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韩往事——华人黑帮回忆录
云火欧阳乾
很多年前,对于混迹在港澳台以及海内的华人黑帮有一个
特殊的称谓,叫做“大圈”,他们成群结队,呼风唤雨,在
异域打出了一片中国人的天地,听起来,很是扬眉吐气。但
事实上呢?我只想说,只要混迹在这个行当里,那就是身不
由己,没有那么多热血澎湃,也没有那么多壮志凌云,有的,
只是为了生活的挣扎而已。
是弱肉强食的生活,逼得我们露出了獠牙。
没错,我曾经就是一名“大圈”,在距离我家乡一千多公
里之外的地方拼杀过,在我抡起匕首、砍刀、棒球棍的时候,
没有想过民族荣誉,也没有想过为国争光,我的念头只有一
个:吃饱饭,活下去。
有的人会问,在哪不能讨口饭吃,这纯粹是在给自己的暴
力行径找借口。但我要说,我绝对不是一个暴力分子,天生
就不是,只是命运就像一条深广河流,你既然蹚足其中,总
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大多数的人生都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再回头已百年身”。
所幸,经历了血液和泥浆里的摸爬滚打之后,我活下来了,
才有机会回过头去审视那段身不由己刀头舔血的生涯,审视
那个鲜活暴戾血腥乖张的世界,它不在电影里,不在书本上,
曾经就在我身边,在我的肌肤之侧,真实的就跟假的一样。
甚至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简直跟做梦
一样,一场大圈梦。
也许,有人会说,我在吹牛逼。
我只是把经历的一切、听到的一切写下来。
我并不牛逼,真的,我挨过刀,流过泪,也跑过路。
那些日子不会再有了,我只是想纪念一下。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6 17:17 第一章,我
在他乡做刀手
事情要从2007 年的时候说起,那一年因为种种原因,
我手头拮据的要命,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俗话说,穷则思变,
我就想办法到处去跑,经过一系列不可确定的变数之后,我
最终流落到了济南这个既雾霾又堵车的城市。我记得当时从
报纸上看到朴槿惠宣布参加韩国总统竞选的消息,但没想过
这会跟我的人生产生任何的交集。
到了济南以后,我进入了一家要账公司,主要是帮着客户
讨要工程款。公司里有一个干了好几年的老油条,四十多岁,
矮壮矮壮的,他是延边人,别人都叫他“老棒子”。因为我
是新人,需要有人带,所以经常跟着老棒子一起出去要账。
那是一个秋天,古人说得真好,多事之秋,就容易发生点
什么事情。我跟着老棒子去一家叫“鸿发”的建筑公司要账,
这家公司的老板叫张鸿发,很硬气,我们公司已经派人来要
过三次帐了,都无功而返。所以这次特地派了老棒子出面,
我只是一个协助。
到了张鸿发的办公室,我们还没自报家门,他就笑了起来,
“你们真有意思,我都说没钱了,再来几趟也是没用。” 老
棒子不卑不亢地说:“张总,你是不急,可人家急啊,那边
二十几口子人等着呢,都有老有小的,谁都不容易。”
“不容易我也没办法啊,”张鸿发把手一摊,“我是真没
钱,你说怎么办?”
我有些头疼,要账就害怕碰到这种油盐不进的主,你也不
能绑架他是吧。上门放火泼油漆什么的,那都是电影上演的,
真实的要账还是得在遵纪守法的框框里来。老棒子沉默了一
会儿,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啪”的一下拍在了桌
子上,“张总,今天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给钱,要么你
捅我一刀。”
估计张鸿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下子愣了。
老棒子把弹簧刀把塞进张鸿发的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就
朝自己肚子上捅,吓得张鸿发赶紧挣开一把丢了刀子,“干
啥呢这是!”
老棒子捡起刀子又给张鸿发塞了过去,同时撩起自己的上
衣说:“来来朝这捅,把肠子给我豁出来……”
最后,张鸿发把账给结了。出了鸿发公司的大门,我们
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我说:
“棒子哥,真有你的,这要换个人来都搞不定。”
老棒子笑笑,两道笔直的烟柱从鼻孔里冒了出来,“这个
世界就这样,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阿乾,我看你
身体条件不错,是不是以前……练过?”
