以缟裹朱;生于肺,如以缟裹红;生于肝,如以缟裹绀;生于脾,如以缟裹栝蒌实;生于肾,如以缟裹紫。(缟,白色。绀,薄青色。)此五脏所生之外荣也。(按:此特形容人之生色而已,未可泥于字句之间也。)

  色味当五脏,白当肺辛,赤当心苦,青当肝酸,黄当脾甘,黑当肾咸。(各当其应而为色味也。)故白当皮,赤当脉,青当筋,黄当肉,黑当骨。(按,当犹属也。)

  诸脉者皆属于目,(按:心为君主之官,庶司百职皆所统帅,故其应于脉也,周流一身,循环上下,亦若目之为体,合五脏六腑之精以为用,故云皆属于目也。)诸髓者皆属于脑,(脑为髓海故。)诸筋者皆属于节,(按,节者,骨之接合处也。筋虽络骨,而骨无节则不能系联而屈伸不便也。)诸血者皆属于心,(按:心生血故。诸气者皆属于肺,按:肺生气故。此四肢八溪之朝夕也。按:四肢犹言四体,盖兼脏腑经络而言,非单指手足也。肉之小会为溪,八溪者犹言出入之道路,言人之五脏为气血筋骨脉络出入之道路,循环上下,若朝明夕晦之无间断也。)

  故人卧血归于肝,(肝藏血,心行之,人动则血运于诸经,人静则血归于肝脏。何也?肝主血海故也。)

  肝受血而能视,(言其用也。)足受血而能步,(按:血盛乃能随气而动。)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摄。

  (按:人之运动虽属于气,而能使之运动而有力者全赖于血。故握摄气也,而能握能摄则血也。)

  卧出而风吹之,血凝于肤者为痹,(谓 痹也。按: 音顽。)凝于脉者为泣,(泣谓血行不利。按:泣读作涩。)凝于足者为厥。(谓足逆冷也。)此三者,血行而不得反其空,故为痹厥也。(空者血流之道,大经隧也。按:三者并根卧出风吹言。)

  人有大谷十二分,(大经所会,谓之大谷。十二分者,十二经脉之部分。)小溪三百五十四名,少十二俞,(小络所会,谓之小溪。然以三百六十五小络言之者,除十二俞外,则当三百五十三。经言三百五十四,传写误以三为四也。按:俞,别本、元起,太素并作关。)此皆卫气之所留止,邪气之所客也,(按:卫为水谷之悍气。卫气者,昼日行于阳,夜行于阴。邪气中人,必根据卫气为出入。是大谷小溪,为卫气留止之所,即为邪气出入之所也。客解已见前。)针石缘而去之。(按:缘,因也。因邪客于何所,而用针石以攻去其病也。注以为夤缘随脉而行,似未确。)

  诊病之始,五决为纪。五决谓以五脏之脉决生死之纲纪也。欲知其始,先建其母。(建,立也。母谓应时之王气也。先立应时之王气,而后乃求邪正之气也。)所谓五决者,五脉也。(五脏脉也。)是以头痛巅疾,下虚上实,过在足少阴、巨阳。(……按:头痛巅疾,是为上实。然其实也,似乎外感风邪,而岂知由于下虚之所致,故归原于肾与膀胱,盖惟下虚,故上实也。通评虚实论曰:“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是以善治者,不治标而治本也。)徇蒙招尤,目冥耳聋,下实上虚,过在足少阳厥阴。(……按:徇蒙招尤四字义,王注与新校正解俱未确。余谓当别是一病,或字有脱误,不得以其下有目冥句而即以目病为解,阙疑可也。目冥耳聋,上虚病也,虽似乎虚而非虚也,下实故也。肝胆二经相火寄焉,冲逆而上,故令冥聋。或曰:经但言下实,而子何以知其为火也?曰:冥聋之病,若非是火,则为精血亏损之候,是上下俱虚矣。今经言下实者,盖谓冥聋之病,不尽是虚,宜于肝胆求之,不可一于补肾也。然则何以治之?抑而泻之是矣。)腹满 胀,支膈胁,下厥上冒,过在足太阴、阳明。(按:满,饱闷也, 胀,则内外急迫矣。腹中如是,渐令 胁之间,支撑膈塞,其气逆上,令人昏冒者,皆脾胃之病。虚补实泻,令中气条达则善矣。 ,腋上。胁,两肋也。)

  咳嗽上气,病在胸中,过在手阳明、太阴。(按:王本厥在胸中,甲乙经厥作病,今改从之。盖既云上气,不必更言厥矣。咳者有声无痰,嗽者有声有痰,咳嗽则气必上。肺病必咳嗽者,肺主诸气故也。然止治其太阴是矣,而并治其阳明何也?疏其腑而脏自通也。)心烦头痛,病在膈中,过在手巨阳、少阴。(……按:心主火,心病必烦,火上炎则头痛。膈中者心所主治,故云病在膈中也。治此之法,泻心不已,更利小肠是矣。按:诊病之法,但取五脏五腑之脉,而不及手少阳三焦、厥阴心包络者,何也?五脏之脉,专配五行,其为病也,确有指名。若夫三焦统括一身,包络辅佐心君,而总职在乎相火,游行无定,寄附各经。伯之缺而不言,或者其为是欤。)

  凡相五色,……面黄目青,面黄目赤,面黄目白,面黄目黑者,皆不死也。(凡色见黄,皆为有胃气,故不死也。)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皆死也。(无黄色而皆死者,以无胃气也。五脏以胃气为本,故无胃气皆曰死也。)

  内篇 卷之二

  宣明五气篇

  五气,五脏之病气也。宣明者,宣发其义而使之彰明也。凡一十三则,为医宗之要旨,证治之津筏,临病所当体认者也。

  五味所入:酸入肝,(肝合木而味酸也。)辛入肺,(肺合金而味辛也。)苦入心,心合火而味苦也。

  咸入肾,(肾合水而味咸也。)甘入脾,(脾合土而味甘也。按:新校正云:“太素又云淡入胃。”)是谓五入。

  五气所病:心为噫,象火炎上,烟随焰出,心不受秽,故噫出之。按:噫者,有气无声。心为火脏,火郁于内,欲上出而不能,于是闭口内吸,提下郁之气而出于口也。噫,于介切。肺为咳,(象金坚劲,扣之有声,邪击于肺,故为咳也。)肝为语,(象木枝条,而形支别,语宣委曲,故出于肝。按:语者,所以畅中之郁也。肝喜畅而恶郁,故为语以宣畅其气之郁。)脾为吞,(象土包容,物归于内,翕如皆受,故为吞也。)

  肾为欠、为嚏,(按,欠,呵欠也,神气昏惰之所致。盖肾藏精,精虚则神气昏惰而欠焉。嚏,喷嚏也,肺气外达之所致。肾乃寒水,气易冰凝,肾为肺子,上达于母,则发而为嚏,不独外感风寒为嚏也。)胃为气逆、为哕、为恐,(按:气逆者肺之病也,胃亦何以气逆?盖胃为水谷之海,过饱则上行而为嗳腐。更或停滞不能下行,甚且逆出而为呕吐。虽与肺之喘促不同,其为气上冲逆则一也。哕,吃忒也。胃喜热而恶寒,寒入于胃,则气滞而为哕,是胃寒则哕也。其或胃火大炽,口必喜冷,或多食梨柿,或过用苦寒,以致火为寒抑,气乱而哕,是热极过寒则哕也。肾虚则恐,恐非胃病也。然胃本多气多血,其火最盛,火盛则烁水,水虚肾弱,肾不敌胃故为恐。胃病亦恐,不可不知也。)大肠小肠为泄,下焦溢为水,(大肠为传道之腑,小肠为受盛之腑,受盛之气既虚,传道之司不禁,故为泄利也。下焦为分注之所,气窒不泻,则溢而为水。)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溺,(按:灵枢经曰:“足三焦者,太阳之别也,并太阳之正,入络膀胱,约下焦,实则闭癃,虚则遗溺。”是也。)胆为怒,(按:怒者肝之志,胆其合也。然胆为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胆病则偏倚而不能决断,气从其合而为怒矣。)是为五病。

  五精所并:精气并于心则喜,并于肺则悲,并于肝则忧,并于脾则畏,并于肾则恐,是谓五并,虚而相并者也。(按:五脏各有精,有精则有气,注谓火之精气,偏矣。经总言虚而相并,是并者兼并吞并之意。五脏之气,弱则见并于所不胜,金弱畏火,精气并于心而心盛矣。心主喜,心盛则气偏胜,于是不当喜而喜,喜即是病,病之有余者。治此之法,以恐胜之而已。若余四脏,文虽一例,而义实不同。如心之志为喜,肾之志为恐,精气并而入之,则志偏胜,是也。肺之志为忧,而此云悲,然悲从忧生,忧则必悲,义犹可通。若夫肝之志本为怒,而此反云忧;脾之志本为思,而此又云畏。夫忧者肺志,胜肝者也;畏者恐之类,肾志也,见胜于脾者也。五并之中,不同若此,岂得无说乎?曰:下文不言乎,虚而相并。盖谓人不虚则已,一虚则不惟见并于所不胜,即所胜者亦为其所并,而己之志尽为其所夺。是故肝并夫肺而为忧,脾并其肾而直畏,总为一虚之所致。悉而论之,精气并而自得其志者,心肺肾也。精气盛于所不胜以并其所胜者,脾也。精气盛于所胜,而反并其所不胜者,肝也。相并之故,皆本于虚。虚而相并,本则独多此语,伯盖自为注解。若如注所言,是止言并而非相并矣。)

  五脏所恶:心恶热,(按:心虽火脏,然热极即以自焚。)

  肺恶寒,(按:肺合皮毛,寒气易入,故曰形寒饮寒则伤肺也。)肝恶风,(按:肝虽属木而主风,然风太盛则木折。)脾恶湿,(按,脾本湿土,而性则喜燥,盖湿极则其气滞而不能运化矣。)肾恶燥,(燥则精竭涸。

  按:肾者水也,以湿为事,水虚则无以制火而病燥,必有精血干槁之患矣。)是为五恶。

  五脏化液:心为汗,(泄于皮腠也。)肺为涕,(润于鼻窍也。)肝为泪,(注于眼目也。)脾为涎,(溢于唇口也。)肾为唾,(生于牙齿也。)是为五液。

  五味所禁:辛走气,气病无多食辛;(病谓力少不自胜也。按:辛入肺而肺主气,气既病矣,乃辛性宣散,少食以开郁滞可也,多食不几耗散真气乎。)咸走血,血病无多食咸;苦走骨,骨病无多食苦;(按:咸本入肾,而性阴走血,血生于心。五脏生成篇曰:“多食咸,则脉凝泣而色变。”脉又与心合,咸不宜多食,且有心火畏水之义焉。苦本入心,乃其性亦阴,其气坚而兼走骨,骨属阴而质坚也。然骨者,肾所主也。五脏生成篇曰:“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皮毛属肺,言苦入心而补火,火盛则刑金也。今言骨病无多食苦,是苦益心而火炽强,水不胜火之义也。心肾为水火之源,咸苦为味中之浊,为害更异,可多食乎,二者所禁与众不同,宜分别之。)甘走肉,肉病无多食甘,酸走筋,筋病无多食酸。(按:肉属脾,甘其味也。筋属肝,酸其味也。

  甘酸为脾肝之正味,食之得宜,自足以补肉而养筋。若肉与筋既受病矣,而又恣其所喜,则补肉者适以消肉,而养筋者反以害筋矣,可多食乎。)是谓五禁,无令多食。(按:本则独多此一语,盖以药食失宜,病必转甚,所以谆谆致戒,前言之而末又重言之也。)

  五病所发:阴病发于骨,阳病发于血,阴病发于肉,(骨肉阴静,故阳气从之;血脉阳动,故阴气乘之。)

  阳病发于冬,阴病发于夏,(夏阳气盛,故阴病发于夏,冬阴气盛,故阳病发于冬,各随其少也。按:阳病何以发于冬?冬阴气敛,阳不能安,阳邪恶郁故也。阴病何以发于夏?夏阳气泄,阴乃外达,阴邪必随阳而出故也。)是谓五发五邪所乱:邪入于阳则狂,邪入于阴则痹,(邪居于阳脉之中,则四肢热盛,故为狂;邪入于阴脉之内,则六经凝涩而不通,故为痹。按:注脉字太凿,只云阴分阳分是矣。)搏阳则为巅疾,(邪内搏于阳,则脉流薄疾,故为上巅之疾。)搏阴则为喑,(邪内搏于阴,则脉不流,故令喑不能言。按:难经云:“重阳者狂,重阴者癫。”巢元方以邪入于阴则为癫。脉经云:“阴附阳则狂,阳附阴则癫。”孙思邈云:“邪入于阳则狂,邪入于阴则为血痹。邪入于阳,传则为癫痉;邪入于阴,传则为痛喑。”全元起云:“邪已入阴,复传于阳,邪气盛,脏腑受邪,使其气不朝,荣气不复周身,邪与正气相击,发动为癫疾。邪已入阳,今复传于阴,脏腑受邪,故不能言,是胜正也。”诸家之论不同,今具载之。)阳入之阴则静,阴出之阳则怒。(按:千金方云:“阳入之阴病静,阴出之阳病怒。”静与怒皆病也。要之静多凶,怒多吉。所以然者,凡病喜阳而恶阴也。)

  是谓五乱。

  五邪所见:春得秋脉,夏得冬脉,长夏得春脉,秋得夏脉,冬得长夏脉,……是谓五邪,……死不治。

  (按:此相克之定例,所谓制于其所不胜,鬼贼相刑,未有不死者也。)

  五脏所藏:心藏神,(按:灵枢经曰:“两精相搏谓之神。”神也者,主宰一身而司变化者也。)肺藏魄,(按:灵枢经曰:“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肝藏魂,(按:灵枢经曰:“随神而往来者谓之魂。”)

  脾藏意,(记而不忘者也。按:灵枢经曰:“心有所忆谓之意。”)肾藏志,(专意而不移者也。按:灵枢经曰:“意之所存谓之志。”肾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本生成之根,为胃之关,是以志能则命通。

  又杨上善云:“肾有二枚:左为肾,藏志;右为命门,藏精。”)是谓五脏所藏。

  五脏所主:心主脉,(壅遏荣气,应息而动也。)肺主皮,(包裹筋肉,间拒诸邪也。)肝主筋,(束络机关,随神而运也。)脾主肉,(复藏筋骨,通行卫气也。)肾主骨,(张筋化髓,干以立身也。)是谓五主。

  五劳所伤:久视伤血,(按,目得血而能视,视久则目力竭而血伤。)久卧伤气,(按:气随动而运,卧久则气懈怠而不行。)久坐伤肉,(按,包藏脏腑,拥护筋骨,而丰满于一身者,肉也。肉也者,外静而内动,气血流焉,脾胃应焉。若久坐,则气血凝滞而肉疾矣。)久立伤骨,(按:骨者身之干也,挺直不仆,惟骨是赖。若立之太久,不无痿弱之患矣。)久行伤筋,(按:维系肢节而能屈伸俯仰者,筋也。以动为用,以静为养,可以行而不可以久。若久行,则不无阻弛之患矣。)是谓五劳所伤。(五者之用,缺一不可。用之太过,则劳伤矣。经脉别论篇曰:“四时阴阳生病,起于过用。”此之谓也。)

  五脉应象:肝脉弦,( 虚而滑,端直以长也。)心脉钩,如钩之偃,来盛去衰也。脾脉代,( 而弱也。)

  肺脉毛,(轻浮而虚,如毛羽也。)肾脉石,(沉坚而搏,如石之投也。)是谓五脏之脉。

  内篇 卷之二

  脏气法时论

  人之五脏,本应四时,故行不合时则病,治不合时则乖,是故贵乎法时也。

  黄帝问曰:合人形以法四时五行而治,何如而从?何如而逆?得失之意,愿闻其事。岐伯对曰: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更贵更贱,以知死生,以决成败,而定五脏之气,间甚之时,死生之期也。(按:主时者贵,非时者贱。顺时则间而生,逆时则甚而死。)帝曰:愿卒闻之。岐伯曰:肝主春,足厥阴、少阳主治。(厥阴肝脉,少阳胆脉,肝与胆合,故治同。)其日甲乙。

  (东方木干也。)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甘性和缓。按:全元起云:“肝苦急,是其气有余。”)盖肝为将军,多气善怒,相火寄焉。其证其脉,病则必急,是其常也。治肝之法,先泻后补,是矣。

  心主夏,手少阴、太阳主治。(少阴心脉,太阳小肠脉,心与小肠合,故治同。)其日丙丁。(丙丁为火,南方干也。)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酸性收敛。按:全起元云:“心苦缓,是心气虚。”盖心生血而为一身之主宰,善动多虑,其血易亏,病则缓弱,是其常也。然缓则必散,故欲补心,必用酸收。)

  脾主长夏,足太阴、阳明主治。(太阴脾脉,阳明胃脉,脾与胃合,故治同。)其日戊己。(戊己为土,中央干也。)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苦性坚燥。按:脾者土也,土虚则不能制水而湿胜,湿胜则濡泻,濡泻则脾愈虚,故脾病常苦于湿也。治湿之法,燥之以苦。盖苦先入心而补火,火能生土,于是土得火而燥,脾得苦而湿去矣。)

  肺主秋,手太阴、阳明主治。(太阴肺脉,阳明大肠脉。)其日庚辛。(庚辛为金,西方干也。)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苦性宣泄。按:元起云:“是亦为其气有余。”盖肺主诸气,无病则顺而下行,病则气上逆矣。然上逆之故,多本于火,利用苦寒以泄其热,则转逆为顺矣。)

  肾主冬,足少阴,太阳主治。(少阴肾脉,太阳膀胱脉。)

  其日壬癸。(壬癸为水,北方干也。)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辛性津润。按:日用而日竭者水也,故肾苦燥。燥则津液枯,腠理闭,上下之气不通矣。然欲开而通之,非辛不可。辛走肺,肺为肾之母,降下之令操焉。母得益,自能养其子,于是腠理开,津液致,气自通而燥自润矣。)

  病在肝,愈于夏,(子制其鬼也。余同。)夏不愈,甚于秋,(子休鬼复王也。)秋不死,持于冬,(鬼休而母养,故气执持于父母之乡也。)起于春。(自得其位故复起。)禁当风。(风气通于肝,故禁勿犯。

  按:此言四时生克之例也。)肝病者,愈在丙丁,丙丁不愈,加于庚辛,庚辛不死,持于壬癸,起于甲乙。(按:此言日期生克之例也。)肝病者,平旦慧,(按:木王之时故。)下晡甚,(按:金王之时故。)夜半静。(按:水王之时故。此言时刻生克之例也。五行相生相克,自是不易之定例,而此篇所载,一脏之内,文义似同,然实有四时、日期、时刻三折之异。否则前言愈于夏矣,继又言愈在丙丁,如此之类,不几重袭无味乎。王注与元起注本并皆蒙混无别,真缺憾也,今厘正之。后四脏同。)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按:此言一脏补泻之例也。肝何以欲散也?盖肝者木也,木性生发,喜畅而恶郁,故肝郁则病,经曰:“木郁则达之。”是也。欲散肝郁,莫如用辛,辛既能发散肝郁,是散之即所以补之也。然味之入肝者酸也,以酸治肝,正宜云补,而此反云泻者何也?凡病在某脏,欲用某药以治之,而苟不得其气之相习者以引之,则必拒而不得入。故欲治肝病,必用味之酸者以为引,而后肝病可治也。是酸之为味,虽以收敛为功,而亦有宣泻之用焉。)

  病在心,愈在长夏,长夏不愈,甚于冬,冬不死,持于春,起于夏。禁温食热衣。(热则心躁,故禁止之。)

  心病者,愈在戊己,戊己不愈,加于壬癸,壬癸不死,持于甲乙,起于丙丁。心病者,日中慧,(按:火王故也。)夜半甚,(按:水王故也。)平旦静,(按:木王故也。)

  心欲耍,急食咸以 之,用咸补之,甘泻之。(按:心为牡脏,主血与火,以阳为事,阳盛则亢,故病则欲 。

  善于 者,莫过于咸,咸者水也,以水治火,则火自息而心自宁,故 之即所以补之。然 之为言柔也,心火易亢而欲其柔软也。若欲折其上逆之势而使之下泄,则又宜用甘,甘性缓而善于泄热也。)

  病在脾,愈在秋,秋不愈,甚于春,春不死,持于夏,起于长夏。禁温食饱食,湿地濡衣。(温湿及饱,并伤脾气,故禁之。)脾病者,愈在庚辛,庚辛不愈,加于甲乙,甲乙不死,持于丙丁,起于戊己。脾病者,日慧,日出甚,下晡静。(土王则爽慧,木克则增甚,金扶则静退,亦休王之义也。按: 音经,日昃也。)

  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用苦泻之。甘补之。(按:脾与胃相连,故胃喜缓,脾亦欲缓。然味之缓者莫如甘,以甘缓脾,归其所喜,脾得补矣。若纯用甘而补太甚,则又宜泻之以苦。夫苦者甘之反也,甘多则热,自不得不泻之以苦寒也。按脾本喜甘而恶苦,其泻其补,脾脏之正义也。若余四脏所欲,皆非本脏所喜,盖举其既病而言也。细阅文义自明。)

  病在肺,愈在冬,冬不愈,甚于夏,夏不死,持于长夏,起于秋。禁寒饮食寒衣。(肺恶寒气故禁之。

  灵枢经曰:“形寒寒饮则伤肺。”饮尚伤肺,其食甚焉。肺不独恶寒,亦畏热也。)肺病者,愈在壬癸,壬癸不愈,加于丙丁,丙丁不死,持于戊己,起于庚辛。肺病者,下晡慧,日中甚,夜半静。(金王则慧,水王则静,火王则甚。)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补之,辛泻之。(酸收敛故补,辛发散故泻。按:辛之为味,专主发散,故其为泻,是其本性。非若肝肾之泻,必借酸咸为引而后能泻也。)

  病在肾,愈在春,春不愈,甚于长夏,长夏不死,持于秋,起于冬。禁犯淬HT 热食温炙衣。(肾性恶燥故禁之。)肾病者,愈在甲乙,甲乙不愈,甚于戊己,戊己不死,持于庚辛,起于壬癸。肾病者,夜半慧,四季甚,下晡静。(水王则慧,土王则甚,金王则静。)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用苦补之,咸泻之。(按:肾何以欲坚也?肾者水也,水一而已,一水不能胜五火,故水亏则肾气痿弱,是以肾病欲坚也。以苦坚肾,是肾又以苦为补也。咸泻之义,与肝同。)

  夫邪气之客于身也,以胜相加,(邪者不正之目,风寒暑湿饥饱劳逸皆是也,非唯鬼毒疫疠也。)至其所生而愈,(按:其所生,我之所生也。)至其所不胜而甚,(按:我所不胜,克我者也。)至于所生而持,(按:所生,生我者也。)自得其位而起。(居所王处,谓自得其位也。按:此总结以前五脏间甚生死之期也。)必先定五脏之脉,乃可言间甚之时,死生之期也。(按:间,少愈。甚,病剧。间生而甚死也。间音闲。)

  肝病者,两胁下痛引少腹,令人善怒。肝厥阴脉,自足而上,坏阴器,抵少腹,又上贯膈,布胁肋,故两胁下痛引少腹也。其气实则善怒,灵枢经曰:“肝气实则怒。”虚则目KT KT 无所见,耳无所闻,善恐,如人将捕之。(肝厥阴脉,自胁肋,循喉咙,入颃颡,连目系。胆少阳脉,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锐 后。故病如是也。恐谓恐惧,魂不安也。按:KT 音荒。)取其经,厥阴与少阳。(经,经脉也,非其络病,故取其经也。)气逆则头痛,耳聋,不聪,颊肿。(肝厥阴脉,自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故头痛。

  胆少阳脉,支别者,从耳中,出走耳前。又支别者,加颊车。又厥阴之脉,支别者,从目系,下颊里。故耳聋、不聪、颊肿也。是以上文兼取少阳也。)取血者。(脉中血满,独异于常,乃气逆之诊,随其左右,有则刺之。按:自此以下五段,言五脏之证虚实不同,宜按经而施治也。肝实则怒,气盛故也。虚则恐,气馁故也。如人将捕之,善恐之状也。肝为脏,胆为腑,取经必兼脏腑者,治脏不愈,兼治其腑自愈。注以为取厥阴以治肝气,取少阳以调气逆,即连下文,谬误甚矣。下复言气逆者,谓肝寄相火,其气易逆,气逆则又有三者之病见于上部也。

  一无所闻谓之聋,不聪者闻而不明也。取血者,针砭也。若前取经,则兼药石针刺而言也。)

  心病者,胸中痛,胁支满,胁下痛,膺背肩甲间痛,两臂内痛。(心少阴脉,支别者,循胸出胁。又手心主厥阴之脉,起于胸中。其支别者,亦循胸出胁,下腋三寸,上抵腋下,下循 内,行太阴少阴之间,入肘中,下循臂,行两筋之间。又心少阴之脉,直行者,复从心系却上肺,上出腋下,下循 内后廉,行太阴心主之后,下肘内,循臂内后廉,抵掌后锐骨之端。又小肠太阳之脉,自臂 ,上绕肩甲,交肩上。故病如是。)

  虚则胸腹大,胁下与腰相引而痛。(手心主厥阴之脉,从胸中出属心包,下膈历络三焦。其支别者,循胸出胁。

  心少阴之脉,自心系下膈络小肠。故病如是。)取其经,少阴、太阳、舌下血者。(少阴之脉,从心系上挟咽喉。故取舌本下,及经脉血也。)其变病,刺 中血者。(按:变病,谓与初起之病不同也,注作呕变,误矣。

  手少阴之 ,在掌后脉中,去腕半寸,当小指之后。)

  脾病者,身重,善饥,肉痿,足不收行,善螈,脚下痛。(脾象土而主肉,故身重肉痿也。痿谓萎无力也。

  脾太阴之脉,起于足大趾之端,循指内侧,上内踝前廉,上 内。肾少阴之脉,起于足小趾之下,斜趋足心,上内,出 内廉。故病则足不收行,善 ,脚下痛也。按:王本善肌,甲乙经作善饥,是也,从之。)虚则腹满肠鸣,飧泄食不化。(脾太阴脉,从股内前廉,入腹属脾络胃,故病如是。灵枢经曰:“中气不足,则腹为之满,肠为之鸣。”)取其经,太阴、阳明、少阴血者。(少阴,肾脉也。以前病行善 ,脚下痛,故取之而出血。按:注以善 脚痛为肾病,故取经兼及少阴,是也。但足不收行,亦是肾病,注乃遗漏何也?!又经言脾病,如痰气壅滞则身重,火盛于府则善饥,其为实病无疑也。

  至于肉痿、足不收行及痛等证,有似于虚,而不知火善消烁故肉痿,湿痰下注则不能行而且痛,火燥筋急则善,病有似虚本实者,不可不知也。然此本言脾经之病,何以及肾?盖土实则乘其所胜而侮水,故脾经之病且并传及于肾也。)

  肺病者,喘咳,逆气,肩背痛,汗出,尻、阴、股、膝、髀、 、 、足皆痛。(肺藏气而主喘息,在变动为咳,故病则喘咳逆气也。肺养皮毛,邪盛则心液外泄,故汗出也。肾少阴之脉,从足下上循 内,出 内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今肺病则肾脉受邪,故尻、阴、股、膝、髀、 、 、足皆痛,故下取少阴也。

  按:肩背痛,注不明确。盖惟喘咳故气逆,惟气逆于上故肩背痛也。)虚则少气不能报息,耳聋嗌干。(气虚少,故不足以报入息也。肺太阴之络,会于耳中,故聋也。肾少阴之脉,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

  今肺虚,则肾气不足以上润于嗌,故嗌干也。)取其经,太阴、足太阳之外厥阴内血者。(正谓 内侧内踝后之直上,则少阴也。按:此肺病也,亦何以并及于肾?盖肺者母也,肾者子也,母病必及其子,相因之势也。)

  肾病者,腹大胫肿,喘咳身重,寝汗出,憎风。(肾少阴脉,起于足而上循 ,复从横骨中,挟脐循腹里,上行而入肺,故腹大胫肿而喘咳也。肾病则骨不能用,故身重也。肾邪攻肺,心气内微,心液为汗,故寝汗出也。胫既肿矣,汗复津泄,阴凝玄府,阳烁上焦,内热外寒,故憎风也。)虚则胸中痛,大腹、小腹痛,清厥,意不乐。(肾少阴脉,从肺出络心,注胸中。然肾气既虚,心无所制,心气熏肺,故痛聚胸中也。足太阳脉,从项下行而至足。肾虚则太阳之气,不能盛行于足,故足冷而气逆也。

  清谓气清冷,厥谓气逆也,以清冷气逆,故大腹小腹痛。志不足则神躁扰,故不乐也。)取其经,少阴、太阳血者。

  肝色青,宜食甘。粳米、牛肉、枣、葵皆甘。(肝性喜急,故食甘物而取其宽缓也。)心色赤,宜食酸。

  小豆、犬肉、李、韭皆酸。(心性喜缓,故食酸物而取其收敛也。)肺色白,宜食苦。麦、羊肉、杏、薤皆苦。

  (肺善气逆,故食苦物而取其宣泄也。)脾色黄,宜食咸。大豆、豕肉、栗、藿皆咸。(究斯宜食,乃调利机关之义也。肾为胃关,脾与胃合,故假咸柔软以利其关,关利而胃气乃行,胃行而脾气方化,故应脾宜味,与众不同也。)肾色黑,宜食辛。黄黍、鸡肉、桃、葱皆辛。(肾性喜燥,故食辛物而取其津润也。)此五者,有辛、酸、甘、苦、咸,各有所利,或散、或收、或缓、或急、或坚、或 ,四时五脏,病随五味所宜也。

  (用五味而调五脏,配肝以甘、心以酸、脾以咸、肺以苦、肾以辛,各随其宜,欲缓、欲收、欲 、欲泄、欲散、欲坚而为用,非以相生相养而为义也。按:此前王本有“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 ”十字,而此一段,王本又刻在篇末。详察字义,前十字已具于此段内,因去之,移此段补之,庶几上下文义不致参错云。)

  毒药攻邪,(辟邪安正,唯毒乃能,以其能然,故通谓之毒药也。按,邪者不正之气,所以害人正气者也。

  欲扶正不得不攻邪,是非毒药不可。然所谓毒药者,非必如野狼毒、人言也。凡气味俱重,质性驶利,足以辟除邪气者,皆是也。新校正单指下药,偏矣。)五谷为养,(按:凡药性皆偏,所以扶正气之不逮也。若五谷之性味和平,充胃补脾,化生气血,人之性命实资之为养也。)五果为助,(按:助者辅正之称,所以补五谷之不足也。)五畜为益,(按:精血不充,非草木之类所能益,是必血气之属以补之,经曰“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是也。)五菜为充,(按,充者,盈其量而实之也。菜质粗 ,易食易消,用以充塞虚肠而已。)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气为阳化,味为阴施,气味和合,则补益精气矣。)

  内篇 卷之二

  阴阳别论

  阴阳之变无穷,故其称名亦异。此篇以真脏为阴,以胃脘为阳,与诸篇之言阴阳大别,故以别论名篇焉。

  但其中所定死期,不可执泥。盖人非轩岐,其言恐难凿凿,是以并皆节略云。

  黄帝问曰:人有四经十二从,何谓?岐伯对曰:四经应四时,十二从应十二月,十二月应十二脉。(按:四经即肝心肺肾,独缺脾者,以土分王于四季,脾不主时,故言四经而脾自在其中,非五脏之外别有四经也。

  从,附从也。脉之正曰经,附曰从。经专指脏,从则兼腑而言,亦犹合之为四时,分之则为十二月也。从,去声。)

  脉有阴阳,知阳者知阴,知阴者知阳。(深知则备识其变易。)凡阳有五,五五二十五阳。(五阳谓五脏之阳气也。五脏应时,各形一脉,一脉之内,包总五脏之阳,五五相乘,故二十五阳也。)所谓阴者,真脏也。

  见则为败,败必死也。(五脏为阴,故:曰阴者真脏也。按:五脏诚为阴矣,然阴何以即谓之真脏?真字之解,注不明言,止将真脏脉象引HT ,殊欠发挥。窃谓真者本色之谓。五脏为阴,六腑为阳,凡阳必得阴而生,阴必得阳而化。经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今脉如肝之至,中外急如循刀刃等,是止有阴急而无阳和,为五脏之真,本色独见,脏气已败,焉得不死。真字之解,然乎否耶?)所谓阳者,胃脘之阳也。(胃脘之阳,人迎之气也。人迎在结喉两旁,动脉应手。其脉之动,常左小而右大。左小常以候脏,右大常以候腑。一云胃胞之阳,非也。)别于阳者,知病处也;别于阴者,知死生之期。(阳者卫外而为固,然外邪所中,别于阳则知病处;阴者藏神而内守,若考真正成败,别于阴则知死生之期。)三阳在头,三阴在手,所谓一也。(……头谓人迎,手谓气口,两者相应,俱往俱来,小大齐等,名曰平人,故言所谓一也。按:所谓一,言皆可以知病之生死也。)谨熟阴阳,无与众谋。(按:潜心理会之谓谨,洞彻无疑之谓熟,阴阳之变不能眩吾心,则诸病迎刃而解矣。若以阴为阳,以阳为阴,是曰众人。众人庸庸,有败无功。无与众谋,圣贤之心,英雄之言哉。)

  所谓阴阳者,去者为阴,至者为阳;静者为阴,动者为阳;迟者为阴,数者为阳。(……按:此言脉体之有阴阳也。与前所言略异,当分别观之。)

  曰: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二阳,谓阳明胃及大肠之脉也。隐曲,隐蔽委曲之事也。

  按:注又谓男子则脾受之而味不化,故少精;女子则心受之而血不流,故不月。分心脾为男女各受立说,窃尝疑之。惟王安道论之最确,其言曰:“二阳,阳明也。……发心脾犹言延及于心脾也。脾胃为合,胃病而及脾,理固宜矣。大肠与心,本非合也,今大肠而及心何哉?盖胃为受纳之腑,大肠为传化之腑。食入于胃,浊气归心,饮入于胃,输精于脾者,以胃之能纳,大肠之能化耳。肠胃既病,则不能受、不能化,心脾何所资乎。心脾既无所资,则无所运化而生精血矣。故肠胃有病,心脾受之,则男为少精,女为不月矣。心脾当总言男女,不当分说,至隐曲不月,方可分说耳。若如王氏之言,则男之精独资于脾而不资于心,女之血独资于心而不资于脾,有是理乎!……经本曰男女皆有心脾之病,但在男子则隐曲不利,女子则月事不来尔。”安道此论,精确不易。

  余初阅原注正欲改定,读溯洄集见之,无以易也,因仍之。)其传为风消,其传为息贲者,死不治。(言其深久者也。胃病深久,传入于脾,故为风热以消削。大肠病甚,传入于肺,为喘息而上贲。然肠胃脾肺,兼及于心,三脏二腑,互相克薄,故死不治。按:自此以下六段,阴阳经发病,王注俱兼手足经脉言。而马玄台以为单指足经,盖泥于传足不传手之说,误矣。当以注言为正。)

  曰:三阳为病发寒热,下为痈肿,及为痿厥 。(三阳,谓太阳小肠及膀胱之脉也。小肠之脉起于手,循臂绕肩 ,上头。膀胱之脉,从头别下背,贯臀,入 中,循 。故在上为病,则发寒热;在下为病,则为痈肿 及为痿厥。 , 疼也。痿,无力也。厥,足冷,即气逆也。按: 音善,足肚也。 音渊,酸疼也。)

  其传为索泽,其传为颓疝。(按,索,消索也。泽,润泽也。热久则肌肤枯燥而无润泽之气,膀胱主表故也。

  颓疝,睾丸重坠,俗名小肠气是也。疝者寒气不行之病,小肠主火,病久则经虚而寒壅于其中,故传为颓疝也。)

  曰:一阳发病,少气,善咳,善泄。(一阳,谓少阳胆及三焦之脉也。胆气乘胃故善泄,三焦内病故少气,阳上熏肺故善咳。何故?心火内应也。)其传为心掣,其传为隔。(按:胆者木也,胆病不已,木郁火闭,心气厄塞,若以手掣之者然。隔,闭塞不通也,三焦主气,灌注一身,循环上下,病久不愈,则上下之气闭塞不通矣。)

  二阳一阴发病,主惊骇,背痛,善噫,善欠,名曰风厥。(一阴,谓厥阴心主及肝之脉也。按:二阳胃与大肠,一阴肝与心主,其云发病,盖合四经而皆病,故见证有此四端。注单解肝与心主而不及二阳,且解善欠作肾气乘之,偏矣。夫肝病则惊,心病则背痛而噫,胃病则噫而欠。又肝,木也。大肠,金也。金气凌木,则惊且骇矣。惊骇则风动,木金火土,四气逆乱,是为风厥也。)

  二阴一阳发病,善胀,心满,善气。(二阴,谓少阴心肾之脉也。按:二阴心与肾,一阳胆与三焦。三焦主气,气治则上下周流,气病则壅闭不通。今四经之病,胀满善气,似专属于三焦。而不知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上通气于心,下泄气于肾,而中则取决于胆。故四者皆病,则为胀为满,上壅下滞,气聚不行,而有似于三焦一经之病也。注言胆肾同逆,三焦不行,同逆二字既无着落,单说三焦亦偏。)

  三阳三阴发病,为偏枯痿易,四肢不举。(按:三阴,注不明指何经,而且以偏枯属三阴不足,痿易属三阳有余。偏枯固不足矣,痿弱而至变易无常,是又岂有余者,真可怪也。夫三阴者,太阴脾与肺也。脾统血,脾病则血少而偏枯;肺主气,肺病则气虚而痿弱。易者变易不定,或手已而足,或足已而手,故云四肢不举也。

  然四肢者,诸阳之本也。太阳小肠膀胱为阳经之一,小肠主受化物,膀胱主藏津液。二者同病,则一身乏灌溉之资,而筋络干槁,此皆足以致偏枯痿废之病者也。余谓此节之注,视二阳发病之注,其误更甚。夫以安道之贤,但知解分发之非,而又不能纠三阳有余之谬,此中缺陷,可胜补哉!)

