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录 清 陈士铎

  序

  九流莫难于医,亦莫慎于医,盖人之性命所攸关也。是必奉其传于名师,穷其理于素习,小其心于临时。一遇其人之病,先审其人之气质,按其人之性情,据其人之居处、服习,循经辨络,以得其致病之原与夫病之所在,然后随节气,就方舆,切脉对症而投之以药,无不有随手而效焉者也。顾自张仲景以后,名医代出,其所着述,几于汗牛充栋。后之学人,于茫茫大海中,非埋首读书、潜心味道、得名师之指授,而能知三昧者盖寡。余少留心于方书,稍稍知本草,每有疾而不轻服药,惟恐庸医之误也。

  兹奉圣天子命抚粤东。粤东山海 区也,在天文星躔鹑火,其气多燥,而又近于大海,群山叠抱,其间,溪涧泉窦,莫非潮湿也。以天燥地湿之乡,而人之生于其中者,苟不自谨,立即致病。其气之壮者,感之轻而发之速,固可不药而愈。

  然疾甚者必延医,讵知粤东之医,其能记诵《汤头》,耳熟《脉诀》、者,十无一二,甚而不解《内经》为何文,《条辨》为何意。略知药性,拘守陈方,究之胸中不通,指下不明,是以投之剂而多死。今夫病之寒热,有表里之分焉,有疑似之别焉,有浅深、主客之攸殊焉。其于似热症者辄投凉剂,岂知凡感于寒则为病热,寒郁则热盛,须温以解者,而凉剂直利刃矣;于似寒症者辄投暖剂,岂知食重内蒸,热极反寒,六脉全伏,须下以解者,而暖剂尤利刃矣。更可骇者,不论其人之形气与天行之节候、致病之根源,而擅用桂、附、人参,以为能用贵药者为通方、为老手,而不知杀人于三指,而卒不自认其罪者,莫若此等庸医之甚也。余抚粤未及三载,而闻医之杀人者不可数计,殊悯粤人之甘心送命于庸医而不自知也。比山阴余子庵来粤,携函秘藏《辨证录》一书,余假一观,真有仲景诸公所未及者,而辨证折衷补求,诚为仁人济世寿物之至宝。即为捐俸授梓印本普行,愿吾粤之医家熟读精思,悟其今之所是,故不惮琐琐以为之序。

  大清雍正三年岁次乙巳中 钦命巡抚广东等处地方

  提督军务兼理粮饷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广宁年希尧撰

  序

  医,小道也,而益于民生者甚大。习医,曲艺也,而关于民命者最深。岐黄以下,代有名贤,其间,着书立说以传于世者,千百年来不啻汗牛盈栋矣。然而,意见各别,言论参差,求能去糟粕、掇菁华、更相表里,若出一人之手,不少概见。无惑乎医道之难明,而医门之贻祸匪浅也。余于斯术,夙所未娴,迩年屏弃尘事,颇爱闲居,尝检东垣李氏、丹溪朱氏之书,排遣寒暑,反复寻绎。一主清凉,一主温补,以故宗朱者 李,宗李者 朱,两家考难,犹如水火。愚窃谓药性有温凉,病症亦有虚实,参观互取,不惟可以相通,兼可以相济,则证之疑似,不可不亟辨也彰彰矣。庚午秋间,汉川友人客于邗上,假馆小斋,业工医术。因举平日疑义相质,乃为予条分缕晰,洞开胸臆,而于证候一节,尤有发明。询其所传,则会稽陈子远公也,叩其所读之书,亦即陈子自着《辨证录》一编也。予索观焉,即启箧笥,抄本持赠。展阅数过,凡辩论证候,别具新裁,实能阐扬《灵》、《素》所未备。亟商付梓,公诸当世。客欣然笑曰:此予与陈君有志未逮者也,若果行此,厥功懋矣。

  于是汇辑全稿,细加厘订,卷分一十有二,门分九十有一,脉诀、外科、幼科以次类附焉,越期年而告竣。陈君笃实君子也,自言授受之际,踪迹甚奇,要皆救世婆心,而非故为大言以欺人者,学人服膺。是编穷其辨证之精微,究其制方之妙旨,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毋按图而索骥,刻舟而求剑,是则陈君之矢念也夫,抑予之所浓望也夫。

  时维

  乾隆十二年秋八月望后六日天都黄晟别号退庵书于槐荫草堂

  序

  余素不知医。二十年前家居时,见戚里中多为庸手所误,每戒病者,勿轻延医,勿轻服药。嗣于家表兄宗之山处,得见陈子远公所着《辨证录》,试之无不奇效。知其书自浙得来,惜其为抄本,无以广其传也。十六年,余官于浙,亟求是书,乃得黄退庵刻本。奉使来滇,置一部于行箧,试之亦无不奇效。惜其板之在浙者,久经散失,窃欲付梓以广其传,而独力难成,商之李石渠、周宁斋、硕致堂,各愿共襄此举,遂于滇中付剞劂焉。前人有言:药虽用于己手,方多出于古人。是书不但传方,而先辨证,证见乎外者也。人之虚实、寒热,伏于内者不可知,见于外者显可辨。得是书者,先即其证审之,症确而药可有功,即是书亦不至无补云。

  时嘉庆二十二年岁在丁丑秋九月安邑郭淳章识

  自序

  丁卯秋,余客燕市,黄菊初放,怀人自远,忽闻剥啄声,启扉迓之,见二老者,衣冠伟甚,余奇之,载拜问曰:先生何方来,得毋有奇闻诲铎乎?二老者曰:闻君好医,特来辨难耳。余谢不敏。二老者曰:君擅著作才,何不着书自雄,顾 时艺,窃耻之。余壮其言。乃尚论《灵》、《素》诸书,辨脉辨证,多非世间语。余益奇之。数共晨夕,遂尽闻绪论,阅五月别去。训铎曰:今而后君可出而着书矣。铎退而记忆,合以所试方,日书数则,久乃成帙。夫医道之难也,不辨脉罔识脉之微,不辨证罔识证之变。今世人习诊者亦甚多矣,言人人殊,究不得其指归,似宜辨脉,不必辨证也。虽然,辨脉难知,不若辨证易知也。古虽有从脉不从证之文,毕竟从脉者少,从证者众,且证亦不易辨也。今人所共知者,不必辨也,古人所已言者,不必辨也。必取今人之所不敢言,与古人之所未及言者,而畅辨之。

  论其证之所必有,非诡其理之所或无,乍闻之而奇,徐思之而实未奇也。客曰:布帛菽粟,可以活人,安在谈医之必奇乎。余谢之曰:布帛菽粟,平淡无奇,而活人之理实奇也。日服之而不知其何以温,日食之而不知其何以饱,致使其理之彰可乎,铎之辨证,犹谈布帛菽粟之理耳。客又笑曰:君辨理奇矣,已足显著作之才,奚必托仙以 奇耶。铎,尼山之弟子也,敢轻言著作乎。闻二先生教,亦述之而已矣,何必讳其非仙哉。仙不必讳,而必谓是书非述也,得毋欺世以 奇乎。书非奇,而仍以奇闻名者,以铎闻二先生之教,不过五阅月耳,数十万言,尽记忆无忘,迷之成帙。是则可奇者乎,岂矜世以 奇哉。

  山阴陈士铎敬之甫别号远公又号朱华子题于大雅堂

  凡例

  一、是编皆岐伯天师、仲景张使君所口授,铎敬述广推以传世。实遵师诲,非敢自矜出奇。

  一、辨证不辨脉者,以证之易识也。苟能知症,何必辨脉哉。虽然,辨证更能辨脉,则治病益精,又在人善用之耳。

  一、辨论证候均出新裁,阐扬《灵》、《素》所未备,于二经不无小补云。

  一、编中不讲经络穴道,以经络穴道之义,已显载于《灵》、《素》二经,人可读经自考也。

  一、各门辨证,专讲五行生克之理,生中有克,克中有生,经权常变,颠倒纷纭,贵人善读之耳。

  一、铎壮游五岳,每逢异人传刀圭之书颇富,凡可引证,附载于各辨证条后,以备同人采择。

  一、祖父素好方术,遗有家传秘本,凡关合各症者,尽行采入,以成异书。

  一、吾越多隐君子,颇喜谈医,如蒋子羽、姚复庵、倪涵初、金子如、蔡焕然、朱瑞林诸先生,暨内父张公噩仍与同辈余子道元、叶子正叔、林子巨源、钱子升 、丁子威如、家太士,或闻其余论,或接其片言,均采入靡遗。

  一、兹编不讲针灸,非轻之也。盖九针治病之法,已畅论于《灵》、《素》书中,不必再为发明耳。

  一、人病最多,集中所论,恐不足概世人之病,然生克之理既明,常变之法可悟,此编旁通治法,正有余也。

  一、二师所传诸方,与鄙人所采诸法,分两有太多过重之处,虽因病立方,各合机宜,然而气禀有浓薄之分,生产有南北之异,宜临症加减,不可拘定方中,疑畏而不敢用也。

  一、铎年过六旬,精神衰迈,二师传铎之言,愧难强记,恐至遣忘,辨论之处,或多未备,尤望同人之教铎也。

  一、是编方法,亲试者十之五,友朋亲串传诵者十之三,罔不立取奇验,故敢付梓告世。

  然犹恐药有多寡、轻重,方有大小、奇偶,又将生平异传诸方,备载于后,便世临病酌用也。

  一、岐天师传书甚富,而《外经》一编尤奇。篇中秘奥,皆采之《外经》,精鉴居多,非无本之学也。铎晚年尚欲笺释《外经》,以求正于大雅君子也。

  一、铎勤着述,近年以来广搜医籍,又成一编,决寿夭之奇,阐生克之秘,有益于人命不浅。

  怅卷帙浩繁,铎家贫不克灾梨,倘有同心好善之士,肯捐资剞劂,铎倾囊付之,不吝惜也。

  大雅堂主人远公识

  卷之一

  伤寒门(四十三则)

  冬月伤寒,发热头痛,汗退场门渴,人以为太阳之症也,谁知太阳已趋入阳明乎。若徒用干葛汤以治阳明,则头痛之症不能除;若徒用麻黄汤以治太阳,则汗出不能止,口渴不能解,势必变症多端,轻变为重。法宜正治阳明而兼治少阳也。何则?邪入阳明留于太阳者,不过零星之余邪,治太阳反伤太阳矣。故太阳不必治,宜正治阳明。盖阳明为多气多血之府,邪入其中,正足大恣其凶横,而挟其腑之气血,为炎氛烈焰者,往往然也,故必须用大剂凉药,始可祛除其横暴也。

  方用:石膏(一两) 知母(二钱) 麦冬(二两) 竹叶(二百片) 茯苓(三钱) 甘草(一钱)

  人参(三钱) 柴胡(一钱) 栀子(一钱)水煎服。一剂而头痛除,二剂而身热退,汗止而口亦不渴矣。

  此即白虎汤变方,用石膏、知母以泻其阳明之火邪;用柴胡、栀子以断其少阳之路径;用麦冬以清补其肺金之气,使火邪不能上逼;用茯苓引火下趋于膀胱,从小便而出,而太阳余邪尽随之而外泄也。至于人参、甘草、竹叶不过取其调和脏腑,所谓攻补兼施也。

  或惧前方太重,则清肃汤亦可用也,并载之以备选用。

  石膏(五钱) 知母(一钱) 麦冬(一两) 甘草 人参 柴胡 栀子(各一钱) 独活 半夏(各五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发热口苦,头痛,饥不欲饮食,腹中时痛,人以为太阳之症也,谁知少阳之病乎。

  夫伤寒未有不从太阳入者。由太阳而入阳明,由阳明而入少阳者,传经之次第也。何以邪入太阳,即越阳明而入于少阳耶?人以为隔经之传也,而孰知不然。盖少阳乃胆经也,胆属木,木最恶金,肺属金而主皮毛,风邪之来,肺金先受,肺欺胆木之虚,即移其邪于少阳,故太阳之症,往往多兼少阳同病者。然则,此症乃二经同感,而非传经之症也。治法似亦宜二经同治矣,而又不然,单治少阳而太阳之病自愈。方用:柴胡(二钱) 白芍(五钱) 甘草(一钱) 陈皮(一钱) 黄芩(一钱) 神曲(一钱) 白术(三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热止,二剂而腹不痛,头不疼,而口亦不苦矣。

  此方即逍遥散之变方也。盖病在半表半里之间,逍遥散既解散表里之邪,而太阳膀胱之邪何能独留,况方中原有茯苓、白术,以利腰脐而通膀胱之气乎。余所以止加神曲、黄芩,少解其胃中之火,以和其脾气,而诸症尽除也。

  此病用舒经汤亦佳。

  薄荷(二钱) 白芍(五钱) 甘草(八分) 黄芩(二分) 白术(二钱) 茯苓(五钱) 桂枝(三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发热口渴,谵语,时而发厥,人以为热深而厥亦深也,疑是厥阴之症,谁知为太阴之症乎。

  夫太阴脾土也,脾与阳明胃经为表里,表热而里亦热,此乃胃邪移入于脾经也。此症最危最急,盖人以脾胃为主,脾胃尽为火邪所烁,而肾水有不立时熬干者乎。治法宜急救脾胃矣。然而救脾则胃火愈炽,救胃则脾土立崩,此中之消息最难,惟当速救肾水之干枯而已。方用:玄参(三两) 甘菊花(一两) 熟地(一两) 麦冬(二两) 芡实(五钱) 水煎服。

  此方名为救枯丹。用玄参以散其脾胃浮游之火,甘菊以消其胃中之邪,麦冬以滋其肺中之液,助熟地以生肾水,庶几滂沱大雨,自天而降,而大地焦枯,立时优渥,何旱魃之作祟乎。又恐过于汪洋,加入芡实以健其土气,而仍是肾经之药,则脾肾相宜,但得其灌溉之功,而绝无侵凌之患。故一剂而谵语定,再剂而口渴除,三剂而厥亦止,身亦凉也。此症世人未知治法,即仲景张使君亦未尝谈及,天师因(士铎)之请,特传神奇治法,以为伤寒门中之活命丹也。

  此症用清土散亦妙。

  石膏(一两) 麦冬(一两) 生地(一两) 甘草(一钱) 金银花(五钱) 白术(三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大汗而热未解,腹又痛不可按,人以为邪发于外未尽,而内结于腹中,乃阳症变阴之症也,余以为不然。夫伤寒而至汗大出,是邪随汗解,宜无邪在其中,何至腹痛?此乃阳气尽亡,阴亦尽泄,腹中无阴以相养,有似于邪之内结而作痛,盖阴阳两亡之急症也。夫痛以可按为虚,不可按为实,何以此症不可按,而又以为虚乎?不知阴阳两亡腹中,正在将绝之候,不按之已有疼痛难忍之时,况又按而伤其肠胃,安得不重增其苦,所以痛不可接也。如遇此症,急不可缓,方用急救阴阳汤。用:人参(二两) 黄 (三两) 当归(一两) 熟地(二两) 甘草(三钱) 白术(二两)

  水煎服。一剂而腹痛顿止,身热亦解,汗亦尽止矣。

  此方用参、 以补气,使阳回于阴之内;用当归、熟地以补血,使阴摄于阳之中;用白术、甘草和其肠胃,而通其腰脐,使阴阳两归于气海、关元,则亡者不亡,而绝者不绝也。倘认是阳症变阴,纯用温热之剂,加入肉桂、干姜、附子之类,虽亦能回阳于顷刻,然内无阴气,阳回而阴不能摄,亦旋得而旋失矣。

  此症用救亡散亦易奏功。

  人参 当归 熟地(各一两) 甘草(二钱) 附子(一片) 水煎服。

  冬月伤寒,大汗热解,腹微痛,腰不可俯仰。人以为邪在肾经未出,欲用 丸加防己治之,非其治也,此乃发汗亡阳,阳虚而阴不能济之故也。夫阴阳相根,此症因汗泄过多,阳气无几,而阴又自顾不遑,不敢引阳入室,而阳无所归,故行于腹,孤阳无主而作痛;肾中之阴,又因阳气不归,而孤阴无伴,不敢上行于河车之路,故腰不可以俯仰。方用引阳汤治之。

  杜仲(一钱) 山药(五钱) 甘草(一钱) 茯苓(二钱) 芡实(三钱) 人参(三钱) 肉桂(三分)

  白术(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腹疼止,二剂而腰轻,三剂而俯仰自适矣。

  此方助阳气之旺,而不去助阴气之微。盖阴之所以杜阳者,欺阳气之衰也,予所以助阳而不助阴也。倘用 、防己以重损其阴阳,则终身不为废人者几希矣。

  此症济阳汤亦可用。

  杜仲(二钱) 山药(一两) 甘草(一钱) 人参(五钱) 白术(五钱) 破故纸(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大汗气喘不能息,面如朱红,口不能言,呼水自救,却仅能一口而不欲多饮。人以为热极,欲用白虎汤以解其阳明之火也,而不知此为戴阳之症,乃上热而下寒也。若用白虎汤,虽多加人参,下喉即亡矣。方用:八味地黄汤(半斤) 大锅煎汤,恣其渴饮。必熟睡半日,醒来汗必止,气必不喘,面必清白,口必不渴矣。

  盖此症原不宜汗而汗之,以致大发其汗。汗既大出,而阳邪尽泄,阳气尽散,阴亦随之上升,欲尽从咽喉而外越。以皮毛出汗,而阴气奔腾不得尽随汗泄,故直趋咽喉大路,不可止抑矣。阴既上升,阳又外泄,不能引阴而回于气海,阳亦随阴而上,而阴气遂逼之而不可下,故气喘不能息也。且阳既在上,火亦在上者势也。况阴尽上升,则肾宫寒极,下既无火,而上火不得归源,故泛炎于面,而作红朱之色也。上火不散,口自作渴,呼水自救者,救咽喉之热,而非欲救肠胃之热也。夫实热多成于胃火,而胃热之病,必多号 狂呼之状,今气虽喘息而宁,口欲言语而不得,非虚热而何?此真所谓上假热而下真寒也。八味地黄汤补水之中,仍是补火之药。下喉之时,火得水而解,入胃之后,水得火而宁,调和于上下之间,灌注于肺肾之际,实有妙用也。夫发汗亡阳,本是伤气也,何以治肾而能奏功耶?不知亡阳之症,内无津液,以致内火沸腾,我大补其真阴,则胃得之而息其焰。胃火一息,而肾之关门闭矣。肾之关门闭,而胃之土气自生。胃之土气生,而肺金之气有不因之而得养者乎。肺气一生,自然清肃之令行,母呼子归,同气相招,势必下引肾气,而自归于子舍矣。肾气既归,而肾宫之中又有温和春色以相熏,又得汪洋春水以相育,则火得水而生,水得火而悦,故能奏功之神且速也。

  返火汤治此症亦神。

  熟地(三两) 山茱萸(一两) 肉桂(三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发厥,面青手冷,两足又热,人以为直中阴寒也,宜用理中汤治之,而不知非其治也,此乃肝气邪郁而不散,风邪在半表半里之间也。若用理中汤治之,必然发狂而死矣。夫直中阴寒之症,未有不从足而先冷者也。今两足既热,其非直中肝经明矣。夫邪既不在肝经,似乎不可径治肝经矣。然而邪虽不在肝经之内,而未尝不在肝经之外也。邪在门外,与主人何豫,而忽现发厥、面青、手冷之症耶?不知震邻之恐,犹有警惕之心,岂贼在大门之外,而主人有不张惶色变者乎。倘用理中汤,是用火攻以杀贼,贼未擒,烧而房舍先焚,贼且乘火而突入于中庭,必至杀主人而去矣。治法用小柴胡汤加减,以散其半表半里之邪,而肝气自安,外邪化为乌有。方用:柴胡(二钱) 白芍(五钱) 甘草(一钱) 当归(一钱五分) 黄芩(一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手温,再剂而厥止,身热尽除,而面青自白矣。

  此症用七贤汤亦甚效。

  白芍 白术(各五钱) 甘草(一钱) 肉桂(三分) 柴胡(一钱) 丹皮(三钱)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

  一剂即安。

  冬月伤寒,身热汗自出,恶寒而不恶热,人以为阳明之症也,欲用石膏汤治之,而不知非也。汗出似阳明,然阳明未有不恶热者。今不恶热而恶寒,此阳气甚虚,邪欲出而不出,内热已解,而内寒未散之症也。此症必因误汗所致。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三钱) 黄 (三钱) 白术(二钱) 当归(二钱) 柴胡(一钱) 升麻(四分) 陈皮(一钱)

  甘草(一钱) 加桂枝(五分),水煎服。一剂而汗止身凉,寒亦不恶矣。

  夫补中益气之汤,非治伤寒之症也,李东垣用之以治内伤之病,实有神功。我何所取乎?不知伤寒之中,亦有内伤之病,正不可拘拘于伤寒,而不思治变之方也。

  况此症因误汗而成者,汗已出矣,邪之存于经络者必浅,即有畏寒,其寒邪亦必不重,是外感而兼内伤也。补中益气汤,补正之中而仍有祛邪之药,故兼用之而成功也,况又加桂枝散寒之味乎。倘误认作阳明之症,而妄用白虎汤,少投石膏,鲜不变为虚寒之病而死矣,辨症乌可不明哉。

  温正汤亦可用。

  人参(五钱) 黄 (一两) 当归(五钱) 柴胡(一钱) 甘草(五分) 神曲(一钱) 桂枝(三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五六日不解,谵语口渴,小便自利,欲卧,人以为阳明之余热未解也,而予以为不然。夫谵语虽属胃热,然胃热谵语者,其声必高,拂其意必怒。

  今但谵语而低声,非胃热也。但既非胃热,何以口中作渴,欲饮水以自救耶?然口渴饮水,水不化痰上涌,反直走膀胱而小便自利,其非胃热又明矣。夫阳明火盛,多致发狂,今安然欲卧,岂是胃热之病。但既不是胃热,何以谵语、口渴不解,至五六日而犹然耶?不知此症乃心虚之故也。心虚则神不守舍而谵语,心虚则火起心包而口渴。夫心与小肠为表里,水入心而心即移水于小肠,故小便自利也。治法用:茯苓(五钱) 麦冬(一两) 丹皮(二钱) 柴胡(一钱) 甘草(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谵语止,二剂而口渴除,身热亦解。

  此方名为清热散。用麦冬以补心,用茯苓以分消火热,用柴胡、丹皮、甘草以和解其邪气。心气足而邪不能侵,邪尽从小肠以泄出,而心中宁静,津液自生,故渴除而肾气上交于心,而精自长亦不思卧矣。倘疑为胃热,而用白虎或用青龙之汤,鲜不败衄矣。

  凉解汤亦可用。

  茯神(三钱) 麦冬(五钱) 玄参(一两) 柴胡(一钱) 甘草(三分) 炒枣仁(二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五六日往来寒热,胸胁苦满,或呕或吐,或渴或不渴,或烦或不烦,人以为少阳之病也,宜用小柴胡汤和解之。夫小柴胡汤治少阳邪之圣药,用之似乎无不宜也。以少阳居于表里之间,邪入而并于阴则寒,邪出而并于阳则热,故痰结于胸而苦满,欲吐不吐,欲渴不渴,而烦闷生矣。用柴胡汤和解之自易奏功,然而止可一用,而不可常用也。盖少阳胆木,最喜者水耳,其次则喜风。柴胡风药,得之虽可以解愠,然日以风药投之,则风能燥湿,愈见干枯,必以大雨济之,则郁郁葱葱,其扶疏青翠为何如耶。譬之炎夏久旱,禾苗将至枯槁,必得甘霖 足,庶乎可救。故用柴胡汤之后,必须用补水之剂以济之。方用济生汤:熟地(五钱) 玄参(五钱) 麦冬(三钱) 山茱萸(一钱) 山药(三钱) 茯苓(二钱) 白芍(三钱)

  柴胡(五分) 神曲(三分) 竹茹(一丸) 水煎服。一剂而烦满除,再剂而寒热止,三剂而前症尽失也。

  此方多是直补肾水之味,直补其胆木之源,则胆汁不枯,足以御邪而有余。况加入白芍、柴胡,仍散其半表半里之邪,安得不收功之速乎。倘疑伤寒之后,不宜纯用补肾之药,恐胃气有伤,难以消化。不知少阳之症,由太阳、阳明二经传来,火燥水涸,不但胆汁为邪所逼,半致熬干,而五脏六腑尽多炎烁,是各经无不喜盼霖雨,非惟少阳胆木一经喜水也。然则用补水之药正其所宜,何至有停隔之虞哉。

  此症用和膈散亦妙。

  柴胡(一钱) 白芍(一两) 生地(五钱) 玄参(三钱) 麦冬(二钱) 茯苓(二钱) 竹茹(一丸)

  白芥子(一钱) 水煎服。

  冬月妇人伤寒,发热至六七日,昼则了了,夜则谵语,如见鬼状,按其腹则大痛欲死,人以为热入血室,而不知非止热入血室也。虽亦因经水适来感寒而血结,故成如疟之状,然而其未伤寒之前,原有食未化,血包其食而为疟母也。论理小柴胡为正治,然而小柴胡汤止能解热,使热散于血室之中,不能化食,使食消于血块之内。予有一方最神,治热入血室兼能化食,可同治之也。方名两消丹。用:柴胡(二钱) 丹皮(五钱) 鳖甲(三钱) 山楂肉(一钱) 枳壳(五分) 炒栀子(二钱) 甘草(一钱)

  白芍(五钱) 当归(三钱) 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剂而痛轻,二剂而鬼去,谵语亦止,腹亦安然,杳无寒热之苦矣。

  盖此方既和其表里,而血室之热自解。妙在用鳖甲进攻于血块之中,以消其宿食,所谓直捣中坚,而疟母何所存立以作祟乎。服吾药实可作无鬼之论也。

  此症清白饮治之亦妙。

  丹皮(三钱) 柴胡 前胡(各二钱) 白芍(一两) 青蒿(三钱) 人参 甘草 半夏(各一钱)

  青皮 炒栀子(各二钱) 茯苓 当归(各三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项背强KT KT ,汗出恶风,服桂枝加葛根治之而不愈,人以为太阳、阳明合病,舍前方又将用何药以治之?而不知不可执也。夫太阳之邪,既入阳明,自宜专治阳明,不必又去顾太阳也。况于葛根汤中仍用桂枝,以祛太阳之邪乎。是太阳之邪轻,而阳明之邪重矣。方用竹叶石膏汤,以泻阳明之火,而前症自愈,但不必重用石膏也。余定其方:石膏(三钱) 知母(八分) 半夏(一钱) 麦冬(三钱) 竹叶(五十片)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汗止,再剂项背强KT KT 之症尽去,而风亦不畏矣。

  倘必拘执仲景方法,而仍用桂枝加葛根汤,虽病亦能愈,而消烁津液亦多矣。

  予所以更示方法,使治伤寒者宜思变计,而不可死泥古人之文也。

  此症用清胃汤亦佳。

  玄参 生地(各五钱) 知母(二钱) 半夏(一钱) 甘草(五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头痛KT KT ,下利。夫头痛太阳之症也,KT KT 阳明之症也,是二经合病无疑,似乎宜两解其邪之为得,然而不可两治之也,正以其下利耳。夫阳明胃土也,今挟阳明胃中之水谷而下奔,其势欲驱邪而尽入于阴经,若不专治阳明,而急止其利,则阳变为阴,热变为寒,其害有不可言者矣。方用解合汤治之。

  葛根(二钱) 茯苓(五钱) 桂枝(三分) 水煎服。一剂而利止,二剂而KT KT 头痛之病顿愈。

  盖葛根乃太阳、阳明同治之圣药,况加入桂枝,原足以散太阳之邪,而茯苓不独分消水势,得桂枝之气,且能直趋于膀胱。夫膀胱正太阳之本宫也,得茯苓澹泄,而葛根亦随之同行,祛逐其邪尽从小便而出,小便利而大便自止矣。此不止利而正所以止利,不泻阳明而正所以泻阳明,两解之巧,又孰能巧于此者乎。此予所以谓不必两治,而止须一治之也。

  此症用葛根桂枝人参汤大妙。

  葛根(三钱) 桂枝(五分) 人参(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六七日后头疼目痛,寒热不已。此太阳、阳明、少阳合病也,而不可合三阳经而统治之。然则终治何经而三阳之邪尽散乎?夫邪之来者太阳也,邪之去者少阳也。欲去者而使之归,来者而使之去,必须调和其胃气。胃气一生,而阳明之邪自孤,势必太阳、少阳之邪尽趋阳明以相援,而我正可因其聚而亟使之散也。

  譬如贼人散处四方,自难擒剿,必诱其蚁屯一处,而后合围守困,可一举而受缚也。

  方用破合汤:石膏(三钱) 葛根(三钱) 茯苓(三钱) 柴胡(一钱) 白芍(三钱) 陈皮(一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

  此方治阳明者十之七,治太阳者十之一,治少阳者十之二,虽合三经同治,其实乃专治阳明也。故一剂而目痛愈矣,再剂而头痛除矣,三剂而寒热解矣。此皆胃气发生之故,奏功所以甚速也。倘不治阳明而惟治少阳,则损伤胃气,而少阳之邪且引二经之邪,尽遁入阴经,反成变症而不可收拾矣。

  此症和阳汤亦妙。

  石膏(五钱) 葛根 白芍(各二钱) 人参(二钱) 麻黄(三分) 柴胡 甘草(各一钱)

  天花粉(五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五、六日,吐泻后又加大汗,气喘不得卧,发厥者,此误汗之故,人以为坏症而不可治也。夫大汗之后,宜身热尽解矣,今热不退,而现此恶症,诚坏症之不可治也。吾欲于不可治之中,而施可救之法,亦庶几于不宜汗之中,而救其失汗乎。盖伤寒至吐泻之后,上下之邪必散,而热未解者,此邪在中焦也。理宜和解,当时用柴胡汤调治之,自然热退身凉,而无如其误汗之也。今误汗之后,而热仍未退,身仍未凉,是邪仍在中焦也。此时若用柴胡汤,则已虚而益虚,不死何待乎?必须大补其中气,使汗出亡阳仍归于腠理之内,少加柴胡以和解,则转败为功,实有妙用也。方用救汗回生汤:人参(三两) 当归(二两) 柴胡(一钱) 白芍(一两) 陈皮(五分) 甘草(一钱)

  麦冬(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汗收,再剂而喘定,可以卧矣,三剂而厥亦不作。然后减去柴胡,将此方减十分之六,渐渐调理,自无死法。

  此救坏病之一法也。人见人参之多用,未必不惊用药之大峻,殊不知阳已尽亡,非多用人参,何以回阳于无何有之乡,尚恐人参回阳而不能回阴,故又佐之当归之多,助人参以奏功。至于白芍、麦冬之多用,又虑参、归过于勇猛,使之调和于肺、肝之中,使二经不相战克,而阳回于阴之中,阴摄于阳之内,听柴胡之解纷,实有水乳之合也,何必以多用参、归为虑哉。

  此症用救败散亦效如响。

  当归 麦冬 人参(各五钱) 白芍(五钱) 柴胡 甘草(各五分) 北五味(十粒) 神曲(三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汗吐后又加大下,而身热犹然如火,发厥,气息奄奄欲死,皆为坏症,不可救矣。然亦有可救之法,正以其误下耳。夫误下必损脾胃之气,救脾胃未必非生之之道也。惟是邪犹未解,补脾胃之气,未必不增风寒之势,必须救脾胃,而又不助其邪始可耳。方用援下回生丹:人参(三钱) 白术(一两) 茯苓(五钱) 柴胡(五分) 甘草(一钱) 赤石脂末(一钱)

  水煎调服。

  一剂而泻止厥定,二剂而身热解,口思饮食矣。此时切戒不可遽与饮食,止可煎米汤少少与饮,渐渐加入米粒,调理而自安。设或骤用饮食,必变为结胸之症,断难救死也。

  夫同是坏症,前条何以多用人参,而此条少用人参耶?盖大汗亡阳,其势甚急;大下亡阴,其势少缓。亡阳者阳易散也,亡阴者阴难尽也。亡阳者遍身之阳皆泄,非多用人参,不能挽回于顷刻;亡阴者脾胃之阴尽,而后及于肾,故少用人参而即可救于须臾。此方之妙,参、术以固其脾、胃、肾之气;茯苓以分消其水湿之邪;柴胡、甘草以调和于邪正之内;加入赤石脂以收涩其散亡之阴,所以奏功实神,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

  此症用定乱汤亦神。

  人参 山药(各一两) 茯苓 薏仁(各五钱) 甘草 黄连(各五分) 陈皮 神曲(各三分)

  砂仁(一粒) 水煎服。

  冬月伤寒,汗下后又加大吐,气逆呕吐饱闷,胸中痞满,时时发厥,昏晕欲死,谵语如见神鬼,且知生人出入,此亦坏症之不可救者。盖不宜吐而误吐,以成至危之症,则当深思安吐之方,舍转气之法又将何求乎。方用转气救吐汤治之。

  人参(一两) 旋复花(一钱) 赭石末(一钱) 茯神(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气逆转矣。另用招魂汤:人参(三钱) 茯苓(三钱) 山药(三钱) 芡实(三钱) 陈皮(三分) 神曲(三分) 麦冬(三钱)

  柴胡(一钱) 白芍(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身凉神魂宁贴,前症尽愈。

  夫汗下之后,而身热未解者,此邪在半表半里也,理宜和解乃不用和解,而妄用吐药,邪随气涌,气升不降者,因汗下之后,元气大虚,又加大吐,则五脏反复,自然气逆而不能顺矣。气既逆矣,呕吐何能遽止,胸中无物,而作虚满、虚痞之苦,以致神不守舍,随吐而越出于躯壳之外,故阴阳人鬼尽能见之也。似乎先宜追魂夺魄之为急,而必先转气者,何也?盖气不转,则神欲回而不能回,魄欲返而不能返,所以先转其气,气顺而神自归矣。况转气之中,仍佐以定神之品,安得不奏功如向哉。至于转气之后,反用招魂汤者,岂魂尚未回,魄尚未返,而用此以招之乎?盖气虚之极,用转气之汤以顺之,苟不用和平之剂调之,则气转者未必不重变为逆也。

  招魂汤一派健脾理胃之药,土气既生,安魂定魄,而神自长处于心宫,而不再越矣。

  然则招魂之汤,即养神之汤也,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

  更有救逆散亦能成功。

  人参(二两) 茯苓 白芍(各一两) 附子(一钱) 麦冬(五钱) 牛膝(二钱)

  破故纸(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重目不见人,自利不止,此亦坏症之不可救者,乃误汗误下之故耳。一误再误,较前三条为更重,本不可救,而内有生机者,以胃未经误吐,则胃气宜未伤也。扶其胃气以回阳,助其胃气以生阴,未必非可救之又一法也。方用渐生汤: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茯苓(一两) 山药(一两) 芡实(一两) 黄 (五钱) 白芍(五钱)

  甘草(一钱) 砂仁(三粒)水煎服。一剂而目能见人,再剂而自利止,三剂而身凉体轻矣。

  此方妙在缓调胃气,胃气生而五脏六腑俱有生气矣。夫阴阳之衰,易于相生,阴阳之绝,固难以相救。第阴阳之道,有一线未绝者,犹可再延。此症虽坏而犹有生气,是阴阳在欲绝未绝之候,故用参、苓、 、术之品,得以回春也。倘阴阳已绝,又安能续之乎。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

  此症用救脾饮亦效。

  人参 茯苓 巴戟天(各五钱) 山药 芡实(各一两) 北五味 陈皮(各五分) 神曲(五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误吐、误汗、误下,而身热未退,死症俱现,人以为必死矣,即法亦在不救。吾不忍其无罪而入阴也,再传一起死回生之法,以备无可如何之地,而为追魂夺魄之方,方名追魂丹:人参(一两) 茯神(五钱) 山药(一两) 附子(一分) 甘草(一钱) 生枣仁(一两) 水煎服。

  一剂而大便止者,便有生机,或汗止,或吐止,三者得一,亦有生意。盖阴阳未绝,得一相接,则阴阳自能相生。盖误吐、误汗、误下之症,其阳与阴气原未尝自绝,而亡其阴阳耳,其阴阳之根实有在也,故一得相引,而生意勃发。服之而大便止,是肾阴之未绝也;服之而上吐止,是胃阳之未绝也;服之而身汗止,是五脏六腑之阳与阴俱未绝也,何不可生之有!倘三者杳无一应,是阴阳已绝,实无第二方可救矣。

  或问追魂丹方中,纯是回阳、回阴之药,而绝不去顾邪者,岂无邪之可散乎?使身内无邪,宜身热之尽退矣,何以又热如故也?嗟乎,经汗、吐、下之后,又有何邪?其身热之未退者,因阴阳之虚,为虚热耳,使早用补剂,何至有变症之生耶!故止须大补其阴阳,阴阳回而已无余事,不必又去顾邪,若又顾邪,则追魂丹反无功矣。

  此症用夺魂汤亦神。

  人参 生枣仁 白芍(各一两) 茯神(五钱) 附子(一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八、九日,腹痛,下利便脓血,喉中作痛,心内时烦,人以为少阴之症也。治法不可纯治少阴,然而本是少阴之症,舍治少阴必生他变。使治脓血而用桃花汤,则心烦者不宜;使治喉中作痛而用桔梗汤,则腹痛者不宜。而我以为二方不可全用,而未尝不可选用也。余酌定一方,名为草花汤。用:甘草(二钱) 赤石脂(二钱) 糯米(一撮)水煎服。一剂而腹痛除,二剂而喉痛止,三剂而利亦愈,烦亦安。

  盖少阴之症,乃脾气之拂乱也。故走于下而便脓血,奔于上而伤咽喉。今用甘草以和缓之,则少阴之火不上炎,而后以赤石脂固其滑脱。况有糯米之甘以益中气之虚,则中气不下坠,而滑脱无源而自止。何必用寒凉之品,以泻火而化脓血哉。

  脓血消于乌有,而中焦之间尚有何邪作祟,使心中之烦闷乎,故一用而各症俱痊耳。

  谁谓桃花、甘草之汤不可选用哉?此症用脂草饮亦效。

  甘草 赤石脂(各一钱) 人参(二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一、二日即自汗出,咽痛,吐利交作,人以为太阴之病也,而不知乃少阴肾寒之病,而非太阴脾虚之症也。盖伤寒初起宜无汗,而反汗出者,无阳以固其外,故邪不出而汗先出耳。此证实似太阴,以太阴亦有汗自出之条。但太阴之出汗,因无阳而自泄,少阴之出汗,因阳虚而自越也。夫少阴之邪,既不出于肾经,不能从皮毛分散,势必随任、督而上奔于咽喉,而咽喉之窍甚小,少阴邪火直如奔马,因窍小而不能尽泄,于是下行于大肠,而下焦虚寒,复不能传送以达于肛门,又逆而上冲于胃脘,而作吐矣。方用温肾汤:人参(三钱) 熟地(一两) 白术(一两) 肉桂(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汗止,吐泻亦愈而咽痛亦除。

  此症乃下部虚寒。用参、术以回阳,用肉桂以助命门之火,则龙雷之火喜于温暖,自然归经安于肾脏矣。然肉桂未免辛热,恐有助热之虞,得熟地以相制,则水火有既济之欢也。

  此症可用桂术汤:白术(五钱) 肉桂(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五、六日,腹痛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而烦,人以为直中阴寒之症,而不知非也。夫直中之病,乃冬月一时得之,身不热,而腹痛、呕吐、发厥者为真。

  今身热,至五、六日之后而见前症,乃传经少阴之症,而非直中少阴之症也。虽传经之阴症,可通之以治直中之病,而辨症终不可不清也。此症自然宜用白通加猪胆汁汤治之。夫本是阴寒之症,何以加入人尿、胆汁以多事?不知白通汤乃纯是大热之味,投其所宜,恐致相格而不得入,正藉人尿、胆汁为向导之物,乃因其阴盛格阳,用从治之法为得也。盖违其性则相背,而顺其性则相安。然此等之症,往往脉伏而不现,服白通汤而脉暴出者,反非佳兆,必缓缓而出者,转有生机,亦取其相畏而相制。原有调剂之宜,不取其相争而相逐,竟致败亡之失也。

  此症可用桂术加葱汤:白术(五钱) 肉桂(一钱) 加葱(一条) 水煎服。

  冬月伤寒,四、五日后腹痛,小便不利,手足沉重而疼,或咳或呕,人以为少阴之症也,宜用真武汤救之是矣。然而不知其病也,我今畅言之。四、五日腹中作痛,此阴寒入腹而犯肾也。然而小便自利,则膀胱尚有肾气相通,可以消寒邪而从小便中出;倘小便不利,则膀胱内寒无肾火之气矣。火微何以能运动于四肢乎?此手足之所以沉重而作痛也,火既不能下通于膀胱,引寒邪以下走,势必上逆而为咳为呕矣。真武汤补土之药也,土健而水不能泛滥作祟。仲景制此方,于火中补土,土热而水亦温,消阴摄阳,其神功有不可思议者矣。

  此症用四君加姜附汤亦神。

  白术(一两) 茯苓(五钱) 附子(一钱) 人参(五钱) 甘草(一钱) 干姜(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四、五日后手足逆冷,恶寒身蜷,脉又不至,复加躁扰不宁,人以为少阴阳绝之症也,而不知不止阳绝也,阴亦将绝矣。盖恶寒身蜷,更加脉不至,阳已去矣,阳去而不加躁扰,则阴犹未绝,尚可回阳以摄之也。今既躁扰不宁,是基址已坏,何以回阳乎。虽然,凡人有一息尚存,当图救援之术,以人之阴阳未易遽绝也,有一丝之阳气未 ,则阳可救;有一丝之阴气未 ,则阴可援也。阴阳有根,原非后天有形之物,实先天无形之气也。补先天之气,而后天之气不期其续而自续矣。方用参附汤救之。用:人参(二两) 附子(二钱) 水煎服。往往有得生者。

  虽此方不能尽人而救之,然而既有此症,宁使用此方而无济于生,不可置此方而竟听其死也。况人参能回阳于无何有之乡;而附子又能夺神于将离未离之际,使魂魄重归,阴阳再长,原有奇功,乌可先存必死之心,豫蓄无生之气哉。

  此症用参术附枣汤亦神。

  人参(一两) 白术(二两) 附子(一钱) 炒枣仁(五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六、七日,经传少阴而息高,人以为太阳之症未除而作喘,而不知非也。夫太阳之作喘,与少阴之息高,状似相同而实殊。太阳之喘,气息粗盛,乃邪盛也;少阴之息高,气息缓漫而细小,乃真气虚而不足以息,息若高而非高也。故太阳之喘宜散邪;而少阴之息高宜补正。因少阴肾宫大虚,肾气不能下藏于气海之中,乃上奔而欲散,实至危之病也。宜用朝宗汤救之。

  人参(三两) 麦冬(三两) 熟地(三两) 山茱萸(一两) 山药(一两) 破故纸(一钱)

  胡桃(一枚)

  水煎服。一剂而息平,再剂而息定。

  此方纯用补气填精之药,不去治息,而气自归源者,气得补而有所归也。譬如败子将田园消化无存,不能安其室而逃出于外,岂不欲归家哉,实计无复之耳。倘一旦有资身之策,可以温饱,自然归故里而返旧居,岂肯飘泊于外,而为落魄之人哉。或曰:下寒则火必上越,此等息高,独非肾气之虚寒乎,何以不用肉桂引火归源耶?嗟乎!肾气奔腾,实因肾火上冲所致,然而不用桂、附者,实亦有说肾火必得肾水以相养,不先补肾水,而遽助肾火,则火无水济,而龙雷必反上升,转不能收息于无声矣。吾所以先补水而不急补火也。况故纸亦是补火之味,更能引气而入于气海,何必用桂、附之跳梁哉。

  此症延息汤亦妙。

  人参 熟地(各一两) 山茱萸(五钱) 牛膝 破故纸(各三钱) 胡桃(一个) 陈皮(三分)

  炮姜(一钱) 百合(一两) 水煎服。

  冬月伤寒,头痛遍身亦疼,宜用麻黄汤以发汗矣。倘元气素薄,切其尺脉迟缓,虽是太阳正治,而不可轻用麻黄以汗之也。人以为宜用建中汤治之,以城郭不完。

  兵甲不坚,米粟不多,宜守而不宜战耳。然建中汤止能自守而不能出战,且贼盛围城,而城中又有奸细,安能尽祛而出之。此症是太阳伤营之病,舍麻黄汤终非治法,用麻黄之汤,加人参一两治之,则麻黄足以散邪,而人参足以助正,庶补攻兼施,正既不伤,而邪又尽出也。或谓既是麻黄之症,不得已而加用人参,可少减其分两乎?谁识元气大虚,非用参之多则不能胜任,故必须用至一两,而后元气无太弱之虞,且能生阳于无何有之乡,可以御敌而无恐矣。倘不加人参于麻黄汤中,则邪留于胸中,而元气又未能复,胡能背城一战乎。此方若以麻黄为君,而人参为佐,必致偾事。今用参至一两,而麻黄止用一钱,是以人参为君,而麻黄转作佐使,正正奇奇,兼而用之,此用兵之妙,而可通之于医道也。

  此症亦可用参苓麻草汤:麻黄(一钱) 人参(三钱) 茯苓(一两) 甘草(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吐、下、汗后虚烦脉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胁痛,气上冲咽喉,眩冒,经脉动惕者,必成痿症。人以为太阳之坏症也,然而不止太阳之坏也。伤寒经汗、吐、下之后,症现虚烦者,虚之至也。况脉又现微,非虚而何?夫痿症责在阳明,岂未成痿症之前,反置阳明于不治乎。治阳明之火,宜用人参石膏汤矣。然既经汗、下之后,石膏峻利,恐胃土之难受,火未必退,而上先受伤,非治之得也。

  方用青蒿防痿汤:人参(一两) 青蒿(五钱) 半夏(一钱) 陈皮(五分) 干葛(一钱) 连服二剂,胃气无伤,而胃火自散,诸症渐愈,而痿症亦可免也。

  盖此症不独胃火沸腾,而肾、肝之火亦翕然而共起。青蒿能去胃火,而更能散肾、肝之火也,一用而三得之。然非用人参之多,则青蒿之力微,不能分治于脏腑。

  尤妙在佐之半夏、陈皮,否则痰未能全消,而气不能遽下,痞硬、胁痛之症乌能尽除哉。然而青蒿泻胃火,尚恐势单力薄,复佐之干葛,以共泻阳明之火,则青蒿更能奏功。况干葛散邪而不十分散气,得人参以辅相,青蒿尤有同心之庆也。

  此症可用调胃二参汤:人参 玄参(各五钱) 石膏(三钱) 天花粉(二钱) 干葛(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谵语发潮热,以承气汤下之,不应,脉反微涩者,是里虚也。仲景张公谓难治,不可更与承气汤,岂承气汤固不可用乎?夫既以承气汤下之矣,乃不大便,是邪盛而烁干津液,故脉涩而弱也,非里虚表邪盛之明验乎。倘攻邪则邪未必去,而正且益虚,故为难治。当此之时,不妨对病家人说:此症实为坏症也,予用药以相救,或可望其回生,而不能信其必生也。用人参大黄汤救之。

  人参(一两) 大黄(一钱) 水煎服。一剂得大便,而气不脱即生,否则死矣。苟大便而气不脱,再用:人参(三钱) 陈皮(三分) 甘草(三分) 芍药(一钱) 煎汤与之。二剂而可庆生全也。

  此症亦可用表里兼顾汤:大黄(二钱) 人参(五钱) 柴胡(三分) 甘草(一钱) 丹皮(二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发热而厥,厥后复热,厥少热多,病当愈。既厥之后,热不除者,必便脓血。厥多热少,寒多热少,病皆进也。夫厥少热多,邪渐轻而热渐退也。伤寒厥深热亦深,何以厥少而热反深乎?此盖邪不能与正相争,正气反凌邪而作祟也。

  譬如贼与主人相斗,贼不敌主,将欲逃遁,而主人欺贼之懦,愈加精神,正气既旺,贼势自衰,故病当愈也。至于既厥之后而热仍不除,譬如贼首被获,而余党尚未擒拿,必欲尽杀为快,则贼无去路,自然舍命相斗,安肯自死受缚,势必带伤而战,贼虽受伤,而主亦有焦头烂额之损矣。故热势虽消,转不能尽散,虽不敢突入于经络,而必至走窜于肠门,因成便脓血之症矣。治法不必用大寒之药,以助其祛除,止用和解之剂,贼自尽,化为良民,何至有余邪成群作祟哉。方用散群汤:甘草(二钱) 黄芩(三钱) 当归(五钱) 白芍(一两) 枳壳(一钱) 水煎服。

  一剂而无脓血之便者,断无脓血之灾;倘已便脓血者,必然自止。

  妙在用归、芍以活血,加甘草、黄芩以凉血而和血也。所以邪热尽除,非单藉枳壳之攻散耳。

  至于厥多热少,寒多热少,无非正气之虚。正虚则邪盛,邪盛自易凌正,而正不能敌邪,自不敢与贼相战,安得而不病进乎。治法宜大补正气,而少加祛邪之药,自然热变多而厥变少,而寒亦少也。方用祛厥汤:人参(五钱) 白术(一两) 甘草(二钱) 当归(五钱) 柴胡(一钱) 附子(一分) 水煎服。一剂而转热矣,二剂而厥定寒除矣。

  夫热深而厥亦深,似乎消其热即消其厥也,何以反助其热乎?不知此二症非热盛而厥,乃热衰而厥也。热衰者正气之衰,非邪气之衰也。吾用人参、归、术以助其正气,非助其邪热也。正旺则敢与邪战而作热,一战而胜,故寒与厥尽除也。方中加入附子者尤有妙义,参、术之类未免过于慈祥,倘不用附子将军之药,则仁而不勇,难成迅扫之功,加入一分,以助柴胡之力,则无经不达,寒邪闻风而尽散,所谓以大勇而济其至仁也。

  此症可用胜邪汤:甘草 柴胡(各一钱) 当归 白芍(各五钱) 枳壳(五分) 白术(三钱) 附子(一分)

  人参(二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四、五日后下利,手足逆冷无脉者,人以为厥阴之寒症也。急灸之,不温而脉亦不还,反作微喘,皆云死症,而不必治也。而吾以为可治者,正因其无脉耳。夫人死而后无脉,今未断气而无脉,乃伏于中而不现,非真无脉也。无脉者固不可救,脉伏而似于无脉,安在不可救乎?用灸法亦救其出脉也。灸之而脉不还,宜气绝矣;乃气不遽绝,而反现微喘之症,此生之之机也。盖脉果真绝,又何能因灸而作喘,作微喘者,正其中有脉欲应其灸,而无如内寒之极,止藉星星之艾火,何能骤达。是微喘之现,非脉欲出而不能遽出之明验乎。急用参附汤救之,以助其阳气,则脉自然出矣。但参、附宜多用而不宜少用也。方用:人参(二两) 附子(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手足温,二剂而脉渐出,三剂而下利自止而尽愈矣。

  夫附子有斩关夺门之勇,人参有回阳续阴之功,然非多用,则寒邪势盛,何能生之于无何有之乡,起之于几微欲绝之际哉。遇此等之症,必须信之深,见之到,用之勇,任之大,始克有济。倘徒施灸法而不用汤剂、或用参、附而不多加分两,皆无识而害之,兼财力不足而不能救也。

  此症可用人参双姜汤:人参(一两) 干姜(三钱) 生姜(三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一日即发谵语,人以为邪传阳明也,谁知其人素有阳明胃火,风入太阳而胃火即沸然不静乎。治之法,若兼治阳明以泻胃热,治亦无瘥;然而太阳之邪正炽,不专治太阳则卫之邪不能散,营之邪不能解;先去退阳明之火,未必不引邪而入阳明,反助其腾烧之祸也。不若单治太阳,使太阳之邪不能深入,而阳明之火不治而自散耳。方用平阳汤:桂枝(三分) 麻黄(一钱) 甘草(一钱) 青蒿(三钱) 天花粉(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身热退,谵语亦止矣。

  此方少用桂枝而多用麻黄者,以寒轻而热重也。用青蒿为君者,青蒿退热而又能散邪,且又能入膀胱而走于胃,既解膀胱之邪,而又解胃中之火,不特不引邪以入阳明,而兼且散邪以出阳明也。方中又加天花粉者,以谵语必带痰气,天花粉善消膈中之痰,而复无增热之虑,入于青蒿、桂枝、麻黄之内,通上达下,消痰而即消邪也。痰邪两消,又何谵语乎。所以一剂而奏功耳。

  此症亦可用争先汤:桂枝(五分) 麻黄(五分) 石膏(一钱) 麦冬(五钱) 茯苓(五钱) 半夏(八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二日即有如疟之状,人以为证传少阳也,谁知其人少阳之间原有寒邪,一遇伤寒,随因之而并见乎。世见此等之症,以小柴胡汤投之亦能奏功,然终非治法也。法当重治阳明,而兼治少阳为是。盖阳明之火邪未散,虽见少阳之症,其邪仍留阳明也。邪留阳明,身发寒热而谵语发狂之病,未必不因之而起。惟重治阳明,则胃中之火自解,使邪不走少阳,而少阳原存之寒邪孤立无党,何能复煽阳明之焰?自然阳明火息,而少阳之邪亦解也。方用破邪汤:石膏(三钱) 柴胡(一钱) 半夏(一钱) 茯苓(三钱) 甘草(一钱) 麦冬(一两) 玄参(三钱) 陈皮(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身热解,如疟之症亦痊。

  此方用石膏、玄参以治阳明之火,用麦冬以滋肺中之燥。盖肺燥即不能制肝胆之过旺也,且肺燥必取给于胃,则胃土益加干枯,其火愈炽矣。今多用麦冬,使肺金得润,不必有藉于胃土,则肺气得养,自能制肝、胆之木,而少阳之邪,何敢附和胃火以作祟乎。况柴胡原足以舒少阳之气,而茯苓、甘草、半夏、陈皮之类,更能调和于阳明、少阳之间,邪无党援,安得而不破哉。

  此症用八公和阳汤亦神。

  石膏(一钱) 柴胡(二钱) 茯苓(三钱) 白术(二钱) 甘草(一钱) 炒栀子(一钱) 青皮(三分)

  天花粉(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三日,腹满自利,人以为阳传于阴矣,而孰知不然。夫阴症腹满自利,而阳症未闻无之也。不辨其是阳非阴,而概用治太阴之法,鲜有不死亡者矣。然阴与阳何以辨之?夫太阴之自利,乃寒极而痛也;少阳之自利,乃热极而痛也。痛同而症实各异。此痛必须手按之,按而愈痛是阳症也;若太阴阴症,按之而不痛矣。故治阳症之法,仍须和解少阳之邪,而不可误治太阴也。方用加减柴胡汤治之。

  柴胡(一钱) 白芍(五钱) 茯神(二钱) 甘草(一钱) 栀子(二钱) 陈皮(一钱) 当归(三钱)

  枳壳(五分) 大黄(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腹满除,二剂而自利止矣,不必三剂也。

  此方和解之中,仍寓微攻之意;分消之内,少兼轻补之思,所以火邪易散,而正气又不伤也。若以大承气下之,未免过于推荡;若以大柴胡下之,未免重于分消,所以又定加减柴胡汤,以治少阳腹满之自利耳。

  此症亦可用和攻散:柴胡 栀子 丹皮(各二钱) 白芍(五钱) 茯苓(三钱) 甘草 陈皮 大黄(各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四日,畏寒不已,人以为太阴转少阴矣,谁知仍是太阴也。夫太阴脾土也,少阴肾水也,似不相同,然而脾土乃湿土也,土中带湿,则土中原有水象,故脾寒即土寒,而土寒即水寒也。所以不必邪传入肾,而早有畏寒之症矣。

  治法不必治肾,专治脾而寒症自消。方用理中汤加减治之。

  白术(一两) 人参(三钱) 茯苓(三钱) 肉桂(一钱) 附子(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恶寒自解,而身热亦解矣。