我说:“是,练过。”
“呵,还文武双全呢。那你为啥来要账公司啊?”
“混口饭吃呗。”
“哪不能混口饭吃啊。我当年从延边出来,就是想看看外
面的世界,最后发现其实是俩小孩脱裤子,一个吊样。”
“呵呵,那你后悔不?”
“后悔有啥用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公司这边,现在是
怎么给你开工资?”
我说:“底薪八百,要账回来的提成是百分之二。”
“那才几个钱啊。”老棒子扔了烟头,用脚细细地碾灭,
“要回来的钱,公司只占三成,这三成里再提给你两个点,
还不够人家开大奔的一个月的油钱。”
我被说得有些讪讪,“棒子哥,人跟人没法比。”
老棒子又重新掏出了一根烟,续上,忽然神秘地对我说:
“我延边那里的朋友,最近联系我,说有门路能去韩国打工,
钱不少赚,”他做了一个点票子的手势,“你有兴趣吗?”
我一愣,“出国啊?” “废话,不出国怎么赚钱啊。你
看看现在国内这个环境,没点后台没点背景的,赚个钱
比他妈吃屎都难!”
“可我不会韩语啊,去了没法跟人交流。”
“我懂啊,我能跟他们说话,我带着你。再说了,你知道
南韩有多少中国人?那些大一点的居民区里都能成立个党支
部了。”
我还是有点蒙圈,“出国有那么容易吗,不是还得办什么
护照签证的……”
“护什么照签什么证啊,”老棒子打断了我的话,“你听
说过有一种叫‘蛇头’的职业吗?”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6 17:34
我的人生轨迹,就在那一个秋天被彻底改变了。
没有过多的犹豫,我就上了老棒子的“贼船”,因为他给
我描述的前景太美好了,去韩国打工,那边管吃管住,每个
月的工资高高的,都是纯赚的。辛苦个三五年,就能弄个几
十万,然后再回来开个小店,做点小买卖,滋润的不行。
另一个原因是,我在国内也呆腻了,真的就像老棒子说的
那样,你没点关系没点背景的,赚钱像吃屎一样困难,花钱
像拉稀一样容易。
于是我和老棒子双双辞了工作,来到了山东某个沿海城市,
老棒子联系好了蛇头,我们就在码头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住
了下来,等到天黑以后,老棒子领着我上了蛇头的船。那是
一艘机动船,大约有十几米长,船身上还刷着韩文的标语,
不过天太黑,看不真切。蛇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戴着
眼镜,没有我想象中的阴险暴戾,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学教
授。和老棒子进行了简单的交涉后,他领着我们进入黑乎乎
的船舱里,一边走还一边说:“现在办出国劳务去南韩,费
用得七八万,坐我这船过去,三千块钱就搞定了。你说有什
么不一样。”
“是,是,”老棒子一边给他递烟一边说,“反正到了那
边,混的怎么样,全看个人造化。”
我们下了船舱,凑着昏暗的光线,看到里面已经装载了
十几个人,都蜷缩着坐在地板上,空气十分浑浊,差得要命。
老棒子有些犹豫,低声对蛇头道:“老哥,行不行啊,你这
可是严重超载啊。”
“出门在外,就别讲究那么多了。”蛇头有些不悦,“反
正你放心,能把你们安全送到地方就行。”
我明白老棒子的忧虑,他是担心载人太多,船吃水太深,
容易在海上出事故。可是这样的话,不能在船上说出来,那
样可是大不吉。我跟老棒子捡了个地方坐下了,机动船的马
达声响起,就这样驶离了中国的土壤。我晕晕乎乎地向外看
去,发现很快什么都看不到了,没有海岸,没有码头,没有
灯光,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黑暗。
一种别样的萧索萦绕在我的心头,那是一种莫可名状的、远
离故土的愁绪。在岸上的时候,这种感觉根本体会不出来,
可直到离开了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才觉出这种难受来。老
棒子两眼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看样子他心里有着跟我一样
的感觉。
“棒子哥,这船得在海上开多长时间啊。”为了排遣心里
的愁绪,我没话找话地说。
“大约得十几个小时吧,”老棒子咂咂嘴说,“路程在这
摆着呢。”
“还是坐飞机快哈,一个小时就到了。”
“你他妈不是废话嘛,”老棒子笑骂道,“你以为咱们是
出国旅游呢。”
跟老棒子闲聊了一会儿,我靠在船舱璧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了,也不知道睡了有多长时间,大约有七八个小时左右,忽
然被人叫醒了。当时天色刚蒙蒙亮,船舱里面有一点小小的
混乱,蛇头非常着急,正招呼着我们跳到海里去。我迷迷糊
糊地搞不清状况,问:“怎么回事?”