  鼓一阳曰钩,鼓一阴曰毛,鼓阳胜急曰弦,鼓阳至而绝曰石,阴阳相过曰溜。(按:此盖言阴阳为病之邪脉也。

  然钩为心脉,毛为肺脉,弦为肝脉,石为肾脉,而溜则义无可考。今取鼓一阳等语观之,既非状其脉之形似,又非指其病之因由,实无意义,故注与诸家虽曲为之解,终未见其明确也。余谓素问中如此之类,不必强解,存之可也。)阴争于内,阳扰于外,魄汗未藏,四逆而起,起则熏肺,使人喘鸣。(……按:此言阴阳纷扰,以致气逆而为喘急之病者,肺病之一端也。阴主内,阳主外,内外争扰,则气乱而汗大泄,汗愈泄则气愈乱。

  四逆非四肢厥逆,言诸经之气,奔迸逼肺,致令喘急叫呼也。注谓金鼓不已,以致肺病,是顶上文,误矣。

  魄汗,解已见前。未藏,谓汗出不止也。喘鸣者,气急则喘,喘急则有呼吸之声也。)是故刚与刚,阳气破散,阴气乃消亡。(……刚谓阳也,盛极不久存,而阳气自散,阳已破败,阴不独存,故阳气破散,阴气亦消亡。

  按:注解精矣,但前节言阴阳争扰则病肺,而此节则言两阳相并,为纯阳而无阴也。然刚即阳也,不言阳与阳,而言刚与刚者,两阳相并,暴悍之气,阳之亢也,是一说也。若其人已病阳强之症,而医复补其阳,或轻投参术,或误用姜附,是亦谓之刚与刚,保无破散消亡之患乎。)

  死阴之属,不过三日而死;生阳之属,不过四日而已。(按:原本作四日而死,详上下文义,误矣。全元起注本作四日而已,今从之。)所谓生阳死阴者,肝之心谓之生阳,(母来亲子,故曰生阳,非惟以木生火,亦自阳气主生尔。)心之肺谓之死阴,(阴主刑杀,火复乘金,金得火亡,故云死。)肺之肾谓之重阴,(亦母子也,以俱为阴气,故曰重阴。)肾之脾谓之辟阴,死不治。(按:辟阴解,注不明快。辟犹僻也。肾,少阴也。脾,太阴也。肾病并脾,偏僻于阴矣,与肺之肾谓之重阴同意。夫人生于阳而死于阴,故其为病也,得阳则轻,得阴则重。木火之病何以生?阳也。心之肺,肺之肾,肾之脾,何以死?皆阴之属也。知阳之所以生,则知阴之所以死矣。)

  结阳者,肿四肢。(以四肢为诸阳之本故。)结阴者,便血一升,(阴主血故。)再结二升,三结三升。

  (按,结者,聚而不散之谓。阳主气,阴主血。热结阳分,则气壅于四肢而浮肿;热结阴分,则血动下行而见于二便,且视其结之深浅而血异焉。)阴阳结斜,多阴少阳曰石水,少腹肿。(按:同一结也,此何以言结斜?斜字之解,注不明言。夫斜犹偏也,偏于阳则热,偏于阴则寒。既阴阳并结矣,而其气之所结,或偏于阴,是多阴而少阳,为阴寒凝结,名曰石水。石水者,水气凝结如石,少腹股足肿硬之类是也。)二阳结,谓之消。

  胃及大肠俱热结也。肠胃藏热则喜消水谷。三阳结,谓之隔。(小肠膀胱俱热结也。小肠结热则血脉燥,膀胱热则津液涸,故隔塞而不便泻。)三阴结,谓之水。(脾肺之脉俱寒结也。脾肺寒结则气化为水。)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三焦心主,脉并络喉,气热内结,故为喉痹。)阴搏阳别,谓之有子。(按,子者,男女之通称。阴谓尺脉,阳谓寸脉也。阴脉滑数,搏击独异,是为女子;阳脉滑动,与众相别,是为男子。阴阳宜分发男女,若如注所言,则混沦而无辨矣。据云尺脉搏击,与寸口殊别,阳气挺然,则为有子。既知尺为阴矣,尺脉搏击,何云阳气挺然?!若阳气挺然,则当是男子,而女子竟无诊法。启玄为先医宗匠,其误乃至于此。)

  阴阳虚,肠辟死。(按:阴阳虚者,气血两亏之人也。如病他证,犹可平补。若犯下利脓血之证,则阴更乏竭,阳必耗散无余,未有不死者也。辟音 。)阳加于阴,谓之汗。(按:谓寸关浮大,加倍于尺脉,是邪气外达,其人必发汗。所以然者,凡邪得阴则内伏,得阳则外出也。注云“阳上搏,阴固之”等语,殊不可解。)阴虚阳搏,谓之崩。(……阴脉不足,阳脉盛搏,则内崩而血流下。按:阴虚则水涸不能制火,阳愈躁动,内扰其阴,而血为之不宁,其人必有崩漏之患矣。)

  内篇 卷之二

  五脏别论

  五脏各有专司,如五行五色五味等,论之常也。然有常必有变,轩岐为之旁搜而曲尽其义。亦如阴阳之理,有正有变,并以别论名篇焉。

  黄帝问曰:余闻方士,或以脑髓为脏,或以肠胃为脏,或以为腑。敢问更相反,皆自谓是,不知其道,愿闻其说。岐伯对曰:脑、髓、骨、脉、胆、女子胞,此六者地气之所生也,皆藏于阴而象于地,故藏而不泻,名曰奇恒之府。(脑髓骨脉,虽名为府,不正与神脏为表里。胆与肝合,而不同六腑之传泻。胞虽出纳,纳则受纳精气,出则化出形容,然出纳之用有殊于六腑,故言藏而不泻,名曰奇恒之府也。)夫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气之所生也,其气象天,故泻而不藏,此受五脏浊气,名曰传化之府,此不能久留,输泻者也。(言水谷入已,糟粕变化而泄出,不能久久留住于中,但当化已输泻,令去而已,传泻诸化,故曰传化之府也。按:惟所受皆五脏之浊气,故不得不输泻而不能久留也。)魄门亦为五脏使,水谷不得久藏。(谓肛之门也。内通于肺,故曰魄门。受已化物,故为五脏行使。然水谷亦不得久藏于中。按:肛何以通于肺?肛为大肠之尽窍,而大肠与肺合故也。六腑受五脏之浊气,转输而下,必由肛出。故泻而不藏,不特六腑,即魄门亦然也。)所谓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故满而不能实。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故实而不能满也。(按:精气至贵而难实,化物至秽而不可久留,其藏其泻,真造化自然之妙用乎。化物,水谷所化之物也。)所以然者,水谷入口,则胃实而肠虚;食下,则肠实而胃虚。

  故曰实而不满,满而不实也。(按:食入于胃而未至于肠,故胃实而肠虚;食离于胃而转入于肠,故肠实而胃虚。此以食之所在为实,食之所不在为虚,单指肠胃而言也。然就上文观之,语气虽似一意承转而下,确求其义,则逐节又各不同。首言脑髓骨脉胆胞六者,在脏腑之外,名曰奇恒。盖脏腑为正,而此为奇也。胆为肝腑,宜与胃大小肠等同言,而附于此者,以肠胃等五腑,俱上入而下出,皆泻而不藏,而胆则实藏而不泻,故并列于此也。次言五腑主泻者,以受五脏之浊气,故不能久留。不言水谷而水谷自在其中。然泻而不藏,不特五腑,更有魄门。魄门出糟粕,故单言水谷也。第三段虽是申论藏泻之义,乃其所言,则仅以满实为解。四段则以水谷之上下为虚实,专指肠胃而言,而三焦膀胱之义又缺也。余谓素问一书,如岁运、经穴、针灸、诸篇,辞义明显,学人可以字句求之。若夫阴阳变化之理,证治逆从之妙,脏腑职司之微,或离或合,或正或奇,是必神而明之乃可耳。如以前四节细阅之,方知文义甚活,读者幸毋拘执也。)

  帝曰:气口何以独为五脏主?(按:气口,寸关尺之总名。所以诊脉而知脏腑之病者,谓脏腑有病,何以必诊于脉而知也。)岐伯曰:胃者水谷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人有四海,水谷之海则其一也。受水谷已,荣养四旁,以其当运化之源,故为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于胃以养五脏气,气口亦太阴也。(按:胃之所以为六腑之大源者,以五脏之气,皆借之以养也。胃为足太阴之腑,气口乃手太阴之经。饮食入胃而能运化为气者脾也,气充于五脏而使之着见于气口者则是肺,故云亦太阴也。)是以五脏六腑之气味,皆出于胃,变见于气口。(按:全元起本,出作入,谬矣。盖人得饮食之味以为养,而后脏腑之气充,是五脏六腑之气味,皆从胃出也。若作入解,是仍言五味矣。

  然养脏腑之气者,胃也。而验脏腑之气者,气口也。有变必见,故曰变见。见,去声。)故五气入鼻,藏于心肺,心肺有病而鼻为之不利也……。(按:亦外候之一端也。)

  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按:医道精微,是为至德,既惑于邪,言必不信。)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恶于针石则巧不能施。)病不许治者,病必不治,治之无功矣。(心不许人治之,是其必死,强为治者,功亦不成。按:不许治,非不令人治也,如病本深而责效速,不知医而妄自用,及纵欲恣食,不遵教戒,皆不许治之类也。如是之人,强与之治,亦必无功,至哉先圣,为戒深矣。)

  内篇 卷之二

  经脉别论

  阴阳五脏既有别论,而此篇亦以别论命名,盖以篇中所载,皆于正经正脉之外,旁搜其义,如喘汗各有所发之经,食饮入胃,五脏资之以为养等义,有正有奇,经脉之理始备,能经能权,治疗之法乃全也。

  黄帝问曰:人之居处动静勇怯,脉亦为之变乎?岐伯对曰:凡人之惊恐恚劳动静,皆为变也。(变谓变易常候。按:恚,心怒也。)是以夜行则喘出于肾,(肾主于夜,气合幽冥,故夜行则喘息内从肾出也。)淫气病肺。(按:淫者溢也,谓病之余气也。劳肾肾虚,病必及肺,子令母虚也。)有所堕恐,喘出于肝,(恐生于肝,堕损筋血,因而奔喘,故出于肝也。)淫气害脾。(按:诸经凡虚则皆见侮于所不胜,惟肝虚则气有所激而反能乘其所胜。古人谓肝不宜补,良有以也。)有所惊恐,喘出于肺,(惊则心无倚,神无所归,气乱胸中,故喘出于肺也。)淫气伤心。(按:心主神明,惊恐则气上奔肺,神明乱而心反为之伤矣。)

  度水跌仆,喘出于肾与骨。(跌谓足跌,仆谓身倒也。按:水湿则病肾,跌仆则伤骨,故均令为之喘也。)

  当是之时,勇者气行则已,怯者则着而为病也……。(评热论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固如是也。)

  故饮食饱甚,汗出于胃。(饱甚胃满故也。)惊而夺精,汗出于心。(按:变出意外,心不及持,故精气夺而汗出也。)持重远行,汗出于肾。(按:肾主骨,骨劲乃能持重。若所持既重而行又远,则骨惫肾虚,气外泄而为汗矣。)疾走恐惧,汗出于肝。(按:肝主筋,肾主恐惧,走疾则筋伤,恐惧则气馁,肝外泄而为汗矣。

  恐者虑患之将来,惧则畏缩而不前也。)摇体劳苦,汗出于脾。(按:劳倦伤脾故也。)故春秋冬夏,四时阴阳,生病起于过用,此为常也。(五脏受气,盖有常分。用而过耗,是以病生。按:过用谓不量力而勉强也。)

  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按:此言食之养人,其气流行于脏腑,变化精微而成脉也,食既入胃,脾为之运,糟粕下行,而其精华则先散布于肝经,以肝为春木,主生发之令故也。肝主筋,肝得食气以为养,则厌饫之余,自当淫溢而及于筋矣。病气为淫,食之精气亦以淫言者,皆指其余而称也。)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按:食之所化,有清有浊;清化气,气无形而行五脏,必借肝以散布,故肝言散精也;浊化血,血有质,心得食气以为养,而血始生焉,故云浊气归心也。然心之合,脉也。心惟得食之浊气以生血,而后血乃灌注于一身而成脉,是脉之精华,又实心所淫溢而成也。此脉字指周身脉络,下渐说到寸关尺上。)

  脉气流经,经气归于肺,肺朝百脉,输精于皮毛。(按:经,经络也。言血之精华,既化而为脉,而脉已有气,流行于十二经络之中,总上归于肺。肺为华盖,贯通诸脏,为百脉之大要会,故云朝百脉也。然肺之合,皮毛也。既周身之血脉,皆上朝于肺,于是肺聚血脉之精华,外输于所合,血气盛者皮毛润泽,虚者自枯槁也。)

  毛脉合精,行气于府。(府谓气之所聚处也,是谓气海,在两乳间,名曰膻中也。按:气海穴名,在脐下一寸五分。据此膻中亦名气海,所谓上气海也。)府精神明,留于四脏,气归于权衡,权衡以平,气口成寸,以决死生。(按:言食入于胃,变化气血,外输于皮毛,内运于诸脏,而总变见于气口也。脏本五而此言四者,盖指心肝脾肾言。以肺为诸脏之盖,经气归肺,肺朝百脉,而行气于心肝脾肾,故云留于四脏也。)

  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水饮流下,至于中焦,水化精微,上为云雾,云雾散变,乃注于脾。灵枢经曰:“上焦如雾,中焦如沤。”此之谓也。按:此又言饮之养人,其气亦流行于脏腑,变化精气而见于脉也。胃主受纳,脾主运化,故饮入于胃,而其精气必先及脾也。然前食入于胃,何以独不言脾?盖前言食之养人,其功效至于如此,虽不言脾,而运化之力自在其中矣。此则言水饮循经而行,无所不到,始于脾而遍于五脏。

  游溢者,涵泳遍满之义也。)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土合化,上滋肺金,金气通肾,故调水道,转注下焦,膀胱禀气,乃为溲矣。灵枢经曰:“下焦如渎。”此之谓也。)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脏,阴阳动静,以为常也……。(按:水之入胃也,浊汁虽下达于膀胱矣,而其精华灌注洋溢,化为津液,于是一身无干槁之患,无病之人常如是也。王本阴阳揆度,新校正云:“一本作阴阳动静。”较确,今从之。)

  阳并于上,四脉争张,气归于肾。宜治其经络,泻阳补阴。(……心脾肝肺,四脉争张,阳并于上者,是肾气不足,故气归于肾也。阴气足,则阳气不复并于上矣。按:注解精妙。凡六脉浮数洪大,重按无力,其证面红目赤,火气上升,躁扰不宁,至夜尤甚者,尽属肾虚水亏,不能制火,孤阳上浮,有似三阳实热,而不知为肾气不足之所致。肾足则水王,水王则火自降而归于源矣。俗医辄用苦寒,其火愈盛,曷不取此书而读之也。)

  内篇 卷之二

  血气形志篇

  人身脏腑气血,表里配合,自有一定之常数,篇中但为平叙,而无所论断焉。至于经穴针刺之法,亦略举其大概而已,不足录也。

  夫人之常数,太阳常多血少气,少阳常少血多气,阳明常多气多血,少阴常少血多气,厥阴常多血少气,太阴常多气少血,此天之常数。(血气多少,此天之常数,故用针之道,常泻其多也。按:新校正云:“按甲乙经十二经水篇云:‘阳明多血多气,太阳多血多气,少阳少血多气,太阴多血少气,少阴少血多气,厥阴多血少气。太阳太阴血气多少与素问不同,又阴阳二十五人形性血气不同篇与素问同,盖皇甫疑而两存之也。’”)

  足太阳与少阴为表里,少阳与厥阴为表里,阳明与太阴为表里,是为足阴阳也。手太阳与少阴为表里,少阳与心主为表里,阳明与太阴为表里,是为手之阴阳也。(按:足太阳,膀胱;少阴,肾也。少阳,胆;厥阴,肝也。

  阳明,胃;太阴,脾也。手太阳,小肠;少阴,心也。少阳,三焦;厥阴,心主也。阳明,大肠;太阴,肺也。

  脏阴而腑阳,脏为里而腑为表也。)今知手足阴阳所苦,凡治病必先去其血,乃去其所苦,伺之所欲,然后泻有余,补不足……。(按:恶血留于经络,病为所苦,故欲去所苦,必先刺去其血也。伺,潜察也。血去之后,潜察其好恶,则知其病属有余或不足,而后可以补泻矣。)刺阳明,出血气;刺太阳,出血恶气;刺少阳,出气恶血;刺太阴,出气恶血;刺少阴,出气恶血;刺厥阴,出血恶气也。(明前三阳三阴气血多少之刺约也。按:篇首注云:“用针之道,常泻其多。”是以多者宜出,而少者常恶其出也。按:新校正云:“此刺阳明一节,宜续前泻有余补不足之下,不当在治五形志之后。”今详文义,最为恰当,故挈置于此。)

  形乐志苦,病生于脉,治之以灸刺。(形谓身形,志谓心志,形乐谓不甚劳役,志苦谓结虑深思。按:脉,周身脉络也。脉络者,血气之所荣。今身虽逸而心独苦,气秘血滞,周身之脉络为之壅遏而病生矣。秘者疏之,滞者导之,疏秘导滞,无如灸刺。)形乐志乐,病生于肉,治之以针石。(筋骨不劳,心神悦怿,则肉理相比,气道满填,卫气怫结,故病生于肉也。夫卫气满,以针泻之。结聚脓血,石而破之。石谓石针,则砭石也。)

  形苦志乐,病生于筋,治之以熨引。(形苦谓修业就役也,熨谓药熨,引谓导引。按:过劳则筋伤,筋伤遇热则弛缓,遇寒则拘急,熨而引之,斯柔和而无缓急之患矣。)形苦志苦,病生于咽嗌,治之以百药。(按:内苦其心神,外劳其形体,则火焰而水亏矣。水不胜火,火无所制而上浮于咽嗌,与恣食炙 以致实热结聚者不同也。治此之法,或滋阴以降火,或引火以归源,少佐辛凉,以开其结滞。按:甲乙经咽嗌作困竭,百药作甘药。)

  形数惊恐,经络不通,病生于不仁,治之以按摩醪药。是谓五形志也。(按摩者,所以开通闭塞,导引阴阳。

  醪药者,所以养正祛邪,调中理气。醪药,酒药也。不仁, 重也。按:惊则气乱,恐则气下,故令经络闭拒而不通。气既不通,则血凝滞而不知痛痒。不仁者,气血顽木之故也。)

  内篇 卷之二

  宝命全角论

  命者人所宝,形者命所倚,欲宝其命,必全其形。全角之道,针其一矣,故篇中所载,多用针之法。至于木得金而伐五句,虽是生克之常,然其中别有至理。但与上下文义不甚相合,此篇当是缀集成文者也。

  黄帝问曰:天复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君王众庶,尽欲全角,形之疾病,莫知其情,留淫日深,着于骨髓,心私虑之。余欲针除其疾病,为之奈何?(按:病各有情,情不易知,故常留连淫 而深入于内也。)岐伯对曰:夫盐之味咸者,其气令器津泄。(凡虚中而受物者,皆谓之器,其于体外则为阴囊,其于身中所同,则为膀胱矣。咸之为气,天阴则润,在土则浮,在人则囊湿而皮肤剥起。)

  弦绝者其音嘶败,木敷者其叶发,病深者其声哕。(按:弦,肝脉也。绝者,急而欲绝也。弦急之极,木反侮金,肺不得令。肺主音声,故令嘶嘎而败坏。嘶嗄者,喑哑不清也。敷,布也。发,畅茂也。木气敷布于外则枝叶茂,然惟叶太茂而木力竭矣。哕,吃忒也。虽有寒热误治之不同,总为胃气乖忤上逆于肺之所致,暴病得之犹为易治,若久病犯此,九死一生。所以者何?万物养于土,人命养于胃,胃不安而气乖逆,以致吃忒不已,即或不死,病亦深矣。按帝问本欲用针除疾,而伯乃以病之难治三者为对,意谓若此之类,针亦无用。

  而且先以咸味引兴,以见病在内者形于外也,犹器内盛盐,外必潮湿。王注混解无别。杨上善又以咸味、弦绝、木敷三者,引入声哕。皆不善解经旨者也。嘶音西,破声也。嗄音沙,去声。哕音一决切。)人有此三者,是谓坏府,毒药无治,短针无取,此皆绝皮伤肉,血气争黑。(按:坏府注谓损坏其府而取病,且引抱朴子开胸纳饼为证,荒诞极矣。坏府者,谓脏腑败坏,病之难治者也。毒药解已见前。争黑谓血气纷争而黑色见于外,今之病危色黯者是也。)

  帝曰:余念其痛,……为之奈何?岐伯曰:夫人生于地,悬命于天,天地合气,命之曰人。……天有阴阳,人有十二节。(节谓节气,外所以应十二月,内所以王十二经脉也。)天有寒暑,人有虚实。(寒暑有盛衰之纪,虚实表多少之殊。)能经天地阴阳之化者,不失四时。知十二节之理者,圣智不能欺也。能有八动之变,五胜更立,能达虚实之数者,独出独入, 吟至微,秋毫在目。(按:易曰:“与天地合其德,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殆谓是欤。圣智岂欺人,此特甚言之耳。八动注谓八节之风变动,五胜谓五行之气相胜,立谓当其王时,变谓气至而变易,分疏是也。吟,吟咏也。 ,杨上善云:“谓露齿出气。”非也。 音区,张口貌。 吟至微,犹言开口皆是至理也。)

  帝曰:人生有形,不离阴阳,天地合气,……不可胜量,虚实 吟,敢问其方?岐伯曰:木得金而伐,火得水而灭,土得木而达,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绝,万物尽然,不可胜竭。(按:五行相胜,此其常也。

  乃土独与众异者,土浓而顽,苟无物焉以通之,则且为石田而何以生长夫万物。是故乘其弱而克之者木也,疏其理而通之者亦木也。土得木而达,其义精哉!但此五句,与上下文义不合,宜分别之。)

  故针有悬布天下者五,黔首共余食,莫知之也。(按:悬布犹言昭着。黔首,黎民也。余食,多食也,言但知饮食而不知其理也。)一曰治神,(专精其心,不妄动也。按:此注作用针者言,是也。杨上善作治五脏之神,误矣。)二曰知养身,(按:平人气象论曰:“医不病,故为病患平息以调之为法。”然则欲治人之病者,可不自养其身乎。杨上善又作内外养形解,新校正复从而和之,反优杨劣王,皆不体认经旨而相率傅会也。)

  三曰知毒药为真,(按:病可速取者针为便,病宜缓治者药为安。但知之不真,则宜正宜从,未免与病相左耳。血气形志篇曰:“形乐志乐,病生于肉,治之以针石。形苦志苦,病生于咽嗌,治之以百药。”然则针与药二者,凡病所必需,而医家所当互用也。新校正本杨氏之说,亦以此节为病患自知。噫!病患苟自知真药,安用医为哉。毒药, 剂也。)四曰制砭石小大,古者以砭石为针,故不举九针,但言砭石耳。当制其大小,随病所宜而用之。五曰知脏腑血气之诊。(……按:用针者固须知药,然尤当知脉也。不知脉,则孰为脏腑,孰为血气,或虚或实,而补泻之法奚施。果知脉,且知药矣,用针之道,其全矣乎。)帝曰:愿闻其道。岐伯曰:凡刺之真,必先治神。(按:再言治神,杨说之误可见矣。)五脏已定,九候已备,后乃存针。(先定五脏之脉,备循九候之诊,而有太过不及者,后乃存意于用针之法。)众脉不见,众凶弗闻,外内相得,无以形先。(按:心有所存,弗见弗闻,略形迹而专尚神明也。此正所谓治神者,用针者当如是也。可玩往来,乃施于人。玩谓玩弄,言精熟也。)

  人有虚实,五虚勿近,五实勿远,至其当发,闲不容 。(按:虚者病深而效缓,实者病浅而功速,应机决策,毫厘莫爽。 音舜,目开阖摇动也。)手动若务,针耀而匀。(按:手持针而心不乱营,针明净而中病得所,此持针之要道也。)静意视义,观适之变,是谓冥冥,莫知其形。……伏如横弩,起如发机……。(按:内治其神,外应多变,几无形迹之可求,而一发则无不中也。)

  内篇 卷之二

  汤液醪醴论

  本篇虽以汤液醪醴名篇,而其要义在后半截。盖胀证一项,最为吃紧。去宛陈 者,除实积也。开鬼门者,表外邪也。洁净府者,利小便而水下泄也。三者治胀之法略备矣。

  黄帝问曰:为五谷汤液及醪醴奈何?(按,张景岳曰:“汤液醪醴,皆酒之属。”韵义云:“醅酒浊酒曰醪。”诗话云:“酒之甘浊而不 者曰醴。”然则汤液者,其即清酒之类欤。醪音劳。醴音礼。 音济。)岐伯对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坚。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时,故能至坚也。(按:完,全备也。坚,苍劲也。稻得四时中和之气,其性平,其味淡,日以养人,以其力全而功备也。稻薪采于秋末冬初,故其色苍而质劲也。)帝曰:上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为而不用,何也?岐伯曰:自古圣人作汤液醪醴者,以为备耳,夫上古作汤液,故为而弗服也。按: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故但为备用而不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气时至,服之万全。(虽道德稍衰,邪气时至,以心犹近道,故服用万全也。)帝曰:今之世不必已,何也?(言不必如中古之世,何也?)岐伯曰:当今之世,必齐毒药攻其中,石针艾治其外也。(按:世愈隆则法愈备。齐,剂同。)帝曰:形弊血尽而功不立者何?岐伯曰:神不使也。

  (按:张景岳曰:“凡治病之道,攻邪在乎针药,行药在乎神气,故治施于外,而神应于中,使之升则升,使之降则降,是其神之可使也。若以药剂治其内而脏气不应,针艾治其外而经气不应,是其神气已去而无可使,虽竭力治之,终成虚废尔。”)帝曰:何谓神不使?岐伯曰:针石道也。精神进,志意治,故病可愈。(按:治病之法,必需针石,是针器也而道存焉。王本“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今详上下文语气,似有错误。按新校正云:“全元起本作精神进,志意治,故病可愈。”文义较贯,今改从之。)今精坏神去,荣卫不可复收。何者?嗜欲无穷,而忧患不止,精气弛坏,荣泣卫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按:张景岳曰:“肾藏精,精为阴;心藏神,神为阳。精坏神去,则阴阳俱败,表里俱伤,荣卫不可复收拾矣。此其故,以今人嗜欲忧患不节,失其所养,故致精气弛坏,荣泣卫除而无能为力也。荣,营同。泣,涩同。”)帝曰:夫病之始生也,极微极精,必先入结于皮肤。今良工皆称曰病成,名曰逆,则针石不能治,良药不能及也。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数,亲戚兄弟,远近音声日闻于耳,五色日见于目,而病不愈者,亦何暇不早乎?(按。张景岳曰:“极微者,言轻浅未深,极精者,言专一未乱,斯时也,治之尚易。及其病成,则良工称为逆矣。然良工之治,既云得法,而至数勿失,亲戚之闻见极熟,而声色无差,宜乎无不速愈者。而愿使其直至于精坏神去而病不能愈,亦何暇治之不早乎。暇,犹言慢事也。”)岐伯曰: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邪气不服,此之谓也。(按:本犹先也,标犹后也,言先有病而后有医治之也。病必得医而后愈,医能胜任谓之良。倘真良者或不任,而所任者未必良,则邪仍暴横,病何由愈,是谓标本不相得,惜乎后世多蹈此弊也!五脏别论曰:“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病不许治者,病必不治,治之无功矣。”正此谓也。)

  帝曰:其有不从毫毛生,而五脏阳已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独居,孤精于内,气耗于外,形不可与衣相保,此四极急而动中,是气拒于内,而形施于外,治之奈何?(按:张景岳曰:“不从毫毛生,病生于内也。

  五脏阳已竭,有阴无阳也。津液,水也。郭,形体胸腹也。胀论曰:‘夫胸腹,脏腑之郭也。’凡阴阳之要,阴无阳不行,水无气不化。故灵兰秘典论曰:‘气化则能出矣。’今阳气既竭,不能通调水道,故津液妄行,充于郭也。魄者阴之属,形虽充而气则去,故其魄独居也。精中无气,则精孤于内。

  阴内无阳,则气耗于外。三焦闭塞,水道不通,皮肤胀满,身体羸败,故形不可与衣相保也。四肢者诸阳之本,阳气不行,故四极多阴而胀急也。胀由阴滞,以胃中阳气不能制水,而肺肾俱病,喘咳继之,故动中也。此以阴气格拒于内,故水胀形施于外而为是病。”郭音廓。)岐伯曰:平治于权衡。(按:张景岳曰:“平治之法当如权衡者,欲得其平也。且如水胀一证,其本在肾,其标在肺。如五脏阳已竭,魄独居者,其主在肺,肺主气,气须何法以化之。津液充郭,孤精于内,其主在肾,肾主水,水须何法以平之。然肺金生于脾,肾水制于土,故治肿胀者,必求脾肺肾三脏,随盛衰而治得其平,是为权衡之道也。”)去宛陈 ,微动四极,温衣,缪刺其处,以复其形,开鬼门,洁净府,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气乃平。帝曰:善!(按:张景岳曰:“宛,积也。陈,久也。 ,斩草也。谓去其水气之陈积,欲如斩草而渐除之也。四极,四肢也。微动之,欲其流通而气易行也。温衣,欲助其肌表之阳,而阴凝易散也。然后缪刺之,以左取右,以右取左,而去其大络之留滞也。鬼门,汗空也,肺主皮毛,其藏魄,阴之属也,故曰鬼门。净府,膀胱也,上无入孔而下有出窍,滓秽所不能入,故曰净府。邪在表者散之,在里者化之,故曰开鬼门洁净府也。水气去则真精服。服,行也。阴邪除则五阳布。五阳,五脏之胃气也。由是精生形盛,骨肉相保,而巨气可平矣。宛,郁同。 音 。”)

  内篇 卷之二

  异法方宜论

  五方之地,各有所宜,治病之法,因之而异,乃方土大略之论也。若夫赋性特异,则北反热而南反寒,间气为病,则夏恶寒而冬恶热,有不可以执一论者,是又贵乎变而通之也。

  黄帝问曰:医之治病也,一病而治各不同,皆愈,何也?(不同,谓针石、灸 、毒药、导引、按跷也。)

  岐伯对曰:地势使然也。(按:同一地也,而五方之势不同;其为病也,治之自不得不异。)故东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按:应时之春。)鱼盐之地,海滨傍水,其民食鱼而嗜咸,皆安其处,美其食。(按:性以习而迁。)

  鱼者使人热中,盐者胜血。(鱼发疮,则热中之信;盐发渴,则胜血之征。)故其民皆黑色疏理,其病皆为痈疡。(按:血受热也。)其治宜砭石。砭石,谓以石为针也。山海经曰:“高氏之山,有石如玉,可以为针。”则砭石也。故砭石者,亦从东方来。(按:谓砭石始自东方也。)西方者,金玉之域,沙石之处,天地之所收引也。(按:应时之秋。)其民陵居而多风,水土刚强,(按:西民穴居,至今犹然,以陵为居,故曰陵居,诗言陶穴是矣。注谓居室如陵,新校正言民居高陵,皆未之知也。其多风而刚强者,以西方之气清劲故也。)

  其民不衣而褐荐,其民华食而脂肥。(不衣丝绵,故曰不衣。褐谓毛布也,荐谓细草也。华谓鲜美,酥酪骨肉之类也。以食鲜美,故人体脂肥。)故邪不能伤其形体,其病生于内。(内谓喜怒悲思恐及饮食男女之过甚也。

  按:邪,外邪也,六淫之邪必自外入。今脂肥则腠密,褐荐则体温,而邪无自而入。然惟过于饱暖,则肥甘积于肠胃,情欲耗其真元,病不在外而在于内矣。)其治宜毒药。(按:脏腑之病,非轻淡之药所能治,故宜毒药。毒药者,气重味浓者也。)故毒药者,亦从西方来。(按:西人宜之而其法传于天下。)北方者,天地所闭藏之域也。其地高,陵居,(按:谓土阜之处。)风寒冰冽,(按:应时之冬。)其民乐野处而乳食,脏寒生满病。(按:野处则无重垣复壁,风寒易入,而且食酥酪之属,则又性寒气腻,凝滞于中,脏欲不寒,其可得乎。脏既寒矣,气闭不行,以致中满,胸腹肠脏之间,膨胀如鼓。所以然者,地气寒而脏又寒也。惟满病多生于寒也,不独北方,即南方之人,凡性喜寒凉,恣食瓜梨,或因暑饮水,凝寒伤冷,为满病者当不少矣。昧者不察,以为南方多火,一于清利而不知温中,皆非治满之道也。)

  其治宜灸 。故灸 者,亦从北方来。(按:去寒莫如灸 。灸,艾灼。 ,火针火罐之类也。北人用之,而其法传于后世。)南方者,天地所长养,阳之所盛处也。(按:应时之夏。)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也。(按:雾露者湿气之所升,南方卑湿,故多雾露。)其民嗜酸而食 ,(按:张景岳曰:“ ,腐也,如豉曲酱之属。 音父。”)故其民皆 理而赤色,其病挛痹。(按:张景岳曰:嗜酸者收,食 者湿,故其病 理而挛痹。挛痹者,湿热盛而病在筋骨也。南方属火,故其色赤。 ,密也。 音致。)其治宜微针。

  故九针者,亦从南方来。(按:挛痹属经络,故宜用针。其法始自南方,而传之后世也。)中央者,其地平以湿,天地所以生万物也众。(按:土王于中,平其体而湿其性也。中为四方之会,土为万物之母,故众物生焉。)

  其民食杂而不劳,(按,无物不有故食杂,居中四应故不劳。)故其病多痿厥寒热。(按:张景岳曰:“土气通脾而主四肢,故湿滞则为痿,寒热则为厥。中央者,四方之气交相集,故病则或寒或热也。”)其治宜导引按跷。故导引按跷者,亦从中央出也。(按:张景岳曰:“导引,谓摇动筋骨支节以行气血也。跷即阳跷阴跷之谓,盖谓推拿溪谷跷穴以除疾病也。病在支节,故用此法。凡后世所用导引按摩之法,亦自中州出也。跷音乔。”)

  故圣人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故治所以异而病皆愈者,得病之情,知治之大体也。(按:五方之地不同,五方之病自异,因其病而施其治,故治虽异而病皆愈,是惟圣人为能各尽其宜也。)

  内篇 卷之二

  调经论

  病有有余不足,调者,抑其有余而补其不足也。然有余不足,各有其经,故欲治病,必用调经,盖就既病而言也。若先事预防,莫过于守经隧焉。

  黄帝问曰:余闻刺法言,有余泻之,不足补之。何谓有余?何谓不足?岐伯对曰:有余有五,不足亦有五,帝欲何问?帝曰:愿尽闻之。岐伯曰:神有余有不足,气有余有不足,血有余有不足,形有余有不足,志有余有不足。凡此十者,其气不等也。(神属心,气属肺,血属肝,形属脾,志属肾。以各有所宗,故不等也。)

  帝曰:人有精气、津液、四肢、九窍、五脏、十六部、三百六十五节,乃生百病,百病之生,皆有虚实。今夫子乃言有余有五,不足亦有五,何以生之乎?(按,十六部,注谓手足、九窍、五脏合为十六部也。三百六十五节,注谓非骨节,是神气出入之处。按本篇后言“夫十二经脉者,皆络三百六十五节,节有病,必被经脉”,其为骨节,居然无疑。且果非骨节,何以言络也。)岐伯曰:皆生于五脏也。夫心藏神,肺藏气,肝藏血,脾藏肉,肾藏志,而此成形。……五脏之道,皆出于经隧,以行血气。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是故守经隧焉。(隧,潜道也,经脉伏行而不见,故谓之经隧焉。血气者人之神,邪侵之则血气不正,血气不正,故变化而百病乃生矣。按:经隧者,血脉营运之道路也。正气所由出,邪气所由入。故欲防其入,而慎气,实则喘喝胸凭仰息也。)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气有余则泻其经隧,无伤其经,无出其血,无泄其气。不足则补其经隧,无出其气。(……按:杨上善云:“经隧者,手太阴之别,从手太阴走手阳明,乃是手太阴向手阳明之道。欲导脏腑阴阳,故补泻皆从正经别走之络,泻其阴经别走之路,不得伤其正经也。”)帝曰:善!血有余不足奈何?岐伯曰:血有余则怒,不足则恐。(……肝之藏也。针经曰:“肝藏血。

  肝气虚则恐,实则怒。”按:甲乙经、太素、全元起本,恐并作悲。)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血有余则泻其盛经出其血,不足则视其虚经内,针其脉中久留之血。(按:王本久留而视,甲乙经与太素并作久留之血,从之。)脉大,疾出其针,无令血泄。(按:脉大则气虚,气既虚矣,若针之太久,则气散而不能摄血,故当疾出其针,庶血不致于过动也。注作两截解,误矣。)帝曰:刺留血奈何?岐伯曰:视其血络,刺出其血,无令恶血得入于经,以成其疾。(按:血不流动,则留滞而成恶血矣。恶血在络,若不刺出,必入于经而为病也。

  按心肺脾肾俱有微证刺法,而此肝脏独以刺留血为解,或者以肝主藏血故也。)帝曰:善!形有余不足奈何?岐伯曰:形有余则腹胀,泾溲不利。不足则四肢不用。(……脾之藏也。针经曰:“脾气虚则四肢不用,五脏不安。实则腹胀,泾溲不利。”泾,大便也。溲,小便也。按:杨上善云:“泾作经,妇人月经也。”亦通。)

  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形有余则泻其阳经,不足则补其阳络。(……并胃之经络。)帝曰:善!志有余不足奈何?岐伯曰:志有余则腹胀飧泄,不足则厥。(……肾之藏也。针经曰:“肾藏精,精舍志,肾气虚则厥,实则胀。”胀谓胀起,厥谓逆行上冲也。足少阴脉下行,今气不足,故随冲脉逆行而上冲也。)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志有余则泻然筋血者,(按:新校正云:“按甲乙经及太素云:‘泻然筋血者,出其血。’杨上善云:‘然筋,当是然谷下筋。’再详诸处,引然谷者,多云然谷之前血者。疑少‘谷之’二字,前字误作筋字也。”不足则补其复溜。……然谓然谷,足少阴荥也,在内踝之前,大骨之下,陷者中。血络盛则泻之,刺三分,留三呼,灸三壮。复溜,足少阴经也,在内踝上二寸陷者中。刺三分,留三呼,灸五壮。)

  帝曰:善!余已闻虚实之形,不知其何以生?岐伯曰:气血以并,阴阳相倾,气乱于卫,血逆于经,血气离居,一实一虚。(卫生脉外,故气乱于卫。血行经内,故血逆于经。血气不和,故一虚一实。)血并于阴,气并于阳,故为惊狂。(气并于阳,则阳气外盛,故为惊狂。)血并于阳,气并于阴,乃为炅中。(气并于阴,则阳气内盛,故为热中。炅,热也。按:炅音景。)血并于上,气并于下,心烦惋善怒。血并于下,气并于上,乱而善忘。(按:气血营运,上下循环,乃为无病。并则偏于一,而病起矣。血者生于心而藏于肝,血并于上,则血偏盛而气自并于下,下冲其上,心与肝动,故令烦惋善怒也。气者蓄于丹田,则神自清而精自摄;今并于上,则气尽升而血自并于下,上离乎下,精神涣散,故令乱而喜忘也。)

  帝曰:血并于阴,气并于阳,如是血气离居,何者为实?何者为虚?岐伯曰:血气者喜温而恶寒,寒则泣不能流,温则消而去之。(泣谓如雪在水中,凝住而不行。按:寒则凝,温则行。涩不能流者,凝也。消而去之者,行也。)是故气之所并为血虚,血之所并为气虚。(按:气并于上,则血虚而并于下;血并于上,则气虚而并于下。)帝曰: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今夫子乃言血并为虚,气并为虚,是无实乎?岐伯曰:有者为实,无者为虚,故气并则无血,血并则无气。今血与气相失,故为虚焉。(气并于血则血失其气,血并于气则气失其血,故曰血与气相失。按:并则血与气相失而虚实分焉。是故惟并则有,惟有则实。惟有有有实,故有无有虚也。相失者,虚实悬殊也。)络之与孙脉俱输于经,血与气并,则为实焉。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则暴死,气复反则生,不反则死。(按:是则血与气共并于上者之为害也。)帝曰:实者何道从来?虚者何道从去?虚实之要,愿闻其故。岐伯曰:夫阴与阳皆有俞会。阳注于阴,阴满之外,阴阳匀平,以充其形,九候若一,命曰平人。夫邪之生也,或生于阴,或生于阳。其生于阳者,得之风雨寒暑;其生于阴者,得之饮食……喜怒。(按:阴主内,阳主外。风雨寒暑者,外感之邪也,故云生于阳。饮食喜怒者,内伤也,故云生于阴。)

  帝曰:风雨之伤人奈何?岐伯曰:风雨之伤人也,先客于皮肤,传入于孙脉,孙脉满则传入于络脉,络脉满则输于大经脉,血气与邪并,客于分腠之间,其脉坚大,故曰实。实者外坚充满,不可按之,按之则痛。(按:是谓外感之实邪,所当攻发者也。)帝曰:寒湿之伤人奈何?岐伯曰:寒湿之中人也,皮肤收,(按:王本皮肤不收。不收者,缓散也。下文云肌肉坚紧,寒湿中人,理宜坚紧。其云不收,误也。按甲乙经及太素俱无不字,是也,今删之。)肌肉坚紧,荣血泣,卫气去,故曰虚。虚者聂辟气不足,按之则气足以温之,故快然而不痛。

  (按:聂辟,怯弱也。寒束肌腠,荣涩卫去,气血虚寒。按之则血动气行,转寒为温,故快然而不痛也。)

  帝曰:善!阴之生实奈何?岐伯曰:喜怒不节,则阴气上逆,上逆则下虚,下虚则阳气走之,故曰实矣。

  帝曰?阴之生虚奈何?岐伯曰:喜则气下,悲则气消,消则脉虚空,因寒饮食寒气熏满,则血泣气去,故曰虚矣。(按:阴阳之病,并有虚实,此但言阴而不言阳者,以阳之虚实,显形于外,惟阴之生病,或实或虚,变而难测也。生,犹变也。喜怒悲者,五志之三也。三者过极,则气上浮而入于阳分之中,有似于实矣。

  抑或气消散而降于下,则气虚寒而不能化食,血涩气去,因之愈虚矣。此病之由阴而变为他证之大凡,与阳分之变不同也。)