  夫方中用桂、附似乎仍治少阴之肾,然而以参、术为君,仍是治脾而非治肾也。

  虽然脾、肾原可同治,参、术虽治脾而亦能入肾;况得桂、附则无经不达,安在独留于脾乎。然则治脾而仍是治肾,此方之所以神耳。

  此症用加味桂附汤亦效。

  白术(一两) 肉桂 干姜(各一钱) 附子 甘草(各五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五日,人即发厥,人以为寒邪已入厥阴也,谁知是肾水干燥,不能润肝之故乎。夫发厥本是厥阴之症,邪未入厥阴,何以先为发厥?盖肝血燥极,必取给于肾水,而肾水又枯,肝来顾母而肾受风邪,子见母之 ,自然有不共戴天之恨,故不必邪入厥阴,而先为发厥,母病而子亦病也。治法无庸治肝,但治肾而厥症自定,母安而子亦安也。方用子母两快汤:熟地(五钱) 麦冬(五钱) 当归(二钱) 山茱萸(三钱) 茯苓(二钱) 芡实(二钱)

  山药(二钱) 玄参(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厥定,再剂而身热亦愈也。

  此方纯用补肾之味,惟当归滋肝之血也。治肾而治肝在其中,何必再用白芍以平肝气耶。且此症又不可用白芍也,以白芍虽平肝气,可以定热厥于须臾,然而白芍定厥未免过于酸收。与补水之药同用于无邪之日,易于生精;与补水之药同用于有邪之顷,亦易于遏火。不若单用补肾之味,使水足以制火,而又无火留之害,为更胜也。故子母两快汤所以不用芍药,而单用当归者,以当归之性动,不比芍药之酸收耳。且当归善助熟地、山萸以生水,生水以滋肝,即补肾以制肝也。

  冬月伤寒,身热六日,而汗不解,仍有太阳之症,人以为邪返于太阳也,谁知是邪欲返于太阳而不能返乎。夫邪既不能返于太阳,当无太阳之症矣,治法宜不治太阳也;然而不治太阳,而邪转有变迁之祸。盖邪既不能复返于太阳,窥太阳之门而欲入者,亦势之所必至也。用太阳之药,引邪而归于太阳,而太阳曾已传过,邪走原路而邪反易散矣。方用桂枝汤,少以散之,一剂而邪尽化也。倘多用桂枝汤则焦头烂额,曷胜其祛除乎。此又用药之机权也。

  此症用解邪汤亦佳。

  桂枝(三分) 茯苓(五钱) 当归(三钱) 生地(五钱) 白术(三钱) 陈皮(三分)

  甘草(一钱) 麦冬(五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七日而热犹未解,谵语不休,人以为证复传阳明也,谁知是邪欲走阳明而阳明不受乎。天阳明已经前邪,见邪则拒,似乎邪之难入矣。然而切肤之痛,前已备经,故一见邪再入太阳,惟恐邪之重入阳明也。所以震邻之恐先即呼号而谵语生,非从前邪实而作谵语者可比。治法不必专治阳明,以截阳明之路,惟散太阳之邪,而邪已尽散,断不复入阳明也。方用桂枝汤。一剂而谵语自止,又何必用石膏汤以重伤胃气哉。

  此症用和营汤亦神。

  麻黄(三分) 茯苓(三钱) 当归(三钱) 玄参(五钱) 甘草(一钱) 麦冬(五钱) 竹叶(三十片)

  半夏(五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八日而潮热未已,人以为邪再传少阳矣,谁知是邪在阳明,欲出而未出乎。夫阳明之府,多气多血之府也。气血既多,藏邪亦正不少。痰在胃膈,原能自发潮热,不必假借少阳之经也。况邪又将出,而窥伺少阳,乃少阳前受阳明之贻害,坚壁以拒,未免寒心,故现潮热之症,其实尚未入于少阳也。治法正不须治少阳之邪,而单解阳明之热,阳明热解而少阳之邪自散矣。方用解胃汤:青蒿(五钱) 茯苓(二钱) 甘草(五分) 麦冬(五钱) 玄参(三钱) 竹叶(五十片) 水煎服。一剂而胃热清矣,再剂而潮热退矣,不必三剂也。

  此方息阳明之焰,而又能解少阳之氛,一方而两治。倘徒解少阳之氛,而阳明愈炽矣;倘徒息阳明之焰,而少阳又燥矣。两阳有偏胜之虞,则二府必有独干之叹,自然轻变为重,邪传正无已时。今一方两治,仍是单治阳明,而少阳治法已包于中,所以能收全功也。

  此症用发越汤亦妙。

  葛根(三钱) 茯苓(五钱) 甘草(五分) 麦冬(三钱) 玄参(一两) 生地(三钱) 柴胡(五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九日而泻利不已,人以为邪入太阴,阳又变阴之症,谁知是阳欲辞阴之病乎。夫变阴与辞阴何以辨之?变阴者,阳传入于阴也;辞阴者,阳传出于阴也。入于阴则自利,岂出于阴而反自利乎。不知阴阳不相按时,多为泻利不已。

  但入阴之自利,其腹必痛;出阴之自利,其腹不痛也。倘至九日而泻利不已,其腹不痛者,正离阴之自利也。切戒不可用太阴止利之药,一用止利之药,而邪转入阴,必成危证矣。法宜仍治少阳,而解其表里之邪,则自利自止,而寒热之邪亦散也。

  方用小柴胡汤加减用之。

  柴胡(一钱) 茯苓(三钱) 甘草 黄芩(各一钱) 陈皮(五分) 水煎服。一剂即止利,而寒热顿解矣。

  此方专解半表半里之邪,而又能分消水湿之气,既不入阴而复善出阳,故取效独捷耳。

  此症用合阴汤亦效。

  柴胡(八分) 茯苓(五钱) 甘草(五分) 天花粉(一钱) 枳壳(三分) 神曲(五分) 白芍(三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十日,恶寒呕吐,人以为邪再传少阴矣,谁知是邪不欲入少阴乎。

  夫邪既不欲入少阴,何以恶寒呕吐?不知伤寒传经,而再入于太阴,其中州之气,前经刻削,则脾气已虚,脾气既虚,而脾必耗肾中之火气,而肾又曾经邪犯,在肾亦自顾不遑。母贫而子不忍盗母之财,故邪入于脾,而脾甘自受。先行恶寒呕吐,不待传入少阴,而始见此等证候也。治法单治太阴脾土,而呕吐可止。然而单治脾而不治肾,则肾火不生脾土,而恶寒终不能愈,寒既不除,而呕吐仍暂止而不能久止也。方用脾肾两温汤: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肉桂(一钱) 巴戟天(三钱) 丁香(三分) 肉豆蔻(一枚) 芡实(三钱)

  山药(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恶寒止,二剂而呕吐尽除也。

  此方用参、术以健脾,用巴戟天、芡实、山药以补肾,而又用肉桂、丁香以辟除寒气。旺肾火以生脾土,则土气自温,母旺而子不贫,亦母温而子不寒也。

  此症用加味参术附姜汤亦神。

  人参(五钱) 白术(五钱) 肉豆蔻(一枚) 附子(三分) 干姜(一钱) 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十一日,而热反更盛,发厥不宁,一日而三、四见,人以为邪再传厥阴也,谁知是邪不能传肝乎。夫少阴寒水也,邪在少阴,未入厥阴,何以发厥而见热症?然而此厥乃似热而非热也。内寒之甚,逼阳外见而发厥,故不待传入厥阴之经而先发厥耳。症见此等证候,本是死证,而用药得宜,未必至死。仲景夫子未尝立方者,非无方也,以灸法神奇,示人以艾火灸少阴者,正教人不必治厥阴也。虽然灸少阴者固易回春,而阳药又安在不可以起死。方用回生至神汤:人参(三两) 肉桂(三钱) 白术(二两) 生姜汁(一合) 葱(十条,捣汁) 同水煎服。

  一剂而厥定,再剂而身热解矣。

  此虽在用参、术之多,第不佐之姜、葱二汁,则不能宣发于外,而邪伏于肾中而不得出也。惟参、术得姜、葱之助,导之出外,不必走肝,而厥反自安矣,此治法之巧者。

  此症亦可用加味人地汤殊验。

  熟地(二两) 人参(一两) 白术(一两) 附子(一钱) 生姜汁(一合) 水煎调服。

  冬月伤寒,身热十二日,而热仍不退,不见发厥,人以为伤寒至厥阴,不发厥而病将退矣,谁知伤寒虚极,欲厥而不可得乎。夫热深者厥亦深,不厥似乎热之不深矣。然而热深而发厥者,元气足以鼓之也;热深而不能发厥者,元气不足以充之也。传经至十二日,病已入肝,而厥不应者,非热之不深,乃元气之甚困也,乌可因不厥,而即疑其厥阴之不热乎。治法补其肝气,而辅之以解热之品,则厥阴不燥,而木气大舒,邪不能留,非惟热解而见厥,抑亦邪散而消厥也。方用消厥散:白芍(五钱) 当归(五钱) 丹皮(三钱) 生地(二钱) 甘草(一钱) 人参(一钱) 炒黑荆芥(三钱) 炒栀子(一钱)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厥乃发,再剂而厥反定矣。

  此方补肝凉血以治传经之伤寒。世无其胆。然而肝燥而内热,因虚而厥伏也,非滋其肝中之血,则热深者何能外见乎。故必补其虚,而发厥随可乘其厥而散热也。

  人亦可闻吾言,而放胆治之矣。

  此症用增减逍遥散大效。

  白芍 白术(各三钱) 当归 人参 炒黑荆芥 白芥子(各二钱) 柴胡(一钱)

  甘草(五分) 陈皮 神曲(各三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十二日之后忽然厥发,发去如死人一样,但心中火热,其四肢如冰,有延至三、四日而身体不腐者,人以为尸厥也,谁知是邪火犯心包络,坚闭其气以守护其心乎。夫伤寒传遍六经,未有传心者也,一至传心无不死者。然而邪得以传心者,亦因包络之虚,力不能障心,使邪之竟入也。若包络素无亏损,邪虽直捣心宫,而膻中膜膈足以相拒。然而三阴三阳俱为邪之所传,各各损伤,包络相臣出死力以御贼,号召勤王绝无一应,惟有坚闭宫门,甘与君王同殉。至于各脏腑,见君相号令,不能宣扬于外,自然解体,有国亡无主之象,所以手足肢体先冷如死灰也。此时设有斩围夺门之将,扫荡群妖,救君相于危亡之候,自然外藩向应,不必听旨宣召,无不归诚恐后矣。然则治法奈何?助包络之气,而加之祛邪之味,可返死而回生也。方用救心神丹:人参(一两) 黄连(三钱) 菖蒲(二钱) 茯苓(五钱) 白芍(一两) 半夏(三钱) 附子(一分) 水煎一碗,以笔管通于病患喉中,另使亲人含药送下,无不受者。一剂而人之气苏,再剂而心中之大热自解,而四肢手足尽温矣。

  夫厥症多热,四肢之冷如冰者,正心中之热如火也。热极反为寒颤,颤极而人死,其实人死而心尚未死。此方用人参以固其生气,以黄连清其心中包络之火邪,加附子一分为先锋,加菖蒲为向导,引人参、黄连突围而共入于心中,又得白芍、茯苓、半夏平肝而不助火,利湿而共消痰,则声援势盛,攻邪尤易也。或疑用黄连以清热是矣,何必助之以人参,而用人参亦不必如此之多。孰知六经传遍以攻心,则脏腑自虚。多用黄连,而不君之人参,则有勇无谋,必至斩杀过甚,反伤元气,又有主弱臣强之虞矣,虽救君于顷刻,而不能卫君于崇朝,不几虚用奇兵哉。

  此症用活心丹甚神。

  人参(一两) 黄连(三钱) 菖蒲(一钱) 麦冬 生枣仁(各五钱) 南星(一钱) 附子(三分)

  良姜(五分) 生姜(十片) 水煎灌服。

  卷之一

  中寒门(七则)

  人遇严寒之时,忽感阴冷,直入于腑,手、足、身皆冷,面目色青,口呕清水,腹中雷鸣,胸胁逆满,体寒发颤,腹中觉有凉气一裹,直冲而上,猝不知人,此寒气直中七腑也。夫中寒之病,与伤寒之症大相悬绝。盖伤寒之寒,由表而入于里;中寒之寒,由腑而入于脏。虽入腑、入脏同是直中之症,而治法终有不同也。盖入腑之寒轻于入脏,则治腑之寒乌可重于治脏哉。惟是腑有七,而中腑之药似宜分别。

  大凡阴寒之中人,必乘三焦之寒而先入,温三焦之寒,而七腑之寒可尽散也。然而三焦之所以寒者,又由于胃气之虚也。徒温三焦之寒,而不急补其胃气,则气虚而不能接续,乌能回阳于顷刻乎。方用救腑回阳汤:人参(五钱) 附子(一钱) 肉桂(二钱) 巴戟天(一两) 水煎服。

  此方用人参以扶胃气,用肉桂以回阳,亦不必更借巴戟天之为君矣。不知巴戟天补心肾之火,心肾之火旺,而三焦之火更旺矣。且巴戟天生胃气而回阳,故用之为君,尤能统人参、附、桂同心之将,而扫荡祛除,寓剿于抚之中也。所以一剂奏功,阳回而阴寒立散矣。

  此症用术桂干姜汤甚效。

  白术(一两) 肉桂(三钱) 干姜(三钱) 水煎服。

  人有严寒之时,忽感阴寒,唇青身冷,手足筋脉挛急,上吐下泻,心痛腹疼,囊缩甲青,腰不能俯仰,此阴寒中脏之病也。夫中脏重于中腑,寒气入于五脏,似宜分脏而治;然而不必分也,但直温其命门之火,则诸脏之寒可以尽散。盖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主不亡,则心君必不为下殿之走;主不亡,则肝木必不为游魂之变;主不亡,则肺金必不为魄散之升;主不亡,则脾土必不为崩解之 。惟命门既寒,而阳气为阴邪所逼,越出于肾外,则五脏之神不能独安,各随阳而俱遁矣。然则五脏为寒邪所犯,不必治五脏也,独温其命门,而五脏之寒可解。虽然,命门虽为五脏之主,而五脏气虚,大兵到处,扫荡群妖,苟无粮草,何以供命。此命门宜温,而五脏之气亦不可不补也。方用荡阴救命汤:人参(一两) 白术(三两) 熟地(三钱) 肉桂(一钱) 附子(三钱) 山茱萸(二钱)

  茯神(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阳回,再剂而全愈。

  何神速乃尔?盖寒入五脏,由命门之阳外出,一回其阳,而寒气无留于脏矣。

  方中以参、术为君,似乎止救心、脾二经;虽附子、肉桂与熟地、山茱同用,肾亦在所救之中,而肝、肺竟置之度外。何以能斩关直入,回阳于顷刻耶?不知五脏为寒邪所犯,大约犯肾之后,即便犯脾,而后犯心也,犯肝、肺者无多也。故专顾心肾与脾经,而肝肺已在其内。况人参同附子并用,无经不达,又宁有肺肝之不入者乎。而且补肝、补肺之药,无非收敛之剂,欲祛邪而使之出,不可留邪而使之入,倘用收敛之味以补肝肺,反掣人参、附子之手,不能迅于荡阴矣。此用药之不杂,实有秘义也。且肾中水火原不相离,用桂、附大热之药以回阳,未免肾中干燥,与其回阳之后,又补肾水以济阳,何如于用火之时,而先为防微之为得哉。吾所以少用熟地、山茱于桂、附之中,以制火之横。且火得水而归源,水招火而入宅,故能奏既济之HT ,而无亢炎之失也。

  此症用参术桂附加熟地汤亦妙。

  人参 白术(各一两) 附子 肉桂(各二钱) 熟地(五钱) 水煎服。

  冬月直中阴寒,吐泻交作,身发热者,人以为伤寒传经之症也,然而虽是伤寒,实有分别,此乃直中少阴之邪,而非传经少阴之邪也。夫直中阴经,原无身热之症,兹何以身热耶?此正阳与阴战,乃邪旺而正不肯安于弱,以致争斗而成热也。若传经少阴之症,必至数日后始行吐泻,未有初感第一日即身热而上吐下泻者,故此症确是直中,而非传经也。直中,邪即入里;传经,邪在表,而入里本是悬殊,不可不察也。治法用参附茯苓汤:人参(一两) 附子(一钱) 茯苓(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吐泻止,而身热亦退。

  何其效之速乎?不知此症,原因阳气之弱,不胜阴邪之盛,故尔发热。吾助其阳气,则阳旺而阴自衰。况又佐之附子之勇猛,突围破敌,则阳气更盛,自然转败而成功矣。且益之茯苓之澹泄,分消水气,则胃土得安,而上下之间,无非阳气之升降,阴邪又安能冲决哉。

  此症亦可用参苓附术加生姜汤:人参 白术 生姜(各一两) 附子(二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

  人有直中阴寒,肾经独受,身颤手战者,人以为寒入于骨中也,谁知是命门火冷,不能外拒夫阴寒乎。盖命门为十二官之主宰,人有此火则生,无此火则死。火旺则运用于一身,而手足自温;火衰则力不能通达上下,而一身皆冷,又何能温热夫手足耶?故命门火旺,外来之寒邪可以相拒,而不敢相犯。惟火衰之极,而阴寒内逼,直入肾宫,命门畏寒太盛,几几乎有不敢同居之势。身颤者难以自主也,手战者难以外卫也。治法亟温补其命门,使命门之火足以胜外来之寒,则命门之主不弱,而后阳气健旺,能通达于上下之间,阴消寒散,不致侵犯心宫也。方用直中阴脏第一方治之。

  附子(一钱) 肉桂(二钱) 丁香(一钱) 白术(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寒祛,身颤手战皆定也。

  此方尽是阳药,以阳药而治阴症,自是相宜,然而至急之症,何以少用分两,而成功至神者?因火欲外越,一助火而火即回宫;火因弱而逃,自必见强而返。火既归矣,又有余火以相助,则命门大旺,毋论足以祛寒,而寒邪亦望火而遁也。

  此症用援命拒寒汤实神。

  白术(三两) 肉桂(三钱) 破故纸(三钱) 杜仲(三钱) 水煎服。

  人有少阴肾经感中邪气,小腹作痛,两足厥逆,人以为寒邪之直犯于肾也,谁知入肾而兼入于小肠之腑乎。夫邪既入肾,乃入脏也,脏重于腑,何必辨其邪入于小肠乎?然而辨症不清,则用药必然寡效。虽肾开窍于二阴,又曰:肾主大小便,肾寒则小肠亦寒,治肾则小肠亦愈,而终不知小肠之与肾同感寒邪也。盖寒客于小肠,则腹痛而脉不通,脉既不通,安得两足之不厥逆乎。不可徒认作寒入于肾,而不入于小肠也。但治法不必治小肠,而仍须治肾。治肾者温肾也,温肾即所以温小肠矣。方用止逆汤:附子(一钱) 白术(三钱) 车前子(三分) 吴茱萸(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痛除厥止矣。

  此方用附子以祛寒,用吴茱萸以通气,加白术、车前利腰脐而消湿,难治小肠而实温肾宫也。肾宫之命门热,而小肠之气化自行,又乌有不通之病乎。故不必止痛而痛除,不必转逆而逆定耳。

  此症亦可用术桂豆苓汤亦效。

  肉桂(一钱) 白术(一两) 茯苓(三钱) 肉豆蔻(一枚) 水煎服。

  人有猝中阴寒,身不能动,人以为寒中于脾也,谁知仍是寒中于肾乎。夫中寒而致手足之不能动,已是危症,况一身全不能动乎。盖手足冷而不动,犹是四圉之病;身僵而不动,实乃中州之患也。人非火不生,而火非心火乃肾火也。肾火旺,而脾土自可运用于无穷,肾火衰,而脾土难转输于不息。故肾寒而脾亦寒,脾寒而身即不能运动耳。所以治法不可徒治脾,而必须治肾;尤不可统治肾,而必须温肾中之火也。方用直中阴脏第二方治之。

  附子(一钱) 肉桂(一钱) 熟地(二钱) 干姜(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身动寒消矣。

  此方用桂、附、干姜直捣中坚,以迅扫其寒邪,则肾中命门之火,勃然猝发,而寒邪自去矣。第过用纯阳,未免偏于太燥,益之熟地以佐之,阳得阴而不至耗水,岂特相济有成哉。

  此症亦可用附桂姜术加熟地汤:熟地(五钱) 白术(一两) 干姜(三钱) 肉桂(二钱) 附子(三分) 水煎服。

  人有猝犯阴寒之气,两胁痛极至不可受,如欲破裂者,人以为寒犯肝也,谁知仍是寒犯肾乎。夫胁乃肝位,犯肾宜病在肾,不宜病在肝。因肾寒而又畏外寒之侵,而肾之气乃逃避于肝子之家,受创深重,而不敢复出也。在肝木因肾水遁入,忍见父母之受伤乎?自然奋罔顾身,怒极而欲战也。两胁欲破,正木郁难宣之象。治法以火熨其外寒者,少济其一时之急也。方宜用宽肝汤救之。

  人参(一两) 熟地(二两) 附子(一钱) 柴胡(五分) 甘草(三分) 肉桂(三钱) 水煎服。

  一剂而痛定也。

  人见用参、附以回阳,未必相疑;用熟地以滋阴,不能无疑也。嗟乎!肾气遁入肝宫,而寒邪必乘势以逼肝矣。肝气一怯,非上走于心,必下走于肾矣。走于心,则引邪上犯于心君,必有下堂之祸;走于肾,则引邪而下侵于相位,必有同殉之虞。

  故用参以补心,使心不畏邪之犯;用熟地以补肾,使肾不畏邪之侵。而肝气胆顾于子母之间,两无足虑,自然并力以御寒矣。况又益之以助火舒木之品,而肝中之郁大解,故背城一战而奏捷也。倘用此药,而全无一效,是心肾两绝,而肝气独存,不能生矣。

  此症用祛寒舒胁汤亦神。

  人参(五钱) 肉桂(三钱) 白芍(二钱) 当归(三钱) 柴胡(五分) 白术(一两) 甘草(五分) 水煎服。

  卷之二

  中风门(二十五则)

  人有入室向火,一边热而一边寒,遂致左颊出汗,偶尔出户,为贼风所袭,觉右颊拘急,口 于右,人以为中风之症也。而余以为非中风也,乃向火而火逼其热,以并于一边耳。若作风治,而中实无风。和其气血,而佐之以解火之味,则火平而 斜自正也方用和血息火汤:升麻(一钱) 当归(五钱) 黄 (三钱) 防风(三分) 秦艽(一钱) 白芷(五分) 桂枝(三分) 天花粉(二钱) 甘草(一钱) 麦冬(三钱) 玄参(五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而 斜正矣。

  方中以补血补气为先,而佐辅之药多用阳明之味者何居?盖阳明之脉起于鼻,交于中,循鼻外入上齿中。是两颊与齿正阳明之部位也。升麻、白芷乃阳明经药也,故用之以引入于齿、颊,而秦艽能开口噤;防风能散风邪;桂枝实表而固营卫,与归、 、玄、麦同用,自善通经络而活脏腑,使真有风邪亦于何处存活。矧原无大风之犯,不过些小之风乎,自然效应如桴鼓也。

  此症亦可用偏解散:当归 炒栀子 生地(各三钱) 乌药 防风 白芷(各三分) 半夏(一钱) 黄 茯苓(各一钱白芍(五钱) 秦艽(一钱)

  水煎服。

  人有久痢之后,一旦昏仆,手撒眼瞪,小便自遗,汗大出不止,喉作拽锯之声,人以为中风之症也,而余独以为不然。盖此病乃下多亡阴,阴虚而阳暴绝也。本不可救,然急灸其气海之穴,而阳气得续,亦有生者。虽然阳气回,而不用补气之药,阳气随回而随绝也。方用独参汤:人参(三两) 附子(三分)

  煎汤灌之,而人不死矣。

  夫气海之穴,前与丹田相通,乃生气之原也,故灸之而阳回。非助之以人参,则气回于无何有之乡,而不能生生于无尽,徒为接续,又何益乎。此人参所以为夺命之药欤。

  此症亦可用参术加桂汤:人参(二两) 白术(二两) 肉桂(一钱)

  水煎灌服。

  人有两手麻木而面亦麻者,人以为中风将现之症也,谁知乃气虚而不能运化夫血乎?夫头乃六阳之经,而面尤阳之外见也。气旺则阳旺,气衰则阳衰。阳旺则气行夫血,而面乃和。阳衰则气滞于血,而面乃木矣。面既木矣,而阳气之衰可知,何能运动于臂指间,毋怪两手十指尽麻也。治法宜补其气之虚,通其阳之闭方用助阳通气汤: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黄 (五钱) 防风(五分) 当归(三钱) 葳蕤(五钱) 广木香(三分) 附子(二分) 乌药(二钱) 麦冬(二钱) 茯苓(三钱)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连服二剂,而手之麻木解矣,再服二剂,而面之麻木亦解矣,更服二剂,不再此方大补其气,气旺而血行,又何麻木之有?此症亦可用助气解麻汤:人参(三钱) 白术 黄 麦冬(各五钱) 当归 荆芥(各二钱) 乌药(八分) 附子(一分) 柴胡(八分) 半夏(一钱)

  水煎服。

  人有身忽猝倒,两目紧闭,昏晕不识人,即子孙亦不相识,人以为中风之危症也,谁知绝非中风,乃心气之乏绝乎。夫身中未有不痰盛者也。痰盛则直走心经,而心气乏绝,则痰涎壅住于膻中而不能开矣。虽膻中为心君之相,痰来侵心,膻中先受,所以障心而使痰之不能入也。然则膻中本卫心以障痰,何反壅痰以害心乎?不知心气既虚,而膻中亦虚矣。膻中既虚,仅可障痰以卫心,力难祛痰以益心也。况痰气过盛,犯心甚急,膻中坚闭夫膜膈,使痰之不入,而心气因之不通,不能上通于人 ,故目紧闭而不识人也。治法急补其君相之火,而佐之祛痰之味。心气一通,目自开而人自识也方用四君子汤加减用之。

  人参(一两) 白术(二两) 茯苓(三钱) 附子(一钱) 竹沥(一合) 姜汁(一合) 菖蒲(三分)

  水煎服。一剂而目开,再剂而人识矣。

  此方用参、术以救心气之绝,然非假附子之力,断不能破围而直入,即用附子而不用竹沥、姜汁,则痰涎间隔,恐附子孤军难于斩杀耳;又佐之菖蒲者,借其向导,引附子群药迳达心宫,易施其祛除之力也。

  此症用加味三生饮亦神效。

  人参 白术(各一两) 附子 南星 半夏 菖蒲 远志(各一钱) 生枣仁(三钱)

  水煎服。

  人有素性好饮,两臂作痛,服祛风治痰药更加麻木,痰涎愈盛,体软筋弛,腿膝拘痛,口噤语涩,头目晕重,口角流涎,身如虫行,搔起白屑,人以为中风之症已成也,谁知是脾气之不足乎?凡人后天,全藉饮食之补益。若饮食过多,反伤脾气,何能受益。况酒能散人真气,少饮则益,多饮则损,日日贪杯,脏腑之间,无非糟粕之气,欲真气之无伤得乎。故体软筋弛,脾虚不能运也;痰涎加盛,脾虚不能化也;腿膝拘痛,脾虚不能行也;口噤语涩,脾虚气难接也;头目晕重,脾虚气难升也;至于流涎、起屑,一则脾虚而不能摄,一则脾虚而不能润也。以上诸症,总皆脾气亏损之故方用六君子汤加味治之。

  人参(五钱) 白术(一两) 甘草(一钱) 半夏(二钱) 陈皮(五分) 附子(三分) 茯苓(三钱)

  连服十剂而愈。

  六君子汤专补脾气之药也,而又兼善治痰,然非加入附子,则不能走经络而通血脉。或疑白术太多,不知白术健脾而更善去湿,多用始能利腰脐而升阳气,则阳不下陷,而脾得建其运化之功也。

  此症用参术去湿汤亦妙。

  人参 白术(各五钱) 甘草 半夏 附子(各一钱) 山药(一两) 薏仁(三钱) 砂仁(三粒)

  水煎服。

  人有怒后吐痰,胸满作痛,服四物、二陈之汤加芩、连、枳壳之类,杳无一应,更加祛风之味,反致半身不遂,筋渐挛缩,四肢痿软,日晡益甚,内热口干,形体倦怠,人以为风中于腑也,谁知是郁怒未解,肝气未舒所致。本无风症治风,而反为风药所损,损气伤血,以成似中风之病也。治法必须仍解其郁怒,而佐之补气补血之剂,益阴益精之味,庶几可救耳方用舒怒益阴汤:熟地(一两) 当归(五钱) 茯苓(二钱) 甘草(五分) 白芍(一两) 陈皮(五分) 麦冬(三钱) 丹皮(三钱) 柴胡(一钱) 白术(二钱) 人参(一钱)

  水煎服。十剂而筋不挛缩矣,再十剂而四肢不痿软矣。后纯用六味汤大剂煎饮。二月而半身皆遂矣。

  此方即逍遥散加味者也。用参、熟、麦、丹于逍遥散中,实有妙义。盖逍遥散为解郁之圣药,郁散而得补,则补始有功,而方中全在用白芍至一两,以平肝气,肝平则木不克土,而土有生气,况又有健脾开胃之品,以辅佐而相成,所以能反败为功也。

  此症用加减逍遥散亦验。

  柴胡(二钱) 白芍(五钱) 白术 当归 生地(各三钱) 甘草 炒栀子 半夏(各一钱) 青皮(五水煎服。

  人有怀抱郁结,筋挛骨痛,喉间似有一核,结住不下,服乌药顺气散等药,口眼歪斜,两臂不能伸举,痰涎愈甚,内热晡热,人以为偏枯之渐也,谁知是肝木之不舒乎?夫木最喜水,木郁则耗水矣。水耗而木更难舒,木既不舒,而木中之火又安得而舒乎?自然木来克土,而脾胃两伤,脾热胃燥,内自生风而现风象,正不必外来之风入,始见歪斜之症也。治法自必补脾胃之土矣。然而徒补脾胃之气,而肝来克土,脾胃仍不舒也,必须摅肝以扶脾胃之为得耳。方用舒木生土汤:白芍(五钱) 茯苓(三钱) 山药(一钱) 生枣仁(二钱) 远志(一钱) 甘草(五分) 白术(三钱) 熟地(五钱) 郁金(一钱) 人参(一钱) 麦冬(二钱) 当归(二钱) 玄参(三钱)

  水煎服。

  此方心、脾、胃、肺、肝、肾兼治之药也。何以谓之舒木生土汤?不知方中虽是兼治之药,而实为专治肝经也。治心者不耗肝气也;治肾者所以生肝也;治肺者使其不来克肝也。

  治脾胃者使其不来仇肝也。故用群药无非滋肝以舒木。木舒矣,而脾胃有不得其天者乎。此舒木生土之名,实有微意耳。

  此症用疏木饮亦佳。

  柴胡 薄荷 甘草 苍术 白芥子(各一钱) 白芍(五钱) 茯苓(三钱) 丹皮 生地(各二钱)

  青皮(五分)

  水煎服。

  有人一时猝倒,口吐痰涎,发狂号叫,自坐自起,自立自行,目不识人,身中发斑,数日后变成疮疖者,此谓真正中风。盖其人元气未虚,一时为风邪所中,正气既盛,而邪气又不弱,正与邪相战,两不肯负,于是而痰涎生,于是而狂叫起,心中如焚,坐立不安,行止不定,目不识人。内热既盛,必由内而发于外,故红斑灿烂于皮肤;火毒难消于肌肉,因变为疮,为疖。譬如人家,门户既牢,主伯亚旅又健,突来强盗,劈门而入,两相格斗,因而火攻焚杀,反成焦头烂额之伤矣。治法不必助正,而惟事祛邪,扫荡贼风,而正气已安。方用扫风汤:荆芥(五钱) 防风(三钱) 半夏(三钱) 陈皮(一钱) 天花粉(一钱五分) 茯苓(三钱) 黄芩(二钱)

  苏叶(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狂定,二剂而痰消,三剂而斑化,疮疖亦寻愈矣。

  此等之症,万人中生一者也。人亦不知是中风之真症,吾独表而出之,使人知真中风之如此,而类中风可照症而治之也。

  此症用排风饮殊效。

  大黄(酒蒸,三钱) 丹皮(五钱) 甘草 防风 天麻 天南星(各一钱) 玄参(一两) 柴胡(三钱黄芩 苏叶 荆芥(各二钱) 当归(三钱)

  水煎服。

  人有素多内热,一旦颠仆,目不识人,左手不仁,人以为中风之症,谁知此乃肾水不足以养肝,肝木太燥,木自生风而自仆,非真中风也。若作风治,鲜不立亡;即作气虚治,亦阳旺而阴愈消,非恰中病情之法。必须仍补肾水以生肝木,则木得其养,而左手之不仁可以复愈。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山药(四钱) 茯苓(三钱) 丹皮(三钱) 泽泻(一钱) 白芍(一两) 当归(五钱) 白芥子(三钱) 柴胡(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目能识人,四剂而手知痛痒,十剂全愈矣。

  夫六味地黄丸,料非治中风之药也,今用之以滋其肾水,又用芍药、当归以平其肝木;柴胡、白芥子以疏通肝气,而消其两胁之痰。水足而木自条达,痰去而气自流通,内热顿除,外体自适,亦何至左手之不遂哉。

  此症用润燥丹亦效。

  熟地(二两) 白芍(一两) 柴胡(五分) 天花粉(三钱)

  水煎服。

  有人身忽自倒,不能言语,口角流涎,右手不仁,肌肤不知痛痒,人以为气虚而中风也。夫气虚则有之,而中风则未也。此病乃心气既虚,不能行气于胃,而胃气又虚,则胃自生热,蒸其津液,结为痰涎,壅塞隧道,不能行气于心,即堵截其神气出入之窍,故神明瞀乱,神明无主,则舌纵难言,廉泉穴开,而口角故流涎沫也。一身能运者,全藉气以行之。今气既大虚,不能行于四肢,则手自不仁。右手者,尤气之所属也。气不能行于肌肤,则痛痒不知矣。此等之症,若作风治,未有不死者。即于补气之中,加入祛风之药,亦止苟延性命,必成半肢之风症矣。故半肢之风,皆错治中风而成之也。治法宜用六君子汤加入附子治之。

  人参(一两) 白术(二两) 黄 (二两) 半夏(三钱) 茯苓(五钱) 甘草(一钱) 附子(一钱) 陈皮(一水煎服。一剂而出声,二剂而痰涎收。一连十剂,而前症尽愈。

  夫参、苓、 、术补气之圣药也,加入附子,则将军有威令,遍达于诸经之内,岂独心胃相通,使痰涎之不壅塞乎,所以奏功之能神也。

  此症用释躁汤亦佳。

  玄参(一两) 荆芥(三钱) 天花粉(三钱) 甘草(一钱) 陈皮(五分) 茯苓(三钱) 菖蒲 附子(各三水煎服。

  有人无故身倒,肉跳心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足不能行,痰声如鼾,惟双目能动者,人以为因痰而中风也。嗟乎,此痰病而非中风也。天下怪病,多生于痰,而痰病多成于湿,痰湿结而不散,往往有见鬼神而猝倒者。此病之无故身倒,亦其一也。医工不知为痰湿之气,见其倒而即呼为中风,误矣。然则治此病,不治痰而治风,适足以招风而生变;即不治风,而惟治痰,亦不能消痰而弭灾。必须大补其气血,气旺而痰自化,血盛而痰自去也。方用十全大补汤:人参(五钱) 黄 (一两) 当归(五钱) 白芍(三钱) 茯苓(五钱) 白术(五钱) 甘草(一钱) 熟地(一两) 川芎(二钱) 肉桂(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口能言,二剂而心惊肉跳者止,三剂而鼾声息,十剂而手能动足能行矣。又二十剂而气血重旺,一如无病之人。

  此等之症,世人皆以风治,多致偾事。苟不治风,而惟治气血之虚,断不至变生不测者也。或谓补虚,则风自出,用十全大补之汤,而能愈中风者是也。谁知类中风之病,绝无风也,非必补虚而风始出耳。

  此症用扶倾汤亦妙。

  人参 当归 茯苓(各五钱) 半夏(二钱) 附子 破故纸(各一钱) 黄 麦冬(各一两) 砂仁(三粒) 白术(五钱)

  水煎服。

  有人一时猝倒,痰涎壅塞,汗如雨出,手足懈弛不收,口不能言,囊缩,小便自遗,人以为中风急症,谁知是阴阳两脱乎。此至危之病,刻不可缓,生死在反掌之间也。若作风治,下口立亡,必须用三生饮救之。

  人参(二两) 生附子(一枚) 生天南星(五钱) 生半夏(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囊缩伸,小便止,再剂而口乃能言矣。始可别用汤剂也。

  世人疑三生饮过于猛烈,不知病来甚暴,非此等斩关夺门之药,何能直入脏腑,而追其散失之元阳。故必投于人参数两之中,始可夺命于须臾也,否则斩关而关不能开,夺门而门不得进,惟是关门既开,而前药又不可再用,另用:人参(一两) 白术(二两) 茯苓(五钱) 当归(一两)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麦冬(一两) 半夏(三钱)

  水煎服。

  方名济急丹。连服二剂,而元气日旺,虚汗不流,手足可以运动,而无瘫痪之忧也。譬如破城而守,内无粮草,则士有饥色,今关门大开,搬输挽运而入者皆糗粮米谷,则仓廪既实,兵马有饱腾之气,贼自望风而飞遁矣。倘仍用附子、南星之属,未免过于酷烈,民已归诚,而犹用虎贲之士,遍城搜粮,其损伤元气,不又多乎。妙在不用附子、南星,而反用当归、熟地、山茱萸、麦冬资阴之品。盖从前斩关夺门之时,未免斩杀太甚,抢劫无遗,脏腑必有焦枯之苦,今一旦得资财接济,真不啻恩膏之赐矣。

  此症用救脱饮亦甚效。

  人参(一两) 白术(二两) 附子(一钱) 干姜 半夏(各三钱) 贝母(一钱)

  水煎服。

  有人口眼 斜,身欲颠仆,腹中鸣如囊裹浆之声,人以为此中风之症,内有水湿之气也,而余以为不然。夫水湿之气,由于脾气之虚也。脾气不能运化乎水,而水乃停积不化,下不能行,必涌而上行矣。于是涌于头而作晕,涌于口眼而为 斜。水气既在于上,则头重而足轻,故身欲时时颠仆,有似乎中风,而实非中风也。方用分水止鸣汤:人参(五钱) 白术(一两) 车前子(三钱) 茯苓(一两) 肉桂(一钱) 半夏(三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腹中之鸣止,而口眼亦平复矣。

  此等之症,原无风之可祛,故不必祛风,单健其脾土之气,而土胜自能制水,又虞徒消其膀胱之水,恐水冷不化,又补其命门之火以生脾土,则土有先天之气,益足以制其后天之狂澜。大地阳回,而溪涧之水,无非春气熏蒸,则膀胱不寒,尤能雪消冰解,而无阻隔之叹。下河疏通,而上游又何患壅塞,而成泛滥之害哉。或曰口眼 斜,实系风症,安在水气而能使之然也。不知水寒则成冰冻,口眼处于头面之间,一边吹寒风而成 斜,似乎中风,然而风在外而不在内也。风既在外,不入于腠理之中,何必加祛风之剂哉。

  此症亦可用术苓加桂汤:白术 茯苓(各一两) 肉桂(三钱)

  水煎服。

  有人猝倒之后,致半身不遂,人以为中风而成偏枯也,谁知因治中风而成偏枯乎。夫中风之症,万人中而间生一二者也,岂可因一时猝倒即认作中风而治风乎。此中原无风邪,因气虚而猝倒,大用补气之药,而少佐以消痰之味,焉有成偏枯之症乎。惟其过于祛风,以耗其气,必至右身之不遂,或过用祛风以耗其血,必至左身之不遂矣。夫猝倒之时,本正气之不能主宰也,乃不补气而转虚其气,欲气之周遍于身,何可得乎。天下至误者,谓中风有中经、中络、中脏、中腑之分也。自此言出世,遂信风国中络,不可引之入经;风既中经,不可引之入腑;风既入腑,不可引之入脏。于是诸般风药,杂然乱投,而民生不可救药矣。脏腑经络,未尝有风,而必欲强用风药,成偏枯之症,犹其幸也。盖脏腑既无风症,即是元气未虚之人,尚不禁风药之侵耗,况系羸弱之子,摇摇靡定之身乎。今不致死亡而成偏枯者,亦因其于补正之中,而用祛风之剂,故犹存残喘耳。然则已成偏枯之症,其可再用风药乎。方用全身汤:人参(二两) 白术(二两) 茯苓(一两) 半夏(三钱) 附子(三分) 神曲(一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手足能举矣,再用四剂,而步履如故,身臂皆轻。

  或疑偏枯之病,似非急症可比,何必大用参术?不知猝倒之后,非重用参、术,则元气不能骤复,与其日后而多用补剂,零星而期久效,何若乘其将绝未绝之先,急为多用而救之此症用全身饮亦妙。

  人参 黄 巴戟天(各一两) 半夏(三钱) 附子(一片)

  水煎服。

  有人猝倒之后,遍身不通,两手两足不收者,人以为中风而成瘫痪也,不知此乃血虚而气不顺也。夫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今不能握、不能步者,正坐于血虚耳。然而气血未尝不相兼而行者,使血虚而气顺,则气能生血,而血尚足以供手足之用。今气既不顺,是气与血有反背之失,欲血之荫手足也,何可得乎。故不独手足不收,而且一身尽不通也。

  夫手足不收者,犹在四隅之疾,而一身不通者,实腹心之患也。此即所谓风痱之症也。名为风痱,实无风也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 当归(一两) 白芍(五钱) 川芎(二钱) 人参(二钱) 半夏(二钱) 黄 (三钱)

  水煎服。

  二剂即知痛痒,服十剂即能步履矣。再服十剂全愈。

  若作中风治之,则风药必耗烁其血。血干而气益不顺,气既不顺,而血益加虚,必变为废弃之人矣。

  此症可用滋血通经汤:当归 熟地(各一两) 黄芩 麦冬(各五钱) 北五味子 天花粉 秦艽(各一钱)

  水煎服。

  有人猝倒于地,奄忽不知人,人以为中风之重症也。然而非风也,乃气虚而不能接续耳。既无口眼之 斜,又无手足之麻木,是全无风象。若作风治,势必引风入室耳。世人谓中风之症,必须填塞空窍,使风之不能入也。今反用风药,以治无风之症,安得不开其腠理哉。腠理即开,玄府大泄,欲风之不入,其可得乎。夫气虚而不能接续,以致猝倒,奄忽而不知人,本是风懿之病,未尝内有风也。世人不察,必欲以中风治之,误矣。方用六君子汤治之。

  人参(五钱) 白术(一两) 甘草(一钱) 茯苓(三钱) 半夏(三钱) 陈皮(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即能知人,二剂全愈。盖不治风而反奏功也。

  此症用续气汤亦效。

  白术(五钱) 人参 白芥子 白芍(各三钱) 甘草(一钱) 枳壳(三分) 砂仁(一粒)

  水煎服。

  有一时猝倒,状似中风,自汗不止,懒于语言,人亦以为中风也,谁知亦是气虚乎。夫猝倒已似中风,更加自汗,此虚极之症,乃亡阳而非中于风也。亡阳之症,必须参附以回阳,始有生机,倘以为中风而用风药,有立亡而已矣。方用参归附汤救之。

  人参(一两) 黄 (二两) 附子(三钱) 当归(一两)

  水煎服。一剂而自汗止,再剂而言语出,四剂而神气复矣。

  或曰:猝倒之后,既无五绝之虞,不过自汗多与言语懒耳,似乎可以缓治,何必药品之多如此。不知此症看其似轻而实重,看其似缓而实急。天下初病,易于图功,而久病难于着力。况亡阳之症,元气初脱,有根易于重治,而无根难于再续。故必乘此将亡未亡之时,以大补其气血,实省后日无数之挽回也。苟畏药品之多,因循退缩,坐失机宜,而不敢多用参、,迨至日后,百剂而不能见效矣。

  此症亦可用龟蛎神膏:人参 黄 (各一两) 麦冬(五钱) 北五味 蜀漆(各一钱) 肉桂(二钱) 牡蛎 龟膏(各三钱)

  水煎服。

  有人身未猝倒,而右手不仁,言语謇涩,口中流沫,人以为半肢风也。然而非外来有风,乃本气自病,所谓中气之病也。夫气何以曰中,因其似乎中风,而又非中风,故别其名曰中气。其实乃气虚,而非气中,因其气虚,故不中于左,而中于右。盖人身左属血,而右属气也。惟女子则右为血,而左为气。今所言之病,乃男子耳。男子既右手之不仁,非气虚而何。既是气虚,可不急补其气乎。一补气,而右手之不仁,随补而随效也。方用至仁丹:人参(一两) 白术(一两) 黄 (一两) 茯苓(三钱) 半夏(三钱) 肉桂(二钱) 薏仁(三钱) 甘草(一水煎服。一服而语言清,再服而涎沫止,十服而不仁者愈矣。

  此补气之妙也。或疑既是气虚,补气可矣,何以必多加消痰之药,岂气旺而不能摄水,气盛而不能化水耶?至加肉桂以助火,不更多事乎?不知气虚者,未有不脾胃寒也。脾胃既寒,难以运化,水谷不变精而变痰矣。故气虚者痰盛,痰即欺气之虚而作祟,上迷心而旁及于手足,故身欲仆而手不仁,口吐涎沫耳。乃用参、 以补气,复用苓术以健土,治湿则痰无可藏之经,更加半夏、薏仁,以逐其已成之痰,则未成痰涎,又安能再化哉。犹恐脾胃久寒,一时难以建功,增入肉桂以补其命门之火,则火自生土,土旺而气自郁蒸,气有根蒂,脏腑无非生气,而经络皮肉,何至有不通之患哉。

  此症亦可用固气收涎汤:人参(一两) 白茯苓 远志 山药(各三钱) 半夏(二钱) 麦冬 炒枣仁 巴戟天(各五钱) 附子(三分)

  水煎服。

  有人身未颠仆,左手半边不仁,语言謇涩,口角流涎,人亦以为半肢风也,然而此非风也,乃血虚之故。血不能养筋脉,有似乎中耳。夫中气病速,而易于奏功;中血病缓,而难于取效。盖中气阳症,中血阴症,阳速而阴迟耳。方用生血起废汤:葳蕤(二两) 熟地(一两) 山茱萸(四钱) 当归(一两) 茯苓(五钱) 白芥子(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语言清,十剂而涎沫止,三十剂而不仁者愈矣。愈后前方中加人参(三钱)

  ,黄 (五钱),减当归(五钱)。再服二十剂,一如无病患矣。

  或疑葳蕤之药,过于中和,不若用四物汤之流动,虽白芥子能消膜膈之痰,然用至五钱,未免过多,起首口角流涎,自宜多用,至于后来,似可少减,何以始终用至五钱耶?不知血病多痰,消痰始能补血。况中血之病,血虚之极,膜膈之间,无非痰也,非多用白芥子断不能消。白芥子消痰而不耗气,且能助补血之药以生血,故始终之所必需。但其力少薄,不比半夏、贝母之力浓,是以必宜多用,而不可少用也。四物汤虽是补血之圣药,而白芍非中血之宜,川芎亦过于动,故特用葳蕤者,以葳蕤生血,而又能起废,同熟地、当归用之,尤善建功,实胜于四物汤耳。且葳蕤之药,暂用则难于取胜;久用则易于建绩。以之治缓病,实有相宜。况多用至二两,其力更浓,用之为君主之药,又相佐得宜,故始终任之而攸利也此症用益阴生血汤亦佳。

  熟地(一两) 茱萸 白术 白芍 麦冬(各五钱) 人参(二钱) 白芥子(三钱) 五味子(五分)

  水煎服。

  有人头面肿痛,口渴心烦,一旦猝中,手足抽搐,言语不出,口眼 斜,人以为中风也,谁知是中火也。夫火生于木之中,火藉风之力,似乎中火即中风也。人谓不解其风,则火从何而息?嗟乎,中火而祛风,非所以治火也。火所最恶者,水也。祛风以息火,则火之焰少戢而火之根未除;滋水以救火,则火之光自消而火之性尽灭。

  是祛风以治火,不若滋水以治火也。况中火之症,内实无风,用祛风之药,则毛窍尽开,反足以通火之路。火之路开,而风反得入之矣。火得风之威,风恃火之势,本非中风,欲不变为风症,而不可得矣。治法贵乎补水,而不必用祛风之药也。方用灭火汤:玄参(三两) 沙参(二两) 白芥子(三钱) 茯苓(一两)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麦冬(五钱) 北五味(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心烦定,二剂而口渴除,三剂而语言清,四剂而 斜正,十剂而手足不牵搐矣。

  盖玄参能消浮游之火,况益之熟地、沙参、茱萸、麦冬、五味之类,纯是补水添精之味,自然水足而火衰,何必用风药以搜风哉。倘于补水之中,少加风药,则于补水添精,反多牵制,而不能奏功矣。或曰不用风药是矣,独不可用凉药以解氛乎?不知此火乃虚火而非实火也。实火可用寒凉以直治,而虚火断不可用寒凉以增其怒也。况玄参微寒,未尝不于补中以泻火,何必更用寒凉哉。

  此症用二冬二皮汤亦妙。

  麦冬 天冬 地骨皮 丹皮(各二两)

  水煎服。

  有人一时猝中,手足牵搐,口眼 斜,然神思则清,言语如故,人以为阳虚中风也,而熟知不然。夫阳虚猝倒,未有不神昏者也。今猝倒而心中明了,状似阳虚,而非阳虚,此乃阴虚之中耳。夫阴虚非血虚之谓,盖真阴之虚,肾水干枯,不能上滋于心,故痰来侵心,一时迷乱而猝中。及痰气既散,而心之清如故也。作中风治,非其治也,即作中气治,亦非治法。惟有直补其肾中之阴,则精足而肾自交于心,而心之液,自流行于各脏腑,而诸症自痊也。方用填阴汤:熟地(四两) 山茱萸(二两) 北五味(三钱) 麦冬(一两) 山药(一两) 白芥子(五钱) 破故纸(一钱牛膝(三钱) 附子(一分)

  水煎服。一剂而牵搐除,再剂而口眼正,一连十剂而平复如常矣。

  夫熟地、山茱、山药,实填精之圣药,而麦冬、北五味,又益肺之仙丹。盖单补肾水,恐水不能速生,故又补其肺,使肺金以生肾水,子母相资,更易滋润也。又虑阴不下降,用破故、牛膝下行以安于肾宫,则浊阴不致上干,而真阴自然既济矣。复加附子一分者,以阴药太多,未免过于腻滞,少加附子,以行其真阴之气,非假之以助其火也。水得火之气,则水尤易生,毋怪其奏功之奇矣。

  此症用清宁汤亦效。

  熟地 麦冬(各二两) 北五味(三钱) 芡实 巴戟天 菟丝子(各一两)

  水煎服。

  有人平居无恙,只觉手足麻木,尚无口眼 斜等症,人以为风中于内,三年后必有晕仆之症矣。劝人预服搜风顺气等药,以防猝中。其论则是,而所用之方非也。手足麻木,乃气之虚,非气之不顺也。即气之不顺,非风之作祟也。人苟中风,其来甚暴,岂待至三年之后而始发哉。然而气虚能使手足麻者,何故?盖气一虚,即不能化痰,痰聚于胸中,而气即不能通于手足也。治法于补气之中而佐以消痰之味,则得之矣。方用释麻汤:人参(一钱) 当归(三钱) 黄 (三钱) 茯苓(三钱) 半夏(一钱) 白芥子(一钱) 陈皮(一钱) 白术(三钱) 甘草(五分) 附子(一分) 柴胡(八分)

  水煎服。一连四剂,而手足自然不麻不木矣。

  倘仍然麻木,前方加倍,再服四剂,未有不愈者。

  盖麻木于手足,此四余之轻病,原不必重治之也。今人因不知症,所以取效之缓,遂疑为重症。于是风药乱投,反致变轻为重矣。苟知是虚而非风,一治虚而风象灭矣,何难之有此症用 附汤亦妙。

  人参 茯神(各三钱) 白术 黄 (各五钱) 附子(二分)

  水煎服。

  有人遍身麻木,而身又不颠仆,状似中风,然而风则有之,而非中也。此等之病,不可不治风,而又不可直治风也。不治风则风不能出于躯壳之外,直治风则损伤气血,风又欺气血之虚,反客为主而不肯去,必须于补气补血之中,而佐之祛风祛痰之品,则气血不伤,而风又易散也。方用解缚汤:黄 (一两) 当归(五钱) 人参(五钱) 附子(一钱) 白芍(五钱) 葳蕤(一两) 白术(五钱) 熟地(五钱) 天花粉(三钱) 秦艽(三钱) 羌活(一钱)

  水煎服。一连四剂,身知痛痒矣,十剂全愈。

  同一麻木之症,何以上条用药之少,而此条用药之多且重耶?盖上条麻木,止在手足,尚无风之入体也,此条麻木,在于遍身,是风乘虚而入腑矣,原不可同日而语也。故上条可以轻治,而此条非重治断难奏效耳。

  此症用顺气和血汤亦大佳。

  当归(三钱) 白术(五钱) 黄 (五钱) 人参(二钱) 附子(一片) 天麻 南星 羌活 独活(各五分) 半夏(一钱)

  水煎服。

  有人天禀甚浓,又素好烧酒,一时怒气相激,致成口眼 斜,有似中风,而未尝身仆,且善饮食,其脉洪大有力,此非风中,乃火盛而肝伤也。此等之症,在西北人甚多,而南人甚少。然而治法,又不可徒泄火而不养肝血也。方用:酒蒸大黄(二钱) 柴胡(一钱) 白芍(一两) 当归(一两) 白芥子(二钱) 炒栀子(二钱)

  水煎服。方名解焚汤。用大黄以泻其火酒之毒;用栀子以泄其肝木之火,用二味祛除,未免过于迅利。复用芍药、当归以大补其肝血,盖血足而火自息也;加柴胡、白芥子以舒其肝叶之气,而消其膜膈之痰,痰消而肝气益舒,肝气舒而风象自去。倘误以为中风也,而妄加入麻黄、羌活等药,愈祛风而愈动其火矣。或不去滋肝,而反去补气,则阳旺而气盛,转来助火,肝中血燥,益足以增添怒气,势必火亢自焚,而成猝中之症矣。

  此症亦可用宽气汤:柴胡 乌药 秦艽 甘草 酒蒸大黄(各一钱) 白芍(一两) 茯苓(三钱) 当归(三钱) 天麻防风(各三分)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

  有人猝中之后,手足流注疼痛,久之则麻痹不仁,难以屈伸,人以为中风之伤,以致风湿相搏,关节不利也,而不知不然。此症实因先有水湿,人不知治元气之衰,而反去祛风利湿,以成似中风之症也。既因虚而成湿,又因湿而致中,不去治元气之虚,尚可治风湿之旺乎。然而风湿既已搏结于一身,但去补气而不去祛风利湿,亦非救误之道也。今用两利汤白术(五钱) 茯苓(五钱) 薏仁(一两) 人参(一钱) 甘草(五分) 白芍(一两) 当归(一钱) 肉桂(三分) 防风(五分) 半夏(一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疼痛止,再服十剂而麻痹愈,再服十剂而屈伸尽利矣。

  方中补多于攻,用防风以散风,而不用泽泻、猪苓以利水。盖因虚而成风湿,既祛其风,何可复泻其水。况方中白术、薏仁未尝非利水之药也,于补水之中以行其利水之法,则水易流,而无阻滞之虞。水湿既去,而风难独留,故少用防风以表邪,而孤子之风邪,无水艰于作浪,不必多用风药,而风无不除也。

  此症用至仁汤亦能收功。

  白术 黄 白芍 天花粉(各三钱) 茯苓(五钱) 车前子(一钱) 防风(五分) 甘草(五分) 肉桂(三分) 益智仁(五分)