“你看那边!”蛇头指着窗外,我眯起眼睛使劲看去,
发现在迷蒙蒙的海面上,有一条大船,正在朝着我们这边看
过来。
“那是谁的船?”我问道。
“韩国的海监船,专门在海上巡逻的。他们要是看到船舱
里有这么多人,肯定要上来登船检查,到时候我们可都完
了!”蛇头推了我一把,“快,跳到海里去,抓着右边的船
舷,千万不要说话!”
偷渡的人有男有女,那时候也不顾得了,大家都纷纷脱了
衣服,只穿着内衣裤跳进了海里,用手抓着右侧的船舷,像
水蛭一样吸附在冰凉的船身上。那时的天气虽然谈不上寒冷,
但毕竟已经进入了秋天,冰凉的海水一波一波的漫上来,冻
得我牙关直打颤。我能感觉到,开船的人在不停的转舵,尽
量让这一侧的船身避过海监船的视线。
千幸万幸,海监船没有发现我们,从相距十几米远的地方
开过去了,我们这些攀附在船舷上的偷渡客们都长呼了一口
气。其实,现在想来,我宁肯当时被那艘海监船发现,这样
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血腥和泪水。
天亮后,船开到了中途一个无人的荒岛上,蛇头说白天不
能走,这里已经是韩国海域,他们对偷渡船只的排查相当严
格,白天航行的话分分钟被抓。就这样,我们在岛上呆了一
个白天,到了晚上又重新出发,在第二个黎明的清晨,船终
于在一个乱七八糟的码头靠岸了。上了岸,我有些恍惚,感
觉这里好像还是在中国,直到看到远处的小卖铺上的韩文招
牌,我才切切实实地意识到,我到韩国了。此刻此刻,我的
双脚,正踏在异邦的土地上。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6 17:42
@雅妮儿2015-12-26 17:24:58 目测,后面会很精彩!
!
坐等!
!
!欧阳大神的后续!
!
—————————-药不能停,必须精彩。
。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6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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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F238779784.jpg{EIMAGE}
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这张图,像极了我那段生涯里的状态。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6 21:56
同在一个船上的偷渡客上了岸后,很快就各自散去,三三
两两的消失在了各个方向。我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命运是什么,
多年以后,是衣锦还乡,还是一直暗无天日的活着,或者,
有些人根本活不到“多年以后”那个时候。很大程度上,在
这个萧索的码头,就是我们这些渡海而来的同胞们最后一次
相见。
老棒子领着我离开了码头,在附近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
的小旅馆住下了。他出去买了一张电话卡和几桶泡面,回来
打了一通电话后对我说:“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下午会有
人过来接我们。”
我什么都没有问,对于老棒子,我是绝对的信任。在国内
的时候,他就像大哥一般地照顾着我,现在到了异乡,他更
是我唯一值得信赖的人。吃了一大桶泡面后,我就沉沉地睡
了过去,睡得很沉很沉,仿佛要把在海上耽误的睡眠全都补
回来。
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之后感觉精神好多了。没有等太长
时间,一辆黑色现代轿车就过来接了我们。上车之后,司机
回头打了一个招呼:“棒子哥,你好。我叫佑赫,马哥让我
来接你们的。”
我有些惊讶,“你会说中文?”
他呵呵笑道:“我是韩国人,可我的父母都是华侨,我的
汉语是他们教的。怎么样,听起来还正宗吧。”
我问他:“你父母是哪里人?”