  帝曰:经言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阳盛则外热,阴盛则内寒,余已闻之矣,不知其所由然也。岐伯曰:阳受气于上焦,以温皮肤分肉之间。今寒气在外,则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则寒气独留于外,故寒栗。(按:阳盛则气足以卫外,虚则邪袭肌肤之间而寒矣。)帝曰:阴虚生内热奈何?岐伯曰: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按:甲乙经作下焦不通。)胃气热,热气熏胸中,故内热。(甚用其力,致劳倦也。贪役不食,故谷气不盛也。按:劳倦则气弱而不能化食,故二焦不通,以致胃热蓄积,热盛于内,此劳倦饮食,内伤其阴分,阴虚内热之轻证也。若夫证之重者,请更得而申论之:夫所谓阴者,水也。水者,天一之所生,乃真阴也。水为阴,阴中之阳,精也;阴中之阴,血也。精与血皆水之所化,人言阴但言血而不言精者,从其纯阴而言,故与阳对称,必曰气血也。人自禀赋以来,气血本应均平,其或父母之气,偏阳偏阴,抑或情识初开,早肆雕琢,更有中年之人,禀素不弱,止因过用乏竭,精血渐少,以致火日盛,水日亏,真阴耗散,而阴为之虚矣。然阴水者,所以配阳而制火者也。水愈亏则火愈炽,火寡所畏而热于内,是火之热于内也,非真火气有余也。阴虚水涸不能制火,故火独盛,如劳瘵之证是也。昧者不解其故,每以苦寒治火。间有少知读书者,则又以桂附引火归源。噫!岂知此证正治固非所宜,即从治之法亦不可用。盖内热原本于阴虚,下已无水,故令火升。若用桂附以降火,火既独盛,无水相济,随降随升,其火益炽矣。与至真要大论所言从治反治,阴证似阳之可以引火归源者不同。惟宜纯阴补水之剂,滋阴以降火,使真阴渐充,浮焰自息。王太仆曰:“壮水之主以制阳光。”诚千古不易之治法也。奈何今之治劳瘵者,不知其为下无水而火上升,竟错认为内真寒而外假热,妄投姜桂,更用参附,不壮水而反益火,使轻者转重,重者立毙,抱薪救火,殊可叹也!)帝曰:阳盛生外热奈何?岐伯曰:上焦不通利,则皮肤致密,腠理闭塞不通,(按:王本玄府不通,甲乙经无玄府二字,今去之。)卫气不得泄越,故外热。(外伤寒毒,内薄诸阳,寒外盛则皮肤收,皮肤收则腠理密,故卫气 聚无所流行矣。寒气外薄,阳气内争,积火内燔,故生外热也。)

  帝曰:阴盛生内寒奈何?岐伯曰:厥气上逆,寒气积于胸中而不泻,不泻则温气去,寒独留,则血凝泣,凝则脉不通,(按:甲乙经作腠理不通。)其脉盛大以涩,故中寒……。(温气,谓阳气也。阴逆内满,则阳气去于皮外也。)

  帝曰:夫子言虚实者有十,生于五脏。五脏,五脉耳。夫十二经脉,皆生百病,(按:王本生其病,甲乙经作生百病,从之。)今夫子独言五脏。夫十二经脉者,皆络三百六十五节,节有病必被经脉,经脉之病皆有虚实,何以合之?岐伯曰:五脏者,……六腑与为表里,经络支节,各生虚实,其病所居,随而调之。病在脉,调之血。(脉者血之府,脉实血实,脉虚血虚,由此脉病而调之血也。按:甲乙经作病在血,调之脉。疑与下文意重,不若王本为妥。)病在血,调之络。(按:注云血病则络脉易,殊欠明快。盖血荣一身,不独络也。

  调之络者,谓血之流行由络走经,故病在血分,必调其经络也。)病在气,调之卫。(卫主气,故气病而调之卫也。)

  病在肉,调之分肉。(按:拥护一身者,肉也。然而前后左右各有部分,故曰分肉,肉之所分,经络系焉。观其病在何部,则知其内属何经,然后或用药或用针也。)病在筋,调之筋,病在骨,调之骨,……淬针药熨。(按:此调筋骨法也。淬,火针。药熨,谓制药以熨患处也。注分筋骨,误矣。)

  病不知所痛,两跷为上。(阴跷之脉,出于照海。阳跷之脉,出于申脉。)身形有痛,九候莫病,则缪刺之。

  (……莫病,谓无病也。缪刺者,刺络脉,左痛刺右,右痛刺左。按:脉无病而身有痛,其病在外,但缪刺之,而其痛自止也。)

  内篇 卷之二

  标本病传论

  先病为本,后病为标,标本固所当明。而逆从尤不可不辨,逆者宜先,从者可后。倘先其所可后,而后其所宜先,则失之远矣。

  黄帝问曰:病有标本,刺有逆从,奈何?岐伯对曰:凡刺之方,必别阴阳,前后相应,逆从得施,标本相移,故曰有其在标而求之于标,有其在本而求之于本,有其在本而求之于标,有其在标而求之于本。故治有取标而得者,有取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从取而得者。(得病之情,知治大体,则逆从皆可,施必中焉。)

  故知逆与从,正行无问,知标本者,万举万当。(道不疑惑,识既深明,则无问于人,正行皆当。)不知标本,是谓妄行。(识犹褊浅,道未高深,举且见违,故行多妄。)夫阴阳逆从标本之为道也,小而大,言一而知百病之害。(着之至也。观其所举则小,寻其所利则大,以斯明着,故言一而知百病之害。)少而多,浅而博,可以言一而知百也。(……按:博多不外乎浅少,是故贵乎知要也。)治反为逆,治得为从。先病而后逆者治其本,先逆而后病者治其本;先寒而后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后生寒者治其本;先热而后生病者治其本,先热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先病而后泄者治其本,先泄而后生他病者治其本,必且调之,乃治其他病;先病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先中满而后烦心者治其本。人有客气,有同气。小大不利治其标,小大利治其本。(按:病虽有标本之分,而治当从缓急之势。势之急而危者,无过中满、小大不利,二者而已。故不论其属标属本,而惟以先治为贵也。)病发而有余,本而标之,先治其本,后治其标;病发而不足,标而本之,先治其标后治其本。(按:有余之病,易治而无变,故可由本以及标;不足之病,难治而多变,故当先标而后本。何者?以缓急之势不同也。)谨察间甚,以意调之,间者并行,甚者独行。(间谓多也,甚谓少也。多谓多形证而轻易,少谓少形证而重难也。以意调之,谓审量标本不足有余,非谓舍法而以意妄为也。按:并行独行,谓间甚之治法也。间病势缓而证多,尚可参用君佐以调治,故云并行;若病之甚者,证危而势急,非简要之药不能治,故云独行也。注以并为共受邪气,独为一经受邪,误矣。)

  先小大不利而后生病者治其本。(按:此再言小大不利,为病最急,则治之不可不早也。)

  夫病传者,心病先心痛,(按:心为火脏,火炽燔则痛也。)一日而咳,(心火胜金,传于肺也,肺在变动为咳故尔。)三日胁支痛,(肺金胜木,传于肝也,以其脉循胁肋,故如是。五日闭塞不通,身痛体重,肝木胜土,传于脾也。按:脾主运动,为木所伤则不能运动,故如是。)三日不已死,冬夜半,夏日中。

  以胜相伐,唯弱是从,五脏四伤,岂其能久,故死于子午之时也。(按:新校正云:“按灵枢经云:‘大气入脏,病先发于心,一日而之肺,三日而之肝,五日而之脾,三日不已死,冬夜半,夏日中。’甲乙经云:‘病先发于心,心痛,一日之肺而咳,三日之肝胁支痛,五日之脾闭塞不通,身痛体重,三日不已死,冬夜半,夏日中。’详素问言其病,灵枢言其脏,甲乙经并素问灵枢之文,而病与脏兼举之。”)肺病喘咳,(按:肺主息主气,故病则喘咳。)三日而胁支满痛(肺传于肝。)一日身重体痛,(肝传于脾。)五日而胀,(按:脾传于肾,水壅不行,故胀。注言自传于腑,误矣。)十日不已死,冬日入,夏日出。肝病头目眩,胁支满,(肝脉内连目胁,故如是。)三日体重身痛,(按:肝传于脾,故体重身痛,脾主肌肉故也。注言传肺,又误矣。)

  五日而胀,(自传于腑。)三日腰脊少腹痛,痉 ,(谓胃传于肾,以其脉起于足,循 内,出 内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故如是。)三日不已死,冬日入,(按:甲乙经作日中。)夏早食。(卯正之时也。)脾病身痛体重,(脾主肌肉故尔。)一日而胀,(按:脾传胃也。)二日少腹腰脊痛,胫 ,(胃传于肾。)三日背KT 筋痛,小便闭,(按:肾传膀胱故便闭。KT ,脊肉也。脊开一寸五分为膀胱经脉,邪传入故痛。灵枢经言之KT ,盖谓此也。KT 音吕。)十日不已死,冬人定,夏晏食。(人定谓申后二十五刻,晏食谓寅后二十五刻。)肾病少腹腰脊痛, ,(脏真下于肾故如是。)三日背KT 筋痛,小便闭,自传于腑。

  按:新校正云:“灵枢经云之KT 膀胱,是自传于腑及之KT 也。”三日腹胀,膀胱传于小肠。按:水传火腑,气壅不行故胀。甲乙作“上之心,心胀。”三日两胁支痛,(腑传于脏。按:新校正云:“按灵枢经云:‘三日之小肠,三日上之心。’今云两胁支痛,是小肠腑传心脏而发痛也。”)三日不已死,冬大晨,夏晏晡。

  (大晨,大明时也。晏晡,向昏时也。)胃病胀满,(以其脉循腹故。按:其脉虽循腹,然胃为水谷之海,胃病则不能化水谷,故胀而满也。)五日少腹腰脊痛, ,(胃传于肾。)三日背KT 筋痛,小便闭,(自传于腑,及之KT 也。)五日身体重,(膀胱水腑,传于脾也。按:新校正云:“按灵枢经及甲乙经各云五日上之心,是膀胱传心,为相胜而身体重。今王氏言传脾者,误也。”谨按身重本属脾病,传心亦令身重,不可不知也。)六日不已死,冬夜半后,夏日 。(日 ,谓午后八刻,未正时也。)膀胱病小便闭,(以其为津液之腑故尔。)五日少腹胀,腰脊痛, (自归于脏。)一日腹胀,(肾复传于小肠。)一日身体痛,(小肠传于脾。按:新校正云:“按灵枢经云一日上之心,是腑传于脏也。

  甲乙经作之脾,与王注同。”)二日不已死,冬鸡鸣,夏下晡。(鸡鸣,谓丑正之分。下晡,谓日下于晡,申后时也。)诸病以次是相传,如是者,皆有死期,不可刺。(按:五行以胜相传,言其常也。若夫死期,有相符者,有未必相符者,不可拘执。)间一脏,及至三四脏者,乃可刺也。(至三脏者,皆是其己不胜之气也。至四脏者,皆至己所生之父母也。不胜则不能为害于彼,所生则父子无克伐之期,气顺以行,故刺之可矣。按:王本间一脏止,甲乙经无止字,是也,今删之。)

  内篇 卷之二

  移精变气论

  篇中专论脉色,而末则归重于一。一者,神也。谓色为外候,脉为内候,神则摄乎内外之间,脉色得之则善,失之则凶,治病之要,惟此而已。篇中以移精变气为名者,盖由帝问古用祝由治病以移易精气,而即以引端之辞为名也。景岳注解明畅,故采录之。

  黄帝问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移谓移易,变谓变改,皆使邪不伤正,精神复强而内守也。按:张景岳曰:“上古以全德之世,邪不能侵,故凡有疾病,惟用祝由而已,以其病不甚而治亦易也。按明制医术十三科:曰大方脉,曰小方脉,曰妇人,曰伤寒,曰疮疡,曰针灸,曰眼,曰口齿,曰咽喉,曰接骨,曰金镞,曰按摩,曰祝由。今按摩、祝由二科失其传,惟民间尚有之。祝,之救切。”)岐伯对曰:往古人居禽兽之间,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慕之累,外无伸宦之形,此恬 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故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已。(古者巢居穴处,夕隐朝游,禽兽之间,断可知矣。然动躁阳盛,故身热足以御寒:凉气生寒,故阴居可以避暑。夫志捐思想,则内无眷慕之累;心亡愿欲,故外无伸宦之形。静保天真,自无邪胜。是以移精变气,无假毒药,祝说病由,不劳针石而已。按:张景岳曰:“伸,屈伸之情。宦,名利之累。内无眷慕,外无趋求,故曰恬 之世。祝,咒同。由,病所从生也。故曰祝由。”)当今之世不然,忧患缘其内,苦形伤其外,又失四时之逆从,寒暑之宜,贼风数至,虚邪朝夕,内至五脏骨髓,外伤孔窍肌肤,所以小病必甚,大病必死,故祝由不能已也。

  帝曰:善!余欲临病患,观死生,决嫌疑,欲知其要,如日月光,可得闻乎?(按:日月之光,有目共见,此问治病之要,欲求显而易见也。)岐伯曰:色脉者,上帝之所贵,先师之所传也。(上帝,上古之帝。先师,岐伯祖世之师僦贷季也。)上古使僦贷季,理脉色而通神明,合之金木水火土,四时八风六合,不离其常。

  (按:张景岳曰:“理色脉,察内外之精微也。通神明,色脉辨而神明见也。色脉之应,无往不合,如五行之衰王,四时之往来,八风之变,六合之广,消长相根据,无不有常度也。”)变化相移以观其妙,以知其要。欲知其要,则色脉是矣。(按:张景岳曰:“五行四时八风之气,迭有盛衰,则变化相移,色脉随之而应,故可以观其妙,知其要。凡人之五脏六腑,百骸九窍,脉必由乎气,气必合乎天,虽其深微难测,而惟于色脉足以察之,故曰欲知其要,则色脉是矣。”)色以应日,脉以应月,常求其要,则其要也。(按:张景岳曰:“色分五行,而明晦是其变,日有十二干,而阴晴是其变,故色以应日。脉有十二经,而虚实是其变,月有十二建,而盈缩是其变,故脉以应月。常求色脉之要,则明如日月,而得其变化之要矣。”)

  夫色之变化,以应四时之脉,此上帝之所贵,以合于神明也。所以远死而近生,生道以长,命曰圣王。(按:脉随时而应于内,色应脉而形于外,色脉相应,死可远而生自近矣。惟古帝知之,故能却老全角,动合神明,而养生之道独全也。)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汤液,十日以去八风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苏草 之枝,本末为助,标本已得,邪气乃服。(八风,八方之风。五痹,谓皮肉筋骨脉之痹也。按:张景岳曰:“中古之治病,必病至而后治之,其治也先以汤液。汤液者,五谷所制而非药也。服之十日而八风五痹之病可以去矣。

  使十日不已,则治以草苏草 之枝。苏,叶也。 ,根也。枝,茎也。根枝相佐,故云本末为助,即后世之汤剂也。病原为本,病变为标,得其标本,邪无不服。此中古之治,虽不若上古之见于未然,而犹未若后世之误也。 音该。”)暮世之治病也则不然,治不本四时,不知日月。不审逆从。(四时之气各有所在,不本其处而即妄攻,是反古也。四时刺逆从论曰:“春气在经脉,夏气在孙络,长夏气在肌肉,秋气在皮肤,冬气在骨髓。”当各随其所在而辟伏其邪尔。不知日月者,谓日有寒温明晦,月有空满盈亏也。八正神明论曰:“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时八正之气,气定乃刺之。是故天温日明,则人血淖液而卫气浮,故血易泻,气易行;天寒日阴,则人血凝泣而卫气沉。月始生,则血气始精,卫气始行;月廓满,则血气盛,肌肉坚;月廓空,则肌肉减,经络虚,卫气去,形独居。是以因天时而调血气也。是故天寒无刺,天温无疑,月生无泻,月满无补,月廓空无治,是谓得时而调之。”此之谓也。不审逆从者,谓不审量其病可治与不可治也。按:张景岳曰:“按太仆引经注此,其说虽是,而殊有未尽者。如不本四时,则有不知运气之盛衰,阴阳之消长。故好用温热者,忘天地之赫曦;专用寒凉者,昧主客之流衍。五音皆有宜忌,胡可视为泛常。故五常政大论曰:‘必先岁气,无伐无和。’设不知此而犯之,如抱薪救火,因雪加霜矣。如不知日月,王注即以日月为解。然本篇所言,原在色脉。故不知色脉,则心无参伍之妙,诊无表里之明。色脉不合者,孰当舍证而从脉;缓急相碍者,孰当先此而后彼。理趣不明,其妄孰甚。此色脉之参合,必不可少,故云日月也。

  又若不审逆从,则有气色之逆从,如玉版论要曰:‘色见上下左右,各在其要。上为逆,下为从;女子右为逆,左为从:男子左为逆,右为从。’有四时脉息之逆从,如平人气象论曰:‘脉有逆从四时,未有脏形,春夏而脉瘦,秋冬而脉浮大,命曰逆四时也。’玉机真脏论曰:‘所谓逆四时者,春得肺脉,夏得肾脉,秋得心脉,冬得脾脉,其至皆悬绝沉涩者,命曰逆四时也。’有脉证之逆从,如平人气象论曰:‘风热而脉静,泄而脱血脉实,病在中脉虚,病在外脉涩坚者,皆难治,命曰反四时也。’又玉机真脏论曰:‘病热脉静,泄而脉大,脱血而脉实,病在中脉实坚,病在外脉不实坚者,皆难治也。’有治法之逆从,如至真要大论曰:‘有逆取而得者,有从取而得者。逆,正顺也。若顺,逆也。’又曰:‘微者逆之,甚者从之。’又曰:‘逆者正治,从者反治,从少从多,观其事也。’五常政大论曰:‘强其内守,必同其气,可使平也,假者反之。’是皆逆从之道,医所最当潜心者。若不明四时脉证之逆从,则不识生死之理,而病必多失。不明论治之逆从,则必致妄投而绝人长命,是真医杀之耳。此暮世之通弊也,宜详察之。”)病形已成,乃欲微针治其外,汤液治其内,粗工凶凶,以为可攻,故病未已,新病复起。(……按:张景岳曰:“既不能防于未然,又不能察其见在,心粗且浅,针药乱施。若辈者,意其为实而攻之,则假实未去而真虚至,意其为热而寒之,则故热未去而新寒起,是不足以治人而适足以害人耳。”)

  帝曰:余闻其要于夫子矣,夫子言不离色脉,此余之所知也。岐伯曰:治之极于一。(按:张景岳曰:“一之为道大矣,万事万物之原也。易曰:‘天一生水。’尧曰:‘惟精唯一,允执厥中。’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释氏曰:‘万法归一。’庄子曰:‘通于一而万事毕。’邵子曰:‘天向一中分造化。’至真要等论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此曰治之极于一,其道皆同也。故人能得一,则宇宙在乎手,人能知一,则万化归乎心矣。”)帝曰:何谓一?岐伯曰:一者因得之。(按:天地万物本于一,则一者统辞也,合之于病将何如?盖凡病之初起,莫不有因,随其因而推求之,则一可得矣。欲得其一,诚如下文是矣。)帝曰:奈何?(按:谓何如可得也。)岐伯曰:闭户塞牖,系之病者,数问其情,以从其意,得神者昌,失神者亡。帝曰:善!(按:此正求因得一之法也。一者神而已矣,神之得失未易遽窥也,必使病者静居一室之中,耳无所闻,目无所见,然后委婉曲折,叩问其衷情,因事致宜,顺适其心意,以观其神明之得失,则存亡可以立辨,所谓治之极于一也,如是而已。景岳通论一字之义甚确,而以神与一分解,似尚未之思也。)

  内篇 卷之三

  热论

  仲景作伤寒论,为万世汤液之祖,而其源实本于此篇。此篇本论伤寒,而以热论名篇者,寒言其因,热言其成也。

  黄帝问曰: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或愈或死,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间,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何也?不知其解,愿闻其故。(寒者,冬气也。冬时严寒,万类深藏,君子固密,不伤于寒,触冒之者,乃名伤寒。其伤于四时之气,皆能为病,以伤寒为毒者最。乘杀厉之气,中而即病,名曰伤寒。不即病者,寒毒藏于肌肤,至夏至前变为温病,夏至后变为热病。然其发起皆为伤寒致之,故曰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岐伯对曰:巨阳者,诸阳之属也。(巨,大也。太阳之气,经络血气,荣卫于身,故诸阳气皆所宗属。)其脉达于风府,(风府,穴名,在项上入发际一寸,宛宛中是。)故为诸阳主气也。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热虽甚,不死。(寒毒薄于皮肤,阳气不得发散而内怫结,故伤寒者反为病热。)其两感于寒而病者,必不免于死。(脏腑相应而俱受寒,谓之两感。按:伤寒之为病也,感之平日,发于一时,传变不常,真假难辨,为诸病之最,为证治之纲,医家所当精思而熟计者。以故轩岐特为之立论,仲景更为之阐扬。然其义旨精深,虽以王氏之解,颇称明确,惜尚有未详尽处。兹特更采闵氏之意而分注之,庶几字句精核,条贯分明,今而后可以读热论,并可读伤寒论矣。闵氏名芝庆,西吴人也,著作甚富,余恨不尽见,此特其一斑尔。闵氏曰:“此承帝问而先举其大略以对也。帝言病热由于伤寒,则凡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然其愈其死必有其期者何故?伯言足太阳经,称为巨阳,其脉自睛明而始,上连于督脉之风府穴,由头项至背至足,凡一身手足阳经,皆属于此,故穴有一百二十六,真为诸阳主气也。人伤于寒,始自巨阳之气,不得伸越于表,郁而成热,由此渐传入里,皆为热病。热虽甚不死,有大邪衰而自愈者,有可汗可泄者也。唯两感于寒而一日二经病者,必死。”)帝曰:愿闻其状。岐伯曰:伤寒一日,巨阳受之。故头项痛,腰脊强。

  二日,阳明受之。阳明主肉,其脉挟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疼而鼻干,不得卧也。三日,少阳受之。少阳主胆,其脉循胁络于耳,故胸胁痛而耳聋。三阳经络皆受其病,而未入于脏者,故可汗而已。四日,太阴受之。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故腹满而嗌干。五日,少阴受之。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六日,厥阴受之。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三阴三阳五脏六腑皆受病,营卫不行,五脏不通,则死矣。

  其不两感于寒者,七日,巨阳病衰,头痛少愈;八日,阳明病衰,身热少愈;九日,少阳病衰,耳聋微闻;十日,太阴病衰,腹减如故,则思饮食;十一日,少阴病衰,渴止不满,舌干已而嚏;十二日,厥阴病衰,囊纵,少腹微下,大气皆去,病日已矣。(按:此详论伤寒传经非两感者,其死其愈之故也。人之一身,三阳为表,三阴为里。其巨阳为三阳,最在外;阳明为二阳,在太阳之内;少阳为一阳,在阳明之内,此三阳者为表也。其太阴为三阴,在少阳之内;少阴为二阴,在太阴之内;厥阴为一阴,在少阴之内,此三阴者为里也。皆由内数至外,故一二三纪其次第如此。伤寒自表入里,以六经言,则始太阳,终厥阴;以一身言,则先入皮肤,次入肌肉,次入半表半里,次入脏腑,随经之传而日深者也。经之最在外者先受病,故一日巨阳受之,即太阳膀胱经也。启玄曰:“太阳脉浮。”伤寒论曰:“尺寸俱浮者,太阳受病也,当一二日发。”仲景意谓不可拘夫一日也,故其六经皆兼两日而言。太阳之脉,从巅下项,挟脊抵腰,经为邪壅而不利,故痛且强也。表邪不解,日渐深入,故二日足阳明受之。三日足少阳受之,故曰主胆。自太阳以至阳明、少阳,三阳经络皆受其病,而未入于脏腑者,可汗之而已。如可汗不汗,病不得已,及至四日,足太阴脾经受之。又至五日,足少阴肾经受之。又至六日,足厥阴肝经受之。其病之所苦者,一如其脉络之所到。三阴继三阳而受病,五脏六腑皆同三阴而受病。如可泄不泄,病亦不已,则终于营卫不行,脏腑不通死矣,所谓死皆以六七日之间者如此。然日传一经之证,非若两感于寒,必不免于死也。其不两感于寒,亦有自愈焉者,一日巨阳受之,若病不传别经,不加异气而变为他证,则自一日至七日,当自愈也。伤寒论曰:“发于阳者七日愈,以阳数七故也。又自二日至八日,亦是七日而当愈,余经皆以是数计之。如少阴病不传不变而至十一日衰,渴止、舌干已而发为嚏。原病式曰:心火邪热干于阳明,发于鼻而痒则嚏也。……伤寒衰而成嚏者,由火热已退,虚热为痒,痒发则嚏也。”又曰:“微热则痒。”由太阳以至厥阴,自一日以至十二日,不传变而病衰者,大邪之气皆去,病日已矣。所谓愈皆在十日以上者如此,所谓热虽甚不死者如此。奈何后世有再传之说也。考之内经本篇与仲景伤寒论并无此义,乃成氏注释之误耳。夫三阳为表,三阴为里,自太阳以至厥阴,犹人入户升堂以入于室耳。既至厥阴,乃复出而传之太阳,奈有二阴、三阴、一阳、二阳以隔之,岂有遽出而传之太阳之理。)

  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各通其脏脉,病日衰已矣。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满三日者,可泄而已。(按:此因上文有死于失治者,而言治之大体也。未满三日之前,见三阳病形,如头痛、身热、耳聋之类,可汗而已其表病。已满三日之后,见三阴病形,如腹满、燥渴、囊缩之类,可泄而已其里病。各能通其脏腑之脉,病日衰矣。所谓热虽甚不死者又如此。按正理伤寒论曰:脉大浮数,病为在表,可发其汗。脉细沉数,病为在里,可下之。)

  如或日数过多,尚有表证而脉大浮数,犹宜发汗。日数虽少,已见里证而脉沉细数者,便可下之。汗下之法,须审脉辨证,不可拘夫日数也。

  帝曰:热病已愈,时有所遗者,何也?岐伯曰:诸遗者,热甚而强食之,故有所遗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热有所藏,因其谷气相搏,两热相合,故有所遗也。帝曰:善!治遗奈何?岐伯曰:视其虚实,调其逆从,可使必已矣。帝曰:病热当何禁之?岐伯曰: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按:此言病遗治法,而禁强食也。热甚之后而强食之,则余邪与谷气相蒸,两热相合,故病有所遗也。视其虚实而补泻之法合其宜,调其逆从而反正之治得其道,病必已矣。然与其既遗而治之,孰若思患而禁之。病热少愈,胃气尚虚,食肉难化,郁而助热,热病当复发如故矣。肉固不可多食,凡不可多食者而多食之,则病热有所遗焉,当禁者也。)

  帝曰:其病两感于寒者,其脉应与病形何如?岐伯曰:两感于寒者,病一日,则巨阳与少阴俱病,则头痛口干而烦满。二日,则阳明与太阴俱病,则腹满身热,不欲食,谵语。三日,则少阳与厥阴俱病,则耳聋囊缩而厥。水浆不入,不知人,六日死。帝曰。五脏已伤,六腑不通,营卫不行,如是之后,三日乃死,何也?岐伯曰: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也,其血气盛,故不知人,三日其气乃尽,故死矣。(按:此言两感于寒者,必不免于六日死也。以经脉之应与病形言之,日传两经,表里之证并见,至三日则六经传尽,水浆不入口,不知人,延至六日必死矣。当不知人之时,五脏六腑已伤而不通,营卫已不行,宜即死矣,必又三日乃死何也?盖阳明为十二经脉之长,其气血俱盛,诸经受气于阳明,其气散入诸经,各随其经而尽,故死必于六日。当三日之时,虽剧不死者,正以气血未尽故也,所谓两感于寒,必不免于死者如此。)

  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者为病温,后夏至日者为病暑,暑当与汗皆出,勿止。(按:此结伤寒有不即病,而过时成温暑者也。中而即病者名曰伤寒。不即病者,寒毒藏于肌肤,先夏至发者为病温,后夏至发者为病暑,病则热极重于温耳,此以天时病形而为名者也。暑病热邪,自内达表,亦有表证须解,当令其邪与汗皆出,勿反止之。温病当汗,在不言中矣。)

  内篇 卷之三

  评热病论

  篇中凡四段:一论阴阳交,二论风厥,三论劳风,四论肾风。评热者,谓四者之病皆本于热,而评论之也。

  每段各有精义,宜熟思之。

  黄帝问曰:有病温者,汗出辄复热,而脉躁疾不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为何?岐伯对曰:病名阴阳交,交者死也。(交谓交合,阴阳之气不分别也。)帝曰:愿闻其说。岐伯曰:人所以汗出者,皆生于谷,谷生于精。(言谷气化为精,精气胜乃为汗。)今邪气交争于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却而精胜也,精胜则当能食而不复热。复热者邪气也;汗者精气也,今汗出而辄复热者,是邪胜也。不能食者,精无俾也。病而留者,其寿可立而倾也。(无俾,言无可使为汗也。谷不化则精不生,精不化流,故无可使。按:甲乙经作热留,亦通。盖邪之为热,得汗则解。今汗后复热,是精气内竭,不能托邪出外,故热留着而不去,发之不可,补之无及,未有不死者也。)

  且夫热论曰:汗出而脉尚躁盛者死。(热论,上古热论也。)今脉不与汗相应,此不胜其病也,其死明矣。狂言者是失志,失志者死。今见三死,不见一生,虽愈必死也。(按:此又引古论,而反复详言汗后复热之为必死也。)

  帝曰:有病身热,汗出烦满,烦满不为汗解,此为何病?岐伯曰:汗出而身热者,风也。汗出而烦满不解者,厥也。病名曰风厥。帝曰:愿卒闻之。岐伯曰:巨阳主气,故先受邪。少阴与其为表里也,得热则上从之,从之则厥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表里刺之,饮之服汤。(按:汗出,汗自出也。太阳为表,少阴为里,表虚而风入之,故自汗而身热。风化为热,热盛则水往济之,少阴者肾水也,水不胜火,故烦满而厥,自下逆上故也。帝问治之之法,伯虽不言其所以,而所以治之之法,已居可知。然则治之维何?曰:凉解之中,兼滋其阴,是矣。)

  帝曰:劳风为病何如?岐伯曰:劳风法在肺下。(从劳风生,故曰劳风。按:肺下,盖言病自肺下而上也。)

  其为病也。使人强上冥视,(按:病既在肺,气必喘促。强上者,勉强仰首,俯则喘促故也。冥视者,气内奔迸,视物不明也。强,上声。)唾出若涕,恶风而振寒,此为劳风之病。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以救俯仰。

  巨阳引精者三日,中年者五日,不精者七日。咳出青黄涕,其状如脓,大如弹丸,从口中若鼻中出。不出则伤肺,伤肺则死也。(按:岐伯所对,自以救起至七日,凡二十一字,殊无意义,此中必有错误,阙疑可也。谨按劳风一条,本云法在肺下,又云唾出若涕,恶风振寒,及咳出青黄涕,其状如脓,末云伤肺则死等语,详求其义,始终则是肺病。盖肺合皮毛,人劳则毛窍开豁,风邪入而伏于肺,结为秽液,如涕如脓,所以得出则生,不出则伤肺而死。王注谓是肾劳,且将俯仰引精等语,强为之解,甚属支离。即甲乙、千金所解,亦欠明确。)

  帝曰:有病肾风者,面 然壅,害于言,可刺否?( 然,肿起貌。壅,谓目下壅如卧蚕形也。肾之脉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故妨于言语。)岐伯曰:虚不当刺。不当刺而刺,后五日,其气必至。(至谓病气来至也。)帝曰:其至何如?岐伯曰:至必少气时热,时热从胸背上至头,汗出手热,口干苦渴,小便黄,目下肿,腹中鸣,身重难以行,月事不来,烦而不能食,不能正偃,正偃则咳,病名曰风水。帝曰:愿闻其说。岐伯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阴虚者阳必凑之,故少气时热而汗出也。小便黄者,少腹中有热也。

  不能正偃者,胃中不和也。正偃则咳甚,上迫肺也。诸有水气者,微肿先见于目下也。(按:气盛则足以卫外,邪无自而入。故唯气虚,然后邪乃得而凑之也。气虚者阳虚也,阳虚固足以致邪。若夫阴虚则更有说矣,阴者水也,阳者火也,水盛则足以制火而阴阳得其平,水涸则火偏胜,阴愈虚则阳愈盛,烈焰炽张,一身尽火,岂知止是阴虚之所致,则苦寒之不可以妄投也。凑,谓众火辏集也。不能正偃者,胃不和则卧不安也。胃既不和,则不能养肺而且冲肺矣。)帝曰:何以言?岐伯曰:水者阴也,目下亦阴也,腹者至阴之所居,故水在腹者,必使目下肿也。真气上逆,故口苦舌干,卧不得正偃,正偃则咳出清水也。诸水病者,故不得卧,卧则惊,惊则咳甚也。腹中鸣者,病本于胃也。薄脾则烦不能食。食不下者,胃脘膈也。身重难以行者,胃脉在足也。月事不来者,胞脉闭也,胞脉者,属心而络于胞中,今气上迫肺,心气不得下通,故月事不来也。(按:伯所对,前后颇不合,注谓应古脱简,良是。

  抑或者因帝问而更推展其义,前略后详,故参差言之,亦未可知也。真气当作火气解,方与口苦舌干意合。诸水病不得卧,卧则惊者,水性下行,卧则逆而不能安也。心气不得下通,则月事不来,心主血故也。)帝曰:善!

  内篇 卷之三

  太阴阳明论

  太阴阳明者,脾与胃也。脾胃者,土也。土为万物之母,性命托之以为基,脏腑资之以为养,所系至重,非他脏腑之可比,故特为之合论焉。

  黄帝问曰:太阴阳明为表里,脾胃脉也,生病而异者,何也?岐伯对曰:阴阳异位,更虚更实,更逆更从,或从内,或从外,所从不同,故病异名也。(按:杨上善云:“春夏阳明为实,太阴为虚,秋冬太阴为实,阳明为虚,即更虚更实也。春夏太阴为逆,阳明为从,秋冬阳明为逆,太阴为从,即更逆更从也。”最为明确。)

  帝曰:愿闻其异状也。岐伯曰:阳者天气也,主外;阴者地气也,主内。(是所谓阴阳异位也。)故阳道实,阴道虚。(按:以言其体,则阳以奇而实,阴以偶而虚。以言其用,则阳以动而实,阴以静而虚。)故犯贼风虚邪者,阳受之;食饮不节,起居不时者,阴受之。(是所谓或从内,或从外也。)阳受之则入六腑,阴受之则入五脏。入六腑则身热,不时卧,上为喘呼;入五脏则 满闭塞,下为飧泄,久为肠 。(是所谓所从不同,病异名也。

  按:风自外来,故属阳,饮食起居伤于内,故属阴。阳入六腑,六腑者阳经也;阴入五脏,五脏者,阴经也。阴有阴病,阳有阳病。飧泄,利水谷也。肠 ,痢也。既利水谷,何以更痢?盖泄利既久,则阴血大伤,故痢也。)

  故喉主天气,咽主地气。故阳受风气,阴受湿气。

  (按:喉司呼吸,故主天;咽司饮食,故主地。风为阳邪,在上故也;湿为阴邪,在下故也。)故阴气从足上行至头,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阳气从手上行至头,而下行至足。(按:灵枢经曰:“手之三阴,从脏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走腹。”与此相合。盖言六阴六阳经行之脉络,为一定不易之常道。惟经行之道路不同,故患病自尔有异也。)故曰:阳病者上行极而下,阴病者下行极而上。(此言其大凡尔。然足少阴脉下行,则不同诸阴之气也。按:阳上阴下,病之常也;极则相反,病之变也。即如阳证似阴、阴证似阳之类,总是病极之所致,易之所以少不变而老变也。)故伤于风者,上先受之;伤于湿者,下先受之。(按:风湿中人,何处不到,但原其始,则有先受之不相同耳。)

  帝曰:脾病而四肢不用,何也?(按:本篇原以太阴阳明命名,乃此节以前,但泛论阴阳上下内外之常道,岐伯盖止对帝问生病而异之意而已。自此以下,始正论脾胃要旨,凡三段,而所主之病不与焉。)岐伯曰: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按:胃以水谷资养四肢,然不能遽至于四肢。至经谓至手足之经也,太素作经至,反蛇足矣。必因于脾,乃得禀也,按:四肢固借水谷为资养,而水谷非脾不能运化,是故脾化水谷,而后四肢乃得其养也。)今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按:厥论篇曰:“脾主为胃行其津液者也。”津液不行,则一身失其所养矣。)帝曰:脾不主时,何也?岐伯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独主于时也。(按:万物生于土,木火金水所不能外也。故虽分王于四季,而实为四时之总司,是故五运首尊甲己也。)脾脏者,常着胃土之精也。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头足,不得主时也。(按:着,着见也。胃主受,脾主运,胃受水谷而脾为之运化,使之着见于一身,是胃土之精,实由脾着也。设令脾亦专主一时,岂能彻上彻下如是哉。着,陟虑切。)

  帝曰:脾与胃以膜相连耳,而能为之行其津液,何也?岐伯曰:足太阴者,三阴也,其脉贯胃,属脾,络嗌,故太阴为之行气于三阴。阳明者,表也,(胃是脾之表也。)五脏六腑之海也,亦为之行气于三阳。脏腑各因其经而受气于阳明,故为胃行其津液。(按:脾脏胃腑,阴阳相配。分而言之,各能行气于阴阳。合而言之,胃受水谷,变化津液,非脾不能运。其经,即脾经也。言五脏六腑,必借脾之运化,而后得受胃气以为养。胃之津液,亦必借脾之运化,而后得遍及于五脏六腑也。注俱略而不言,何也?!)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日以益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无气以生,故不用焉。(又复明脾主四肢之义也。)

  内篇 卷之三

  阳明脉解篇

  前篇太阴阳明已并论矣,而此更以阳明之脉特为解说者,诚以胃为五脏六腑之海,所系尤重,其脉其证,不可不更为之辨也。

  黄帝问曰:足阳明之脉病,恶人与火,闻木音则惕然而惊,钟鼓不为动,闻木音而惊何也?愿闻其故。岐伯对曰:阳明者胃脉也,胃者土也,故闻木音而惊者,土恶木也。(按,土本畏木,猝然闻之,故惕然而惊也。)

  帝曰:善!其恶火何也?岐伯曰:阳明主肉,其脉血气盛,邪客之则热,热甚则恶火。(按:阳明木多气血,邪客之则热益甚,故恶火。)

  帝曰:其恶人何也?岐伯曰:阳明厥则喘而惋,惋则恶人。(按:惋,惊叹也。厥,逆也。火与气上逆,故作惊叹之声也。惊叹不已,喜静恶动,故不欲见人也。又脉解篇云:“欲独闭户牖而处者,阴阳相搏也,阳尽而阴盛,故欲独闭户牖而居。”)帝曰:或喘而死者,或喘而生者,何也?岐伯曰:厥逆连脏则死,连经则生。(按:经浅而脏深也。)

  帝曰:善!病甚则弃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数日,逾垣上屋,所上之处,皆非其素所能也,病反能者何也?岐伯曰:四肢者,诸阳之本也,阳盛则四肢实,实则能登高也。(阳受气于四肢,故四肢为诸阳之本。

  按:三阳实热,虽皆多火,而惟阳明为尤甚。邪入其经,大热发狂,强而有力,人不能制,正由阳盛之极也。)

  帝曰:其弃衣而走者,何也?(按:弃衣谓裸体。)岐伯曰:热盛于身,故弃衣欲走也。(按:此真热盛而裸体者,为伤寒之实热。更有阴竭阳浮,身冷如冰,而反裸体狂躁者,不可不知也。)

  帝曰:其妄言骂詈,不避亲疏而歌者,何也?岐伯曰:阳盛则使人妄言骂詈,不避亲疏而不欲食,不欲食故妄走也。(按:此所言诸证,皆真火实邪,阳明经之实证也,伤寒时疫乃有之。)

  内篇 卷之三

  逆调论

  人之为病,顺与逆而已,顺者或可勿药,逆则所当急治者也。逆调论者,盖论调逆之法。凡六段。然人之逆证,实不止于如此也。

  黄帝问曰:人身非常温也,非常热也,为之热而烦满者,何也?岐伯对曰:阴气少而阳气胜故热而烦满也。(按:阴虚于内则阳浮于外,故热而烦满,阳之胜也,阴少故也。)

  帝曰:人身非衣寒也,中非有寒气也,寒从中生者何?岐伯曰:是人多痹气也,阳气少,阴气多,故身寒如从水中出。(按:经络论曰:“阳虚生外寒。”刺志论曰:“气虚者,寒也。”阳者火也,阳虚则无火而水独治,故一身内外皆寒也。痹者,顽木不仁之谓。盖气生于火,无火则气凝泣而痹矣。气痹身寒,似属阴多,实则由于阳少之故也。)

  帝曰:人有四肢热,逢风寒,如炙于火者,何也?(按:王本如炙如火,太素作如炙于火,义更通,从之。)

  岐伯曰:是人者,阴气虚,阳气盛,四肢者阳也,两阳相得而阴气虚少,少水不能灭盛火而阳独治,独治者不能生长也,独胜而止耳。逢风而如炙于火者,是人当肉烁也。(按:内阳已盛,又逢外热,故云两阳相得。相得者,以火济火也。纯阳无阴,岂能生长。火愈盛则水益枯而肢体干槁,其肉必消烁也。)