  水煎服。

  卷之二

  痹证门(十一则)

  人有两足牵连作痛,腹又微溏,人不能寐,卧倒足缩而不能伸,伸则愈痛者,人以为寒湿之成痹也,谁知是风寒湿同结于大肠乎?夫风入大肠,日日大便,邪似易下,即有湿气,亦可同散,何以固结于中,而痛形于两足耶?不知寒邪入腹,而留于大肠,又得风湿相搏,每不肯遽散,因成为痹耳。治法必去此风寒湿三气之邪,使不留于大肠,而痹病可愈。然而徒治大肠之邪,而风寒湿转难去也,又宜益大肠之气,令气旺于肠中,而转输倍速,则风寒湿亦易祛诶。方用逐痹丹:人参(一钱) 茯苓(五钱) 肉桂(三分) 升麻(五分) 甘草(一钱) 薏仁(一两) 神曲(五分) 白术(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湿去,二剂而风寒亦散也。

  此方治湿为多,而治风治寒反轻者,盖水湿最难分消,治其难,而易者更易。况治湿之中,不伤元气,则大肠自有传化之妙力,能使风寒随湿而同解也。

  此症亦可用薏仁苓术汤:茯苓 白术(各五钱) 薏仁(一两) 肉桂(三分) 炒荆芥(三钱)

  水煎服。

  人有呕吐不宁,胸膈饱闷,吞酸作痛,因而两足亦痛者,人以为胃口之寒也,谁知是风寒湿结于胃而成痹乎。夫胃喜热而不喜寒,胃口一寒,邪气因之相犯,风入于胃而不散,湿停于胃而不行,三者相合,而痹症乃成。治法祛三者之邪,而仍在调其胃气,胃气健而风寒湿不攻自解也。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

  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生姜(五片) 陈皮(五分) 甘草(五分) 肉桂(五分) 荆芥(三钱) 茯苓(三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更轻,连服十剂而饱闷酸痛之证尽去。

  此方开胃而又善分消,加之生姜、荆芥,尤善祛散风寒,以离散党羽,故奏功特神也。

  此症亦可用温胃消湿丹:人参 黄 茯神 巴戟天(各三钱) 远志(一钱) 肉桂(三分) 肉豆蔻(一枚) 益智仁 甘草防风(各五分)

  水煎服。

  人有心下畏寒作痛,惕惕善惊,懒于饮食,以手按之,如有水声 ,人以为水停心下也,谁知是风寒湿结于心包络乎!夫水邪犯心则痛;风邪乘心则痛;寒邪入心则痛,是邪无论风寒湿均能成病。重则未有不死者,今止畏寒作痛,而不致有死亡者,正心包以障心也。然心包既然障心,独当其锋,安得而不痛乎。治法自当急祛风寒湿三者之邪,使之毋犯心包,而心君相安,何致心下之痛哉。虽然徒祛风寒湿之邪,而不补心包之气,则心包太弱,而外援之师亦多相欺,反成覆亡之祸。故必补心包而兼治风寒湿也。方用散痹汤:巴戟天(五钱) 白术(五钱) 菟丝子(三钱) 炒枣仁(三钱) 远志(八分) 山药(五钱) 莲子(五钱)

  茯苓(三钱) 甘草(三分) 柴胡(一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惊止,二剂而胃气开,三剂而水声息,十剂而心下之痛安然也。

  此方之药,似乎单治心也,然而心包为心之相臣,治心正所以治心包耳。譬如君主清明,而相臣供职惟谨,自能安反侧于顷刻也。

  此症可用巴戟天汤:人参 白术 茯神 巴戟天 车前子(各三钱) 山药(一两) 半夏 肉桂(各一钱)

  水煎服。

  人有小便艰涩,道涩如淋,而下体生疼,时而升上有如疝气,人以为疝,或以为淋,而不知非也。盖风寒湿入于小肠之间,而成痹耳。夫小肠主泄水者也,水入小肠,何邪不去,乃缩住而不流,盖寒与风作祟也。治法必须散小肠之风寒,而湿气不难去也。然而治小肠,必宜治膀胱之为得,膀胱利而小肠无不利也。虽膀胱亦有痹症,而与小肠之痹正无差别,故治小肠之痹,必当以治膀胱者治之耳(风寒湿入于小肠而成痹,亦无人能识)。方用攻痹散:车前子(三钱) 茯苓(三钱) 薏仁(一两) 肉桂(五分) 木通(二钱) 白术(五钱) 王不留行(一钱)

  水煎服。一连数剂。而似淋者不淋,似疝者不疝,再服数剂,而痛如失也。

  此方利湿而又不耗气,祛寒而风自散,所以为佳,何用逐风之品以损伤脏腑哉。

  此症可用寄奴汤:白术(一两) 茯苓(三钱) 肉桂(一钱) 柴胡(一钱) 刘寄奴(二钱)

  水煎服。

  人有一身上下尽行作痛,有时而止,痰气不清,欲嗽不能,咽喉气闷,胸膈饱胀,二便艰涩,人以为肺气之不行也,谁知是风寒湿之犯于三焦乎。夫三焦主气,而流通于上中下之间者,气也。风寒湿感一邪,而气即不能宣矣。况三邪搏结,安能自舒乎。毋怪清浊二道,举皆闭塞,因而作痛也。治法不急祛风寒湿三者之邪,则三焦何以流通哉。然三焦不可径治也。治三焦必宜治肾,肾气旺而下焦之气始通;更宜治肺,肺气肃而上焦之气始降;尤宜治脾胃,脾胃健而中焦之气始化。理肺、肾、脾胃之气,而益之散邪之药,则三焦得令,而风寒湿不难去也。方用理本汤:人参(一钱) 白术(五钱) 麦冬(三钱) 山药(五钱) 芡实(五钱) 巴戟天(三钱) 肉桂(一钱) 桔梗(五分) 贝母(五分) 白芥子(二钱) 防己(三分) 茯苓(三钱) 草(一钱)

  水煎服。四剂而上中下之气乃通,一身之病尽解,再用四剂,诸症全愈。

  此方全去扶肺、肾、脾胃之气,而轻于祛风寒湿者,正所以理其本也,而攻标在其内矣。况原未尝无荡邪之药乎,故能建功若是之神也。

  此症亦可用防桂术苓散:白术 茯苓 防风(各五钱) 巴戟天(三钱) 肉桂(一钱) 桂枝(八分) 天花粉 黄 (各二钱)

  水煎服。

  人有胸背、手足、腰脊牵连疼痛不定,或来或去,至头重不可举,痰唾稠粘,口角流涎,卧则喉中有声,人以为此痹症也,宜用控涎丹治之,而不知非也。夫痹虽合风寒湿三气之邪以成,然而人之气血不虚,则风寒湿何从而入?风寒湿之入,乃乘气血之虚而侵之也。乌可徒治其邪而不补其正乎。控涎丹用甘遂、大戟以祛邪,而无补气补血之药,往往用之以治痹而不能收功,反致败绩者坐此弊也。法宜补正而助以祛邪,则百战而百胜矣。方名补正逐邪汤:白术(五钱) 薏仁(五钱) 人参(一钱) 桂枝(三分) 茯苓(一两) 白芥子(三钱)

  水煎服。二剂轻,十剂愈。

  白术、薏仁、人参、茯苓皆健脾补气之药,又利水去湿之剂也。虽曰风寒湿合而成痹,其内最多者湿也。湿在经络、肠胃之间,最难分化,逐其湿而风寒正不必治而自散,所以止佐桂枝数分而已足也。惟是既用参、术、薏、苓以健土而利湿,尚何虑痰哉。然而风寒湿之邪,每藉痰为奥援,故治痹者必治痰。今用白芥子,膜膈之中痰且尽消,其余各处之痰有不尽消者乎?痰消而风寒湿无可藏之薮,欲聚而作乱,已不可得,况正气日旺哉。或曰痹成于气血之虚,治法自宜气血双补矣,何以方中止用气分之药以益气,绝不用血分之药以益血也?不知气旺自能生血,且血有形之物,补之艰于速生,且恐因循等待,有碍生气之速,不若专补其气,而去风去湿去寒之更捷也。

  此症亦可用自适汤:黄 白芍 当归 茯苓(各五钱) 陈皮(五分) 半夏 羌活 甘草(各一钱) 柴胡(二钱) 桔梗(五分)

  水煎服。

  人有肌肉热极,体上如鼠走,唇口反裂,久则缩入,遍身皮毛尽发红黑,人以为热痹也。夫风寒湿三者合而成痹,未闻三者之中更添入热痹之谓。此乃热极生风,似乎痹症,而实非痹症也。治法解其阳明之热,而少散其风则得矣,不必更治其湿也。至于寒邪,尤不必顾。盖寒则不热,而热则不寒耳。方用化炎汤:玄参(一两) 甘菊花(五钱) 麦冬(五钱) 升麻(三钱) 羚羊角(镑,五分) 生地(五钱) 荆芥(炒,三钱)

  水煎服。连服二剂而热少解,再服四剂而诸症尽愈矣。

  方中用玄参、菊花、生地、麦冬解其阳明之火,而更退其肺金之炎者,以肺主皮毛也。

  然而仅治其胃与肺,恐止散其在内之热,而不能散其在外之热也。故又多用升麻、荆芥导之出外,而不使其内留以乱心君之神明。外既清凉而内有不快然者乎。至于羚羊角者,虽取其散火之毒,亦藉其上引而入于唇口之间,使缩者不缩,而裂者不裂也。或谓既是阳明火毒,何不用石膏、知母寒凉之药以泻之?不知火热而外现于皮毛、唇口、肌肉之处,一用大寒大凉之药,则直攻其火,必从下泄,不能随升麻、荆芥之类而外泄矣。故不用石膏、知母,而用玄参、菊花于补中表火之为得也。

  此症用凉肢散亦效。

  茯苓 薏仁 玄参(各五钱) 甘草 升麻(各一钱) 炒荆芥(一钱) 甘菊(三钱) 麦冬(三钱)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

  人有脚膝疼痛,行步艰难,自按其皮肉直凉至骨,人以为是冷痹也。夫痹而曰冷,正合风寒湿三者之旨也。此等之病,虽三邪相合,而寒为甚。盖挟北方寒水之势,侵入骨髓,乃至阴之寒,非至阳之热不能胜之也。然而至阳之热,又虑过于炎威,恐至寒之邪未及祛,而至阴之水先已熬干。真水涸而邪水必然泛滥,邪水盛而寒风助之,何以愈痹哉。方用真火汤治之。

  白术(五钱) 巴戟天(一两) 附子(一钱) 防风(一钱) 牛膝(三钱) 石斛(三钱) 萆 (二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皮肉温矣,又服四剂而骨髓热矣,再服四剂脚膝之痛去,更服四剂而步履无艰难之态矣。

  方中用巴戟天为君,补火仍是补水之药,而辅佐之味,又彼此得宜,不用肉桂、当归之品温其血分,实有意义。盖补气则生精最速,生精既速,则温髓亦速矣。若一入血分之药,则沾濡迟滞,欲速而不达矣。萆 原忌防风,使之相畏而相使,更复相宜,所以同群而共济也。

  人有肝气常逆,胸膈引痛,睡卧多惊,饮食不思,吞酸作呕,筋脉挛急,人以为此肝痹之症也。夫肝痹是矣,而肝之所以成痹者,人知之乎?虽风寒湿三者成之,然亦气血之不足而成之也。肝之血不足而湿邪乘之,肝之气不足而风邪乘之,肝之气血不足而寒邪乘之。有此三邪,直入于肝经,而后肝之血益亏,肝之气益耗,于是肝之魂不能藏于肝之中,乃越出而作惊也。肝经既病,何能生心,心无血养,安能生胃气哉。胃气不生,自难消化饮食,不能消化饮食,而强饮强食焉,必至吞酸作呕矣。夫饮食所以养脏腑者也,饮食既不消化,不能变精以分布于筋脉,则筋脉无所养,安得而不拘挛哉。然则治法,乌可徒治风寒湿三者之邪,而罔顾肝经之气血耶。方用肝痹散:人参(三钱) 当归(一两) 川芎(五钱) 代赭石末(二钱) 羌活(五分) 肉桂(一钱) 茯苓(五钱) 酸水煎,调丹砂、代赭石末同服。一剂而惊止,二剂而胸膈不痛,肝气不逆矣,再服四剂而吞酸呕吐之病痊,筋脉亦不挛急矣。

  方中用当归、川芎以生血,加入人参益气以开血,引代赭石去通肝气,以佐川、归之不逮,气开血通,而后邪可引而出矣。又加肉桂以辟寒,加茯苓以利湿,加羌活以除风,则邪自难留,而魂自不乱矣,所以益之枣仁、丹砂收惊特速也。

  此症用二术救痹饮亦效。

  白术 白芍 茯神(各五钱) 陈皮 肉桂 柴胡(各一钱) 枳壳(五分) 远志 白芥子 苍术(各三钱)

  水煎服。

  人有咳嗽不宁,心膈窒塞,吐痰不已,上气满胀,不能下通,人以为肺痹也。肺痹之成于气虚,尽人而不知也。夫肺为相傅之官,治节出焉,统辖一身之气,无经不达,无脏不转,是气乃肺之充,而肺乃气之主也。肺病则气病,而气病则肺亦病。然则肺痹即气痹也,肺痹既为气痹,治肺痹者乌可舍气而不治乎?但肺虽主气,而补气之药,不能直入于肺也,必须补脾胃之气以生肺气。然而生肺气者,止有脾胃之土。而克肺者有心焉;仇肺者有肝焉;耗肺者有肾焉。一脏腑之生,不敌众脏腑之克,此气之所以易衰,而邪之所以易入也。且脾胃之土,又能暗伤肺金。盖饮食入胃,必由脾胃之气以转入于肺,今脾胃既受风寒湿之邪,则邪亦随脾胃之气,而输之于肺,而肺乃受伤矣。况多怒而肝之气逆于肺,多欲而肾之气逆于肺,肺气受伤,而风寒湿之邪遂填塞肺窍而成痹矣。方用肺痹汤治之。

  人参(三钱) 茯苓(三钱) 白术(五钱) 白芍(五钱) 苏叶(二钱) 半夏(一钱) 陈皮(一钱) 枳壳(三水煎服。连用二剂而咳嗽安,再用二剂而窒塞开矣,用十剂而诸症尽愈。

  或谓人参助气是矣,但多用恐助邪气,何以用之咸宜乎?不知肺气之虚以成痹,非肺气之实以成痹也。人参畏实不畏虚,况又有苏叶以治风,半夏以消湿,肉桂以祛寒,则邪何能作祟哉。而且白术、茯苓以健脾开胃,白芍以平肝,黄连、肉桂以交心肾,则肺气自宁,自然下降,正不必陈皮之助矣。

  此症可用助气散痹汤:甘草 半夏 干姜(各一钱) 桔梗 茯神(各三钱) 人参(二钱) 陈皮 紫菀(各五分) 花椒黄芩(各三分)

  水煎服。

  人有下元虚寒,复感寒湿,腰肾重痛,两足无力,人以为此肾痹也。而肾痹之成,非尽由于风寒湿也。夫肾虽寒脏,而其中原自有火,有火则水不寒,而风寒湿无从而入。无奈人过于作强,将先天之水,日日奔泄,水去而火亦随流而去,使生气之原,竟成为藏冰之窟,火不能敌寒,而寒邪侵之矣。寒气直入于肾宫,以邪招邪,而风湿又相因而至,则痹症生矣。法不必去邪,惟在补正。补正者,补肾中之火也。然而火非水不长,补火必须补水,但补水恐增其湿,湿旺而风寒有党,未必能遽去,为忧。孰知肾水者,火中之水也,此乃真水而非邪水也。真水衰而邪水始盛;真水盛而邪水自衰,故补真水而实足以制邪水也。况水中有火,何湿不去乎。夫最难治者,水邪也,水邪既去,风寒不治而自散矣。方用肾痹汤:白术(一两) 山茱萸(五钱) 茯苓(五钱) 薏仁(五钱) 杜仲(三钱) 肉桂(一钱) 附子(五分) 防己水煎服。二剂而腰轻,四剂而痛止,十剂而两足有力,再十剂而全愈。

  方中补水之药少,而去湿之药多,然而又无非补水也。于水中补火,则火无太炎之患;于水中祛湿,则湿无太息之忧。寒湿既去,而风安得独留哉。方中又有防己之祛邪,故风寒湿尽去也。

  此症用利气丹亦效。

  白术 人参 山药(各一两) 附子(三钱) 山茱萸(四钱) 薏仁(五钱) 破故纸(二钱) 防己(三分水煎服。

  卷之二

  心痛门(六则)

  人有久患心疼,时重时轻,大约饥则痛重,饱则痛轻,人以为寒气中心也,谁知是虫伤胃脘乎。盖心君宁静,客寒客热之气,皆不能到,倘寒气犯心,立刻死矣,安能久痛乎。凡痛久不愈者,皆邪犯心包与胃口耳。但邪犯胃与心包,暂痛而不常痛也,断无饥重而饱轻者。若虫蚀则觅食头上行,而无食以充其饥,则其身上撺,口啮胃脘之皮,则若心痛,而实非心痛也。不杀虫而但止其痛,痛何能止乎。方用化虫定痛丹:生地(二两) 水煎汁二碗,入白薇二钱,煎汁一碗,淘饭食之,非吐物如虾蟆,必泻虫如守宫也。

  大凡胃中湿热,人多生虫。饮食倍于寻常,皆易有虫,以此方投之,皆能取效,不止治心痛之虫也。盖生地杀虫于有形,而白薇杀虫于无形,合而用之,化虫最神。虫死而心痛自除,非生地、白薇之能定痛也。

  此症用草根粥亦效。

  楝树根(一两)

  煎汤二碗,入甘草一钱,再煮粥一碗。顿食之,即止痛。

  人有一时心痛,倏痛倏已,一日而十数遍者,饮食无碍,昼夜不安,人以为此虫也,而不知不然。夫虫痛必非一日而成,岂有无端而一时心痛者乎。或曰此火也。夫火则终日痛,而必非时痛时止者。然则为何痛乎?非火、非虫,乃气虚而微感寒湿之邪,邪冲心包而作痛,邪不冲心包而即不痛,即古人所云去来痛也。痛无补法,而独去来痛,必须用补,不补虚而痛不能止。然徒用补药,而不加入祛寒祛痰之味,亦不能定痛也。方用去来汤:人参(三钱) 茯苓(三钱) 苍术(三钱) 白术(五钱) 甘草(二钱) 川乌(二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即止,再剂而痛不再发。

  方中用二术为君主,最有佳意。盖痛虽由于气虚,毕竟湿气之侵心包也。二术去湿而又健脾胃之气,故用之以佐人参、茯苓补气以利湿,则湿去而气更旺也。气既旺矣,而川乌得直入心包,以祛逐其寒邪;半夏得行于中脘,而消其败浊之痰;甘草和缓,调停于邪正之间,以奏功于眉睫矣。

  此症用苍乌参苓散亦甚效。

  人参 草乌(各一钱) 茯苓 苍术(各三钱) 巴戟天(一两)

  水煎服。一剂即止痛。

  人有心痛之极,苦不欲生,彻夜呼号,涕泗滂沱者,人以为火邪作祟也。然致此火邪之犯心者,何故乎?盖因肝气之郁而不舒,木遂生火以犯心矣。夫肝木生心火者也,而何以反致克心,盖心属火,而火不可极,火极反致焚心,往往有自焚而死者。故心火太旺,火正为心之所恶,而又得肝木之助火,则心不能受,必呼号求救于四邻,自然涕泪交垂矣。且肝木之火又系郁火,正火顺而郁火逆,犹非心之所喜,故入心而心不受。然火势太旺,又不能遏抑,偏欲直入于心宫,而心包又掩护重重,未易焚烧,但肝木之郁火,乃木中之火,龙雷之火也,每从下而上冲,霹雳之威,震开天门,火光所至,焚林烧木,天地且为之动荡,何能止遏哉。此肝火之冲心,所以直受其害也。治法必须泻肝木之火,更须解木气之郁,而少佐以安心之剂,则心痛自止也。方用救痛安心汤:白芍(一两) 炒栀子(三钱) 甘草(一钱) 柴胡(二钱) 贯仲(二钱) 乳香(一钱) 没药(一钱) 苍术水煎服。一剂而痛定,再剂而全愈矣。

  白芍、柴胡,最解肝气之郁;栀子、贯仲,最泻肝火之暴;乳香、没药,最止脏腑之痛,而甘草、苍术和中消湿,辅佐得宜,故一剂而奏功也。

  此症用栀香饮亦妙。

  炒栀子 荆芥(各三钱) 茯苓(五钱) 甘草 乳香末 丹砂末 木香末(各一钱)

  水煎调服。一剂即止痛。

  人有真正心痛,法在不救,然用药得宜,亦未尝不可生也。其症心痛不在胃脘之间,亦不在两胁之处,恰在心窝之中,如虫内咬,如蛇内钻,不特用饭不能,即饮水亦不可入,手足冰冷,面目青红者是也。夫真心痛,原有两症,一寒邪犯心,一火邪犯心也。寒犯心者,乃直中阴经之病,猝不及防,一时感之,立刻身死。死后必有手足尽紫黑者,甚则遍身俱青,多非药食能救,以至急而不遑救也。倘家存药饵,用人参一、二两,附子三钱,急煎救之,可以望生,否则必死。若火犯心者,其势虽急而犹缓,可以远觅药饵,故不可不传方法,以救人也。余言前症,正火邪犯心也,但同是心疼,何以辨其一为寒而一为热?盖寒邪舌必滑,而热邪舌必燥耳。倘辨其为火热之心痛,即用救真汤投之炒栀子(三钱) 炙甘草(一钱) 白芍(一两) 广木香末(二钱) 石菖蒲(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止矣,不必更用二剂。但痛止后必须忍饥一日,断不再发。

  或曰:既是真心痛,宜用黄连以直治心火,何以不治心而治肝耶?不知肝为心之母,泻肝木之气,则肝不助火而心气自平,泻肝木正善于泻心火也。倘直泻其心,则心必受伤,虽暂取效于一时,而脾胃不能仰给于心火,则生气遏抑,必至中脘虚寒,又变成他症矣。此黄连之所以不用,而反用栀子也。

  人有患心疼之病,百药治之不效,得寒则痛,得热亦痛,盖此症非心痛,乃胃痛也。寒热俱能作痛,盖寒与热不并立,寒热同乘于心胃之间,寒欲凌热,而热不肯相让;热欲欺寒,而寒不肯相安,两相攻战,势均力敌。治心则胃气受伤,治胃则心气受损,所以治寒治热,而两无一效也。治法宜两治之以解纷,而心痛自愈。方用双治汤:附子(一钱) 黄连(一钱) 白芍(五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立愈。

  用黄连以清心火,用附子以祛胃寒,用白芍、甘草为君,使两家有和解之好。盖芍药、甘草最能入肝平木,肝气既平,自然不去克胃,而又去生心,调和于心胃之间,实有至理,非漫然而用之者也。

  此症亦可用苍乌暖心丹:白术(一两) 白芍(二钱) 茯苓(五钱) 苍术(三钱) 川乌(一钱) 肉桂 甘草(各五分)

  水煎服。下喉即止痛。

  人有心痛不能忍,气息奄奄,服姜汤而少安,手按之而能忍,目轻夜重,痛阵至时,几不欲生,人以为此寒痛也。用热药少止,片时而仍痛,其故何与?寒有不同也。凡人心君宁静,由于肾气之通心也。肾气不交于心,而寒邪中之,心遂不安而痛矣。倘徒祛其寒而不补其肾,则肾虚而火不能下热于肾中,即肾虚,而水不能上交于心内。此治心必须治肾,而补肾中之火以救心,犹必须补肾中之水以救肾也。方用补水救火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三钱) 巴戟天(五钱) 山药(三钱) 白术(五钱) 肉桂(一钱) 北五味(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痛可止,二剂而痛全愈,十剂而痛不再发。

  此方视之,绝非治心痛之药,而用之治心肾不交之心痛,实有奇功。盖肾中水火不交,而肾邪直犯于心矣。吾补其肾中之水火,水得真火以相生,火得真水以相养,肾中之阴阳既济,则心肾之阴阳又安得有冰炭之乖乎。故不必引其上下之相交,而肾气自通于心,心气自降于肾,一如夫妇之好合矣,邪亦乌能间之,况原无寒邪哉。

  此症用交济汤亦佳。

  白术 苍术(各五钱) 肉桂 破故纸 菟丝子(各三钱) 广木香 甘草(各一钱) 熟地(一两)

  水煎服。

  卷之二

  胁痛门(五则)

  人有两胁作痛,终年累月而不愈者,或时而少愈,时而作痛,病来之时,身发寒热,不思饮食,人以为此肝经之病也。然肝经之所以成病,尚未知其故,大约得之气恼者为多。因一时拂抑,欲怒而不敢,一种不平之气,未得畅泄,肝气郁而胆气亦郁,不能取决于心中,而心中作热,外反变寒,寒热交蒸,则肝经之血停住于两胁而作痛矣。倘境遇顺适,则肝气少舒,其痛不甚。及夫听恶声,值逆境,又触动其从前之怒气,则前病顿兴,而痛更重矣。治法必须解其怒气,要在平肝。方用遣怒丹:白芍(二两) 柴胡(一钱) 甘草(一钱) 乳香末(一钱) 广木香末(一钱) 白芥子(三钱) 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剂痛轻,四剂痛止,十剂病除。

  夫平肝之药,舍白芍实无第二味可代,世人不知其功效,不敢多用。孰知白芍必多用而后能取胜,用至二两,则其力倍于寻常,自能遍舒其肝气。况助以柴胡之疏泄,甘草之调剂,桃仁、白芥以攻其败瘀,乳香、广木以止其痛疼,安得不直捣中坚以解散其敌垒哉。

  此症亦可用宣郁定痛汤:白芍(一两) 川芎 当归 丹皮(各三钱) 柴胡(二钱) 甘草 白芥子 大黄 牛膝 炒栀子(各一钱)

  水煎服。二剂即安。

  人有横逆骤加,一时大怒,叫号骂詈,致两胁大痛而声哑者,人以为怒气伤肝矣。然而其人必素有火性者,此等肝脉必洪大而无伦次,眼珠必红,口必大渴呼水,舌必干燥而开裂,当急用平肝泻火之药,方能舒其暴怒之气,倘少迟药饵,或药饵不中其病,必触动其气,有吐血倾盆之患矣。急用平怒汤:白芍(三两) 丹皮(一两) 当归(一两) 炒栀子(五钱) 荆芥(炒黑,五钱) 天花粉(三钱) 甘草(一水煎服。一剂而气少舒,二剂而气大平,三剂痛如失,不必四剂也。

  盖肝性最急,怒则其气不平,用芍药平其气也,甘草缓其急也。肝气既平而且缓,而后可散其气而泻其火矣。当归辛以散之也,荆芥引而散之也,栀子、丹皮凉以泻之也。然而徒散其火,而火为痰气所结,则散火而未能遽散,故又加香附以通其气,加花粉以消其痰。君臣佐使,无非解纷之妙药,怒气虽甚,有不自知其解而解者矣。或疑药剂太重,凉药过多,讵知其人,素系有火,又加大怒,则五脏无非热气,苟不用大剂凉药,何以平其怒而解其火哉。

  此症用平怒散亦妙。

  白芍(一两) 丹皮(一两) 当归(五钱) 炒栀子 牛膝(各三钱) 甘草 柴胡 广木香(各一钱)

  枳壳(八分)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人有跌扑之后,两胁胀痛,手不可按,人以为瘀血之作祟也,用小柴胡汤加草龙胆、青皮等药而愈。次年而左胁复痛,仍以前药治之,不能取效。盖瘀血存于其中,积而不散,久而成痛也。夫小柴胡乃半表半里之药,最能入肝以舒木,而胁正肝之部位,宜乎取效而不效者,以小柴胡止能消有形之活血,而不能散有形之死血也。血活易于流动,行气而瘀滞可通,血死难于推移,行气而沉积不化,必用败血之药以下死血,而痛可除也。方用抵当丸,以水蛭、虻虫有形之毒物,庶易下有形之死血耳。服一剂,必便黑血而愈,愈后乃用四物汤加减而调理之。

  熟地(一两) 白芍(一两) 丹皮(三钱) 川芎(一钱) 当归(五钱) 三七根末(三钱)

  水煎服。

  四物汤补血之剂也,既下死血,何以又补其血乎?不知血死既久,在肝经则肝血已无生气,若不补其血,则肝舍空虚,未必不因虚而成痛,惟补其血,则死血方去,而新血即生,肝气快乐,何至有再痛之虞乎。然则补血可也,又加三七根以止血者何居?恐水蛭、虻虫过于下血,万一死血行而活血随之而下,不徒补无益乎。所以于补中止之,得补之益,而无下之失,始奏万全之功也。

  此症亦可用散瘀汤:水蛭(炒黑色,为末,一钱) 当归(五钱) 丹皮 红花(各五钱) 甘草(一钱) 生地(三钱)

  水煎服。一剂即愈。

  人有右胁大痛,肿起如覆杯,手不可按,按之痛益甚,人以为肝经之火也,谁知是脾火内伏、瘀血存注而不散乎?夫胁虽为肝位,而肝必克脾,脾受肝克,则脾亦能随肝而作痛。

  然而无形之痛,治肝而痛可止,有形之痛,治脾而痛始消。今痛而作肿,正有形之痛也,乃瘀血积于脾中,郁而不舒,乘肝部之隙,因外肿于右胁耳。治法必须通脾中伏热,而下其瘀血,则痛可立除也。方用败瘀止痛汤:大黄(三钱) 桃仁(十四粒) 当归(三钱) 白芍(一两) 柴胡(一钱) 黄连(一钱) 浓朴(二钱) 甘草水煎服。一剂而瘀血下,二剂而痛除,肿亦尽消。

  此方大黄、柴胡、黄连同用,能扫瘀去陈,开郁逐火,迅速而无留滞之苦。然非多用白芍,则肝气难平,而脾中之热受制于肝,正不易散,是病在脾,而治仍在肝也。

  此症用木土两平汤亦效。

  石膏 茯苓 苍术 炒栀子(各三钱) 白芍(五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人有贪色房劳,又兼恼怒,因而风府胀闷,两胁作痛,人以为色欲损肾,怒气伤肝,理当兼治,而不知兼治之中尤当治肾也。盖肝为肾之子,肾足而肝气易平,肾亏而肝血多燥,肝恶急,补血以制其急,不若补水以安其急也。况肝血易生,而肾水难生,所以肝血不足,轻补肝而木得其养矣。肾水不足,非大用补肾之味,则水不能生。然则房劳之后胁痛,其亏于精者更多,乌可重治肝而轻治肾哉。方用填精益血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白芍(五钱) 当归(三钱) 柴胡(一钱) 丹皮(二钱) 沙参(三钱) 茯苓水煎服。一剂而肝气平,二剂而胁痛止,连服十剂全愈。

  此方重于补肾以填精,轻于舒肝以益血,治肝肾之中而复去通腰脐之气。腰脐气利,而两胁之气有不同利者乎。故精血生而痛亦止耳。

  此症亦可用水木两滋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 山药(各四钱) 白芍 当归(各五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

  卷之二

  头痛门(六则)

  人有头痛连脑,双目赤红,如破如裂者,所谓真正头痛也。此病一时暴发,法在不救,盖邪入脑髓而不得出也。虽然邪在脑,不比邪犯心与犯五脏也,苟治之得法,亦有生者。我今传一奇方以救世,名为救脑汤:辛夷(三钱) 川芎(一两) 细辛(一钱) 当归(一两) 蔓荆子(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即止。

  细辛、蔓荆治头痛之药也,然不能直入于脑,得辛夷之导引则入之矣。但三味皆耗气之味,同川芎用之,虽亦得愈头痛,然而过于辛散,邪气散而真气亦散矣,故又加入当归之补气补血,则气血周通于一身,邪自不能独留于头上矣,有不顿愈者乎。

  此症用护首汤亦效。

  川芎(五钱) 当归(一两) 白芷 郁李仁 天花粉(各三钱) 蔓荆子(一钱)

  水煎服。一剂效。

  人有头痛如破,走来走去无一定之位者,此饮酒之后,当风而卧,风邪乘酒气之出入而中之也。酒气既散,而风邪不去,遂留于太阳之经。太阳本上于头,而头为诸阳之首,阳邪与阳气相战,故往来于经络之间而作痛也。病既得之于酒,治法似宜兼治酒矣,不知用解酒之药必致转耗真气,而头痛愈不能效,不若直治风邪能奏效之速也。方用救破汤:川芎(一两) 细辛(一钱) 白芷(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止,不必再剂也。

  盖川芎最止头痛,非用细辛则不能直上于巅顶,非用白芷则不能尽解其邪气,而遍达于经络也。虽如 本他药,未尝不可止痛,然而大伤元气,终逊川芎散中有补之为得也。

  此症亦可用芷桂川芎汤:川芎(一两) 白芷(三钱) 桂枝(三分)

  水煎服。一剂即止痛。

  人有头疼不十分重,遇劳、遇寒、遇热皆发,倘加色欲,则头岑岑而欲卧矣。此乃少年之时,不慎酒色,又加气恼而得之者也。人皆以头痛之药治之而不愈者何也?盖此病得之肾劳,无肾水以润肝,则肝木之气燥,木中龙雷之火,时时冲击一身,而上升于巅顶,故头痛而且晕也。治法宜大补其肾中之水,而少益以补火之品,使水足以制火,而火可归源,自然下引而入于肾宫。火有水养,则龙雷之火安然居肾,不再上升而为头痛也。方用八味地黄汤加减用之。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山药(五钱) 茯苓 丹皮 泽泻(各三钱) 川芎(一两) 肉桂(一钱)

  水煎服。二剂而头轻,十剂而全愈。然后去川芎而加白芍、当归各五钱,再服二十剂,永不再发矣。

  盖六味汤为补精之圣药,肉桂为引火归经之神品,川芎治头痛之灵丹,合而用之,所以奏功如响。惟是头痛在上焦,补肾中之水火在下焦也,何以治下而上愈?且川芎乃阳药也,何以入之至阴之中,偏能取效耶?不知脑髓与肾水原自相通,补肾而肾之气由河车而直入于脑未尝相格也。川芎虽是阳药,然能补血而走于巅顶,既可上于巅顶,独不可入于脑内乎。

  况加之肉桂,以助命门之火,同气相合,故能同群共济,使宿疾老邪尽行祛散。而肾中水火,又复既济,何至有再冲上焦之患乎。十剂之后,不再用川芎者,头痛既痊,不可再用以耗真气。故改用白芍、当归,肾肝同治,使木气无干燥之忧,而龙雷之火,且永藏于肾宅,尤善后之妙法。倘倦服药汤,改汤为丸,未为不可也。

  此症用五德饮亦佳。

  熟地(二两) 麦冬 玄参(各一两) 川芎(五钱) 肉桂(三分)

  水煎服。一剂而火降,二剂而痛止,连服一月,永不再发。

  人有患半边头风者,或痛在右,或痛在左,大约痛于左者为多,百药治之罔效,人不知其故。此病得之郁气不宣,又加风邪袭之于少阳之经,遂致半边头痛也。其病有时重有时轻,大约遇顺境则痛轻,遇逆境则痛重,遇拂抑之事而更加之风寒之天,则大痛而不能出户。痛至岁久,则眼必缩小,十年之后,必至坏目,而不可救药矣。治法急宜解其肝胆之郁气。虽风入于少阳之胆,似乎解郁宜解其胆,然而胆与肝为表里,治胆者必须治肝。况郁气先伤肝而后伤胆,肝舒而胆亦舒也。方用散偏汤:白芍(五钱) 川芎(一两) 郁李仁(一钱) 柴胡(一钱) 白芥子(三钱) 香附(二钱) 甘草(一钱) 白水煎服。毋论左右头疼,一剂即止痛,不必多服。

  夫川芎止头痛者也,然而川芎不单止头痛,同白芍用之,尤能平肝之气,以生肝之血。

  肝之血生,而胆汁亦生,无干燥之苦,而后郁李仁、白芷用之,自能上助川芎,以散头风矣。况又益之柴胡、香附以开郁,白芥子以消痰,甘草以调和其滞气,则肝胆尽舒而风于何藏?故头痛顿除也。惟是一二剂之后,不可多用者,头痛既久,不独肝胆血虚,而五脏六腑之阴阳尽虚也。若单治胆肝以舒郁,未免销铄真阴,风虽出于骨髓之外,未必不因劳因感而风又入于骨髓之中。故以前方奏功之后,必须改用补气补血之剂,如八珍汤者治之,以为善后之策也。

  此症亦可用半解汤:白芍(一两) 柴胡(二钱) 当归(三钱) 川芎(五钱) 甘草(一钱) 蔓荆子(一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

  人有遇春而头痛者,昼夜不得休息,昏闷之极,恶风恶寒,不喜饮食,人以为中伤寒风之故,而不知非也。《内经》云:春气者,病在头。气弱之人,阳气不能随春气而上升于头,故头痛而昏闷也。凡有邪在头者,发汗以散表邪,则头痛可愈。今因气微而不能上升,是无表邪也,无邪而发汗,则虚其虚矣,而清阳之气益难上升,气既不升,则阳虚而势难外卫,故恶风寒。气弱而力难中消,故憎饮食耳。治法补其阳气,则清气上升,而浊气下降,内无所怯,而外亦自固也。方用升清固外汤:黄 (三钱) 人参(二钱) 炙甘草(五分) 白术(三钱) 陈皮(三分) 当归(二钱) 白芍(五钱) 柴胡水煎服。一剂而痛减,再剂而病愈。

  此方即补中益气之变方,去升麻而用柴胡者,以柴胡入肝,提其木气也。木主春,升木以应春气,使不陷于肝中,自然清气上升。况参、 、归、芍无非补肝气之药,气旺而上荣外固,又何头痛之不愈哉。

  此症亦可用升阳汤:人参 蔓荆子(各一钱) 半夏(一钱) 黄 (二钱) 白术(五钱) 甘草(五分) 白芍 川芎(各三钱升麻(六分) 白芷(三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患头痛,虽盛暑大热之时,必以帕蒙其首,而头痛少止,苟去其帕,少受风寒,其痛即发,而不可忍,人以为风寒已入于脑,谁知乃气血两虚、不能上荣于头而然?夫脑受风寒,药饵上治甚难,用祛风散寒之药,益伤气血,而头愈痛。古人有用生莱菔汁以灌鼻者,因鼻窍通脑,莱菔善开窍而厘清浊,故用之而可愈头风,然又不若佐以生姜自然汁为更胜也,盖莱菔祛脑中之风,是其所长,不能祛脑中之寒,二物同用,则姜得莱菔而并可祛风,莱菔得姜而兼可祛寒也。其法用生莱菔汁十分之七,生姜汁十分之三和匀,令病患口含凉水仰卧,以二汁匙挑灌鼻中,至不能忍而止,必眼泪口涎齐出,其痛立止也。痛止后,用四物汤加羌活、 本、甘草数剂调理,断不再发。此等治法,实法之至巧者。

  此症亦可用爽气丹:人参(三钱) 白术 甘草 黄 当归 茯苓 川芎(各一钱) 防风 荆芥(各五分) 半夏(八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卷之二

  腹痛门(六则)

  人有腹痛欲死,手按之而更甚,此乃火痛也。但火痛不同,有胃火,有脾火,有大小肠火,有膀胱火,有肾火,不可不辨也。胃火者,必汗而渴,口中臭;脾火痛者,必走来走去,无一定之处也;大肠火者,大便必闭结,而肛门必干燥后重;小肠火者,小便必闭涩如淋;膀胱火者,小便闭涩而若急;肾火者,则强阳不倒,口不渴而面赤,水窍涩痛是也。既知火症分明,然后因症以治之,自然不瘥。然而各立一方,未免过于纷纭。我有一方,可以共治有火之腹痛,方名导火汤:玄参(一两) 生地(五钱) 车前子(三钱) 甘草(一钱) 泽泻(二钱)

  水煎服。连服二剂而诸痛皆可愈也。

  夫火之有余,水之不足也。玄参、生地滋其阴,而阳火自降,况又益之车前、泽泻之滑利,甘草之调和,尤能导火解氛,化有事为无事。倘知为胃火而加石膏,知为脾火而加知母,知为大肠火而加地榆,小肠火而加黄连,知为膀胱火而加滑石,知为肾火而加黄柏,尤效之极也。

  人有终日腹痛,手按之而宽快,饮冷则痛剧,此寒痛也。不必分别脏腑,皆命门火衰,而寒邪留之也。盖命门为一身之主,命门寒而五脏七腑皆寒矣,故只宜温其命门之火为主。

  然命门之火不可独补,必须治兼脾胃。火土相合,而变化出焉。然又不可止治其土,盖土之仇者,肝木也,命门助土而肝木乘之,则脾胃之气,仍为肝制而不能发生,必须制肝,使木不克土,而后以火生之,则脾胃之寒邪既去,而阳气升腾,浊阴销亡于乌有,土木无战克之忧,而肠腹享安宁之乐矣。方用制肝益火汤:白芍(三钱) 白术(五钱) 茯苓(三钱) 甘草(一钱) 肉桂(一钱) 肉豆蔻(一枚) 半夏(一钱) 人参水煎服。一剂而痛减半,再剂而痛尽除也。

  方中虽六君子加减,无非助其脾胃之阳气。然加入白芍,则能平肝木之气矣。又有肉桂以温命门之火,则火自生土,而肉豆蔻复自暖其脾胃,则寒邪不战而自走也。

  此症亦可用消寒饮:白术 人参(各五钱) 肉桂 肉豆蔻 甘草(各一钱)

  水煎服。一剂即止。

  人有腹痛,得食则减,遇饥则甚,面黄体瘦,日加困顿者,此腹内生虫也(虫生于腹,。夫虫之生也,必有其故,或因饥食难化之物,渴饮寒冷之汤,以致久变为虫者有之。若阴阳之气旺,虫即生而亦随灭,安能久据于腹而作巢窟哉。惟其阴阳之气衰,不能运化于一身,而虫乃生而不死矣。其初食物,后将饮血而不可止,及至饮血而腹痛之病作。然则治法,乌可单杀虫,而不培其阴阳之气血乎。方用卫生汤: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白薇(一钱) 甘草(一钱) 榧子(十枚,切片) 槟榔(一钱) 使君子(十个,去壳) 干葛(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腹转痛,二剂而腹痛除矣。

  此服药后而腹痛者,拂虫之意,切戒饮茶水,一饮茶水,止可杀虫之半,而不能尽杀之也。故禁食半日,则虫尽化为水,从大小便而出。方中用人参、白术为君,以升其阳气。

  阳升而虫不能自安,必头向上而觅食,所佐者尽是杀虫之药,虫何能久存哉。倘一饮茶水,则虫得水而反可死中求活矣,虽临时安贴,久则虫多而痛如故也。

  此症用逐虫丹颇效。

  白薇 茯苓(各三钱) 雷丸 甘草 槟榔(各一钱) 黄连(五分) 使君子(十个) 乌梅(一个)

  水煎服。三剂全愈。

  人有腹痛至急,两胁亦觉胀满,口苦作呕,吞酸欲泻,而又不可得,此乃气痛也。用寒药治之不效,热药亦不效,用补药亦不效。盖肝木气郁,下克脾土,土畏木克,而阳气不敢升腾,因之下行而无可舒泄,复转行于上而作呕,彼此牵掣而痛无已时也。治法必须疏肝气之滞,而又升腾脾胃之阳气,则土不畏木之侵凌,而痛自止也。方用逍遥散加减最妙。

  柴胡(一钱) 白芍(五钱) 白术(一钱) 甘草(一钱) 茯苓(三钱) 陈皮(一钱) 当归(二钱) 神曲(一钱)

  水煎服。二剂而痛止矣。

  盖逍遥散解郁,而此痛又须缓图,不必更用重剂,再服四剂而奏功全矣。

  此症用苍白甘草汤亦妙。

  苍术(五钱) 白芍(一两) 甘草(一钱)

  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多食生冷燔炙之物,或难化之品,存于腹内作痛,手按之而痛甚者,此食积于肠,闭结而不得出,有燥屎之故也。法宜逐积化滞,非下之不可。然而下多亡阴,不可不防。夫人能食者,阳旺也,能食而不能化者,阴衰也。使阳旺之人,何物不能消化,焉有停住大肠之理,必阴血不能润于大肠,阳火焚烁而作祟,遂致大肠熬干,留食结为燥屎而不下矣。及至燥屎不下,则阴阳不通,变成腹痛之楚。治宜于滋阴之中,而佐以祛逐之味,则阴不伤而食又下也。方宜用逐秽丹:当归尾(五钱) 大黄(三钱) 甘草(一钱) 枳实(一钱) 丹皮(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燥屎下,腹痛顿除,不必用二剂也。

  此方用大黄、枳实以逐秽,加入当归、丹皮以补血生阴,攻补兼施,复何患于亡阴哉。

  此症用利腹汤亦甚效。

  大黄(三钱) 当归(五钱) 枳壳 山楂 麦芽 浓朴 甘草(各一钱) 桃仁(十粒)

  水煎服。一剂即通,腹亦不痛矣。

  人有腹痛,从右手指冷起,渐上至头,如冷水浇灌,由上而下,而腹乃大痛,既而遍身大热,热退则痛止,或食或不食,或过于食而皆痛也。初则一年一发,久则一月一发,发久则旬日一发也。用四物汤加解郁之药不应,用四君子汤加消积之药又不应,用二陈汤加消痰破气和中之药复不应,人以为有瘀血存焉,谁知是阳气大虚乎。盖四肢为诸阳之末,而头乃诸阳之会,阳虚恶寒,阴虚恶热,阳虚而阴来乘之,则发寒,阴虚而阳往乘之,则发热。今指冷而上至于头,明是阳不能敌阴,以失其健运而痛乃大作。痛作而热者,寒极变热也。及其寒热两停,阴阳俱衰,两不相斗,故热止而痛亦止也。治法单补其阳,阳旺而阴自衰,况阳旺则气自旺,气旺则血自生,气血两旺,而阴阳又何致争战而作痛哉。方用独参汤:人参(一两) 加陈皮(八分) 甘草(一钱)

  水煎服。数剂而痛轻,十剂而痛止矣。

  夫独参汤乃补气之药也。仲景夫子曰:血虚气弱,以人参补之。故用之而止痛也。或曰四君子汤亦补气之剂,何以用之而不效?盖四君子有白术、茯苓以分人参之权,不若独参汤之功专而力大。况前此兼用消积破气之药,是为诛伐无过,用人参止可救失耳,何能成功哉此症用阴阳和合汤亦效。

  白术(五钱) 人参(二钱) 甘草(一钱) 柴胡(一钱) 白芍(五钱) 枳壳(五分)

  水煎服。二剂全愈。

  卷之二

  腰痛门(六则)

  人有两腰重如带三千文,不能俯仰者。夫腰痛不同,此病因房劳力役,又感风湿而成。

  伤肾之症,治须补肾矣。然有补肾而腰愈痛者,其故何也?盖腰脐之气未通,风湿入于肾而不得出故也。法宜先利其腰脐之气,以祛风利湿,而后大补其肾中之水火,则腰轻而可以俯仰矣。方用轻腰汤:白术(一两) 薏仁(一两) 茯苓(五钱) 防己(五分)

  水煎服。连服二剂而腰轻矣。

  此方惟利湿而不治腰,又能利腰脐之气,一方而两治之也。

  然不可多服者,以肾宜补而不可泻,防己多用必至过泄肾邪。肾已无邪可祛,而反损正气,故宜用补肾之药,而前药不可再用矣。方另用三圣汤:杜仲(一两) 白术(五钱) 山茱萸(四钱)

  水煎服。

  此方补肾中之水火,而仍利其腰脐者,肾气有可通之路,则俯仰之间,无非至适也。

  此症用术桂汤亦神。

  白术(三两) 肉桂(三分)

  水煎服。二剂全愈,不再发。

  人有动则腰痛,自觉其中空虚无着者,乃肾虚腰痛也。夫肾分水火,未可以虚字一言了之。经谓诸痛皆属于火,独肾虚腰痛非火也。惟其无火,所以痛耳。治法似宜单补肾中之火,然而火非水不生,若徒补火而不补水,所谓无阴不能生阳,而痛不可遽止,必须于水中补火,水火既济,肾气足而痛自除,此即贞下起元之意也。方用补虚利腰汤:熟地(一两) 杜仲(五钱) 破故纸(一钱) 白术(五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自愈。

  熟地补肾水也,得白术则利腰脐,而熟地不腻,杜仲、破故补火以止腰痛者也,得熟地则润泽而不至干燥,调剂相宜,故取效最捷耳。

  此症用实腰汤亦佳。

  杜仲(一两) 白术(二两) 熟地(一两) 山茱萸(四钱) 肉桂(一钱)

  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腰痛,日重夜轻,小水艰涩,饮食如故者,人以为肾经之虚,谁知是膀胱之水闭乎?膀胱为肾之府,火盛则水不能化,而水反转入于肾之中。膀胱太阳之经也,水火虽犯肾阴,而病终在阳而不在阴。若不治膀胱,而惟治肾,用补精填水,或用添薪益火,适足以增其肾气之旺。阴旺而阳亦旺,肾热而膀胱益热,致水不流而火愈炽。膀胱之火愈炽,必更犯于肾宫,而腰之痛何能痊乎。方用宽腰汤治之。

  车前子(三钱) 薏仁(五钱) 白术(五钱) 茯苓(五钱) 肉桂(一分)

  水煎服。一剂而膀胱之水大泄,二剂而腰痛顿宽也。

  夫车前、茯苓以利膀胱之水,薏仁、白术以利腰脐之气,则膀胱与肾气内外相通。又得肉桂之气,尤易引肾气而外达于小肠,从阴器而尽泄,腰痛有不速愈哉。

  此症用术桂加泽泻汤亦神。

  白术(一两) 泽泻(三钱) 肉桂(五分)

  水煎服。一剂即通。

  人有大病之后,腰痛如折,久而成为伛偻者,此乃湿气入于肾宫,误服补肾之药而成之者也。夫腰痛明是肾虚,补肾正其所宜,何以用补肾填精之药,不受其益,而反受其损乎?不知病有不同,药有各异。大病之后,腰痛如折者,乃脾湿而非肾虚也。脾湿当去湿,而乃用熟地、山茱一派滋润之药,虽非克削之味,而湿以加湿,正其所恶,故不特无益,而反害之也。医工不悟,而以为补肾之药尚少用之也,益多加其分两,则湿以助湿,腰骨河车之路,竟成泛滥之乡矣,欲不成伛偻不可得也。方用起伛汤:薏仁(三两) 白术(二两) 黄 (一两) 防风(三分) 附子(一分)

  水煎服。日用一剂,服一月而腰轻,服两月而腰可伸矣,服三月而全愈。

  此方利湿而又不耗气,气旺则水湿自消,加入防风、附子于 、术之中,有鬼神不测之机,相畏而相使,建功实奇。万不可疑药剂之大,而少减其品味,使废人不得为全人也。

  此症用 术防桂汤亦可。

  白术(四两) 黄 (二两) 防己(一钱) 肉桂(一钱)

  水煎服。十剂轻,二十剂愈。

  人有跌打闪挫,以至腰折不能起床,状似伛偻者,人以为此腰痛也,而不可作腰痛治。

  然腰已折矣,其痛自甚,何可不作腰痛治哉。或谓腰折而使之接续,其中必有瘀血在内,宜于补肾补血之中,而少加逐瘀治血之药,似未可止补其肾也,而不知不然。夫肾有补而无泻,加逐瘀之味,必转伤肾脏矣。折腰之痛,内伤肾脏,而非外伤阴血,活血之药不能入于肾之中,皆不可用,而必须独补肾也。惟是补肾之剂,小用熟地(一斤) 白术(半斤)

  水大碗数碗,煎服。一连数剂,而腰如旧矣。

  夫熟地原能接骨,不止补肾之功,白术善通腰脐之气,气通则接续更易,但必须多用为神耳。使加入大黄、白芍、桃仁、红花之药,则反败事。若恐其腰痛而加杜仲、破故、胡桃等品,转不能收功矣。

  人有露宿于星月之下,感犯寒湿之气,腰痛不能转侧,人以为血凝于少阳胆经也,谁知是邪入于骨髓之内乎。夫腰乃肾堂至阴之宫也,霜露寒湿之气,乃至阴之邪也。以至阴之邪,而入至阴之络,故搐急而作痛。惟是至阴之邪,易入而难散。盖肾宜补而不宜泻,散至阴之邪,必泻至阴之真矣。然而得其法,亦正无难也。方用转腰汤:白术(一两) 杜仲(五钱) 巴戟天(五钱) 防己(五分) 肉桂(一钱) 苍术(三钱) 羌活(五分) 桃仁水煎服。一剂而痛轻,再剂而痛止也。

  此方以白术为君者,利湿而又通其腰脐之气,得杜仲之相佐,则攻中有补,而肾气无亏。且益之巴戟、肉桂以祛其寒,苍术、防己以消其水,更得羌活、桃仁逐其瘀而行其滞,虽泻肾而实补肾也。至阴之邪既去,而至阴之真无伤,故能止痛如神耳。

  此病用术桂防 汤亦佳。

  白术(二两) 肉桂(三钱) 防己(一钱) 草(五钱)

  水煎服。十剂见效。

  卷之三

  咽喉痛门(七则)

  人有感冒风寒,一时咽喉肿痛,其势甚急,变成双蛾者。其症痰涎稠浊,口渴呼饮,疼痛难当,甚则勺水不能入喉,此阳火壅阻于咽喉,视其势若重,而病实轻也。夫阳火者,太阳之火也。太阳之火,即膀胱之火也,与肾经之火为表里,膀胱火动,而肾经少阴之火即来相助,故直冲于咽喉之间,而肺脾胃三经之火,亦复相随而上升,于是借三经之痰涎,尽阻塞于咽喉,结成火毒,而不可解。治法似宜连数经治矣,然而其本,实始于太阳,泄膀胱之火,而诸经之火自安矣。但咽喉之地,近于肺,太阳既假道于肺经,而肺经险要之地,即狭路之战场也,安有舍战场要地,不解其围,而先捣其本国者乎。所贵有兼治之法也。方用破隘汤:桔梗(三钱) 甘草(二钱) 柴胡(一钱) 白芍(五钱) 玄参(三钱) 麻黄(一钱)

  天花粉(三钱) 山豆根(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咽喉宽,再剂而双蛾尽消矣。

  方中散太阳之邪者居其一;散各经之邪居其五,尤加意于散肺之邪者,由近以散远也。

  此症用散蛾汤亦神效。

  射干 枳壳 苏叶 当归(各一钱) 甘草(二钱) 桔梗(三钱) 天花粉(三钱) 山豆根(八分)

  麻黄(五分) 水煎服。一剂即愈。

  人有一时喉忽肿大而作痛,吐痰如涌,口渴求水,下喉少快,已而又热,呼水,咽喉长成双蛾,既大且赤,其形宛如鸡冠,此喉痹之症,即俗称为缠喉风也。乃阴阳二火并炽,一乃少阳之相火,一乃少阴之君火也。二火齐发,其势更暴。咽喉之管细小,火不得遽泄,遂遏抑于其间,初作肿而后成蛾也。蛾有二:一双蛾,一单蛾也。双蛾生两毒,两相壅挤,中间反留一线之隙可通,茶水药剂尚可下咽。若单蛾则独自成形,反塞住水谷之路,往往有勺水不能咽者,药物既不可咽,又从何路以进药食哉。法宜先用刺法,一则刺少商等穴,尚欠切近,用刀直刺其喉肿之处一分,则喉肿必少消,可用吹药以开之。吹药方:胆矾(一分) 牛黄(一分) 皂角(烧灰末,一分) 麝香(三厘) 冰片(一分)为绝细末,和匀,吹入喉中,必大吐痰而愈,然后用煎剂。方名救喉汤:射干(一钱) 山豆根(二钱) 玄参(一两) 麦冬(五钱) 甘草(一钱) 天花粉(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全愈也。