“山东的。”
我顿时生出一股亲切之感,“那咱们算是老乡了。”
佑赫跟老棒子断断续续地交谈着,不过他们已经改成了韩
语,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随着汽车的行驶,周围的环境
越来越繁华,显然已经进入了市区。慢慢地,高楼大厦鳞次
栉比起来,在街头行走的男男女女都十分的新潮。虽然国内
大城市的建筑一点也不比他们的差,但总觉得少了那么点流
行的味道。我不由得感叹道:“好繁华的城市啊。”
“那是,”佑赫回话道,“仁川在韩国算是大城市了。”
“原来这里就是仁川啊!”我恍然大悟道,“我记得朝鲜
战争中,美军就是在仁川登陆的。”
佑赫哈哈笑了起来,老棒子捅了捅我说:“阿乾,这种
话以后不要在外面说,韩国人很忌讳这个。”
老棒子这句话,让我思索过很长时间,韩国人为什么会忌
讳这个事情呢?也许是民族的自尊心让他们不愿意正视那段
风云历史,靠着美国的援助,才勉强守住了三八线南侧。而
如今经济的迅速发展又给他们注入了无穷的自信心,他们急
于抛却历史上“藩属国”的形象,重新树立起自己优秀独立
的民族品牌,所以才会出现全世界,哦不,“全宇宙都是韩
国的思密达”这样的事情。
这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武林外传》里的一个情节,名妓
赛貂蝉的丫鬟小翠后来被古董商看中,颇为得志,在同福客
栈里操着一口河南口音对着之前的主人赛貂蝉吆五喝六,
“赶快给我烧一盆热水,本姑娘要洗个大澡!再给我弄一瓶
老干妈辣椒酱,不辣看我咋打你!”那种小人得志的形象,
真是表演得入木三分。其实一个人就跟一个民族一样,被压
抑的有多厉害,爆发起来就有多变态。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6 21:58
这些想法,都是后来生发出来的,当时只是觉得新奇,毕
竟这是另外一个语文和文化都完全不同的国家啊。轿车经过
一片繁华的闹市区,然后拐到了一条比较宽阔的大街上,我
忽然惊异地发现,路边上开始出现了中文字样的招牌!
“别那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老棒子锤了我一下,“这
里是中华街,也就是韩国的唐人街。” 我好奇盯着他,“棒
子哥,你来过?”
“我也是第一次来。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我有些兴奋,“我们打工的地方,就是在中华街吗?那岂不
是能见到很多中国人,说不定还有老乡呢。”
老棒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脸别到了一边去,“等
下你就知道了。”
轿车顺着中华街一路开了过去,我看到道路两旁基本都是
中文招牌的餐馆,在一处台阶上,竟然还有一尊孔子的汉白
玉雕像,真是弥漫着浓郁的中华风情。我刚从山东偷渡过来,
感觉拐了个弯又回去了。
轿车在中华街的一家餐馆门前停下了,佑赫带着我们上了
二楼,凑着昏黄的光线,我看到房间里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在
里面,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佑赫说:“你们稍等一
会儿,小马哥很快就到了。”
这时,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这里不像是职业介绍所,
也不像是务工解散地,而是……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拽了拽老棒子的衣角,正要发问,老棒子却低声对我说:
“别问,到了这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有钱赚就行
了!” 事后我才知道,我们根本不是来打工,而是成为了仁
川本地华人黑帮召集过来的打手!他们做事风格一向如此,
每逢大战就采用“空降兵模式”,从海外调集大量的华人来
帮忙,就是所谓的“大圈”,这些大圈仔都是偷渡而来,打
了就走,警方想查都查不到,而他们帮派就能置身事外。在
一个法制如此健全的社会里,没有证据,你明知道对方是犯
罪暴力团伙,却也无可奈何,这真是一种讽刺。
原来老棒子早就知道我们不是来打工的,而是来做大圈仔
的。是他,用一个并不美丽的谎言把我引上了这条道路,如
今时过境迁,我也谈不上恨他,毕竟在韩国的那段岁月里,
他是我最亲的人了。
在房间里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佑赫说的小马哥出
现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头发前面有一撮挑染成了黄色,
亮的扎眼。他进来先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
沓韩币,面值大约有五六十万左右。接着招呼手下的马仔道:
“快点,发家伙!”