  帝曰:人有身寒,汤火不能热,浓衣不能温,然不冻栗,是为何病?岐伯曰:是人者,素肾气胜,以水为事,太阳气衰,肾脂枯不长。……肾者水也,而生于骨,肾不生则髓不能满,故寒甚至骨也。所以不能冻栗者,肝一阳也,心二阳也,肾孤脏也,一水不能胜二火,故不能冻栗,病曰骨痹,是人当挛节也。(按:肾气素胜,则恃其强而纵欲矣,故云以水为事。然恃而不已,则肾髓必且枯竭,以至寒彻于骨也。肝本属阴,然主木而能生火,又与胆为表里,故亦云一阳。肝心二脏,在五脏之中为木火相资,故能以热胜寒也。挛节,注云:“肾不生则髓不满,髓不满则筋干缩,故节挛拘。”是也。)

  帝曰:人之肉苛者,虽近衣絮,犹尚苛也,是谓何疾?(苛谓 重。)岐伯曰:荣气虚,卫气实也。(按:言肉之 重,由于荣血不足,故不知痛痒。然荣之所以致虚者,由于卫气偏盛,阳盛阴虚而血少故也。)荣气虚则不仁,卫气虚则不用,荣卫俱虚,则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人身与志不相有,曰死。(按:此又因论荣虚而并及于卫虚,以明不用不仁之所以为病也。)

  帝曰:人有逆气不得卧而息有音者,有不得卧而息无音者,有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有得卧行而喘者,有不得卧不能行而喘者,有不得卧卧而喘者,皆何脏使然?愿闻其故。岐伯曰:不得卧而息有音者,是阳明之逆也,足三阳者下行,今逆而上行,故息有音也。阳明者,胃脉也,胃者六腑之海,其气亦下行,阳明逆,不得从其道,故不得卧也。下经曰:“胃不和则卧不安。”此之谓也。夫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此肺之络脉逆也,络脉不得随经上下,故留经而不行,络脉之病患也微,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也。夫不得卧,卧则喘者,是水气之客也,夫水者循津液而流也,肾者水脏,主津液,主卧与喘也。帝曰:善!(寻经所解之旨,不得卧而息无音者,有得卧行而喘,有不得卧不能行而喘,此三义悉阙未对,亦脱简也。按:络脉在皮毛之内,经脉之外,尚属浮浅,非如脏腑之深而重也,故邪虽客之而病微。息有音,如鼻塞气粗咳嗽吐痰之类,不过肺经感冒之轻者。)

  内篇 卷之三

  气厥论

  厥,逆也。人之营运一身者,气也。气顺则治,气逆则病。此篇所言,皆气逆行之为病,故云气厥也。气之所以逆而为病者,由于寒热之所致,移寒移热者,盛极而逆行也。然同一寒热之为病,乃移寒者仅止于五脏,而移热则遍及于六腑,何也?盖寒为水化,其性阴,其气静,故病止及于五脏。热为火化,其性阳,其气动,故由脏而并及于腑也。

  黄帝问曰:五脏六腑,寒热相移者何?岐伯曰:肾移寒于脾,痈肿少气。(按:王本移寒于肝,详文义应作移寒于脾。按全元起本云:“肾移寒于脾。”注云:“肾伤于寒而传于脾,脾主肉,寒生于肉则结为坚,坚化为脓,故为痈也。血伤气少,故曰少气。”甲乙亦作移寒于脾。王本作移寒于肝,或传写误也。今改正。)

  脾移寒于肝,痈肿筋挛。(脾脏主肉,肝脏主筋,肉温则筋舒,肉冷则筋急,故筋挛也。按:脾寒则气滞,肝寒则血凝,气血凝滞,则结为痈肿。注言肉冷,辞不达意。)肝移寒于心,狂隔中。(按:木火内盛则病狂,狂者热病,寒亦何以致狂也?六元正纪大论曰:“木郁达之,火郁发之。”木火之性,喜发达而恶抑郁。肝受寒而传于心,木火之气,郁而不能遂其发达之性,于是神明乱而为狂矣。是其狂也,实由于火气闭隔于中而然也。)心移寒于肺,肺消。肺消者,饮一溲二,死不治。(按:消者,火盛烁水,亦热病也。心受寒气,何能消肺?盖心者火也,克金者也;肺者金也,畏火者也。火性得热则外散,得寒则内闭。心既受寒,火为寒抑,外为寒包,内实藏火,移而之肺,火气内攻,金不胜刑,故消散而令溲倍于饮也。饮少溲多,精气竭矣,谁能治之。)肺移寒于肾,为涌水。涌水者,按腹不坚,水气客于大肠,疾行则鸣濯濯,如囊裹浆,水之病也。

  (按:气者水之母,肺主诸气,降下之令操焉。是故气利则水行,气闭则水滞。然气之或利或闭者,热则利,寒则闭。今肺寒而移于肾,是气闭而不下达,故水涌溢于大肠,而令濯濯有声也。大肠者肺之合,气闭水逆,肺病以从其合也。)

  脾移热于肝,则为惊衄。(肝藏血,又主惊,故热薄之,则惊而鼻中出血。)肝移热于心,则死。(按:心本火脏,更受木燔,以火益火,阳而亢矣,焉得不死。王注误引强解,冒昧极矣。)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按:心火刑金,金不胜热,故致消渴。膈者,上膈也。火上冲肺,病止膈上,所以别于中下,上消是也。)肺移热于肾,传为柔 。(按:柔 解,注不明确。窃意 者,筋脉抽掣,木之病也。木养于水,今肾受肺热,水枯不能养筋,故令搐搦不已。但比刚痉少缓,故曰柔也。 音翅。)肾移热于脾,传为虚,肠 ,死不可治。(脾土制水,肾反移热以与之,是脾土不能制水而受病,故久久传为虚损也。肠 死者,肾主下焦,象水而冷,今乃移热,是精气内消,下焦无主以守持,故肠 除而气不禁止。按:肠 ,痢疾也。痢之为病,似止属脾,而不知其为受肾传热之所致。欲去肾热,必用滋阴。世之治痢,止于治脾者非也。)

  胞移热于膀胱,则癃,溺血。(按:膀胱者,水道也。胞者,盛溺之所,俗名尿胞是也。胞与膀胱,相连而近,亦言移者,沿前文也。二者皆热,水为火灼,故小便闭而溺血也。)膀胱移热于小肠,膈肠不便,上为口糜。

  (糜谓烂也。按:小肠受化物,膀胱藏津液,膀胱居小肠之下。今受热而移于小肠,则反自下而上矣。火性炎上,胸膈肠胃俱为之不便,而口且糜烂。不便,不安也。)小肠移热于大肠,为 瘕,为沉。(按:小肠者,心之腑,丙火也。大肠者,肺之腑,庚金也。小肠属火而更受他热,移入大肠,火气凌金,金不能胜,其气伏匿而成瘕。瘕者,假也,气所聚也。其病如是,其脉则沉,金畏火刑,如盛夏之时,庚伏是也。注以瘕为血溢,以沉为月闭,不辨金火之义,误矣。 与伏同。)大肠移热于胃,善食而瘦人,谓之食亦。(食亦者,食移易而过,不生肌肤也。亦,易也。按:胃主受纳,大肠主变化,饮食二者,是其职也。二腑既热,阳明火炽,内消水谷,外铄肌肉,故食虽多,而人愈瘦。食亦之解,诚如注云。瘦人王本作瘦入,义既难通;甲乙经入作又,读连下文,上无所谓,何得言又,理亦不合。余谓入者人字之讹,读作瘦人,较通。今厘正之。)胃移热于胆,亦曰食亦。(按:胆者肝之腑,阳木也。木本有火,更受胃热,木火相燔,故其为病,如同二阳,故亦曰食亦也。)胆移热于脑,则辛 鼻渊。鼻渊者浊涕下不止也,传为衄蔑,瞑目。(脑液下渗,则为浊涕,涕下不止,如彼水泉,故曰鼻渊也。 ,鼻额也。热盛则阳络溢,阳络溢则衄出汗血。 ,汗血也。血出甚,阳明太阳脉衰,不能荣养于目,故目瞑。瞑,暗也。按:胆属木而生火,复受多火,移入于脑,木火上冲,故病皆在上。辛者辣也,火之气也。注作酸痛,误矣。传者,以次而及之谓,言先鼻渊而后衄 瞑目也。 音遏,鼻梁也。)

  故得之气厥也。(厥者,气逆也,皆由气逆而得之。按:此总结上文之旨也。注意是矣,然逆之为解,虽自下而上之称,亦不正而乱之意。盖气顺则治,逆则乱,移寒移热,实气逆乱而然也。)

  内篇 卷之三

  举痛论

  病之急而难忍者,痛也。痛各不同,故帝问其目而伯举以相对。然本篇止以举痛命名,而后半则更论九气,其义特精,为医家要旨。一篇两义,前后绝不相符者,此论是也。

  黄帝问曰:余闻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善言古者,必有合于今;善言人者,必有厌于已。如此则道不惑而要数极,所谓明也。(按:厌为充足,言洞悉也。)今余问于夫子,令言而可知,视而可见,扪而可得,令验于已而发蒙解惑,可得而闻乎?岐伯再拜稽首对曰:何道之问也?帝曰:愿闻人之五脏卒痛,何气使然?岐伯对曰: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按:经脉者,气血营运之道路,故言流行不止,环周不休,无病之人常如是也。若寒气乘间而入于经脉之中,则气血为之凝滞而痛矣。此粗举痛之大概,多本于寒也。泣音涩。)

  帝曰:其痛或卒然而止者,或痛甚不休者,或痛甚不可按者,或按之而痛止者,或按之无益者,或喘动应手者,或心与背相引而痛者,或胁肋与少腹相引而痛者,或腹痛引阴股者,或痛宿昔而成积者,或卒然痛死不知人少间复生者,或痛而呕者,或腹痛而后泄者,或痛而闭不通者。凡此诸痛,各不同形,别之奈何?岐伯曰: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 ,缩 则脉绌急,绌急则外引小络,故卒然而痛,得炅则痛立止。(按:脉,周身脉络也。寒自皮毛而入,皮毛居脉络之外,故云脉外。寒渐入内,筋脉缩急而痛者,肝之病也。肝为风木,治宜发散,得炅痛止者,寒气散也。寒则收引故缩急,热则气行故痛止也。 音权。绌音屈。炅,居永切。)因重中于寒,则痛久矣。(按:才止复中,痛自延绵。)

  寒气客于经脉之中,与炅气相搏,则脉满,满则痛而不可按也。寒气稽留,炅气从上,则脉充大而血气乱,故痛甚而不可按也。(按:内素有热,外适感寒,寒热交争,血气溃乱,此痛之实者。所宜分解者,一段两义,盖微甚之分也。注云:“脉既满大,血气复乱,按之则邪气攻内,故不可按。”内攻之解甚确。)

  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按之则血气散,故按之痛止。(膜谓膈间之膜,原谓膈肓之原。按:血得热则行,得寒则凝,按之则气流动而血营运,故痛止,然不按则又复痛矣。注以血不得散,专指膈膜之中小络脉内血,误矣。)

  寒气客于挟脊之脉则深,按之不能及,故按之无益也。(按:按摹之力,但及浮浅,深则不能。挟脊者,背也。人身之中,惟背浓而深,故虽按无益也。注以挟脊为督脉太阳,误矣。夫督脉太阳果痛,其经颇浅,汗之足矣,何得言深。今言按者,但指背肉言也。)

  寒气客于冲脉,冲脉起于关元,随腹直上,寒气客则脉不通,脉不通则气因之,故喘动应手矣。(冲脉,奇经脉也。关元,穴名,在脐下三寸。言起自此穴,即随腹而上,非生出于此也。其本生出,乃起于肾下也。

  按:气因之,谓脉不通而气亦因之不行也。盖气随脉而动,潜移默运,无形无迹。今寒客冲脉,脉闭气壅,吸吸内动,有形可迹,故云喘动应手也。)

  寒气客于背俞之脉,则脉泣,脉泣则血虚,血虚则痛。其俞注于心,故相引而痛。按之则热气至,热气至则痛止矣。(背俞谓心俞,亦足太阳脉也。夫俞者皆内通于脏,故曰其俞注于心,相引而痛也。按之则温气入,温气入则心气外发,故痛止。)

  寒气客于厥阴之脉,厥阴之脉者,络阴器,系于肝,寒气客于脉中,则血泣脉急,故胁肋与少腹相引而痛矣。(厥阴者,肝之脉,入髦中,环阴器,抵少腹,上贯膈,布胁肋,故曰络阴器,系于肝,脉急引胁与少腹痛也。)

  厥气客于阴股,寒气上及少腹,血泣在下相引,故腹痛引阴股。(亦厥阴肝脉之气也。以其脉循阴股,入髦中,环阴器,上抵少腹,故云。)

  寒气客于小肠膜原之间,络血之中,血泣不得注于大经,血气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积矣。(言血为寒气之所凝结而乃成积。)

  寒气客于五脏,厥逆上泄,阴气竭,阳气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气复反则生矣。(言脏气被寒拥冒而不行,气复得通则已也。按:五脏本阴,更得寒气,阴凝之极,四肢逆冷,以致呕吐,故云厥逆上泄也。然是病也,纯阴无阳,阴气独治,而反言竭者,盛极气尽而无余也。气复则生者,人生于阳而死于阴也。)

  寒气客于肠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呕也。(按:寒入肠胃,抑阳于下,寒热交争,故痛。然寒入自外,不能久停,故又欲上出而呕也。)

  寒气客于小肠,……不得成聚,故后泄腹痛矣。(按:小肠者,受盛之腑,主泻而不藏,更受客寒,不能停蓄,故令大便泄利而腹痛,然要之寒亦随泄而去也。)

  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瘅热焦渴,则坚干不得出,故痛而闭不通矣。(按:以前十二则,皆言痛本于寒,而此一则,言热痛也。热气蓄于小肠,小肠者火之腑,火闭于内,二便不通,故云坚干。坚者,大便燥结;干者,小便癃涩也。此痛之实者,所当通利者也。)

  帝曰:所谓言而可知者也,视而可见奈何?岐伯曰:五脏六腑,固尽有部。(谓面上之部分。)视其五色,黄赤为热,白为寒,青黑为痛,此所谓视而可见者也。(按:有诸内者形诸外,自然之理也。内热则色黄赤,然亦有阴虚阳浮而火上升于面者。内寒则色白,然亦有火郁于内而色反清冷者。内痛则色青黑,或亦有惊怒伤肝而色青,血动客忤而色黑,或不尽兼有痛者。岐伯所对,言其常而已。若夫病之变化,学人不可执一也。)

  帝曰:扪而可得奈何?岐伯曰:视其主病之脉坚,而血及陷下者,皆可扪而得也。(按:坚谓脉强硬,不柔和也。血谓失血。陷下,气下脱也。失血气脱,皆大虚之候,而脉反强硬,是脉病不相应也。病脉甚多,此姑举其一二端耳。)

  帝曰:善!余知百病生于气也。(气之为用,虚实、逆顺、缓急皆能为病。)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九气不同,何病之生?(按:太素惊作忧,非也。)岐伯曰: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泄,故气上矣。(怒则阳气逆上而肝气乘脾,故甚则呕血及飧泄也。何以明其然?怒则面赤,甚则色苍。)喜则气和志达,荣卫通利,故气缓矣。(按:心遂所欲,则气必通达,而不能矜慎,势且流于懈缓矣。悲则心系急,肺布叶举,而上焦不通,荣卫不散,热气在中,故气消矣。按:心有哀戚则悲,悲虽属肺而原于心,故悲则心系急,急则气敛涩而不外达,故令肺叶胀起,而上焦不通,荣卫不行。布者,胀也。举者,起也。肺司上焦而主气也。肺既主气,性实畏火,气不外达,则热内烁金,肺气痿弱而消散矣。注言布盖大叶,殊不可晓。)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下行矣。(按:恐者,畏惧也。却者,退缩也。恐则神不勇往而退却,精气馁弱,上闭下胀,抑而不伸,气故下而不上也。王本“气不行”,按新校正作“气下行”,是也,从之。)寒则腠理闭,荣卫不行,故气收矣。(腠谓津液渗泄之所,理谓文理逢会之中,闭谓密闭,气谓卫气,行谓流行,收谓收敛也。身寒则卫气沉,故皮肤文理及渗泄之处,皆闭密而气不流行,卫气收敛于中而不发散也。按:王本“气不行”,甲乙经作“荣卫不行”是也,从之。)炅则腠理开,荣卫通,汗大泄,故气泄。(人在阳则舒,在阴则惨。故热则肤腠开发,荣卫大通,津液外渗而汗大泄也。)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按:形容尽矣。)劳则喘息汗出,外内皆越,故气耗矣。(外内皆逾越于常纪,故气耗损也。)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止,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系心不散,故气亦停留。按:王本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甲乙经“归正”二字作“止”,字,是也,改从之。)

  内篇 卷之三

  奇病论

  奇者,非常之称,言不可以经脉延医也。凡十则,各有精义,宜分别观之。

  黄帝问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为何也?(重身,谓身中有身,则怀妊者也。喑谓不得言语也。妊娠九月,足少阴脉养胎。)岐伯对曰:胞之络脉绝也。(按:绝非断绝,犹急也。脉,系胎胞之络脉。谓至九月堕重,以致系胎之脉络急绝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胞络者系于肾,少阴之脉,贯肾系舌本,故不能言。

  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无治也,当十月复。(……十月胎去,胞络复通,肾脉上营,故复旧而言也。)

  帝曰:病胁下满,气逆,二三岁不已,是为何病?岐伯曰:病名曰息积,此不妨于食,不可灸刺,积为导引服药,药不能独治也。(气不在胃,故不妨于食也。灸之则火热内烁,气化为风,刺之则必泻其经,转成虚败,故不可灸刺。是可积为导引,使气流行,及以药内消瘀 则可矣。若独凭药,不能独治之也。按:呼吸一止曰息,所谓气息是也。数岁不已,必有致病之由。伯虽不言:要之非郁怒伤肝,则必阴虚阳浮者也。治失其宜,以致留滞经络,积久不愈,是名积息。今有似哮非哮,似胀非胀者是也。)

  帝曰:人有身体髀股 皆肿,环脐而痛,是为何病?岐伯曰:病名曰伏梁,此风根也。其气溢于大肠而着于肓,肓之原在脐下,故环脐而痛也。(按:心之积名伏梁,而此亦名,是伏梁有二也。风者外来之邪,何以有根?盖必自外而入,伏于脐之上下左右,故令环绕而痛。诸痛皆属于木,木与风相应也。髀音彼,大腿骨。

  股,手足 也。 音杭,足胫骨也。)不可动之,动之为水溺涩之病也。(以冲脉起于肾下,出于气街,其上行者,起于胞中,上出脐下关元之分,故动之则为水而涩溺也。动谓齐其毒药而击动之,使其大下也。此问答之义,与腹中论同,以其为奇病,故重出于此。

  按:致病有因,治法自异,苟失其宜,为害非细。如此一则,病起于风,故一身浮肿。由经入腑,大肠为肺之腑,其原在脐下,故环脐而痛。病虽及腑,而脐下正当膀胱之分,故不可攻利,非如诸水肿之可以攻利也。然则动之既不可,而治之之法,伯又不言,岂此证真不可治者乎?曰:一身尽肿而环脐又痛,既属于风,当是体虚之人,肤理不密,风邪乘虚而入于内,大肠合肺,肺合皮毛,脉来必沉。可用轻扬荆、桔之类以散其外,桑、杏、地骨、桂枝之类以通其内,肺与大肠之气通,则风邪不能留而根拔矣。)

  帝曰:人有尺脉数甚,筋急而见,此为何病?岐伯曰:此所谓疹筋?是人腹必急,白色黑色见,则病甚。

  (以尺里候腹中,故见尺中筋急,则必腹中拘急矣。色见,谓见于面部也。夫相五色者,白为寒,黑为寒,故二色见,病弥甚也。按:尺为肾,主水;肝为木,主筋。今尺脉数甚,是水虚不能养木,故令筋急而腹亦为之急。

  白为金色,黑为水色,见白则金刑木,见黑则肾自病,故病必甚也。)

  帝曰:人有病头痛,以数岁不已,此安得之?名为何病?岐伯曰:当有所犯大寒,内至骨髓,髓者以脑为主,脑逆,故令头痛,齿亦痛,病名曰厥逆。帝曰:善!(按:脑为髓之海,而脑实在头之中。大寒入骨髓,则寒邪之气,由标及本,上逆于脑而头为之痛矣。齿者骨之余,寒入骨,故亦痛。齿寒亦痛,宜用桂、附、细辛,乃世尽以为火,而治之以寒凉者,误矣。)

  帝曰:有病口甘者,病名为何?何以得之?岐伯曰:此五气之溢也,名曰脾瘅。(瘅,热也。脾热,则四脏同禀,故五气上溢也。生因脾热,故曰脾瘅。)夫五味入口藏于胃,脾为之行其精气,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按:口为食之门,其应属脾。脾主为胃行津液,故津液在脾。脾多津液,则湿热内盛,上溢于口而为甘也。)此肥美之所发也,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

  治之以兰,除陈气也。(按:热论篇曰:“食肉则复。”盖肉味肥而浓,味浓者气化为火,故内热复起。甘性缓,缓则气滞而守中,故中满。内热中满,蓄积之久,火炎水枯,消渴之证见矣。兰性平淡,用以除陈,其力恐微。伯意盖欲食甘美者,宜常服兰以渐除陈积,否则必变而为消渴也。然此不过饮食致消之一端,其病犹易治。若夫肾亏水竭,虚火扇烁,上中下并消者,真恶候也。发,太素作致。消渴,甲乙作消瘅。并通。)

  帝曰:有病……口苦者,病名为何?何以得之?岐伯曰:病名曰胆瘅。(亦谓热也。胆汁味苦,故口苦。)

  夫肝者,中之将也,取决于胆,咽为之使。(灵兰秘典论曰:“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肝与胆合,气性相通,故诸谋虑取决于胆。胆咽相应,故咽为之使焉。)此人者,数谋虑不决,故胆虚,气上溢而口为之苦。治之以胆募俞。(……胸腹曰募,背脊曰俞。胆募在乳下二肋外,期门下五分。

  俞在脊第十椎下两旁,相去各一寸半。按:胆主决断,然过虑不决,则胆虚,而其味上溢于咽,口为之苦也。)

  帝曰:有癃者,一日数十溲,此不足也。身热如炭,颈膺如格,人迎躁盛,喘息气逆,此有余也。(是阳气太盛于外,阴气不足,故有余也。)太阴脉微细如发者,此不足也。其病安在?名为何病?(按:癃者数十溲,谓小便涩而频数也。颈膺如格,胸喉气不通也。人迎躁盛,胃脉太强。太阴细如发,肺脉微弱欲绝也。)岐伯曰:病在太阴,其盛在胃,颇关(按据病能论补)在肺,病名曰厥,死不治。

  此所谓得五有余,二不足也。帝曰:何谓五有余,二不足?岐伯曰:所谓五有余者,五病之气有余也。二不足者,亦病气之不足也。今外得五有余,内得二不足,此其身不表不里,亦正死明矣。(外五有余者:一身热如炭,二颈膺如格,三人迎躁盛,四喘息,五气逆也。内二不足者:一病癃一日数十溲,二太阴脉微细如发。夫如是者,谓其病在表,则内有二不足,谓其病在里,则外有五有余,表里既不可凭,补泻固难为法,故曰此其身不表不里,亦正死明矣。按:凡言厥,言厥逆,俱是四肢逆冷及不省人事之称,未便必死。且帝问病状,毫与逆冷之意无涉。予谓此言厥者,竭也。气血两竭,故诸证乖反,所以死不治也。)

  帝曰:人生而有病巅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岐伯曰:病名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巅疾也。(按:巅,注作顶巅解,恐非是,疑即癫字之讹也。今世生而有癫疾者甚多,如五痫是也。帝不言其病状何似,但言巅疾。岐伯对以得之母腹中时,有所大惊,其为癫痫明矣。若谓是顶巅之上有所疾苦,或肿或痛,或为疮疡,则又岂惊之所致,而岐伯之对为非,且亦非奇病而帝亦不必问也。)

  帝曰:有病 然如有水状,切其脉大紧,身无痛者,形不瘦,不能食,食少,名为何病?( 然谓面目浮起而色杂也。大紧谓如弓弦也。大即为气,紧即为寒。寒气内薄而反无病,与众别异常,故问之也。)岐伯曰:病生在肾,名为肾风。肾风而不能食,善惊,惊已,心气痿者死。帝曰:善!(按:言肾风之证,食虽少,犹可治也。若不能食而善惊,则木盛凌土,更且心气痿弱,则火又不能生土,死无疑矣。)

  内篇 卷之三

  大奇论

  此篇因脉辨证,洵医家要领。然尚未详备,当与平人气象、玉机真脏等篇参看。然彼言其常,而此近于异,故以大奇名篇焉。

  肝满、肾满、肺满皆实,即为肿。(满为脉气满实也。肿谓痈肿也。脏气满,乃如是。按:阴阳应象大论曰:“热胜则肿。”今三经之脉皆满而实,其为实热之病无疑也。)

  肺之雍,喘而两 满;(肺藏气而外主息,其脉支别者,从肺系横出腋下,故喘而两 满也。按:雍犹壅也,唯气壅遏,故喘而满也。王氏不解其所以,甲乙经又作痈,误矣。)肝雍,两 满,卧则惊,不得小便;(按:肝本恶郁,壅则郁之甚矣。 者,腋也。腋为肝之部分,故壅则两 满也。人卧则气敛,肝壅矣而复偃卧,则气欲达而不能,故惊也。肝经环阴器,故肝壅则小便不利也。王注滥引经脉,甚属肤陋。)肾雍, 下至少腹满,(按:腰以下,肾主之,故肾壅则以下俱满也。原本脚下,脚当作 。若作脚,则反自下而上,不当言下至矣。今正之。)胫有大小,髀 大,跛易偏枯。(按:此亦腰以下之事,亦肾病也。言肾气既壅,不特下有胀满之患,而且两足有跛易偏枯之病也。肾为生气之源,故壅则气凝而血滞,所以病则如是也。膝以上为髀,膝以下为 ,胫与 一也。大小者,不等也。跛者,足不齐也。易者变易,言或左或右无一定也。是名偏枯之证,亦肾壅之为害也。髀音卑。 音杭。跛,波上声。)

  心脉满大,痫螈筋挛。肝脉小急,痫螈筋挛。(按:心与肝,异脏也,一满大,一小急,异脉也,而病同何也?盖心者,火也,主生血,脉满大,则火盛燥血矣。肝藏血而主筋,脉小急,则气寒血凝矣。是皆足以致痫螈之病者,总由血不能养筋之故,心以热而肝以寒也。痫,癫痫。螈音炽,螈 。)肝脉骛,暴有所惊骇,(按:骛,马乱驰也。肝脉乱驰,是其气奔乱,必有所惊骇而然也。)脉不至若喑,不治自已。(按:不至者,脉体沉伏。

  喑,不能言也。惊骇之极,则脉伏而口不能言,惊去自已,不必冶也。)

  肾脉小急,肝脉小急,心脉小急,不鼓,皆为瘕。(按:小为气血两虚,急则寒矣。不鼓者,脉来无力,不能鼓动也。瘕者假也,气血虚寒,则凝滞而不行,如有所积聚者然也。)

  肾肝并沉为石水,(按:肾,少阴也。肝,厥阴也。二脏俱阴,而其脉并沉,则为阴寒不化、水气凝结之病,是名石水也。今有病胀而按之坚硬者,是也。)并浮为风水,(按:肾本主水,而肝则主风。若其脉并浮,则病起于外感,而为虚浮肿胀也。)并虚为死,(肾为五脏之主,肝为发生之主,二者不足,是生主俱微,故死。)并小弦欲惊。(按:小为虚,弦为邪,虚而有邪,病恐欲惊。欲惊者,未即惊也。)

  肾脉大急沉,肝脉大急沉,皆为疝。(疝者,寒气结聚之所为也。按:肾急沉则水寒气滞,肝急沉则筋急血凝,聚而成形,痛不可忍,是为疝也。)

  心脉搏滑急为心疝,肺脉沉搏为肺疝。(按:心肺亦有疝,伯不言其病状何似,而止言脉状。故二疝为病,世但存其名,而不得其真也。注言皆为寒薄于脏之故,良不诬云。)

  三阳急为瘕,三阴急为疝。(太阳受寒,血凝为瘕;太阴受寒,气聚为疝。)二阴急为痫厥,二阳急为惊。

  (二阴,少阴也。二阳,阳明也。按:急者,脉至击手也。痫厥之证,多属风痰,少阴急数,是痰入心肾也。

  惊病半实半虚,阳明急数,为胃火冲突也。)

  脾脉外鼓沉为肠 ,久自已。(外鼓为鼓动于臂外也。按:肠 ,痢证也。痢脉多沉,有积故也。若兼外鼓,则气既不滞,其积易净,虽久自愈也。外鼓即浮动之意,注作动于臂外,太拘。)肝脉小缓为肠 ,易治。

  (按:肝脉忌见强急及沉数,今见小缓,是虽弱而有胃气也,故易治。)肾脉小搏沉,为肠 下血,(小为阴气不足,搏为阳气乘之,热在下焦,故下血也。)

  血温身热者死。(血温身热是阴气丧败,故死。)心肝 亦下血,二脏同病者可治。(肝藏血,心养血,故皆下血也。若二脏同病,是木火相生,故可治。)其脉小沉涩为肠 ,其身热者死,热见七日死。(……心肝脉小而沉涩者, 也。肠 身热,是火气内绝,去心而归于外也,故死。火成数七,故七日死。按:通评虚实论云:“肠 身热则死,寒则生。”此云肠 身热者死,热见七日死。盖谓下痢脓血之病,内积正多,而复外感风邪,以致身热,欲表其邪,则里积未净,直攻其积,则外邪随之而入于内,治之最难,故曰死。今注言火气内绝,去心而归于外,是以此身热为泻脱元气,火无根而浮于外也。且以七为火之成数,谬误甚矣。夫人之病,有专证,有兼证,专证治之易,兼证治之难。肠 者,思虑劳役之人,伤于饮食,积而成痢。痢成将发,中气既虚,风邪易入,偶感风寒,遂致身热,是内伤而兼外感也。诸凡内伤外感之病,治之虽难,未必尽死。

  惟此内伤外感,与他证不同,脾胃之病,至于下痢脓血,其虚已极,复感风邪,土不胜刑,故有死者,宜乎经言断之以死也。予阅内经至此一节, 绎再三,未得其义。及予为人治病,再四熟筹,因得其解。凡遇此证,必先升表外邪,后治其痢。或痢重而身不大热,或痢而寒热往来有如疟状,或疟痢相兼而胸满呕吐,或痢重微热,而人不识,单治其痢,邪随治痢之药而入愈深,以致外竟不热,邪陷于内,急重不休,脓血不止,终至不救者。常用柴胡、桔梗、黄芩、芍药、人参、当归、广皮、甘草,扶正气而托外邪,使木不伤土,外邪既去,内痢自减,病势虽重,十痊五六。此予治兼证之苦心,盖窃东垣内伤外感之法而行之,有志斯道者,不可不知也。)

  脉至而搏,血衄身热者死。(……血衄为虚,脉不应搏,今反脉搏,是气极乃然,故死。)

  脉至浮合,浮合如数,一息十至以上,是经气予不足也,微见九十日死。(如浮波之合,后至者凌前,速疾而动,无常候也。按:一呼一吸为一息,一息十至以上,则数之极矣。浮合者,状其举按泛泛而无根也。是脉之不足,谁予之?其诸经之气败散无根而然欤。)脉至如火薪然,是心精之予夺也,草干而死。(薪然云,火焰瞥瞥,不定其形而便绝也。)脉至如散叶,是肝气予虚也,木叶落而死。(如散叶之随风,不常其状。)脉至如省客,省客者,脉塞而鼓,是肾气予不足也。……枣华而死。(脉塞而鼓,谓才见不行旋复去也。)脉至如丸泥,是胃精予不足也,榆荚落而死。(如珠之转,是谓丸泥。)脉至如横格,是胆气予不足也,禾熟而死。(脉长而坚,如横木之在指下也。)脉至如弦缕,是胞精予不足也,病善言,下霜而死,不言可治。(胞之脉系于肾,肾之脉挟舌本,人气不足者,则当不能言。今反善言,是真气内绝,去肾外归于舌也,故死。)脉至如交漆,交漆者,左右傍至也,微见三十日死。(左右傍至,言如沥漆之交,左右反戾。)脉至如涌泉,浮鼓肌中,太阳气予不足也,少气味,韭英而死。(如水泉之动,但出而不入。)脉至如颓土之状,按之不得,是肌气予不足也,五色先见黑白,垒发死。(颓土之状,谓浮之大而虚 ,按之则无。按:垒发当作雷发,雷发于春,谓脾胃之病,遇木王之时必死也。)脉至如悬雍,悬雍者,浮揣切之益大,是十二俞之予不足也,水凝而死。

  (如颡中之悬雍也。)脉至如偃刀,偃刀者,浮之小急,按之坚大急,五脏菀熟,寒热独并于肾也,如此其人不得坐,立春而死。(菀,积也。熟,热也。)脉至如丸滑不直手,不直手者,按之不可得也,是大肠气予不足也,枣叶生而死。脉至如华者,令人善恐,不欲坐卧,行立常听,是小肠气予不足也,季秋而死。(脉至如华,谓似华虚弱,不可正取也。小肠之脉,上入耳中,故常听也。按:以上脉状,自浮合起,一十五则,义多难解。不敢强释,谨照注录之,阙疑也。)

  内篇 卷之三

  病能论

  能犹言情状,盖言病之情状也。凡七则,有精义,有阙误,有衍文,洵缀集成篇者。

  黄帝问曰:人病胃脘痈者,诊当何如?岐伯对曰:诊此者当候胃脉,其脉当沉细,沉细者气逆,逆者人迎甚盛,甚盛则热,人迎者胃脉也。(胃为水谷之海,其血盛气壮,今反脉沉细,是逆常平也。人迎谓结喉旁脉动应手者。按:胃痈乃实热之证,脉当沉细有力。有力者,实热也。沉细者,毒蓄于内也。经虽但言沉细,其为有力无疑也。王注直以沉细为虚,误矣。凡诊脉者,内见沉细有力之脉,形于右关,外则人迎动脉,盛于结喉旁,诊候若此,其为胃痈无疑矣。)逆而盛,则热聚于胃口而不行,故胃脘为痈也。(血气壮盛而热内薄之,两气相合,故结为痈也。)

  帝曰:善!人有卧而有所不安者,何也?岐伯曰:脏有所伤及情有所倚则卧不安,故人不能悬其病也。

  (按:王本精有所之,寄则安。文义难通。甲乙经作情有所倚则卧不安,是也,今改从之。上古天真论曰:“恬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生气通天论曰:“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盖心无所慕,则情无所钟,坦然而卧,帖然而安矣。彼夫功名之士,驰驱于荣禄,逐臭之夫,权 夫泉刀,以至酒色之徒,朝拥匏樽,暮寻窬窦,心望望兮四驰,神摇摇而靡定,日维不足,夜以继之,卧不即安,皆情有所倚之为害也。

  是故欲保命者,先须却病;欲却病者,须断妄想;欲断妄想,先用清心。心清则妄去,妄去则神定,神定矣,卧云乎哉。是知枯禅之断六根,直是祛病良法。悬,犹远也。)

  帝曰:人之不得偃卧者,何也?(按:偃,仰也。)岐伯曰:肺者脏之盖也,(居高布叶,四脏下之,故云。)肺气盛则脉大,脉大则不得偃卧。(肺气盛满,偃卧则气促喘奔故也。)

  帝曰:有病厥者,诊右脉沉而紧,左脉浮而迟,不然病主安在?(按:甲乙经不然作不知。)岐伯曰:冬诊之,右脉固当沉紧,此应四时,左脉浮而迟,此逆四时,在左当主病在肾,颇关在肺,当腰痛也。(浮为肺脉,故言颇关在肺也。腰者肾之府,故肾受病则腰痛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少阴脉贯肾络肺,今得肺脉,肾为之病,故肾为腰痛之病也。(左脉浮迟,非肺来见,以左肾不足而脉不能沉,故得肺脉,肾为病也。)

  帝曰:善!有病颈痈者,或石治之,或针灸治之,而皆已,其真安在?(言所攻则异,所愈则同,欲闻真法何在也。)

  岐伯曰:此同名异等者也。夫痈气之息者,宜以针开除去之。夫气盛血聚者,宜石而泻之。此所谓同病异治也。

  (息, 也,死肉也。石,砭石,用以破大痈出脓。按:治之有异者,以痈原各有所宜故也。)

  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岐伯曰:生于阳也。帝曰:阳何以使人狂?岐伯曰:阳气者,因暴折而难决,故善怒也。病名曰阳厥。(言阳气被折郁不散也。此人多怒,亦曾因暴折而心不疏畅故尔。皆阳逆躁极所生,故病名阳厥。)帝曰:何以知之?岐伯曰:阳明者常动,巨阳、少阳不动,不动而动,大疾,此其候也。

  (不应常动而反动甚者,动当病也。按:此就脉之动于颈项者而言也。阳明人迎脉,动于结喉旁。太阳天窗脉,动于项两旁大筋前陷者中。少阳天容脉,动于曲颊下。然阳明常多气多血,其动显,故云常动。巨阳常少气,少阳常少血,其动隐,故云不动。今阳厥之证,三阳并动,是不特动者动,而不动者亦动,其为疾也,讵不大哉。)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夺其食即已。夫食入于阴,长气于阳,故夺其食即已。使之服以生铁落为饮,夫生铁落者,下气疾也。帝曰:善!(按:食以养人,多食则能害人。无病之时,尚须节慎,若既病矣,而仍自纵恣,则生痰助火,乏胃牵邪,养人者反以害人矣,故阳厥之证,尤当夺食也。

  盖食之为道,精则变化气血,粗则增长虚骄。人之有邪,必根据卫气而发发者,卫为水谷之悍气故也。阳盛善食,禁勿令食,故云夺也。铁落,金属,欲制火先须平木也。洛,甲乙作落,是也,从之。)

  有病身热解堕,汗出如浴,恶风少气,此为何病?岐伯曰:病名酒风。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以泽泻、术各十分,麋御五分,合以三指撮为后饭。……饮酒中风者也。风论曰:“饮酒中风则为漏风。”是亦名漏风也。夫极饮者,阳气盛而腠理疏,玄府开发。阳盛则痿弱,故身体解堕也。腠理疏则风内攻,玄府发则气外泄,故汗出如浴也。风气外薄,肤腠复开,汗多内虚,瘅热熏肺,故恶风少气也。因酒而病,故曰酒风。术味苦温平,主治大风止汗。麋含味苦寒平,主治风湿筋痿。泽泻味甘寒平,主治风湿益气。饭后药先,谓之后饭。

  帝曰:妇人重身,毒之何如?岐伯曰:有故无殒,亦无殒也。(上无殒言母必全,下无殒言子亦不死也。

  按:毒之谓妇人怀妊而病积聚,可用毒药治否。有故无殒,谓既有病,虽用重剂,母子俱可无害也。)帝曰:愿闻其故何谓也?岐伯曰: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过者死。(过禁待尽,毒瓦斯内余,无病可攻,以当毒药,毒攻不已,则败损中和,故过则死。按:人之所以致有积聚者,多由正气内虚,不能运化,故欲去积聚,必顾正气。盖攻积之药,尽属驶剂,得去大半,势自难留,元气日增,积聚渐减矣。若攻之不已,必伤元气,而积聚益横,且至胀满而死,不可不慎也。此一段,王本原刻在六元正纪大论中,因与上下文义不合,故移置于此。)

  内篇 卷之三

  疟论

  疟者,邪正纷争之病,邪乘正虚,寒热交攻,止而复作,最为炎威,故病名疟也。疟之为病,其证虽多,然非外有所感必不发,且非内有可乘之机,则外邪亦无自而入。篇中所言,委曲周至,比之别篇论病为独详。

  凡一十四段:首段前半统论疟之寒热,后言日作之疟;二段言间日;三段言疟发有早晏之不同;四段又申解间日;五段言疟发之故,初无一定;六段言邪留于内,必因卫气而作;七段言寒、温、瘅三疟之异;八段言疟已发时,不可医治;九段又详论疟发之故,与首段同;十段言欲治疟,必于未发之时,与八段同;十一段言疟之止作,因于卫气,与第六段同;十二段论三、四日疟;十三段言四时各有疟,不独夏秋;十四段又复解温、瘅而略寒疟而不言。此内经论疟,专属外感。至于血、痰、食、瘴等项,又为疟中之兼证,医家所当详察者也。

  黄帝问曰:夫 疟皆生于风,其蓄作有时者,何也?( 犹老也,亦瘦也。)岐伯对曰:疟之始发也,先起于毫毛,伸欠,乃作寒栗鼓颔,(栗谓战栗,鼓谓振动。按:邪之入也,原由毫窍,故其发也,先令毫毛洒淅。正虚不能胜邪,则神气倦怠,腰为之伸弛,而口为之呵欠。惟寒栗,故鼓颔也。)腰脊俱痛,寒去则内外皆热,头痛如破,渴欲冷冻饮料。帝曰:何气使然?愿闻其道。岐伯曰:阴阳上下交争,虚实更作,阴阳相移也。