  若双蛾不必用刺法,竟用此方。玄参为君,实足以泻心肾君相之火,况佐之豆根、射干、天花粉之属,以祛邪而消痰,则火自归经,而咽喉之间,关门整肃矣。

  此症用两地汤加减亦神。

  熟地 生地 玄参(各一两) 肉桂(三分) 黄连 天花粉(各三钱) 水煎服。下喉即愈,不必二剂。

  人有咽喉肿痛,日轻夜重,喉间亦长成蛾,宛如阳症,但不甚痛,而咽喉之际自觉一线干燥之至,饮水咽之少快,至水入腹,而腹又不安,吐涎如水甚多,将涎投入清水中,实时散化为水。人以为此喉痛而生蛾也,亦用泻火之药,不特杳无一验,且反增其重。亦有勺水不能下咽者,盖此症为阴蛾也。阴蛾则日轻而夜重,若阳蛾则日重而夜轻矣。斯少阴肾火,下无可藏之地,直奔而上炎于咽喉也。治法宜大补肾水,而加入补火之味,以引火归藏。方用引火汤:熟地(三两) 巴戟天(一两) 茯苓(五钱) 麦冬(一两) 北五味(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火自下归,咽喉之肿痛全消,二剂即全愈。

  方用熟地为君,大补其肾水,麦冬、五味为佐,重滋其肺余,金水相资,子母原有滂沱之乐,水旺足以制火矣。又加入巴戟之温,则水火既济,水趋下,而火已有不得不随之势,更增之茯苓之前导,则水火同趋,而共安于肾宫,不啻有琴瑟之和谐矣,何必用桂附大热之药以引火归源乎。夫桂附为引火归源之圣药,胡为弃而不用,不知此等之病,因水之不足,而火乃沸腾,今补水而仍用大热之药,虽曰引火于一时,毕竟耗水于日后,予所以不用桂附而用巴戟天,取其能引火而又能补水,则肾中无干燥之虞,而咽喉有清肃之益,此巴戟天所以胜桂附也。

  此症用收火汤亦神效。

  熟地(三两) 山茱萸(一两) 茯苓(五钱) 肉桂(三钱) 水煎一碗,探冷服。一剂即消。

  人有咽喉干燥,久而疼痛,人以为肺热之故,谁知是肾水之涸竭乎。夫肺金生肾水者也,肺气清肃,自能下生肾水,惟肺气既虚,则肺中津液仅可自养,而无如肾水大耗,日来取给,则剥肤之痛,乌能免乎。譬如父母,未有不养赡其子者,而处困穷窘迫之时,则无米之炊,何能止索饭啼饥之哭。倘其子成立,自能顾家,为父母者不特可以取资,而亦可免迫索之苦;乃其子又伶仃野狼狈,不善谋生,则子贫而父母更贫,其干枯之状,有不可形容者矣,肺肾何独不然。故欲救肺之干燥,必先救肾之枯涸也。方用子母两富汤治之。

  熟地(三两) 麦冬(三两) 水煎服。一剂而燥少止,三剂而痛少止,十剂而燥与痛尽去也。

  熟地滋肾,救肺子之枯也,麦冬滋肺,救肾母之涸也。上下两治,肾水有润泽之欢,则肺金自无焦焚之迫,犹人子无憔悴之色,则父母自有安享之愉,此肺肾之必须兼治,而熟地、麦冬所以并用而能出奇也。

  此症用金水汤亦佳。

  熟地 山茱萸(各一两) 天门冬 地骨皮 丹皮(各三钱) 沙参(五钱) 水煎服。

  人有生喉癣于咽门之间,以致喉咙疼痛者,其症必先作痒,面红耳热而不可忍,其后则咽唾之时,时觉干燥,必再加咽唾而后快,久则成形而作痛,变为杨梅之红瘰,或痛或痒而为癣矣。夫癣必有虫,咽喉之地,岂容生虫,世人往往得此病,恬不为意到不能治,而追悔于失治也,不其晚乎。此病因肾水之耗,以致肾火之冲,而肺金又燥,清肃之令不行,水火无既济之欢,金水有相形之势,两相战斗于关隘之间,致成此症。治法仍须补肾中之水,而益其肺气,以大滋其化源,兼用杀虫之味,以治其癣,庶几正固而邪散,而虫亦可以尽扫也。方用化癣神丹:玄参(一两) 麦冬(一两) 五味子(一钱) 白薇(一钱) 鼠粘子(一钱) 百部(三钱)

  甘草(一钱) 紫菀(二钱) 白芥子(二钱) 水煎服。二剂而疼痛少痊,又服四剂,而癣中之虫尽死矣。

  即不可仍用此方,另用润喉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四钱) 麦冬(一两) 生地(三钱) 桑白皮(三钱) 甘草(一钱) 贝母(一钱)

  薏仁(五钱) 水煎服。连服十剂,而痒与痛俱除矣。方中再加肉桂一钱,饥服冷服,实为善后之策,又万举而万全也。

  盖从前多用微寒之药,恐致脾胃受伤,加入肉桂以补火,则水得火而无冰冻之忧,土得火而有生发之乐,下焦热而上焦自寒也。

  此症先可用白薇汤十剂,后可用溉喉汤三十剂,亦能奏功。

  白薇汤:白薇(二钱) 麦冬(三钱) 款冬花 桔梗(各三分) 百部(二分) 贝母(五分) 生地(三钱)

  甘草(三分) 水煎汤,漱口服。日服一剂,服十剂虫死溉喉汤:熟地(二两) 麦冬(一两) 甘草(一钱) 白薇(五分) 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人有生长膏粱,素耽饮酒,劳心过度,致咽喉臭痛,人以为肺气之伤,谁知是心火太盛,移热于肺乎。夫饮酒伤胃,胃气熏蒸,宜乎肺气之热矣,然而胃火熏肺,而胃土实生肺也。故饮酒尚不伤肺,惟劳心过度,则火起于心,而肺乃受刑矣。况胃火助之,则火性炎上,而咽喉乃成燔烧之路,自然唾涕稠粘,口舌干燥,气腥而臭,而痛症乃成矣。盖心主五臭,入肺而腥臭,又何疑乎。方用解腥丹:甘草(二钱) 桔梗(二钱) 麦冬(五钱) 桑白皮(三钱) 枯芩(一钱) 天门冬(三钱)

  生地(三钱) 贝母(五分) 丹皮(三钱) 水煎服。连服二剂而痛止,再服四剂而臭除。

  此方治肺而兼治心,治心而兼治胃者也。因膏粱之人,其心肺之气血原虚,不滋益二经之气血,而但泻其火,则胃中之气血必伤,反增其火热之焰矣。今补肺以凉肺,补心以凉心,补胃以清胃,而火自退舍,不止咽喉之痛,而痛自定也。

  此症用息炎汤亦可。

  黄连 甘草 黄芩(各一钱) 麦冬(五钱) 天冬 生地 玄参(各三钱) 紫菀天花粉 石膏(各二钱) 竹叶(三十片) 陈皮(三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咽喉肿痛,食不得下,身发寒热,头疼且重,大便不通,人以为热也,谁知是感寒而成者乎。然而人不敢信为寒也,论理用逍遥散,散其寒邪,而咽喉之痛即解。虽然人不敢信为寒,以用祛寒之药,独不可外治以辨其寒乎。法用:木通(一两) 葱(十条) 煎汤浴于火室中。

  如是热病,身必有汗,而咽喉之痛不减也。倘是感寒,虽汤火大热,淋洗甚久,断然无汗,乃进逍遥散,必然得汗,而咽喉之痛立除。此法辨寒热最确,不特拘之以治感寒之喉痛也。

  此症用紫白饮亦妙。

  紫苏 茯苓(各三钱) 半夏(一钱) 陈皮(五分) 甘草(一钱) 白术(二钱) 水煎服。一剂即愈。

  卷之三

  牙齿痛门(六则)

  人有牙齿痛甚不可忍,涕泪俱出者,此乃脏腑之火旺,上行于牙齿而作痛也。

  治法不泻其火则不能取效。然火实不同,有虚火,有实火,大约虚火动于脏,实火起于腑。而实火之中,有心包之火,有胃火;虚火之中有肝火,有脾火,有肺火,有肾火。同一齿痛,何以别之?不知各经在齿牙之间,各有部位也。两门牙上下四齿,同属心包也,门牙旁上下四齿,属肝也,再上下四牙乃胃也,再上下四牙乃脾也,再上下四牙乃肺也,再上下之牙乃肾也。大牙亦属肾,肾经有三牙齿,多者贵。

  治病不论多寡,总以前数分治之多验。火既有如许之多,而治火之法,宜分经以治之矣。虽然,吾实有统治火之法,方用治牙仙丹:玄参(一两) 生地(一两) 水煎服。

  无论诸火,服之均效。察其为心包之火,加黄连五分;察其为肝经之火,加炒栀子二钱;察其为胃经之火,加石膏五钱;察其为脾经之火,加知母一钱;察其为肺经之火,加黄芩一钱;察其为肾经之火,加熟地一两。饮一剂而火轻,再剂而火散,四剂而平复如故矣。

  夫火既有虚实不同,何以一方而均治?不知火之有余,无非水之不足也。我滋其阴,则阴阳之火,无不相戢矣。况玄参尤能泻浮游之火,生地亦能止无根之焰,二味又泻中有补,故虚实咸宜,实治法之巧,而得其要者也。况又能辨各经之火,而加入各经之药,有不取效如神乎。或曰:火生于风,牙齿之疼,未有不兼风者,治火而不治风,恐非妙法。不知火旺则生风,未闻风大而生火,人身苟感风邪,则身必发热,断无风止人牙而独痛之理。况火病而用风药,反增其火热之势,是止痛而愈添其痛矣。或疑膀胱有火,肝经有火,心经有火,大小肠、三焦俱有火,何俱遗之而不言,不知脏病则腑亦病,腑病则脏亦病,治脏不必治腑,泻腑不必又泻脏,况膀胱、心与三焦、大小肠俱不入于齿牙,故略而不谈也。

  此症外治亦可,用荜芫汤:荜茇 芫花(各二钱) 水一碗煎半盏,漱口即止痛。

  内治用沙豆汤亦妙。

  沙参(一两) 荆芥 丹皮(各三钱) 山豆根(一钱) 水煎服。二剂即愈。

  人有多食肥甘,齿牙破损而作痛,如行来行去者,乃虫痛也。夫齿乃骨之余,其中最坚,何能藏虫乎?不知过食肥甘,则热气在胃,胃火日冲于口齿之间,而湿气乘之,湿热相搏而不散,乃虫生于牙矣。初则止生一二虫,久则蕃衍而多,于是蚀损其齿,遂致堕落。一齿既朽,又蚀余齿,往往有终身之苦者。此等之痛,必须外治,若用内治之药,未必杀虫,而脏腑先受伤矣。方用五灵至圣散:五灵脂(三钱,研绝细末) 白薇(三钱) 细辛(五分) 骨碎补(五分) 各研为细末。先用滚水含漱齿至净,然后用前药末五分,滚水调如稀糊,含漱齿半日,至气急吐出,如是者三次,痛止而虫亦死矣,断不再发。

  盖齿痛原因虫也,五灵脂、白薇最杀虫于无形,加入细辛以散火,骨碎补以透骨,引五灵脂、白薇直进于骨内,则虫无可藏,尽行剿杀,虫死而痛自止也。

  此症用破颜丹,亦可外治,甚效。

  丹砂(三分) 麝香(半分) 冰片(一分) 雄黄(一钱) 为细末,将末搽于痛处,口吐涎而痛立止。

  内治亦可用安宁饮:玄参 生地 麦冬(各五钱) 白薇(一钱) 骨碎补(五钱) 天门冬(三钱) 水煎服。三剂亦愈。

  人有牙痛日久,上下牙床尽腐烂者,至饮食不能用,日夜呼号,此乃胃火独盛,有升无降之故也。人身之火,惟胃最烈,火既升于齿牙,而齿牙非藏火之地,于是焚烧于两颊,而牙床红肿,久则腐烂矣。似乎亦可用治牙仙丹加石膏以治之,然而其火蕴结,可用前方,以消弭于无形,今既已溃破腐烂,则前方又不可用,以其有形难于补救也。方用竹叶石膏汤加减:石膏(五钱) 知母(二钱) 半夏(二钱) 茯苓(三钱) 麦冬(三钱) 竹叶(二百片)

  葛根(三钱) 青蒿(五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火退肿消矣。然后再用治牙仙丹,以收功也。

  石膏汤以泻胃火,用之足矣,何加入葛根、青蒿也?不知石膏但能降而不能升,增入二味,则能引石膏至于齿牙以逐其火。而葛根、青蒿尤能退胃中之阴火,所以同用之以出奇,阴阳之火尽散,齿牙之痛顿除,何腐烂之不渐消哉。

  此症可用石母降炎汤:石膏 茯苓 荆芥(炒黑,各三钱) 知母(一钱) 麦冬(一两) 玄参(一两) 甘草(一钱)

  升麻(五分) 天花粉(三钱) 水煎服。

  四剂全愈。

  人有牙齿疼痛,至夜而甚,呻吟不卧者,此肾火上冲之故也。然肾火乃虚火,非实火也,若作火盛治之,多不能胜,即作虚火治之,亦时而效时而不效。盖火盛当作火衰,有余当认作不足,乃下虚寒,而上现假热也。人身肾中不寒,则龙雷之火下安于肾宫,惟其下寒之甚,而水又无多,于是上冲于咽喉,而齿牙受之。正如龙雷之火,至冬则地下温暖而龙雷皆蛰,春气发动,则地底寒冷而不可蛰,乃随阳气上升矣。至于夜分,尤肾水主事,水不能养火,而火自游行于外,仍至齿而作祟。

  譬如家寒难以栖处,必居子舍而作威,而子又贫乏,自然触动其怒气矣。治法急大补其肾中之水,而益以补火之味,引火归源,则火有水以养之,自然快乐,而不至于上越矣。方用八味地黄汤加骨碎补治之,一剂而痛止,再剂而痛不发也。

  盖六味地黄汤补其肾水,桂附引火以归于命门,但补水引火之药,不先入齿中,则痛之根不能除,所以必用骨碎补以透入齿骨之中,而后直达于命门之内,此拔本塞源之妙法耳。

  此症亦可用制火汤:熟地(二两) 生地(一两) 玄参(五钱) 肉桂(三分) 骨碎补(一钱) 车前子(二钱)

  水煎服。二剂即止痛。

  人有上下齿牙疼痛难忍,闭口少轻,开口更重,人以为阳明之胃火也,谁知是风闭于阳明、太阳二经之间乎。此病得之饮酒之后,开口向风而卧,风入于齿牙之中,留而不出,初小疼而后大痛也。论理去其风宜愈,而风药必耗人元气,因虚以入风,又耗其气,则气愈虚,风邪即欺正气之怯而不肯出,疼终难止也。古人有用灸法甚神,灸其肩尖微近骨后缝中,小举臂取之,当骨解陷中,灸五壮即瘥。但灸后,项必大痛,良久乃定,而齿疼永不发也。然而人往往有畏灸者,可用散风定痛汤治之。

  白芷(三分) 石膏(二钱) 升麻(三分) 胡桐泪(一钱) 当归(三钱) 生地(五钱)

  麦冬(五钱) 干葛(一钱) 天花粉(二钱) 细辛(一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即愈,不必三剂也。此方补药重于风药,正以风得补而易散也。

  此症可用宣扬散:柴胡(五分) 白芍(五钱) 甘草 白芷 干葛 细辛(各一钱) 青蒿(三钱) 天花粉(三钱)

  石膏(二钱) 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上下齿痛甚,口吸凉风则暂止,闭口则复作,人以为阳明之火盛也,谁知是湿热壅于上下之齿而不散乎。夫湿在下易散,而湿在上难祛,盖治湿不外利小便也。水湿下行其势顺,水湿上散其势逆,且湿从下受易于行,湿从上感难于散,故湿热感于齿牙之间,散之尤难。以饮食之水,皆从口入,必经齿牙,不已湿而重湿乎。湿重不散,而火且更重矣,所以经年累月而痛,不能止也。治法必须上祛其湿热,又不可单利小便,当佐之以风药,则湿得风而燥,热得风而凉,湿热一解,而齿痛自愈矣。方用上下两疏汤:茯苓(五钱) 白术(三钱) 泽泻(二钱) 薏仁(五钱) 防风(五分) 白芷(三分) 升麻(三分)

  荆芥(二钱) 胡桐泪(五分) 甘草(一钱) 水煎服。四剂而湿热尽解,而风亦尽散也。

  盖茯苓、白术、泽泻、薏仁原是上下分水之神药,又得防风、白芷、升麻、荆芥风药以祛风。夫风能散湿,兼能散火,风火既散,则湿邪无党,安能独留于牙齿之间耶,仍恐邪难竟去,故加入甘草、胡桐泪引入齿缝之中,使湿无些须之留,又何痛之不止耶。况甘草缓以和之,自不至相杂而相犯也。

  卷之三

  口舌门(二则)

  有妇人产子,舌出不能收,人以为舌胀也,谁知是难产心惊之故乎。夫舌乃心之苗,心气安而舌安,心气病而舌病,产子而胞胎已破,子不能产,欲顾子而母命恐亡,欲全母而子命难保,其心中惊恐,自必异于常时,心气既动,心火必不宁矣。

  胎胞之系,原通于心,用力产子,而心为之惧,故子下而舌亦出也。舌出不收,心气过升之故,治法必须降气为主。古人有以恐胜之者,然舌出由于心惊,复因惊以增其恐,吾恐愈伤心气矣,虽舌骤收,未必不随收而随出也,故降气必须补心,而不可增其恐。方用助气镇心丹:人参(三钱) 茯神(二钱) 菖蒲(五分) 朱砂(一钱,不可火制) 五味子(一钱)

  水煎含漱,久之然后咽下。一剂即收,二剂全愈。

  此方用朱砂以镇心,又得人参以生气,气旺则火自归心,火归而焰息,舌亦随焰而自收矣,何必增其恐惧,而气始下哉。

  此症亦可用敛舌神丹:人参(一两) 五味子(一钱) 麦冬(二钱) 附子(一片) 菖蒲 良姜(各三分) 水煎含漱咽下,一剂即收。

  人有舌下牵强,手大指、次指不仁,两臂麻木,或大便闭结,或皮肤赤晕,人以为风热之病也,谁知是恼怒所致,因郁而成者乎。夫舌本属阳明胃经之土,而大肠之脉,散居舌下,舌下牵强,是阳明胃与大肠之病也。然非无因而至,因肝气不伸,木克胃土,则土虚而不能化食,遂失养于臂指经络之间,而麻木不仁之症生。臂指经络失养,何能外润于皮肤乎,此赤晕之所以起也。胃土受肝木之克,则胃气大燥,无血以资大肠,因热以生风,肠中秘结,益失其传导之职矣。治法必须通大肠而健胃,又必平肝以补血。方用八珍汤加减治之。

  人参(一钱) 当归(五钱) 白芍(五钱) 柴胡(一钱) 陈皮(五分) 甘草(一钱) 槐角(一钱)

  白术(一钱) 熟地(五钱) 半夏(五分) 茯苓(一钱) 水煎服。二剂轻,四剂又轻,十剂全愈。

  八珍汤补气补血之方也,加入柴胡以舒肝,增入槐角以清火,肝之郁解,而胃之气自旺,胃气旺,而转输自畅矣。

  此症用颐养汤亦妙:当归(一两) 香附 茯神 丹皮 玄参(各三钱) 柏子仁 沙参 黄芩(各二钱) 远志(五分)

  麦冬(五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四剂愈。

  卷之三

  鼻渊门(三则)

  人有无端鼻流清水者,久则流涕,又久则流黄浊之物,如脓如髓,腥臭不堪闻者,流至十年,而人死矣。此病得之饮酒太过,临风而卧,风入胆中,胆之酒毒,不能外泄,遂移其热于脑中。夫脑之窍通于鼻,而胆之气,何以通于脑,而酒之气何以入于胆耶?凡善饮酒者,胆气自旺,且多叫号,故酒先入胆,而胆不胜酒,即不及化酒,而火毒存于其中矣。夫胆属木,最恶者寒风也,外寒相侵,则内热愈甚。

  胆属阳,而头亦属阳,胆移热而上走于头,脑在头之中,头无可藏热之处,故遇穴而即入。况胆与脑原是相通,脑之穴大过于胆,遂乐于相安居之,而不肯还入于胆矣。迨居脑既久,而动极思迁,又寻窍而出,乃顺趋于鼻矣。火毒浅而涕清,火毒深而涕浊,愈久愈流而愈重,后则涕无可流,并脑髓而尽出,欲不死而不可得矣。

  治法治其脑可也,然治其脑,必仍治其胆者,探源之治也。方用取渊汤:辛夷(二钱) 当归(二两) 柴胡(一钱) 炒栀子(三钱) 玄参(一两) 贝母(一钱)

  水煎服。一剂涕减,再剂涕又减,三剂病全愈。

  盖辛夷最能入胆,引当归以补脑之气,引玄参以解脑之火,加柴胡、栀子以舒胆中之郁热,则胆不来助火,而自受补气之益也。然不去止鼻中之涕者,清脑中之火,益脑中之气,正所以止之也。盖鼻中原无涕,遏抑上游出涕之源,何必截下流之水乎。此治法之神耳。或疑当归过于多用,不知脑髓尽出,不大补则脑之气不生。

  辛夷耗散之物,非可常用也,故乘其引导,大用当归以补脑添精,不必日后之再用。

  倘后日减去辛夷,即重用当归无益矣。此用药先后之机,又不可不识也。人疑当归之不可多用者,不过嫌其性滑,有妨于脾耳,谁知脑髓直流之人,必髓不能化精者也,精不能化,则精必少,精少则不能分布于大肠,必有干燥之苦,然则用当归以润之,正其所喜,何虑之有。

  此症用探渊丹亦能奏功。

  辛夷(一钱) 当归(五钱) 麦冬(二两) 茯苓(三钱) 黄芩(二钱) 白芍(一两)

  天花粉(三钱) 生地(五钱) 桔梗(二钱) 水煎服。

  四剂全愈。

  人有鼻流清涕,经年不愈,是肺气虚寒,非脑漏也。夫脑漏即鼻渊也,原有寒热二症,不止胆热而成之也。然同是鼻渊,而寒热何以分乎?盖涕臭者热也,涕清而不臭者寒也。热属实热,寒属虚寒。兹但流清涕而不腥臭,正虚寒之病也。热症宜用清凉之药,寒症宜用温和之剂,倘概用散而不用补,则损伤肺气,而肺金益寒,愈流清涕矣。方用温肺止流丹:诃子(一钱) 甘草(一钱) 桔梗(三钱) 石首鱼脑骨(五钱, 过存性为末) 荆芥(五分)

  细辛(五分) 人参(五分) 水煎调服。一剂即止流矣,不必再服也。

  此方气味温和,自能暖肺,而性又带散,更能祛邪,故奏功如神。或谓石首脑骨,古人以治内热之鼻渊,是为寒物,何用之以治寒症之鼻渊耶?不知鼻渊实有寒热二症,而石首脑骨寒热二症皆能治之。但热症之涕通于脑,寒症之涕出于肺,我用群药皆入肺之药也,无非温和之味,肺既寒凉,得温和而自解,复得石首脑骨佐之,以截脑中之路,则脑气不下陷,而肺气更闭矣。所以一剂而止流也。

  人有鼻塞不通,浊涕稠粘,已经数年,皆以为鼻渊而火结于脑也,谁知是肺经郁火不宣,有似于鼻渊,而非鼻渊乎。夫郁病五脏皆有,不独肝木一经之能郁也。

  《内经》曰:诸气 郁,皆属于肺。肺气郁则气不通,而鼻乃肺经之门户,故肺气不通,而鼻之气亦不通也。《难经》曰:肺热甚则出涕。肺本清虚之府,最恶者热也,肺热则肺气必粗,而肺中之液,必上沸而结为涕,热甚则涕黄,热极则涕浊,败浊之物,岂容于清虚之腑,自必从鼻之门户而出矣。方用逍遥散加味治之。

  柴胡(二钱) 当归(三钱) 白术(二钱) 陈皮(五分) 甘草(一钱) 黄芩(一钱)

  茯苓(二钱) 白芍(三钱) 白芷(一钱) 桔梗(三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连服八剂全愈。

  此方治肝木之郁者也,何以治肺郁而亦效?不知逍遥散善治五郁,非独治肝经一部之郁已也。况佐之桔梗,散肺之邪,加之黄芩泻肺之热,且引群药直入肺经,何郁之不宣乎。故壅塞通稠浊化也。

  此症用宣肺散亦佳。

  柴胡 黄芩 紫菀(各二钱) 白芍(一两) 当归 麦冬(各五钱) 茯苓白芥子(各三钱) 甘草 款冬花(各一钱) 紫苏(一钱) 辛夷(五分)

  水煎服。四剂愈。

  卷之三

  耳痛门(附耳聋七则)

  人有双耳忽然肿痛,内流清水,久则变为脓血者,身发寒热,耳内如沸汤之响,或如蝉鸣,此少阳胆气不舒,而风邪乘之,火不得散,故生此病。法宜舒发胆气,而佐之祛风泻火之药则愈矣。然有治之而不效者何也?盖胆受风火之邪,烁干胆汁,徒用祛风泻火之汤,则胆汁愈干,胆火益炽,火借风威,愈肆焚烧,而耳病转甚矣。

  方用润胆汤:白芍(一两) 当归(一两) 柴胡(一钱) 炒栀子(二钱) 玄参(一两)

  天花粉(三钱) 菖蒲(八分) 水煎服。一剂而痛轻,二剂而肿消,三剂而脓血止,四剂而寒热尽除,十剂而全痊也。

  归、芍不特入胆,而且入肝也,胆病肝必病,平肝则胆亦平也。柴胡、栀子亦是舒肝之药,舒肝正所以舒胆,肝血自旺,而胆汁有不濡润者乎。邪风邪火,已有不治自散之机,乃加天花粉之逐痰,则风火无党。用菖蒲通耳中之窍,引玄参以退浮游之焰,自然风火渐祛,上焦清凉,而耳病随愈也。

  此症用止鸣丹亦效。

  白芍(五钱) 柴胡(二钱) 炒栀子(三钱) 生地(三钱) 麦冬(三钱)

  菖蒲(五分) 茯苓(三钱) 半夏(五分) 水煎服。数剂即愈。

  人有耳中如针之触而生痛者,并无水生,止有声沸,皆云火邪作祟,不知乃肾水之耗也。夫肾开窍于耳,肾气不足则耳闭。然耳闭之前必痛,而后闭何也?盖肾火冲之也,火冲而不得出,则火之路塞而不通,于是火不再走于耳而成聋矣。但火既上冲于耳,而火之路何以致塞?盖火邪上冲耳窍之内,如有物塞之状,故此等之病,必须速治,否则成聋而难治矣。方用益水准火汤:熟地(一两) 生地(一两) 麦冬(一两) 玄参(一两) 菖蒲(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止,二剂而响息,三剂而全愈,而耳不再聋也。

  四味乃补水之药,又能于水中泻火,且不损伤肾气,则肾火自降。菖蒲引肾气而上通,火得路而上达,又何有阻抑之虞乎。此等之病,老人最多,老人耳聋,虽高寿之征,似可不必施治。不知已成之聋不必治,未成之聋正不可不治也。此方治已聋者尚有奇功,矧治未聋之耳,有不取效者哉。

  此症亦可用息沸汤。

  熟地(二两) 山茱萸(一两) 麦冬(五钱) 北五味(十粒) 菖蒲(一钱)

  远志(五分) 丹参(三钱)水煎服。十剂愈。

  人有耳痛之后,虽愈而耳鸣如故者,人以马风火犹在耳也,仍用祛风散火之药,而鸣且更甚,然以手按其耳,则其鸣少息,此乃阳虚而气闭也。法宜补阳气为主,而兼理其肝肾之虚,方用发阳通阴汤治之。

  人参(二钱) 茯苓(三钱) 白术(二钱) 黄 (三钱) 肉桂(五分)

  熟地(五钱) 当归(二钱) 白芍(三钱) 柴胡(一钱) 甘草(五分)

  白芥子(二钱) 荆芥(炒黑,一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不必三剂也。

  此方即十全大补之变方也,治气血之虚者,实有相宜,兹何治阳虚而亦宜也。

  不知阳虚而阴未有不俱虚者,倘单补阳虚以助其阳,恐阳旺阴衰,转动其火,不若兼补其阴,则阴足以制阳,阴阳相济而彼此气通,蝉鸣之声顿除也。

  此症可用开闭丹:黄 (一两) 当归(五钱) 肉桂 甘草(各五分) 菖蒲 远志 柴胡香附(各一钱)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双耳聋闭,雷霆喧呼之声终不相闻,而耳内不痛。此大病之后,或年老人有之,乃肾火内闭而气塞也,最难取效。法当内外兼治,内治必须大补心肾,虽耳属肾,而非心气之相通,则心肾不交,反致阻塞。故必用补肾之药,使肾之液滋于心,即宜用补心之剂,使心之气降于肾,心肾之气既交,自然上升而通于耳矣。方用启窍汤:熟地(二两) 山茱萸(一两) 麦冬(一两) 远志(三钱) 五味子(二钱)

  石菖蒲(一钱) 炒枣仁(三钱) 茯神(三钱) 柏子仁(三钱) 水煎服。一连四服,而耳中必然作响,此欲开聋之兆也,再照前方服十剂。而外用:龙骨(一分) 雄鼠胆汁(一枚) 麝香(一厘) 冰片(三厘) 研绝细末为丸,分作三丸,绵裹塞之,不可取出,一昼夜即通矣,神效之极。

  耳通后,仍用前汤再服,一月后用大剂六味丸,以为善后之计,否则恐不能久聪也。

  此症用通耳汤亦妙。

  熟地(三两) 麦冬(一两) 炒枣仁 茯神 玄参(各五钱) 菖蒲(一钱)

  柏子仁 炒黑荆芥(各三钱)水煎服。 十剂自通。

  人有平居无事,忽然耳闻风雨之声,或如鼓角之响,人以为肾火之盛也,谁知是心火之亢极乎。凡人心肾两交,始能上下清宁,以司视听。肾不交心,与心不交肾,皆能使听闻之乱。然而肾欲上交于心,与心欲下交于肾,必彼此能受,始庆相安。倘肾火大旺,则心畏肾炎,而不敢下交;心火过盛,则肾畏心焰,而不敢上交矣。二者均能使两耳之鸣,但心不交肾耳鸣轻,肾不交心耳鸣重。今如闻风雨鼓角者,鸣之重也。治法欲肾气复归于心,必须使心气仍归于肾。方用两归汤:麦冬(一两) 黄连(二钱) 生枣仁(五钱) 熟地(一两) 丹参(三钱)

  茯神(三钱) 水煎服。二剂而鸣止,四剂不再发。

  此方凉心之剂也。心既清凉,则肾不畏心热,而乐与来归,原不必两相引而始合也。况方中全是益心滋肾之品,不特心无过燥之虞,而且肾有滋润之乐,自不啻如夫妇同心,有鱼水之欢,而无乖离之戚也,又何至喧阗于一室哉。

  此症可用定喧汤。

  玄参(三两) 生地(一两) 贝母(二钱) 水煎服。一剂即止鸣。

  人有不交感而两耳无恙,一交接妇女,耳中作痛,或痒发不已,或流臭水,以凉物投之则快甚,人以为肾火之盛,谁知是肾火之虚乎。夫肾中之火,乃龙雷之火也,火旺则难动而易息,火衰则易动而难息,其故何哉?盖火旺者水旺也,火衰者水衰也。水衰则不能制火,而火易动,水衰则不能养火,而火难息耳。故补水必须补火,补火而水乃生,亦补火必须补水,补水而火乃盛,二者原两相制而相成也。

  肾开窍于耳,肾之水虚,则肾之火亦虚矣。耳之痒痛,作于交感之后,正显其肾中水火之虚也。治法必须补肾中之火,而火不可独补,必须于水中补之。方用加减八味丸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丹皮(五钱) 泽泻(二钱) 茯苓(三钱)

  山药(五钱) 麦冬(五钱) 北五味(一钱) 肉桂(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轻,再剂而痛止,三剂痒亦止,四剂而水不出也,十剂全愈。

  此方补火而亦补水,而补水多于补火者,以火不可过旺也。水旺于火,而火有安宁之乐,火引于水之中,水资于火之内,则火不至易动而难息,又何致上腾于耳门,作痛作痒而出水哉。

  此症用补阴制火汤亦妙。

  熟地(二两) 山茱萸 芡实(各一两) 肉桂(一钱) 水煎服。十剂全愈。

  妇人有因怒发热,经来之时,两耳出脓,两太阳作痛,乳房胀闷,寒热往来,小便不利,脐下满筑,此是肝气之逆,火盛血亏也。夫肾虽开窍于耳,耳病宜责之肾,然而肝为肾之子,肾气既通于耳,则肝之气,未尝不可相通者,子随母之象也。

  况肝藏血,怒则血不能藏矣。经来之时,宜血随经而下行,不宜藏于经络,而作痛满胀闷也。不知肝喜疏泄,怒则气逆而上奔,气既上逆,而血又何肯顺行于下而为经乎,势必散走于经络,而不得泄,则火随郁勃之气而上冲两耳之间,乃化为脓水,而流出于肾母之窍矣。太阳者,膀胱之位也,肾与膀胱为表里,肝走肾之窍,独不可走膀胱之路乎。小便不利,正肝气之乘膀胱也。肾之气通于腰脐,脐下满筑者,正肝气之乘肾也。至于乳房胀闷,尤肝逆之明验,以两胁属肝之部位,而乳房乃两胁之际也。治法宜舒肝气而使之顺,不必治耳,而耳自愈也。方用加味逍遥散:白芍(一两) 柴胡(二钱) 当归(一两) 甘草(一钱) 陈皮(一钱)

  茯神(三钱) 白术(五钱) 炒栀子(一钱) 天花粉(二钱) 枳壳(五分)

  丹皮(三钱) 水煎服。二剂而诸症皆痊。

  此方乃平肝之圣药,亦解怒之神剂也。补血而又无阻滞之忧,退火而更鲜寒凉之惧,不必治肾而治肾已包于其中;不必通膀胱而通膀胱已统乎其内,变通之法,何往往弃之而不用耶。

  此症用莫愁汤亦神。

  白芍 生地(各五钱) 当归(一两) 炒栀子 天花粉 香附(各二钱) 甘草苍术(各一钱) 炒荆芥(三钱) 枳壳(五分)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卷之三

  目痛门(十四则)

  人有目痛如刺触,两角多眵,羞明畏日,两胞浮肿,泪湿不已,此肝木风火作祟,而脾胃之气,不能升腾故耳。人生后天,以脾胃为主,脾胃一受肝木之制,则土气遏抑,津液干涸,于是木无所养而干枯,风又袭之,则木更加燥。眼目肝之窍也,肝中无非风火之气,而目欲清凉得乎。惟是肝经既燥,而目偏生泪,何哉?盖肾气救之耳。肝为肾之子,肝子为风火之邪所困,燃眉之祸,必求救于肾母,而肾痛其子,必以水济之,然而风火未除,所济之水与风火相战,肾欲养木而不能,肝欲得水而不敢,于是目不得水之益,而反得水之损矣。然而水终为木之所喜,而火终为木之所畏,日为阳火,灯为阴火,故两忌之。治法自当以祛风灭火为先,然而徒治风火而不用和解之法,则风不易散,而火不易息也。方用息氛汤:柴胡(二钱) 当归(三钱) 白芍(三钱) 天花粉(二钱) 白蒺藜(三钱)

  蔓荆子(一钱) 甘菊花(三钱) 草决明(一钱) 炒栀子(三钱) 白茯苓(三钱)

  水煎服。二剂而火退,再服二剂而羞明畏日之症除,再服二剂,诸症尽愈也。

  此方泻肝木之风火,而又善调脾胃之气,更佐之治目退翳之品,真和解得宜也。

  此症柴荆饮亦妙。

  柴胡 薄荷 荆芥 甘菊(各一钱) 甘草(三分) 茯苓(三钱) 白芍(四钱)

  白蒺藜 草决明 炒栀子(各二钱) 密蒙花 半夏(各五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目痛既久,终年累岁而红赤不除,致生 肉扳睛,拳毛倒睫者,乃误治之故也。大凡目疾初痛,则为邪盛,目疾久痛,则为正虚。正虚而误以邪盛之法治之,则变为此症矣。世人不悟,动以外治,不知内病未痊,而用外治之劫药,鲜不受其害者。我今特传一方,凡有 肉攀睛拳毛倒睫者,服之无不渐愈,但不能取效神速也。盖眼既经误治而成斯病,其由来者非一日,用药何能责其近功乎。方名磨翳丹:葳蕤(一斤) 甘菊花(一斤) 当归(一斤) 白芍(一斤) 陈皮(二两)

  柴胡(三两) 同州蒺藜(一斤) 白芥子(四两) 茯神(半斤) 各为末,蜜为丸。每日早晚白滚水送下各五钱,服一料全愈。

  此方用攻于补之中,不治风而风息,不治火而火亡,不治 肉而 肉自消,不去拳毛而拳毛自去,万勿视为平平无奇,而不知奇寓于平之中也。

  此症用加减逍遥散亦佳。

  白芍 当归(各一两) 甘草 白蒺藜 蕤仁(各一钱) 陈皮(五分) 茯苓(三钱)

  甘菊(三钱) 柴胡 半夏(各三分) 水煎服。

  三月愈。

  人有目痛后迎风流泪,至夜则目暗不明,一见灯光两目干涩,此乃少年时所丧元阳,又加时眼,不守色戒,以致伤损大 ,故 孔不闭,风寒透入其孔,内气即虚,外邪难杜,故尔出泪也。夫泪生于心,大 正心之窍也。伤心则泪出,伤大而亦泪出者,正见内外之关切,伤大皆即伤心也。然则欲止大 之泪,安可不急补其心乎。而徒补心,亦正无益,必须兼肾与肝而治之,使肾水生肝木,而肝木更能补心也。方用固根汤:葳蕤(一两) 当归(五钱) 白芍(五钱) 熟地(一两) 麦冬(五钱)

  甘菊(三钱) 菖蒲(三分) 柴胡(五分)

  水煎服。连服四剂,即不畏风;再服四剂,见风不流浪矣;再服十剂全愈。

  盖葳蕤最善止泪,加之当归、白芍以补肝,熟地以滋肾,益之麦冬以补心,佐之甘菊、菖蒲、柴胡以舒其风火,而引诸经之药以塞其泪窍,此固其根本而末症自愈也。

  此症用养目汤亦效。

  当归 熟地 葳蕤 白芍(各五钱) 山萸 茯苓 麦冬 白术 丹皮 枸杞(各三钱)

  巴戟天(二钱) 柴胡(三分) 水煎服。

  十剂全愈。

  人有患时眼之后,其目不痛,而色淡红,然羞明恶日,与目痛时无异,此乃内伤之目,人误作实火治之,又加不慎色欲,故尔如此。若再作风火治之,必有失明之悲,必须大补肝肾,使水旺以生肝,木旺以祛风,则目得液以相养,而虚火尽散也。

  方用养目汤:熟地(一两) 白芍(五钱) 麦冬(五钱) 当归(一两) 葳蕤(五钱)

  山茱萸(四钱) 北五味(一钱) 甘草(一钱) 甘菊花(二钱) 柴胡(五分)

  水煎服。二剂而目明,又二剂而羞明之症痊,更四剂而红色尽除而愈矣。

  此方大补肾肝,全不去治目正所以治目也。世医每拘执成方,罔顾目之虚实,一味以治火为主者,不知坏天下之眼几百万矣。幸治目者,察其虚实,如知其虚,即以此方投之,效应如响,正不必分前后也。然初起即是内伤之目痛,又从何处辨之?日间痛重者阳火也,乃是实症;夜间痛重者阴火也,乃是虚症。虚症即用此方急治之,随手建功,何至变生不测哉。

  此症用还光饮亦妙。

  熟地(一两) 山茱萸(四钱) 枸杞 甘菊 同州蒺藜 玄参 麦冬(各三钱)

  葳蕤(五钱) 肉桂(三分) 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阴火上冲,两目红肿,泪出而不热,羞明而不甚,日出而痛轻,日入而痛重。此非虚症之痛乎?然不在肝而在肾也。肾中无火,下焦寒甚,乃逼其火而上行,浮游于目而目痛也。治法不可泻火,而宜补火,并不可仅补火,而兼宜补水。肾中真寒而火不存,实肾中少水而火无养也。水火原不可两离,补水即宜补火则水不寒,补火即宜补水则火不燥。治阴虚火动之症者,无不当兼治,何独于治目者殊之。方用八味地黄汤加减: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山药(五钱) 茯苓 泽泻 丹皮(各三钱)

  柴胡(五分) 白芍(五钱) 甘菊花(三钱) 肉桂(一钱) 水煎服。

  一剂而阴火归源,目疾顿愈。抑何其治法之神乎?盖阴阳之道,归根最速,吾用六味大滋其肾中之水,加肉桂以温其命门之火,火喜水养,即随水而同归于本宫,龙雷安静,而云汉之间火光自散,有不返为青天白日之世界乎。况佐之柴、芍、甘菊,风以吹之,通大泽之气,而雷火更且安然也。

  此症用抑火散亦效。

  熟地 麦冬(各一两) 北五味 肉桂(各一钱) 巴戟天 葳蕤(各五钱)

  水煎服。一剂效,二剂全愈。

  人有能近视而不能远视者,近视则蝇脚细字辨晰秋毫,远视则咫尺之外不辨真假,人以为肝血之不足,谁知是肾火之本微乎。肾火者,先天之火也,是火存于肾水之中,近视之人,既非水之不足,何致火之无余?不知先天之火,天与之也,生来火微,光焰自短。盖眼目之中,不特神水涵之,抑亦神火藏之,故凡光能照远者火也,近视之人,正神火之微耳。神火藏于目中,而发于肾内,治近视之病,必补肾火为主。然而火非水不养,虽近视之人,原有肾水,然能保其后天之不斫削乎。

  水中补火,不易之道也。方用养火助明汤:熟地(五钱) 山茱萸(三钱) 葳蕤(五钱) 巴戟天(一两) 肉桂(一钱)

  麦冬(三钱) 北五味子(三分) 枸杞(三钱) 水煎服。一月之后,自然渐能远视矣。仍将前药修合丸散,日日吞服,一年之后,远近俱能视也。但服药之时,必须坚忍色欲为妙,否则仅得半之道耳。

  此方补命门之火,所以助其阳也。虽助阳无非益阴,本无他害,诚恐不善受益者,借阳以作乐,故戒之如此。

  此症用鉴远汤亦佳。

  附子 北五味(各一钱) 熟地 葳蕤(各一两) 山茱萸(五钱) 水煎服。

  人有目痛,二瞳子大于黄精,视物无准,以小为大,人以为内热之故也,谁知是气血之虚,而骤用热物火酒以成之者乎。夫五脏六腑之精,皆上注于目,而瞳子尤精之所注也。故精足则瞳子明,精亏则瞳子暗。视物而昧大小者,盖筋骨气血之精而为脉并为系,上属于脑。脑热则瞳子散大,而脑之所以热者,由于多食辛热之物也。火酒者,酒中至热之浆,且其气又主散,脑中之精最恶散而最易散,热而加散,脑气又乌能安然无恙乎?自必随热而随散矣。脑气既热,则难于清凉,更难于静,固欲瞳子之不散大而不可得,又乌能视物有准哉。治法以解热益气为主,而解热必须滋阴,滋阴自易降火,然后于滋降之中佐之酸收之味,始克敛瞳神之散大也。方用敛瞳丹: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白芍(一两) 当归(五钱) 黄连(三钱)

  五味子(一钱) 人参(三钱) 甘草(一钱) 地骨皮(五钱) 柴胡(五分)

  柞木枝(三钱) 陈皮(五分) 黄柏(五分) 水煎服。连服四剂,瞳子渐小,再服四剂,而视物有准矣,服一月全愈。

  此方凉血于补血之中,泻邪于助正之内,祛酒热于无形,收散精于不觉,实有不知其然而然之妙,较东垣治法为更神也。

  此症用束睛丹亦效。

  熟地 白芍 麦冬(各一两) 人参(五钱) 炒栀子 川芎(各三钱) 北五味(一钱)

  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病目数日,而即生翳,由下而上,其翳色作澹绿状,瞳子痛不可当,人以为肝木之风,谁知是肾火乘肺,肺火与肾水相合而不解乎。夫肾主黑色,肺主白色,白与黑相合,必变绿色也。惟是肾为肺子,肺为肾母,二火何以相犯,乃子母之变耳。第子母相犯者,无关轻重,其翳由下而上,是子犯其母,亦缘母之过柔也。天下安有母旺,而子敢犯者乎。是治之之法补母,而子之逆可安矣。虽然子之天性凶逆,亦从旁之人必有导之,始敢安于逆而罔顾。肾火之犯肺者,亦经络之多不调也。

  补肺金以抑肾,乌可不调其经络,以孤肾火之党乎。方用健母丹:麦冬 天冬(各一两) 生甘草 黄芩(各一钱) 茯苓 青蒿 白芍 桔梗丹参(各三钱) 陈皮(三分)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绿色退,四剂而目翳散,十剂全愈。

  此方用二冬以补肺,用甘草、桔梗以散肺之邪,用黄芩以退肺之火,则肺气既旺,而肾火自然难侵。况益之茯苓以泻膀胱之火,用青蒿以泻胃脾之热,白芍以平肝胆之气,丹参以清心内之炎,是脏腑无非清凉,而肾脏邪火安能作祟。譬如一家之中,叔伯兄弟尽是正人君子,群来解劝,而忤逆之儿即不愧悔自艾,断不能增添其横,而为犯上之乱矣。

  此症用益肺汤亦效。

  麦冬(二两) 天门冬(五钱) 生地 玄参(各一两) 水煎服。十剂愈。

  人有两目无恙,而视物皆倒植,人以为肝气之逆,谁知是肝叶之倒置乎。夫目之系通于肝,而肝之神注于目,肝斜则视斜,肝正则视正,肝直则视直,肝曲则视曲,肝岐则视岐,此理之常也。今视物倒植者,乃肝叶倒而不顺耳。此必因吐而得者。盖吐则五脏反复,而肝叶开张,壅塞于上焦,不能一时HT 转,故肝叶倒而视物亦倒也。治法宜再使之吐,然而一吐已伤五脏,再吐不重伤五脏之气血乎,但不吐而肝叶不易遽转,吾于吐中而仍用和法。方用安脏汤:参芦鞭(二两) 瓜蒂(七个) 甘草(一两) 荆芥(三钱) 水煎三大碗,顿服之,即用鹅翎扫喉中,必大吐。吐后而肝叶必顺矣。

  瓜蒂散原是吐药,余加参芦鞭、甘草、荆芥者,于补中以行其吐,即于吐中以安其经络,何至五脏反复,以重伤其气血哉。此乃吐之变法也,凡虚人而宜用吐法者,皆可照此法治之。

  此症用参芦汤吐之亦妙。

  人参芦(四两) 煎汤数碗,尽服之,以鹅翎扫喉引吐,吐后即愈。

  人有惊悸之后,目张不能瞑,百计使之合眼不可得,人以为心气之弱,谁知是肝胆之气结乎。虽五脏六腑,皆禀受脾土,上贯于目,而目之系实内连肝胆也。肝胆血足而气舒,肝胆血亏而气结,然此犹平居无事之谓也。肝胆逢惊则血缩,肝胆逢悸则血止,血止血缩,而气乃因之而结矣。气结则肝胆之系不能上通于目,而目之睫不能下矣。治法必须解其气结,然而不易解也,仍当补其肝胆之血,血旺则气伸,而结乃解也。方用解结舒气汤:白芍(一两) 当归(一两) 炒枣仁(一两) 郁李仁(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目能瞑矣。

  白芍平肝胆之旺,于泻中能补,当归滋肝胆之枯,于补中能散,炒枣仁安心之药,心安则不必取资于肝胆,子安而母更安也。郁李仁善能去肝胆之结,入之于三味之中,尤易入肝而舒滞去郁也,所以一剂奏功耳。

  此症用舒结汤亦神。

  柴胡 荆芥(各二钱) 白芍(一两) 甘草 半夏 独活(各一钱) 炒枣仁(四钱) 麦冬(五钱)

  水煎服。一剂目瞑而卧。

  人有无故忽视物为两人,以为肝气之有余,谁知是脑气之不足乎。盖目之系下通于肝,而上实属于脑,脑气不足,则肝之气应之,肝气大虚不能应脑,于是各分其气以应物,因之见一为两矣。孙真人曰:邪中于头,因逢身之虚其入深,则随目系入于脑,入于脑则转,转则目系急,急则目眩以转;邪中于睛,所中者不相比则睛散,睛散则岐,故见两物。此言尚非定论。治法必须大补其肝气,使肝足以应脑,则肝气足而脑气亦足也。方用助肝益脑汤:白芍(二两) 当归(一两) 人参(三钱) 郁李仁(二钱) 柴胡(五分) 天花粉(二钱)

  细辛(五分) 川芎(三钱) 甘菊花(五钱) 薄荷(八分) 生地(五钱) 天门冬(三钱) 甘草(一钱)

  白芷(三分) 水煎服。

  一剂而视物为一矣,二剂全愈。

  此方全是益肝之药,非益脑之品也。不知补脑必须添精,而添精必须滋肾。然而滋肾以补脑,而肝之气不能遽补,不若直补其肝,而佐之祛邪之药为当。盖脑气不足,而邪得以居之,不祛邪而单补其精于脑气,正无益也,治肝正所以益脑也。

  此症亦可用补瞳神丹:当归 白芍(各一两) 郁李仁 黑荆芥 丹皮(各三钱) 麦冬 川芎 葳蕤(各五钱)

  细辛(五分) 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病目之后,眼前常见禽鸟昆虫之飞走,捉之则无,人以为怪,而不知非怪也,乃肝胆血虚,有痰而闭结之也。夫肝胆属木,木中无血以润之,则木气过燥矣。

  内燥必取给于外水,然而肝胆喜内水之资,而不喜外水之养,于是外水不变血而变痰。血资肝胆则有益,痰侵肝胆则有损,且血能入于肝胆之中,痰难入于肝胆之内。

  痰既在外,反壅塞肝胆之窍,而气不能展矣。见禽鸟昆虫之飞走者,皆痰之作祟也。

  治法益肝胆之血,而兼消其外壅之痰。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

  熟地(三钱) 白芍(五钱) 当归(一两) 川芎(二钱) 酸枣仁(五钱) 青葙子(三钱)

  茯神(三钱) 陈皮(一钱) 甘草(一钱) 半夏(三钱) 白术(二钱)水煎服。四剂目无所见矣。

  此方用四物汤以滋肝胆,用茯苓、半夏、白术以分消其湿痰。加入枣仁、青葙者,以青葙走目中之系,枣仁去心内之迷,心气清而痰易出,目系明而邪自散也。

  然但用二味,而不合前药同用,正未能出奇制胜耳。

  此症用向荣汤亦妙。

  当归 白芍 生地(各一两) 麦冬(五钱) 白芥子 茯苓(各三钱) 贝母(一钱) 柴胡(五分)

  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目痛之余,两目白 尽变为黑,不痛不疼,仍能视物无恙,毛发直如铁条,痴痴如醉,不言不语,人以为血偾之症也,谁知是肾邪之乘心乎。夫心属火,肾属水,二经似乎相克,然而心火非肾水不能相养,肾水不上交于心,则心必有烦燥之忧。但贤水仅可相资于心,而不可过侮夫心也。肾气乘心,本欲救心之枯,而肾中倘有邪水,亦挟之以资心,则心受伤矣。心受肾邪,本自死症乃不死,而但现黑色于目者,以肾来救心,而非犯心也。心畏肾邪,而又不敢明彰肾之过,白 变黑,赤白难分,毛发直竖,非怒极之验乎。痴痴如醉,不言不语,非挟制太甚,无可如何之象乎。治法宜斩关直入,急救心君之垂危,祛荡肾邪,拨乱反正之为得也。方用转治汤:茯苓(五钱) 人参(五钱) 附子(二钱) 五灵脂末(二钱) 菖蒲(一钱) 白芥子(三钱)

  白术(五钱) 良姜(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痴醉醒,二剂而毛发软,三剂而黑 解,四剂全愈。

  夫肾中之邪,不过寒湿之气,用辛燥温热之剂,自易祛邪,况佐之夺门之将,辅之引路之人,有不恢复于须臾,定乱于顷刻哉。

  此症用利水益心丹亦佳。

  茯苓 人参 薏仁 巴戟天(各五钱) 白芥子 肉桂(各三钱) 白术(一两)水煎服。四剂全愈。

  人有月经不通,三月忽然眼目红肿,疼痛如刺,人以为血虚而不能养目也,谁知是血壅而目痛乎。夫经水不通,似乎血枯之症,然而血过于盛,则肝气反闭塞而不通。经既不通,则热无可泄,不下行而转壅于上,而肝之窍开于目,乃走肝而目痛矣。此等之痛,肝脉必大而有力,或弦而滑,必非细涩微缓无力之状也。治法不可补血以助热,宜通经以泻肝。方用开壅汤:红花(三钱) 当归尾(三钱) 牛膝(二钱) 桃仁(十四个) 柴胡(二钱) 丹皮(三钱)

  大黄(一钱) 香附(一钱) 郁金(三钱) 天花粉(二钱) 玄胡索(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经通,再剂而目愈。

  此方全不治目,但去通经,经通而热散,热散而目安也。

  此症可用泻壅丹:当归(一两) 红花(五钱) 大黄(二钱) 生地(五钱) 荆芥(三钱) 桃仁(十粒) 丹皮(三钱)

  炒栀子(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血通,二剂而目之肿全消,不必三剂也。

  卷之三

  血症门(二十一则)

  人有一时狂吐血者,未有不本之火者也。然血已吐出如倾盆,则火必变为虚火矣。实火可泻,而虚火断不可泻,况血已吐出,无血养身,而又用泻火之药,以重伤其胃气,毋论血不能骤生,而气亦不能遽转,往往有至气脱而死者。治法不可止血,而当活血,尤不可活血,而急当固气。盖气固则已失之血可以渐生,未失之血可以再旺耳。方用固气生血汤:黄 (一两) 当归(五钱) 荆芥(炒黑,二钱) 水煎服。一剂血止,再剂气旺,四剂血各归经,不致再吐矣。

  此方即补血汤之变,全在荆芥引血归于气分之中,引气生于血分之内,气血之阴阳既交,则水火之阴阳自济,断不至脏腑经络再有拂逆,使血冲击而再呕也。盖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宜急固,吐血不治血而治气,前人已有言之者,余不必再论也。大约此方,治初起呕狂血者,若吐血既久,尚宜斟酌。

  此症用黄荆汤亦神。

  生地(四两) 炒黑荆芥(三钱) 煎服血止。

  人有久吐血而未止,或半月一吐,或一月一吐,或三月数吐,或终年频吐,虽未咳嗽,而吐痰不已,委困殊甚,此肾肝之吐也。夫吐血未必皆是肾肝之病,然吐血而多,经岁月未有不伤肾肝者。肾肝既伤,则水不能养肝,而肝木必燥,龙雷之火不能安于木中,必下克于脾胃,而脾胃寒虚,龙雷之火,乃逆冲于上,以欺肺金之弱,挟胃中之血,遂火旺而沸腾,随口而出矣。治法必肾、肝、肺三经统补之。

  方用三台救命汤:熟地(半斤) 麦冬(三两) 丹皮(二两) 水煎二碗,一日服尽,不再吐。

  熟地补肾以滋肝,麦冬清肺以制肝,丹皮去肝中浮游之火,又能引上焦之火以下归于肾脏,使血归经也。然非大用之,则火势燎原,何能止抑其炎炎之势,故必用重剂,则滂沱大雨,而遍野炎氛始能熄焰。至于火息血静,用地黄丸调理三年,乃延生之善计,愿人守服以当续命膏也。