几个人抬出来一个箱子,往下一倒,“哗啦”一声,各种
各样的暴力工具散了一地,有匕首、钢管、棒球棍、高尔夫
球杆……这时天色已经落黑了,昏黄的阳光从窗户缝隙里照
进来,打在这些冷冰冰的金属上面,却反射着明晃晃的光。
小马哥抽着烟,把手一挥道,“兄弟们,赶紧挑件趁手的
家伙,还有一个半小时,八点准时开战!伤了有抚恤金,死
了有安家费,今天都给我往死里打,让这帮韩国佬看看咱们
华人的厉害!”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7 10:08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手里握着一截冰冷的钢管,
不知道为谁卖命,不知道要打的人是谁,只知道等到七点,
小马哥一声令下,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冲出去。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命运这个东西,就像
漂在水里的一片花朵,自己能够主宰的,就是等待倏忽而来
的随波逐流。
小马哥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不时地看看表,再看看窗
外,脸上的表情焦躁不安。屋里的人也大都在沉默地等待着,
气氛越来越压抑,像一口大磨盘一样堵在我的心口上。我握
着钢管的手心里全都是汗,稀里糊涂的来了韩国,甚至连泡
菜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要被拉出去跟人拼命,这简直是
人生中不能承受之扯淡。但我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自从我上
了那辆黑色的现代轿车之后,就已经下不来了。
我看了看老棒子,他的表情倒很镇定。我知道这家伙原
来在延边的时候就是个混子,没少跟人干过架,只是这一次,
恐怕不是打架那么简单。老棒子扭头看看我,低声道:“阿
乾,一会儿冲出去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后,别害怕,有哥
在呢。”
这低低的一声嘱咐暖的我心头发烫,鼻子一热,差点没流
下泪来。我笑笑说:“不害怕,棒子哥,你别忘了我也练
过。”
老棒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哥怎么把你带出来
的,还怎么把你带回去。” 天色几乎完全黑了,街边的路灯
都零零星星地亮了起来。
小马哥看了看表,又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兴奋地嗓子都破音
了,“兄弟们,冲下去,看见外面穿黑西服的都给我砍翻
喽!”
“啊!”也不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大家伙一窝蜂的就从楼
上冲了下去,呼啦啦的一大片,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群
架,当时忽然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大圈,而
是在古战场上手持冷兵器冲向敌方阵营的士兵。
这种感觉给了我强烈的心理暗示,当时没冲了几步,心中
的杀意就像火苗一般猛的窜了上来。怪不得说人就是人性与
兽性的结合体,在合适的时机,隐藏的兽性便会爆发出来,
甚至会压抑住人性的光辉。
凑着昏黄的路灯,能看到在中华街后面的拐角处,有一群
穿着黑西服的人,大约有三四十个,手里也都拿着家伙,基
本上是刀子和棒球棍,这两样东西好像是韩国黑帮干仗的标
配。对方也是有备而来,看到我们,他们也是怒吼一声冲了
过来。
双方人马就这样迅速地碰撞在了一起,然后混乱、融合,
很快进入了混战。我敢发誓,真实的黑帮群体械斗比任何电
影上演的都更真实,更残酷,更血腥,尤其是这种不计代价
后果的殴斗,我能听到刀子捅进身体里的“嗤嗤”声,棒球
棍砸在肌肉与骨骼上的碰撞声,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西服的人
满身是血,手里拿着刀刃都已经弯了的匕首,一边大叫着
“阿西吧”一边寻找着自己的对手,这时一个人从他后面冲
了过来,朝他脑袋上就是一棒球棒,这家伙转过头去想看看
是谁,结果头还没扭到一半就像面条一样倒了下去。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7 12:00 先去吃饭,
下午再更。
作者:云火欧阳乾日期:2015-12-27 17:05
当时的场景太混乱了,我的大脑中几乎变得一片空白,只
记得人亢奋起来潜力简直是无穷的,因为一个挥舞着钢管的
家伙被人从背后捅了三四刀竟然毫无察觉,还在大呼小叫的
抡着手里的家伙。通过那一役,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有经验的
混子殴斗的时候会选棒球棒,而不是看起来杀伤力更强的刀
子和匕首。人在亢奋状态下,挨几刀子根本没事,除非捅在
要害处,否则短时间内不会丧失战斗力,但棒球棒不一样,
抡在脑袋上基本上就一锤定音。
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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