  (阳气者,下行极而上,阴气者,上行极而下,故曰阴阳上下交争也。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阳盛则外热,阴盛则内寒,由此寒去热生,则虚实更作,阴阳之气相移也。)阳并于阴则阴实而阳虚,阳明虚则寒栗鼓颔也。巨阳虚,则腰背头项痛。(阳并于阴,言阳气入于阴分也。阳明,胃脉也。胃之脉,自交承浆,却分行,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其支别者,从大迎前下人迎。故气不足,则恶寒战栗而颐颔振动也。巨阳者,膀胱脉。其脉从头别下项,循肩 内,挟脊抵腰中,故气不足,则腰背头项痛也。)

  三阳俱虚则阴气胜,阴气胜则骨寒而痛,寒生于内,故中外皆寒。(按:阳主外,阴主内,邪在阳分则热,邪在阴分则寒矣。今三阳并入于阴,阴盛之极,一身尽寒,内之寒也,其实由外而入也。)阳盛则外热,阴虚则内热,外内皆热,则喘而渴,故欲冷冻饮料也。(按:阴极于内,则复出之阳而阳又盛,是以内外皆热而渴,此又由内出外,所谓更虚更实,疟之情状如是也。阳愈盛则阴愈虚,阳盛则外热,阴虚则内热,凡病皆然,不独疟也。)此皆得之夏伤于暑,热气盛,藏于皮肤之内,肠胃之外,此荣气之所舍也。此令人汗空疏,(按:空犹孔也。)腠理开,因得秋气,汗出遇风,及得之以浴,水气舍于皮肤之内,与卫气并居。卫气者,昼日行于阳,夜行于阴,此气得阳而外出,得阴而内薄,内外相搏,是以日作。(按:前言阴阳更胜则为寒为热,此则推原疟之所以为病也。荣主血,卫主气。血属阴,舍于内;气属阳,行于外。灵枢经言:“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关阖者也。”邪气中人,必根据卫气而后发者,正以卫气运会夫一身,卫气循经外达,邪随之而发也。此气,邪气也。卫气一日一夜营运于周身,邪气随之而出入,故每日一发。)

  帝曰:其间日而作者,何也?岐伯曰:其气之舍深,内薄于阴,阳气独发,阴邪内着,阴与阳争不得出,是以间日而作也。(按:邪入于阴愈深,则去阳愈远,及其返外而与卫气相应也,已多一日矣,故间日发也。)

  帝曰:善!其作日晏与其日早者,何气使然?岐伯曰:邪气客于风府,循膂而下。(风府穴在项上,入发际一寸,大筋内宛宛中。膂谓脊两旁。)卫气一日一夜大会于风府,其明日日下一节,故其作也晏。此先客于脊背也,每至于风府则腠理开,腠理开则邪气入,邪气入则病作,以此日作稍益晏也。(节,脊骨之节。然邪气远则逢会迟,故发暮也。按:此言疟发早晏,似以骨节之上下为次。其实元气虚陷,发必日迟,是则日下一节者,未必非正气渐虚之故也。)其出于风府,日下一节,二十五日下至 骨,二十六日入于脊内,注于伏膂之脉,其气上行,九日出于缺盆之中,其气日高,故作日益早也。(项以下至尾 凡二十四节,故日下一节,二十五日下至 骨,二十六日入于脊内,注于伏膂之脉也。伏膂之脉者,谓膂筋之间,肾脉之伏行者也。肾之脉循股内后廉,贯脊属肾。其直行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以其贯脊,又不正应行穴,但循膂伏行,故谓之伏膂脉。以肾脉贯脊属肾,上入肺中。肺者,缺盆为之道。阴气之行速,故其气上行,九日出于缺盆之中。按:脊骨本二十一节,日下一节,止应二十二日,下至 骨止应二十三日,而王本各多三日者,盖连项骨三节而言也。

  全元起及甲乙、太素并作二十一、二十二日,是止照脊骨本数而言,其实初非有异也。)

  其间日发者,由邪气内薄于五脏,横连募原也,其道远,其气深,其行迟,不能与卫气俱行,不得皆出,故间日乃作也。(按:卫气一日一周,而邪入既深,故不能与卫俱行也。募原者,膈膜之原。邪之所入深而且广,故曰横连也。募,全元起作膜,太素、巢元方并同,举痛论亦作膜原。)

  帝曰:夫子言卫气每至于风府,腠理乃发,发则邪气入,入则病作。今卫气日下一节,其气之发也,不当风府,其日作者奈何?岐伯曰:(按,新校正云:“按全元起本及甲乙经、太素,自‘此邪气客于头项’至下‘则病作故’,八十八字并无。”)此邪气客于头项,循膂而下者也。故虚实不同,邪中异所,则不得当其风府也。故邪中于头项者,气至头项而病;中于背者,气至背而病;中于腰脊者,气至腰脊而病;中于手足者,气至手足而病。卫气之所在,与邪气相合,则病作。故风无常府,卫气之所发,必开其腠理,邪气之所合,则其府也。(虚实不同,邪中异所,卫邪相合,病则发焉,不必悉当风府而发作也。)

  帝曰:善!夫风之与疟也,相似同类,而风独常在,疟得有时而休者,何也?岐伯曰:风气留其处,故常在。疟气随经络沉以内薄,故卫气应乃作。(按:风与疟皆能寒热,故云相似。然风邪中人,每有定所,而疟则有作止之不同。盖其气与卫合则作,与卫相失则止也。)

  帝曰:疟先寒而后热者,何也?岐伯曰:夏伤于大暑,其汗大出,腠理开发,因遇夏气凄沧之水寒,藏于腠理皮肤之中,秋伤于风,则病成矣。夫寒者阴气也,风者阳气也,先伤于寒而后伤于风,故先寒而后热也。

  病以时作,名曰寒疟。(按:夏应热而反凉,天时不正之气,多由阴雨连绵,故云凄沧之水寒也。阴寒既伏,又遇秋风,寒因风发,病则为疟矣。时作者,疟发有时,谓每至其时则作也。疟起于寒,故即名寒。)帝曰:先热而后寒者,何也?岐伯曰:此先伤于风,而后伤于寒,故先热而后寒也。亦以时作,名曰温疟。(按:疟起于寒,即名为寒,是也。疟起于风,亦宜名风,而更名温者,何也?风为阳邪,阳性温热也。寒温之别,原于邪入之先后。

  要之寒疟多而温疟少,辨之宜审也。)其但热而不寒者,阴气先绝,阳气独发,则少气烦冤,手足热而欲呕,名曰瘅疟。(瘅,热也。按:先绝,非谓阴气败绝也,言火邪炽盛,纯阳独胜,若无阴然,如阳明之疟,宜用白虎之类是也。)

  帝曰:夫经言有余者泻之,不足者补之。今热为有余,寒为不足。夫疟之寒,汤火不能温也,及其热,冰水不能寒也,此皆有余不足之类。当此之时,良工不能止,必须其自衰乃刺之,其故何也?愿闻其说。岐伯曰:经言无刺 之热,无刺浑浑之脉,无刺漉漉之汗,故为其病逆,未可治也。( ,盛热也。浑浑,言无端绪也。漉漉,言汗大出也。按:此一段言疟当发时,不可针刺,针既不宜,药可知矣,强饮之药,多致呕逆也。 音郝。)

  夫疟之始发也,阳气并于阴,当是之时,阳虚而阴盛,外无气故先寒栗也。阴气逆极则复出之阳,阳与阴复并于外,则阴虚而阳实,故先热而渴。夫疟气者,并于阳则阳胜,并于阴则阴胜,阴胜则寒,阳胜则热。疟者,风寒之气不常也,病极则复至。病之发也,如火之热,如风雨不可当也。(……阴盛则胃寒,故先寒栗,阳盛则胃热,故先热欲饮也。复谓复旧也,言其气发至极,复还如旧。按:人之无病也,阳卫外,阴守中。及邪中于身而为病也,阴阳之气,随之而乱矣。是故邪入于阴,则阳气亦随之而并于阴,唯并于阴,于是阳在内而不在外,故外无气。逆极,盛极也,极则必反,阴又与阳出而复并于外,即前所谓虚实更作,阴阳相移也。

  夫疟气者以下六句,即是申解上文,前后一意。疟者,风寒之气不常,不言寒热者,以疟之寒热本于风寒也。

  病极,即上逆极意,言阴极则寒,阳极则热,而疟又复来也。注解寒热并以胃言,误甚矣。)

  夫疟之未发也,阴未并阳,阳未并阴,因而调之,真气得安,邪气乃亡,故工不能治其已发,为其气逆也。帝曰:善!攻之奈何?早晏何如?岐伯曰:疟之且发也,阴阳之且移也,必从四末始也。阳已伤,阴从之,故先其时,坚束其处,令邪气不得入,阴气不得出,审候见之,在孙络盛坚而血者皆取之,此真往而未得并者也。(按:此段言欲治疟,必于未发之时,与前第八段同意。阳已伤二句,谓阳不能胜邪,而令邪入阴分也。真往未得并,言果能治之于未发之时,则真邪自去,不至并入于内也。)

  帝曰:疟不发,其应何如?岐伯曰:疟气者,必更盛更虚。当气之所在也,病在阳则热而脉躁,在阴则寒而脉静,极则阴阳俱衰,卫气相离,故病得休,卫气集则复病也。(按:此一段,帝问疟若不发,应验何如。

  伯以脉之静躁亦分于阴阳,而病之休复则随卫气而转也。极则阴阳俱衰者,谓病久则气血并虚,而尺寸之脉必衰弱无力也。相离者,谓卫气日夜一周,而邪或深入于脏腑,故有时相离也。休,暂止也。集谓邪气复与卫合也。)

  帝曰:时有间二日或至数日发,或渴或不渴,其故何也?岐伯曰:其间日者,邪气与卫气客于六腑,而有时相失,不能相得,故休数日乃作也。(按:相失即前相离意,相离愈远,即相间日多也。)疟者,阴阳更胜也,或甚或不甚,故或渴或不渴。(阳胜阴甚则渴,阳胜阴不甚则不渴也。胜谓强盛于彼之气也。)

  帝曰:论言夏伤于暑,秋必病疟,今疟不必应者,何也?(按:不必应,言疟发不尽在秋也。)岐伯曰:此应四时者也。其病异形者,反四时也。其以秋病者寒甚,以冬病者寒不甚,以春病者恶风,以夏病者多汗。(按:应四时,谓受病原有四时之异,故疟发不尽在于秋,而四时皆有疟也。异形谓证与常异,而与四时之令不合。

  如秋气虽凉,而病则寒甚;冬时严肃,而病反不寒;春宜宣畅,而病反恶风;夏汗虽易,病则难得,而今直多汗,是谓病异而与时反也。要而论之,疟之形固与时反,然其发也,总不出于秋冬春夏之外,是其反四时者,即其应四时者也,疟不尽发于秋,宜矣。特以夏暑秋疟,其病为多,故古论言之如是耳。)

  帝曰:夫病温疟与寒疟而皆安舍?舍于何脏?岐伯曰:温疟者,得之冬中于风,寒气藏于骨髓之中,至春则阳气大发,邪气不能自出,因遇大暑,脑髓烁,肌肉消,腠理发泄,或有所用力,邪气与汗皆出,此病藏于肾,其气先从内出之于外也。如是者,阴虚而阳盛,阳盛则热矣。衰则气复反入,入则阳虚,阳虚则寒矣。故先热而后寒,名曰温疟。(按:衰者,盛极而变也,与前病极逆极同意。注作病衰退解,是疟已愈,不当更言阳虚则寒矣。)

  帝曰:瘅疟何如?岐伯曰:瘅疟者,肺素有热,气盛于身,厥逆上冲,中气实而不外泄,因有所用力,腠理开,风寒舍于皮肤之内、分肉之间而发,发则阳气盛,阳气盛而不衰则病矣。其气不及于阴,故但热而不寒,气内藏于心,而外舍于分肉之间,令人消烁脱肉,故命曰瘅疟。帝曰:善!(按:内本实热,外感风寒,乃三阳之邪热,疟之有余者。其气,病气也。病尽在阳,故云不及于阴也。按寒、温、瘅三疟,岐伯虽解于前,然尚有详略不同,故帝复再问,此对止有温、瘅而无寒疟,想系前已对,故后更不再言耳。)

  内篇 卷之三

  风论

  风者六淫之一,诸邪之首也。故经言风者百病之长,又言风者百病之始。妙矣哉!善行数变,其尽风之形容乎。篇中所论,浅深不同,要之风之为病,其义尽于此矣。

  黄帝问曰:风之伤人也,或为寒热,或为热中,或为寒中,或为疠风,或为偏枯,……其病各异,其名不同,或内至五脏六腑,不知其解,愿闻其说。岐伯对曰:风气藏于皮肤之间,内不得通,外不得泄。风者善行而数变,腠理开则洒然寒,闭则热而闷。(洒然,寒貌。闷,不爽貌。按:此言风邪中人,病之外感者也。邪以汗解,内通则外达;惟内不得通,故外不得泄也。善行者无处不到,数变者证不一端,风之为邪,其厉矣哉。

  腠理开则风气外通而恶寒,闭敛则邪气内郁而热闷,是必表而发之乃安也。)其寒也则衰食饮,其热也则消肌肉,故使人 栗而不能食,名曰寒热。(寒风入胃,故食饮衰。热气内藏,故消肌肉。寒热相合,故 栗而不能食,名曰寒热也。 栗,卒振寒貌。按: 音突,忽忘也。栗,战栗,谓寒热相激而不自知也。 栗全元起本作失味,甲乙经作解 ,并非。)

  风气与阳明入胃,循脉而上至目内 。其人肥,则风气不得外泄,则为热中而目黄;人瘦则外泄而寒,则为寒中而泣出。(人肥则腠理密致,故不得外泄,则为热中而目黄;人瘦则腠理开疏,风得外泄,则寒中而泣出也。按: 音恣。)

  风气与太阳俱入,行诸脉俞,散于分肉之间,与卫气相干,其道不利。故使肌肉愤 而有疡,卫气有所凝而不行,故其肉有不仁也。(分肉之间,卫气行处。风与卫气相搏,俱行于分肉之间,故气道涩而不利也。气道不利,风气内攻,卫气相持,故肉愤 而疮出也。疡,疮也。若卫气被风吹之,不得流转,所在偏并,凝而不行,则肉有不仁之处也。不仁谓 而不知寒热痛痒。)疠者,有荣气热 ,其气不清,故使其鼻柱坏而色败,皮肤疡溃。风寒客于脉而不去,名曰疠风。(……此则风入于经脉之中也。荣行脉中,故风入脉中,内攻于血,与荣气合,合热而血 坏也。其气不清,言溃乱也。然血脉溃乱,荣复挟风,阳脉尽上于头,鼻为呼吸之所,故鼻柱坏而色恶,皮肤破而溃烂也。脉要精微论曰:“脉风成为疠。”按:风病惟此为厉,故名疠风。令人有此病者,多是父母相传。盖精血秽浊,胶固不散,一气相承,终久必毙。若如经言风入脉俞,卫气凝涩,便为疠风,则似疠亦从外而入,气凝血热,鼻坏肤溃,几与父子相传者无辨矣。要而论之,得于外感者可治,得于父母者难治,学人不可不知也。疠音利。)

  以春甲乙伤于风者为肝风,以夏丙丁伤于风者为心风,以季夏戊己伤于邪者为脾风,以秋庚辛中于邪者为肺风,以冬壬癸中于邪者为肾风。(按:五脏应四时,一定之例也。若夫邪之所入,必于其虚,春何必肝而心何必夏,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而已。伤与中不必泥。)

  风中五脏六腑之俞,亦为脏腑之风。(按:脏腑之系附于背,故其穴在背。俞者,背穴也。脏腑之气不固,则风邪由俞而入,于是风之入于脏腑者,或由脏而发于阴,或由腑而发于阳,审脉辨证,可因类而施治也。

  俞音输。)

  各入其门户所中,则为偏风。(随俞左右而偏中之,则为偏风。按:偏风,偏枯证也。人身之有穴俞也,犹室之有门户,风邪中人,必由穴俞,故云入其门户也。若所入偏于一,则病在一偏矣,今之瘫痪者是也。)

  风气循风府而上,则为脑风。(按:风府穴在项发际一寸,大筋内宛宛中。脑风者,风入于脑,触风则头晕微痛,时流清涕,与鼻渊相似也。)风入系头,则为目风眼寒。(按:系头眼寒,殊不可解,古本恐有误也。)

  饮酒中风,则为漏风。(按:酒性辛温,开郁行气,更感风邪,则汗液外泄而令真气疏漏也。)入房汗出中风,则为内风。(内耗其精,外开腠理,因内风袭,故曰内风。)

  新沐中风,则为首风。(按:人身之窍,惟发最疏,热水沐之,则腠开而风易入。故凡病感风,其头必痛,似不独新沐为然也。)

  久风入中:则为肠风飧泄。(按:中者,脾胃也。脾胃者,土也。风久则木胜,木胜则入而伤土。是故风居肠脏,而令水谷不分也。飧音孙。)

  外在腠理,则为泄风。(风居腠理,则玄府开通,风薄汗泄,故云泄风。)

  故风者,百病之长也,至其变化,乃为他病也,无常方,然致有风气也。(长,先也。先百病而有也。

  按:风有声而无形,有气而无质,乘间袭虚,人被中而猝不觉,诸邪病患,故当以风为长也。及其既入经络,则千变万化,随虚而入,无一定之所,几无风之可泥矣。然病本于风,虽无风之形,必有风之气。善诊者,察色按脉,自能辨之于微也。元起本及甲乙经,致字作故攻解,反觉支离。)

  帝曰:五脏风之形状不同者何?愿闻其诊及其病能。岐伯曰:肺风之状,多汗恶风,色 然白,时咳短气,昼日则瘥,暮则甚,诊在眉上,其色白。(按:肺合皮毛,风入之则腠理疏泄,故多汗恶风也。肺色白, 者白色,肺病则色见于外也。肺变动为咳,肺受风故咳。惟咳故短气,短气者,喘促也。气恶闭而喜舒,昼阳气舒故瘥,夜阴气闭故甚也。眉上,阙庭也,肺之部,见白色则知肺病也。 ,烹上声,浅白色。瘥音虿,病瘳也。)

  心风之状,多汗恶风,焦绝,善怒吓,赤色,病甚则言不可快,诊在口,其色赤。(按:液入心为汗,故风入心亦多汗恶风也。火灼物则焦,焦绝者,心主火,心病则火炽而焦急。惟火炽焦急,故又善怒而吓人也。舌为心苗,心病则舌不便利,故言不快也。赤为心色,心病故赤见于口也。注以焦绝属唇皮,谓热剥唇皮,误矣。)

  肝风之状,多汗恶风,善悲,色微苍,嗌干,善怒,时憎女子,诊在目下,其色青。(按:肝虽主风,然更感风,则内外相通而气大泄,故亦多汗恶风也。悲者肺志,肝何以悲?盖肝病则木虚而受制于金,故善悲。苍者,木病色也。肝脉循喉咙之后,入颃颡,风动火炽,故嗌干。肝志怒,木气急也,木急则气阳志亢,故不欲近女子也。注以善悲为心虚,误矣。嗌音抑,喉塞也。)

  脾风之状,多汗恶风,身体怠堕,四肢不欲动,色薄微黄,不嗜食,诊在鼻上,其色黄。(按:风为木化,脾所畏也,风木刑脾,肉腠不固,故脾亦多汗恶风也。脾病则气弱,故怠惰。脾主四肢,故不欲动。脾无力,故色薄而微黄。不嗜食,脾病不知五味也。鼻居面中,属土,故验脾病者,其鼻必黄也。注引心脉解怠惰,误矣。)

  肾风之状,多汗恶风,面 然浮肿,脊痛不能正立,其色 ,隐曲不利,诊在肌上,其色黑。( 然,肿起也。 ,黑色也。隐曲,隐蔽委曲之处也。肾藏精,外应交接,今脏被风薄,故隐蔽委曲之事,不利所为也。

  黑,肾色也。按:汗者水也,肾之液也,肾被风则肾水外泄而为汗,故肾亦多汗恶风也。肾病则水泛,故面浮。

  肾入风则腰无力,故不能正立。色 者,肾病而黑色形于外也。风入肾则宗筋痿,故不利于交接也。 音忙。

  音台,烟煤也。)

  胃风之状,颈多汗恶风,食饮不下,膈塞不通,腹善满,失衣则 胀,食寒则泄,诊形瘦而腹大。(按:胃者土也,风木乘之,则胃液外泄,胃脉诊于人迎,人迎在颈,故风入胃而颈独多汗恶风也。胃主饮食,其治上连膈,下连腹,故病则不下不通而满也。胃喜暖而恶寒,故 胀而泄也。凡若此者,土被木刑,肌肉消削,中气不运,形瘦腹大,是其诊也。)

  首风之状,头面多汗恶风,当先风一日则病甚,头痛不可以出内,至其风日,则病少愈。(头者诸阳之会,风客之则皮腠疏,故头面多汗也。按:先风一日,谓风初入首而证尚未见之时也。风之感人,人不即觉,忽然头痛。及至汗出面浮,方识是风,而痛旋缓。所以然者,风内入则甚,外达则衰,自然之理也。)

  漏风之状,或多汗,常不可单衣,食则汗出,甚则身汗,喘息恶风,衣常濡,口干善渴,不能劳事。(按:此脾肺虚症也。肺虚则腠理疏泄,故多汗。肺虚畏寒,故不可单衣。喘息则风入,故令口干也。脾虚则中气馁弱,故食则汗出,不能劳事也。脾虚则内不固,肺虚则外不密,故曰漏风也。)

  泄风之状,多汗,汗出泄衣上,口中干,……不能劳事,身体尽痛则寒。帝曰:善!(汗多则津液涸,故口中干。形劳则汗出甚,故不能劳事。身体尽痛,以其汗多。汗多则亡阳,故寒也。按:新校正云:“孙思邈云:‘新房室竟取风为内风,其状恶风,流汗沾衣。’疑此泄风,乃内风也。本论前文,先云漏风、内风、首风,次言入中为肠风,在外为泄风。今有泄风而无内风,孙思邈载内风,乃此泄风之状,故疑此泄字,乃内字之误也。”)

  内篇 卷之三

  痹论

  痹者,顽木不仁,不知痛痒之病也。其病之因,多起于风寒湿,有浅深之殊,有难易之分。始知不知痛痒之痹,乃痹之一端,而其义为未全也。然味经中所言,痹之在脏腑者,如心痹脉不通,肝痹引如怀,肾痹善胀,脾痹大塞,肠痹饮出不得,胞痹内痛,涩于小便,以至痹聚在肺在心等,皆有壅塞不通之意,是痹又以闭而得名也。(篇中更出“阴气者静则神藏”四句,文义甚精,但实与痹无涉,必错简也。)

  黄帝问曰:痹之安生?岐伯对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着痹也。(虽合而为痹,发起亦殊矣。风则阳受之,故为痹行,寒则阴受之,故为痹痛,湿则皮肉筋脉受之,故为痹着而不去也。按:着,直略切,不动移也。)

  帝曰:其有五者何也?岐伯曰:以冬遇此者为骨痹,以春遇此者为筋痹,以夏遇此者为脉痹,以至阴遇此者为肌痹,以秋遇此者为皮痹。(按:此谓风寒湿也。冬感此邪,则痹在骨等,亦大略之言也。)

  帝曰:内舍五脏六腑,何气使然?岐伯曰:五脏皆有合,病久而不去者,内舍于其合也。故骨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肾;筋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肝;脉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心;肌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脾;皮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肺。所谓痹者,各以其时重感于风寒湿之气也。(按:合,如肾合骨、肝合筋之类。风寒湿之邪,由外入内,筋骨受痹,若更感外邪,则必内及于肝肾,是谓内舍于其合。下五段,正是分疏内舍。)

  凡痹之客五脏者,肺痹者,烦满喘而呕。(以脏气应息,又其脉还循胃口,故使烦满喘而呕。)心痹者,脉不通,烦则心下鼓,暴上气而喘,嗌干善噫,厥气上则恐。(心合脉,受邪则脉不通利也。邪气内扰,故烦也。手心主心包之脉,起于胸中,出属心包,下膈。手少阴心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下膈,络小肠。其支别者,从心系上挟咽喉。其直者,复从心系却上肺。故烦则心下鼓满,暴上气而喘嗌干也。心主为噫,以下鼓满,故噫之以出气也。若是逆气上乘于心,则恐畏也,神惧凌弱故尔。)肝痹者,夜卧则惊,多饮,数小便,上为引如怀。(肝主惊骇,气相应,故中夜卧则惊也。肝之脉,循股阴,入髦中,环阴器,抵少腹,挟胃,属肝,络胆,上膈,布胁肋,循喉咙之后,上入项颡。故多饮水,数小便,上引少腹如怀妊之状。)肾痹者,善胀,尻以代踵,脊以代头。肾者胃之关,关不利则胃气不转,故善胀也。尻以代踵,谓足挛急也。脊以代头,谓身 屈也。按:尻以代踵二句,语意奇妙,盖状善胀之形容也。凡人之气,上至头,下至足,营运不息,则折旋任意,俯仰自如。今邪着于肾,气闭不行,一身尽胀,但可坐而不可行,但能俯而不能仰,如踵以尻,而头以脊也。善胀之状,乃至于此。岂知肾为生气之源,肾气痹,遂令如是乎。注亦滥引经脉为解,未免肤浅。尻, 骨。踵,足跟也。脾痹者,四肢解堕,发咳呕汁,上为大塞。(土王四季,外主四肢,故四肢解堕。又以其脉起于足,循 ,上膝股也。

  然脾脉入腹,属肾,络胃,上膈,挟咽,故发咳呕汁。脾气养肺,胃复连咽,故上为大塞也。按:堕作惰。)

  肠痹者,数饮而出不得,中气喘争,时发飧泄。(按:大肠小肠者,脾肺之下流也。人之饮食,上入必下出。

  今邪入二肠,气痹不行,不能下达,中气壅闭,喘急争乱,食饮内停,不能变化,时或下出,则为飧泄,皆二肠气痹,不能传送所致也。)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按:膀胱居少腹之内,故云少腹膀胱。内痛若沃以汤者,火也,火盛故不可按也。膀胱为津液之器,热则癃,故小便涩。

  小便涩则火不得下行,反上烁其脑而为清涕,出于鼻窍矣。元起本内痛作两髀,非也。盖胞痹之热者也。若阴寒凝结,亦令胞痹,少腹绞痛,小便不通,脉沉而紧,予尝治数十人矣,用桂附而愈,惟无沃汤清涕诸证耳。)

  淫气喘息,痹聚在肺;淫气忧思,痹聚在心;淫气遗溺,痹聚在肾;淫气乏竭,痹聚在肝;淫气肌绝,痹聚在脾。(淫气谓气之妄行者,各随脏之所主而入为痹也。按,新校正云:“详上凡痹之客五脏者至此,全元起本在阴阳别论中,此王氏之所移也。”)

  诸痹不已者,亦益内也。(从外不去,则益深至于身内。)其风气胜者,其人易已也。(按:风虽胜,尚是外袭易治,不若深入脏腑之难也。)

  帝曰:痹,其时有死者,或疼久者,或易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其入脏者死,其留连筋骨间者疼久,其留皮肤间者易已。(入脏者死,以神去也。筋骨疼久,以其定也。皮肤易已,以浮浅也。由斯深浅,故有是不同。)

  帝曰:其客于六腑者,何也?岐伯曰:此亦其饮食居处,为其病本也。六腑亦各有俞,风寒湿气中其俞,而食饮应之,循俞而入,各舍其腑也。(按:腑阳而浅,故其为痹,皆从饮食居处得之。然俞为六腑之门户,风寒湿气固易于中,而苟无饮食不节之患,则所入者亦仅至毫腠而止。惟起居不密,饥饱失时,六腑之气先已不固,而后风寒湿气乃得从而入之也。)

  帝曰:以针治之奈何?岐伯曰:五脏有俞,六腑有合,循脉之分,各有所发,各随其过,则病瘳也。(按:过犹过失。瘳,愈也。随谓随脉发之过失而施治,则病自愈也。过注作脉所经过,误矣。瘳音抽。)

  帝曰:荣卫之气,亦令人痹乎?岐伯曰:荣者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

  故循脉上下,贯五脏,络六腑也。(正理论曰:“谷入于胃,脉道乃行。水入于经,其血乃成。”灵枢经曰:“荣气之道,内谷为宝。”荣行脉内,故无所不至。按:和调者营运无间,洒陈者遍满不遗,然惟和调,故能洒陈也。)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栗疾滑利,不能入于脉也。故循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熏于盲膜,散于胸腹,逆其气则病,从其气则愈,不与风寒湿气合,故不为痹。(悍气谓浮盛之气也。以其浮盛之气,故栗疾滑利。皮肤之中,分肉之间,谓脉外也。按:水谷之精气为荣,荣行脉内,贯通脏腑,无处不到。水谷之悍气为卫,卫行脉外,屏藩脏腑,捍御诸邪。邪欲中人,必乘卫气之虚而入,入则由络抵经,由腑入脏。是风寒湿之为痹也,皆因卫虚,不能悍之于外,以致内入,初非与风寒湿相合而然,是故痹止于荣而不及卫也。)

  帝曰:善!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热,或燥或湿,其故何也?岐伯曰:痛者,寒气多也,有寒故痛也。(按:痛独指寒者,寒则气闭血凝,故痛。若热则痹而不痛也。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荣卫之行涩,经络时疏,故不痛;按:此不痛,是顽木不知痛痒,即是不仁,故不痛与不仁兼言也。病久之人,气血衰弱,营运涩滞,惟涩滞,故经络顽痹而不知痛也。王本故不通,甲乙作不痛,是也,从之。)皮肤不营,故为不仁。(不仁者,皮顽不知有无也。按:人之知有痛痒者,以其血足而能运动也,故以不仁为荣血不足。)

  其寒者阳气少,阴气多,与病相益,故寒也。(病生于风寒湿,故阴气益之也。)其热者阳气多,阴气少,病气胜,阳遭阴,故为痹热。(按:遭甲乙作乘,言阳盛乘阴故热,即阴虚火多之类也。)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湿甚也,阳气少,阴气盛,两气相感,故汗出而濡也。(按:阴与湿为同气,故云两气相感。)

  帝曰:夫痹之为病,不痛何也?岐伯曰:痹在于骨则重,在于脉则血凝而不流,在于筋则屈不伸,在于肉则不仁,在于皮则寒,故具此五者,则不痛也。凡痹之类,逢寒则急,逢热则纵。帝曰:善!(按:痹之不痛,有五者之殊,而前则言寒多则痛,寒痛又为痹中之一,但痛者少而不痛者多也。逢寒则急二句,是总结痹病之大凡也。王本逢寒则虫,甲乙作则急,与纵相合,是也,从之。)

  内篇 卷之三

  痿论

  痿,注谓痿弱无力以运动是也。然所以无力之故,既有五脏致此之因,而其原总关于胃。盖胃藏水谷以养人,五脏六腑皆受气焉。故胃虚则脏腑均失所养,而冲、督、带之脉络皆不相维系,宗筋弛缓,一身无力,故病为痿。此帝与伯所以更为辩难也。

  黄帝问曰:五脏使人痿,何也?岐伯对曰: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脉,肝主身之筋膜,脾主身之肌肉,肾主身之骨髓。(所主不同,痿生亦各归其所主。)故肺热叶焦则皮毛虚,弱急薄着,则生痿 也。(谓挛 ,足不得伸也,肺热则肾受热气故尔。按:肺合皮毛,其质轻浮而主气,故虚则气弱促急,其形薄而着。

  金亏不能生肾水,肾亦虚惫而 也。 ,必亦切。)心气热,则下脉厥而上,上则下脉虚,虚则生脉痿,枢折挈胫,纵而不任地也。(按:心本火脏,火盛则热,热性炎上,气亦上行,周身之血脉皆逆而上矣。然上盛则下必虚,而痿弱之象当见于脉。脉痿之证维何?身不能运动,足不能践地,如枢折而胫挈也。然其所以折而且挈者,心虚少血,不能养筋,纵缓无力之故也。胫, 骨。)肝气热,则胆泄口苦,筋膜干,筋膜干则筋急而挛,发为筋痿。(按:肝为脏,胆为腑,阴阳本相应也。肝属木而生火,火上炎则胆汁上溢而口苦。肝又主筋,故热则筋膜干,惟干故又挛急而为筋痿也。痿之为义似属弛缓,挛急亦痿者,急则拘缩而不能伸,与弛无异,故亦能痿也。按胆居肝短叶间,注谓胆为肝叶,误矣。)脾气热,则胃干而渴,肌肉不仁,发为肉痿。(脾与胃以膜相连,脾气热则胃液渗泄,故干而且渴也。脾主肌肉,今热薄于内,故肌肉不仁而发为肉痿。)肾气热,则腰脊不举,骨枯而髓减,发为骨痿。(腰为肾府,又肾脉上股内,贯脊,属肾,故肾气热则腰脊不举也。肾主骨髓,故热则骨枯而髓减,为骨痿。)

  帝曰:何以得之?岐伯曰:肺者,脏之长也,为心之盖也。(位高而布叶于胸中,是故为脏之长,心之盖。)

  有所失亡,所求不得,则发肺鸣,鸣则肺热叶焦。(……志苦不畅,气郁故也。肺藏气,气郁不利,故喘息有声而肺热叶焦也。)悲哀太甚则胞络绝,胞络绝则阳气内动,发则心下崩,数溲血也。(……按:胞络,即心包络也。包络所以卫心,悲哀太甚,则气急迫而胞络伤,络伤则心病。盖心属火而主血,心病火发,血不能静,遂下流于溲溺也。)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发为筋痿,及为白淫。(……按:无穷谓多欲。外谓非己室也。白淫,男女皆有之,男为游精,女为阴液。邪思妄想,意淫而已,虽无实事,而精气已为之动摇,故遂与入房太甚者,并足以致筋痿也。然筋痿,肝之病也,何以并得之色欲?盖肾败精伤,水亏不能养木故也。)有渐于湿,以水为事,若有所留,居处相湿,肌肉濡渍,痹而不仁,发为肉痿。(……业惟近湿,居处泽下,皆水为事也。平者久而犹怠,感之者尤甚矣。肉属于脾,脾气恶湿,湿着于内,则卫气不营,故肉为痿也。按:渐音尖。渍音滋,渗染也。)有所远行劳倦,逢大热而渴,渴则阳气内伐,内伐则热舍于肾,肾者水脏也,今水不胜火,则骨枯而髓虚,故足不任身,发为骨痿。(……按:水以制火,然火盛则烁水,而水愈虚火愈炽。是故劳倦热渴,阳火内炽,水不能胜而肾亏矣。肾主骨,骨借髓以强,身凭足以任。

  肾亏则髓虚,髓虚则骨枯而足无力以任身,是名骨痿也。)帝曰:何以别之?岐伯曰:肺热者色白而毛败,心热者色赤而络脉溢,肝热者色苍而爪枯,脾热者色黄而肉蠕动,肾热者色黑而齿槁。(各求脏色及所主养而命之,则其应也。按:蠕音软,微动也。)

  帝曰:如夫子言可矣,论言治痿者独取阳明,何也?岐伯曰:阳明者,五脏六腑之海、主闰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宗筋谓阴髦中横骨上下之竖筋也。

  上络胸腹,下贯髋尻,又经于背腹,上头项,故云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然腰者身之大关节,所以司屈伸,故曰机关。按:闰当作润,言脏腑资水谷以化气血而养人,宗筋借以滋润焉。宗筋为诸筋之宗,网维一身,干槁则拘缩,滋润则便利也。)冲脉者,经脉之海也,主渗灌溪谷,与阳明合于宗筋。(冲脉循腹挟脐旁各同身寸之五分而上,阳明脉亦挟脐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而上,宗筋脉于中,故云与阳明合于宗筋也。以为十二经海,故主渗灌溪谷也。肉之大会为谷,小会为溪。按:渗灌者,无微不入。冲脉主血兼气,其位虽止于挟腹中行,而气则流行一身,无处不到,故取义于渗灌也。)阴阳总宗筋之会,会于气街,而阳明为之长,皆属于带脉而络于督脉,故阳明虚则宗筋纵,带脉不引,故足痿不用也。(宗筋挟脐下,合于横骨,阳明辅其外,冲脉居其中,故云会于气街而阳明为之长也。气街则阴髦两旁脉动处也。带脉者,起于季胁,回身一周而络于督脉也。督脉者,起于关元,上下循腹。故云皆属于带脉而络于督脉也。冲、任、督三脉,同起而异行,故经文参差而引之。引谓牵引。按:水谷充盈则阳明实而气血盛,气血盛则宗筋劲调而有力,虚则缓弱无力而足不能行矣。所以然者,足以筋为用也。注滥引,未确。)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各补其荣而通其俞,调其虚实,和其逆顺,筋脉骨肉,各以其时受月,则病已矣。帝曰:善!(按:荣者,血也。逆调论言:“荣气虚则不仁。”故治痿之法,以补血为最也。俞,背穴,五脏各有俞。时受月者,五脏各有应王之月,如肝伤则筋病,欲治筋病,必于春月木王之时,因时以受王月之气,则邪易去而正易复也。筋者,肝也;脉者,心也;骨者,肾也;肉者,脾也。五脏独缺肺者,肺合皮毛,皮毛附于肉,或省文也。注似是而未明快。)

  内篇 卷之三

  厥论

  厥凡三义:一谓逆也,下气逆而上也,诸凡言厥逆是也;一谓极至也,本篇之热厥寒厥,盖言寒热之极也;一谓昏迷不省人事也,本篇之言阴盛阳乱是也。乃世之云厥者,止以手足逆冷、不知人事为言,合之经旨,偏矣。

  至于本篇帝问六经之厥,岐伯所对,前言六经之厥,次言六经之厥迷,终言手六经之厥逆。厥逆即厥,非有二也。然详味所言,诸证纷纭,乃各经杂病之兼厥逆者。伯特为之敷陈,以尽厥之义。非厥之外有厥逆,且有诸厥名目之不相同也。

  黄帝问曰:厥之寒热者,何也?岐伯对曰:阳气衰于下则为寒厥,阴气衰于下则为热厥。(按:阳虚则寒,阴虚则热,厥亦犹然,况其他乎。)帝曰:热厥之为热也,必起于足下者,何也?岐伯曰:阳气起于足五指之表,阴脉者,集于足下而聚于足心,故阳气胜则足下热也。(大约言之,足太阳脉,出于足小趾之端外侧,足少阳脉出于足小趾次趾之端,足阳明脉,出于足中趾及大趾之端,并循足阳而上。肝脾肾脉集于足下,聚于足心。

  阴弱故足下热也。按:阴不故阳则阳胜,非真阳气有余也。)帝曰:寒厥之为寒也,必从五指而上于膝者,何也?岐伯曰:阴气起于五指之里,集于膝下而聚于膝上,故阴气胜则从五指至膝上寒,其寒也,不从外,皆从内也。(亦大约而言之也。足太阴脉起于足大趾之端内侧,足厥阴脉起于足大趾之端三毛中,足少阴脉起于足小趾之下,斜趣足心。并循足阴而上,循股阴入腹,故云集于膝下而聚于膝之上也。按:阳虚则阴胜,阴胜则寒矣。然寒本于阳虚,故云从内。)

  帝曰:寒厥何失而然也?岐伯曰:前阴者,宗筋之所聚,太阴、阳明之所合也。(宗筋挟脐下,合于阴器,故云前阴者宗筋之所聚也。太阴脾脉,阳明胃脉,脾胃之脉,皆辅近宗筋,故云太阴阳明之所合。按:注盖以脉位言也。)岂知人身必借水谷以为养,前篇已言阳明主润宗筋,其云太阴阳明之所合宜矣。春夏则阳气多而阴气少,秋冬则阴气盛而阳气衰。(此乃天之常道。)此人者质壮,以秋冬夺于所用,下气上争不能复,精气溢下,邪气因从之而上也。气因于中,阳气衰不能渗营其经络,阳气日损,阴气独在,故手足为之寒也。(夺于所用,谓多欲而夺其精气也。按:秋冬宜养其阴,过用则阴虚而阳上浮,故上争而精气泄,正亏邪动,真气因之而衰矣。四肢为诸阳之本,阳既衰则阴独盛,故手足不温而寒也。)