  此症用填精止血汤甚佳。

  熟地(二两) 山茱萸(四钱) 麦冬(五钱) 北五味子(一钱) 炒黑荆芥(三钱) 白芍(一两)

  水煎服。十剂血不再吐。

  人有吐黑血者,虽不至于倾盆,而痰嗽必甚,口渴思饮,此肾经之实火也。盖肾中之火,又挟心包相火并起而上冲耳。然而心包之火可泻,而肾火终不可泻,泻心包之火,必致有伤于肾,吾乃泻其肝,则二经之火不泻而自泻也。肝为心包之母,而肾之子也,母弱而子不能强,子虚而母亦自弱耳。方用两泻汤:白芍(一两) 丹皮(一两) 地骨皮(一两) 炒黑栀子(三钱) 玄参(一两) 水煎服。连服二剂,而黑血变为红色矣,再服二剂而咳嗽除,血自止,神效也。

  夫黑乃北方之色也,黑血宜属肾,而乃兼属之心火者,亦犹火热之极,投于水中,则化为乌薪。心包之火同入于肾中,则火极似水,又何疑乎。今用两泻之汤,虽泻肝木,其实仍是两泻心包与肾经也。火得水而解,血得寒而化,此黑血之所以易变,而吐血之所以易止也。

  此症亦可用三仙散火汤:玄参(三两) 生地(二两) 白芍(一两) 水煎服。二剂即止血。

  人有感触暑气,一时气不得转,狂呕血块而不止者,此暑邪犯胃也。其症必头痛如破,汗出如雨,口必大渴,发狂乱叫,若作虚症治之,必反增剧,如当归补血汤又不可轻用也。法宜消暑热之气,而佐之下降归经之药,则气不逆,而血自止矣。

  方用:青蒿(一两) 当归(五钱) 荆芥(炒黑,三钱) 石膏(一两) 麦冬(五钱) 玄参(五钱)

  大黄(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暑气消,口渴止,二剂而血归于经,诸症悉愈,不可再用三剂也。

  此方名为解暑止血汤。青蒿能于解暑之中善退阴火,则阴阳既济,而拂抑之气自除,于是以石膏退胃火,麦冬退肺火,玄参退肾火,荆芥从上焦而引火下行,又得大黄HT 逐不再停于胃,又恐血既上越,大肠必然燥结,加入当归之滑,以助其速行之势,故旋转如环,而取效甚捷也。

  此症亦可用散暑止血汤甚神。

  大黄 生地 石膏(各三钱。)

  人有痰中吐血如血丝者,日间则少,夜间则多,咳嗽不已,多不能眠,此乃肾中之火,冲入咽喉,而火不得下归于命门,故火沸为痰而上升,而心火又欺肺金之弱,复来相刑,是水之中,兼有火之气,所以痰中见血丝也。方用化丝汤:熟地(一两) 麦冬(五钱) 贝母(一钱) 玄参(五钱) 茯苓(三钱) 苏子(一钱) 地骨皮(三钱)

  沙参(三钱) 荆芥(炒黑,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血丝少,再剂而血丝断矣。

  此方肺、肾、心三经并治,加之去痰退火之剂,消弭于无形,故能成功之速,倘不用补剂,而唯事于去痰退火,吾恐痰愈多而血愈结也。惟是既愈之后,不可仍服此方,宜服益阴地黄丸。方用:熟地(一斤) 山药(八两) 麦冬(十两) 北五味(三两) 山茱萸(八两) 丹皮(六两) 茯苓(六两)

  地骨皮(十两) 泽泻(四两) 蜜为丸。服一年,永不再发。

  此症用还源汤亦佳。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炒黑荆芥(三钱) 地骨皮(五钱) 麦冬(三钱) 天门冬(二钱)

  甘草 贝母(各三分) 桔梗(五分) 水煎服。三十剂愈。

  人有久吐血,百计止之而不效者,盖血犯浊道也。夫火不盛与气不逆,则血俱不吐,当知气逆由于火盛,欲治气逆,必须降火。然而火盛既久,则火不能盛,气逆既久,则气更加逆,似乎泻火易而降气难,不知火泻则气亦随之而降矣。但火久则变为虚火,虚火宜引,而引火之药,多是辛热之味,恐反有助逆之虑,不若壮水以镇阳火之为得也。方用壮水汤:熟地(二两) 生地(一两) 荆芥(炒黑,二钱) 三七根末(三钱) 水煎调服。一剂而血即止,再剂而血即断,不再发也。

  熟地与生地同用,补精之中,即寓止血之妙,荆芥引血而归于经络,三七根即随之而断其路径,使其入而不再出也。火得水而消,气得水而降,此中自有至理也。

  此症单用三七根末三钱,加入童便一碗,调服即止。

  人有大怒吐血,色紫气逆,两胁胀满作痛,此怒气伤血,不能藏而吐也。肝本藏血,逢怒则肝叶开张,血即不能藏矣。肝气本急,怒则更急,急则血自难留,故一涌而出,往往有倾盆而吐者。

  况肝中原有龙雷之火,因怒而击动其火,于是劈木焚林,而血乃上越矣。血既上涌,肝无血养,自然两胁作痛,轻则胀满矣。治法急宜平其肝气,而少加清凉之品,则怒气一平,而龙雷之火自收,血症可愈。倘一味用止血之药,反足以拂其火热之性也。方用平肝止血散:白芍(二两) 当归(一两) 荆芥(炒黑,三钱) 炒栀子(二钱) 甘草(一钱) 丹皮(二钱)

  水煎服。

  一剂而肝气平,二剂而吐血止,三剂气不逆,而胀痛尽除也。

  芍药平肝,而又能益肝中之气血,同当归用之,则生血活血,实有神功。丹皮、栀子不过少凉其血,以清其火,以便荆芥之引经,甘草之缓急也。

  此症用断红饮亦神效。

  白芍 当归(各一两) 荆芥(炒黑,三钱) 三七根末(三钱) 水煎调服。一剂即止血。

  人有咯血者,血不骤出,必先咳嗽不已,觉喉下气不能止,必咯出其血而后快,人以为肺气之逆也,谁知是肾气之逆乎。肾气者,肾中之虚火也。虚火之盛,出于真水之衰,不能制火,致火逆冲而上,血遂宜大吐矣,又何必咳而后出,盖肺气阻之也。夫肺为肾之母,肾水者肺之顺子,肾火者肺之骄子也。肺本生肾水,而不生肾火,恶骄子之凌犯也,其骄子因肺母之偏于肾水,乃上犯劫夺肺金之血,而肺又不肯遽予,故两相牵掣而咯血也。方用六味地黄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三钱) 山药(三钱) 麦冬(一两) 五味子(一钱)

  茯苓 泽泻 丹皮(各二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血必不咯矣,服一月全愈。

  用六味汤以大资其肾水,用麦冬、五味以大益其肺金,自足以制火之有余,何至于血之再咯而出哉。此治水所以不须泻火也。

  此症用生熟二地汤亦妙。

  生地 熟地(各二两) 水煎服。十剂即愈。

  人有嗽血者,因咳嗽而出血也。其症多因劳伤而成,耗损肾水,水不能分给于各脏,而又不慎于女色,则水益涸矣。水涸而肺金必来相生,以泄肺金之气,而无如肾水日日之取给也,则子贫而母亦贫矣。夫贫子盗母之资,则母有剥肤之痛,欲求救于胃,而胃又受肝火之凌,则胃不敢生肺,肝木生火,则心火必旺,心火一旺,必来乘肺,肺受外侮,必呼子以相援,而肾子水衰,不能制火,火欺水之无用,凌肺愈甚,肺欲避之子宫,而肾子之家,又窘迫干枯,无藏身之地,势不得不仍返于本宫,而咳嗽吐血矣。治法自宜救肺,然而徒救肺,而肾之涸如故,则肺之液仍去顾肾而肺仍伤也。故治肺仍须补肾,肾水足而肝木平,心火息,不必治肺而肺已安矣。方用救涸汤:麦冬(二两) 熟地(二两) 地骨皮(一两) 丹皮(一两) 白芥子(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嗽轻,二剂而咳轻,连服十剂,咳嗽除而血亦自愈。

  麦冬与熟地同用,乃肺肾两治之法也,加入地骨、丹皮者,实有微义。盖嗽血必损其阴,阴虚则火旺,然此火旺者,仍是阴火,而非阳火也。我用地骨、丹皮以解骨髓中之内热,则肾中无煎熬之苦,自然不索于肺金,而肺中滋润,自然清肃之气下济于肾内,子母相安,则肾水渐濡,可以养肝木,可以制心火,外侮不侵,家庭乐豫,何至有损耗之失哉。至于白芥子,不过消膜膈之痰,无他深意,以阴虚咳嗽者,吐必有痰,故取其不耗真阴之气也。

  此症用麦冬熟地汤亦佳。

  熟地(二两) 麦冬(一两) 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鼻中流血,经年经月而不止者,或愈或不愈,此虽较口中吐血者少轻,然而听其流血而不治,与治不得其法,皆能杀人。盖吐血犯胃,衄血犯肺,胃为浊道,肺为清道也。犯浊道,则五脏尽皆反复,犯清道,则止肺经一脏之逆也。气逆则变症多端,故皆能杀人。治法宜调其肺气之逆,但肺逆成于肺经之火。夫肺属金,本无火也,肺经之火,仍是肾水之火,肺因心火之侵,肾水救母而致干涸,以肾火来助,乃火与火斗,而血遂妄行,从鼻而上越矣。然则调气之法,舍调肾无他法也,而调肾在于补水以制火。方用止衄汤:生地(一两) 麦冬(三两) 玄参(二两) 水煎服。一服即止。

  麦冬直治其肺金之匮乏,生地、玄参以解其肾中遏抑之火。火退而气自顺,血自归经矣。倘畏此方之重而减轻,则火势炎炎,未易止遏,不能取效也。

  此症用麦冬三七汤亦神。

  麦冬(三两) 二七根末(三钱) 水煎调服。二剂即止。

  人有耳中出血者,涓涓不绝,流三日不止而人死矣。此病世不尝有,然而实有其症也。耳者,肾之窍也,耳中流血,自是肾虚之病,然而肾虚,血不走胃,不从口出,而偏从耳出者,正有其故。盖心包火引之也,心包之火,与命门之火原自相通,二火沸腾,则血不走胃而走耳矣。盖胃为心包之子,胃恐肾火之害心,而兼害胃,故引其火而上走于耳,诸经所过之地,尽卷土而行,故血乃随之而出也。虽耳窍甚细,不比胃口之大,无冲决之虞,而涓涓不绝,岂能久乎?故必须急止之。方用填窍止氛汤:麦冬(一两) 熟地(二两) 菖蒲(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效如响。

  用熟地以填补肾经之水,麦冬以息心包之焰,二经之火息,而耳窍不闭,则有孔可钻,虽暂止血,未必不仍然越出也。故用菖蒲,引二味直透于耳中,又引耳中之火,而仍返于心包,火归而耳之窍闭矣。如此用药之神,真有不可思议之妙。

  此症用截流汤亦神效。

  熟地(二两) 生地 麦冬(各一两) 三七根末(三钱) 菖蒲(一钱) 水煎服。一剂即止血。

  人有舌上出血不止者,舌必红烂,其裂纹之中,有红痕发现,血从痕中流出,虽不能一时杀人,然而日加顿困,久亦不可救援也。此症乃心火太炎,而肾中之水不来相济。夫心必得水以相养,邪水犯心则死,真水养心则生,故心肾似乎相克,而其实相生也。今肾水不交于心,则欲求肾之养而不可得,乃借资于舌下之廉泉,终日取给其津液,未免舌为之敝而干涸矣。夫廉泉有水能灌注五脏,然而肾水足,而廉泉之水亦足,肾水枯而廉泉之水亦枯,譬如江河之水旺,而井水亦满也。今肾水既不济于心之中,何能越心而上升于唇口之上,此廉泉欲自养方寸之舌而不能,何能济心之炎热乎。故泉脉断而井 裂,亦无济于心而并烂其舌,舌即烂矣,清泉泥泞必流红水而成血也。治法必大补其心肾,使心肾交济,而舌血不断而自止也。

  方用护舌丹:丹皮(三钱) 麦冬(三钱) 桔梗(三钱) 甘草(一钱) 玄参(五钱) 人参(一钱) 熟地(一两)

  五味子(一钱) 黄连(三分) 肉桂(一分) 水煎服。一剂而舌之血即止,连服四剂,而舌之烂亦愈。

  此方全不治舌,而但交其心肾,心肾交,而心之气下通于肾,宁再求济于舌乎。舌不耗津于心,则舌得自养,此不治舌正胜于治舌,不止血而正胜于止血耳。

  此症用清心救命丹亦神效。

  玄参 麦冬(各一两) 甘草(一钱) 菖蒲(三分) 茯神 人参 三七根末(各三钱) 五味子(三粒)

  水煎调服。一剂即止血。

  人有齿缝出血者,其血之来,如一线之标,此乃肾火之沸腾也。夫齿属肾,肾热而齿亦热,肾虚而齿亦虚,肾欲出血而齿即出血矣。虽然齿若坚固,则肾即欲出血,无隙可乘,似乎必须治齿,然而徒治齿无益,仍须治肾,盖肾为本,而齿为末也。夫肾火乃龙雷之火,直奔于咽喉,血宜从口而出,何以入于齿耶?盖肾火走任、督之路而上趋于唇齿,无可出之路,乘齿缝有隙而出之。龙雷之火,其性最急,而齿缝之隙细小,不足以畅其所出,故激而标出如线也。方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五味、骨碎补治之。

  熟地(一两) 山药(四钱) 山茱萸(四钱) 丹皮(五钱) 泽泻(三钱) 茯苓(三钱)

  麦冬(五钱) 五味子(一钱) 骨碎补(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血即止也。连服四剂,永不再发。

  六味地黄汤大补肾中之真水,水足而火自降,火降而血不妄行矣。又虑徒补肾水,而水不易生,用麦冬、五味子以补其肺,从肾之化源而补之也。补肺而水尤易生,加入骨碎补透骨以补其漏,则血欲不止而不可得矣。

  此症亦可用阖缝丹:猴姜 人参 北五味 三七根末(各一钱) 甘草(三分) 各为细末,擦牙,含漱即止血。

  止后用六味丸则不再发。

  人有脐中流血者,其血不十分多,夹水流出,人亦不十分野狼狈。然脐通气海、关元、命门,乌可泄气乎?虽流血非泄气之比,而日日流血,则气亦随之而泄矣。

  治法自应闭塞脐门,然而不清其源,而徒闭其门,亦徒然也。夫脐之所以出血者,乃大小肠之火也,二火齐旺,必两相争斗于肠中,小肠之火欲趋出于大肠,而大肠之火欲升腾于小肠,两不相受,而火乃无根据,上下皆不可泄,因脐有隙,乃直攻其隙而出。火出于脐,而血亦随之矣。然则治脐之出血,可不急安其大小肠之火乎。

  然大小肠之所以动火,以肾经干燥无水以润之也。故治大小肠之火,仍须以治肾为主。方用两止汤:熟地(三两) 山茱萸(一两) 麦冬(一两) 北五味(五钱) 白术(五钱) 水煎服。

  一剂即止血不流,四剂除根。

  熟地、山茱以补肾水,麦冬、五味以益肺气,多用五味子者不特生水,而又取其酸而敛之也,加白术以利腰脐,腰脐利则水火流通,自然大小肠各取给于肾水,而无相争之乱,水足而火息,血不止而自止也。

  此症用障脐汤亦甚神。

  大黄(五分) 当归 生地(各一两) 地榆(三钱) 水煎服。一剂即止血。

  人有九窍流血者,其症气息奄奄,欲卧不欲见日,头晕身困,人以为祟凭之,不知此乃热血妄行,散走于九窍也。视其症若重,然较狂血走一经者反轻,引血归经则血不再流矣。夫人一身之中无非血也,九窍出血,乃由近而远,非尽从脏腑而出,然而治法,仍须治脏腑,而不可止治经络,以脏腑能统摄经络也。方用当归补血汤加味治之。

  当归(五钱) 黄 (一两) 荆芥(炒黑,三钱) 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生地(五钱)

  水煎服。一剂即止血,二剂不再流矣。

  热血妄行,不清火而反补其气,因由于气之虚也。气虚则不能摄血,血得火而妄行,逢窍则钻,今补其气则气旺矣,气旺自能摄血。倘用止抑之法则一窍闭,而众窍安保其尽闭乎。用补血汤,而又行气凉血,未尝无清火之味,焉得不奏功如神哉。

  此症可用掩窍丹:人参 当归 生地 玄参(各一两) 炒黑荆芥(三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即止血,二剂全愈。

  人有大便出血者,或粪前而先便,或粪后而始来,人以为粪前来者属大肠之火,粪后来者属小肠之火,其实皆大肠之火也。夫肠中本无血也,因大肠多火,烁干肠中之液,则肠薄而开裂,血得渗入,裂窍在上则血来迟,裂窍在下则血来速,非小肠之能出血也。小肠出血,则人且立死,盖小肠无血,如有血则心伤矣,心伤安能存活乎。故大便出血,统小肠论之,以辨症则可,谓大便之血,以粪后属小肠,则不可也。是治便血之症,宜单治大肠,然而大肠之所以出血,非大肠之故也。肾主大小便,肾水无济于大肠,故火旺而致便血也。方用三地汤:熟地(一两) 当归(一两) 生地(一两) 地榆(三钱) 木耳末(五钱) 水煎调服。一剂即止血,二剂全愈。

  精血双补,则肠中自润,既无干燥之苦,自无渗漏之患,况地榆以凉之,木耳以塞之,有不取效之速者乎。

  此症用荠 熟地汤亦神。

  熟地(三两) 地粟(三两,捣汁,同熟地煎汤服。二剂即止血。)

  人有小便溺血者,其症痛涩马口,如刀割刺触而难忍,人以为小肠之血也,而不知非也。小肠出血,则人立死,安得痛楚而犹生乎?因人不慎于酒色,欲泄不泄,受惊而成之者。精本欲泄,因惊而缩,入则精已离宫,不能仍反于肾中,而小肠又因受惊,不得直泄其水,则水积而火生,于是热极而煎熬,将所留之精化血而出于小便之外,其实乃肾经之精,而非小便之血也。治法宜解其小肠之火,然而解火而不利其水,则水壅而火仍不得出,精血又何从而外泄哉。方用水火两通丹:车前子(三钱) 茯苓(五钱) 木通(一钱) 栀子(三钱) 黄柏(一钱) 当归(五钱)

  白芍(一两) 蓄(一钱) 生地(一两) 水煎服。一剂而涩痛除,二剂而溺血止,三剂全愈,不必用四剂也。

  方中通利水火,而又加平肝补血之药者,盖血症最惧肝木克脾胃,则脾胃之气不能升腾,而气乃下陷,气陷而血又何从而升散乎。今平其肝则肝气舒,而脾胃之气亦舒,小肠之水火两通,败精有不速去者乎。

  此症用通溺饮亦神。

  黄柏 车前(各三钱) 茯苓 白术(各五钱) 王不留行(二钱) 肉桂(三分) 黄连(一钱)

  水煎服。二剂即止血。

  人有皮毛中出血者,或标出如一线,或渗出如一丝,或出于头上,或出于身中,或出于两胫之间,皆肺肾两经之亏,火乘隙而外越也。此等之症,舍补肾水,无第二法可救。

  然而补肾之功缓,必须急补其气,气旺则肺金自旺,而皮毛自固矣。方用肺肾两益汤:熟地(二两) 人参(一两) 麦冬(一两) 三七根末(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血即止矣。再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五味调服一月,不再发。

  盖熟地壮水,麦冬益金,金水相资,则肺肾之火自息,血自归经,何至走入皮毛而外泄,况三七根原能止血乎。

  此症用 归敛血汤亦神效。

  黄 玄参(各一两) 当归(五钱) 麦冬(一两) 北五味(一钱) 苏子(二钱) 三七根末(三钱)

  水煎调服。一剂即止血。

  人有唾血不止者,然止唾一口而不多唾,人以为所唾者不多,其病似轻,而不知实重。盖此血出于脾,而不出于胃也。夫脾胃相表里者也,血犯胃已伤中州之土,先天已亏矣,况更犯脾阴之后天乎。胃主受而脾主消,脾气一伤,不能为胃化其津液,虽糟粕已变,但能化粗而不能化精,以转输于五脏六腑之间,则脏腑皆困,是脾之唾血,更甚于胃之吐血矣。然而脾之所以唾血者,仍责之胃土之虚,不特胃土之虚,而尤责之肾水之衰也。盖胃为肾之关门,肾衰则胃不为肾以司开阖,而脾之血欲上唾,而胃无约束,任其越出于咽喉之上矣。故脾之唾血,虽脾火之沸腾,实肾胃二火之相助也。治法平脾之火,必须补脾之土,更须补肾水以止胃之火也。方用滋脾饮:人参(三分) 茯苓(二钱) 玄参 丹皮 芡实 茅根 山药(各三钱) 熟地(一两)

  沙参(五钱) 甘草(五分)水煎服。一剂而唾血止,再剂全愈。

  此方轻于治脾,而重于补肾,诚探本之法也。倘止泻脾火之有余,必致损胃土之不足,胃气伤,而脾气更伤,然后始去补肾,则不能生肾水矣,何能制脾火之旺哉,毋论唾血难止。吾恐胃关不闭,而血且大吐矣,此滋脾饮之所以妙耳。

  此症用同归汤亦神效。

  白术 玄参(各一两) 熟地(二两) 北五味(一钱) 荆芥(炒黑,三钱) 贝母(五分)

  水煎服。一剂即止血。

  人有双目流血,甚至直射而出,妇人则经闭不行,男子则口干唇燥,人以为肝血之妄行也,谁知是肾中火动乎。夫肾中之火,相火也,若君火宁静,则相火不敢上越,惟君火既衰,而后心中少动于嗜欲,则相火即挟君主之令,以役使九窍,而九窍尊君之命,不敢不从,听其所使矣。心之系通于目,肝之窍开于目,肝中有火,亦相火也,与肾中命门之相火、心中包络之相火,正同类也。同气相助而沸腾,不啻如小人结党,比附而不可解,直走心肝之窍系,血不下行而上行矣。治法似宜补心君之弱,以制肾火之动,然而心火既虚,补心而心不易旺,必须补肾以生心,则心火不动,而肾火亦静耳。方用助心丹:麦冬(一两) 远志(二钱) 茯神(三钱)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玄参(五钱)

  丹皮(三钱) 芡实(三钱) 莲子心(一钱) 当归(三钱) 柴胡(三分) 水煎服。一剂而血止,二剂不再发。

  此方心、肝、肾三经同治之药也,补肾以生肝,即补肾以生心耳。或疑肾中火动,不宜重补其肾,不知肾火之动,乃肾水之衰也,水衰故火动,水旺不火静乎。

  况心火必得肾水之资,而火乃旺也,心火旺而肾火自平,非漫然用之耳。

  此症用 膏汤亦神效。

  熟地 白芍(各一两) 山茱萸(五钱) 柴胡(五分) 荆芥(炒黑,三钱) 北五味(十粒)

  竹沥(一合) 同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舌上出血不止,细观之有小孔标血,此心火上升以克肺金也。夫鼻衄犯气道也,舌中衄血,不过犯经络之小者耳。然有血出于口者,犯胃而不犯心;血出于舌者,犯心而不犯胃。犯胃为腑,而犯心为脏,乌可谓经络细小之病而轻治之乎。

  治法内补其心中之液,而外填其舌窍之孔,则心火自宁,而舌血易止也。方用补液丹:人参(三钱) 生地(三钱) 麦冬(五钱) 丹参(二钱) 北五味子(十粒) 山药(三钱)

  当归(五钱) 黄连(一钱) 玄参(五钱) 贝母(一钱) 水煎服。外用炒槐花、三七根各等分,为末,掺之即愈。

  夫槐花、三七本能止血,似不必借重于补液丹也。然而内不治本而徒治其末,未必不随止而随出也。

  此症用柏子安心汤亦神效。

  人参 茯神 柏子仁(各三钱) 远志(一钱) 菖蒲(三分) 当归 生地(各五钱) 五味子(十粒)

  贝母 黄连(各五分) 水煎服。

  二剂即止血。

  卷之三

  遍身骨痛门(四则)

  人有一身上下,由背而至腰膝两胫,无不作痛,饮食知味,然不能起床,即起床席,而痛不可耐,仍复睡卧,必须捶敲按摩,否则其痛走来走去,在骨节空隙之处作楚,而不可忍。人以为此症乃痛风也。然痛风之症,多感于风湿,而风湿之感,多入于骨髓。风湿入于经络则易去,风湿入于骨髓则难祛,以骨髓属肾,肾可补而不可泻,祛风湿则伤肾,肾伤则邪欺正弱,将深居久住,而不肯遽出矣。虽然肾不可泻,而胃与大肠未尝不可泻也。泻胃与大肠之风湿,而肾之风湿自去。盖胃为肾之关,而大肠为肾之户也。方用并祛丹:黄 (一两) 白术(五钱) 茯苓(五钱) 甘菊花(三钱) 炙甘草(一钱) 羌活(五分)

  防风(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痛减,二剂而痛除,三剂而痛全愈矣。愈后,用八味地黄丸调理,永无再犯之患。

  论理,不治肾而治胃与大肠之风湿,去风宜用干葛也,去湿宜用猪苓也。有风有湿,必化为火,去火亦宜用石膏、知母也。然邪在骨髓,必须用气分之剂提出,在气分,使微寒之品,与轻散之味以和解之,则邪易于速化。然后用补肾之药补其肾中之水火,真水足而邪水不敢再入,真火足而邪火不能再侵也。

  此症亦可用 术两活汤:人参 肉桂(各三钱) 白术 黄 (各一两) 茯苓(五钱) 甘草(一钱) 羌活 独活(各五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遍身疼痛,至腰以下不痛者,人亦以为痛风也,谁知乃火郁于上中二焦,不能散而成者也。若作风湿治之,全不能效,然而仅治其火,亦正徒然。盖火生于郁。则肝胆之气不宣,木必下克脾胃之土,而土气不升,则火亦难发,以致气血耗损,不能灌注于经络而作痛矣。方用逍遥散加味治之。

  柴胡(二钱) 白芍(五钱) 当归(一两) 甘草(一钱) 炒栀子(三钱) 陈皮(一钱) 茯苓(三钱)

  白术(二钱) 羌活(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痛如失矣。

  逍遥散专解肝胆之郁,栀子尤善于解郁中之火,肝胆之火既盛,则胆中之汁必干,肝中之血必燥,多加当归、芍药,更于平肝平胆之内而济之滋胆滋肝之味也。

  血足而气自流通,复加羌活以疏经络,自然火散而痛除耳。

  此症用和肝消火散。

  柴胡 栀子 丹皮 苍术 天花粉(各二钱) 白芍(五钱) 茯苓 生地(各三钱) 甘草(一钱)

  陈皮(五分) 川芎(一钱) 水煎服。四剂全愈。

  人有遍身生块而痛者,此虽是痛风,然因湿气不入脏腑而外走经络、皮肤以生此块,乃湿痰结成者也。消痰于肠胃之内者易为力,而消痰于经络、皮肤者难为功。

  虽然经络皮肤固难治,而肠胃可易治也,吾治其肠胃而经络皮肤之痛块自消。方用消块止痛丹:人参(三钱) 黄 (五钱) 防风(一钱) 半夏(三钱) 羌活(一钱) 白术(三钱) 桂枝(五分)

  茯苓(五钱) 薏仁(五钱)水煎服。二剂而痛轻,四剂而痛止,十剂而块消,二十剂而块尽消也。

  夫块结不散,正气虚也。气虚则痰结,吾用人参、 、术以补其气,而痰之势衰矣。况益之茯苓、薏仁以利湿,半夏以消痰,防风、羌活以去风,桂枝以逐邪,则痰之党羽既孤,而不能留其块垒矣。倘徒治经络皮肤,反耗损肠胃之气,而气不能行于经络皮肤,则块且益大,何以消之哉。

  此症用防 分湿汤甚效。

  黄 白术 茯苓(各五钱) 薏仁(五钱) 防风 柴胡 天花粉(各一钱) 桂枝(三分)

  麻黄(五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遍身疼痛,殆不可忍,然有时止而不疼,人以为风湿相搏,谁知是气血亏损,凝滞而不通乎。夫风寒束于肌骨,雨湿入于肢节,皆能作痛,然其痛必一定不迁,非时而痛,时而不痛也。惟气血既虚,不能流行于肢节肌骨之中,每视盛衰以分轻重,气到之时则痛轻,气散之后则痛重,血聚之时则痛轻,血滞之时则痛重也。

  倘认作风寒雨湿之邪,而用祛除扫荡之药,则气血愈虚,而疼痛更甚。治法必大补其气血,而佐以温热之味,则正旺而邪不敢侵,不必止痛而痛自止也。方用忘痛汤:当归(一两) 黄 (二两) 肉桂(二钱) 延胡索(一钱) 天花粉(三钱) 秦艽(一钱)

  水煎服。一剂必出大汗,听其自干,一服即愈,二服不再发。

  此方即补血汤之变方也。补血汤名为补血,实气血双补之神剂,今益以肉桂之祛寒,延胡索之活血化气,天花粉之消痰去湿,秦艽之散风,即有外邪,无不兼治,何痛之不愈乎。

  此症用化凝汤亦妙。

  当归(五钱) 黄 (一两) 肉桂(五分) 茯苓(五钱) 柴胡 甘草 羌活 半夏(各一钱)

  水煎服。四剂愈。

  卷之四

  五郁门(六则)

  人有心腹饱满作胀,时或肠鸣,数欲大便,甚则心疼,两胁填实,为呕为吐,或吐痰涎,如呕清水,或泻利暴注,以致两足面 肿,渐渐身亦重大。此等之病,初起之时,必杂然乱治,及其后也,未有不作蛊胀治之,谁知乃是土郁之病乎?土郁者脾胃之气郁也。《内经》将土郁属之五运之气,而不知人身五脏之中,原有土郁之病,正不可徒咎之岁气,而不消息其脏腑之气也。夫土气喜于升腾不喜下降,肝木来侮,则土气不升;肺金来窃,则土气反降,不升且降,而土气抑郁而不伸,势必反克夫水矣。水既受克,不敢直走于长川大河,自然泛滥于溪涧路径,遇浅则泻,逢窍必钻,流于何经,既于何经受病。治法宜疏通其土,使脾胃之气升腾,则郁气可解。然而脾胃之所以成郁者,虽因于肝木之有余,与肺金之不足,然亦因脾胃之气素虚,则肝得而侮,肺得而耗也。倘脾胃之气旺,何患成郁哉!故开郁必须补脾胃之气,补脾胃而后用夺之之法,则土郁易解耳。方用善夺汤:茯苓(一两) 车前子(三钱) 白术(三钱) 柴胡(一钱) 白芍(五钱) 陈皮(三分) 半夏(一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诸症渐愈。

  此方利水而不走气,舒郁而兼补正。不夺之夺,更神于夺也,何必开鬼门、泄净府始谓之夺哉!此症用疏土汤亦佳。

  白术 茯苓(各一两) 肉桂(三分) 柴胡(五分) 白芍(三钱) 枳壳(三分) 半夏(五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咳嗽气逆,心胁胀满,痛引小腹,身不能反侧,舌干嗌燥,面陈色白,喘不能卧,吐痰稠密,皮毛焦枯,人以为肺气之燥也,而不知乃是肺气之郁。夫肺气之郁,未有不先为心火所逼而成。然而火旺由于水衰,肾水不足不能为肺母复仇,则肺金受亏,而抑郁之病起。然则治肺金之郁,可不泄肺金之气乎!虽然未可径泄肺金之气也,必须大补肾水,水足而心火有取资之乐,必不再来犯肺,是补肾水正所以泄肺金也。方用善泄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玄参(一两) 荆芥(三钱) 牛膝(三钱) 炒枣仁(三钱) 沙参(三钱) 贝母(一钱) 丹皮(二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十剂全愈。

  此方滋肾水以制心火,实滋肾水以救肺金也。肺金得肾水之泄而肺安,肾水得肺金之泄而水壮,子母同心,外侮易制,又何愤懑哉!此金郁泄之之义,实有微旨也。

  此症用和金汤亦效。

  麦冬(五钱) 苏叶(一钱) 桔梗(二钱) 甘草(一钱) 茯苓(三钱) 黄芩(一钱) 半夏(五分) 百合(三人有遇寒心痛,腰 沉重,关节不利,难于屈伸,有时厥逆,痞坚腹满,面色黄黑,人以为寒邪侵犯也,谁知是水郁之症乎?水郁之症,成于土胜木复之岁者居多,然而脾胃之气过盛,肝胆之血太燥,皆能成水郁之症也。然则治法何可舍脾、胃、肝、胆四经而他治水郁哉!虽然水郁成于水虚,而水虚不同,水有因火而虚者,真火虚也;有因水而虚者,真水虚也。真水虚而邪水自旺,真火虚而真水益衰。大约无论真火、真水之虚,要在于水中补火,火足而水自旺,水旺而郁不能成也。方用补火解郁汤;熟地(一两) 山药(五钱) 巴戟天(五钱) 肉桂(五分) 杜仲(五钱) 薏仁(五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自愈。

  此方于补火之中,仍是补水之味,自然火能生水,而水且生火,水火两济,何郁之有,正不必滋肝胆而调脾胃也。

  此症用浚水汤亦效。

  白术(一两) 杜仲(三钱) 山药(一两) 薏仁 芡实(各五钱) 防己 桂枝(各五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少气,胁腹、胸背、面目、四肢 胀愤懑,时而呕逆,咽喉肿痛,口干舌苦,胃脘上下忽时作痛,或腹中暴疼,目赤头晕,心热烦闷,懊 善暴死,汗濡皮毛,痰多稠浊,两颧红赤,身生痱疮,人以为痰火作祟也,谁知是火郁之病乎?夫火性炎上,火郁则不能炎上而违其性矣。五脏之火不同,有虚火、实火、君火、相火之异。然火之成郁者,大约皆虚火、相火,即龙雷之火也。雷火不郁,则不发动,过于郁则又不能发动。非若君火、实火虽郁而仍能发动也。故治火之郁者,治虚火相火而已矣。既曰虚火,则不可用泻;既曰相火,则不可用寒,所当因其性而发之耳。方用发火汤:柴胡(一钱) 甘草(一钱) 茯神(三钱) 炒枣仁(三钱) 当归(三钱) 陈皮(三分) 神曲 炒栀子(各一钱) 白芥子(二钱) 白术(二钱) 广木香末(五分) 远志(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火郁解,再剂而诸症愈矣。

  此方直入胞络之中,以解其郁闷之气,又不直泻其火,而反补其气血,消痰去滞,火遂其炎上之性也。或疑龙雷之火在肾、肝而不在心包,今治心包恐不能解龙雷之火郁也。殊不知心包之火,下通于肝、肾,心包之火不解,则龙雷之火郁何能解哉!吾解心包之郁火,正所以解龙雷之郁火也。不然心包之郁未解,徒解其龙雷之火,则龙雷欲上腾,而心包阻抑,劈木焚林之祸,必且更大。惟解其心包之火,则上火既达,而下火可以渐升;且上火既达,而下火亦可以相安,而不必升矣,此治法之最巧者也。

  此症用通火汤亦妙。

  白芍 玄参 麦冬(各一两) 生地(五钱) 甘草(一钱) 陈皮(五分) 荆芥(一钱) 白芥子(二钱)

  茯苓(三钱) 半夏(八分)

  水煎服。一剂而郁解矣,二剂全愈。

  人有畏寒畏热,似风非风,头痛颊疼,胃脘饱闷,甚则心胁相连 胀,膈咽不通,吞酸吐食,见食则喜,食完作楚,甚则耳鸣如沸,昏眩欲仆,目不识人,人以为风邪之病,谁知是木郁之症也。夫木属肝胆,肝胆之气一郁,上不能行于心包,下必至刑于脾胃。人身后天以脾胃为主,木克脾土,则脾不能化矣;木克胃土,则胃不能受矣。脾胃空虚,则津液枯槁何能分布于五脏七腑哉!且木尤喜水,脾胃既成焦干之土,则木无水养,克土益深,土益病矣。土益病,则土不生肺,而肺金必弱,何能制肝!肝木过燥,愈不自安而作祟矣!治法宜急舒肝胆之本气。然徒舒肝胆之气,而不滋肝胆之血,则血不能润,而木中之郁未能尽解也。方用开郁至神汤:人参(一钱) 香附(三钱) 茯苓(二钱) 白术(一钱) 当归(二钱) 白芍(五钱) 陈皮(五分) 甘草(五分) 炒栀子(一钱) 柴胡(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郁少解,再剂而郁尽解也。

  此方无刻削之品,而又能去滞结之气,胜于逍遥散多矣。或疑郁病,宜用解散之剂,不宜用补益之味,如人参之类,似宜斟酌。殊不知人之境遇不常,拂抑之事常多,愁闷之心易结,而木郁之病不尽得之岁运者也。故治法亦宜更改,不可执郁难用补之说,弃人参而单用解散之药,况人参用入于解散药中,正既无伤,而郁又易解者也。

  此症用舒木汤亦效。

  白芍 当归(各三钱) 川芎 荆芥 郁金 苍术(各二钱) 香附 车前子 猪苓 甘草(各一钱) 青皮(五分) 天花粉(一钱)

  水煎服。四剂愈。

  人之郁病,妇女最多,而又苦最不能解,倘有困卧终日,痴痴不语,人以为呆病之将成也,谁知是思想结于心、中气郁而不舒乎?此等之症,欲全恃药饵,本非治法,然不恃药饵,听其自愈,亦非治法也。大约思想郁症,得喜可解,其次使之大怒,则亦可解。盖脾主思,思之太甚则脾气闭塞而不开,必至见食则恶矣;喜则心火发越,火生胃土,而胃气大开,胃气既开,而脾气安得而闭乎?怒属肝木,木能克土,怒则气旺,气旺必能冲开脾气矣。脾气一开,易于消食,食消而所用饮馔必能化精以养身,亦何畏于郁乎!故见此等之症,必动之以怒,后引之以喜,而徐以药饵继之,实治法之善也。方用解郁开结汤:白芍(一两) 当归(五钱) 白芥子(三钱) 白术(五钱) 生枣仁(三钱) 甘草(五分) 神曲(二钱) 陈皮(五分) 薄荷(一钱) 丹皮(三钱) 玄参(三钱) 茯神(二钱)

  水煎服。十剂而结开,郁亦尽解也。

  此方即逍遥散之变方,最善解郁。凡郁怒而不甚者,服此方无不心旷神怡。正不必动之以怒,引之以喜之多事耳。

  此症亦可用抒木汤加栀子一钱、神曲五分,殊效(方见前)。

  卷之四

  咳嗽门(八则)

  人有骤感风寒,一时咳嗽,鼻塞不通,嗽重痰必先清后浊,畏风畏寒,此风寒入于皮毛,肺经先受之也。夫肺之窍通于鼻,肺受风寒之邪,而鼻之窍不通者,阻隔肺金之气也。肺窍既不能通,而人身之火即不能流行于经络,而火乃入于肺,以助风寒之党矣。故初起咳嗽,必须先散风寒,而少佐散火之剂,不可重用寒凉以抑其火,亦不可多用燥热以助其邪,用和解之法为最妙,如甘桔汤、小柴胡汤是也。然而世人往往以小恙不急治者多矣,久则肺气虚而难愈,则补母、补子之道宜知也。补母者,补其脾胃也;补子者,补其肾水也,似乎宜分两治之法,以治久咳久嗽之症。而余实有兼治之方,既有利于子母,而复有益于咳嗽,毋论新久之嗽,皆可治之以取效也。方用善散汤:麦冬(三钱) 苏叶(二钱) 茯苓(三钱) 玄参(三钱) 甘草(一钱) 黄芩(八分) 天门冬(三钱) 款冬花(五分) 贝母(一钱)

  水煎服。

  此方用麦冬、天门冬以安肺气,用茯苓、甘草以健脾胃之土,用玄参以润肾经之水,用苏叶、款冬花以解散其阴阳之风邪,又加黄芩以清其上焦之火,贝母以消其内膈之痰,斟酌咸宜,调剂皆当,故奏功取胜耳。

  此证亦可用宁嗽丹苏叶 甘草 天花粉 天冬 款冬花(各一钱) 桔梗 生地(各三钱) 麦冬(五钱)

  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风寒已散,而痰气未清,仍然咳嗽气逆,牵引腰腹,俯仰不利,人皆谓必须治痰之为亟矣。然而治痰而痰愈多,嗽愈急、咳愈重者何也?盖治痰之标,而不治痰之本耳。痰之标在于肺,痰之本在于肾,不治肾而治肺,此痰之所以不能去,而咳嗽之所以不能愈也。人生饮食原宜化精而不化痰,惟肾气虚,则胃中饮食所化之津液欲入肾而肾不受,则上泛为痰矣。盖因胃中所化之津液无多,不足以济肺之干枯,而心火转来相夺,则津液不能滋肺,反化为痰涎而外越矣。然则治法,宜大补其肾水,使肾水汪洋,既能制心火之有余,更能济肺金之不足,心火不敢相夺,胃气又复相安,自然津液下润,肾经独受,化精而不化痰矣。方用:熟地(二两) 麦冬(二两) 甘草(一钱) 柴胡(一钱) 白芍(五钱)

  水煎服。

  此方即子母两富汤加味者也。以熟地大滋其肾水,以麦冬大安其肺金,加芍药、柴胡、甘草以舒其肝胆之气,使其不来克脾胃之土,则脾胃之气易于升腾,上使救肺,而下可救肾,且邪亦易散,实有鬼神不测之妙也。

  人有久嗽不愈,用补肾滋阴之药不效,反觉饮食少思,强食之而不化,吐痰不已者,人以为肺经尚有邪留于胃中,而不知乃脾胃虚寒不能生肺,使邪留连于中脘而作嗽也。夫肺金之母,脾胃二经之土也,土旺则金旺,土衰则金衰,不补母以益金,反泻子以捐土,邪即外散,肺且受伤,况尚留余邪未散乎!毋怪其久嗽而不愈也。然则治之之法,不可仅散肺之邪,而当急补肺之气;不可仅补肺之气,而尤当急补脾胃之土矣。然不可徒补脾胃也,盖补胃必须补心包之火,而补脾必须补命门之火。心包生胃土,命门生脾土,实有不同耳。然而胃病则脾必病,而脾病则胃亦病也。吾补胃而即兼补脾,补脾而即兼补胃,未尝非肺金之所喜。肺喜正气之生,自恶邪气之克,不必治嗽而嗽病自已矣。方用补母止嗽汤:白术(五钱) 茯苓(五钱) 人参(一钱) 陈皮(三分) 甘草(一钱) 苏子(一钱) 半夏(一钱) 桔梗(二钱) 麦冬(五钱) 紫苑(一钱) 肉桂(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嗽轻,二剂而嗽更轻,四剂而嗽全止矣。

  此方乃补脾胃之圣药,加入肉桂以补心包、命门之二火,一味而两得之也。又恐徒治脾胃之母,置肺邪于不问,增入补肺散邪之味,则子母两得,而久嗽安得不速愈哉!此症用助金汤亦佳。

  人参(三钱) 甘草 款冬花(各一钱) 白术 百合(各五钱) 茯神(二钱) 肉桂 炮姜 苏叶百部(各五分) 半夏(三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咳嗽,长年不愈,吐痰色黄,结成顽块,凝滞喉间,肺气不清,用尽气力始得吐出于口者,此乃老痰之病也。年老阳虚之人,最多此症。然用消痰清肺之药往往不验者,盖徒治其痰,而不理其气也。夫痰盛则气闭,气行则痰消。老年之人,孤阳用事,又加气闭而不伸,则阳火煎熬,遂成黄浊之痰,气虚不能推送,故必咳之久而始能出也。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

  人参(五分) 白术(五钱) 茯苓(三钱) 陈皮(五分) 柴胡(五分) 白芍(一两) 白芥子(三钱) 甘草(一钱) 栀子(一钱)

  水煎服。二剂而痰变白矣,四剂而痰易出矣,十剂而咳嗽尽除。

  补阳气之虚,开郁气之滞,消痰结之块,祛久闭之火,有资益而无刻削,则老痰易化,而咳嗽易除也。倘徒用攻痰之药,则阳气必伤,而痰又难化,格格难吐,何日是清快之时乎!此症用化老汤亦佳。

  人参(三分) 白术(一钱) 生地(二钱) 款冬花(三分) 白芥子 白芍 地骨皮(各三钱) 柴胡(四分) 甘草(一钱) 麦冬(五钱)

  水煎服。四剂轻,十剂愈。

  人有阴气素虚,更加气恼,偶犯风邪,因而咳嗽。人以散风祛邪之药治之而愈甚,此不治其阴虚之故也。然而徒HT 其阴,而肝气未平,则木来侮金,咳亦难已。法宜平肝而益之以补水之剂,则水能资木,而木气更平也。方用平补汤:熟地(一两) 麦冬(一两) 甘草(五分) 白芍(一两) 柴胡(一钱) 人参(五分) 茯苓(三钱) 天花粉(二钱) 百合(五钱) 炒黑荆芥(一钱)

  水煎服。

  此方大补肺、肾、肝、脾之四经,而尤能解肝气之郁。肝经郁解,而肺经风邪亦不必祛而自散矣。人谓补肾、补肺、平肝足矣,何又兼补脾胃而用人参耶?不知三经之气,非脾胃之气不行,吾少加人参、茯苓以通之,则津液易生,而肾、肝、肺尤能相益也。

  此症用涣邪汤亦效。

  白芍 熟地 麦冬(各五钱) 甘草 柴胡 香附(各一钱) 陈皮(三分) 白术 玄参(各三钱)

  天花粉(五分) 苏子(一钱)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久咳而不愈者,口吐白沫,气带血腥。人以为肺经之湿也,而不知实肺金之燥。苟肺气不燥,则清肃之令下行,而周身四达,何处非露气之下润乎!不特肾水足以上升而交于心,亦且心火下降而交于肾,不传于肺矣。心火既不传于肺金,曾何伤燥之虑哉!惟其肺气先已匮乏,高源之水无有留余之势,而欲下泽之常盈,以上供于肺金之用,此必不得之数也,治法自宜专润肺金之燥矣。然润肺金之燥,而肾火上冲,则肺且救子之不暇,何能自润?此肺肾必宜同治也。方用子母两富汤:熟地(二两) 麦冬(二两)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肺金之燥除,肾火之干亦解。

  譬如滂沱大雨,高低原隰无不沾足,既鲜燥竭之虞,宁有咳嗽之患?倘失此不治,或治而不补益其肺肾,转盼而毛瘁色弊,筋急爪枯,咳引胸背,吊疼两胁,诸气 郁,诸痿喘呕,嗌塞血泄,种种危候,相因俱见矣。又用何药以救其焦枯哉!此症用夜露饮亦妙。

  熟地 麦冬 芡实(各一两) 山茱萸(五钱) 贝母(五分)

  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久病咳嗽,吐痰色红,有似呕血而实非血也,盗汗淋漓,肠鸣作泄,午后发热。人以为肾经之邪火大盛,将欲肾邪传心也,谁知是脾邪之将传于肾乎?此症初因肾水干枯,肾经受邪,肾乃传心,故发热而夜重,未几心邪传肺,故咳嗽而汗泄;未几肺邪传肝,故胁痛而气壅;未几肝邪传脾,故肠鸣而作泄。今既盗汗淋漓,肠鸣作泄,乃肺邪不传肝而传脾也。邪不入肾肝,尚有可生之机,亟宜平肝滋肾,使邪不再传,则肝平而不与肺为仇,肾滋而不与心为亢;再益之健脾之品,使脾健而不与肾为耗,自然心火不刑肺而生脾,脾气得养而肺气更安矣。方用转逆养肺汤:白芍(五钱) 麦冬(三钱) 茯苓(三钱) 玄参(二钱) 熟地(五钱) 山茱萸(五钱) 北五味(二钱) 车前子(二钱) 地骨皮(三钱) 丹皮(三钱) 牛膝(一钱) 破故纸(五分) 贝母(一钱)

  水煎服。连服十剂而气转,再服十剂而痰变为白,再服十剂而泄止,肠亦不鸣也。

  此方本非止泻之药。盖泄成于阴虚,补其阴而泄自止,阴旺则火息不去烁金;金安则木平不去克土,所以消痰而化其火炎之色,止泄而撤其金败之声,故肠鸣、盗汗尽除,而咳嗽亦愈矣。

  此症用止传汤亦妙。

  熟地(二两) 玄参 百合(各一两) 白芥子(二钱) 荆芥(炒黑,一钱) 茯苓(三钱) 沙参(三钱)

  地骨皮(五钱) 桑叶(十五片)

  水煎服。十剂轻,三十剂愈。

  人有春暖夏热,则安然不嗽,一遇秋凉,即咳嗽不宁,甚至气喘难卧,人以为肌表之疏泄也,谁知是郁热之难通乎?夫人身之气血,流通于肌肉之内,则风邪不得而入。惟气血闭塞不通,而邪转来相侮,凝滞而变为热矣。盖春夏之间,皮肤疏泄,内热易于外宣。秋冬之际,皮肤致密,内热难于外发,所以春夏不咳嗽,而秋冬咳嗽也。倘不治其郁热之本,而惟用发散之品,徒虚其外,愈不能当风寒之威,徒耗其中,益转增其郁热之势,均失其治之之法也。所贵攻补兼施,既舒其内郁之热,而复疏其外入之寒,则本既不伤,而末亦易举也。方用:当归(五钱) 大黄(一钱) 贝母(二钱) 天花粉(三钱) 薄荷(二钱) 荆芥(二钱) 甘草(一钱) 白术(三钱) 陈皮(三分) 神曲(五分) 黄芩(二钱) 桔梗(二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秋冬之时断无咳嗽之症矣。

  盖大黄走而不守,用之于祛火消痰之中通郁最速,又得当归之补而不滞,白术之利而不攻,同队逐群,解纷开结,内外两益矣。

  此症用郁金丹亦甚效。

  白芍 桔梗(各三钱) 抚芎(二钱) 白芥子 茯苓 生地(各三钱) 甘草 款冬花(各一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卷之四

  喘门(四则)

  人有偶感风寒,一时动喘,气急抬肩,吐痰如涌,喉中作水鸡声,此外感非内伤也。倘误认内伤,少用补气之味,则气塞而不能言,痰结而不可息矣。治法宜用解表之味。然而,纯补之药不可用,而清补之药未尝不可施也。方用平喘仙丹:麦冬(五钱) 桔梗(三钱) 甘草(二钱) 半夏(二钱) 黄芩(一钱) 山豆根(一钱) 射干(一钱) 白薇(一钱) 乌药(一钱) 苏叶(八分) 茯苓(三钱)

  水煎服。一剂喘平,再剂全愈,不必三剂也。

  盖外感之喘,乃风寒之邪,从风府而直入于肺,尽祛其痰而涌塞咽喉之间,看其病势似重,然较内伤之喘大轻也。平喘仙丹专消肺邪而不耗肺之正,顺肺气而不助肺之火,故下喉即庆安全也。

  此症用止声汤甚神。

  麻黄(一钱) 天门冬(三钱) 桔梗(三钱) 甘草 茯苓(各二钱) 山豆根(八分) 射干 陈皮 半夏青黛(各一钱)

  水煎服。一剂愈。

  人有痰气上冲于咽喉,气塞肺管作喘,而不能取息,其息不粗,而无抬肩之状者,此气虚而非气盛也,乃不足之症。不可作有余之火治之。人身之阴阳,原自相根,而阴阳中之水火,不可须臾离也。惟肾水太虚,而后肾火无制,始越出于肾宫,而关元之气不能挽回,直奔于肺而作喘矣。然而关元之气微,虽力不胜任,以挽回其将绝之元阳,而犹幸其一线之牵连也,则犹可救援于万一耳。方用定喘神奇丹:人参(二两) 牛膝(五钱) 麦冬(二两) 北五味(二钱) 熟地(二两) 山茱萸(四钱)

  作汤煎服。一剂而喘少止,二剂而喘更轻,四剂而喘大定。

  此方人参宜多用,不用至二两则不能下达于气海关元,以生气于无何有之乡。非用牛膝不能下行,且牛膝能平胃肾之虚火,又能直补其下元之气也。麦冬益肺金,非多用则自顾不暇,何能生汪洋之水,以救燎原之炎耶!人喘则气散,非五味子何以能收敛乎。用熟地以益肾中之水也,肾水大足,自不去泄肺金之气,然非多加则阴不能骤生,而火不可以遽制。又益之以山茱萸,以赞襄熟地之不逮,自能水火既济,而气易还元也。

  此症亦可用参熟桃苏汤。

  人参 熟地(各一两) 破故纸(五分) 茯神 麦冬(各五钱) 胡桃(一个) 生姜 苏子(各一钱)

  山萸 巴戟天(各二钱)

  水煎服。

  人有七情气郁,结滞痰涎,或如破絮,或如梅核,咯之不出,咽之不下,痞满壅盛,上气喘急,此内伤外感兼而成之者也。此等之症最难治。欲治内伤而外邪不能出,欲治外感而内伤不能愈。然则终何以治之乎?吾治其肝胆,而内伤、外感俱皆愈也。盖肝胆乃阴阳之会,表里之间也,解其郁气而喘息可平矣。方用加味逍遥散治之。

  白芍(五钱) 白术(三钱) 当归(三钱) 柴胡(一钱) 陈皮(五分) 甘草(一钱) 茯苓(三钱) 苏叶(一钱) 半夏(一钱) 浓朴(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痰气清,再剂而痰气更清,四剂而喘急自愈。

  病成于郁,治郁而诸症安得不速愈哉!此症用苏叶破结汤亦神。

  白芍 茯苓(各五钱) 半夏(二钱) 苏叶(三钱) 甘草(一钱) 枳壳(五分)

  水煎服。一剂气通痰清矣,二剂全愈。

  人有久嗽之后,忽然大喘不止,痰出如泉,身汗如油。此汗出亡阳,本是不救之病,而吾以为可救者,以久嗽伤肺而不伤肾也。夫喘症多是伤肾,久嗽之人未有不伤肾者,以肺金不能生肾水,而肾气自伤也。然而伤肺以致伤肾,与竟自伤肾者不同。盖伤肺者伤气也,伤肾者伤精也,故伤肺以致伤肾者,终伤气而非伤精。精有形而气无形,无形者补气可以生精,即补气可以定喘;有形者必补精以生气,又必补精以回喘也。所以伤肺者易为功,不比伤肾者难为力。方用生脉散:麦冬(一两) 人参(五钱) 北五味子(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喘定,再剂而汗止,三剂而痰少,更加天花粉二钱,白术五钱,当归三钱,白芍五钱 再服十剂全愈。

  生脉散补气之圣药也。补其肺气,自生肾水矣。肾得水而火不上沸,则龙雷自安于肾脏,不必又去补肾也。以视伤肾动喘者,轻重不大相悬殊哉!此症用归气汤亦妙。

  麦冬(三两) 北五味(三钱) 熟地(三两) 白术(二两)

  水煎服。一剂而汗止,十剂全愈。

  卷之四

  怔忡门(三则)

  人有得怔忡之症者,一遇拂情之事,或听逆耳之言,便觉心气怦怦上冲,有不能自主之势,似烦而非烦,似晕而非晕,人以为心虚之故也。然而心虚由于肝虚,肝虚则肺金必旺,以心弱不能制肺也。肺无火 炼,则金必制木,肝不能生金,而心气益困。故补心必须补肝,而补肝尤宜制肺。然而肺不可制也,肺乃娇脏,用寒凉以制肺,必致伤损脾胃,肺虽制矣,而脾胃受寒,不能运化水谷,则肝又何所取资,而肾又何能滋益,所以肺不宜制而宜养也。方用制忡汤治之。

  人参(五钱) 白术(五钱) 白芍(一两) 当归(一两) 生枣仁(一两) 北五味(一钱) 麦冬(五钱)

  贝母(五分) 竹沥(十匙)