  帝曰:热厥何如而然也?岐伯曰:酒入于胃,则络脉满而经脉虚。脾主为胃行津液者也,阴气虚则阳气入,阳气入则胃不和,胃不和则精气竭,精气竭则不荣其四肢也。(按:脉之正为经,旁为络,酒性暴悍,能动浮气而善耗真气,故令络脉满而经脉虚也。然受之者胃,而为之营运者脾也,脾行则气动,乘虚入胃,胃不安而水谷失所养,无以变化气血,四肢亦失所资荫矣。)此人必数醉若饱以入房,气聚于脾中不得散,酒气与谷气相搏,热盛于中,故热遍于身,内热而溺赤也。夫酒气盛而 悍,肾气日衰,阳气独胜,故手足为之热也。(醉饱入房,内亡精气,中虚热入,由是肾衰,阳盛阴虚,故热生于手足也。按:醉饱入房,气何以聚于脾中耶?脾主运化,然必资气于命门,而后能营运而不滞。今醉饱入房,则肾大虚,命门无气以资脾,故气聚而不散也。气不散则热内壅而阳独胜,阳独胜则肾水枯而火用事,外走阳分,故又四肢尽热也。)

  帝曰:厥或令人腹满,或令人暴不知人,或至半日,远至一日,乃知人者,何也?岐伯曰:阴气盛于上则下虚,下虚则腹胀满,……腹满则下气重上而邪气逆,逆则阳气乱,阳气乱则不知人也。(按:阳清阴浊,清上升,浊下降,气自顺而不逆矣。厥而腹满不知人者,是阴浊上升,阳气溃乱,故厥而不知人也。王本腹胀满下有“阳气盛于上”,五字,甲乙经作“腹满”二字,是也,从之。又王注阴作足太阴气,误矣。)

  帝曰:善!愿闻六经脉之厥状病能也。岐伯曰:巨阳之厥,则肿首头重,足不能行,发为 仆。(足太阳脉,起于目内 ,上额交巅。其支别者,从巅至耳上角。其直行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 内,挟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属膀胱。其支别者,从腰中下贯臀,入 中。其支别者,从 内左右,别下贯胂,过髀枢,循髀外后廉,下合 中以下贯 内,出外踝之后,循京骨,至小趾之端外侧。由是厥逆,外形斯证也。)

  阳明之厥,则癫疾欲走呼,腹满不得卧,面赤而热,妄见而妄言。(足阳明脉,起于鼻交 中,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挟口环唇,下交承浆,却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过客主人,循发际,至额颅。

  其支别者,从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咙,入缺盆,下膈,属胃,络脾。其直行者,从缺盆,下乳内廉,下挟脐,入气街中。其支别者,起胃下口,循腹里,下至气街中而合,以下髀抵伏兔,下入膝膑中,下循 外廉,下足,入中指内间。其支别者,下膝三寸而别,以下入中指外间。其支别者, 上入大趾间出其端。故厥如是也。)

  少阳之厥,则暴聋颊肿而热,胁痛, 不可以运。(足少阳之脉,起于目锐 ,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行手少阳之前,至肩上,交出手少阳之后,入缺盆。其支别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锐 后。

  其支别者,目锐 下大迎,合手少阳于 ,下加颊车,下颈合缺盆,以下胸中,贯膈络肝属胆,循胁里,出气街,绕髦际,横入髀厌中。其直行者,从缺盆下腋,循胸过季胁,下合脾厌中,以下循髀阳,出膝外廉,下入外辅骨之前,直下抵绝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 ,出小趾次指之端。故厥如是。)太阴之厥,则腹满胀,后不利,不欲食,食则呕,不得卧。

  足太阴脉,起于大趾之端,上膝股内前廉,入腹属脾络胃,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其支别者,复从胃,别上膈,注心中。故厥如是。少阴之厥则口干溺赤,腹满心痛。(足少阴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行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其支别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故厥如是。)厥阴之厥,则少腹肿痛,腹胀,泾溲不利,好卧,屈膝,阴缩肿, 内热。足厥阴脉,去内踝一寸,上踝八寸,交出太阴之后,上 内廉,循股阴,入髦中,下环阴器,抵少腹,挟胃,属肝,络胆,上贯膈。故厥如是。盛则泻之,虚则补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不盛不虚,谓邪气未盛,真气未虚,如是则以穴俞经法留呼多少而取之。按:自此以上,乃古本也。此下自太阴厥逆至篇末,全元起本在第九卷,王氏移入于此。)

  太阴厥逆, 急挛,心痛引腹。(……按。足太阴脉,自足大趾之端起,兼循 骨,又注心入腹,故病更如是也。)少阴厥逆,虚满呕变,下泄清。(……按:五脏之中,肾独有两。左为阴,右则阴中之阳也;左属水,右则水中伏火焉。为气之根,为命之门,为胃之关。是故肾气充盈,少火蓄于丹田,周身之气自和洽而无寒滞之患。今虚满,是气不能运也。呕变,是寒犯胃也。下泄清,是脾寒不摄也。总为肾虚命门火弱不能温养丹田之所致。昧者不达,舍肾治脾,失其宜矣。)厥阴厥逆,挛,腰痛,虚满前闭,谵言。(……全元起云:“谵言者,气虚独言也。”按:厥阴,肝也,肝主筋,肝病则筋拘挛。筋挛则屈伸不利,故腰痛。肝病则气郁而不行,故虚满。肝脉环阴器,故前闭。肝伏风邪,故言谵也。)三阴俱逆,不得前后,使人手足寒,三日死。(按:凡病内寒,前后必自利。今反不利而手足厥冷,是阴凝痼闭,真气乏竭矣,焉得不死。)太阳厥逆,僵仆,呕血善衄。(……按:膀胱之经,既起目内 ,又循脊络脑,而其所主,惟气与火。气内闭,故僵仆。

  火上炎,故呕衄。太阳主表,故厥如是也。)少阳厥逆,机关不利,机关不利者,腰不可以行,项不可以顾,发肠痈,不可治,惊者死。(按:胆为肝之腑,肝主筋筋主束骨而利机关,肝胆病,故腰为之拘挛也。然此尚是半表里之病。若肠内发痈,则内外皆病,其人必惊,神明已乱,焉得不死。)阳明厥逆,喘咳,身热,善惊、衄、呕血。(按:阳明多气多血,胃火盛则冲肺,故喘咳。走三阳,故身热。火性动,故善惊而诸血为之不宁。此热厥也。)手太阴厥逆,虚满而咳,善呕沫。(……按:肺主气,故病则虚满而咳。肺受寒,故呕沫也。沫音末,痰水之轻浮白色者。)手心主、少阴厥逆,心痛引喉,身热死,不可治。(按:心与心包属火,火上升则喉痛,是火,虚也。虚火上升而身又发热,阴竭不能维阳矣,故死。)手太阳厥逆,耳聋,泣出,项不可以顾,腰不可以俯仰。(……按:小肠属火,火上逆,故耳聋。小肠脉至目内 ,故泣出。项不可顾二句,脉病俱不相应,疑仍前文重出也。)手阳明、少阳厥逆,发喉痹,嗌肿,痉。(……按:痉音劲,风病也。大肠、三焦脉俱由缺盆上颈项,故病如是。全元起本作痉,王本误作 ,后人遂以痉为 ,盖仍此误也。)

  内篇 卷之三

  咳论

  咳者,咳嗽也。本篇止以咳名而不言嗽,然嗽之意,已具篇中,盖省文也。后人以咳而有痰谓之嗽,嗽而无痰谓之咳,是咳与嗽有别也。又有所谓咳逆者,因气上逆而后咳,且咳则气无不逆也。然咳之为病,其证甚多,世每尽以属之肺,岂知五脏六腑皆能致咳,故篇中特详言之。要而论之,致咳之始,虽有五脏六腑之不同,及其既咳也,则无不喘呼气逆,是肺又为诸咳之总司,肺主诸气,宜乎世尽以之属肺也。

  黄帝问曰:肺之令人咳,何也?岐伯对曰: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帝曰:愿闻其状。岐伯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也。(邪谓寒气。按:从其合,谓入于肺经也,此言肺之受寒于外也。)其寒饮食入胃,从肺脉上至于肺则肺寒,肺寒则外内合,邪因而客之,则为肺咳。(肺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故云从肺脉上至于肺也。按:此又言肺既受寒于外,而又受寒于内,内外合寒,所以咳也。)五脏各以其时受病,非其时各传以与之。(……时谓王月也。按:王不受邪,五脏之常也。五脏不虚则己,虚则应王不王,邪乘虚入,是五脏之受病,反在应王之时,故云各以其时受病也。然此五脏之受寒邪也,非即始于五脏也,盖由寒入皮毛,由皮毛入于肺,肺受之而后乘各脏之虚以传之也。今试以肝经一脏言之,肝者木也,如木王于春,春其时也。

  肺即受寒,咳止于肺,何能传肝?唯肝素有病,其经已虚,虽当春令,应王不王,于是寒邪之由皮毛入肺者,遂传之于肝。是肝之受传于肺者,正以其应王之时而失其王,故又云非其时各传以与之也。各,指肝心脾肾等。

  传,谓肺受寒邪而传脏腑也。此言五脏之咳,皆由肺传,以其应王不王故也。以前三段,分别如此,注俱蒙混不确。)肺先受邪,乘春则肝先受之,乘夏则心先受之,乘至阴则脾先受之,乘冬则肾先受之。(按:此正分疏五脏各以其时受病也。原本肺先受邪前,有“乘秋则”三字。新校正云:“按全元起本及太素无乘秋则三字,王本误多。”是也,今从删之。盖咳之为病,必始于皮毛,由皮毛入肺,故云肺先受邪,随感随受,不独秋也。乘者窥伺之意,邪之乘虚为病,亦犹盗之伺隙害人。乘春等义,已见于前。肝心脾肾亦言先受者,脏病不愈,将移于腑也。脾王于长夏,不言长夏而言至阴,至阴者脾所居,脾不主时故也。)

  帝曰:何以异之?岐伯曰:肺咳之状,咳而喘息有音,甚则唾血。(肺藏气而应息,故咳则喘息而喉中有声。按:甚则唾血者,气逆不已则血动,血随气而动也。)心咳之状,咳则心痛,喉仲介介如梗状,甚则咽肿喉痹。(手心主脉,起于胸中,出属心包。少阴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其支别者,从心系上挟咽喉。故病如是。)肝咳之状,咳则两胁下痛,甚则不可以转,转则两 下满。(足厥阴脉,上贯膈,布胁肋,循喉咙之后。故如是。 亦胁也。)脾咳之状,咳则右胁下痛,阴阴引肩背,甚则不可以动,动则咳剧。(脾气连肺,故痛引肩背也。按:右者肺治之部,肺主气,脾者气之母,脾病则及于肺,故令右胁下痛。肩背者,肺所主也。动则气愈逆,故咳剧。注云脾主右,误矣。)肾咳之状,咳则腰背相引而痛,甚则咳涎。足少阴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行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又膀胱脉,从肩 内,别下挟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故病如是。(按:肾主五液,化为五湿,入脾为涎,咳久则肾虚水泛,脾不受湿,反归于肾,故咳涎也。)

  帝曰:六腑之咳奈何?安所受病?岐伯曰:五脏之久咳,乃移于六腑。(按:脏腑本相配,病久则传变,日远日多,愈久愈重。移者,蔓延之意,言脏病移及于腑也。)脾咳不已,则胃受之,胃咳之状,咳而呕,呕甚则长虫出。(胃寒则呕,呕甚则肠气逆上,故蛔出。)肝咳不已,则胆受之,胆咳之状,咳呕胆汁。(按:肝胆,木也。木喜融和。得寒则气郁,郁极则呕吐。胆汁者,苦水也。)肺咳不已,则大肠受之,大肠咳状,咳而遗失。(按:大肠者,肺之合。肺主气,咳久则气虚而不能摄,故下脱而令二便遗失也。甲乙经作遗矢,是单指大便,偏矣,不若王本遗失为确。)心咳不已,则小肠受之,小肠咳状,咳而失气,气与咳俱失。(按:小肠为心之腑,亦火也。火盛气热,则闭涩而便溺不通;寒盛气衰,则滑泄而水火不禁。今心受寒而传之腑,寒为水气,火得水而灭矣,故失气也。失气者,气消散也。气与咳俱失者,气既消散,即欲咳嗽而不能出声。

  所以然者,咳久气散,乏竭而不能接续故也。)肾咳不已,则膀胱受之,膀胱咳状,咳而遗溺。(按:膀胱主藏津液,咳久气虚,津不能藏,故寒气下流而遗溺也。)久咳不已,则三焦受之,三焦咳状,咳而腹满不欲食饮。此皆聚于胃关于肺,使人多涕唾而面浮肿气逆也。(按:此总论久咳之为害也,咳久则病不止于一脏一腑而无所不病矣,故久咳不已,则三焦受之。三焦者,复帱上下,囊括一身。以气为用者也。所以咳在三焦,则气壅闭而不行,故令腹满而不思饮食。肺属上焦,胃属中焦,聚者壅也,关者闭也,言气壅闭于肺胃也。然气之所以壅闭于中上二焦者,正以咳久气衰而不能下注于下焦,下不得泄,故壅闭于肺胃,而使涕唾面浮气逆于上,此又岐伯申解腹满之意也。

  注乃谓病止于上中二焦,陋矣。)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脏者治其俞,治腑者治其合,浮肿者治其经。

  帝曰:善!(按:灵枢经曰:“脉之所注为俞,所行为经,所入为合也。”)

  内篇 卷之三

  通评虚实论

  人之为病,有实有虚,虚则必补,实乃可攻。经曰:“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虚为精夺,实为邪盛,三复其义,而攻补之法,知所适从矣。此虚实之定论,古今所不能外者,故曰通评也。

  黄帝问曰:何谓虚实?(按:言何因而虚,何因而实。)岐伯对曰: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夺谓精气减少,如夺去也。按:人之所借以生者,惟此精气耳。精气者,禀受于父母,父母之质强,则所受亦强,父母之质弱,则其子多弱,此精气之分于先天者也。既生之后,所受虽弱,而能樽节其饮食,顺适其寒暑,以至情识开时,不敢妄动,竞业一生,则精气克全,外邪亦无自而入。若所受虽强,而不能保摄其天真,纵恣无度,精气日耗,经络空疏,外邪乘之而入于内,蟠踞充斥,似乎实也,而不知为精气内夺所致。经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由是言之,实无真实,虚乃真虚,欲去其实,必顾其虚。世之治病者,但知攻实,绝罔顾虚,愈攻愈实,攻之至死而犹不悟,殊可叹也。)帝曰:虚实何如?(按:言虚实之病状何如。)岐伯曰:气虚者,肺虚也。气逆者,足寒也。非其时则生,当其时则死。(非时谓年直之前后也,当时谓正直之年也。)余脏皆如此。(按:五脏各有虚实,而伯姑举肺脏,且肺虚之证,不止足寒,此特言其大略而已。)

  帝曰:何谓重实?岐伯曰:所谓重实者,言大热病,气热脉满,是谓重实。(按:大热病者,伤寒之三阳实热,杂病之痰火食积是也。内有实邪真火,故热气见于外而脉来盛满,是内外俱实,故曰重实也。治此之法,岐伯虽不言,然居可知矣。)

  帝曰:经络俱实何如?何以治之?(按:上段言脉病之重实,此则单问脉之并实者也。)岐伯曰:经络皆实,是寸脉急而尺缓也,皆当治之。故曰滑则从,涩则逆也。(按:邪之入人,由络入经,今云皆实,是其人之气足以捍邪,而邪不得入也。何以辨之?辨之于其脉,寸主表,尺主里,寸为阳,尺为阴,寸急尺缓,是表里既分,阴阳不杂,故知其经络皆实也。然急则必数,缓则必弱,虽无内虚致邪之患,而急与缓亦非中正和平之道,故又曰皆当治之也。是经络皆实之脉,有小疾而无大病。若通论大体,又当辨之于滑涩,滑则从,涩则逆,滑为阳气有余,涩为阴血不足也。)夫虚实者,皆从其物类始,故五脏骨肉滑利,可以长久也。物之生则滑利,死则枯涩,故涩为逆,滑为从。从谓顺也。帝曰:络气不足,经气有余,何如?岐伯曰:络气不足,经气有余者,脉口热而尺寒也。秋冬为逆,春夏为从,治主病者。(春夏阳气高,故脉口热,尺中寒,为顺也。十二经,十五络,各随左右而有太过不及,工当寻其至应以施针灸,故云治主其病者也。)帝曰:经虚络满何如?岐伯曰:经虚络满者,尺热满,脉口寒涩也。此春夏死,秋冬生也。(秋冬阳气下,故尺中热,脉口寒,为顺也。)帝曰:治此者奈何?岐伯曰:络满经虚,灸阴刺阳,经满络虚,刺阴灸阳。(以阴分主络,阳分主经故尔。)

  帝曰:何谓重虚?(此反问前重实也。)岐伯曰:脉虚,气虚,尺虚,是谓重虚。(按:王本作脉气上虚尺虚,王注云:“言尺寸脉俱虚。”按此下文岐伯所解,本言气虚尺虚脉虚,而无上虚之解,则上字之误不辨自明。启玄不知其误,即以尺寸俱虚为解,盖疑上为寸也。甲乙经作“脉虚气虚尺虚是谓重虚”,正与下文相合,今厘正之。新校正辨王注之非诚是,而以尺寸俱虚之语,谓不兼气虚,则亦误矣。夫尺为阴,尺虚为肾虚,寸为阳,寸虚非气虚乎。故以上为寸之误,启玄所不能辞,而以尺寸俱虚谓非重虚,启玄恐必不服也。)帝曰:何以治之?岐伯曰:所谓气虚者,言无常也。尺虚者,行步 然。(按:无常二字甚浑成,外而颜色之动变,内而心神之恍惚,气力之倦勤皆是也。

  启玄作脉动无常,杨上善作膻中气不定,偏矣。尺虚者,肾虚也,腰以下,肾主之,肾虚则骨不任身而腰脚软弱,故步履 怯无力也。)脉虚者,不象阴也。(不象太阴之候也。何以言之?气口者,脉之要会,手太阴之动也。按:阳者气也,阴者血也。刺志论曰:“脉实血实,脉虚血虚。”人脉之虚,皆由阴血不足,不能荣养,故曰脉虚者不象阴,谓失其阴血之本也。注谓不象太阴之候,误矣。夫手太阴气口为候脉之所,人之气血有实有虚,征之于气口,是太阴所以象人之虚实,而人之虚实不可以象太阴,虚不可象,实亦不可象。启玄以阴为太阴,可怪也。惟阴为阴血,故下文云滑则生涩则死也。)如此者,滑则生,涩则死也。(按:滑亦脉之病也,而此独云生,何也?盖病非血虚而脉滑,则为涎浮痰动之证。若病在血分而脉象见滑,是气血尚尔流动,未至干枯,故可以生。岂如病属血分,而脉又枯涩之必死也。)

  帝曰:寒气暴上,脉满而实,何如?(言气热脉满,已为重实,滑则从,涩则逆。今气寒脉满,亦可谓重实乎,其于滑涩生死逆从何如。)岐伯曰:实而滑则生,实而逆则死。(逆谓涩也。按:新校正云:“详王氏以逆为涩,大非。古文简略,辞多互文。上言滑而下言逆,举滑则从可知,言逆则涩可见,非谓逆为涩也。”)

  帝曰:脉实满,手足寒,头热,何如?岐伯曰:春秋则生,冬夏则死。(大略言之。按:帝问脉证,伯皆不解其所以,而但以死生之期为对,殊不快意。窃尝论之,脉实满者,洪大有力者也。手足寒者,热盛于内也。

  头热者,邪在表也。此三阳经实热表证,汗之清之,其病必愈,而伯云春秋生,冬夏死,何也?盖冬为寒极之时,热不易泄,夏为热极之日,其火愈旺,治之颇难,故曰死。至若春秋,其气温凉,其邪易散,故曰生也。

  然此不可执泥,注云大略言之,极是。但冬行夏令、夏行冬令等意,殊未确耳。)脉浮而涩,涩而身有热者死。

  (按:脉浮身热,病为在表,若见洪滑之脉,则属轻浅之证矣。乃外浮内涩,阴血已亏,欲解其身之热,虑损其阴,欲补其阴,又恐表邪未去,治之最难,故亦曰死也。新校正云:“按此节旧在后‘帝曰形度骨度脉度筋度何以知其度也’之下,对问义不相类,甲乙经移续于此,是也。王氏颇知错简,而不知皇甫士安尝移附于此也,今从之。”)帝曰:其形尽满何如?岐伯曰:其形尽满者,脉急大坚,尺涩而不应也。(形尽满,谓四形脏尽满也。按:形满谓虚浮肿胀之类,尽满则遍于周身内外矣。注谓四形脏,尚偏。肿胀之病,有虚有实。实者肢体浮涌,脉象有力。虚者外虽虚浮,内则空弱,或上部之脉似乎有力,而下部之脉虚微。辨之不精,生死立判矣。故伯言外形尽满,上部之脉急大而坚,尺脉又涩而不应上部者,为肾虚少血之人,未可以形满脉强,不细辨其下部根本之脉,而可以冒昧施治也。按甲乙经太素涩作满,非也。夫满者,盛也。如形既尽满,上中二部之脉又急大坚,若尺复盛满,是脉已上下相应,为实热之胀,不当言不应矣。)如是者,故从则生,逆则死。帝曰:何谓从则生,逆则死?岐伯曰:所谓从者,手足温也。所谓逆者,手足寒也。(按:人身之脉,以肾为根本。盖五脏受气于命门,命门之气足,而后周身之气运动,无壅遏之患,既无壅遏,有何胀满。如此一证,外实内虚,标强本弱,尺脉涩而不应者,肾血少而气衰微。四肢温和,尚有可治,如不温而寒,则真气已竭矣。所以然者,本亏故也。今人治胀,泥于外象,而罔顾其中脏,轻用消导,殊可叹也)

  帝曰:乳子而病热,脉悬小者何如?(悬谓如悬物之动也。按:乳子谓妇人生子而哺乳者。)岐伯曰:手足温则生,寒则死。(按:悬小谓小而动摇无力也,人凡病热,脉当浮大,况兼乳子之妇,尤宜洪滑。今反见悬小,是证阳脉阴,为真原不足,外假热而内真寒。治此之法,忌用苦寒,盖外虽病热,非真热也,岐伯验之于手足温则生,寒则死也。)帝曰:乳子中风热,喘鸣肩息者,脉何如?(按:脉何如,谓如何而生,如何而死。)

  岐伯曰:喘鸣肩息者,脉实大也。缓则生,急则死。(缓谓如纵缓,急谓如弦张之急,非往来之缓急也。正理伤寒论曰:“缓则中风。”故乳子中风,脉缓则生,急则死。按:喘鸣者,喘急有声也。肩息者,喘而肩动息粗也。此肺受风寒,气浮而动,脉见实大有力者,外感之实证也。然实大则实大矣,而脉气和缓,为有胃气,无意外之虞。如不缓而急,是有升无降,真气内竭,未有不死者也。)

  帝曰:肠 ……何如?(按:肠 ,痢疾也,今世下利见红白积者是也。然下文帝有白沫、脓血两问,则此似兼红白,而下更分分言也。)岐伯曰:身热则死,寒则生。(热为血败,故死。寒为荣气在,故生也。按:注非也。下利之病,多由七情郁结,食饮内伤,积而未化,或肾虚气衰,不能腐熟,以致成痢。若更外感风寒,又加身热等证,有如伤寒,有如疟状。治此证者,单表外邪,则痢积逼迫,专攻痢积,则痢下里虚,外邪乘虚而入愈深,治之最难,故多死者。用是精求其义,别内外之因,推致病之理,风寒之袭,皆由内虚。若非先托外邪,则邪与积混,寒热更作,急重不休。至真要大论曰:“从外之内而盛于内者,先治其外而后调其内。”余师其意而变通之,常用东垣补中益气方,去术加黄芩、芍药、苏叶、防风之类,扶正气而托外邪,一汗再汗,寒热渐解,急重亦稀。自顺治戊子以迄康熙壬子,予治数十百人矣。其间调养之法,仿佛伤寒,尤禁多食。身凉痢止,继以培补,肾虚者大进地黄,痢久虚寒者佐以桂附。危转为安,十痊六七。世俗不知此理,多以疟痢两证,非比伤寒,每不禁食,稍愈即复。岂知真疟真痢,亦当节食,况疟痢相兼,即是伤寒类证,不用补散,单用苦寒消导等剂,直使正气大虚,外邪内陷而死,殊可叹也!予自初阅内经,见此二语,反复寻绎,乃得其解,始知伯言肠 身热者死,其理有固然者。惜无所解,后人莫知所宗,千载之下,予乃为之补救于其后,活人甚多,往矣轩岐,其许我哉。)帝曰:肠 下白沫何如?(按:沫音末,涎沫。白沫者,粪之如痰如 者也。)岐伯曰:脉沉则生,浮则死。(阴病而见阳脉,与证相反,故死。按:白沫今世谓之白积,多属之寒,刘河间则指为热。要而论之,痢之寒热,诚不可以色之红白拘。然白者毕竟多寒,今之如鱼冻是也。惟白属阴寒,故其脉宜沉而不宜浮也。)帝曰:肠 下脓血何如?岐伯曰:脉悬绝则死,滑大则生。(按:脓血,红痢也。红痢多热,热近有余,可用寒凉消导,故脉宜洪大而不宜悬绝。绝谓微细,悬者犹言无力异常也。)帝曰:肠 之属,身不热,脉不悬绝何如?岐伯曰,滑大者曰生,悬涩者曰死,以脏期之。(按:属,类也,谓如肠 之类也。身不热是无外感,脉不悬绝是元本亦不甚亏,如是者,虽有泄利之病,不过饮食内伤,脉当滑大而且当有力。若见悬涩,是阴血大亏,身虽不热,脉虽不绝,法亦当死。脏期谓克胜之日也。)

  帝曰:癫疾何如?岐伯曰:脉搏大滑,久自已;脉小坚急,死不治。(脉小坚急,为阳病而见阴脉,故死不治。

  按:新校正云:“巢元方云:脉沉小急实死不治,小牢急者亦不可治。”)

  帝曰:癫疾之脉,虚实何如?岐伯曰:虚则可治,实则死。(以反证故。按:注非也。癫疾为阳有余,搏大而滑者,阳盛之脉也,脉病相符,故久当自愈。若脉见小坚而急,是阴凝固结,其病已成,故不可治。然坚小似虚,前言不可治,而此又言可治,搏大似实,前言必生,而此又言实者死,何也?东垣云:“脉贵有神。神者,人身之元气也。元气有根,虽病不死。”前言搏大虽似乎实,而滑则其气流动活泼,神尝虚矣。小坚虽似乎虚,而急则其气短促逼迫,神则实矣。虚则神气生,实则神气死,癫疾如是,诸病可类推矣。此虚实二字,与他处不同。注言以反证故,殊欠明确。)

  帝曰:消瘅虚实何如?岐伯曰:脉实大,病久可治;脉悬小坚,病久不可治。(……久病血气衰,脉不当实大,故不可治。按:新校正云:“详经言实大久病可治,注以为不可治,按甲乙、太素、全元起本并云可治。

  又按巢元方云:脉数大者生,细小浮者死。又云:沉小者生,实牢大者死。”谨按王注既与经文之意相左,其误已明。即新校正引诸家之言,亦无决断。窃谓瘅者热也,消者渴也,消本于热,故曰消瘅也。消瘅之病,实火者少,虚火者多,其原起于肾亏无水,津液枯槁,欲得外水以自救。脉实大病虽久而可治者,火近于实,非尽水亏,故犹可救。脉小坚而且悬绝者,明属真水干槁,故病愈久,愈不可治也。王氏泛论固非,并云可治者亦非。元方所论脉法,虽合经意,然亦无所发明也。)

  帝曰:春亟取经络,夏亟取经俞,秋亟治六腑,冬则闭塞,闭塞者,用药而少针石也。(亟犹急也。闭塞谓气之门户闭塞也。)所谓少针石者,非痈疽之谓也。(冬月虽气门闭塞,然痈疽气烈,内作大脓,不急泻之,则烂筋腐骨,故虽冬月,亦宜针石以开除之。)痈疽不得顷时回。(……按:回犹违也,痈疽最为危急,治之少违顷刻则误矣。故虽冬月,急宜针石,不在禁用之例也。)凡治消瘅、仆击、偏枯、痿厥、气满发逆,肥贵人则高梁之疾也。隔塞闭绝,上下不通,则暴忧之病也。暴厥而聋,偏塞闭不通,内气暴薄也。不从内外,中风之病,故瘦留着也。 跛,寒风湿之病也。(……消谓内消,瘅谓伏热,厥谓气逆。高,膏也。梁,粱也。

  跖谓足也。夫肥者令人热中,甘者令人中满,故热气内薄,发为消渴、偏枯、气满逆也。逆者,谓违背常候,与平人异也。然忧愁者,气闭塞而不行,故隔塞痞闭,气脉断绝,而上下不通也。气固于内,则大小便道,偏不得通泄也。何者?脏腑气不化,禁固而不宣散故尔也。外风中人,伏藏不去,则阳气内受,为热外燔,肌肉消烁,故留薄肉分,消瘦而皮肤着于筋骨也。湿胜于足则筋不利,寒胜于足则挛急,风湿寒胜则卫气结聚,卫气结聚则肉痛,故足跛而不可履也。按:注意是矣,但解内气暴薄节未确。薄,磅因薄也。人身之气,喜畅恶郁,郁极则求通,冲突而起,磅因薄上下,故云暴薄。惟暴薄故上行而厥逆,惟上逆故耳聋。然逆则逆矣,而气不遽达,故隔塞而不通也。又不从内外,中风之病,注中字读作去声,亦未确。盖谓风之入于人身也,内不在脏腑,外不在皮毛,而留着于肌肉之中,故令肌肉瘦削,是名中风之病也。若作中风解,外中皮毛,身发寒热而已,肉未必瘦;内中脏腑,则偏仆厥绝,又不止于肌肉消瘦矣。中,平声。着,直略切。跖音织。跛,补火切,波上声,一足短也。)黄胆、暴痛、癫疾、厥狂,久逆之所生也。五脏不平,六腑闭塞之所生也。头痛耳鸣,九窍不利,肠胃之所生也。(足之三阳,从头走足,然久厥逆而不下行,则气怫积于上焦,故为黄胆暴痛癫狂气逆矣。食饮失宜,吐利过节,故六腑闭塞而令五脏之气不和平也。肠胃痞塞则气不顺序,气不顺序则上下中外互相胜负,故头痛耳鸣,九窍不利也。按:病有所自生,治其所自生而病自已。阴阳应象大论曰:“治病者必求于本。”正此谓也。)

  内篇 卷之三

  刺志论

  论虚实常反,自是不易之理,不特针家为然。然即以针论,通篇惟末后四语,其前毫与针刺之义无涉,不知何故以刺志名篇也。

  黄帝问曰:愿闻虚实之要。岐伯对曰:气实形实,气虚形虚,此其常也,反此者病。(阴阳应象大论曰:“形归气。”由是故虚实同焉。反谓不相合应,失常平之候也。形气相反故病生,气谓脉气,形谓身形也。)谷盛气盛,谷虚气虚,此其常也,反此者病。(灵枢经曰:“荣气之道,内谷为宝,谷入于胃,气传与肺,精专者上行经隧。”由是故谷气虚实,占必同焉。候不相应,则为病也。)脉实血实,脉虚血虚,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脉者血之府,故虚实同焉。反不相应,则为病也。)

  帝曰:如何而反?岐伯曰:气盛身寒,气虚身热,此谓反也。(按:气为阳,阳盛则火胜而身宜热,今不热而反寒,阳虚则火衰而身应凉,今不凉而反热,是病证乖舛,为反常也。按气盛身寒四字,王本所无,甲乙经载之,与下文相应,是也,今增入之。谷入多而气少,此谓反也。谷不入而气多,此谓反也。脉盛血少,此谓反也。脉少血多,此谓反也。按:气多气少,惟谷是视,脉盛脉衰,惟血是分,相反若此,必有故矣。)

  气盛身寒,得之伤寒。气虚身热,得之伤暑。(伤谓触冒也。寒伤形,故气盛身寒;热伤气,故气虚身热。

  按:寒则收引而无汗,气闭于内,故气盛而身寒。暑则多汗而气泄,火气外达,故气虚而身热。身寒者治用辛甘,身热者药尚甘凉,此伤寒伤暑之大旨。证虽似反,而其病则可治。辨之不审,则害不胜言也)

  谷入多而气少者,得之有所脱血,湿居下也。(按:血脱则气泄,湿居下则火炎上,气泄则谷不能化气,火炎上则善食而瘦,故谷虽多而气少也。谷入少而气多者,邪在胃及与肺也。按:邪入肺胃,则气壅盛。胃为邪踞,故谷不入而气多也。)脉小血多者,饮中热也。(饮谓留饮也。按:饮停则化而为热。脉小者,正气不足。血多者,非真有余,热所激也。)脉大血少者,脉有风气,水浆不入,此之谓也。(按:风气辏泊,令血枯干,木邪乘胃,故脉见洪大而证见血少,更且水浆不入也。注言水浆不入于脉,误矣。)

  夫实者气入也,虚者气出也。(入为阳,出为阴。阴生于内故出,阳生于外故入。)气实者热也,气虚者寒也。(阳盛而阴内拒,故热;阴盛而阳外微,故寒。按:邪气入则实,正气出则虚。虚必寒,实必热,自然之理也。)

  入实者,左手开针孔也;入虚者,左手闭针孔也。言用针之补泻也。右手持针,左手捻穴。故实者右手开针孔以泻之,虚者左手闭针孔以补之也。(按:本篇以刺志为名,然自此节以前,并无一字论针。其论针者,惟此节而已。本非针家妙旨,姑存之,以见名篇之意耳。)

  内篇 卷之三

  刺禁论

  刺以去病,欲去病而不知禁,则不惟不能去病,而反以增病,其害更有不可胜言者。篇中精义,用针者不可不知,用药者尤当体认也。

  黄帝问曰:愿闻禁数。岐伯对曰:脏有要害,不可不察。(按:要害者,性命之所关也。)肝生于左,肝象木,王于春,春阳发生,故生于左。肺藏于右,(肺象金,王于秋,秋阴收杀,故藏于右也。按:新校正云:“杨上善云:肝为少阳,阳长之始,故曰生;肺为少阴,阴藏之初,故曰藏。”)心部于表,肾治于里,(按:心为牡脏,属阳而主表,凡诸动作,皆其所部署焉。肾为牝藏,属阴而主里,凡诸脏腑,皆其所统治焉。

  杨上善云:“心为五脏部主,故得称部。肾间动气,内治五脏,故曰治。”亦是。)脾为之使,胃为之市。(按:趋走不息谓之使,脾主运化水谷以营养夫一身,其使之为乎。百物聚集谓之市,胃谓水谷之海,以变化夫五味,其市之为乎。)

  膈肓之上,中有父母,(按:杨上善云:“心下膈上为肓。心为阳,父也;肺为阴,母也。肺主气,心主血,共荣卫于一身,故为父母。”乃王注以气海为父母,虽上气海在膻中,然不若杨解为更确。)七节之旁,中有小心,(按:脊骨共二十一节,自下除 骨上数至第七节两旁,乃肾位也。肾两枚,各距脊横开一寸五分,两肾之中,是曰命门,为火之宅,为气之根,亦犹心君主宰诸脏腑,故曰小心也。乃王氏指为真心神灵之宫室,杨上善改小为志,以志为心之神,皆误也。)从之有福,逆之有咎。(按:从谓各得其宜也。)

  刺中心,一日死,其动为噫。(心在气为噫。)刺中肝,五日死,其动为语。(肝在气为语。按:新校正云:“全元起本并甲乙经语作欠。元起云:‘肾伤则欠,子母相感也。’王氏改欠为语。”)刺中肾,六日死,其动为嚏。(肾在气为嚏。按:新校正云:“按全元起本及甲乙经六日作三日。”)刺中肺,三日死,其动为咳。

  (肺在气为咳。)刺中脾,十日死,其动为吞。(脾在气为吞。按:新校正云:“全元起本及甲乙经十日作十五日。刺中五脏,与诊要经终论并四时刺逆从论相重。此叙五脏相次之法,以相生为次,甲乙经以心肺肝脾肾为次,是以所克为次,全元起旧本,则散乱而无次矣。”)刺中胆,一日半死,其动为呕。(胆气勇,故为呕。

  按:新校正云:“诊要经终论,刺中胆下,又云刺中膈者为伤中,其病虽愈,不过一岁而死。”)

  刺跗上,中大脉,血出不止,死。(跗为足跗,大脉动而不止者,则胃之大经也。胃为水谷之海,血出不止,则胃气将竭,海竭气亡,故死。)刺面,中溜脉,不幸为盲。(面中溜脉者,手太阳任脉之交会。手太阳脉,自颧而斜行,至目内 。任脉自鼻鼽两旁,上行至瞳子下。故刺面中溜脉为盲。)刺头,中脑户,入脑,立死。(脑户,穴名,在枕骨上,通于脑中。然脑为髓之海,真气之所聚,针入脑则真气泄,故立死。)刺舌下,中脉太过,血出不止,为喑。(舌下脉,脾之脉也。脾脉者,挟咽,连舌本,散舌下。血出不止,则脾气不能营运于舌,故喑不能言。按:言语之需舌,犹笙之用簧也。清浊高下,非舌不辨。今若刺血过多,则舌不便利而声音蹇涩矣。注作脾不能运,太迂。)刺足下布络中脉,血不出,为肿。(布络谓当内踝前足下空处布散之络,正当然谷穴分也。络中脉,则冲脉也。冲脉者,并少阴之经,下入内踝之后入足下也。然刺之而血不出,则肾脉与冲脉,气并归于然谷之中,故为肿。)刺 中大脉,令人仆,脱色。(寻此经 中主治,与中诰流注经委中穴正同,应 中者以经穴为名,委中处所为名,亦犹寸口、气口、脉口皆同一处尔。然 中大脉者,足太阳经脉也。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 ,合手太阳。手太阳脉,自目内 ,斜络于颧。足太阳脉,上头下项,又循于足。故刺之过禁,则令人仆倒而面色如脱去也。按: 音隙。)刺气街中脉,血不出,为肿,鼠仆。(气街之中,胆胃脉也。胆之脉,循胁里,出气街。胃之脉,挟脐,入气街中。其支别者,起胃下口,循腹里,至气街中而合。今刺之而血不出,则血脉气并聚于中,故内结为肿,如伏鼠之形也。

  气街在腹下,挟挤两旁,相去四寸,鼠仆上一寸动脉应手也。按:新校正云:“按别本仆一作鼷。气府论注,气街在脐下横骨两端,鼠鼷上一寸也。”)刺脊间,中髓,为伛。(伛谓伛偻,身 屈也。脊间,谓脊骨节间也。刺中髓,则骨精气泄,故伛偻也。按:伛音讴。)刺乳上,中乳房,为肿,根蚀。(乳之上下,皆足阳明之脉也。乳房之中,乳液渗泄,胸中气血,皆外凑之。然刺中乳房,则气更交凑,故为大肿。中有脓根,内蚀肌肤,化为脓水而久不愈。)刺缺盆中,内陷气泄,令人喘咳逆。(五脏者,肺为之盖,缺盆为之道。肺藏气而主息,又在气为咳,故刺缺盆中,内陷则肺气外泄,故令人喘咳逆也。)刺手鱼腹,内陷,为肿。(手鱼腹内,肺脉所流,故刺之内陷,则为肿也。按:新校正云:“甲乙经肺脉所流,作肺脉所留。”)刺阴股,中大脉,血出不止,死。(阴股之中,脾之脉也。脾者中土,孤脏以灌四旁。今血出不止,脾气将绝,故死。)刺客主人,内陷中脉,为内漏,为聋。(客主人,穴名,今名上关,在耳前上廉起骨,开口有空,手少阳、足阳明脉交会于中。陷脉言刺太深也,刺太深则交脉破决,故为耳内之漏。脉内漏则气不营,故聋。按:新校正云:“详客主人穴与气穴论注同。按甲乙经及气府论注云:‘手、足少阳、足阳明三脉之会。’疑注脱足少阳一脉也。”)刺膝髌,出液,为跛。(膝为筋府,筋会于中,液出筋干,故跛。)刺臂太阴脉,出血多,立死。(臂太阴者,肺脉也。肺者,主行营卫阴阳,治节由之。血出多则营卫绝,故立死。)刺足少阴脉,重虚出血,为舌难以言。足少阴,肾脉也。贯舌络肺,系舌本。故重虚出血,则舌难言也。刺膺中,陷中肺,为喘逆仰息。(肺气上泄,逆所致也。)刺肘中,内陷,气归之,为不屈伸。(肘中谓肘屈折之中,尺泽穴中也。刺过陷脉,恶气归之,气固关节,故不屈伸也。)刺阴股下三寸,内陷,令人遗溺。(股下三寸,肾之络也。冲脉与少阴之络,皆起于肾下,出于气街,并循于阴股,其上行者出胞中。故刺陷脉,则令人遗溺也。)刺掖下胁间,内陷,令人咳。(掖下,肺脉也。