  水煎调服。一剂而怔忡少定,二剂更安,十剂全愈。

  此方不全去定心,而反去补肝以平木,则火不易动;补肺以养金,则木更能静矣。木气既静,则肝中生血,自能润心之液,而不助心之焰,怔忡不治而自愈矣。

  此症用柏莲汤亦佳。

  人参 麦冬 玄参(各五钱) 茯苓 柏子仁 丹皮(各三钱) 丹参(二钱) 半夏 莲子心(各一钱) 生枣仁(三钱)

  水煎服。一剂安,十剂愈。

  人有得怔忡之症,日间少轻,至夜则重,欲思一睡熟而不可得者,人以为心虚之极也,谁知是肾气之乏乎。凡人夜卧则心气必下降于肾宫,惟肾水大耗,一如家贫,客至无力相延,客见主人之窘迫,自然不可久留,徘徊岐路,实乃 徨耳。治法大补其肾中之精,则肾气充足矣。方用心肾两交汤:熟地(一两) 山茱(八钱) 人参(五钱) 当归(五钱) 炒枣仁(八钱) 白芥子(五钱) 麦冬(五钱) 肉桂(三分) 黄连(三分)

  水煎服。一剂即熟睡,二剂而怔忡定,十剂全愈矣。

  此方补肾之中仍益之补心之剂,似乎无专补之功。殊不知肾水既足,而心气若虚,恐有不相契合之虞。今心肾两有余资,主客分外加欢,相得益彰矣。况益之介绍如黄连、肉桂并投,则两相赞颂和美,有不赋胶漆之好者乎!此症用交合汤亦效。

  人参(五钱) 熟地(二两) 黄莲(三分) 肉桂(五分)

  水煎服。一剂即睡,十剂全安。

  人有得怔忡之症,心常怦怦不安,常若有官事未了,人欲来捕之状,人以为心气之虚也,谁知是胆气之怯乎?夫胆属少阳,心之母也,母虚则子亦虚。惟是胆气虽虚,何便作怔忡之病?不知脏腑之气,皆取决于胆,胆气一虚,而脏腑之气皆无所遵从,而心尤无主,故怦怦而不安者,乃似乎怔忡,而实非怔忡也。治法徒补心而不补各脏腑之气,则怔忡之病不能痊;补各脏腑之气而不补胆之气,内无刚断之风,外有纷纭之扰,又安望心中之宁静乎!故必补胆之气,而后可以去怯也。方用坚胆汤:白术(五钱) 人参(五钱) 茯神(三钱) 白芍(二两) 铁粉(一钱) 丹砂(一钱) 天花粉(三钱) 生枣仁(三钱) 竹茹(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胆壮,二剂而胆更壮,十剂而怦怦者不知其何以去也。

  此方肝胆同治之剂,亦心胆共治之剂也。肝与胆为表里,治胆而因治肝者,兄旺而弟自不衰也;心与胆为子母,补胆而兼补心者,子强而母自不弱也。又有镇定之品以安神,刻削之味以消痰,更相佐之得宜,即是怔忡,未有不奏功如响者,况非怔忡之真病乎!此症用龙齿壮胆汤亦效。

  人参 竹茹(各三钱) 五味子 远志(各一钱) 生枣仁(一两) 白芍(八钱) 当归(五钱) 龙齿(醋淬研末,五分)

  水煎服。二剂即安。

  卷之四

  惊悸门(二则)

  人有闻声而动惊,心中怦怦,半日而后止者,人以为心中有痰也。乃用消痰之药治之不效,久则不必闻声而亦惊,且添悸病,心中常若有来捕者,是惊悸相连而至也。虽俱是心虚之症,而惊与悸实有不同。盖惊之病轻于悸,悸之病重于惊,惊从外来而动心,悸从内生而动心也。若怔忡正悸之渐也,故惊悸宜知轻重,一遇怔忡即宜防惊,一惊即宜防悸。然而惊悸虽分轻重,而虚则一也。方用安定汤:黄 (一两) 白术(五钱) 当归(五钱) 生枣仁(五钱) 远志(三钱) 茯神(五钱) 甘草(一钱) 熟地水煎服。一剂而惊悸轻,再剂更轻,十剂全愈。

  夫神魂不定而惊生,神魂不安而悸起,皆心肝二部之血虚也。血虚则神无所归,魂无所主。今用生血之剂,以大补其心肝,则心肝有血以相养,神魂何至有惊悸哉!倘此等之药,用之骤效,未几而仍然惊悸者,此心肝大虚之故也,改煎药为丸。方用镇神丹:人参(四两) 当归(三两) 白术(五两) 生枣仁(三两) 远志(二两) 生地(三两) 熟地(八两) 白芥子(一两) 茯苓(三两) 柏子仁(一两) 龙骨(一两醋 用) 虎睛(一对) 陈皮(三钱) 麦冬(三两)

  各为末,蜜为丸。每日白滚水送下,早晚各五钱,一料全愈。

  此方较前方更奇而有神。方中用龙虎二味实有妙义。龙能定惊,虎能止悸,入之补心补肾之中,使心肾交通,而神魂自定也。

  此症用镇心丹亦效。

  人参 白芍(各一两) 丹砂(一钱) 铁落(一钱) 天花粉(一钱) 山药(五钱) 远志(二钱) 生枣仁(五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先惊而后悸,亦有先悸而后惊,似乎不同,而不知非有异也,不过轻重之殊耳。但惊有出于暂,而不出于常,悸有成于暗,而不成于明者,似乎常暂明暗之不同。然而暂惊轻于常惊,明悸重于暗悸。吾定一方,合惊悸而治之,名为两静汤:人参(一两) 生枣仁(二两) 菖蒲(一钱) 白芥子(三钱) 丹砂(三钱) 巴戟天(一两)

  水煎服。连服四剂,惊者不惊,而悸者亦不悸也。

  此方多用生枣仁以安其心,用人参、巴戟天以通心肾。心肾两交,则心气通于肾,而夜能安;肾气通于心,而日亦安也。心肾交而昼夜安,即可久之道也。

  此症用镇心丹亦可同治。

  卷之四

  虚烦门(二则)

  人有遇事或多言而烦心生,常若胸中扰攘纷纭而嘈杂,此阴阳偏胜之故,火有余而水不足也。或谓心热则火动而生烦,胆寒则血少而厌烦矣。不知虚烦实本于心热,胆则未曾寒也。夫胆则最喜热而恶寒,世人云胆寒则怯者,正言胆之不可寒也。胆寒既怯,何敢犯火热之心,可见虚烦是心火之热,非胆木之寒矣。古人用温胆汤以治虚烦,而烦转盛者,正误认胆寒也。治法宜于补心之中,而用清心之味。方名解烦益心人参(二钱) 黄连(一钱) 生枣仁(三钱) 白术(一钱) 茯神(三钱) 当归(三钱) 玄参(五钱) 甘草(三分) 枳壳(五分)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一剂烦止,再剂烦除矣。

  此方纯是入心之药。清火而加入消痰之药者,有火必有痰也。痰火散而烦自释矣,况又有补心之剂,同群并济哉!此症用玄冬汤亦甚神。

  玄参 麦冬(各二两)

  水煎服。一剂而心安,二剂全愈。

  人有年老患虚烦不寐,大便不通,常有一裹热气,自脐下直冲于心,便觉昏乱欲绝,人以为火气之冲心也,谁知是肾水之大亏乎?夫心中之液,实肾内之精也。心火畏肾水之克,乃假克也;心火喜肾水之生,乃真生也。心得肾之交,而心乃生,心失肾之通,而心乃死。

  虚烦者正死心之渐也。惟是肾既上通于心,何以脐下之气上冲而心烦?不知肾之交于心者,乃肾水之交,而非肾火之交也。肾水交于心,而成既济之泰;肾火交于心,而成未济之否。

  故既济而心安,未济而心烦耳。老人孤阳无水,热气上冲,乃肾火冲心也。火之有余,实水之不足,治法大补肾中之水,则水足以制火,火不上冲而烦自止矣。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品治之。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山药(四钱) 茯苓(三钱) 丹皮(五钱) 泽泻(二钱) 白芍(五钱) 麦冬(五钱) 炒枣仁(五钱) 北五味(一钱) 柴胡(五分) 甘菊(三钱)

  水煎服。二剂而烦却,四剂而大便通,二十剂不再发。

  六味丸汤所以滋肾水之涸也。麦冬、五味,滋其化源;白芍、柴胡,以平肝,肝平而相火无党,不至引动包络之火;又得枣仁、甘菊相制,则心气自舒,而复有肾水交通,有润之乐而无燥之苦,岂尚有虚烦之动乎!此症用济心丹亦效。

  熟地(二两) 麦冬 玄参 生枣仁(各五钱) 丹皮 地骨皮 柏子仁 菟丝子 巴戟天(各三水煎服。十剂全愈。

  卷之四

  不寐门(五则)

  人有昼夜不能寐,心甚躁烦,此心肾不交也。盖日不能寐者,乃肾不交于心;夜不能寐者,乃心不交于肾也。今日夜俱不寐,乃心肾两不相交耳。夫心肾之所以不交者,心过于热,而肾过于寒也。心原属火,过于热则火炎于上,而不能下交于肾;肾原属水,过于寒则水沉于下,而不能上交于心矣。然则治法,使心之热者不热,肾之寒者不寒,两相引而自两相合也。方用上下两济丹:人参(五钱) 熟地(一两) 白术(五钱) 山茱萸(三钱) 肉桂(五分) 黄连(五分)

  水煎服。一剂即寐。

  盖黄连凉心,肉桂温肾,二物同用,原能交心肾于顷刻。然无补药以辅之,未免热者有太燥之虞,而寒者有过凉之惧。得熟地、人参、白术、山萸以相益,则交接之时,既无刻削之苦,自有欢愉之庆。然非多用之则势单力薄,不足以投其所好,而餍其所取,恐暂效而不能久效耳。

  此症用芡莲丹亦佳。

  人参 茯苓 玄参 熟地 生地 莲子心 山药 芡实(各三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四剂安。

  人有忧愁之后,终日困倦,至夜而双目不闭,欲求一闭目而不得者,人以为心肾之不交也,谁知是肝气之太燥乎?夫忧愁之人,未有不气郁者也。气郁既久,则肝气不舒;肝气不舒,则肝血必耗;肝血既耗,则木中之血上不能润于心,而下必取汲于肾。然而肝木大耗,非杯水可以灌溉,岂能堪日日之取给乎!于是肾水亦枯,而不能供肝木之涸矣。其后肾止可自救其焦釜,见肝木之来亲,有闭关而拒矣。肝为肾之子,肾母且弃子而罔顾,况心为肾之仇,又乌肯引火而自焚乎?所以坚闭而不纳也。治法必须补肝血之燥,而益肾水之枯,自然水可以养木,而肝可以交心也。方用润燥交心汤:白芍(一两) 当归(一两) 熟地(一两) 玄参(一两) 柴胡(三分) 菖蒲(三分)

  水煎服。一剂而肝之燥解,再剂而肝之郁亦解,四剂而双目能闭而熟睡矣。

  此方用芍药、当归以滋其肝,则肝气自平;得熟地以补肾水,则水足以济肝,而肝之血益旺;又得玄参以解其心中之炎,而又是补水之剂;投之柴胡、菖蒲解肝中之郁,引诸药而直入于心宫,则肾肝之气自然不交而交也。

  此症用安睡丹亦妙。

  白芍 生地 当归(各五钱) 甘草(一钱) 熟地(一两) 山茱萸 枸杞(各二钱) 甘菊花(三钱)

  水煎服。二剂即闭目矣,十剂全愈。

  人有夜不能寐,恐鬼祟来侵,睡卧反侧,辗转不安,或少睡而即惊醒,或再睡而恍如捉拿,人以为心肾不交,而熟知乃胆气之怯也。夫胆属少阳,其经在半表半里之间,心肾交接之会也。心之气由少阳以交于肾,肾之气亦由少阳以交于心。胆气既虚,至不敢相延心肾二气而为之介绍,心肾乃怒其闭门不纳,两相攻击,故胆气愈虚,惊悸易起,益不能寐耳。治法宜补少阳之气。然补少阳,又不得不补厥阴也。盖厥阴肝经,与少阳胆经为表里,补厥阴之肝,正补少阳之胆耳。方用肝胆两益汤:白芍(一两) 远志(五钱) 炒枣仁(一两)

  水煎服。一剂而寐安,二剂而睡熟,三剂而惊畏全失。

  此方白芍入肝入胆,佐以远志、枣仁者,似乎入心而不入胆。不知远志、枣仁既能入心,亦能入胆,况同白芍用之,则共走胆经,又何疑乎。胆得三味之补益,则胆汁顿旺,何惧心肾之相格乎。

  此症用无忧汤亦甚妙。

  白芍(五钱) 竹茹(三钱) 炒枣仁(三钱) 人参(三钱) 当归(五钱)

  一剂睡宁,四剂全愈。

  人有神气不安,卧则魂梦飞扬,身虽在床,而神若远离,闻声则惊醒而不寐,通宵不能闭目,人以为心气之虚也,谁知是肝经之受邪乎?夫肝主藏魂,肝血足则魂藏,肝血虚则魂越,游魂亦因虚而变也。今肝血既亏,肝脏之中无非邪火之气,木得火而自焚,魂将安寄?自避出于躯壳之外,一若离魂之症,身与魂分为两也。然而离魂之症与不寐之症,又复不同。离魂者魂离而能见物,不寐而若离魂者,魂离而不能见物也。其所以不能见物者,阴中有阳,非若离魂之症绝于阴耳。治法祛肝之邪,而先补肝之血,血足而邪自难留,邪散而魂自归舍矣。方用引寐汤:白芍(一两) 当归(五钱) 龙齿末(火 ,二钱) 菟丝子(三钱) 巴戟天(三钱) 麦冬(五钱) 柏子仁(二钱) 炒枣仁(三钱) 茯神(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寐矣,连服数剂,梦魂甚安,不复从前之飞越也。

  此方皆是补肝、补心之药,而用之甚奇者,全在龙齿。古人谓治魄不宁者,宜以虎睛;治魂飞扬者,宜以龙齿,正取其龙齿入肝而能平木也。夫龙能变化动之象也,不寐非动乎,龙虽动而善藏,动之极正藏之极也。用龙齿以引寐者,非取其动中之藏乎。此亦古人之所未言,余偶及之,泄天地之奇也。

  此症用 枝汤亦效。

  炒栀子(三钱) 甘草(一钱) 白芍 当归 炒枣仁(各五钱) 丹砂(一钱) 远志(八分) 柴胡(三分半夏(一钱)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心颤神慑,如处孤垒,而四面受敌,达旦不能寐,目眵眵无所见,耳聩聩无所闻,欲少闭睫而不可得,人以为心肾之不交也,谁知是胆虚而风袭之乎?夫胆虚则怯,怯则外邪易入矣。外邪乘胆气之虚,既入于胆之中,则气无主,一听邪之所为。胆欲通于心,而邪不许;胆欲交于肾,而邪又不许,此目之所以眵眵,而耳之所以聩聩也。心肾因胆气之不通,亦各退守本宫,而不敢交接,故欲闭睫而不可得也。夫胆属少阳,少阳者木之属也,木与风同象,故风最易入也。风乘胆木之虚,居之而不出,则胆畏风之威,胆愈怯矣。胆愈怯而无子母之援,何啻如卧薪尝胆之苦,又安得悠然来梦乎。治法必补助其胆气,佐以祛风荡邪之品,则胆气壮而风邪自散,庶可高枕而卧矣。方用祛风益胆汤:柴胡(二钱) 郁李仁(一钱) 乌梅(一个) 当归(一两) 川芎(三钱) 麦冬(五钱) 沙参(三钱) 竹茹水煎服。连服二剂,而颤慑止,再服二剂,而见闻有所用,人亦熟睡矣。

  此方绝不治心肾之不交,而惟泻胆木之风邪,助胆木之真气,则胆汁不干,可以分给于心肾,自然心肾两交,欲不寐得乎。

  此症亦可用助勇汤:荆芥 当归(各三钱) 防风 天花粉(各一钱) 川芎 竹茹(各二钱) 枳壳 独活(各五分)

  水煎服。二剂愈。

  卷之四

  健忘门(四则)

  人有老年而健忘者,近事多不记忆,虽人述其前事,犹若茫然,此真健忘之极也。人以为心血之涸,谁知是肾水之竭乎?夫心属火、肾属水,水火似乎相克,其实相克而妙在相生,心必藉肾以相通,火必得水而既济。如止益心中之血,而不去填肾中之精,则血虽骤生,而精仍长涸,但能救一时之善忘,而不能冀长年之不忘也。治法必须补心,而兼补肾,使肾水不干,自然上通于心而生液。然而老年之人,乃阴尽之时,补阴而精不易生,非但药品宜重,而单恃煎汤,恐有一时难以取胜之忧,服汤剂之后,以丸药继之,始获永远之效也。方名生慧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四钱) 远志(二钱) 生枣仁(五钱) 柏子仁(去油,五钱) 茯神(三钱) 人参(三钱) 菖蒲(五分) 白芥子(二钱)

  水煎服。连服一月自然不忘矣。

  此方心肾兼补,上下相资,实治健忘之圣药,苟能日用一剂,不特却忘,并有延龄之庆矣。然而人必苦服药也,则丸方又不可不传耳。方名扶老丸:人参(三两) 白术(三两) 茯神(二两) 黄 (三两) 当归(三两) 熟地(半斤) 山茱萸(四两) 玄参各为细末,蜜为丸,丹砂为衣。每日晚间白滚水吞下三钱,久服断不健忘。

  此方老少人俱可服,而老年人尤宜,盖补肾之味多于补心,精足而心之液生,液生而心之窍启,窍启而心之神清,何至昏昧而善忘哉。

  此症亦可用强记汤:熟地 麦冬 生枣仁(各一两) 远志(二钱)

  水煎服。二十剂不忘矣。

  人有壮年而健忘者,必得之伤寒大病之后,或酒色过度之人。此等之病,视若寻常,而本实先匮,最为可畏。世人往往轻之而不以为重,久则他病生焉,变迁异症而死者多矣。予实悯之,故又论及此。此种健忘,乃五脏俱伤之病,不止心肾二经之伤也。若徒治心肾,恐胃气甚弱,则虚不受补,甚为可虑。必须加意强胃,使胃强不弱,始能分布精液于心肾耳(。方用生气汤:人参(二钱) 白术(一钱) 茯苓(三钱) 远志(八分) 炒枣仁(二钱) 熟地(五钱) 山茱萸(二钱) 甘草(三分) 神曲(三分) 半夏(三分) 麦冬(一钱) 肉桂(三分) 菖蒲(三分) 芡实(三钱) 广木香(一分)

  水煎服。四剂而胃口开,十剂而善忘少矣,连服三十剂全愈。

  此方药味多而分两轻者,以病乃久虚之症,大剂恐有阻滞之忧,味少恐无调剂之益,所以图攻于缓,而奏效于远也。扶助胃气而仍加意于补心肾二经,则五脏未尝不同补也。有益无损,殆此方之谓欤。

  此症亦可用强记汤加人参三钱治之。

  人有气郁不舒,忽忽如有所失,目前之事竟不记忆,一如老人之善忘。此乃肝气之滞,非心肾之虚耗也。夫肝气最急,郁则不能急矣,于是肾气来滋,至肝则止;心气来降,至肝则回,以致心肾两相间隔,致有遗忘也。治法必须通其肝气之滞,而后心肾相通,何至有目前之失记乎。然而欲通肝气,必须仍补心肾,要在于补心、补肾之中,而解其肝气之郁,则郁犹易解,不至重郁。否则已结之郁虽开,而未结之郁必至重结矣。方用通郁汤:白芍(一两) 茯神(三钱) 人参(二钱) 熟地(三钱) 玄参(三钱) 麦冬(三钱) 当归(五钱) 柴胡(一钱) 菖蒲(五分) 白芥子(二钱) 白术(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郁少解,二剂而郁更解,四剂而郁尽解。

  此方善于开郁,而又无刻削干燥之失,直解其肝中之沉滞,使肝血大旺,既不取给于肾水,复能添助夫心火,心肝肾一气贯通,宁尚有遗忘失记之病哉。

  此症可用存注丹:白芍 白术 生地(各三钱) 麦冬 柏子仁(各五钱) 甘草 菖蒲(各一钱) 柴胡 天花粉(各二钱) 青皮(三分)

  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对人说话随说随忘,人述其言杳不记忆,如从前并不道及,人以为有祟凭之也,谁知是心肾之两开乎?夫心肾交而智能生,心肾离而智能失,人之聪明非生于心肾,而生于心肾之交也。肾水资于心,则智能生生不息;心火资于肾,则智能亦生生无穷。苟心火亢,则肾畏火炎而不敢交于心;肾水竭,则心恶水干而不敢交于肾,两不相交,则势必至于两相忘矣。夫心肾如夫妇也,夫妇乖离,何能记及于他事乎!治法必须大补心肾,使其相离者,重复相亲,自然相忘者复能相忆耳。方用神交汤:人参(一两) 麦冬(一两) 巴戟天(一两) 柏子仁(五钱) 山药(一两) 芡实(五钱) 玄参(一两) 丹参(三钱) 茯神(三钱) 菟丝子(一两)

  水煎服。连服十剂,即不忘矣,服一月不再忘。

  此方似乎重于治心,而轻于治肾。不知夫妇之道,必男求于女,而易于相亲,重于治心者,正欲使心之先交于肾也。然而方中之妙,无一味非心肾同治之药,是治心无非治肾也,而交肾仍无非交心也。两相交而两相亲,宁有再忘者乎。

  此症可用天丝饮亦效。

  巴戟天(一两) 菟丝子(一两)

  水煎服。十剂即不忘。

  卷之四

  癫痫门(六则)

  人有素常发癫,久而不效,口中喃喃不已,时时忽忽不知,时而叫骂,时而歌唱,吐痰如蜒蚰之涎,人皆谓痰病也。然以消痰化涎之药与之,多不效。盖此症乃胃中少有微热而气又甚衰,故症有似于狂而非狂,有似于痫而非痫也。治法宜补胃气,而微用清火之药,可以奏功。然而胃土之衰,由于心火之弱,胃火之盛,由于心火之微,未可徒补胃土而清胃火也。方用助心平胃汤:人参(五钱) 茯神(一两) 贝母(三钱) 神曲(一钱) 肉桂(三分) 甘草(一钱) 甘菊(三钱) 菖蒲(一钱) 生枣仁(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癫止半,再剂而癫尽除也。

  此方补胃气以生心气,助心火而平胃火。故心既无伤,而胃又有益,不必治癫而癫自止此症用天半神丹亦神效。

  巴戟天(三两) 半夏(三钱)

  水煎服。一剂即止癫,十剂不再发。

  人有壮年之人,痰气太盛,一时跌仆,口作牛马之鸣者,世人所谓牛马之癫也。其实乃虚寒之症,痰入心包也。夫心属火,而心包亦属火也。心喜寒,而心包喜温,所以寒气一入包络,即拂其性矣,况又有痰气之侵乎。夫人身之痰,五脏六腑无不相入,安在犯包络之即至于迷心乎?包络为心君之相,凡有痰侵心,包络先受之,包络卫心,惟恐痰之相犯,故痰气一入,即呼诸脏腑来相救援。作牛马之声者,所谓痛不择声也。治法急救其心,不若急救其包络。方用济难汤:白术(五钱) 人参(五钱) 茯神(三钱) 菖蒲(五分) 远志(一钱) 柏子仁(三钱) 半夏(三钱) 天花粉(一钱) 南星(一钱) 附子(一钱) 神曲(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癫止,再剂全愈,连服八剂,此症永绝不再发。

  方中虽是救包络之药,其实仍是救心之味也。心安而包络更安,况附子、南星俱是斩关夺门之将,指挥如意,而外邪近贼扫荡无遗,可庆敉宁之福也。

  此症用菖姜汤亦神效。

  人参(五钱) 肉桂(二钱) 半夏(三钱) 白术(一两) 茯神(五钱) 菖蒲(一钱) 良姜(五分)

  水煎服。十剂愈。

  小儿易于发癫痫者,虽因饮食失宜,亦由母腹之中先受惊恐之气也。故一遇可惊之事,便跌仆吐涎,口作猪羊之声,世医谓是猪羊之癫。用祛痰搜风之药而益甚,绝不悟其先天之亏损,而大补其命门、膻中之火,所以愈不能见效也。治法宜补其脾胃之土,而更补命门之火以生脾;复补膻中之火以生胃,不必治痰而痰自消化矣(癫痫成于多痰,而痰多成于胃寒与脾寒也,温二经自然奏功)。方用四君子汤加减。

  人参(一钱) 茯苓(三钱) 白术(二钱) 甘草(一分) 附子(一片) 半夏(八分) 白薇(三分)

  水煎服。一剂即止惊,而痫亦即愈。

  四君子汤原是补脾胃之圣药,脾胃健而惊风自收,原不必用镇定之药以止之也。况加附子无经不达,而更能直补命门膻中之火,以生脾胃二经之土,则土更易旺,而痰更易消,益之半夏以逐其败浊,白薇以收其神魂,安得而癫哉。

  此症用温养汤亦妙。

  人参(二钱) 白术(三钱) 肉桂(五分) 半夏(八分) 干姜(五分)

  水煎服。一剂止,四剂全愈。

  妇人一时发癫,全不识羞,见男子而如怡,遇女子而甚怒,往往有赤身露体而罔顾者,此乃肝火炽盛,思男子而不可得,郁结而成癫也。夫肝火炽盛,何便成癫?盖妇女肝木最不宜旺,旺则木中生火,火逼心而焚烧,则心中不安,有外行之失矣。然而心宫之外,有包络之护,何以不为阻隔,任其威逼乎?不知肝木之火,乃虚火也。虚火与相火同类,庇匪比之朋,忘圣明之戴,听其直烧心中而罔顾也。然而心君出走,宜有死亡之虞,何以但癫而不死,盖有肾水之救援耳。思男子而不可得者,因肾经之旺也。虽所旺者半是肾火,而肾水实未涸也。有肝火之相逼,即有肾水之相滋,所以但成癫痴,而未至夭丧耳。治法宜泻其肝火,补其肾水,而兼舒其郁闷之气为得也。方用散花丹:柴胡(三钱) 炒栀子(五钱) 白芍(二两) 当归(一两) 生地(一两) 熟地(二两) 玄参(二两) 天花粉(三钱) 陈皮(一钱) 茯神(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癫轻,二剂而羞恶生,三剂而癫失,必闭门不见人也。

  此方全去泻肝之火,不去耗肝之血;疏肝之郁,不去散肝之气;补肾中之精,不去救心中之焰。水足则木得所养,而火自息于木内;火息则神得所安,而魂自返于肝中,况有消痰利水之剂,则痰气尽消,各化为水,同趋于膀胱而出矣。

  此症用栀连泻火汤亦甚效。

  生地(一两) 当归 丹皮(各五钱) 炒栀子 天花粉(各三钱) 黄连(二钱) 吴茱萸(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癫轻,二剂全愈。

  此方兼可治热入血室,少加柴胡一钱。

  人有入干戈之中,为贼所执,索金帛不与,贼褫其衣,将受刀,得释,遂失心如痴,人以为失神之病也,谁知是胆落之病乎。夫胆附于肝者也,因惊而胆堕者,非胆之果落于肝中也。盖胆中之汁味散而不收,一如胆之堕落于肝耳。胆既堕落,则胆中之汁尽为肝之所收,则肝强胆弱,而心不能取决于胆,心即忽忽如失,一如癫痴之症矣。治法泻肝气之有余,补胆气之不足,则胆汁自生,而癫痴可愈矣。方用却惊丹治之。

  附子(三分) 陈皮(一钱) 白术(三钱) 当归(五钱) 丹砂(一钱) 铁粉(一钱) 茯神(三钱) 远志(一钱) 半夏(一钱) 人参(三钱) 薄荷(一钱) 天花粉(二钱) 南星(一钱)

  各为细末,蜜为丸,如弹子大。

  姜汤送下。一丸而惊气即收矣,连服三丸而癫痴自愈,不必尽服。

  此方安神定志之圣方也。方中全在用铁粉为神,铁粉者铁落也,最能推抑肝邪而又不损肝气。肝与胆同类,均木之象也,木畏金刑,故用铁落以制肝,非取其金克木之意乎。金克肝木,未必不金克胆木矣。然而肝木阴木也,胆木阳木也,铁落克阴木而不克阳木,故制肝而不制胆。所以既伐肝邪,即引诸药直入胆中,以生胆汁,不独取其化痰而静镇也。

  此症用收惊汤亦效。

  当归 山茱萸(各一两) 白芍(二两) 北五味(二钱) 附子(三分)

  水煎服。一剂惊收,二剂再不痴矣,三剂全愈。

  人有思虑过度,耗损心血,遂至癫疾,或哭或笑,或裸体而走,或闭户自言,喃喃不已,人以为花癫之病也,谁知是失志之癫乎。夫思虑过多,必伤于脾,脾气一损,即不能散精于肺,肺气又伤,而清肃之令不行,而脾气更伤矣。且脾者心之子也,脾病而心必来援,犹子病而母必来顾。心见脾气之伤,以至失志,则心中无主,欲救而无从,欲忘而不得,呼邻而不应,忌仇而相侵,于是自忘其身,将为从井之事,见人而嚅嗫,背客而絮叨,遂至于癫而不自觉也,治法非急清其心不可。然而心病由于脾病也,补心以定志,更不若补脾以定志之为神。方用归神汤:人参(五钱) 白术(一两) 巴戟天(一两) 茯神(五钱) 紫河车(一具) 半夏(三钱) 陈皮(一钱) 甘草(一钱) 丹砂(一钱) 菖蒲(一钱) 麦冬(五钱) 柏子仁(三钱不去油) 白芥子(三钱)

  各为末,先将紫河车净水煮熟,不可去血丝,捣烂,将各药末再捣为丸。白滚水送下五钱,连服数日,而癫如失也。

  此方心脾同治之药也,虽消痰而不耗气。用紫河车者,以紫河车为先后天之母,更能归神于顷刻;神得河车而有根据,则志即根据神而相守,不特已失者重回,而既回者尤能永固也。

  此症用加味温养汤亦效。

  人参(一两) 白术(二两) 麦冬(一两) 半夏(三钱) 肉桂(一钱)

  水煎服。二剂少愈,十剂全愈。

  卷之四

  狂病门(六则)

  人有热极发狂,登高而呼,弃衣而走,气喘发汗如雨,此阳明胃经之火也。夫阳明之火何以能使人登高而呼乎?盖火性炎上,内火炽胜,则身自飞扬矣。热郁于胸,得呼则气泄矣。衣所以蔽体者也,内热既盛,衣之覆体,不啻如焚,弃之则快,又何顾焉。火刑肺金,自然大喘,喘极而肺金受伤,不能自卫夫皮毛,腠理开泄,阴不摄阳,逼其汁而外出,有不可止遏之势,汗既尽出,心无所养,神将飞越,安得而不发狂乎。方用加味白虎汤救之。

  人参(二两) 石膏(三两) 知母(五钱) 茯苓(五钱) 麦冬(三两) 甘草(一钱) 半夏(三钱) 竹叶(二百片) 糯米(一撮)

  水煎服。一剂而狂定,再剂而热止矣,不可用三剂也。

  此症非用白虎汤以急救胃火,则肾水立时熬干,身成黑炭矣。然而火势燎原,非杯水可救,必得滂沱大雨,则满山遍野之焰始能尽行扑灭也。

  此症用坎水汤亦效。

  石膏(一两) 玄参(二两) 甘草(一钱) 天花粉(三钱) 炒栀子(三钱) 车前子(二钱)

  水煎服。一剂狂定,再剂全愈。

  人有火起发狂,腹满不得卧,面赤心热,妄见妄言,如见鬼状,此亦阳明胃火之盛也。

  然胃火是阳症,而妄见妄言如见鬼状,又是阴症,何也?阳明之火盛,由于心包之火盛也。

  阳明属阳,而心包属阴,心包与阳明之火,一齐并动,故腹满而不得卧。倘仅有胃火之动,而心包之火不动,虽口渴腹满,而尚可卧也。唯心包助胃火而齐动,遂至心神外越,而阴气乘之,若有所见,因而妄有所言,如见鬼而实非真有鬼也。治法仍宜泻胃之火,而不必泻心包之火。盖胃为心包之子,心包为胃之母也。母盛而子始旺,然子衰而母亦弱耳,泻胃火非即泻心包之火乎。方用泻子汤:玄参(三两) 甘菊花(一两) 知母(三钱) 天花粉(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胃火平,二剂而心包火亦平矣。二火既平,而狂病自愈。

  论理此症可用白虎汤,予嫌白虎汤过于峻削,故改用泻子汤。以此症心包属阴,用白虎汤以泻阳,毕竟有伤阴气,不若泻子汤,既泻其阳,而又无损其阴之为愈也。或曰:母盛而子始旺,泻心包之火可也,何以泻胃子之火耶!不知五脏六腑之火最烈者胃火也,胃火一炽,将肾水立时烁干,故必须先救胃火,胃火息而心包之火亦息矣。倘先泻心包之火,而寒凉之药不能先入心包,必由胃而后入,假道灭虢,不反动胃火之怒乎!不若直泻胃火,既能制阳,又能制阴,两有所得也。

  此症用二石汤亦神。

  人参(五钱) 石膏(五钱) 寒水石(二钱) 茯苓(三钱) 半夏(二钱) 丹皮(五钱)

  水煎服。一剂狂定,二剂全愈。

  人有易喜易笑,狂妄谵语,心神散乱,目有所见,人疑为胃火之热也。不知此病非胃热也,乃心热耳。心热发狂,膻中之外卫,谓何亦因心过于酷热,则包络膻中何敢代心以司令,听心中之自主而喜笑不节矣。譬如君王恣肆以擅威,宰辅大臣不敢轻谏,则近侍左右,无非便佞之流,自然声色可以娱心,言语可以博趣,此偏喜偏笑之所必至也。于是所发之令无非乱政,及至令不可行,而涣散之景象有同鬼域矣。人心之发热何独不然。然而心中发狂,以致神越,宜立时暴亡矣,何以仍能苟延日月耶?不知心热之发狂,不同于胃热之发狂,胃热之发狂乃外热而犯心,心之发狂乃内热而自乱。故胃狂有遽亡之祸,而心狂有苟延之幸也。治法必以清心为主,心清而狂自定矣。方用清心丹:黄连(三钱) 茯神(五钱) 生枣仁(五钱) 人参(三钱) 麦冬(一两) 玄参(一两) 丹参(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神定,再剂而狂定,不必用三剂也。

  黄连所以清心火,然徒用黄连,则心火正燥,恐黄连性燥,反动其燥,所以又益人参、丹参、麦冬之类,润以济之。盖火有余,自然气不足,补气以泻火,则心君无伤,可静而不可动矣。

  此症用解妄汤亦效。

  人参(一两) 黄连 茯神 柏子仁 玄参 丹参(各三钱) 生枣仁(五钱) 甘草(一钱) 肉桂(二分)

  水煎服。一剂狂定,二剂全愈。

  人有身热发狂,所言者无非淫乱之语,所喜者无非欢愉之事,一拂其言,一违其事,则狂妄猝发,见神见鬼,人以为心热之极也,谁知是心包之热乎?夫心包为心君之副,心中安静,胡为任包络之拂乱乖张至此。盖君弱臣强,心中寒极,不能自主耳。譬如庸懦之主,朝纲解散,乃寄其权于相,而相臣植党营私,生杀予夺,悉出其手,奉令者立即称扬,违命者辄加苛斥,闻顺情之辞则喜,听逆耳之言则怒。颠倒是非,违背礼法,心自生疑,若有所见,心包热狂,正复相似,治法自应泻心包之火。然而徒治心包,而心中内寒,愈有震惊之嫌,必须补助其心,使心气不弱,而后呼召外人,可清震主之贼矣。苟或单泻心包之火,则心包且有犯逆之危,非治法之善也。方用卫主汤:人参(一两) 茯苓(五钱) 玄参(一两) 天花粉(三钱) 麦冬(五钱) 生地(五钱) 丹皮(三钱) 水煎方用止玄参、生地、丹皮乃清心包之药,其人参、茯苓、麦冬仍是补心之品,心强而心包之火自弱矣。况玄参、生地、丹皮虽泻心包而亦是补心之剂,自然拨乱为安,化奸为忠也。或谓心中虚寒,用人参以补虚是矣,然用玄参、丹皮、生地之类虽凉心包,独不益心之寒乎,似乎宜加热药以济之也。嗟乎!心寒用热药理也。然而心包火旺,用助火之药以益心,必由心包而后能入,火性炎蒸,心未必得益,而转助心包之焰矣。故不若用人参以助心之为得。盖人参亦能助心包,非心包所恶,用玄参之类共入之,自然拥卫其心,指挥群药,以扫荡炎氛,将心气自旺,寒变为温,何必用热药以生变哉。

  此症用正心汤亦神效。

  人参 熟地(各一两) 玄参 麦冬(各二两) 菖蒲(一钱) 白芥子(三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人有为强横者所折辱,愤懑不平,遂病心狂,时而持刀,时而逾屋,披头大叫,人以为阳明胃火之盛也,谁知是阳明胃土之衰乎?夫阳明火盛,必由于心火之大旺也。心火旺,而胃火盛,是火生夫土也,心火衰而胃火盛,是土败于火也。火生土而胃安,土败火而胃变,虽所变有似于真火之盛,而中已无根,欲土崩瓦解,而不可救矣。夫狂症皆是热,而余以此为虚热,而非实热,孰肯信之。不知脏腑实热可以凉折,而虚热必须温引。然而阳明胃经之虚热,又不可全用温引也。于温中而佐之微寒之品,实治法之善者。盖阳明虚热,乃内伤而非外感也。因愤懑而生热,不同于邪入而生热也,明甚。以邪为实热,而正热为虚热耳。方用平热汤:人参(五钱) 黄 (一两) 甘草(一钱) 麦冬(一两) 黄芩(一钱) 青皮(五分) 竹沥(一合) 白芍(五钱) 茯苓(三钱) 枣仁(三钱) 炒栀子(五分) 天花粉(三钱) 柴胡(五分)

  水煎服。二剂而狂轻,四剂而狂定,服一月而安然熟卧矣。

  此方变竹叶石膏汤,以治阳明之虚热也。甘温以退大热,复佐之以甘寒,使阳明之火相顺而不逆,转能健土于火宅之中,消烟于余氛之内。土既有根,火亦自息,何狂之不去乎!倘以为实热,而用竹叶石膏也,去生自远矣。

  此症用舒愤汤亦神效。

  白芍(二两) 炒栀子(五钱) 玄参(一两) 天花粉(三钱) 柴胡(一钱)

  水煎服。一剂狂定,再剂愈,三剂全愈。

  人有忍饥过劳,忽然发狂,披发裸形,罔知羞恶,人以为失心之病也,谁知是伤胃而动火乎?夫胃属阳明,阳明火动,多一发而不可止。世皆谓胃火,宜泻而不宜补,然而胃实可泻,而胃虚不可泻也。经云:二阳之病发心脾。二阳者正言胃也。胃为水谷之海,最能容物,物入胃而消,胃亦得物而养,物养胃而火静,胃失物而火动矣。及至火动而胃土将崩,必求救于心脾,心见胃火之沸腾,而心神有切肤之痛,自扰乱而不宁,脾见胃火之焚烧,而脾之意有震邻之恐,亦纷纭而无定,失其归根据,安得而不发狂哉!治法不必安心之神,奠脾之意也,仍救其胃气之存,而狂自可定也。虽然救胃气者,必救胃土也,欲救胃土,而不少杀胃火,则胃气亦未能独存耳。方用救焚疗胃汤:人参(一两) 玄参(一两) 竹沥(一合) 陈皮(三分) 神曲(五分) 山药(五钱) 百合(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狂定,再剂而狂止,三剂全愈。

  此方大用人参以救胃土,即兼用玄参以杀胃火,又益之群药以调停于心、肺、脾、肾之间,使肝不敢来伤胃土,则胃气尤易转也。胃气一转,胃伤可补,胃既无伤,而心之神,脾之意,又宁有扰乱纷纭之患乎!此狂之所以易定耳。

  此症用遏火汤亦神效。

  人参 白术 生地(各五钱) 玄参(一两) 甘草(一钱) 知母(一钱) 天花粉(二钱) 陈皮(五分)

  神曲(一钱) 丹皮(五钱)

  水煎服。一剂狂定,再剂全愈。

  卷之四

  呆病门(六则)

  人有终日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忽笑忽歌,忽愁忽哭,与之美馔则不受,与之粪秽则无辞,与之衣不服,与之草木之叶则反喜,人以为此呆病,不必治也。然而呆病之成,必有其因,大约其始也,起于肝气之郁;其终也,由于胃气之衰。肝郁则木克土,而痰不能化,胃衰则土制水,而痰不能消,于是痰积于胸中,盘据于心外,使神明不清,而成呆病矣。治法开郁逐痰,健胃通气,则心地光明,呆景尽散也。方用洗心汤:人参(一两) 茯神(一两) 半夏(五钱) 陈皮(三钱) 神曲(三钱) 甘草(一钱) 附子(一钱) 菖蒲(一钱) 生枣仁(一两)

  水煎半碗灌之,必熟睡。听其自醒,切不可惊醒,反至难愈也。

  此等病似乎有祟凭之,然而实无祟也,即或有祟不可治邪,补正而邪自退。盖邪气之实,亦因正气之虚而入之也。此方补其正气,而绝不去祛邪,故能一剂而奏效,再剂而全愈。

  或谓此病既是正虚无邪,何以方中用半夏、陈皮如是之多乎?不知正虚必然生痰,不祛痰则正气难补,补正气而因之祛邪,是消痰仍是补正也。虽然痰消而正气旺,是痰即邪也。补正而佐以攻痰,引祛痰之药直入于心宫,以扫荡其邪,邪见正气之旺,安得不消灭于无踪哉。

  或又谓呆病既成于郁,不解郁而单补正以攻痰,何以能奏功如此?不知呆病之来,其始虽成于郁,然郁之既久而成呆,其从前之郁气,久则尽亡之矣。故但补胃气以生心气,不必又始肝气以舒郁气也。

  此症用还神至圣汤亦神。

  人参(一两) 白术(二两) 茯神 生枣仁(各五钱) 广木香 天南星 荆芥(各三钱) 甘草 良姜附子 枳壳(各一钱) 菖蒲(五分)

  水煎灌之,听其自卧,醒来前症如失。

  人有呆病终日闭户独居,口中喃喃,多不可解,将自己衣服用针线密缝,与之饮食,时用时不用,尝数日不食,而不呼饥,见炭最喜食之,谓是必死之症,尚有可生之机也。夫呆病而至于喜粪,尚为可救。岂呆病食炭,反忍弃之乎?盖喜粪乃胃气之衰,而食炭乃肝气之燥,凡饮食之类,必入于胃,而后化为糟粕,是粪乃糟粕之余也。糟粕宜为胃之所不喜,何以呆病而转喜之乎?不知胃病则气降而不升,于是不喜升而反喜降,糟粕正胃中所降之物也。见粪而喜者,喜其同类之物也。然而呆病见粪则喜,未尝见粪则食也。若至于食粪,则不可治矣,以其胃气太降于至极耳。夫炭乃木之烬也,呆病成于郁,郁病必伤肝木,肝木火焚以伤心,则木为心火所克,肝中之血尽燥,而木为焦枯之木矣。见炭而喜食者,喜其同类而食之,思救其肝木之燥耳。然而可生之机,全在食炭。夫炭本无滋味,今食之而如饴,是胃气之未绝也。治其胃气,而祛其痰涎,则呆病可愈也。方用转呆丹:人参(一两) 白芍(三钱) 当归(一两) 半夏(一两) 柴胡(八钱) 生枣仁(一两) 附子(一钱) 菖蒲水十碗,煎一碗,使强有力者,抱住其身,另用二人执拿其两手,以一人托住其下颔,一人将羊角去尖,插其口灌之。倘不肯服,不妨以杖击之,使动怒气,而后灌之,服后必然骂詈,少顷必倦而卧,听其自醒,切不可惊动,自醒则全愈,否则止可半愈也。

  此方大补其心肝之气血,加之祛痰开窍之药,则肝中枯竭得滋润而自苏,心内寡弱,得补助而自旺,于是心气既清,肝气能运,力能祛逐痰涎,随十二经络而尽通之,何呆病而不可愈哉!倘或惊之使醒,则气血不得尽通,而经络不得尽转,所以止可半愈也。然能再服此汤,亦未有不全愈者矣。

  此症用苏心汤亦神效。

  白芍 当归(各三两) 人参 茯苓(各一两) 半夏 炒栀子 柴胡(各三钱) 附子(三分) 生枣仁(五钱) 吴茱萸 黄连(各五分)

  水十碗,煎一碗。灌之,听其自醒,醒来病如失。

  人有一时而成呆病者,全不起于忧郁,其状悉与呆病无异,人以为有祟凭之也,谁知是起居失节,胃气伤而痰迷之乎。夫胃属土,喜火之生者也。然而火能生土,而亦能害土,火不来生,则土无生气,火过来生,则土有死气矣。虽然土中之火本生土者也,如何生土者反能害土?岂火为外来之邪火,而非内存之正火乎!孰知邪火固能害土,而正火未尝不害土也。

  正火者,土中之真火,如何能害土乎?盖正火而能养,则火且生土以消食,正火而相伤,则火且害土以成痰。痰成而复伤其胃土,则火且迷心,轻则成呆,而重则发厥矣。起居失节,则胃中劳伤,不生气而生痰。一时成呆者,乃痰迷于心脘之下,尚未直入于心包之中也。倘入心包,则人且立亡矣。治法宜生其胃气,而佐之消痰之品,则痰迷可以再开,不必竟治其呆也。方用启心救胃汤:人参(一两) 茯苓(一两) 白芥子(三钱) 菖蒲(一钱) 神曲(三钱) 半夏(二钱) 南星(二钱) 黄连(一钱) 甘草(一钱) 枳壳(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痰解,再剂而神清,三剂而呆病如失,不再呆也。

  此方全去救心,正所以救胃也。盖胃为心之子,心气既清,而胃气安有不清者乎?母清而子亦清也。设作呆病治之,亦用附子斩关直入,则火以助火,有顷刻发狂而死矣。总之呆病成于岁月之久,而不成于旦夕之暂,若一时而成呆者,非真呆病也。故久病宜于火中补胃以消痰,而猝病宜于寒中补胃以消痰,又不可不知也。

  此症用指迷汤亦效。

  人参(五钱) 白术(一两) 半夏 神曲(各三钱) 南星 甘草(各一钱) 陈皮 菖蒲(各五分) 附子(三分) 肉豆蔻(一枚)

  水煎服。四剂愈。

  卷之四

  呃逆门(五则)

  人有忽然呃逆不止,为是寒气相感,谁知是气逆而寒入之也。然气之所以不顺,乃气之不足也。盖丹田之气足,则气守于下焦而气顺,丹田之气不足,则气奔于上焦而气逆矣。呃逆虽是小症,然治之不得法,往往有变成危症,而不可救,正徒散其寒而不补其气也。治法宜大补其丹田之气,而少佐之以祛寒之药。则气旺而可以接续,寒祛而足以升提,故不必止呃逆而呃逆遂自止也。方用定呃汤: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丁香(五分) 陈皮(五分) 茯苓(五钱) 沉香末(一钱) 牛膝(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呃逆止矣。

  参、苓、白术纯是补气回阳之药,丁香祛寒,沉香、牛膝降入丹田以止其逆,逆气既回,而呃声自定。孰谓补气之药,非即转气之汤哉!此症用加味六君子汤亦妙。

  人参 半夏 苏叶(各一钱) 白术 茯苓(各三钱) 陈皮(五分) 甘草(三分) 丁香(二分) 水煎服。一剂即止呃,二剂全愈。

  人有痰气不清,一时作呃逆之声者,人以为火逆作祟也。夫火逆之痰,口必作渴,今不渴而呃逆,仍是痰气之故,而非火邪之祟也。夫痰在胃口,而呃逆在丹田,何以能致此耶?盖丹田之气欲升,而痰结胸中以阻之。此种呃逆较虚呃者甚轻,治法消其痰气,而呃逆自除,方用二陈汤加减治之。

  人参(五分) 陈皮(五分) 半夏(一钱) 甘草(三分) 浓朴(一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一剂即愈。

  二陈汤为治痰之妙剂,加入人参、浓朴于补气之中而行降气之药,自能祛痰于上焦,达气于下焦也。

  此症亦可用加味六君子汤治之。

  人有口渴饮水忽然呃逆者,非水气之故,乃火气之逆也。人若胃火太盛,必大渴呼水矣,今但渴而不大饮水者,乃胃火微旺,而胃气犹虚也。故饮水虽快,而多则不能易消,火上冲而作呃逆耳。治法宜补其胃中之土,而降其胃中之火,则胃气之安,而胃火自息,呃逆亦自止矣。方用平呃散:玄参 白术(各五钱) 人参(二钱) 茯苓 甘菊花 麦冬(各三钱) 甘草(五分)

  水煎服。一剂即平。

  此方降胃火而又不耗胃气,所以奏功实神。倘以为胃火之盛,而轻用石膏,虽亦能取胜,而终于胃土有伤,呃逆除而他病又生矣,不若此方之和平而又神也。

  此症用两宜汤亦妙。

  人参(二钱) 茯苓 白术(各五钱) 甘草 泽泻 黄连(各一钱) 肉桂(三分) 陈皮(五分) 天花粉(二钱) 柴胡(三分)

  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气恼之后,肝又血燥,肺又气热,一时呃逆而不止,人以为火动之故也,谁知亦是气逆而不舒乎。盖肝性最急,一拂其意,则气必下克脾土,而脾土气闭,则腰脐之间不通,气乃上奔于咽喉,而作呃逆矣。倘亦用降火降气之药,则呃逆更甚,必须用散郁之剂,而佐以消痰润肺之药,始为得之。方用解呃丹:茯神(三钱) 白芍(三钱) 当归(二钱) 白术(五钱) 苏叶(五分) 麦冬(五钱) 白芥子(三钱) 柴胡(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呃逆即止。

  此方为散郁之神方,不特治呃逆已也。用白术以利腰脐之气,用柴、芍、当归以舒肝胆之气,用苏叶、麦冬以润肺金之气,用茯神以通心与膀胱之气,用白芥子以宣膜膈之气,是一身上下之气尽行流通,又何虞下焦之气不上升于咽喉乎!故一剂而收功也。

  此症亦可用平顺散:柴胡 甘草 乌药(各一钱) 白芍(三钱) 香附 白芥子 川芎(各二钱) 砂仁(一粒)

  水煎服。二剂即止。

  人有呃逆时作时止者,乃气虚而非气滞也。夫气旺则顺,气衰则逆,五行之道也,凡逆之至者,皆衰之极耳。惟是气衰而呃逆者,不比痰呃与火呃也,补其气之虚,而呃逆自止。

  倘不知补气,而惟从事于消痰降火,则轻必变重,而重必入死矣。况痰火之呃,亦虚而致,不惟寒呃之成于虚也。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

  人参(三钱) 白术(一两) 茯苓(三钱) 陈皮(一钱) 甘草(三分) 半夏(二钱) 柿蒂(三枚)

  水煎服。连服三剂而呃逆自除。

  此方乃治胃之圣剂,胃气弱而诸气皆弱,胃气旺而诸气皆旺,故补胃气正所以补诸气也,气既旺矣。加以柿蒂之能转呃,自然气转于须臾,而呃逆顿止矣。且胃又多气之腑也,诸气之逆皆从胃始,然则诸气之顺,何独不由胃始哉。

  此症亦可用加味术苓汤:人参 白术(各五钱) 茯苓(三钱) 半夏(二钱) 竹沥(一合) 附子(三分)

  水煎服。二剂愈。

  卷之五

  关格门(五则)

  人有病关格者,食至胃而吐,欲大小便而不能出,眼睛红赤,目珠暴露,两胁胀满,气逆拂抑,求一通气而不可得,世以为胃气之太盛,而不知乃肝气之过郁耳。夫关格之症,宜分上下,一上格而不得下,一下关而不得出也。今上既不得入,而下又不得出,是真正关格,死生危急之症也。治之原有吐法,上吐则下气可通。今不必用吐药而先已自吐,是用吐药无益矣。若用下导之法,则上既无饮食下胃,而大肠空虚,即用导药,止可出大肠之糟粕硬屎,而不能通小肠膀胱之气,是导之亦无益也。必须仍用煎药和解为宜,但不可遽然多服,须渐渐饮之,初不受而后自受矣。方用开门散:白芍(五钱) 白术(五钱) 茯苓(三钱) 陈皮(一钱) 当归(五钱) 柴胡(三钱) 苏叶(一钱)

  牛膝(三钱) 车前子(三钱) 炒栀子(三钱) 天花粉(三钱) 水煎一碗,缓缓呷之,一剂而受矣。一受而上关开,再剂而下格亦通。

  此方直走肝经以解郁,郁解而关格自痊,所谓扼要争奇也。倘用香燥之药,以耗胃气,适足以坚其关门而动其格据矣。

  此症用通关散亦效。

  白芍(五钱) 茯苓(三钱) 甘草 枳壳 神曲(各三分) 白豆蔻(一枚) 川芎(二钱) 生姜汁(半合) 柴胡(一钱) 水煎服。一剂即开,二剂愈。愈后须用补肾之剂。

  人有无故而忽然上不能食、下不能出者,胸中胀急,烦闷不安,大小便窘迫之极,人以为关格之症也,谁知是少阳之气不通乎。夫少阳胆也,胆属木,木气最喜舒泄,因寒气所袭,则木不能条达,而气乃闭矣。于是上克胃而下克脾,脾胃畏木之刑,不敢去生肺气,而并生大肠之气矣。肺金因脾胃之气不生,失其清肃之令,而膀胱、小肠无所凛遵,故一齐气闭矣。此症原可用吐法,一吐而少阳之气升腾可愈。其次则用和解之法,和其半表半里之间,而胆木之郁结自通。二法相较,和胜于吐,吐必伤五脏之气,而和则无损五脏之气也。方用和解汤:柴胡(一钱) 白芍(三钱) 甘草(一钱) 枳壳(五分) 薄荷(一钱) 茯神(三钱) 丹皮(二钱)

  当归(三钱)

  水煎服。缓缓服之,三剂则可以开关矣。上关一开,而下格自愈。

  此方乃逍遥散之变方也。逍遥散有白术、陈皮,未尝不可开关。余改用薄荷、枳壳、丹皮者,直入肝经之药,取其尤易于开郁也。此方全不开关,而关自开者,正以其善于解郁也。

  此症用宽缓汤亦妙。

  柴胡 茯苓(各二钱) 当归(三钱) 白芍(五钱) 甘草 苏叶 黄芩(各一钱) 竹叶(三十片)

  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吐逆不得饮食,又不得大小便,此五志厥阳之火太盛,不能营于阴,遏抑于心胞之内,头上有汗,乃心之液外亡,自焚于中也。存亡之机,间不容发,此关格最危之症,人以为气之不通也,欲用麝香、片脑之类,以劫开其门,必至耗散真气,反致归阴矣。法宜调其营卫,不偏阴偏阳,一味冲和,毋犯胃气,使其脏腑自为敷布,不必问其关从何开,格从何启,一惟求之中焦握枢而运,以渐透于上下之间,自能营气前通,卫气不闭,因其势而利导之,庶无 格耳。方用和中启关散:麦冬(五钱) 人参(五分) 甘草(五分) 柏子仁(三钱) 滑石(敲碎,一钱) 黄连(一钱)

  白芍(五钱) 桂枝(三分) 天花粉(一钱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上吐止,再剂而下闭通矣。

  此方解散中焦之火,更能舒肝以平木,木气既平,而火热自减。内中最妙者,用黄连与桂枝也。一安心以交于肾,一和肾而交于心,心肾两交,则营卫阴阳之气,无不各相和好,阴阳既和,而上下二焦安能坚闭乎,此和解之善于开关也。

  此症用黄连启心汤亦效。

  人参(一钱) 白术 丹皮(各三钱) 黄连 玄参(各二钱) 甘草(一钱) 桂枝(三分)

  半夏(五分) 柴胡(三分) 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上吐下结,气逆不顺,饮食不得入,溲溺不得出,腹中作疼,手按之少可,人以为此寒极而阴阳易位,其脉必涩而伏也。法当吐,不吐则死。然而不必吐也,夫上部无脉下部有脉,吐之宜也,以食填塞于太阴耳。今脉涩而伏,非无脉之比,况所食之物,已经吐出,是非食填太阴也。吐之不重伤脾胃之气,以坚其闭塞乎。

  夫胃气之所以不开,与大小肠、膀胱之所以闭结者,由于肾气之衰也。胃为肾之关门,肾之气不上,则胃之关必不开。肾主大小便、膀胱之气化,亦肾气化之也。肾气不通于三经,则便溲何从而出然则上下开阖之权衡全在乎肾也。治法必须大补其肾中之水火。肾中之水火足,而关格不治而自愈矣。方用水火两补汤:熟地(一两) 山茱(四钱) 茯神(五钱) 车前子(三钱) 人参(二钱) 麦冬(一两) 五味子(五分)

  肉桂(一钱) 白术(五钱) 牛膝(三钱) 水煎服。连服二剂,上吐止而下结亦开矣,再服四剂全愈。

  此方补肾中之水火,而又能通肾中之气。气足而上自达于胃,下自达于膀胱、大小肠矣。倘用香燥之药以救胃,则胃气愈伤;倘用攻利之药以救膀胱、大小肠,则膀胱、大小肠愈损,何日是开关解格之日哉。

  此症用化肾汤亦神效。

  熟地(二两) 肉桂(二钱) 水煎服。一剂即通,二剂全愈。

  人有一时关格,大小便闭结不通,渴饮凉水,少顷即吐,又饮之又吐,面赤唇焦,粒米不能下胃,饮一杯吐出杯半,脉亦沉伏,人以为脉绝也,谁知是格阳不宣,肾经寒邪太盛之故乎。夫肾属少阴,喜温而不喜寒也。寒邪入肾则阳无所附,阳欲杜阴而不能,阴且格阳而愈胜,于是阳不敢居于下焦,而尽逆冲于上焦咽喉之间,难于容物而作吐矣。夫阳宜阴折,热宜寒折,似乎阳热在上,宜用阴寒之药以治之。

  然而阳热在上,而下正阴寒也,用阴寒以折阴寒,正投其所恶也,不特无功,而反有大害。盖上假热而下真寒,非用真热假寒之法从治之,断不能顺其性而开其关也。

  方用白通汤治之。

  方中原是大热之味,得人尿、猪胆以乱之,则下咽觉寒,而入腹正热,阳可重回,而阴可立散,自然脉通而关启矣。然后以大剂八味汤投之,永不至关再闭而吐再发也。

  此症用加味术桂汤亦神效。

  白术(一两) 肉桂(一钱) 甘草(一分) 人参(二钱) 丁香(一钱) 水煎,加人尿半碗,探冷服之,一剂即安。

  卷之五

  中满门(四则)

  人有饮食之后,胸中倒饱,人以为多食而不能消,用香砂枳实等丸消导之,似觉少快,已而又饱,又用前药,久久不已,遂成中满之症。腹渐高硕,脐渐突出,肢体渐浮胀,又以为臌胀,用牵牛、甘遂之药,以逐其水。内原无水湿之邪,水未见出,而正气益虚,胀满更急,又疑前药不胜,复加大黄、巴豆之类下之。仍然未愈,又疑为风邪固结于经络,用龙胆、茵陈、防风、荆芥之类,纷然杂投,不至于死不已。犹然开鬼门、泄净府,持论纷纭,各执己见,皆操刀下石之徒也。谁知中满之症,实由于脾土之衰,而脾气之衰,又由于肾火之寒也。倘用温补之药,早健其脾气,何至如此之极哉。方用温土汤:人参(一钱) 白术(三钱) 茯苓(三钱) 萝卜子(一钱) 薏仁(三钱) 芡实(五钱)

  山药(五钱) 肉桂(三分) 谷芽(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觉少饱,二剂而觉少宽矣,数剂之后,中满自除。

  此方但去补脾,绝不消导以耗其气。盖中满之病,未有不因气虚而成者。不补脾胃之气,则胀从何消?况方中加入萝卜子最妙,助参、术以消胀,不辅参、术以添邪;又有茯苓、薏仁、芡实、山药之类,益阴以利水,水流而正气不耗,自然下泽疏通,而上游无阻滞之虞矣。第恐水寒冰冻,则溪涧断流,又益以肉桂,于水中生火,则土气温和,雪消冰泮,尤无壅塞之苦也。奈何惟事于消导,遂成不可救药之病哉。

  此症用术苓加桂汤:白术(一两) 茯苓(五钱) 肉桂(一钱) 水煎服。

  人有未见饮食则思,既见饮食则厌,乃勉强进用,饱塞于上脘之间,微微胀闷,此不止胃气之虚。而心包之火正衰也。心包为胃土之母,母气既衰,何能生子,心包之火不足,又何能生胃哉。故欲胃之能食。必须补胃土,而兼补心包之火也。方用生胃进食汤:人参(三钱) 白术(三钱) 炒枣仁(五钱) 远志(八分) 山药(三钱) 茯苓(三钱) 神曲(五分)

  良姜(五分) 萝卜子(一钱) 枳壳(五分) 干姜(炒黑,一钱) 水煎服。

  此方治胃,无非治心包也。心包与胃,原是子母,何必分治之乎?不治中满而中满自除,此补火之胜于补土也。

  此症用调饥散亦妙。

  人参(五分) 山药(一两) 白芍(三钱) 甘草(五分) 肉桂(一钱) 菖蒲(五分) 肉豆蔻(一枚)

  炒枣仁(三钱) 水煎服。十剂愈。

  人有中心郁郁不舒,久则两胁饱满,饮食下喉,即便填胀,不能消化,人以为臌胀之渐也,而不知皆气滞之故。倘用逐水之药,必且更甚;用消食之药,亦止可取一时之快,而不能去永久之胀也。法宜开郁为主。然而气郁既久,未有不气虚者也,使仅解其郁,而不兼补其气,则气难化食,胀何以消?方用快膈汤:人参(一钱) 茯神(五钱) 白芍(三钱) 白芥子(二钱) 萝卜子(五分) 槟榔(三分) 神曲(五分)

  枳壳(三分) 柴胡(五分) 薏仁(三钱) 浓朴(三分) 水煎服。一、二剂轻,四剂全愈。

  此方解郁而无刻削之忧,消胀而无壅塞之苦,攻补兼施,自易收功也。

  此症用抒胀汤亦妙。

  神曲(三钱) 柴胡(五分) 白芍(三钱) 茯苓 萝卜子(各一钱) 浓朴 人参(各五分)

  白豆蔻(三枚) 苏叶(八分) 白芥子(二钱) 水煎服。十剂愈。

  人有患中满之病,饮食知味,但多食则饱闷不消,人以为脾气之虚,谁知是肾气之虚乎。腹中饱闷,乃虚饱而非实饱,若作水肿治之,则丧亡指日矣。盖脾本属土,土之能制水者,本在肾中之火气。土得火而坚,土坚而后能容物,能容物即能容水也。惟肾火既虚,而土失其刚坚之气,土遂不能容物而容水,乃失其天度之流转矣,故腹饱而作满,即水臌之渐也。人不知补肾火以生脾土,反用泻水之法以伤脾,无异决水以护土,土有不崩者哉?是治肾虚之中满,可不急补其命门之火乎。

  然而径补其火,则又不可,以肾火不能自生,生于肾水之中也。但补火而不补水,则孤阳不长,无阴以生阳,即无水以生火也。或疑土亏无以制水,又补肾以生水,不益增波以添胀哉?不知肾中之水,乃真水也,邪水欺火以侮土,真水助火以生土,实有不同。故肾虚中满,必补火以生土;又必补水以生火耳。方用金匮肾气丸:茯苓(六两) 附子(一枚) 牛膝(一两) 肉桂(一两) 泽泻(二两) 车前子(一两五钱)

  山茱萸(二两) 山药(四两) 牡丹皮(一两) 熟地(三两)各为末,蜜为丸。每日早晚白滚水送一两。初服少胀,久服胀除而满亦尽消。

  补火之圣药也。群药之内,利水健脾之味多于补阴补火者,虽意偏于补火,而要实重于救脾,补火者正补脾也。故补阴不妨轻,而补脾不可不重耳。

  此症用熏脾汤亦佳。

  熟地 白术(各五钱) 山茱萸(四钱) 破故纸(一钱) 杜仲(三钱) 附子(五分)

  水煎服。二剂而饱闷除,十剂全愈。

  卷之五

  翻胃门(五则)

  人有饮食入胃而即吐者,此肝木克胃土也,用逍遥散加吴茱萸炒黄连治之,随手而愈。而无如人以为胃病也,杂用香砂消导之剂,反伤胃气,愈增其吐;又改用下药不应,复改用寒凉之味,以降其火,不独胃伤而脾亦伤矣;又改用辛热之药,以救其寒,又不应,始悟用和解之法,解郁散邪,然已成噎膈之症矣。夫胃为肾之关门,肾中有水,足以给胃中之用,则咽喉之间,无非津液可以推送水谷;肾水不足,力不能润灌于胃中,又何能分济于咽喉乎?咽喉成为陆地,水干河涸,舟胶不前,势所必至。且肾水不足,不能下注于大肠,则大肠无津以相养,久必瘦小而至艰涩;肠既细小艰涩,饮食入胃,何能推送?下既不行,必积而上泛,不特上不能容而吐,抑亦下不能受而吐也。治法必须大补其肾中之水。方用济艰催 汤:熟地(二两) 山茱(一两) 当归(二两) 牛膝(三钱) 玄参(一两) 车前子(一钱)

  水煎服。一日一剂,十剂必大顺也。

  此方纯补精血,水足而胃中有津,大肠有液,自然上下相通而无阻滞之患。譬如河漕水浅,舟楫不通,粮糈不能输运,军民莫不 徨而喧哗扰嚷。忽见大雨滂沱,河渠、沟壑无非汪洋大水,则大舸巨舶,得以装载糗粮,自然人情踊跃,关门大开,听其转运,而无所留难也。

  此症用制肝散亦效甚。

  白芍(一两) 吴茱萸(五分) 黄连(一钱) 茯苓(五钱) 水煎服。二剂即愈,何至变成噎膈哉。

  人有朝食暮吐,或暮食朝吐,或食之一日至三日而尽情吐出者,虽同是肾虚之病,然而有不同者:一食入而即吐,一食久而始吐也。食入而即吐者,是肾中之无水;食久而始吐者,乃肾中之无火也。盖脾胃之土,必得命门之火以相生,而后土中有温热之气,始能发生以消化饮食。倘土冷水寒,结成冰冻,则下流壅积,必返而上越矣。治法宜急补肾中之火,然而单补其火,则又不可。肾火非肾水不生,肾火离水则火又亢炎矣。况上无饮食之相济,则所存肾水亦正无多,补火而不兼补其水,焚烧竭泽,必成焦枯之患,济之以水,毋论火得水而益生,而水亦得火而更生。

  水火既济,自然上下流通,何至有翻胃之疾哉。方用两生汤:肉桂(二钱) 附子(一钱) 熟地(二两) 山茱萸(一两) 水煎服。一剂而吐减半,再剂而吐更减,连服四剂则吐止矣,服十剂而全愈也。

  此方水火两旺。脾胃得火气而无寒冷之虞,得水气而无干涩之苦,自然上可润肺而不阻于咽喉,下可温脐而不结于肠腹矣。或谓下寒者多腹痛反胃,既是肾寒,正下寒之谓也,宜小腹作痛矣,何以食久而吐之病,绝不见腹痛,岂肾寒非欤?不知寒气结于下焦,则腹必疼痛,今反胃之病,日日上吐,则寒气尽从口而趋出矣,又何寒结之有?此症用加味化肾汤亦神效。

  熟地(二两) 山茱萸(一两) 肉桂(三钱) 巴戟天(五钱) 水煎服。二剂吐轻,十剂全愈。

  人有时而吐,时而不吐,吐则尽情吐出,此症有似于反胃而非翻胃也。此种之病,妇人居多,男子独少,盖因郁而成之也。夫郁则必伤其肝木之气,肝伤,木即下克脾胃,肝性最急,其克土之性,亦未有不急者。其所克之势,胃土若不能受,于是上越而吐。木怒,其土之不顺受也,于是挟其郁结之气卷土齐来,尽祛而出,故吐之不尽不止。其有时而不吐者,因木气之少平耳。治法不必止吐,而惟在平肝。

  方用逍遥散:柴胡(一钱) 白芍(五钱) 茯神(三钱) 白术(一钱) 当归(三钱) 陈皮(三分)

  甘草(一分) 水煎服。一剂而吐少止,再剂而吐全愈。愈后,仍以济艰催 汤,减半分两调理可也。

  盖逍遥散解郁之后,其木枯渴可知。随用济艰催 汤急救其水,则木得润而滋荣,自然枝叶敷荣矣,何至拂郁其性而作吐哉。

  此症用增减逍遥散亦神效。

  白芍(五钱) 茯苓 白术(各三钱) 陈皮 柴胡 神曲(各一钱) 白豆蔻(一粒)水煎服。

  四剂愈。

  人有胃中嘈杂,腹内微疼,痰涎上涌而吐呕,日以为常,盖虫作祟,非反胃也。

  夫人有水湿之气,留注于脾胃之间,而肝木又旺,来克脾胃之土,则土虚而生热,此热乃肝木之火,虚火也。土得正火而消食,土得虚火而生虫。虫得肝木之气,其性最急,喜动而不喜静,饥则微动而觅食,饱则大动而跳梁,挟水谷之物,兴波鼓浪而上吐矣。然但吐水谷而不吐虫者,何故?盖肝木之虫最灵,畏金气之克,居土则安,入金则死。故但在胃而翻腾,不敢越胃而游乐,祛水谷之出胃,而彼且掉头而返,恐出于胃为肺金之气所杀也。治法必用杀虫之药,佐以泻肝之味。然而泻肝杀虫之药,未免寒凉克削,肝未必遽泻而脾胃先已受伤,脾胃受伤而虫亦未能尽杀。

  必须于补脾健胃之中,而行其斩杀之术,则地方宁谧,而盗贼难以盘踞,庶几可尽戮无遗,常静而不再动也。方用健土杀虫汤:人参(一两) 茯苓(一两) 白芍(一两) 炒栀子(三钱) 白薇(三钱) 水煎半碗,加入黑驴溺半碗,和匀饥服。一剂而吐止,不必再剂,虫尽死矣。

  夫驴溺何以能杀虫而止吐也?驴性属金,虫性畏金,故取而用之。世人有单用此味而亦效者,然而仅能杀虫而不能健土。土弱而肝木仍旺,已生之虫虽死于顷刻,而未生之虫,不能保其不再生也。健土杀虫汤,补脾胃以扶土,即泻肝以平木,使木气既平,不来克土,且土旺而正火既足,则虚邪之火无从而犯,虚热不生,而虫又何从而生乎。况方中栀子、白薇原是杀虫之圣药,同驴溺用之,尤能杀虫于无形。

  此拔本塞原之道,不同于单味偏师,取胜于一时者也。

  此症用锄种汤亦神效。

  楝树根(一两) 槟榔 浓朴 炒栀子 百部(各一钱) 白术 茯苓 使君子肉(各三钱)

  水煎服。服后不可用饮食,须忍饥半日,尤不可饮茶水。二剂虫尽死而愈。

  人有食后必吐出数口,却不尽出,膈上时作声,面色如平人,人以为脾胃中之气塞也,谁知是膈上有痰血相结而不散乎。夫膈在胃之上,与肝相连,凡遇怒气,则此处必痛。以血之不行也,血不行则停积,而血成死血矣。死血存于膈上,必有碍于气道,而难于升降。气血阻住,津液遂聚而成痰,痰聚而成饮,与血相搏而不静,则动而成声。本因气而成动,又加食而相犯,势必愈动而难安,故必吐而少快也。至食已入胃,胃原无病,胃自受也,宁肯茹而复吐乎,此所以既吐而又不尽出耳。然则治法,但去其膈上之痰血,而吐病不治而自愈也。方用瓜蒂散加味吐之。

  瓜蒂(七枚) 萝卜子(三钱) 韭菜汁(一合) 半夏(三钱) 天花粉(三钱) 甘草(三钱)

  枳壳(一钱) 人参(一钱) 水煎服。一剂即大吐,去痰血而愈,不必二剂也。

  瓜蒂散原是吐药,得萝卜子、枳壳以消食,得半夏、天花粉以荡痰,得韭汁以逐血。诚恐过于祛除,未免因吐而伤气,又加入人参、甘草以调和之,使胃气无损,则积滞易扫,何至恶食而再吐哉。此非反胃,因其食后辄吐,有似于反胃,故同反胃而共论之也。

  此症用清膈散甚佳。

  天花粉 桑白皮(各三钱) 生地 白芍(各五钱) 红花(三钱) 桃仁(十个) 杏仁(十个)

  枳壳(五分) 甘草(一钱) 紫菀(一钱) 水煎服。四剂全愈。

  卷之五

  臌胀门(七则)

  人有两足跗上先肿,渐渐肿胀至腹,按胀上如泥之可搏,小便不利,大便反结,此由土气之郁,非水肿也。人生脾胃之气健旺,则土能克水,而水自灌注于经络,两不相碍也。惟脾胃气虚,则土不能转输水精于上,而胃中之水积而不流,于是浸淫于表里、皮毛而无所不到也。然而脾胃气虚,非脾胃之故也。由于肾气之虚,则土无升腾之气,而土乃郁而不伸,力不能制水,使水来相侮,而脾胃之气愈虚也。

  夫肾司开阖,肾气从阳则开,肾气从阴则阖;阳太盛则水道大开,阴太盛则水道常闭;阳为肾中之火,而阴为肾中之寒也。肾寒则脾胃亦寒,水畏热而不畏寒,此寒土之所以难制水也。然则治水肿之法,乌可舍补肾之火,而他求蓄水之土哉。虽然水势滔天,补火以生土,迂缓而难以决排;放水以全土,利便而易于蓄泄。故补肾中之火,可治久病之水臌;泄脾胃中之水,实益初病之水胀也。下体胀而上身未胀,正初起之病,宜急泄其水之为得。方用泄水至神汤:大麦须(二两) 茯苓(一两) 白术(二两) 小赤豆(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腹必雷鸣,泻水如注,再剂而水尽泄无遗,不必三剂也。

  论理,牵牛、甘遂之方未尝不可用,但虑世人天禀日薄,而脾、胃、肾三经多虚,恐不胜药力之过迅,故改立此方,于补中泻水,正气无伤而邪水尽出之为妙。

  方中白术、茯苓健脾胃之土,又能通脾胃之气。则土之郁可解,土郁既解,力足以制水矣。况大麦须能消无形之水,赤小豆能泄有形之湿,合而相济,自能化水,直出于膀胱,由尾闾之间尽泻而出也。

  此症用冬瓜汤亦甚效。

  冬瓜一个,煎水十碗。另用白术(三两) 车前子(五钱) 肉桂(二钱) 将冬瓜水煎汤二碗。先用一碗,少顷又用一碗。其水从大便而出,一剂而胀肿全消。

  人有水肿既久,遍身手足俱胀,面目亦浮,口不渴而皮毛出水,手按其肤如泥,此真水臌也,乃土气郁塞之甚故耳。夫土本克水,何为反致水侮?盖土虚则崩,土崩则淤泥带水而流缓,于是日积月累,下焦阻滞,而水乃上泛。脾胃之中原能藏水,然水过于多,则脾胃不能受,乃散布于经络皮肤矣。迨至经络皮肤不能受,势不得不流渗于皮肤之外,泛滥于一身。不用下夺之法,何以泻滔天之水哉。方用决水汤:车前子(一两) 茯苓(二两) 王不留行(五钱) 肉桂(三分) 赤小豆(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小便如注不绝,二剂而肿胀尽消矣。

  论理用鸡屎醴逐水,亦有神效。然而鸡屎醴逐水,从大便而出,而此方逐水,从小便而出也。水从大便出者其势逆,水从小便出者其势顺。逆则效速而气伤,顺则效缓而气固。此方利水从小便而出,利其膀胱也。凡水必从膀胱之气化,而后由阴器以出。土气不宣,则膀胱之口闭,吾用王不留行之迅药以开其口,加入肉桂,引车前、茯苓、赤小豆直入膀胱而利导之。茯苓、车前虽利水而不耗气,而茯苓且是健土之药,水决而土又不崩,此夺法之善也。至于脐突、手掌无纹,用此方尚可救也。惟是服此方泻水而愈,必须禁用食盐一月,倘不能禁,则又胀矣。胀则不可再治也。

  此症亦可用冬瓜汤更加刘寄奴一两、茯苓一两,服之亦水泻而愈。

  人有气喘作胀,腹肿,小便不利,大便亦溏,渐渐一身俱肿,人以为水臌也,不知乃肺、脾、肾三经之虚也。夫水气不能分消,大都病在胃,然胃之所以病者,正由于三经之虚耳。胃为水谷之海,凡水入于胃为归,盖五脏六腑之大源也。但胃能容水而不能行水,所恃脾之散水以行于肺,肺之通水以入于膀胱,肾之化水而达于小肠也。惟脾虚则不能散胃之水精于肺,而病在中矣;肺虚则不能通胃之水道于膀胱,而病在上矣;肾虚则不能司胃之关门,时其输泄,而病在下矣。三经既虚,而胃中积水浸淫,遂遍走于经络皮肤,而无所底止矣。治法补其三经之气,而胃气自旺,胃气旺而肿胀尽消。方用消胀丹:白术(三钱) 茯苓(一两) 麦冬(五钱) 熟地(五钱) 山药(一两) 芡实(五钱)

  苏子(一钱) 水煎服。

  一剂而喘少定,二剂而胀渐消,十剂而小便利,二十剂而一身之肿无不尽愈也。

  方中白术、茯苓以健其脾土,麦冬、苏子以益其肺金,熟地、山药、芡实以滋其肾水,自然脾气旺而不至健运之失职,肺气旺而不至治节之不行,肾气旺而不至关门之不开,水自从膀胱之府而尽出于小肠矣,安得而再胀哉。

  此症用百合消胀汤亦效。

  白术 芡实(各一两) 茯苓 百合(各五钱) 山药(一两) 肉桂(二钱) 人参(三钱) 水煎服。

  十剂少愈,三十剂全愈。

  人有腰重脚肿,小便不利,或肚腹肿胀,四肢浮肿,喘急痰盛,不可以卧,此肺、肾俱虚之病,非臌胀也。夫水症多是脾胃之虚,兹何以肺、肾之虚亦成水胀耶?不知肺虚必盗脾胃之气,而肾虚则不能生脾胃之气。二经既虚,则脾胃之气更虚,土难生金,而肺之气化不行,而肾之关门不开矣。于是水不能消而泛滥,一如水肿之病也。治法似宜补肺而兼补肾,然而补肺又不若竟补肾之为得。盖肺虽生肾,然止能生肾水,而不能生肾火也;脾胃必得肾火以相生,水气必得肾火以相化;况补肾则肺不必来生肾水,而肺金自安矣,是补肾即所以补肺也。方用金匮肾气丸:茯苓(十两) 附子(一个) 牛膝(三两) 官桂(二两) 熟地(四两) 山药(六两) 丹皮(二两)

  泽泻(四两) 车前子(三两) 山茱萸(二两) 各为末,蜜为丸。每日早晚白滚水各送下一两。服三日而小便利,再服三日而腰轻,服十日而上下之肿尽消,服二十日而喘急痰盛无不尽除,服一料完全愈。再服一料断不再发也。

  此方经后人改窜分两,以致治肺肾之水胀多至不效,因世人畏茯苓、泽泻之过于泄水耳。不知水势滔天,既不用扫荡之药以决水,乃畏利导之品,而不用之以消水乎。故必须多用茯苓、车前为君,则水可泄之使从膀胱而下出。然而肾之关门不开,非附子、肉桂回阳助火,蒸动肾气,则关何以开;肾关不开,而胃之积水何以下哉。故必用桂、附以开关,关既开矣,则茯苓、车前、牛膝得尽利水而直下。又恐水过于利,未免损伤阴气,得熟地、山药、丹皮以佐之,则利中有补,阳得阴而生;则火无炎亢之虞,土有升腾之益。诚治水之神方,补土之妙药也。世人倘疑吾说之偏,而妄增药味,或更改轻重,断不能收功也。

  此症用温肾消水汤亦效。

  人参(三钱) 熟地(五钱) 山药(一两) 山茱萸(三钱) 茯苓(一两) 肉桂(二钱)

  薏仁(五钱) 水煎服。二十剂即愈。

  人有手足尽胀,腹肿如臌,面目亦浮,皮肤流水,手按之不如泥,但陷下成孔,手起而胀满如故,饮食知味,大便不溏泄,小便闭涩,气喘不能卧倒,人以为水臌之症,而不知乃肾水之衰也。真水足而邪水不敢横行,真水衰而邪水乃致泛决。况真水既衰,则虚火必盛,虚火既盛而真水力不能制,则火性炎上,三焦之火与冲脉之属火者,皆同群助逆,无不逆冲而上行矣。火既上冲,而水从火泛,上走于肺,喘嗽而不宁矣。卧主肾,肾气既逆,安得而卧耶。人至不得卧,则肺气夜不得归于肾之中,而肾之中水空而无非火气,则肺之气不敢久留于肾,仍归于肺经。母因子虚,则清肃之令不行于膀胱,于是,水入于膀胱之口而膀胱不受,乃散聚于阴络,随五脏六腑之虚者入而注之,不走小肠而走手足皮肤,而毛窍出水也。此种水症,必须补肾之水以制肾火,尤宜补肺之金以生肾水。盖肾水不能速生,惟助肺气之旺,则皮毛闭塞,而后肾气下行,水趋膀胱而不走腠理矣。方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五味治之。

  熟地(二两) 山茱萸(一两) 山药(一两) 茯苓(二两) 丹皮(六钱) 泽泻(一两)

  麦冬(一两) 北五味(三钱) 水煎服。一剂可卧,二剂水如注,四剂而一身之肿尽消,十剂而诸症全愈。愈后服补肾肺之药,尤须戒色至一年,禁盐至三月,否则虽愈而必发也。

  盖此症原有肾火,故补水而不必补火也。肾虚以致火动,肺虚以致水流,补其水则火自静,补其金则水自通,实有至理,而非泛然以作论也。

  此症用健肾汤亦佳。

  熟地 茯苓(各二两) 麦冬 莲子,连心(用各五钱) 芡实 山药(各一两) 水煎服。

  二剂而胀消,十剂全消。

  人有单腹胀满,四肢手足不浮肿,经数年不死者,非水臌也。盖水臌不能越两年,未有不皮肤流水而死者。今经数年不死,皮肤又不流血,岂是水臌之症?乃虫结于血之中,似膨而非臌也。夫此症何因而得?饮食之内或食生菜,而有恶虫之子,入腹而生虫;或食难化之物,久变为虫。血即裹之不化,日积月累,血块渐大,虫生遂多。所用食物止供虫食,即水谷入腹所化之血,亦为虫之外郭,而不能灌注于各脏腑矣。此等之症,最忌小便不利与胃口不健者,难以医疗。倘小便利而胃口开,均可治之。盖小便利者,肾气能通于膀胱也;胃口开者,心气能行于脾胃也。二脏之气有根,可用杀虫下血之药而无恐,以其本实未拨也。方用逐秽消胀汤:白术(一两) 雷丸(三钱) 白薇(三钱) 甘草(一钱) 人参(三钱) 大黄(一两)

  当归(一两) 丹皮(五钱) 萝卜子(一两) 红花(三钱) 水煎服。一剂腹内必作雷鸣,少顷下恶物满桶,如血如脓,或有头无足之虫,或色紫色黑之状。又服一剂,大泻大下,而恶物无留矣。然后以人参一钱、茯苓五钱、薏仁一两、山药二两、白芥子一钱、陈皮五分、白术二钱,调理而安。

  前方用攻于补之中,虽不至大伤脏腑,然大泻大下,毕竟元气少损。故秽尽之后,即以参、苓、薏、药之类继之,则脾气坚固,不愁亡阴之祸也。或问此等之病,既非水臌,初起之时,何以知其是虫臌与血臌也?吾辨之于面焉,凡面色澹黄之中,而有红点或红纹者是也;更验之于腹焉,凡未饮食而作疼,既饮食而不痛者是也。

  苟面有红点、红纹与既饮食而不痛,即可用逐秽消胀汤减半治之,亦一剂而即愈也。

  但下后毋论新久,必须忌盐者一月。苟若不忌,必至再病,则难治矣。

  此症用雷逐丹亦神效。

  雷丸(三钱) 当归 白芍(各五钱) 红花(一两) 雄黄 浓朴 槟榔(各二钱) 枳实 甘草(各一钱)

  水煎服。一剂下恶秽一桶愈。

  人有上身先肿,因而下体亦肿,久之一身尽肿,气喘嗽不得卧,小腹如光亮之色,人以为水臌已成,谁知是水臌之假症乎。夫湿从下受,未闻湿从上受者也。凡人脾土健旺,必能散精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何致水气之上侵。惟脾土既虚,饮食不化精而化水,乃邪水而非真水也。真水既无所生,则肾中干涸无非火气,于是同任、冲之属火者俱逆而上出。是水从火溢,上积于肺而嗽、奔越于肺而喘,既喘且嗽,身自难卧;散聚于阴络而成跗肿,故先上肿而后下肿也。似乎治法亟宜治肾矣,然而火盛由于水衰,而水衰实先由于土衰也,补土其可缓乎。惟是既补脾以健土,必至燥肾以旺火,故补脾又必须补肾,而补肾又必须补脾,所贵二者之兼治也。方用二天同补丹:山药(一两) 芡实(一两) 茯苓(五钱) 白术(二两) 肉桂(三分) 诃子(一钱) 百合(五钱)

  水煎服。二剂而喘嗽轻,又二剂而喘嗽止,十剂而肿胀消,再十剂全愈。

  此方无一味非治脾之药,即无一味非补肾之药也。健其土而不亏夫肾,滋其水而不损于脾,两相分消而又两相资益,得利之功而无利之失,治水臌之假症,实有鬼神不测之妙也。

  此症用芡术汤亦效。

  白术 芡实(各二两) 茯苓(一两) 肉桂(一钱) 车前子(五钱) 水煎服。二剂轻,四剂又轻,十剂愈。

  卷之五

  厥症门(七则)

  人有日间忽然发热,一时厥去,手足冰凉,语言惶惑,痰迷心窍,头晕眼昏,此阳厥也。乃阴血不归于阳气之中,而内热如焚,外反现假寒之象,故手足冷也。

  此等之症,伤寒中最多。但伤寒之厥乃传经之病,必热至五、六日而发厥,非一日身热而即发厥者也,故不可用伤寒之法以治此等之厥。然而虽不同于伤寒,而内热之深,正未尝少异。夫厥乃逆也,逆肝气而发为厥;厥乃火也,逆火气而发为热。

  热深而厥亦深,热轻而厥亦轻,故不必治厥也,治热而已矣。惟是厥发于日,阳离乎阴也。无阴则阳无所制,离阴则阳无所根据,阳在里而阴在表,自然热居中而寒现外矣。治法泻其在内之火,则内热自除而外寒自散。然而,火之有余仍是水之不足,泻火之中而佐之补水之味,则阳得阴而有和合之欢,断不至阴离阳而有厥逆之戾也。

  方用安厥汤:人参(三钱) 玄参(一两) 茯苓(三钱) 白薇(一钱) 麦冬(五钱) 生地(五钱)

  天花粉(三钱) 炒栀子(三钱) 白芍(一两) 柴胡(五分)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厥定,再剂而身凉矣。凡日间发厥之症,俱可治之,无不神效。

  此方和合阴阳,实有调剂之妙。助阳气而不助其火,生阴气而不生其寒,祛邪而不损其正,解郁而自化其痰,所以定厥甚神,返逆最速也。

  此症用黄连定厥汤亦效。

  黄连(二钱) 当归(五钱) 麦冬(五钱) 玄参(一两) 贝母(三钱) 菖蒲(五分) 水煎服。

  一剂即回,二剂愈。

  人有夜间发热,一时厥逆昏晕如死人状,惟手足温和,喉中痰响,不能出声,此阴厥也。乃阳气虚而不能入于阴血之中,以致鬼神凭之,往往厥逆也。直中阴寒之症,多有一时发厥者,但彼乃阴寒而猝中,此乃阴热而暴亡,各有不同。阴寒之厥,手足筋脉多青,灌之水必吐;阴热之厥,手足筋脉多红,饮之水必不吐。阴寒之厥,身必不热,阴热之厥,身必不凉。以此辨之,不差毫发。故阴寒之厥,舍参、附无夺命之丹;阴热之厥,饮参、附即丧身之鸩。治阴热之厥,法宜补阴以助阳,使真阴足而邪阴自散,阳气旺而虚火自消。庶痰涎化,昏晕除,厥逆定矣。方用补阴助阳汤:玄参(一两) 麦冬(一两) 熟地(一两) 人参(二钱) 白芥子(五钱) 柴胡(一钱)

  白芍(一两) 当归(一两) 白术(一两) 茯苓(五钱) 菖蒲(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昏迷苏,再剂而痰涎化,三剂而厥逆回,则可生也,否则不可救矣。

  此方补阴之药多于补阳。阴水足而阴火可散,阴火散而阳气可回,阴阳合而昏迷宜苏矣。倘服之而不效,是阴阳早已相脱,不能再续也,非前药之故耳。或曰阳气虚而离阴,是宜单补阳以入阴,今补阴以合阳,恐非治法。不知阳气虚而不能入于阴血之中者,以阴血之大燥,火盛而虚阳不敢入于阴耳,非阴血过多之谓也。苟补阳过胜,则阳旺而阴益消亡,此所以必须补阴以合阳,而万不可补阳以胜阴也。

  况方中未尝无补阳之药,补阴居其七,补阳居其三,阴阳始无偏胜,而厥逆可援也。

  此症用解晕神丹亦效。

  人参 半夏(各二钱) 茯苓(五钱) 南星(一钱) 天麻 乌药 陈皮 菖蒲(各五分)

  当归(三钱) 柴胡(一钱) 水煎服。

  人有日间发厥,而夜间又厥,夜间既厥,而日间又复再厥,身热如火,痰涎作声,此乃阴阳相并之厥也。热多则厥亦多,用泻火之药,则热除而厥亦除矣。然而厥既有昼夜之殊,而热亦有阴阳之异,正未可徒泻夫火也。宜于泻阳之中,而用补阴之药;于抑阴之内,而用补阳之剂。庶几阳火得阴而消,阴火得阳而化。提阳出于阴,而日间无昏晕之虞;升阴入于阳,而夜间无迷眩之害也。方用旋转阴阳汤:人参(一钱) 白术(三钱) 白茯神(三钱) 白芍(五钱) 当归(三钱) 生地(五钱)

  麦冬(三钱) 附子(一分) 炒栀子(二钱) 天花粉(三钱) 柴胡(一钱) 水煎服。

  一剂而厥逆安矣,不必再剂也。

  此方阴阳双补,痰火两泻,补泻兼施,不治厥而厥自定也。倘或补阴而不补阳,或泻阳而不抑阴,则阴阳必有偏胜,而痰火必致相争,变出非常,有不可救药者矣。

  此症用息争汤亦甚效。

  柴胡 神曲(各二钱) 甘草(一钱) 炒栀子 天花粉(各三钱) 茯苓(五钱) 生地(一两)

  水煎服。一剂即安,二剂愈。

  人有大怒之后,又加拂抑,事不如意,忽大叫而厥,吐痰如涌,目不识人,此肝气之逆,得痰而厥也。夫肝性最急,急则易于动怒,怒则气不易泄,而肝之性更急,肝血必燥,必求救于脾胃以纷取资。然而血不能以骤生,脾胃出水谷之液以予肝,未遑变血,势必迅变为痰以养肝。肝又喜血而不喜痰,痰欲入于肝而肝不受,必至痰阻于肝外,以封闭夫肝之窍矣。肝不能得痰之益,反得痰之损,则肝之燥结可知。既无津液之灌注,必多炎氛之沸腾,痰闭上而火起下,安得不冲击而成厥哉?治法宜去其痰而厥乃定也。然而去痰必须平肝,而平肝在于解怒。方用平解汤:香附(五钱) 当归(五钱) 天花粉(三钱) 半夏(二钱) 茯苓(三钱) 神曲(二钱)

  麦芽(二钱) 炒栀子(二钱) 黄连(五分)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厥轻,再剂厥定,三剂全愈。

  此方解肝气之拂逆,实有神功。在清热而不燥,导痰而不峻也。

  此症用三白散亦效。

  白芍 川芎(各五钱) 栀子 茯神 天花粉(各三钱) 当归(五钱) 白豆蔻(二枚)

  南星 菖蒲 枳壳(各一钱) 水煎服。二剂全愈。

  人有怒,辄饮酒以为常,不醉不休,一日发厥,不知人事,稍苏犹呼酒号叫,数次复昏晕,人以为饮酒太醉故也,谁知是胆经之火动乎。夫肝与胆为表里,肝气逆则胆气亦逆,肝火动则胆火亦动。酒入脏腑必先入胆,酒渗入胆,则酒化为水矣。

  然而酒性大热,饮酒过多,酒虽化水,而酒之热性不及分消,必留于胆中。况怒气伤肝,则肝火无所发泄,必分流而入于胆。胆得酒之热,又得肝之火,则热更加热矣。夫肝胆为心之母,母热必呼其子以解氛,自然胆热必移热以于心,而心不可受热,乃变而为厥矣。治法亟解心中之热,而心热非起于心也,仍须泻胆之热;而胆之热非本于胆也,仍须泻肝之热,以解酒之热而已。方用逍遥散加味治之。

  柴胡(一钱) 白芍(一两) 茯苓(五钱) 白术(五钱) 甘草(二分) 陈皮(五分)

  当归(二钱) 葛花(二钱) 炒栀子(三钱) 白芥子(三钱) 水煎服。一剂厥轻,二剂厥定,三剂全愈。

  逍遥散治郁实奇。佐之栀子以泻火,益之葛花以解酒,加之白芥子以消痰。酒病未有不湿者,湿则易于生痰,去其湿而痰无党,去其痰而火无势。湿既无党,火又无势,虽欲再厥,其可得乎。方中所以多用茯苓、白术以辅助柴胡、白芍者,正此意也。

  此症用醒 汤亦效。

  干葛 柞木枝(各一钱) 人参(二钱) 茯神(三钱) 白芍(五钱) 黄连 半夏(各五分)

  吴茱萸(二分) 水煎服。一剂即效,四剂愈。

  人有一过午时,吐酸水一、二碗,至未时心前作痛,至申痛甚厥去,不省人事,至戌始苏,日日如是,人以为阴分之热也,谁知是太阳膀胱之经,有瘀血结住而不散乎。但小便不闭,是膀胱之气未尝不化也。气乃无形之物,无形能化,若有瘀血结住而不散者,以血有形,不比气之无形而可散也。未申之时,正气行膀胱之时也。

  气行于血之中,而血不能行于气之内,所以作痛而发厥。欲活其血之瘀,非仅气药之能散也,必须以有形之物制血,则气可破血,而无阻滞之忧矣。方用逐血丹:当归尾(一两) 大黄(三钱) 红花(三钱) 桃仁(二十粒) 天花粉(三钱) 枳壳(五分)

  浓朴(二钱) 丹皮(三钱) 水蛭(火 烧黑,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瘀血通,二剂而瘀血尽散。

  此方用水蛭同入于大黄、浓朴之中,以逐有形之血块,则病去如扫,而痛与厥尽去也。倘不用水蛭,虽亦能止厥定痛,而有形之血块终不能尽逐,必加入水蛭而建功始神,不可以此物为可畏而轻弃之,遗人终身之病也。

  此症用破瘀丹亦神。

  水蛭(炒干黑,二钱) 当归 白芍(各一两) 茯苓(三钱) 肉桂(三分) 桃仁(十四个)

  生地(五钱) 枳壳(五分) 猪苓(一钱) 水煎服。二剂全愈。

  人有忽然之间,如人将冷水浇背,陡然一惊,手足厥冷,遂不知人,已而发热,则渐渐苏省,一日三、四次如此,人以为祟乘之也,谁知乃气虚之极乎。夫气所以卫身者也,气盛则体壮,气衰则体怯。外寒之侵,乃内气之微也。内气既微,原不必外邪之袭,无病之时,常觉阴寒逼身,如冷水浇背,正显内气之微,何祟之来凭乎。然而内热之极,亦反生寒颤,所谓厥深热亦深,与气虚之极亦生寒颤者,似是而非,苟不辨之至明,往往杀人于顷刻,可不慎欤!辨之之法,大约内热而外寒者,脉必数而有力,而舌必干燥也;气虚而外寒者,脉必微而无力,而舌必滑润也。故见气虚之症,必须大补其气,而断不可益之大寒之品。方用苏气汤:人参(一两) 陈皮(一钱) 枳壳(三分) 菖蒲(五分)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更轻,连服数剂全愈。

  此方重用人参以补气,益之陈皮、枳壳宽中消痰,则人参苏气更为有神;益之菖蒲者,引三味直入心中,则气不能散于心外也。

  此症用助气回阳汤亦效。

  人参 黄 (各五钱) 南星(二钱) 甘草(一钱) 茯苓(三钱) 枳壳(五分) 砂仁(三粒)

  水煎服。二剂效,四剂全愈。

  卷之五

  春温门(三十三则)

  春月伤风,头痛鼻塞,身亦发热,是伤风而欲入于太阳,非太阳之伤寒也。夫春伤于风,由皮毛而入肺也。风入于肺而不散,则鼻为之不利。肺金之气不扬,自失其清肃之令,必移其邪而入于太阳膀胱。惟恐邪入,乃坚闭其口,而水道失行,于是水不下通而火乃炎上,头自痛矣,与传经太阳之伤寒绝不相同。散肺金之风,杜其趋入膀胱之路,而身热自退也。方用舒肺汤:桔梗(三钱) 甘草(一钱) 苏叶(五分) 天花粉(一钱) 茯苓(三钱) 桂枝(三分) 水煎服。

  一剂而身热解,二剂而头痛鼻塞尽愈。

  此方专入肺金以散其风邪。有风则必生痰,有痰则必有火。天花粉消痰而又善解火,一味而两用之也;桂枝、茯苓开膀胱之口,引邪直走膀胱而下泄,因肺欲移邪而移之,其势甚便,随其机而顺用之也。

  此症用加味甘桔汤亦佳。

  桔梗 川芎 天花粉 麦冬(各三钱) 甘草 黄芩(各一钱) 水煎服。二剂愈。

  春月伤风,身热咳嗽,吐痰恶热,口渴,是伤风而阳明之火来刑肺金,非伤寒传经入于阳明也。夫阳明胃土本生肺金,何以生肺者转来刑肺乎?盖肺乃娇脏,风入肺经必变为寒,胃为肺金之母,见肺子之寒,必以热济之。夫胃本无热也,心火为胃之母,知胃欲生金,乃出其火以相助。然而助胃土之有余,必至克肺金之不足,是借其兵以讨贼,反致客兵残民,故胃热而肺亦热,而咳嗽口渴之症生矣。治法泻心火以安胃土,自然肺气得养,而风邪自散。方用平邪汤:黄连(三分) 甘草(一钱) 苏梗(一钱) 紫菀(一钱) 葛根(一钱) 石膏(三钱)

  麦冬(五钱) 贝母(三钱) 茯神(三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身凉矣,不必四剂也。

  此方泻心火者十之三,泻胃火者十之六。盖心火之旺克肺者轻,胃火之旺刑金者重。轻泻药心中之火,则心不助胃以刑金;重泻胃中之火,则胃不刑金以伤肺,肺气既回,肺邪又安留哉。

  此症用清胃散亦效。

  石膏 半夏(各二钱) 茯苓(三钱) 桂枝(三分) 麦冬(三钱) 陈皮 葛根(各一钱)

  水煎服。一剂愈。

  春月伤风,发寒发热,口苦,两胁胀满,或吞酸吐酸,是少阳之春温也。何以冬月谓之伤寒,而春月即谓之春温耶?不知冬月之风寒,春月之风温。寒则伤深,温则伤浅。伤深者邪至少阳而有入里之惧,伤浅者邪入少阳而即有出表之喜,故同伤少阳,而伤风与伤寒实有异也。至于治伤风之少阳,法又不必大异,皆舒其半表半里之邪,而风邪自散。虽然伤寒邪入少阳,有入里之症,往往用大柴胡与承气之类和而下之;若伤风入少阳,以小柴胡汤和解而有余,不必用大柴胡、承气而重用之也。方用加减小柴胡汤:柴胡(一钱五分) 茯苓(三钱) 黄芩(一钱) 甘草(一钱) 陈皮(五分) 天花粉(一钱)

  水煎服。一剂寒热解,再剂诸症愈。

  此方较原方更神。以用茯苓之多,使邪从膀胱而出,更胜于和解也,佐柴胡以散邪,乃建奇功耳。

  此症用安胆汤亦效。

  柴胡 天花粉 炒栀子(各二钱) 甘草(一钱) 白芍 丹皮(各三钱) 水煎服。二剂愈。

  春月伤风,身热呕吐不止,人以为太阴之伤寒也,谁知是太阴之春温乎。夫太阴脾土也,风伤太阴,则土中有风,风在地中,则土必震动而水溢,故令人呕吐不止,非阴寒之气,入于脾土之内,而动人呕吐者可比。此与伤寒传经之入太阴者,治法迥不相同也。伤寒当温经以回阳,而伤风宜散其风以安土。方用奠土汤:白术(五钱) 茯苓(三钱) 人参 柴胡 半夏 甘草 葛根(各一钱) 神曲(五分) 水煎服。

  一剂而风散,二剂而身凉。三剂而病全愈矣。

  方中祛邪于补脾之内,脾健而风自息也。

  此症亦可用护脾饮:白术(三钱) 人参(二钱) 肉桂(三分) 陈皮(三分) 半夏(一钱) 苏叶(五分) 水煎服。

  一剂愈。

  春月伤风出汗,胃干燥,渴欲饮水,是春温之症,火邪入膀胱,非太阳之伤寒也。夫膀胱者,肺金之表也,肺受风邪,久则变热,肺乃求救于膀胱,邪即乘其求救而下行。而膀胱之水,思欲救母乃不肯下泄,而上与风火相斗。邪见膀胱正气之盛,乃不入膀胱而入胃,于是胃热而与邪相争,故尔出汗。汗出而胃之津液自干,故口渴思水以救其内焚也。治法不必散风邪而泻火焰,速利其膀胱,使水从小便而出,则胃中之津液自生。方用五苓散:白术(一钱) 茯苓(三钱) 泽泻(三钱) 猪苓(三钱) 肉桂(一分) 水煎服。一剂而小便利,二剂而口渴、汗出尽止矣。

  盖五苓散专利其膀胱之水。膀胱为太阳之经,伤风已经出汗,宜太阳之邪尽出矣,乃口渴思水,明是邪热不肯从皮毛外出,而欲趋膀胱下出矣。五苓散利其膀胱,则水流而火亦流,火随水去,胃火已消,而胃自生液,自然上润于肺,肺得胃液之养,则皮毛自闭,邪何从而再入哉。

  此症知柏茯苓汤亦可用。

  知母 黄柏(各一钱) 茯苓(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渴解,二剂愈。

  伤风头痛发热,盗汗微出,见风则畏,此春温伤风,而非太阳症也。夫头痛本属太阳,然而风能入脑,亦作头痛,未可谓身热头痛,便是太阳之症。风从皮毛而入,皮毛主肺,肺通于鼻,而鼻通于脑,风入于肺,自能引风入脑而作头痛。倘肺气甚旺,则腠理自密,皮毛不疏,风又何从而入,惟其肺气之虚,故风邪易于相袭。

  邪正争斗,身故发热,肺气既虚,安能敌邪,所以盗汗微微暗出也。此症明是伤风,勿作伤寒轻治。盖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补其肺气之虚,表其风邪之盛,自然奏效甚速。方用益金散风汤:人参(五分) 甘草(一钱) 五味子(三粒) 麦冬(三钱) 紫苏(一钱) 蔓荆子(一钱)

  天花粉(一钱) 桔梗(三钱) 水煎服。一剂头痛除,再剂身热解,三剂盗汗亦止。

  此方散重于补,何以名为益金汤?不知肺经为邪所伤,其气甚衰,若用大补重药必且难受,不若于散表之中略为补益,则邪既外出而正又内养,两得其益,是过于散正善于益也。

  此症用通脑散亦神。

  川芎 当归 茯苓(各三钱) 桔梗(二钱) 蔓荆子 白芷(各五分) 人参 半夏(各一钱)

  水煎服。二剂愈。

  伤风头痛发热,身疼腰重,骨节俱酸疼,恶风无汗,人以为伤寒,而不知非也。

  夫伤寒则不恶风矣。此内伤脾肾,而风乘虚以入肺,则经络之间不相流通,故身热耳。第内伤脾肾与肺无涉,何以肺经即召外邪耶?不知脾为肺之母,而肾为肺之子,母虚而子亦虚,子虚而母亦虚。脾肾之气既虚,而肺安得有不虚之理,于是腠理不密,毛窍难以自固,故风邪易入于肺经,而肺气益虚,何能下润于肾宫,而旁灌于百骸耶。自必至满身骨节酸痛而腰重矣。但肺虚而邪既易入,则汗亦易出,何以邪入而汗不出耶?此乃邪欺肺气之虚,又窥脾肾之不足,反使邪气得蔽于毛孔,故见风反畏。外邪且不能再入,何况内汗能出乎。然则治法惟散肺中之邪,仍补脾肾之气。脾土旺而肺气有生发之机,肾水足而肺金无干燥之苦。自然上可达于脑而头痛除,下可通于膀胱而腰重去,中可和于中焦而一身支节之酸疼尽愈也。方用黄紫丹:白术(五钱) 茯苓(三钱) 当归(五钱) 羌活(一钱) 紫苏(一钱) 甘草(一钱)

  细辛(五分) 黄芩(一钱) 麦冬(五钱) 人参(一钱) 贝母(一钱) 水煎服。

  此方补多于散,何补之中又纯补脾而不补肾耶?人生后天以脾胃之气为主,脾健则胃气自开,胃开则肾水自润。况人参、白术原能入肾,而白术尤利腰脐,一身之气无不利矣。何况肺经为脾胃之子,母健而子亦健,力足以拒邪;又有紫苏、黄芩、羌活、贝母祛风、散火、消痰、泄水之药,足以供其战攻之具,自然汗出热解,而邪从外越也。

  此症用益气散风汤亦效甚。

  人参 黄 (各三钱) 甘草 半夏(各一钱) 白术(五钱) 柴胡(二钱) 茯苓(三钱)

  枳壳(五分) 水煎服。

  春月伤风,身热十余日,热结在里,往来寒热,人以为伤寒在太阳,有入里之变也,谁知春月伤风与冬月伤寒不同。冬月之寒入于太阳,久则变寒;春月之风入于太阳,久则变热。寒则迁动不常,必至传经入脏;热则静守不移,惟有固结在腑。

  然而入脏、在腑虽有不同,而作寒、作热则无不同也。寒在脏,则阴与阳战而发热;热在腑,则阳与阴战而发寒。随脏腑衰旺分寒热往来,此症之所最难辨,亦辨之于时令而已。在冬月而热结在里者,宜用攻;在春月而热结在里者,宜用散。散其热而寒自除,寒除而热亦自止也。方用散结至神汤:浓朴(一钱) 白芍(五钱) 甘草(一钱) 当归(三钱) 枳壳(五分) 柴胡(一钱)

  炒栀子(三钱) 桂枝(三分) 水煎服。一剂而寒热除,内结亦散。

  方中多是平肝之药,绝不去舒肺经之邪。盖肺气为邪所袭,则肝木必欺肺金之病而自旺矣,旺则木中生火,以助邪之热而刑肺。倘不泻肝而徒去散肺经之邪,则肺气愈虚,而热何能遽解耶。惟泻其肝中之火,则内热既衰,益之桂枝数分,但去散太阳之风,不去助厥阴之火,此热结所以顿解也。

  此症用清邪散亦效。

  桂枝(五分) 茯苓(五钱) 甘草(一钱) 陈皮(五分) 半夏 柴胡(各一钱) 砂仁(一粒)

  水煎服。

  伤风八、九日,风湿相搏,身体烦疼,不能转侧,不呕不渴,人以为伤寒之症,风湿在太阳之经也,谁知伤风之病,亦能使风湿之相搏乎。夫湿从下受,而风从上受者也。下受者膀胱先受之,上受者肺经先受之。膀胱受湿,无风不能起浪;肺经受风,无湿亦不能生岚。伤风而致风湿相搏,因下原感湿,而上又犯风,两相牵合,遂搏聚于一身,而四体无不烦疼也。夫烦疼之症,风之病也。湿主重着,烦痛而至身不能转侧,非重着乎?以此分别风湿之同病,实为确据。且风症必渴,湿症必呕,今风湿两病,风作渴而水济之,湿欲呕而风止之,故不呕而又不渴也。治法宜双解其风湿之邪而已。方用双解风湿汤:茯苓(一两) 薏仁(一两) 柴胡(二钱) 防风 甘草(各一钱) 水煎服。

  柴胡、防风以祛风,茯苓、薏仁以利湿,用甘草以和解之,自然风湿双解,而诸症尽痊也。

  此症用风湿两舒汤亦佳。

  茯苓 白术(各五钱) 柴胡 防风 半夏 甘草(各一钱) 桂枝(三分) 水煎服。

  春月伤风八、九日,如疟之状,发热恶寒,热多寒少,口不呕吐,人以为伤寒中如疟之证,谁知春月伤风,亦同有此症乎。夫风邪入于表里之间,多作寒热之状,不独伤寒为然。伤风之病,轻于伤寒,至八、九日宜邪之尽散矣,何尚有如疟之病?盖无痰不成疟,无食亦不成疟,无痰无食,即有风邪不能为害。然则伤风而有如疟之病者,亦其胸膈胃脘之中,原有痰食存而不化,八、九日之后,正风欲去而痰与食留之耳。热多寒少,非内伤重而外感轻之明验乎。惟口不呕吐,乃内既多热,自能燥湿,痰得火制,自不外吐。然热之极,则外反现寒,恶寒之象乃假寒也。假寒真热,适显其如疟之症,乃似疟而非疟也。治法亦治其如疟,而不必治其真疟耳。

  方用破假汤: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陈皮(一钱) 神曲(五分) 柴胡(二钱) 山楂(十粒)

  甘草(五分) 白芍(五钱) 鳖甲(三钱) 石膏(一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一剂恶寒除,二剂发热解,四剂如疟之症全愈。

  此方于补正之中寓祛邪之味,正既无亏,邪又退舍,此王霸兼施之道也。

  此症用散疟汤亦效。

  柴胡(二钱) 何首乌 白术(各五钱) 青皮(二钱) 水煎服。

  春月伤风,汗多,微发热恶风,人以为传经之邪,入阳明胃中也,谁知伤风春温之症,亦有邪入胃者乎。邪到阳明必然多汗而渴,今汗虽多而不渴,是火邪犹未盛,所以微发热而不大热耳。夫同一外邪也,何伤寒之邪入胃而火大炽,伤风之邪入胃而火微旺?盖伤寒之邪寒邪也,伤风之邪风邪也;寒邪入胃,胃恶寒而变热,风邪入胃,胃喜风而变温。盖其热乃胃之自热,不过风以煽之也。风煽其火,则火必外泄,反不留于胃中,所以皮肤热极而多汗,而口转不渴,异于伤寒传经入胃之邪,而无燎原之祸也。然而终何以辨其非伤寒哉?伤寒恶寒而不恶风,伤风恶风而不恶寒,正不必以冬月之恶风,为是伤寒之的症也。盖恶风即是伤风之病耳。治法散其风而火自解也。方用熏解汤:石膏(三钱) 干葛(二钱) 甘草(一钱) 荆芥(一钱) 茯苓(五钱) 麦冬(五钱)