  肺之脉,从肺系,横出掖下。真心脏脉,直行者,从心系,却上掖下。刺陷脉,则心肺俱动,故咳也。)刺少腹,中膀胱,溺出,令人少腹满。(胞气外泄,谷气归之,故少腹满也。少腹谓脐下也。)刺 肠,内陷,为肿。( 肠之中,足太阳脉也。太阳气泄故为肿。)刺匡上陷骨中脉,为漏,为盲。(匡,目匡也。骨中谓目匡骨中也。匡骨中脉,目之系,肝之脉也。刺内陷则目系绝,故为目漏、目盲。)刺关节中,液出,不得屈伸。(诸筋者皆属于节,津液渗润之。液出则筋膜干,故不得屈伸也。)

  无刺大醉,令人气乱。(脉数过度,故因刺而乱也。按:灵枢经气乱作脉乱,当以气乱为正。)无刺大怒,令人气逆。(怒者气逆,故刺之益甚。)无刺大劳人,(经气越也。)无刺新饱人,(气盛满也。)无刺大饥人,(气不足也。)无刺大渴人,(血脉干也。)无刺大惊人。(神荡越而气不治也。按:新校正云:“详无刺大醉至此七条,与灵枢经相出入。灵枢经曰:新内无刺,已刺无内;新怒无刺,已刺无怒;新劳无刺,已刺无劳;已醉无刺,已刺无醉;已饱无刺,已刺无饱;已饥无刺,已刺无饥;已渴无刺,已刺无渴;大惊大恐,必定其气,乃刺之也。”谨按此七条虽与灵枢经相出入,然灵枢之旨,既慎于未刺之先,复诫于已刺之后,盖合医者、病者而言。此篇之旨,则专指用针者言也。又按此七段,王本原刻在刺手鱼腹之下,刺阴股中大脉之上,上下分裂,今移置于此。)

  内篇 卷之三

  皮部论

  囊括一身,以总统夫脏腑者,皮也。故皮得谓之部,言为所部主也。皮之职,内既包脏腑,外则司开阖,而毫窍附焉,故又为诸邪出入之门户。然邪之入也,虽由于皮,而所以致邪之入者,皮不任咎也。篇中虽分三段,始终只一意而已。

  黄帝问曰:余闻皮有分部,脉有经纪,筋有结络,骨有度量,其所生病各异,别其分部,左右上下,阴阳所在,病之始终,愿闻其道。岐伯对曰:欲知皮部,以经脉为纪者,诸经皆然。(按:皮肤为一身之躯壳,诸凡经脉皆其所包括也。分部,如脊中属督脉,腹中行为任冲之类是也。)阳明之阳,名曰害蜚,上下同法,视其部中有浮络者,皆阳明之络也。(上谓手阳明,下谓足阳明也。按:灵枢经曰:“脉之见者,皆络脉也。”盖脉行肉里,深不可见,其可见者,殆浮络之谓欤。)

  其色多青则痛,多黑则痹,黄赤则热,多白则寒,五色皆见,则寒热也。(按:凡胃与大肠二经部分所至之处,其色有如是者,则知其或痛或寒热,而可以处治,此正络之浮见于外者也,言阳明而他经可以类推矣。)络盛则入客于经。(按:络居皮内,邪由皮而入络,若不解散,则由络而入于经矣。)阳主外,阴主内。(阳谓阳络,阴谓阴络,此通言之也。手足身分,所见经络皆然。)少阳之阳,名曰枢持,上下同法,(按:上,手少阳三焦;下,足少阳胆。视其部中有浮络者,皆少阳之络也。络盛则入客于经。故在阳者主内,在阴者主出以渗于内,诸经皆然。按:阳诚主外矣,而其气常卫固夫一身,使之无所漏,以内归于丹田。阴诚主内矣,而其血常荣养夫脏腑,使之无所壅,以外达于九窍。外内互相资,而后气血自渗灌于十二经脉之中,其所谓主内主出者,即所谓主外主内者也。此天地合气之妙理,注略而不言,何也?!)太阳之阳,名曰关枢,上下同法,(按:上,手太阳小肠;下,足太阳膀胱。)视其部中有浮络者,皆太阳之络也。络盛则入客于经。少阴之阴,名曰枢儒,(按:甲乙经作 。)上下同法,(按:上,手少阴心;下,足少阴肾。)视其部中有浮络者,皆少阴之络也。络盛则入客于经。其入经也,从阳部注于经;其出者,从阴内注于骨。(按:前言内出者,阴阳互根之妙;此言入出者,邪气进退之次也。阳部即络与皮毛,邪之入也,由阳入阴;则其出也,自当由阴而返阳矣。

  此骨字疑有误。)心主之阴,名曰害肩,上下同法,(按:上,手厥阴心主;下,足厥阴肝。)视其部中有浮络者,皆心主之络也。络盛则入客于经。太阴之阴,名曰关蛰,上下同法,视其部中有浮络者,皆太阴之络也。

  络盛则入客于经。(部皆谓本经络之所部分,浮谓浮见也。按:十二经名目殊不可解,注强为之解,及王曰逵杜撰名义,甚无意味,略而存之是矣。

  如阴阳、内外、出内等乃为要义,不可忽也。凡此十二经络脉者,皮之部也。列阴阳位,部主于皮,故曰皮之部。按:以上乃分叙十二经络之名次,以下则总叙邪气由外入内之次也。)

  是故百病之始生也,必先于皮毛,邪中之则腠理开,开则入客于络脉,留而不去,传入于经,留而不去,传入于腑,廪于肠胃。(廪,积也,聚也。)邪之始入于皮也,溯然起毫毛,开腠理。(溯然,恶寒也。起谓毛起竖也。腠理谓皮空及文理也。)其入于络也,则络脉盛,色变。(盛谓盛满,变谓易其常也。)其入客于经也,则感虚,乃陷下。(经虚邪入,故曰感虚。脉虚气少,故陷下也。)其留于筋骨之间,寒多则筋挛骨痛,热多则筋弛骨消,肉烁 破,毛直而败。(挛,急也。弛,缓也。消,烁也。针经曰:“寒则筋急,热则筋缓,寒胜为痛,热胜为气消。” 者肉之标,故肉消则 破毛直而败也。)

  帝曰:夫子言皮之十二部,其生病皆何如?岐伯曰:皮者,脉之部也。(按:部者统御之称,皮包一身,而脉络统焉,故云脉之部。)邪客于皮则腠理开,开则邪入客于络脉,络脉满则注于经脉,经脉满则入舍于腑脏也。故皮者有分部不与而生大病也。(脉行皮中,各有部分,脉受邪气,随则病生,非由皮气而能生也。

  按:分部不与,注意是而未明快。甲乙作不愈,元起本言不与经脉和调故生大病,俱非也。盖邪之病患,固由皮入,至于腑脏。而苟非其中之元气已虚,则腠理何以开而邪得入,是邪虽由皮之分部而入,而要之与皮无与也。帝问皮之十二部生何病,是疑皮亦能生病。伯言皮不过包括一身,为邪气出入之门户,邪之入也,必极于至虚之处而后止,外之入,内所召也,皮何与焉。详味问答语意自见矣。与,去声。)

  内篇 卷之三

  经络论

  新校正云:“按全元起本,原在皮部论末,王氏所分也。”黄帝问曰:夫络脉之见也,其五色各异,青黄赤白黑不同,其故何也?岐伯对曰:经有常色而络无常变也。

  经行气,故色见常应于时;络主血,故受邪则变而不一矣。按:络为脉之浮见于外者,故随感之浅深而变不常也。

  帝曰:经之常色何如?岐伯曰:心赤、肺白、肝青、脾黄、肾黑,皆亦应其经脉之色也。帝曰:络之阴阳亦应其经乎?岐伯曰:阴络之色应其经,阳络之色变无常,随四时而行也。(顺四时气化之行止。按:络既为脉之浮见于外者,理应所见之色俱变无常,而何以络有阴阳之分?且阴络之色,只应经而不变,此何说也?窃谓就脉而言,经在内,络在外;就络而言,则见于身者为阴,见于面者为阳。故阴不变而阳变,以阳尤浮动故也。)

  寒多则凝泣,凝泣则青黑,热多则淖泽,淖泽则黄赤,此皆常色,谓之无病。五色俱见者,谓之寒热。帝曰:善!(淖,湿也。泽,润液也。谓微湿润也。按:寒多热多,当指四时之气言,故见青黑黄赤而无病。若五色杂见,则寒热交作而成病,此正所谓随四时而行也。)

  内篇 卷之三

  玉版论要

  揆度奇恒,道在于一,一者神也,有神则生,失神则死,凡色脉阴阳,以此为揆度之要道也。景岳诠解已确,谨录如下。

  黄帝问曰:余闻揆度奇恒,所指不同,用之奈何?岐伯对曰:揆度者,度病之浅深也;奇恒者,言奇病也。请言道之至数,五色脉变,揆度奇恒,道在于一。(按:张景岳曰:“揆度,揣度也。奇恒,异常也。所指不同,有言疾病者,有言色脉者,有言脏腑者,有言阴阳者。

  异常之病,非揣度浅深之详,不易知也。至数之义,所包者广。能知天地之至数,即可知人之至数。脉色奇恒,其变虽多,其道则一,一者如下文所谓神而已矣。”)神转不回,回则不转,乃失其机。(按:张景岳曰:“神者,阴阳之变化也。易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转,营运不息也。回、逆而邪也。神机之用,循环无穷,故在天在人,无不赖之以成化育之功者,皆神转不回也。设其回而不转,则至数逆,生机失矣。

  故曰神去则机息,又曰失神者亡也。”)至数之要,迫近以微。(按:至数者神机也,至精至微,最切近于人者。)着之玉版,命曰合玉机。(按:玉机真脏论亦有此数语。)

  容色见上下左右,各在其要。(按:张景岳曰:“天之神机见于气候,人之神机见于脉色,凡此上下左右及下文浅深逆从日数之类,皆色脉至数之要,不可不察也。”)其色见浅者,汤液主治,十日已。(按:张景岳曰:“色浅则病微,故可以汤液主治而愈亦速也。汤液者,五谷之汤液,盖调养之道,非后世汤药之谓。义见后。”)其见深者,必齐主治,二十一日已。(按:张景岳曰:“色深则病深,故当以齐主治而愈稍迟。齐,剂同,药剂也。汤液醪醴论曰:‘必齐毒药攻其中。’义见后。”)其见大深者,醪酒主治,百日已。(按:大深,病尤甚矣,故必以醪酒主治。醪酒,药酒也,如腹中论鸡矢醴之类。)色夭面脱,不治,百日尽已。(按:张景岳曰:“色夭面脱者,神气已去,故不可治。百日尽,则时更气易,至数尽而已。上节言病已,此言命已也。”)脉短气绝,死。(按:张景岳曰:“脉短气绝者,中虚阳脱也,故死。”)病温虚甚,死。(按:张景岳曰:“病温邪有余,虚甚正不足,正不胜邪,故死。”谨按以上言容色之浅深,以全面言也;以下言上下左右,以部分言也。)

  色见上下左右,各在其要,上为逆,下为从。(按:张景岳曰:“要,即逆从之要也。五色篇曰:‘其色上行者,病益甚;其色下行如云彻散者,病方已。’故上为逆,下为从也。”)女子右为逆,左为从;男子左为逆,右为从。(按:张景岳曰:“女为阴,右亦为阴,色在右,则阴病甚矣,故女以右为逆。男为阳,左亦为阳,色在左,则阳病甚矣,故男以左为逆。此虽以色为言,而病之逆从亦犹是也。”)易,重阳死,重阴死。(按:张景岳曰:“易,变易也。男以右为从而易于左,则阳人阳病,是重阳也。女以左为从而易于右,则阴人阴病,是重阴也。重阳重阴者,阴阳偏胜也,有偏胜则有偏绝,故不免于死。”)阴阳反作,治在权衡相夺,(按:旧本反他,误也。阴阳应象大论曰:“阴阳反作。”是也。今改从之。生气通天论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若证阴脉阳,证阳脉阴,或宜阴反阳,宜阳反阴,则治病者当量其虚实真假而为之,夺其有余,补其不足,如权衡然,则善矣。)奇恒事也,揆度事也。(按:张景岳曰:“此承上文而言。阴阳反作,即奇恒事也。权衡相夺,即揆度事也。”)搏脉痹 ,寒热之交。(按:张景岳曰:“上文言奇恒之色,此下言奇恒之脉。搏脉者,搏击于手也,为邪盛正衰,阴阳乖乱之脉,故为痹,为 ,为或寒或热之交也。痹,顽痹。 ,足不能行也。

  音碧。”)脉孤为消气,虚泄为夺血。(按:张景岳曰:“脉孤者,孤阴孤阳也。孤阳者,洪大之极,阴气必消;孤阴者,微弱之甚,阳气必消。故脉孤为消气也。脉虚兼泄者,必亡其阴,阴亡则血虚,故虚泄为夺血也。”)

  孤为逆,虚为从。(孤无所根据,故曰逆;虚衰可复,故曰从。)行奇恒之法,以太阴始。(凡揆度奇恒之法,先以气口太阴之脉,定四时之正气,然后度量奇恒之气。)行所不胜曰逆,逆则死。(按:张景岳曰:“行所不胜,克我者也,如以木见金,以土见木之类。”)行所胜曰从,从则活。(按:张景岳曰:“行所胜,我克者也,如以木见土,以土见水之类。”)八风四时之胜,终而复始。(按:八风,四正四维,八方之风也。诸风之至,常随四时而相胜,胜有常数,终始循环。)逆行一过,不复可数。(如时气反常,风行乖逆,猝然而过,既无相胜之序,更何终始之可数,而奇恒之变所由起,所谓回则不转也。景岳以色脉失调为喻,忍未确。)论要毕矣。(按:此篇尾结句语也。诸家读解,皆连上文,误矣。)

  内篇 卷之三

  腹中论篇

  腹中论者,言腹中之病也。凡八则,而今删其一。腹中之病,诚不止此,而此特其大凡耳。

  黄帝问曰:有病心腹满,旦食则不能暮食,此为何病?岐伯曰:名为鼓胀。(心腹胀满,不能再食,形如鼓胀,故名鼓胀也。按:鼓胀一证,最为恶候,似不止于心腹胀满,不能再食而已也。太素作谷胀,良是。盖气壅而不能化食者,非真鼓胀,注言形如,是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以鸡矢醴,一剂知,二剂已。(古本草,鸡矢并不治鼓胀,惟大利小便,微寒。今方制法,当处汤渍服之。按:鼓胀固非鸡矢所能治,即谷胀恐亦非宜。大抵方药有古人能用之,而后人必不可用者,此类是也。)帝曰:其时有复发者,何也?(复谓再发,言如旧也。)岐伯曰:此饮食不节,故时有病也。(……按:言腹满而不能食者,其因原起于饮食,继又不能樽节,故令复发如旧也。)

  帝曰:有病胸胁支满者,妨于食,病至则先闻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时时前后血,病名为何?何以得之?(清液,清水也,亦谓之清涕。清涕者,谓从窈漏中漫液而下,水出清冷也。眩谓目视眩转也。前后血谓前阴后阴出血也。)岐伯曰: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时有所大脱血,若醉入房,中气竭,肝伤,故月事衰少不来也。

  (出血多者,谓之脱血,漏下、鼻衄、呕吐出血皆同焉。夫醉则血气盛,血气盛则内热,因而入房,髓液皆下,故肾中气竭也。肝藏血,以少大脱血,故肝伤也。然于丈夫则精液衰乏,女子则月事衰少而不来。)帝曰:治之奈何?复以何术?岐伯曰:以四乌 骨、一 茹,二物并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为后饭,饮以鲍鱼汁,利肠中。(……饭后药先,谓之后饭。按古本草经云,乌 鱼骨、 茹等,并不治血枯。然经法用之,是攻其所生所起尔。夫醉劳力以入房,则肾中精气耗竭;月事衰少不至,则中有恶血淹留。精气耗竭,则阴萎不起而无精;恶血淹留,则血痹着中而不散。故先兹四味,用入方焉。古本草经曰:乌 鱼骨,味咸冷平无毒,主治女子血闭。 茹味辛寒平有小毒,主散恶血。雀卵味甘温平无毒,主治男子阴萎不起,强之令热,多精有子。

  鲍鱼味辛臭温平无毒,主治瘀血血痹在四肢不散者。寻文会意,方义如此而处治之也。按:新校正云:“按甲乙经及太素 作 ,详王注性味乃 茹,当改 作 。又按本草乌 鱼骨冷作微温,雀卵甘作酸,与王注异。”)

  帝曰: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此为何病?可治不?岐伯曰:病名曰伏梁。(按:伏梁本为心之积,今本篇又有两伏梁,详求其义,彼此殊别,乃知凡胸腹之间,病有聚而成形者,皆得谓之伏梁,所谓名同而实异也。)

  帝曰:伏梁何因而得之?岐伯曰:裹大脓血,居肠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此下则因阴,必下脓血,上则迫胃脘,生膈挟胃脘内痈。(正当冲脉带脉之部分也。带脉者,起于季胁,回身一周,横络于脐下。冲脉者,与足少阴之络,起于肾下,出于气街,循阴股。其上行者,出脐下三寸关元之分,挟脐直上,循腹各行,会于咽喉。故病当其分,则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也。以其上下坚盛,如有潜梁,故曰病名伏梁,不可治也。以裹大脓血居肠胃之外,按之痛闷不堪,故每切接之致死也。以冲脉下行者络阴,上行者循腹故也。上则迫近于胃脘,下则因薄于阴器。若因薄于阴,则便下脓血。若迫近于胃,则病气上出于膈,复挟胃脘内长其痛也。以本有大脓血在肠胃之外故也。生当为出,传文误也。按:切,切痛也。注切按连续,误矣。又注生作出,太素挟胃作使胃,义并通。)此久病也,难治。居脐上为逆,居脐下为从,勿动亟夺。(……若裹大脓血居脐上,则渐伤心脏,故为逆。居脐下,则去心稍远,犹得渐攻,故为从。从,顺也。亟,数也。夺,去也。言不可移动,但数数去之则可矣。)

  帝曰:夫子数言热中。消中,不可服高梁、芳草、石药,石药发癫,芳草发狂。(多饮数溲,谓之热中。多食数溲,谓之消中。多喜曰癫。多怒曰狂。芳,美味也。)夫热中、消中者,皆富贵人也。今禁高梁,是不合其心,禁芳草、石药,是病不愈,愿闻其说。热中消中者,脾气之上溢,甘肥之所致,故禁食高梁芳美之草也。

  富贵人者,骄恣纵欲,轻人而无能禁之,禁之则逆其志,顺之则加其病。帝思难诘,故发问之。高,膏。粱,米也。石药,英乳也。芳草,浓美也。然此五者,富贵人常服之,难禁也。岐伯曰:夫芳草之气美,石药之气悍,二者其气急疾坚劲,故非缓心和人,不可以服此二者。(脾气溢而生病,气美则重盛于脾,气悍则又滋其热。若人性和心缓,气候舒匀,不与物争,释然宽泰,则神不躁迫,无惧内伤也。按:富贵者观此,其亦可以知所守矣。)帝曰:不可以服此二者,何以然?岐伯曰:夫热气 悍,药气亦然,二者相遇,恐内伤脾。脾者土也而恶木,服此药者,至甲乙日更论。(热气 盛则木气内余,故心非和缓则躁怒数起,躁怒数起则热气因木以伤脾,甲乙为木,故至甲乙日更论脾病之增减也。)

  帝曰:有病膺肿、(按:甲乙经作痈肿,非也。)颈痛、胸满、腹胀,此为何病?何以得之?(膺,胸旁也。

  颈,项前也。胸,膺间也。)岐伯曰:名厥逆。(气逆所生,故名厥逆。)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灸之则喑,石之则狂,须其气并,乃可治也。(石谓以石针开破之。)帝曰:何以然?岐伯曰:阳气重上,有余于上。

  灸之则阳气入阴,入则喑;石之则阳气虚,虚则狂。(灸之则火气助阳,阳盛故入阴;石之则阳气出,阳气出则内不足,故狂。)须其气并而治之,可使全也。(按,并,注谓并合,是也。至其所以并合可治之解,惜未明快。

  盖言气逆之证,上冲胸膺,散漫腹胁,攻之急则气不归经而逆愈甚。故须因势利导,使气合而并于一,然后中满者补其母,阳浮者滋其阴,火盛气壅者消散而清利,则上冲者必降而顺下,散漫者自敛而归于原也。)

  帝曰:善!何以知怀子之且生也?岐伯曰:身有病而无邪脉也。(病谓经闭也。脉法曰:“尺中之脉,来而继绝者,经闭也。月水不利,若尺中脉绝者,经闭也。”今病经闭,脉反如常者,妇人妊娠之证,故云身有病而无邪脉也。按:帝问怀子之且生是有二意,而伯答有病无邪,是止解怀子,而且生义竟无所解,必有脱简。且生谓将产也。)

  帝曰:病热而有所痛者,何也。岐伯曰:病热者,阳脉也,以三阳之动也。人迎一盛少阳,二盛太阳,三盛阳明,入阴也。夫阳入于阴,故病在头与腹,乃 胀而头痛也。帝曰:善!(按:热者,火之气也。火盛则热,病属三阳,三阳盛极,气及于阴,皆火之为患也。)

  外篇 卷之四

  天元纪大论

  天者,道也。元者,大也。天元纪者,纪天之大道也。天有六气,地有五行,天符应天,岁直承岁,应合不合,千变万化,盛衰分焉,损益见焉,人物由此而生,亦由此而病,大矣哉其此论乎。

  黄帝问曰: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思忧恐,论言五运相袭而皆治之,终期之日,周而复始,余已知之矣。愿闻其与三阴三阳之候奈何合之?鬼臾区稽首再拜对曰:昭乎哉问也。

  夫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按:帝所问与区所对,文义皆与六节脏象及阴阳应象诸论相同,大约俱言天地万物之道,无一不本于阴阳,而注解彼此不同,何也?)故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阴阳不测谓之神,神用无方谓之圣。(按:化者物之始生,自无而之有,变者物之穷极,自有而之无,盖万物之始终也。神则无运用之迹,圣则绝拟议之形,自以变化无方而众莫得而测,盖天人之极则也。)夫变化之为用也,在天为玄,在人为道,(按:天体无形,故尝玄妙而难穷;人形有象,故必遵道以为用。)在地为化,(按:分形赋质,品物咸章,造化之功,地所成也。)化生五味,(按:酸苦甘辛咸,动植飞潜皆具之,而总皆气化之所生。

  注单指金石草木,偏矣。)道生智,玄生神。(智通妙用,唯道所生;玄远幽深,神之为用。)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风者,教之始,天之使也,天之号令也。)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天为湿,在地为土;在天为燥,在地为金;在天为寒,在地为水。故在天为气,在地成形,(气谓风热湿燥寒,形谓木火土金水。)形气相感而化生万物矣。

  然天地者,万物之上下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金木者,生成之终始也。(木主发生应春,春为生化之始;金主收敛应秋,秋为成实之终。终始不息,其化常行。)气有多少,形有盛衰,上下相召而损益彰矣……。(气有多少,谓天之阴阳三等,多少不同秩也。形有盛衰,谓五运之气,有太过不及也。由是多少盛衰,天地相召,而阴阳损益,昭然彰着可见也。)帝曰:何谓气有多少,形有盛衰?鬼臾区曰:阴阳之气,各有多少,故曰三阴三阳也。(按:三者之分,多少之殊也。)形有盛衰,谓五行之治,各有太过不及也。故其始也,有余而往,不足随之;不足而往,有余从之。知迎知随,气可与期。(按:盛极必衰,衰极必盛,恒相随也。知随之所以然,无使太过,无使不及,迎而治之,则气常得其平,自无有余不足之患矣。)

  应天为天符,承岁为岁直,三合为治。(按:张景岳曰:“符,合也。承,下奉上也。直,会也。应天为天符,如丁巳丁亥,木气合也,戊寅戊申戊子戊午,火气合也,己丑己未,土气合也,乙卯乙酉,金气合也,丙辰丙戌,水气合也,此十二年者,中运与司天同气,故曰天符。承岁为岁直,如丁卯之岁,木承木也,戊午之岁,火承火也,乙酉之岁,金承金也,丙子之岁,水承水也,甲辰甲戌己丑己未之岁,土承土也,此以年支与岁,同气相承,故曰岁直,即岁会也。然不分阳年阴年,但取四正之年为四直承岁,如子午卯酉是也。惟土无定位,寄王于四季之末,各一十八日有奇,则通论承岁,如辰戌丑未是也。共计八年。三合为治,言天气、运气、年辰也。凡天符岁会之类,皆不外此三者。若上中下三气相合,乃为太一天符,如乙酉岁金气三合,戊午岁火气三合,己丑己未岁土气三合是也。共四年。”)

  帝曰:上下相召奈何?鬼臾区曰:寒暑燥湿风火,天之阴阳也,三阴三阳上奉之。(按:张景岳曰:“寒暑燥湿风火,六气化于天者也,故为天之阴阳。三阴三阳上奉之,谓厥阴奉风气,少阴奉火气,太阴奉土气,此三阴也;少阳奉暑气,阳明奉燥气,太阳奉寒气,此三阳也。”召,感召也。)木火土金水火,地之阴阳也,生长化收藏下应之。(按:张景岳曰:“木火土金水火,五行成于地者也,故为地之阴阳。生长化收藏下应之,谓木应生,火应长,土应化,金应收,水应藏也。又按上文神在天为风等十句,其在天者止言风热湿燥寒,在地者止言木火土金水,而此二节乃言寒暑燥湿风火,木火土金水火。盖以在天之热,分为暑火而为六,在地之火,分为君相而为六,此因五行以化六气,而所以有三阴三阳之分也。二火义如下文。”谨按五行虽属之地,而其原实本于天之六气所化而成。故风木应春而生,二火应夏而长,燥金应秋而收,寒水应冬而藏,湿土应四季而分化。人受之,则肝应春生,心应夏长,脾应长夏而司化,肺应秋收,肾应冬藏,相火和五脏而长养万物,则无一非五行之所成,而实无一非六气之所化也。然生长化收藏,既为六气之所化,而云下应者,何也?六气者,无形者也,五行之为生长化收藏也,有象者也。以无形之气,而营运于五行之中,其为生也长也化也收与藏也,有形可象,故曰下应也。景岳宜云因六气以化五行方是。)天以阳生阴长,地以阳杀阴藏。(按:义已具前阴阳应象大论中。)天有阴阳,地亦有阴阳,……故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按:张景岳曰:“天本阳也,然阳中有阴;地本阴也,然阴中有阳。此阴阳互藏之道,如坎中有奇,离中有偶,水之内明,火之内暗,皆是也。惟阳中有阴,故天气得以下降,阴中有阳,故地气得以上升,此即上下相召之本。”)所以欲知天地之阴阳者,应天之气,动而不息,故五岁而右迁;应地之气,静而守位,故六期而环会。(按:张景岳曰:“应天之气,五行之应天干也。动而不息,以天加地而六甲周旋也。五岁右迁,天干之应也,即下文甲己之岁土运统之之类是也。盖甲乙丙丁戊,竟五运之一周,己庚辛壬癸,又五运之一周,甲右迁而己来,己右迁而甲来,故五岁而右迁也。应地之气,六气之应地支也。静而守位,以地承天而地支不动也。六期而环会,地支之周也,即下文子午之岁上见少阴之类是也。盖子丑寅卯辰巳,终六气之一备,午未申酉戌亥,又六气之一备,终而复始,故六期而环会。”谨按景岳此解,明确极矣,几于一字不可更易。注乃谓天气不加君火,五岁余一,故迁一位。夫少阴君火既已司天,居六气之一,何谓法不加临。启玄之意,盖谓少阴不司气化,而以迁为迁去一位也。抑知迁者离此就彼之谓,谓天行左旋,从右迁左,故曰右迁,与下环会相对。详味经旨,始知景岳之言为确。)动静相召,上下相临,阴阳相错,而变由生也。帝曰:上下周纪,其有数乎?鬼臾区曰:天以六为节,地以五为制。(按:张景岳曰:“天数五,而五阴五阳,故为十干;地数六,而六阴六阳,故为十二支。然天干之五,必得地支之六以为节,地支之六,必得天干之五以为制,而后六甲成,岁气备。又如子午之上为君火,以至巳亥之上为风木,是六气之在天,而以地支之六为节也。甲己为土运,以至戊癸为火运,是五行之在地,而以天干之五为制也。此以地支而应天之六气,以天干而合地之五行,正其上下相召以合五六之数也。”)周天气者,六期为一备;终地期者,五岁为一周。(按:张景岳曰:“天之六气,各治一岁,故六期为一备。地之五行,亦各治一岁,故五岁为一周。一曰:当以周天气者六为句,终地纪者五为句,亦通。谓一岁六步,步各六十日,六六三百六十日,是周天气者六也,故期为一备。一岁五行各主一运,运七十二日,五七三百五十,二五一十,亦三百六十日,是终地纪者五也,故岁为一周。此以一岁之五六为言,以合下文一纪一周之数,尤见亲切。”)

  君火以明,相火以位。(按:张景岳曰:“此明天之六气惟火有二之义也。君者,上也;相者,下也。阳在上者,即君火也;阳在下者,即相火也。上者应离,阳在外也,故君火以明;下者应坎,阳在内也,故相火以位。火一也,而上下幽显,其象不同,此其所以有辨也。”谨按天之六气,木土金水各居其一,而火独有二。

  注谓但立名于君位,不立岁气,以名奉天,故曰君火以明,守位禀命,故曰相火以位。是改明为名,不惟不知君火以明之义,且并不知所以火有君相之分也。赖张景岳先生力辨其误,谓启玄之意,盖因至真要大论言少阴不司气化,故引其意而云君火不立岁气。殊不知彼言不司气化者,言君火不主五运之化,非言六气也。又谓君火居上,为日之明,以昭天道,故于人也属心,而神明出焉。相火居下,为原泉之温,以生养万物,故于人也属肾,而元阳蓄焉。所以六气之序,君火在前,相火在后,前者肇物之生,后者成物之实,而三百六十日中,前后二火所主者,止四五六七月,共一百二十日,以成一岁化育之功,此君相二火之为用也。辞义明切,为合经旨。但其解相火以位句,似犹有可议者,请更为晰之。其言曰:“明者光也,火之气也;位者形也,火之质也。”以光气解明诚是,以形质解位则非也。夫所谓明者,火气外达,光辉发越之称也。其见于天,为日月之普照;其比之人君也,为光被,为向明;其见于人之脏也,为心之智能,为气之阳和,皆明之为用,即火之为用也。然心者身之君也,心为火脏,故以心火为君火也。其主夏,其位南,其卦离。易曰:“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然则明也者,心之体,君之德,火之用也。五行缺此,则凝寒而不化,五脏无此,则幽隐而少气矣,是故君火贵乎以明也。此以明之义,不过从景岳之言稍畅之。若夫以位之解,则更有说矣。夫所谓位者,贵之之辞也。何以贵?贵夫相也。君非相不可以为治,心非肾不能以有生。五脏之气固借心火以为配,然心火者阳火也,其气烈,其性刚,足以驱寒而燥湿,亦足以乱气而耗元。倘无相火之气蕴蓄于丹田,则肝木何以生,脾胃何以养,肺金不几过于肃,而寒水不且至于冰凝乎。是则丹田者,相火之位也。居其位,行其政,下以因元气之根基,上以佐心火所不逮,是所贵乎相火者,岂非以位耶。抑位者,限之之辞也。何谓限?相火飞越则为病,故必限之以位也。官不守其位则政纷,民不安其位则法乱,是故位也者,所以安身而立命者也。丹田既为相火之位矣,命门之气,温温不息,是少火也,脏腑资之以养焉。

  其或水亏火胜,阴不维阳,飞越而上为燎原为戴阳,于是生气之少火变为食气之壮火矣。不知者以为相火之为害也,而岂知止是出乎其位之所致,是故相火贵乎以位也。分而言之,心火象离,阳在外也,然在外者必原于内,故君火无相火,则气尽散而不能生养夫万物。肾火象坎,阳在内也,然在内者必达于外,故相火无君火,则气下郁而不能熏蒸夫脏腑。合而言之,同一火也,而阴阳交济之义备焉。二者之不可缺一,亦犹木土金水之不能以无火也。此相火之义属肾,盖自古而然矣。今考六气相火,专属少阳三焦,三焦与肾似不相合,然三焦有名无形,主气而实根原于命门。命门居两肾之中,体阴而用阳,与右肾同功用,故亦根原于丹田。高阳生盖不知其所以然,而欲诊三焦于右尺,则谬甚矣。)五六相合,而七百二十气为一纪,凡三十岁。(按:张景岳曰:“天以六期为备,地以五岁为周,周余一气,终而复会,如五个六,三十岁也,六十五,亦三十岁也,故五六相合,而七百二十气为一纪,凡三十岁也。然此以大数言之耳,若详求之,则三十年之数,正与一年之度相合。

  盖一岁之数,凡三百六十日,六分分之,为六气,各得六十日也;五分分之,为五运,各得七十二日也;七十二分分之,为七十二候,各得五日也。三十年之数,凡三百六十月,六分分之,各得六十月;五分分之,各得七十二月;七百二十分分之,各得十五日,是为一气,又曰一节。此五六之大会,而元会运世之数,皆自此起,故谓之一纪,又谓之一世。”)千四百四十气,凡六十岁而为一周,不及太过,斯皆见矣……。(按:张景岳曰:“以三十年而倍之,则得此数,是为六十年花甲一周也。其间运五气六,上下相临之数,尽具于此。故凡太过不及,逆顺胜复之数,皆于此而可见矣。”)

  帝曰:善言始者,必会于终,善言近者,必知其远,是则至数极而道不惑,所谓明矣。愿夫子推而次之,令有条理,简而不匮,久而不绝,易用难忘,为之纲纪,至数之要,愿尽闻之。鬼臾区曰:昭乎哉问!明乎哉道!如鼓之应桴,响之应声也。(按:桴,鼓椎也。)臣闻之,甲己之岁,土运统之;乙庚之岁,金运统之;丙辛之岁,水运统之;丁壬之岁,木运统之;戊癸之岁,火运统之。(按:张景岳曰:“此即五行之应天干也,是为五运。”)帝曰:其于三阴三阳合之奈何?鬼臾区曰:子午之岁,上见少阴;丑未之岁,上见太阴;寅申之岁,上见少阳;卯酉之岁,上见阳明;辰戌之岁,上见太阳;巳亥之岁,上见厥阴。(此即三阴三阳之应地支也,是为六气。上者言司天,如子午之岁,上见少阴司天是也。十二年皆然。)少阴所谓标也,厥阴所谓终也。(“标,首也。终,尽也。六十年阴阳之序,始于子午,故少阴谓标,终于巳亥,故厥阴谓终。”新校正云:“详午未寅酉戌亥之岁为正化,正司化令之实,子丑申卯辰巳之岁为对化,对司化令之虚,此其大法也。”)厥阴之上,风气主之;少阴之上,热气主之;太阴之上,湿气主之;少阳之上,相火主之;阳明之上,燥气主之;太阳之上,寒气主之。所谓本也,是谓六元。(“三阴三阳者,由六气之化为之主,而风化厥阴,热化少阴,湿化太阴,火化少阳,燥化阳明,寒化太阳,气化相生,故六气谓本,三阴三阳谓标也。然此六者,皆天元一气之所化,一分为六,故曰六元。本篇曰天元纪者,义本诸此。”)帝曰:光乎哉道!明乎哉论!请着之玉版,藏之金匮,暑曰天元纪。

  外篇 卷之四

  五营运大论

  五运者,五行各司一运。行者,谓主时行令,是谓五营运也。通篇约分九段,每段各有精义,盖合运五气六而为言者也。

  黄帝坐明堂,始正天纲,临观八极,考建五常。(明堂,布政宫也。八极,八方目极之所也。考谓考校,建谓创建也。五常谓五气,行天地之中者也。端居正气,以候天和。按:张景岳曰:“五常,五行气运之常。考建五常,以测阴阳之变化也。”)请天师而问之曰:论言天地之动静,神明为之纪;阴阳之升降,寒暑彰其兆。

  (按:新校正曰:“详论谓阴阳应象大论及气交变大论文,彼云阴阳之往复,寒暑彰其兆。”)余闻五运之数于夫子,夫子之所言,正五气之各主岁尔,首甲定运,(按:张景岳曰:“首甲定运,谓六十年以甲子为首而定其运也。”余因论之。鬼臾区曰:按:此是帝问岐伯而述鬼臾区之言如此,非臾区答帝也。)土主甲巳,金主乙庚,水主丙辛,木主丁壬,火主戊癸。子午之上,少阴主之;丑未之上,太阴主之;寅申之上,少阳主之;卯酉之上,阳明主之;辰戌之上,太阳主之;巳亥之上,厥阴主之。不合阴阳,其故何也?(“主者,司天也。

  不合阴阳,如五行之甲乙,东方木也,而甲化土运,乙化金运;六气之亥子,北方水也,而亥年之上,风木主之,子年之上,君火主之;又如君火司气:火本阳也而反属少阴,寒水司气,水本阴也而反属太阳之类,似皆不合于阴阳者也。”)岐伯曰:是明道也,此天地之阴阳也。(按:言臾区所言运五气六,乃是欲显明天地之道也。然其阴阳所以不合者,正天地之所以为阴阳而变化所由起也。)夫数之可数者,人中之阴阳也,然所合数之可得者也。夫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天地阴阳者,不以数推,以象之谓也。(“人中之阴阳,言其浅近可数,而人所易知者也。然阴阳之道:或本阳而标阴,或内阳而外阴,或此阳而彼阴,或先阳而后阴,故小之而十百,大之而千万,无非阴阳之变化,此天地之阴阳无穷,诚有不可以限数推言者,故当因象求之,则无不有理存焉。”)

  帝曰:愿闻其所始也。岐伯曰:昭乎哉问也!臣览太始天元册文,丹天之气,经于牛女戊分; 天之气,经于心尾己分;苍天之气,经于危室柳鬼;素天之气,经于亢氐昴毕;玄天之气,经于张翼娄胃。(“此所以辨五运也。始谓天运初分之始。太始天元册文,太古占天文也。丹,赤色,火气也; ,黄色,土气也;苍,青色,木气也;素,白色,金气也;玄,黑色,水气也。当天地初分之时,赤气经于牛女戊分,牛女癸之次,戊当干之次,故火主戊癸也。黄气经于心尾己分,心尾甲之次,己当巽之次,故土主甲己也。青气经于危室柳鬼,危室壬之次,柳鬼丁之次,故木主丁壬也。白气经于亢氐昴毕,亢氐乙之次,昴毕庚之次,故金主乙庚也。

  黑气经于张翼娄胃,张翼丙之次,娄胃辛之次,故水主丙辛也。此五运之所以化也。 音今。”)所谓戊己分者,奎壁角轸,则天地之门户也。夫候之所始,道之所生,不可不通也。(按:张景岳曰:“奎壁临干,戊分也。角轸临巽,己分也。戊在西北,己在东南。遁甲经曰:‘六戌为天门,六己为地户。’故曰天地之门户。

  然而曰门曰户,必有所谓,先贤俱未详及。尝考周天七政躔度,则春分二月中,日躔壁初,以次而南,三月入奎娄,四月入胃昴毕,五月入觜参,六月入井鬼,七月入柳星张;秋分八月中,日躔翼末,以交于轸,循次而北,九月入角亢,十月入氐房心,十一月入尾箕,十二月入斗牛,正月入女虚危,至二月复交于春分而入奎壁矣。是日之长也,时之暖也,万物之发生也,皆从奎壁始;日之短也,时之寒也,万物之收藏也,皆从角轸始。

  故曰春分司启,秋分司闭。夫既司启闭,非门户而何。然自奎壁而南,日就阳道,故曰天门;角轸而北,日就阴道,故曰地户。又如春分日躔壁初,故言奎壁;秋分日躔翼末,何以不言翼轸而言角轸?盖自角以后十四宿,计一百七十三度四分度之一;自奎以后十四宿,计一百九十二度。度有不齐。此秋分之所以在翼末而经言角轸者,正以翼度将完,而角轸正当其令。且奎壁角轸为对待之宿,而奎壁在西北之交,角轸在东南之交,故经云奎壁角轸,天地之门户也。是以伏羲六十四卦方图,以干居西北,坤居东南,正合天门地户之义。凡候之所起,即道之所生,不可不通也。”)

  帝曰:善!论言天地者,万物之上下,左右者,阴阳之道路,未知其所谓也。(论谓天元纪及阴阳应象论也。)

  岐伯曰:所谓上下者,岁上下见阴阳之所在也。左右者,诸上见厥阴,左少阴,右太阳;见少阴,左太阴,右厥阴;见太阴,左少阳,右少阴;见少阳,左阳明,右太阴;见阳明,左太阳,右少阳;见太阳,左厥阴,右阳明。所谓面北而命其位,言其见也。(按:上者,言司天也。)帝曰:何谓下?岐伯曰:厥阴在上,则少阳在下,(按:下,言在泉也。)左阳明,右太阴;少阴在上,则阳明在下,左太阳,右少阳;太阴在上,则太阳在下,左厥阴,右阳明;少阳在上,则厥阴在下,左少阴,右太阳;阳明在上,则少阴在下,左太阴,右厥阴;太阳在上,则太阴在下,左少阳,右少阴。所谓面南而命其位,言其见也。(主岁者位在南,故面北而言其左右;在下者位在北,故面南而言其左右也。上,天位也;下,地位也。面南,左东也,右西也,上下异而左右殊也。

  按:司天在泉,俱有左右间也。张景岳曰:“右二节,阴阳六气,迭为迁转。如巳亥年厥阴司天,明年子午则左间少阴来司天矣。又如初气厥阴用事,则二气少阴来相代矣。六气循环无已,此所以上下左右阴阳逆顺有异,而见气候之变迁也。”)上下相遘,寒暑相临,气相得则和,不相得则病。(按:司天在上,在泉在下,人随五运处于气交之中,六气相感,而后顺逆存乎其间矣。顺时之气则相生,则为相得而无病;逆时之气则相克,则为不相得而生病矣。寒暑者六气之二也,不言六气而止言寒暑者,盖特举其显而易见者言也。)帝曰:气相得而病者何也?岐伯曰:以下临上,不当位也。

  (按:张景岳曰:“气同类者,本为相得,而亦不免于病者,以下临上也。如六微旨大论曰:‘君位臣则顺,臣位君则逆。’此指君相二火而言也。”)

  帝曰:动静何如?(按:谓天地之营运也。)岐伯曰:上者右行,下者左行,左右周天,余而复会也。

  (“上者右行,言天气右旋,自东而西以降于地;下者左行,言地气左转,自西而东以升于天。故司天在上,必历巳午未申而西降:在泉在下,必历亥子丑寅而东升也。余而复会,即前篇五六相合,积气余而复会其始之义。”)帝曰:余闻鬼臾区曰应地者静,今夫子乃言下者左行,不知其所谓也,愿闻何以生之乎?(按:言地既应静而又云左行,是地不专于静而亦能动耶。应地者静,见前天元纪篇。)岐伯曰:天地动静,五行迁复,虽鬼臾区其上候而已,犹不能遍明。(按:言臾区但粗举天运之候,而尚未尽言左右之详也。)夫变化之用,天垂象,地成形,七曜纬虚,五行丽地。地者所以载生成之形类也,虚者所以列应天之精气也,形精之动,犹根本之与枝叶也,仰观其象,虽远可知也。(观五星之东转,则地体左行之理昭然可知也。丽,着也。有形之物,未有不根据于物而得全者也。按:七曜,谓日月五星也。纬虚谓悬象于天,天体虚空故也。丽,附丽也,五行有形而生于地也。然有形者虽丽于地,而其气则本于天,故有形之本,常本于虚。虚者精气之所蕴,有精气然后有形类,亦犹有根本然后有枝叶,是以观象于天,而上下之营运无不可知也。)

  帝曰:地之为下否乎?(按:对天而言,地自为下,然能左转而上升,则又似乎非下也。)岐伯曰:地为人之下,太虚之中者也。(按:张景岳曰:“人在地之上,天又在人之上。以人之所见言,则上为天,下为地。以天地之全体言,则天包地之外,地居天之中,故曰太虚之中者也。由此观之,则地非天之下矣。然则司天者,主地之上;在泉者,主地之下;五行之丽地者,是为五运,而营运于上下之中者也。此特举地为辨者,盖以明上中下之大象耳。”分而言之,有上中下之殊。合而言之,天气右旋而下降,地气左旋而上升,混混沦沦,日营运而不息,几无上天下地之可名,故曰太虚之中者也。)帝曰:冯乎?(按:冯,凭也。言地诚在太虚之中,而得无倾坠之患者,其或有所凭借而然欤。)岐伯曰:大气举之也。(按:大气者,太虚之元气也。

  莫高如天,莫浓如地,日夜营运而能胜其任而举之者,惟是元气为布护,是不惟人赖元气以为养,而天地亦且涵泳于元气之中也。燥以干之,暑以蒸之,风以动之,湿以润之,寒以坚之,火以温之。按:张景岳曰:“此即大气之所化,是为六气,而运用于天地之间者也。曰燥,曰暑,曰风,曰湿,曰寒,曰火,六者各一其性而功用亦异。”)故风寒在下,燥热在上,湿气在中,火游行其间,寒暑六入,故令虚而化生也。(按:风属木而应肝,寒属水而应肾,肝肾之位卑,故所应俱在下。燥为金化属肺,热为火化属心,心肺之位高,故所应皆在上。湿土属脾,脾土为中州,故位在中。此六气之五,下合于五行,而内应于五脏,一定不移者也。若夫相火则不然矣,相火者龙雷之火也,升降不常,倏忽善变,其静也托根丹田,其动也五脏六腑无处不到,盖尝游行其间矣。是六者之用,天地之正也。然而人之感之则以为邪者,皆由寒暑致之也。如时当寒也,人多喜暖,或密室,或重裘,或多食辛热,而燥火热之气因之而入矣。如时分暑也,人必喜凉,或露宿,或裸体,或多食寒凉,而风寒湿之气因之而入矣。既入之后,邪气害正,则令人虚,千变万化,百病于是乎生焉。是同一六气也,燥以干,暑以蒸,风以动,湿以润,寒以坚,火以温,气之正也。乃因寒致热,因暑致寒,六气反入而为病,是非六气之病患,人自病耳。知此而能慎守焉,则六气有正而无邪矣。王注谓地体之中凡有六入,又谓受燥故干性生焉等语,指作天地化生,昧却游行六入妙旨。及张景岳又云:“自北而东,故曰风寒在下,下者左行;自南而西,故曰燥热在上,上者右行。”夫自北而东岂可谓下,自南而西岂可为上,且以左右行解上下,甚属牵强。又以二火居湿之上下为游行,夫君火果定于上,相火果限于下,而无有升降,则何以谓之游行,且将此火混兼君相,斯皆未达经旨者也。)

  故燥胜则地干,暑胜则地热,风胜则地动,湿胜则地泥,寒胜则地裂,火胜则地固矣。(按:六气病患,诚人所自致。然天道不常,时或有变,变而偏胜,地受其灾矣。干热动泥裂固六者,皆地之病也,言地而人亦在其中。景岳谓是地气本于天,误矣。)

  帝曰:天地之气,何以候之?岐伯曰:天地之气,胜复之作,不形于诊也。脉法曰:“天地之变,无以脉诊。”此之谓也。(按:有胜必有复者,气变之常也。即如旱极必潦,寒极必热,可以理推,不可以脉察也。)

  帝曰:间气何如?(按:言司天在泉各有间气,其脉如何为顺,如何为逆也。景岳谓此举常中之变,误矣。)

  岐伯曰:随气所在,期于左右。(按,左右者,两手寸尺也。气在左则左宜应,气在右则右宜应。期,必也,义如下文。)帝曰:期之奈何?岐伯曰:从其气则和,违其气则病。(按:张景岳曰:“气至脉亦至,从其气也,故曰和;气至脉不至,气未至而脉至,违其气也,故为病。至真要大论曰:至而和则平,至而甚则病,至而反则病,至而不至者病,未至而至者病,阴阳易者危。”)不当其位者病,(按:景岳曰:“应左而右,应右而左,应上而下,应下而上也。”)迭移其位者病,(按:景岳曰:“迭,更也。应见不见,而移易于他位也。”)失守其位者危,(按:景岳曰:“克贼之脉见,而本位失守也。”)尺寸反者死,阴阳交者死。(按:景岳曰:“此二句之义,一以尺寸言,一以左右言,皆以少阴为之主也。如阴当在尺,则阳当在寸,阴当在寸,则阳当在尺,左右亦然。若阴之所在,脉宜不应而响应,阳之所在,脉宜应而反不应,其在尺寸则谓之反,其在左右则谓之交,皆当死也。尺寸反者,惟子午卯酉四年有之;阴阳交者,惟寅申巳亥辰戌丑未八年有之。若尺寸独然,或左右独然,是为气不应,非反非交也。”)

  先立其年,以知其气,左右应见,然后乃可以言死生之逆顺。(按:景岳曰:“先立其年之南北政及司天在泉左右间应见之气,则知少阴君主之所在,脉当不应,而逆顺乃可见矣。”)

  帝曰:寒暑燥湿风火,在人合之奈何?其于万物何以生化?岐伯曰:东方生风,(东者日之初。风者教之始,天之使也,所以发号施令,故生自东方也。)风生木,(阳升风鼓,草木敷荣,故曰风生木也。)木生酸,酸生肝,(酸味入胃,生养于肝脏。)肝生筋,(酸味入肝,自肝脏布化,生成于筋膜也。)筋生心。(按:肝主筋而生血,心主血而生于肝,是犹筋生也。)其在天为玄,在人为道,在地为化。(化,生化也。有生化而后有万物,万物无非化气以生成者也。)化生五味,(按:五行各有味,五味之化,实始于木,木主生生故也。)道生智,(按:道者人理之总称,而智为先务也。)玄生神,(玄冥之中,神明栖据,隐而不见,玄生神明也。)化生气。(按:天地之化,惟气居先。)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体为筋,在气为柔,(按:风木在春,其气柔和。)在脏为肝。其性为暄,其德为和,(按:暄,日也。喜日恶阴,木之性也。敷布和气,木之德也。)其用为动,(无风则万类皆静。按:新校正云:“木之用为动,火太过之政亦为动,盖木火之主暴速,故俱为动。”是也。)其色为苍,其化为荣,(按:物之荣茂,无过春木,故凡荣茂之化,皆自木生也。)其虫毛,(按:虫之毛者,若草木之茂密也。)其政为散,其令宣发,(按:肝木恶抑郁而喜发散。)其变摧拉,(按:摧拉,损折败坏也。风气刚强,木之变也。气交变大论曰:“其变振发。”)其眚为陨,(按:陨,坠也。大风暴起,草凋木坠。气交变大论曰:“其灾散落。”)

  其味为酸,其志为怒。怒伤肝,悲胜怒;风伤肝,(亦犹风之折木也。)燥胜风;(风自木生,燥为金化,风余则制之以燥,肝盛则治之以凉,清凉所行,金之气也。)酸伤筋,(酸泻肝气,泻甚则伤其气。按:宣明五气篇曰:“酸走筋,筋病无多食酸。”)辛胜酸。(按:辛者金味,酸者木味,辛胜酸,金克木也。)南方生热,热生火,火生苦,苦生心,(按:苦味入心而补火也。)心生血,血生脾。(按:诚为火生土义,然血足则脾自充也。)其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体为脉,在气为息,(息,长也。)在脏为心。其性为暑,(暑,热也。)

  其德为显,其用为躁,(火性躁动,不专定也。)其色为赤,其化为茂,(茂,蕃盛也。)其虫羽,(参差长短,象火之形。)其政为明,(按:新校正云:“气交变大论云:‘其政明曜。’又按火之政明,水之气明,水火异而明同者,火之明明于外,水之明明于内,明虽同而实异也。”)其令郁蒸,(按:新校正云:“详注谓郁为盛,其义未安。按王冰注五常政大论云,郁为郁燠,不舒畅也。当如此解。”)其变炎烁,其眚燔 ,(按:炎烁者,火性焰上,万物焦灼而销烁也。燔 者,火势遍延而燎原也。与火郁于内之郁蒸同,是火之为病,乃有是三者之不同也。)其味为苦,其志为喜。喜伤心,恐胜喜;热伤气,寒胜热;苦伤气,(按:新校正云:“详此论所伤之旨有三:东方曰风伤肝,酸伤筋,中央曰湿伤肉,甘伤脾,西方曰辛伤皮毛,是自伤者也;南方曰热伤气,苦伤气,北方曰寒伤血,咸伤血,是伤己所胜也;西方曰热伤皮毛,是被胜伤己也。凡此五方所伤之例有三,若太素则俱云自伤焉。”)咸胜苦。中央生湿,湿生土,土生甘,甘生脾,(甘物入胃,先入于脾,故诸己岁则甘少化,诸甲岁甘多化。)脾生肉,(按:脾主运化饮食之味,而得其精华,以生长一身之肌肉。)肉生肺。(按:土生金也。)

  其在天为湿,在地为土,在体为肉,在气为充,(按:居天之下,而能充塞其间者,惟土之气耳。)在脏为脾。

  其性静兼,(按:土性安静,万物载焉,无所不兼,故曰静兼。)其德为濡,(按:濡,润泽也。物借土之润泽以为养,故以濡为德也。)其用为化,(按:化者,自无而有。号物有万,皆从土化,地之用也。)其色为黄,其化为盈,(按:土既化生万物矣,与天合体而能盈满无歉者,惟土所化耳。)其虫 ,(按:无毛介曰 ,虫之 者以肉为体,象土之浓而柔也。 音华,去声。)其政为谧,(按:土性安静,故以静谧为政也。)其变动注,(动,反静也。按:注者,大雨倾注,水盛侮土也。)其眚淫溃,(淫,久雨也。溃,土崩溃也。)其味为甘,其志为思。思伤脾,怒胜思;湿伤肉,风胜湿;(按:风为木气,固所以制土,然风性最燥,故又能土之湿也。)甘伤脾,酸胜甘。西方生燥,(阳气已降,阴气复升,气爽风劲,故生燥也。)燥生金,金生辛,辛生肺,(辛物入胃,先入于肺,故诸乙岁则辛少化,诸庚岁则辛多化。)肺生皮毛,(按:肺主呼吸内外之气,而布其精华,以润泽一身之皮毛。)皮毛生肾。(按:亦金生水之意。)其在天为燥,在地为金,在体为皮毛,在气为成,(物乘金化则坚成。)在脏为肺。其性为凉,其德为清,(金以清凉为德化。)其用为固,其色为白,其化为敛,(按:物至秋而收敛,然惟能收敛,故得坚固也。)其虫介,(介,甲也。外被介甲,金坚之象也。)其政为劲,其令雾露,其变肃杀,其眚苍落,(按:秋惟劲坚,故其气肃杀,而令草木苍老而凋落。)其味为辛,其志为忧。忧伤肺,喜胜忧;热伤皮毛,(按:热极则毛焦,金畏火也。)寒胜热;辛伤皮毛,(过节也,辛热又甚焉。)苦胜辛。北方生寒,寒生水,水生咸,(水泽枯涸,卤咸乃蕃。煎水味咸,近而可见。)咸生肾,(咸物入胃,先归于肾,故诸丙岁咸物多化,诸辛岁咸物少化。)肾生骨髓,(按:肾主水,水足则髓充,故髓为肾生。髓者,水之精也。)髓生肝。

  (按:水生木也。)其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体为骨,在气为坚,(柔 之物,遇寒则坚,寒之化也。)在脏为肾。其性为凛,(按:人寒则凛。)其德为寒,其用为□,其色为黑,其化为肃,(肃,静也。)其虫鳞,(按:鳞者,水之虫也。)其政为静,其令□□,其变凝冽,(按:寒甚则冰凝,冰甚则坼裂。)其眚冰雹,(非时而有,及暴过也。)其味为咸,其志为恐。恐伤肾,思胜恐;寒伤血,燥胜寒;咸伤血,(味过于咸,则咽干引饮,伤血之义,断可知矣。)甘胜咸。

  (按:素问论五行,如阴阳应象大论,是论五行相生相克之正。此篇帝意本问天之六气,人与万物相合何如,非问五行,而伯亦以五行生克为对。盖在天为六气,在地为五行,言五行之生克,而六气之得失在其中,人与万物之得失亦在其中,故所问虽殊,而对则同也。但此篇五行文义与应象论相同者,兹不更注,盖省文也。)

  五气更立,各有所先,非其位则邪,当其位则正。(按:更立谓五行递主一岁也。先谓如值寅卯年则以木为先,木畏金而喜水,木遇金运,则非其所喜而受邪,木遇水运,则当其所喜而无病也。)帝曰:病生之变何如?岐伯曰:气相得则微,不相得则甚。(木居火位,火居土位,土居金位,金居水位,水居木位,木居君位,如是者为相得。又木居水位,水居金位,金居土位,土居火位,火居木位,如是者虽为相得,终是以子 居父母之位,下陵其上,犹为小逆也。木居金土位,火居金水位,土居水木位,金居火木位,水居火土位,如是者为不相得,故病甚也。皆先立运气及司天之气,则气之所在,相得与不相得可知矣。)

  帝曰:主岁何如?岐伯曰:气有余,则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其不及,则己所不胜侮而乘之,己所胜轻而侮之。(木余则制土,轻忽于金,以金气不争,故木恃其余而欺侮也。又木少金胜,土反侮木,以木不及,故土妄凌之也。按:五行之理,以胜相制者,气之平也。若夫王而有余,或衰而不及,则气反其常,但有强弱之势,而无上下之分矣。制者,以上临下。侮者,以强凌弱也。)侮反受邪,侮而受邪,寡于畏也。帝曰:善!(按:此解所以侮之之故也。侮之为言,无所忌惮而相凌铄之称也。侮之来也,必其有可侮之几,是非邪入人而人自受。然受之于其所不当受者,故曰反也。王注舍己宫观适他乡邦等语,殊不可解。)

  外篇 卷之四

  气交变大论

  六微旨大论言:“言人者求之气交。帝曰:何谓气交?岐伯曰:上下之位,气交之中,人之居也。”是气交者,盖合天气运气而言也。然二气相合,或盛而太过,或衰而不及,而变形焉,故曰气交变也。

  黄帝问曰:五运更治,上应天期,阴阳往复,寒暑迎随,真邪相搏,内外分离,六经波荡,五气倾移,太过不及,专胜兼并,愿言其始,而有常名,可得闻乎?……(期,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也。专胜谓五运主岁太过也。兼并谓主岁之不及也。常名谓布化于太虚,人身参应,病之形诊也。)岐伯曰:请遂言之也。上经曰:夫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长久。此之谓也。(按:此一节与着至教论文重。)帝曰:何谓也?岐伯曰:本气位也。位天者,天文也。位地者,地理也。通于人气之变化者,人事也。

  故太过者先天,不及者后天,所谓治化而人应之也。(按:三才之气,各有定位,是其本也。天文者,星辰风雨寒暑也,其气本于天而位乎上。地理者,山川飞潜动植也,其气本于地而位乎下。人事者,气血虚实表里逆顺也,其气本于人而位乎中。三者本相应,而其气或不能不偏,偏盛则先时而气至,偏衰则后时而气至。天之治化见于上,于是而人之实者无病,虚者病矣。)帝曰:五运之化,太过何如?(按:张景岳曰:“过而有制则为平岁,不在太过之例。”)岐伯曰:岁木太过,风气流行,脾土受邪。(按:六壬年也,木胜则克土,故脾脏受邪。)民病飧泄,食减,体重,烦冤,肠鸣,腹支满,(按:脾土既见伤于木,则病有数者之不同矣。飧泄者,水谷不分也。食减者,脾不能运也。脾主肌肉,脾弱则不能运动,故体重。脾脉从胃别上膈,注心中,故烦冤。冤者,抑郁不舒也。口问篇曰:“中气不足,肠为之苦鸣。”脏气法时论曰:“脾虚则腹满肠鸣,飧泄食不化。”)上应岁星。(按:木星也。木气盛,则岁星明而专其令。谨按以上言木太过而土受邪,以下则言木胜极而金来复也。)甚则忽忽善怒,眩冒巅疾。(按:木胜肝强,故善怒。厥阴随督脉上会于巅,故眩冒巅疾。盖肝实而自病也。王注言木遇金自病,误矣。)化气不政,生气独治,云物飞动,草木不宁,甚而摇落。反胁痛而吐甚,冲阳绝者死不治,上应太白星。(按:张景岳曰:“化气,土气也。生气,木气也。木盛则土衰,故化气不能布政于万物,而木之生气独治也。风不务德,则太虚之中,云物飞动,草木不宁。木胜不已,金则承之,故甚至摇落,金之复也。肝脉布于胁肋,木强则肝逆,故胁痛也。吐甚者,木邪伤胃也。冲阳,胃脉也。木亢则胃绝,故死不治。木既胜极,金于是乎承而制之矣,故太白光芒以应其气。是岁木之为灾,先临宿属,金气之复,后及东方。人之应之,则先伤于脾,后伤于肝。书曰满招损,六微旨大论曰承乃制,此之类也。新校正云:详此太过五化,言星之例有三:木土二运,先言岁镇,后言胜己之星;火金二运,先言荧惑太白,次言胜己之星,后又言荧惑太白;水运先言辰星,次言镇星,后又言荧惑辰星,兼见己胜之星也。”)

  岁火太过,炎暑流行,金肺受邪。(按:六戊岁也,火胜则克金,故肺脏受邪。)民病疟,少气,咳喘,血溢,血泄,注下,嗌燥,耳聋,中热,肩背热,上应荧惑星。(按:张景岳曰:“火邪伤阴,寒热交争,故为疟。壮火食气,故少气。火邪乘肺金,故咳喘。火逼血而妄行,故上溢于口鼻,下泄于二便。火性急速,故水泻注下。嗌燥,耳聋,中热,肩背热,皆火炎上焦也。荧惑,火星也。火气胜,则荧惑星明而当其令。”)

  甚则胸中痛,胁支满,胁痛,膺背肩胛间痛,两臂内痛,(按:景岳曰:“此皆心经及手心主所行之处,火盛为邪,故有是病。”)身热骨痛而为浸淫。(按:火盛故身热,火盛烁水则水亏,故骨痛。浸淫者,汗也。火盛热炽,逼水外泄而为汗。玉机真脏论曰:“心脉太过,令人身热而肤痛,为浸淫。”盖心实火强,热太甚而自病也。王注谓火无德令,纵热害金,水为复仇,故火自病,盖疑浸淫为水克火,新校正又以骨痛为误,皆非也。)收气不行,长气独明,雨水霜寒,上应辰星。(按:景岳曰:“收气,金气也。长气,火气也。火盛则金衰,故收气不行,而长气独明也。火不务德,水则承之,故雨水霜寒见于下,而辰星光芒应于上。是岁火之为灾,先临宿属,水气之复,并及南方。人之应之,则先伤于肺,后伤于心。”)上临少阴少阳,火燔 ,水泉涸,物焦槁。(按:张景岳曰:“凡此戊年,皆太过之火,而又遇子午,则上临少阴君火也,遇寅申,则上临少阳相火也,皆为天符,其热尤甚。故火当燔 ,水泉当涸,物当焦枯也。燔音烦。 ,如瑞切。”)病反谵妄狂越,咳喘息鸣,下甚血溢泄不已,太渊绝者死不治,上应荧惑星。(按:谵妄狂越者,火盛而神明乱也。咳喘息鸣者,火刑金也。血溢泄者,热极而血动也。太渊肺脉,金为火克而败绝,故荧惑星明于上也。)

  岁土太过,雨湿流行,肾水受邪。民病腹痛。清厥,意不乐,体重烦冤,上应镇星。(按:六甲年也,土之化湿,土胜则克水,故肾脏受邪。腹者脾所治,脾实土强则中气壅,故大小腹痛。清厥者,四肢逆冷也,脾主四肢,脾实则气壅而不能营运,故手足逆冷也。意犹思也,脾之志,体者,肌肉也,脾之应,脾盛气窒,则意抑郁而不乐,肌肉 浓而重也。烦冤者,气郁滞而烦躁也,脾为气母,脾病则气滞也。镇星,土宿也,土王则其宿明于上也。)甚则肌肉萎,足痿不收,行善 ,脚下痛,饮发,中满,食减,四肢不举。(脾主肌肉,外应四肢,又其脉起于足中指之端,循核骨内侧,斜出络跗,故病如是。按:萎,痿同,谓柔软无力也。不收,谓伸而不能缩也。 ,筋急也。脾脉起于足大趾,脾病故脚痛,注言中指,误也。脾实强则中气盛满,饮为之溢而食为之减,四肢重坠而不能举,皆脾太盛而自病也。 音记。)变生得位,(按:得位,谓四季月,土王之时也。土分王于四季,凡土邪为变,必于其应王之时。太过五化,独此言变生得位者,见土之为变,四季皆有,不独长夏为然也。)脏气伏,化气独治之,泉涌河衍,涸泽生鱼,风雨大至,土崩溃,鳞见于陆。病腹满,溏泄,肠鸣,反下,甚而太溪绝者死不治,上应岁星。(脏,水气也。化,土气也。化太过,故脏气伏匿而化气独治。按:土盛之极,湿令大行,泉涌河衍,涸泽生鱼,皆湿之为害。然湿甚不已,则风木承之,故又风雨至,土崩溃,而鳞见于陆,上应岁星。岁,木星也。然腹满、溏泄、肠鸣、反下诸证皆脾之病,而云太溪绝者不治,太溪,肾脉也,土盛则胜水,而土亢则木又承之也。)

  岁金太过,燥气流行,肝木受邪。民病两胁下少腹痛,目赤痛, 伤,耳无所闻。肃杀而甚,则体重烦冤,胸痛引背,两胁满且痛引少腹,上应太白星。(按:六庚年也。金之化燥,金胜则克木,故肝脏受邪。两胁少腹目耳皆肝胆经脉所主,肝胆木也,木不胜刑故俱病。若金盛气王则肃杀甚矣,金受气于土,金过盛则土气泄而脾病,体重烦冤者,脾土病也。金盛气泄则肺亦病,胸者肺之部,胸与背相对,肺病故胸痛而且引及于背也。

  太白,金星,金气胜则其宿光明于上也。)甚则喘咳逆气,肩背痛,尻阴股膝髀 足皆病,上应荧惑星。

  (按:金太盛则自病,故喘咳气逆以致肩背痛也。然尻阴股膝等皆肾之病,金病不能生水,故病并及于肾。金盛太过,火气承之,故荧惑复明也。)收气峻,生气下,草木敛,苍干凋陨,病反暴痛, 胁不可反侧,咳逆甚而血溢,太冲绝者死不治,上应太白星。(按:收气,金气也。生气,木气也。峻,严肃。下,卑抑。惟金气严肃,故木气卑抑而草木敛也。苍,色老。干,枯槁。凋,将堕。陨,脱落。此正草木之所以敛也。惟木见刑于金,故肝脏受伤, ,两腋, 与胁相连,肝所主,肝病故不可反侧也。金过盛而自病,故咳逆甚而至于吐血也。太冲,肝脉,金盛则木绝,故不治而金星明,此仍金胜克木之义也。)

  岁水太过,寒气流行,邪害心火。民病身热,烦心躁悸,阴厥上下,中寒,谵妄心痛。寒气早至,上应辰星。(悸,心跳动也。谵,乱语也。妄,妄见闻也。天气水盛,辰星莹明,加其宿属,灾乃至。按:六丙年也。

  水胜则克火,故心脏受邪。火得水则热发于外,故身热。火不胜水,则内动而神不宁,故烦心躁悸,盖烦轻而躁甚也。火见制于水,则火郁而不能四达,故上下阴厥。阴厥者,四肢逆冷也。中寒者,水盛则寒入于中宫也。

  谵妄者,火为寒闭而神明乱也。惟寒闭热,故心痛。水盛气寒,寒必先时而至,水星光明于上也。悸音忌。)

  甚则腹大胫肿,喘咳,寝汗出,憎风。大雨至,埃雾朦郁,上应镇星。(按:甚则水盛邪王,肾当自病。盛而不已,土气承之,故其候如是,而土星复明也。)上临太阳,雨冰雪霜不时降,湿气变物。(按:张景岳曰:“此以水运而遇太阳司天,乃丙辰丙戌岁也。是为天符,其寒尤甚。故雨冰霜雪不时降,湿气变物也。”)病反腹满,肠鸣,溏泄,食不化,渴而妄冒,神门绝者死不治。上应荧惑、辰星。(按:水盛天符之岁,阴寒气滞,脾不能运,故为腹满等证。水既制火,心火乃内燔,则为渴而妄冒。神门,心脉也,水亢则心绝,故死不治。上应荧惑、辰星,胜者明而衰者暗也。)

  帝曰:善!其不及何如?岐伯曰:悉乎哉问也!岁木不及,燥乃大行,(燥,金气也。)生气失应,草木晚荣,(后时之谓。)肃杀而甚,则刚木辟着,柔萎苍干,上应太白星。(按:六丁年也。丁为阴木,政属不及。

  刚,坚木。柔, 草。辟着,槁而不落。苍干,枯而无色。是正所谓木不及也。木不及,则金气胜而其星明于其上矣。)民病中清, 胁痛,少腹痛,肠鸣溏泄,凉雨时至,上应太白星,其谷苍。(按:新校正云:“详中清 胁少腹痛,为金乘木肝病之状。肠鸣溏泄,乃脾病之证。盖以木少,脾土无畏,侮反受邪之故也。”张景岳曰:“谷之苍者属木,麻之类也。金胜而火不复,则苍谷不成。”)上临阳明,生气失政,草木再荣,化气乃急,上应太白、镇星,其主苍早。(按:张景岳曰:“上临阳明,丁卯丁酉岁也。金气亢甚,故生气失政。

  草木再荣者,以木气既衰,得火土旺时,土无所制,化气乃急,故秋夏再荣也。其上应于星,则金土明曜;其下主于物,则苍者早凋。新校正云:按不及五化,独纪木上临阳明,土上临厥阴,水上临太阴,不纪木上临厥阴,土上临太阴,金上临阳明者,经之旨,各纪其甚者也。故于太过运中,只言火临火,水临水,此不及运中,只言木临金,土临木,水临土,故不言厥阴临木,太阴临土,阳明临金也。”)复则炎暑流火,湿性燥,柔脆草木焦槁,下体再生,华实齐化,病寒热疮疡 胗痈痤,上应荧惑、太白,其谷白坚。(按:张景岳曰:“复者,子为其母报复也。木衰金亢,火则复之。故为炎暑流火,而湿性之物,皆燥柔脆,草木皆枝叶焦枯,下体复生。其生既迟,则旋花旋实,是谓齐化。火气反甚,故其为病如此。其应于星,则荧惑光芒,太白减曜,而宿属为灾。其应于谷,则白坚属金,秀而不实也。脆音翠。 音肺胗,疹同。痤,才何切。”)白露早降,收杀气行,寒雨害物,虫食甘黄,脾土受邪,赤气后化,心气晚治,上胜肺金,白气乃屈,其谷不成,咳而鼽,上应荧惑、太白星。(按:景岳曰:“阳明上临,金气清肃,故为白露早降,收杀气行,寒雨害物。然金胜者火必衰,火衰者土必弱,故虫食味甘色黄之物。以甘黄皆属土,而阴气蚀之,故虫生焉。观晒能除蛀,则虫为阴物可知。故其在人,又当脾土受邪也。若金胜不已而火复之,则赤气之物后时而化,而人之心火晚盛,上克肺金,凡白色属金之物,其气乃屈也。金谷,稻也。鼽,鼻塞也。其上应于星,则当荧惑明,太白暗,而灾有所属也。鼽音求。”)

  岁火不及,寒乃大行,长政不用,物荣而下,凝惨而甚,则阳气不化,乃折荣美,上应辰星。(诸癸岁也。

  火少水胜,故寒乃大行。长政不用,则物容卑下。火气既少,水气洪盛,天象出见,辰星益明。按:惟火衰水盛,则阳气凝惨,故万物不能荣盛于上而屈折也。)民病胸中痛,胁支满,两胁痛,膺背肩胛间及两臂内痛,郁冒蒙昧,心痛暴喑,胸腹大,胁与腰背相引而痛,(按:新校正云:“详此证与火太过甚则反病之状同,傍见脏气法时论。”)甚则屈不能伸,髋髀如别,上应荧惑、辰星,其谷丹。(按:无火则气寒而筋拘缩,故令屈而不能伸也。髋髀,臀股之间。如别者,谓身如别人,屈伸不能自主也。水盛胜火,故荧惑不明,丹谷不成,辰星明而为灾也。)复则埃郁,大雨且至,黑气乃辱,病 溏,腹满,食饮不下,寒中,肠鸣泄注,腹痛,暴挛痿痹,足不任身,上应镇星、辰星,玄谷不成。

  (按:张景岳曰:“火衰水亢,土则承之,土之化湿,反侵水脏故为腹满食不下,肠鸣泄注,痿痹,足不任身等疾。黑气,水气也。辱,屈也。 ,鸣也。言如鸭粪清稀,寒湿所致也。土来复承,故镇星明润,辰星减光,玄色之谷不成也。” 音木。)

  岁土不及,风乃大行,化气不令,草木茂荣,飘扬而甚,秀而不实,上应岁星。(按:六己岁也。张景岳曰:“土不及而木乘之,故风气行而化气失令。木专其政,故草木茂荣。然发生在木,而成实在土,土气不充,故虽秀不实。木气上应,则岁星当明也。民病飧泄,霍乱,体重,腹痛,筋骨徭复,肌肉 酸,善怒,藏气举事,蛰虫早附,咸病寒中,上应岁星、镇星,其谷 。”按:张景岳曰:“徭复,摇动反复也。根结篇曰:‘所谓骨徭者,摇故也。’即此徭字。 ,跳动也。酸,酸疼也。凡此飧泄等病,皆脾弱肝强所致。土气不及,则寒水无畏,故藏气举事。蛰虫早附,应藏气也。咸病寒中,火土衰也。上应岁星、镇星者,岁星明而镇星暗也。

  谷之黄者属土,不能成实矣。 ,如云切。”)复则收政严峻,名木苍凋,胸胁暴痛,下引少腹,善太息,虫食甘黄,气客于脾, 谷乃减,民食少失味,苍谷乃损,上应太白、岁星。(按:木盛凌土,金必复之,故收气峻而名木凋也。木为金制则肝病,胸胁痛引少腹,太息者,肝胆病也。然金能平木之强,而不能救土之弱,故木虽为金平,而土之弱自若也,是以虫食甘黄,食少失味者,土弱而脾病也。土为木克,故 谷减。木为金平,则苍谷损。于是太白明而岁星暗也。)上临厥阴,流水不冰,蛰虫来见,藏气不用,白乃不复,上应岁星,民乃康。(己亥己巳岁,厥阴上临,其岁少阳在泉,火司于地,故蛰虫来见,流水不冰也。金不得复,故岁星之象如常,民康不病。)

  岁金不及,炎火乃行,生气乃用,长气专胜,庶物以茂,燥烁以行,上应荧惑星。(按:六乙岁也。张景岳曰:“金不及而火乘之,故炎火乃行。金不胜木,故生气用而庶物茂。火气独王,故长气胜而燥烁行。其应于星,则荧惑光芒也。烁,式灼切。”)民病肩背瞀重,鼽嚏,血便注下,收气乃后,上应太白星,其谷坚芒。(按:张景岳曰:“瞀,闷也。鼽,鼻塞流涕也。金受火邪,故为此诸病。收气乃后,太白无光,坚芒之谷不成,皆金气不足之应。”瞀音茂。嚏音帝。)复则寒雨暴至乃零,冰雹霜雪杀物,阴厥且格阳,反上行头,脑户痛,延及脑顶发热,上应辰星,丹谷不成,民病口疮,甚则心痛。(按:张景岳曰:“金衰火亢,水来复之,故寒雨暴至,继以冰雹霜雪,灾伤万物,寒之变也。厥,逆也。格,拒也。寒胜于下,则阴厥格阳而反上行,是谓无根之火,故为头顶口心等病。其应于天者,辰星当明;应于地者,丹色之谷不成也。按此水复火衰,当云上应荧惑辰星。此不言荧惑者,阙文也。雹,音薄。”)

  岁水不及,湿乃大行,长气反用,其化乃速,暑雨数至,上应镇星。(按:六辛岁也。水不及而土乘之,故湿乃大行。水衰则火无所畏,故反用事而与土同化且速,上应镇星光明也。)民病腹满,身重濡泄,寒疡流水,腰股痛发, 股膝不便,烦冤,足痿清厥,脚下痛,甚则 肿,藏气不政,肾气不衡,上应辰星,其谷。(按:张景岳曰:“水弱土强,伤及肾阴,故为此诸病。寒疡流水,阴蚀阴疽之类是也。烦冤,烦闷抑郁也。清厥,寒厥也。 肿,浮肿也。藏气,水气也。衡,平也。不政不衡,水气衰也。上应辰星不明,下应黍不成。 ,黑黍也。”)上临太阴,则大寒数举,蛰虫早藏,地积坚冰,阳光不治,民病寒疾于下,甚则腹满浮肿,上应镇星,其主 谷。(按:张景岳曰:“辛丑辛未岁也。太阴湿土司天,则太阳寒水在泉,故大寒举而阳光不治也。甚则腹满浮肿,湿土胜而肾气伤也。其上应者,当镇星增曜;其下应者,当 谷有成。”)复则大风暴发,草偃木零,生长不鲜,面色时变,筋骨并辟,肉 螈,目视KTKT ,物疏璺,肌肉胗发,气并膈中,痛于心腹,黄气乃损,其谷不登,上应岁星。(按:张景岳曰:“水衰土亢,木来复之,故大风暴发,草仆木落,而生长失时,皆不鲜明也。面色时变,肝气动也。并,拘挛也。

  辟,偏欹也。 螈,动掣也。KT KT ,目不明也。璺,物因风而破裂也。肝气在外则肌肉风疹,肝气在中则痛于心腹,皆木胜之所致,故黄气损而属土之谷不登,其上应于天则惟岁星当明也。愚按五运之有太过不及,此胜复之所以生也。太过者其气胜,胜而无制,则伤害甚矣。不及者其气衰,衰而无复,则败乱极矣。此胜复循环之道,出乎天地之自然,而亦不得不然者也。故其在天则有五星运气之应,在地则有万物盛衰之应,在人则有脏腑疾病之应。如木强胜土,则岁星明而镇星暗,土母受侮,子必复之,故金行伐木以救困土,则太白增光,岁星反晦也。凡气见于上,则灾应于下,宿属受伤,逆犯尤甚,五运互为胜复,其气皆然。至其为病,如木胜肝强,必伤脾土,肝胜不已,燥必复之,而肝亦病矣。燥胜不已,火必复之,而肺亦病矣。此五脏互为盛衰,其气亦皆然也。夫天运之有太过不及者,即人身之有虚实也,惟其有虚而后强者胜之,有胜而后承者复之。无衰则无胜矣,无胜则无复矣,无胜无复,其气和平,焉得有病。恃强肆暴,元气泄尽,焉得无虚。故曰有胜则复,无胜则否,胜微则复微,胜甚则复甚。可见胜复之微甚,由变化之盛衰,本无其常也。今有昧者,每凿执经文,以害经意,如马宗素之流,假仲景之名而为伤寒钤法等书,用运气之更迁,拟主病之方治,拘滞不通,诚然谬矣。又有一等偏执己见,不信运气者,每谓运气之学,何益于医。岂知岁气之流行,即安危之关系。或疫气遍行,而一方皆病风温;或清寒伤脏,则一时皆犯泻痢;或痘疹盛行,而多凶多吉,期各不同;或疔毒遍生,而是阴是阳,每从其类;或气急咳嗽,一乡并兴;或筋骨疼痛,人皆道苦;或时下多有中风;或前此盛行痰火。

  诸如此者,以众人而患同病,谓非运气之使然欤。昔元太和二年,东垣制普济消毒饮以救时疫,所活甚众,即此类也。夫人殊禀赋,令易寒暄,利害不侔,气交使然。

  故凡以太阳之人而遇流衍之气,以太阴之人而遇赫曦之纪,强者有制,弱者遇扶,气得其平,何病之有。或以强阳遇火,则炎烈生矣;阴寒遇水,则冰霜及矣。善察运气者,必当顺天以察运,因变以求气,其有不合于道者,未之有也。 ,如云切。KT 音荒。璺音问。”)

  帝曰:善!愿闻其时也。岐伯曰:悉哉问也!(“此下言不及之岁,其政化胜复,各有时也。本篇凡太过之年,不言胜复,故不及之。”)木不及,春有鸣条律畅之化,则秋有雾露清凉之政。春有惨凄残贼之胜,则夏有炎暑燔烁之复。其眚东,其脏肝,其病内舍 胁,外在关节。(按:张景岳曰:“和则为化为政,运之常也。不和则为胜为复,气之变也。如岁木不及,金当克之。使金不来胜,而木气无伤,则春有鸣条律畅之化,至秋之时,则金亦无复,而有雾露清凉之政,此气之和也。若春见金气而有惨凄残贼之胜,则木生火,火来克金,而夏有炎暑燔烁之复矣,此气之变也。然此之胜复,皆因于木,故灾眚当见于东方,在人之脏,当应于肝。

  肝之部分,内在 胁,外在关节,故其为病如此。下义俱同。燔音烦。烁,式灼切。眚音省。”)

  火不及,夏有炳明光显之化,则冬有严肃霜寒之政。夏有惨凄凝冽之胜,则不时有埃昏大雨之复。其眚南,其脏心,其病内舍膺胁,外在经络。(按:张景岳曰:“火不及者,水当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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