  水煎服。一剂汗止,二剂热尽散矣。

  此方干葛、荆芥乃发汗之药,何用之反能止汗?不知伤风多汗,乃风煽之也。

  今用干葛、荆芥以散其风,则风息而火亦息,况用石膏以泻胃火,火静而汗自止,又得麦冬以滋其肺,茯苓以利其水,甘草以和其中,安得而出汗哉。

  此症用三奇汤亦效。

  玄参(一两) 干葛 天花粉(各三钱) 水煎服。

  伤风,口苦咽干,腹满微喘,发热恶寒,人以为伤寒之邪入于阳明,不知是伤风之邪入于阳明也。夫伤风之邪既轻于伤寒,何伤风之病竟同于伤寒乎?不知伤寒之邪入于阳明,其重病不同于伤风,而轻病则未尝不同也。若口苦,不过胃不和也;咽干,胃少液也;腹满,胃有食也;微喘,胃少逆也;发热恶寒,胃之阴阳微争也。

  症既同于伤寒,而治法正不可同也。和其胃而不必泻其火,解其热而不必伤其气,始为得之。方用和解养胃汤:玄参(一两) 甘菊花(三钱) 甘草(一钱) 麦冬(三钱) 天花粉(三钱) 苏子(一钱)

  水煎服。一剂口苦咽干之症除,二剂喘热、腹满、恶寒之病去,不必三剂。

  此方解阳明之火,而不伤胃土之气,所以能和胃而辟邪也。

  此症亦可用三奇汤加麦冬五钱治之。

  伤风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下,人以为阳明之火,将逼其热以犯肺,必有衄血之祸矣。不知冬月伤寒,邪入于阳明,则有此病,若春月伤风,乌得有此。然伤风之症,既同于伤寒,安保其血之不衄耶?而伤风终无衄血者。盖风性动而变,不比寒性静而凝也。故伤寒寒在胃,而逼其热于口舌咽喉者,阴阳拂乱而衄血成矣;伤风逼其热于上,虽亦漱水而不欲咽,然风以吹之,其热即散,安得而致衄哉。治法泻阳明之火,而口燥自除也。方用:石膏(三钱) 葛根(一钱) 玄参(五钱) 金银花(五钱) 麦冬(五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方名金石散。服二剂此症全愈,不必服三剂也。

  此方单泻胃中之火,不去散胃中之寒。然而玄参、麦冬、金银花纯是补水之剂,上能解炎,下又能济水,得甘草以调剂,实能和寒热于顷刻也。

  此症亦可用三奇汤治之。

  春月伤风脉浮,发热口渴,鼻燥能食,人以为阳明火热,必有衄血之症。不知伤寒不衄,则邪不能出,而伤风正不必衄也。盖伤寒入胃,而邪热火炽,非水谷不能止其炎上之火,既能食而脉仍浮,是火仍不下行,而必从上行也,故必至发衄。

  若伤风之脉原宜见浮,非其火之必欲上行也,故虽口渴、鼻燥而能食,则火可止遏,火下行而不上行,岂致发衄哉。治法但泻其胃中之火,无庸顾其肺中之衄也。方用宁火丹:玄参(一两) 甘草(一钱) 生地(三钱) 青蒿(五钱) 水煎服。一剂身热解,二剂口渴、鼻燥愈,三剂脉浮亦平矣。

  此方玄参、生地以解其胃中之炎热,泻之中仍是补之味;青蒿同甘草用之,尤善解胃热之邪,使火从下行而不上行也。且青蒿更能平肝经之火,脉浮者风象也,肝火既平,则木气自安,而风何动哉。此用药之妙,一举而得之也。

  此症亦可用滋肺汤甚效。

  石膏(二钱) 麦冬(一两) 生地(三钱) 黄芩 甘草(各一钱) 水煎服。

  春月伤风自汗出,医人又发其汗,小便自利,人以为伤寒误汗,以致津液内竭也。孰知伤寒邪入阳明,火焚其内,以致自汗,明是阴不能摄阳而阳外泄,又加发汗,则阳泄而阴亦泄矣,安得津液不内竭乎。若伤风自汗出者,乃肺金之虚,非胃火之盛,复发其汗,则肺气益耗,金寒水冷,而小便自利矣。故治法迥不可同也。

  若用治伤寒之法,以治伤风之症,必有变迁之祸。治法但补其肺气之虚,而固其腠理,则汗止而病自愈也。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

  人参(三钱) 白术(一两) 陈皮(三分) 甘草(五分) 白芍(三钱) 黄 (五钱) 麦冬(五钱)

  北五味(五分) 水煎服。一剂止汗而津液自生矣。

  此方补胃健脾,使土旺以生肺金,则肺气自安,肺金既安,则腠理自固,毛窍自闭矣。

  此症用温固汤亦妙。

  白术 黄 (各五钱) 甘草 肉桂 北五味子(各一钱) 人参(二钱) 陈皮(三分) 水煎服。

  春月伤风,下血谵语,头汗出,人以为阳明之火大盛,必有发狂之祸,谁知是热入血室,似狂而非狂乎。虽伤寒邪入阳明,亦有下血谵语,必致发狂之条。然而伤寒之下血谵语者,乃热自入于血室之中;伤风之下血谵语者,乃风祛热而入于血室之内,虽同是热入血室,而轻重实殊。盖热自入者,内外无非热也;风祛热入者,内热而外无热也。既热有轻重,而头汗出无异者何故?以血室之部位在下焦,而脉实走于头之上,故热一入于血室,而其气实欲从头之巅,由上而下泄,特因下热未除,各腑之气不来相应,所以头有汗至颈而止。伤寒与伤风内热同,而头汗出亦同也。治法散其气,引热外出,而各病自愈。方用导热汤:当归 白芍(各三钱) 柴胡(二钱) 黄芩(一钱) 丹皮(三钱) 甘草 天花粉(各一钱)

  水煎服。

  一剂谵语除,二剂热退汗止矣。

  此方亦小柴胡之变方。但小柴胡汤,纯泻热室之火,而此兼补其肝胆之血,使血足而木气不燥,不来克脾胃之土,则胃气有养,胃火自平,所谓引血归经,即导火外泄耳。

  此症清室汤亦效。

  柴胡 黄芩 半夏(各一钱) 丹皮(三钱) 枳壳(五分) 白芍(五钱) 水煎服。

  伤风潮热,大便微硬,人以为伤寒之邪入于阳明,又将趋入于大肠也,谁知是肺经干燥乎。盖大肠与肺为表里,肺燥则大肠亦燥,正不必邪入大肠而始有燥屎也。

  风伤肺金,最易煽干肺气,不同寒伤肺金之清冷,故风邪一入肺,而大肠容易燥结。

  然邪终隔大肠甚远,非大肠之中即有邪火结成燥屎,而必须下之也,是则伤风潮热,大便微硬,乃金燥之症,非火盛之症明矣。治法宜润肺金之燥,然而大便之开合,肾主之也,肾水足而大肠自润矣。方用金水两润汤:熟地(一两) 麦冬(一两) 柴胡(一钱) 甘草(一钱) 丹皮(三钱) 水煎服。连服二剂而微硬解,再服二剂而潮热除矣。

  此方用熟地以补水,水足则肺金不必去生肾水,而肺之气不燥,又得麦冬直补肺金,金水两润,自然大肠滋灌 输有水,可以顺流而下,既无阻滞之忧,何有余热之犹存哉。

  此症用地榆解热汤亦效。

  当归(五钱) 生地(三钱) 地榆 天花粉(各二钱) 黄芩 甘草 苏叶 大黄(各一钱)

  水煎服。

  春月伤风,谵语潮热脉滑,人以为阳明胃热,乃伤寒传经之病,谁知春温之症亦有胃热乎。春令发生,胃中本宜热也,又加春风之熏蒸,其胃中自然之热,原不可遏,今一旦逢违逆春令之寒风以阻抑之,而不能直达其湮郁之气,所以谵语而发热也。然胃中无痰,则发大热而谵语声重;胃中有痰,则发潮热而谵语声低。脉滑者有痰之验也。方用消痰平胃汤:玄参 青蒿(各一两) 半夏 茯神 麦冬 车前子(各三钱) 水煎服。一剂谵语止,再剂潮热除,不必三剂也。

  此方主青蒿者,以青蒿能散阴热,尤能解胃中之火;得玄参、麦冬更能清上焦之炎,火热去而痰无党援;又得半夏、茯苓、车前以利其水,则湿去而痰涎更消,痰消而火热更减,欲作郁蒸潮热,迷我心君,胡可得哉。

  此症用玄黄解热散亦效。

  半夏 花粉(各二钱) 甘草 人参(各一钱) 玄参(一两) 生地 茯苓(各五钱) 枳壳(五分)

  水煎服。

  春月伤风,日晡发潮热,不恶寒,独语如见鬼状,人以为阳明之症,伤寒欲发狂也,谁知是春温之过热乎。但伤寒见此病,乃是实邪;春温见此症,乃是虚邪耳。

  夫实邪之病从太阳来,其邪正炽而不可遏,必有发狂之祸;若虚邪之病从少阴来,其邪虽旺而将衰,断无发狂之灾。盖实邪乃阳邪,而虚邪乃阴邪也。阳邪如见鬼状者,火逼心君而外出,神不守于心宫;阴邪如见鬼状者,火引肝魂而外游,魄不守于肺宅。故实邪宜泻火以安心,而虚邪宜清火以养神。方用清火养肺汤:荆芥(二钱) 麦冬(五钱) 玄参(一两) 天花粉(三钱) 甘草(一钱) 苏叶(一钱)

  茯神(三钱) 黄芩(二钱) 水煎服。一剂潮热止,二剂不见鬼矣,三剂全愈。

  此方全是清肺之药,何以能安胃火?不知胃火乃肺之所移,清其肺金,则邪必来救肺矣。有玄参为君,乘其未入肺宫,半途击之,则邪尤易走;茯神安心而又利水,邪不敢上逼而下趋,有同走膀胱而遁矣,何能入肺、入肝以引我魂魄哉。

  此症用栀子清肝饮亦效。

  白芍(一两) 炒栀子 茯苓(各三钱) 半夏(二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

  伤风发潮热,大便溏,小便利,胸膈满,人以为伤寒之邪入于阳明,而不知乃春温之热留于阳明也。夫风伤于肺,邪从皮肤而入,宜从皮肤而出,何以热反留胃不去乎?盖胃乃肺之母也,母见子被外侮,必报外侮之仇,外侮见其母之来复,随舍子而寻母矣。使母家贫弱,则外侮自舍母而寻子,无如胃为水谷之海,较肺子之家富不啻十倍,外侮亦何利于子而舍其母哉。自然利胃母之富,而弃肺子之贫,故坚留而不去,此潮热之所以作也。颠寒作热,小便利而大便溏,正阴阳之不正,致转运失职,胸膈何能快哉。治法祛胃中之邪,而阴阳自正矣。方用加减柴胡汤:柴胡 黄芩 知母 炙甘草(各一钱) 茯苓(五钱) 枳壳 神曲(各五分) 萝卜子(三钱)

  水煎服。一剂潮热解,二剂阴阳分,三剂诸症尽愈。

  此方亦小柴胡之变方。萝卜子与茯苓同用,最能分阴阳之清浊,清浊一分,而寒热自解,宁至有胸膈之满哉。

  此症用扫胃汤亦佳。

  石膏 甘菊花(各二钱) 青蒿(五钱) 茯苓(三钱) 甘草(一钱) 陈皮(三分) 柴胡(五分)

  浓朴(一钱) 槟榔(八分) 水煎服。

  春月伤风四、五日,身热恶风,头项强,胁下满,手足温,口渴,人以为太阳、阳明、少阳之合病,谁知是春温之症,有似伤寒而非真正伤寒也。夫伤寒有此三阳之合病,何以春温之症,绝无相异乎?盖春温之症,风伤于少阳也。少阳为半表半里,凡三阳之表,俱可兼犯,而三阳之症,即可同征。不比伤寒之邪,由太阳以入阳明,而太阳之症未去;由阳明以至少阳,而阳明之邪尚留;由少阳以入厥阴,而少阳之病仍在。故治春温之症,止消单治少阳,而各经之病尽愈,不必连三阳而同治也。方用加味逍遥散:柴胡(二钱) 当归(二钱) 白术(一钱) 甘草(一钱) 茯苓(三钱) 陈皮(一钱)

  白芍(三钱) 炒栀子(一钱) 羌活(五分) 水煎服。二剂诸症尽愈,不必三剂。

  论理,泻少阳胆经之火足矣,此方并和其肝气,似乎太过。然胆经受邪,正因胆气之太郁也。春温之病,每从肝胆以入邪,吾治其肝胆,则在表在里之邪无不尽散矣。

  此症用麻石抒阳汤亦神。

  柴胡 石膏(各二钱) 白芍(五钱) 麻黄 陈皮(各三分) 半夏(一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

  妇人经水适来,正当伤风,发热恶寒,胸胁胀满,谵语,人以为伤寒结胸也,谁知是热入血室乎。夫热入血室,男女皆有之,惟是男有热入血室之病者,乃风祛热而入之也;女子热入血室者,乃血欲出而热闭之,血化为热也。似乎男女之症不同,然而热则同也,故治法亦不必大异,仍同导热汤治之。盖导热汤最舒肝胆之气,闭经水于血室之中,正肝胆之病也。肝藏血,非少阳胆气之宣扬,则血不外出,今舒其肝气,则已闭之血肝不能藏,血泄而热又何独留乎。故一剂而发热恶寒之病除,再剂而胸胁胀满、谵语之症去矣。

  此症亦可用加味清室汤:柴胡 黄芩 甘草 半夏(各一钱) 白芍(五钱) 丹皮(三钱) 陈皮(五分) 水煎服。

  伤风身热后,肢体骨节皆痛,手足寒甚,人以为伤寒由三阳而传入于少阴也,谁知其人肾水素虚,因伤风之后,烁其肺金,肺伤而不能生肾,则肾水更枯,不能灌注于一身之上下,自然肢体骨节皆痛也。水枯宜火动矣,何手足反寒乎?不知水火原相根也,水旺而火亦旺,水衰而火亦衰,当水初涸之日,火随水而伏,不敢沸腾,故内热而外现寒象。治法不可见其外寒而妄用温热之药,当急补其肾中之水,以安肾中之火,则水足以制火。水火既济,何至有肢体骨节生痛,手足生寒之病乎。

  方用六味地黄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 山药(各五钱) 茯苓(四钱) 丹皮 泽泻(各三钱) 水煎服。一剂手足温,二剂肢体骨节之痛轻,连服四剂,即便全愈。

  盖此症风邪已散,若再用祛风之药,则肺气愈虚,益耗肾水,水亏而火旺,必有虚火腾空,反致生变,何若六味地黄汤直填肾水,使水火之既济也。

  此症用养骨汤亦效。

  熟地(二两) 甘草(一钱) 金钗石斛 地骨皮 茯苓 牛膝(各三钱) 水煎服。

  伤风后下利,咽痛,胸满心烦,人以为伤寒邪入于少阴,乃阴寒上犯于心肺,而下犯于大肠也。而孰知不然,伤风之后,身凉则邪已尽散,何阴邪之留乎?然则下利者,乃大肠之阴虚自利,非邪逼迫之也。咽痛者,亦阴虚之故,阴水既干,则虚火自然上越,咽喉窍细,不能遽泄,乃作痛也。胸满心烦者,肾水不能上济于心宫,而肾火反致上焚于包络,胸膈在包络之间,安得不满,胸既不舒,而心亦不能自安,此烦之所以生也。故伤风之后,见此等症,切勿认作阴寒而妄治之也。治法补水以济心,复补金以生肾,肾水足而肾气生,自然上交心而制火,下通大肠而利水矣。方用加味地黄汤:熟地 茯苓(各五钱) 山茱萸 泽泻 丹皮(各三钱) 山药 麦冬(各五钱)

  北五味(一钱) 肉桂(五分) 水煎服。一剂咽痛除,二剂下利止,三剂胸不满,心亦不烦矣。

  夫既是肾阴之虚,用地黄汤以滋水,加麦冬、五味以益肾之化源是矣,何加入肉桂以补命门之火,非仍是治少阴之寒邪乎?不知水非火不生,用肉桂数分,不过助水之衰,而非祛寒之盛。且大肠自利,得壮火而泻,得少火而止,虽地黄汤内减熟地之多,增茯苓、泽泻之少,亦足以利水而固肠,然无命门之火以相通,则奏功不速,故特加肉桂于水中而补火也。

  此症用地苓芍桂汤亦效。

  熟地(二两) 茯苓(五钱) 白芍(五钱) 肉桂(五分) 水煎服。

  春月伤风二、三日,咽中痛甚,人以为少阴之火,寒逼之也,谁知是少阴之寒,火逼之乎。夫伤寒咽痛,乃下寒实邪,逐其火而上出;伤风咽痛,乃下热虚火,逼其寒而上行,正不可一见咽痛,即用伤寒药概治之也。盖伤寒之咽痛,必须散邪以祛火;伤风之咽痛,必须补正以祛寒。方用补喉汤:熟地(二两) 山茱萸 茯苓(各一两) 肉桂(一钱) 牛膝(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喉痛顿除。

  熟地、山茱滋阴之圣药,加入肉桂、牛膝则引火归源,自易易矣。况茯苓去湿以利小便,则水流而火亦下行,何至上逼而成痛哉,所以一剂而奏功也。

  此症用救咽丹亦妙。

  熟地(二两) 山茱萸(八钱) 山药(一两) 肉桂(一钱) 破故纸(二钱) 胡桃肉(一个)

  水煎冷服。

  春月伤风,身热下利六、七日,咳而呕,心烦不得眠,人以为邪入少阴而成下利,以致呕咳、心烦不眠也,谁知春温之病多有如此,症相同而治法宜别。盖伤寒之治,利其水;而春温之治,不可徒利其水也。夫伤风而至六、七日,邪宜散矣,乃邪不尽散,又留连而作利,其脾土之衰可知,咳而呕,不特脾衰而胃亦衰矣。土既衰而肺肾亦衰矣,况肾因下利之多,重伤其阴,力不能上润于心,心无水养,则心自烦躁,势必气下降而取给于肾,肾水又涸,则心气至肾而返,肾与心不交,安得而来梦乎。治法健其脾胃,益其心肾,不必又顾其风邪也。方用正治汤:人参(二钱) 熟地 白术 炒枣仁(各五钱) 麦冬(三钱) 茯苓(一两) 竹茹(一钱) 水煎服。

  此方心、肾、脾、胃、肺五者兼治之药。茯苓为君,能调和于五者之中,又是利水之味,下利既除,身热自止,而咳喘、心烦不得眠,俱可渐次奏功也。

  此症用解烦汤亦效。

  人参 巴戟天 麦冬(各五钱) 白术(一两) 炒枣仁(三钱) 菖蒲(五分) 神曲(一钱)

  白豆蔻(二粒)水煎服。

  春月伤风,手足逆冷,脉紧,心下满而烦,饥不能食,人以为伤寒之症,邪入厥阴结于胸中也,而孰知不然。夫脉浮为风,脉紧为寒,明是伤寒之症,而必谓春月得之,是伤风而非伤寒,人谁信之,然而实有不同也。盖风最易入肝,春风尤与肝木相应,但肝性所喜者温风,而不喜寒风也。春月之风,温风居多,而寒风亦间有之,倘偶遇寒风,肝气少有不顺,脉亦现紧象矣。第于紧中细观之,必前紧而后涩,紧者寒之象,涩者逆之象也。寒风入肝,手足必然逆冷,肝气拂抑,而心气亦何能顺泰乎;心既不舒不能生脾胃之土,肝又不舒必至克脾胃之土矣,所以虽饥不能食也。夫伤寒之入厥阴,由三阳而至;伤风之入厥阴,乃独从厥阴而自入者也。

  是以伤寒之邪入肝深,而伤风之邪入肝浅。入深者恐其再传,入浅者喜其易出。但解肝中之寒,而木中之风自散,饮食可进,烦满逆冷亦尽除矣。方用加味逍遥散治之。

  柴胡(二钱) 白芍(五钱) 当归(三钱) 白术(五分) 甘草(一钱) 茯神(三钱)

  陈皮(五分) 肉桂(一钱) 水煎服。一剂诸症俱愈。

  逍遥散原是和解肝经之神药,得肉桂则直入肝中,以扫荡其寒风。阳和既回,而大地皆阳春矣,何郁滞之气上阻心而下克脾胃哉。脾胃有升腾之气,草木更为敷荣,断不致有遏抑摧残之势矣。倘作伤寒治法,而用瓜蒂吐之,必有脏腑反复之忧也。

  此症用卫君汤效亦捷。

  人参 巴戟天(各三钱) 茯苓(三钱) 白芍 白术(各五钱) 陈皮(三分) 肉桂 半夏(各一钱) 水煎服。

  春月伤风,忽然发厥,心下悸,人以为伤寒中,有不治厥则水渍入胃之语,得毋伤风亦可同治乎。不知伤寒之悸,恐其邪之下行而不可止;伤风之悸,又虑其邪之上冲而不可定。盖寒性属阴,阴则走下;风性属阳,阳则升上,故同一发厥,同一心悸,治法绝不相同。伤寒宜先治厥而后定其悸;伤风宜先定悸而后治其厥也。

  方用定悸汤:白芍 当归(各一两) 茯神 生枣仁(各五钱) 半夏 炒栀子(各三钱) 甘草(一钱)

  菖蒲 丹砂末(各五分) 水煎调服。一剂悸定,再剂厥亦定也。

  此方止定悸而治厥已寓其内。盖病原是心胆之虚,补其肝而胆气旺,补其肝而心亦旺。又虑补肝以动木中之火,加入栀子以补为泻,而复以泻为补,则肝火亦平,而厥亦自定。总之伤寒为外感,伤风为内伤,断不可以治外感者移之以治内伤也。

  此症用奠安汤亦效。

  人参 茯苓(各三钱) 甘草 半夏(各一钱) 远志 柏子仁(各二钱) 山药 黄麦冬(各五钱) 水煎服。

  春温之症,满身疼痛,夜间发热,日间则凉,人以为伤寒少阳之症也,谁知是肾肝之阴气大虚,气行阳分则病轻,气行阴分则病重乎。夫阴阳两相根也,阴病则阳亦病矣,何以春温之症,阴虚而阳独不虚耶?不知肝肾之中,原有阳气,阴虚者,阳中之阴虚也。故阳能摄阴,而阴不能摄阳,所以日热而夜凉耳。治法补其肝肾之阴,则阴与阳平,内外两旺,而后佐之以攻风邪,则风邪自出矣。方用补夜丹:熟地(一两) 白芍(五钱) 鳖甲 当归 生何首乌 丹皮 地骨皮(各三钱) 茯苓 麦冬(各五钱) 贝母(三钱) 柴胡(一钱) 水煎服。

  此方乃补阴之神剂,亦转阳之圣丹,用攻于补之中,亦寓抚于剿之内也。譬如黄昏之际,强贼突入人家,执其主妇,火烧刀逼,苟或室中空虚,无可跪献,则贼心失望,愈动其怒,势必 楚更加,焚炙愈甚。今用补阴之药,犹如将金银珠玉乱投房中,贼见之大喜,必弃主妇而取资财;佐之以攻邪之药,又如男妇仆从扬声门外,则贼自惊惶,况家人庄客,尽皆精健绝伦,贼自势单,各思饱扬而去,安肯出死力以相斗乎,自然不战而亟走也。

  此症用补阴散邪汤亦妙。

  熟地(一两) 何首乌 当归(各五钱) 地骨皮 丹皮(各三钱) 天花粉 神曲(各二钱)

  人参 柴胡(各一钱) 砂仁(一粒) 水煎服。

  春温之症,日间发热,口干舌燥,至夜身凉,神思安闲,似疟非疟,人以为伤寒症中如疟之病也,谁知是伤风而邪留于阳分乎。夫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所谓气者,正阴阳之气也。风邪即阳邪也,阳邪乘阳气之虚,尤为易入,以阳气之不能敌耳。治法于补阳之中,而用攻邪之药,则阳气有余,邪自退舍矣。方用助气走邪散:柴胡(二钱) 当归(三钱) 黄 (五钱) 人参(一钱) 枳壳(五分) 天花粉(三钱)

  白术(五钱) 浓朴(一钱) 黄芩(一钱) 麦冬(五钱) 山楂(十粒) 水煎服。连服二剂即愈。

  此方乃补正以祛邪也。譬如青天白昼,贼进庄房,明欺主人之懦耳。倘主人退缩,则贼之气更张;主人潜遁,则贼之胆愈炽,必至罄劫而去。今用参、 、归、术以补阳气,则主人气旺,执刀而呼,持戟而斗,号召家人,奋勇格斗,许有重赏酬劳,自然舍命相拒,即邻佑闻之,谁不执耒以张扬,负锄而战击,贼且逃遁无踪,去之惟恐不速矣。

  此症用破疟散亦效。

  白术 黄 (各五钱) 半夏 防风 羌活 陈皮 甘草(各一钱) 水煎服。

  人有春月感冒风寒,咳嗽面白,鼻流清涕,人以为外邪之盛,而肺受之,谁知是脾肺气虚,而外邪乘之乎。夫肺主皮毛,邪从皮毛而入,必先伤肺,然而肺不自伤,邪实无隙可乘,又将安入?是邪之入肺乃肺自召之,非外邪之敢于入肺也。然则祛邪可不亟补其肺乎!惟是补肺必须补气,气旺则肺旺,而邪自衰。然而但补其气,不用升提之药,则气陷而不能举,何以祛邪以益耗散之肺金哉。故补气以祛邪,不若提气以祛邪之更胜也。方用补中益气汤加味治之。

  人参(二钱) 黄 (三钱) 当归(三钱) 陈皮(七分) 甘草(五分) 柴胡(一钱)

  升麻(四分) 白术(三钱) 麦冬(三钱) 黄芩(八分) 天花粉(一钱) 水煎服。一剂邪散,二剂咳嗽流涕之病全愈也。

  补中益气汤治内伤之神剂。春月伤风,亦内伤之类也。用参、 、归、术以补气,用升麻、柴胡以提气,且二味升中带散,内伤而兼外感者,尤为相宜。故服之而气自旺,外邪不攻自散也。

  此症用益气祛寒饮亦效。

  人参 柴胡 桔梗 半夏(各一钱) 黄 茯苓(各三钱) 当归(二钱) 苏叶(五分) 甘草(五分)

  水煎服。

  人有春日感冒风寒,身热发谵,人以为阳明之内热也,谁知是肺热之逼肺乎。

  春日风邪中人,原不走太阳膀胱之经,每每直入皮毛而走肺,肺得风邪则肺气大伤,寒必变热,与伤寒之邪,由卫入营而寒变热者无异,其实经络实有不同。若以冬寒治法治春温,反致伤命为可惜也。苟知春温与冬寒不同,虽见发热谵语,但治肺而不治胃,则胃气无伤,而肺邪易散。方用宜春汤:枳壳(五分) 桔梗(三钱) 甘草(一钱) 麦冬(五钱) 天花粉(二钱) 黄芩(二钱)

  紫菀(一钱) 陈皮(五分) 竹茹(一钱) 玄参(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寒热解,再剂而谵语亦失。

  此方散肺经之邪火,又不犯阳明之胃气,肺气安而胃火亦静矣,此所以治肺而不必治胃耳。

  此症用润肺饮亦效。

  麦冬 玄参(各五钱) 甘草 半夏(各一钱) 桔梗(二钱) 竹叶(五十片) 水煎服。

  春温之症,头痛身热,口渴呼饮,四肢发斑,似狂非狂,似躁非躁,沿门阖室,彼此传染,人以为伤寒之疫症也,谁知是伤风之时症乎。夫司天之气,原不必尽拘一时,天气不正,感风冒寒,便变为热。肺气不宣,胃气不升,火郁于皮毛腠理之中,流于头而作痛,走于肤而成斑。倘以治伤寒之法治之,必至变生不测,以所感之邪,实春温之气,而非冬寒传经之邪也。夫传经之邪,最为无定;春温之邪,最有定者也。何以有定者反至变迁不常?正以时气乱之也。时气之来无方,与疫气正复相同,但疫气热中带杀,而时气则热中存生。虽时气之病亦多死亡,然皆治之不得其法,乃医杀之,非时气杀之也。惟是沿门阖宅,各相传染者何故?以时气与疫气同是不正之气也,故闻其邪气而即病耳。虽然世人有闻邪气而不病者何?以脏腑坚固,邪不能入也。春温之传染,亦脏腑空虚之故耳。治法补其脏腑,而少佐以解火祛邪之药,则正气生而邪气自退矣。方用远邪汤:人参(一钱) 苍术(三钱) 茯苓(三钱) 柴胡(一钱) 苏叶(五分) 生甘草(一钱)

  玄参(一两) 荆芥(三钱) 黄芩(一钱) 白菊(五钱)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一剂头痛止,二剂身热解,三剂斑散,狂躁皆安,四剂全愈。

  此方却邪而不伤正气,治不正之时症最效,不止治春温之时病也。

  此症用正气汤亦佳。

  玄参(一两) 麦冬(五钱) 荆芥(三钱) 升麻(八分) 甘草 黄芩(各一钱) 天花粉(三钱)

  蔓荆子(五分) 水煎服。

  卷之六

  火热症门(十六则)

  阳明火起发狂,腹满不得卧,面赤而热,妄见妄言,人皆谓内热之极也。然而阳明属土,而不属火,何以火出于土,谓是外邪之助乎?既非暑气之侵,又非寒气之变,乃一旦火起,以致发狂,人多不解。不知土中之火,乃心中之火也,心火起而阳明之火翕然而发。阳明胃经乃多气多血之腑,火不发则已,一发而反不可制,往往卷土而来,火焰升腾,其光烛天,而旁且沿烧于四境,有不尽不已之势,非惟焚尽于胃,而且上烧于心,心君不宁,且有下堂而走者,神既外越,自然妄有所见,既有妄见安能止其妄言?此谵语之所以生也。然则阳明之火乃内因而成,非外邪所致也。治法宜与伤寒之狂,伤暑之狂俱不可同日而论矣。然而阳明之火,其由来虽有内外之殊,而治阳明之火,其方法实无彼此之异。必须急灭其火,以救燎原之势,而不可因循观望,长其火焰之腾,以致延烧各脏腑也。方用人参竹叶石膏汤治之。

  人参(五钱) 石膏(一两) 麦冬(一两) 竹叶(三百片) 知母(三钱) 甘草(一钱)

  糯米(一撮) 水煎服。一剂狂定,再剂腹满不能卧之病除,而妄见妄言之症亦去矣,不必三剂。

  此方退胃火之神剂也,凡有胃热之病,用之皆宜。然止可救一时之急,而不可泻长久之火。论理内热之火既起于心,宜泻心,而反泻胃者,恐胃火太盛,必致变生不测也。盖心火不止,不过增胃火之炎;而胃火不止,实有犯心火之祸。所以治心火者,必先泻胃也。胃既泻矣,而后减去石膏、知母加入黄连一钱,玄参一两,再服二剂,不特胃火全消,而心火亦息也。

  此症用苦龙汤亦神。

  地龙(二十条,捣烂) 苦参(五钱) 水煎服之。一剂既止狂,不必再服。

  热病有完谷不化,奔迫直泻者,人以为大肠之火也,谁知是胃火太盛乎。夫胃火上腾而不下降,胡为直下于大肠而作泻耶?盖胃为肾之关,肾虚则胃之关门不守,胃乃挟水谷之气而下行矣。第肾虚为寒而胃何以反能热耶?不知肾虚者水虚也。水虚则火无所制,而命门龙雷之火下无可藏之地,直冲于胃,见胃火之盛,亦共相附会,不上腾而下泄矣。胃火既盛,又得龙雷之火,则火势更猛,以龙雷之性甚急,传于大肠不及传导,故奔迫而直泻也。治法似宜先治肾矣,然而胃火不泻,则肾火断不肯回,但遽泻胃火,则胃土因火而崩,胃水随土而泄,又不能底止,必须先健其土,而分利其水,则水清而土可健,火可安,而龙雷之火亦易于收藏也。方用缓流汤:茯苓(一两) 芡实 山药(各三两) 车前子(五钱) 薏仁(一两) 甘草(一钱)

  人参(一两) 五味子(一钱)

  此方无一味非健土之药,又无一味非利水之品。然利水之中不走其气,下气不走而上火自升矣。况健土之品,无非补肾之味,肾得补而真阴生,龙雷之火自仍归于肾脏。肾火既安,则胃火失党,而胃土又健,则水谷之气,更易分消,自然火衰而泻止也。

  此症用滑苓汤亦甚效。

  滑石 茯苓(各一两,同研为末,井水调服即止。)

  人有口干舌燥,面目红赤,易喜易笑者,人以为心火热极也,谁知是心包膻中之火炽甚乎。夫心包之火,相火也,相火者,虚火也。膻中为臣使之官,喜乐出焉,是膻中乃心之辅佐,代心而行其赏罚者也。喜怒者,赏罚之所出也,心内神明则赏罚正;心内拂乱,则赏罚移。譬如下人专擅借上之赏罚,以行其一己之喜怒,久则忘其为下,以一己之喜怒,为在下之赏罚矣。治法宜泻心包之火。然而泻心包必至有损于心,心虚而心包之气更虚,必至心包之火更盛。不如专补其心,心气足而心包之火自安其位,何至上炎于口、舌、面、目,而成喜笑不节之病乎。方用归脾汤:人参(三钱) 茯神(三钱) 炒枣仁(五钱) 远志(一钱) 麦冬(三钱) 山药(三钱) 当归(三钱)

  广木香末(三分) 黄 (二钱) 甘草(三分) 水煎调服。一剂面目之红赤减,二剂口舌之干燥除,三剂易喜易笑之症亦平矣。

  此方补心气之虚,仍是补心包之火,何以火得之而反息也?不知心火宜泻以为补,而心包之火宜补以为泻。心包之火旺,由于心君之气衰,补其心而心包不敢夺心之权,何敢喜笑自若,僭我君王哉。

  此症用参术二仁汤亦效。

  人参 茯神 炒枣仁(各三钱) 白术(五钱) 远志 半夏(各一钱) 砂仁(二粒)水煎服。

  鼻中出黑血不止,名曰衄 ,乃心热之极,火刑肺金也。夫肺金为心火所克,宜出红血,不宜出黑血矣,得毋疑为肾火之刑母乎。夫肾为肺金之子,安有子杀其母者?然而黑血实肾之色也。心火太盛移其热于肺,而肺受火刑,必求救于肾,肾恶心火之克母,乃出其全力以制心,而心已移热于肺矣,肾即随火而奔入于肺,怒心火之肆恶,并力以相战,肺无可藏之地,肾即逐血而出于鼻,红血而变为黑色。

  真有不共戴天之仇,焦头烂额,白日俱昏者矣。治法单泻心中之火,不必泻肾中之水。

  盖火息而金安,金安而肾水何至与心相斗哉。方用救 丹:黄连(二钱) 丹皮(三钱) 茯苓(二钱) 麦冬(五钱) 玄参(一两) 生枣仁(三钱)

  生地(三钱) 柏子仁(一钱) 水煎服。连用二剂黑血即止,四剂不再衄。

  此方制心火之有余,不损心气之不足,肾见君火之衰,肺金之旺,则报仇之恨已泄,复国之谋已成,自然返兵旋旅,何至穷寇之再追哉。或谓心君已为肾子所 ,则心气必伤,自宜急泻肾气,毋使追奔为是,何反泻心以助其虐耶?不知肾水原非有余,不过因肺母之难,故奋罔顾身,因心火之起g?而转伐肾子,非理也。况方中虽泻心火,而正未尝少损心气,名为泻心而实补心也。不过少解其炎氛,以泄肾子之愤,而火即解矣。且肾有补而无泻,何若泻心火之为得哉。

  此症用生地冬芩汤麦冬 生地(各二两) 黄芩(三钱) 水煎服。

  人有热极发斑,身中如红云一片者,人以为内热之极而外发于皮肤矣,孰知此热郁于内,而不能外发之故乎。此等之病,寒热之药,两不宜施。夫火热宜用凉药,内火未有不从外泄者。但火得寒则又闭,微火可以寒解,而盛火不可以寒折,往往得寒凉之味,反遏其外出之机,闭塞而不得泄,有成为发狂而不能治者。若用热药投之,则火以济火,其势必加酷烈,欲不变为亡阳而不可得矣。治法必须和解为得。

  第火盛者,水必衰,徒解其火而不益之以水,未必火之遽散也。宜用补水之中而行其散火之法,则火无干燥之虞,而有发越之易也。方用风水散斑汤:玄参(二两) 当归(二两) 荆芥(三钱) 升麻(一钱) 生地(一两) 水煎服。一剂斑少消,二剂斑又消,三剂斑全消。

  此方玄参补阴,以解其浮游之火,当归、生地以补其心胃之血,多用荆芥、升麻风药以解散郁热,则火得水而相制,亦火得风而易扬,全无泻火之品,而已获泻火之效,实有深义耳。

  此症用化云汤亦神。

  黄连(三钱) 当归(一两) 玄参(二两) 升麻(二钱) 水煎服。

  热极发斑,目睛突出,两手冰冷,此心火内热,所谓亢则害也,而不知又有肝火以助之耳。夫热病宜现热象,何反见寒冷之证乎?盖火极似水耳。热极于心,则四肢之血齐来救心,转无血以养手足,故手足反寒;如冰之冷者,外寒之极,实由于内热之极也。至于目睛突出者,肝开窍于目,而目之大 又心之窍也。心火既盛,又得木中之火相助,则火更添焰而炎上,所以直奔其窍而出,但目中之窍细小,不足以畅泄其火,怒气触睛,故突而出也。治法宜泻心火,而更平肝木,木气既舒,心火自散。方用风水散斑汤加减,而症自愈也。

  玄参(一两) 当归(一两) 黄连(三钱) 荆芥(三钱) 升麻(三钱) 白芍(一两)

  生地(五钱) 水煎服。

  此方加白芍、黄连,以黄连泻心火,而白芍平肝火也。又得荆芥、升麻引群药共入于腠理之间,则上下四旁之余热尽消,且不至遏抑其火,有经络未达之虞。此方补多于攻,散火而不耗损真气,庶几有既济之美也。

  此症用玄丹升麻汤亦神效。

  玄参(半斤) 丹皮(三两) 升麻(三钱) 水煎一碗,一剂饮愈。

  热极不能睡熟,日夜两眼不闭,人以为心肾不交,火盛之故,谁知是水火两衰之故乎。夫心火最畏肾水之克,而又最爱肾水之生,盖火非水不养也;肾水又最爱心火之生,而又最恶心火之烧,盖水非火不干也。是心肾相爱则相交,心肾相恶则相背,求闭目而神游于华胥之国,自不可得矣。治法补其心中之液,以下降于肾;补其肾中之精,以上滋于心;并调其肝气,以相引于心肾之间,俾相恶者仍至相爱,则相背者自相交矣。方用引交汤:熟地 麦冬(各一两) 炒枣仁 山茱萸 沙参(各五钱) 茯神(三钱) 玄参(五钱)

  白芍(二两) 炒栀子(三钱) 菖蒲 破故纸(各五分) 水煎服。连服二剂即目闭而酣睡矣。

  此方心肾双补,而平其肝气,以清木中之火。盖肝火泻则心火自平,肾水亦旺,势必心气通于肝,而肾气亦通于肝也。心肾既通于肝,而又有菖蒲以引心,破故纸以引肾,介绍同心,自能欢好如初,重结寤寐之交矣。

  此症用水火两滋汤亦效。

  熟地(三两) 肉桂(二钱) 菟丝子(一两) 水煎服。

  人肝火内郁结而不伸,闷烦躁急,吐痰黄块者,人以为火郁宜达也,然达之而火愈炽,此乃未尝兼肝肾而同治也。夫肝木有火,火郁而不宣者,虽是外邪蒙之,亦因内无水以润之也。木无水润,则木郁更甚,倘徒用风药,以解肝中之火,不用润剂以荫肝中之水,则熬干肝血,而火益盛矣。倘徒用润剂,以益其肝中之水,不用风剂以舒其肝中之火,则拂抑肝气而郁更深矣。郁深则烦闷于心,火盛则躁急于腹,欲其痰涎之化得乎。治法舒其肝以解火,复补其肾以济水,自然郁结伸而诸症愈也。方用肝肾两舒汤:熟地 玄参(各一两) 茯苓(三钱) 白芍(一两) 柴胡(一钱) 当归(五钱) 甘草炒栀子(各一钱) 丹皮(三钱)水煎服。二剂渐轻,四剂全愈。

  此方归、芍、柴、栀所以舒肝者,风以吹之也;熟地、玄、丹所以补肾者,雨以溉之也。茯苓、甘草又调和于二者之中,使风雨无太过不及之虞耳。譬如夏令炎蒸,郁极而热,树木枯槁,忽得金风习习,大雨滂沱,则从前郁闷燔燥之气,尽快如扫,而枯槁者倏变为青葱,爽气迎人,岂犹有烦闷躁急等症哉。

  此症用快膈汤亦效。

  白芍 当归 熟地(各一两) 柴胡 甘草(各一钱) 生地 麦冬(各三钱) 枳壳 半夏(各三钱) 水煎服。

  人头面红肿,下体自脐以下又现青色,口渴殊甚,似欲发狂,人以为下寒而上热也,谁知是下热之极,而假现风象以欺人乎。若作上热下寒治之,立时发狂而死,必至皮肉尽腐也。此种之病,乃误听方士之言,服金石之药,以助命门之火,强阳善斗,助乐旦夕。而金石之药,必经火 ,其性燥烈,加之鼓勇浪战,又自动其火,战久则乐极情浓,必然大泄其精,倍于寻常。火极原已耗精,复倍泄精以竭其水,一而再,再而三,必有阴虚火动之忧。无如世人迷而不悟,以秘方为足恃,以杀人之药为灵丹,日日吞咽而不知止,则脏腑无非火气,虽所用饮食未尝不多,然而火极易消,不及生精化水。于是火无水制,自然上腾头面,其头面初犹微红,久则纯红而作肿。然自脐以下,不现红而现青者,以青乃风木之色也。脐下之部位属肾,肾火旺而肾水干,则肝木无所养,于是肝气不自安,乃下求于肾,而肾又作强,火炽肝气欲返于本宫,而燥极不能自还,遂走肾之部位,而外现青色矣。此等症候《内经》亦未尝言及,无怪世人之不识也。夫肝气之逆如此,而火愈上升,欲口之不渴得乎?口渴饮水,止可救胃中之干燥,而不能救五脏之焦枯。势且饮水而口愈渴,安得不发狂哉。治法必须大补其水,而不可大泻其火。盖泻其火,则火息而水竭,亦必死之道也。方用救焚解毒汤:熟地(四两) 玄参(二两) 麦冬(三两) 白芍(三两) 金银花(三两) 甘菊花(五钱)

  牛膝(一两) 黄柏(一钱)

  水煎服。一连数剂,下体之青色除,再服数剂,头面之红肿亦渐愈。此方减半,必再服一月,始无痈疽之害。

  盖热极发红,乃是至恶之兆,况现青色,尤为恶之极者。幸脐之上不青,若一见青色,则脏腑肠胃内烂,疮疡痈毒外生,安有性命哉。前古医圣不论及者,以上古之人恬澹冲和,未尝服金石之毒药也。后世人情放荡,觅春药如饴糖,而方士之辈,但知逢迎贵介之欢心,匠意造方,以博裙带之乐,夭人天年,为可痛伤也。我特传此方以救之。以火之有余者,水之不足,故用熟地、麦冬以大益其肾水,又恐熟地、麦冬不足以息燎原之火,又益玄参、甘菊以平其胃中之炎。泻火仍是滋阴之味,则火息而正又无亏。火既上行非引而下之,则水不济而火恐上腾,加之牛膝之润下,使火下降而不上升也。肾水既久枯竭,所补之水,仅可供肾中之自用,安得分余膏而养肝木之子,复佐之白芍以滋肝,则肝木既平,不必取给于肾水,自气还本宫而不至走下而外泄。然而火焚既久,则火毒将成,虽现下之火为水所克,而从前之火毒安能遽消,故又辅之金银花,以消其毒,而更能益阴,是消火之毒,而不消阴之气也。又虑阳火非至阴之味,不能消化于无形,乃少用黄柏以折之,虽黄柏乃大寒之药,然入之大补阴水之中,反能解火之毒,引补水之药,直入于至阴之中,而泻其虚阳之火耳。此方除黄柏不可多用外,其余诸药,必宜如此多用,始能补水之不足,泻火之有余,否则火炽而不可救也。夫救焚之道,刻不可缓,非滂沱大雨,不能止其遍野燎原之火。况火既升腾,胃中得水,不啻如甘露之止渴,大料煎饮,正足以快其所欲,不必虑其多而难受也。

  此症用定狂汤亦神效。

  熟地(三两) 知母(一两) 荆芥(五钱) 水煎服。一剂即愈。

  眼目红肿,口舌尽烂,咽喉微痛,两胁胀满,人以为肝火之旺,谁知是肾火之旺乎。夫眼目属肝,两胁亦肝之位,明是肝火之旺,而谓是肾火者何居?以咽喉、口舌之痛烂而知之也。第口舌属心,咽喉属肺,与肾绝不相干,何统以肾火名之?不知肾火龙雷之火也。雷火由地而冲于天,肾火亦由下而升于上,入于胁则胁胀,入于喉则喉痛,入于口舌则口舌烂,入于眼目则眼目肿矣。火无定位,随火之所至而病乃生。今四处尽病,乃肾火之大炽耳。盖各经之火,止流连于一处,断不能口舌、咽喉、眼目、两胁一齐受病也。似乎治法未可独治一经矣。然而各经不可分治,而肾经实可专治,治其肾火,而各经之火尽散也。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 山药(五钱) 茯苓(三钱) 丹皮(五钱) 泽泻(三钱) 山茱萸(四钱)

  麦冬 白芍(各一两)

  水煎服。一剂两胁之胀满除,二剂眼目之红肿愈,三剂咽喉之痛解,四剂口舌之烂痊也。

  六味汤原是纯补真水之药,水足而火自息。又有白芍之舒肝以平木,麦冬之养肺以益金,金生水而水不必去生肝,则水尤易足,而火尤易平也。盖龙雷之火,乃虚火也。虚火得水而即伏,何必泻火以激其怒哉。或曰:用六味之方而不遵分两进退加减者何也?曰:夫药投其病,虽佐使之味可多用,病忌其药,虽君主之品自当少减。轻重少殊,又何虑哉。

  此症用止沸汤亦佳。

  熟地(三两) 麦冬(二两) 地骨皮(一两) 水煎服。

  寒热时止时发,一日四、五次以为常,热来时躁不可当,寒来时颤不能已,人以为寒邪在阴阳之间也,谁知是火热在心肾之内乎。夫肾与心本相克而相交者也,倘相克而不相交,必至寒热止发之无定。盖心喜寒而不喜热,肾喜热而不喜寒,然而热为肾之所喜,必为心之所恶,寒为心之所喜,必为肾之所恶。肾恶心寒,恐寒气犯肾,远避之而不敢交于心;心恶肾热,恐热气犯心,坚却之而不肯交于肾。然而肾恶心寒,而又恶其不下交于肾,必欲交心而心不受,反以热而凌心矣;心恶肾热而不上交于心,必思交肾而肾又不受,反以寒而犯肾矣。两相犯而相凌,于是因寒热之盛衰,分止发之时候矣。夫心肾原无时不交也,一日之间,寒热之止发无常,因交而发,因不交而即止,又何足怪。惟热来时躁不可当,寒来时颤不能已,实有秘义也。夫热来之时,乃肾气之升腾也。心虽恶热,而心中正寒,宜不发躁,而何以躁?盖寒则心气大虚,虚则惟恐肾气之来攻,乃惧而躁,非热而躁也。寒来之时,乃心气之下降也,肾虽恶寒,而肾中正热,宜不发颤,而何以颤?盖热则肾水大乏,乏则惟恐心气之来夺,乃吝而颤,非寒而颤也。然则欲心之不躁,必须使其不寒,欲肾之不颤,必须使其不热。方用解围汤:人参(五钱)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当归(一两) 茯神(五钱) 生枣仁(五钱)

  柴胡(一钱) 白芍(一两) 远志(二钱) 半夏(二钱) 玄参(三钱) 菖蒲(一钱) 水煎服。二剂寒热减半,躁颤亦减半,再服二剂,前症顿愈。再服二剂,不再发。

  此方心肝肾三部均治之药也。欲心肾之交,必须借重肝木为介绍,分往来之寒热,止彼此之躁颤,方能奏功。方中虽止肾热而散心寒,倘肝气不通何能调剂?所以加入柴胡、白芍以大舒其肝中之郁气。盖祖孙不至间隔,而为子为父者,自然愉快矣。宁尚至热躁寒颤之乖离哉。

  此症用玄荆汤亦效。

  玄参(二两) 荆芥(三钱) 水煎服。

  热极止在心头上一块出汗,不啻如雨,四肢他处又复无汗,人以为心热之极也,谁知是小肠之热极乎。夫小肠在脾胃之下,何以火能犯心而出汗乎?不知小肠与心为表里,小肠热而心亦热矣。然而心中无液取给于肾水以养心。倘汗是心中所出,竟同大雨之淋漓,则发汗亡阳,宜立时而化为灰烬,胡能心神守舍,而不发狂哉。

  明是小肠之热,水不下行而上出也。第小肠之水便于下行,何故不走阴器,而反走心前之窍耶?正以表里关切,心因小肠而热,小肠即升水以救心,而心无窍可入,遂走于心外之毛窍而出也。然则治法不必治心,仍治小肠,利水以分消其火气,则水自归源,而汗亦不从心头外出也。方用返汗化水汤:茯苓(一两) 猪苓(三钱) 刘寄奴(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汗止,不必再剂也。

  茯苓、猪苓俱是利水之药,加入刘寄奴则能止汗,又善利水,其性又甚速,同茯苓、猪苓从心而直趋于膀胱,由阴器以下泄。因水去之急,而火亦随水而去急也,正不必再泄其火,以伤损夫脏腑耳。

  此症用苓连汤亦神。

  茯苓(二两) 黄连(一钱) 水煎服。

  口舌红肿,不能言语,胃中又觉饥渴之甚,人以为胃火之上升也,第胃火不可动,一动则其势炎上而不可止,非发汗亡阳,必成躁妄发狂矣,安能仅红肿于口舌,不能言语之小症乎?故此火乃心包之火,而非胃火也。夫舌乃心之苗,亦心包之窍也。若心包无火,无非清气上升,则喉舌安闲,语言响亮,迨心包火动,而喉舌无权。况心包之火,乃相火也,相火易于作祟,譬如权臣多欲,欲立威示权,必先从传递喉舌之人始;今相火妄动,而口舌红肿,势所必至。又譬如主人之友,为其仆轻辱,则友亦缄默以求容,若不投以货财,则不能餍其仆之所求,此饥渴之所以来也。治法清其心包之火,而不必泻其胃中之土,恐泻胃而土衰,则心包之火转来生胃,其火愈旺也。方用清火安胃汤:麦冬(一两) 石斛(三钱) 丹参(三钱) 生地(三钱) 炒枣仁(五钱) 竹叶(一百片)

  水煎服。一剂语言出,再剂红肿消,三剂而胃中之饥渴亦愈矣。

  此方全去消心包之火,而又不泻心中之气,心包火息而胃气自安矣。

  此症用玄丹麦冬汤亦效。

  玄参 丹参 麦冬(各一两) 水煎服。

  热症满身皮窍如刺之钻,又复疼痛于骨节之内外,以冷水拍之少止,人以为火出于皮肤也,谁知是火郁于脏腑,乃欲出而不得出之兆也。盖火性原欲炎上,从皮肤而旁出,本非所宜,其人内火既盛,而阳气又旺,火欲外泄,而皮肤坚固,火本郁而又拂其意,遂鼓其勇往之气,而外攻其皮肤,思夺门而出,无如毛窍不可遽开,火不得已仍返于脏腑之内,而作痛,以凉水拍之而少止者。喜其水之润肤,而反相忘其水之能克火矣,非因水之外击,足以散火,而能止痛也。然则治法,亦先泻其脾胃之火,而余火不泻而自泻也。方用攻火汤:大黄(三钱) 石膏(五钱) 炒栀子(三钱) 当归(一两) 浓朴(一钱) 甘草(一钱)

  柴胡(一钱) 白芍(三钱) 水煎服。一剂火泻,二剂痛除。

  此方直泻脾胃之火,又不损脾胃之气,兼舒其肝木之郁,则火尤易消,乃扼要争奇,治火实有秘奥,何必腑腑而清之、脏脏而发之哉。

  此症用宣扬散亦佳。

  柴胡(一钱) 荆芥(二钱) 当归(一两) 麦冬(一两) 天花粉(三钱) 水煎服。

  人有心中火热如焚,自觉火起,即入小肠之经,辄欲小便,急去遗溺,大便随时而出,人以为心火下行,谁知是心与心包二火之作祟乎。夫心包之火,代君司化,君火盛而相火宁,君火衰而相火动。然亦有君火盛而相火亦动者,第君、相二火,不可齐动,齐动而君、相不两立。相火见君火之旺,不敢上夺君权,乃让君而下行,而君火既动无可发泄,心与小肠为表里,自必移其热于小肠,相火随辅君火下行,既入小肠而更引入大肠矣,此二便所以同遗也。治法安二火之动,而热焰自消。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 川芎(二钱) 当归(一两) 白芍(五钱) 黄连(二钱) 玄参(一两) 黄柏(一钱)

  车前子(二钱) 水煎服。二剂少安,四剂全愈。

  四物汤补血之神剂也。火动由于血燥,补其血而脏腑无干涸之虞,凉其血而火焰无浮游之害。况黄连入心以清君火,黄柏入心包以清相火。加车前利水,引二火直走膀胱,从水化而尽泄之,又何乱经之虑哉。

  此症用二地汤亦佳。

  生地 熟地 当归(各一两) 人参(三钱) 黄连(一钱) 肉桂(五分) 水煎服。

  人有大怒之后,周身百节俱疼,胸腹且胀,两目紧闭,逆冷,手指甲青黑色,人以为阴症伤寒也。谁知是火热之病乎。夫阴症似阳,阳症似阴,最宜分辨,此病乃阳症似阴也。手指甲现青黑色,阴症之外象也。逆冷非寒极乎,不知内热之极,反见外寒,乃似寒而非寒也。大怒不解,必伤其肝,肝气甚急,肝叶极张。一怒而肝之气更急,而肝之叶更张,血沸而火起,有不可止拂之势。肝主筋,火起而筋乃挛束作痛。火欲外焚,而痰又内结,痰火相搏,湿气无可散之路,乃走其湿于手足之四末。指甲者,筋之余也,故现青黑之色。手足逆冷,而胸腹正大热也。治法平其肝气,散其内热,而外寒之象自散矣。方用平肝舒筋汤:柴胡(一钱) 白芍(一两) 牛膝 生地 丹皮 炒栀子(各三钱) 当归(五钱)

  陈皮 甘草(各一钱) 神曲(五分) 秦艽 乌药(各一钱) 防风(三分) 水煎服。一剂目开,二剂痛止,三剂胀除,四剂诸症尽愈。

  此方所用之药,俱入肝经以解其怒气也。怒气解而火自平矣,火平而筋舒,必至之理也。人见此等之症,往往信之不深,不敢轻用此等之药,遂至杀人,以阴阳之难辨也。然我更有辨之之法:与水探之,饮水而不吐者,乃阳症;饮水而即吐者,乃阴症。倘饮水不吐即以此方投之,何至有误哉。

  此症用息怒汤亦效。

  白芍(三两) 柴胡(二钱) 丹皮(五钱) 炒栀子(三钱) 天花粉(三钱) 水煎服。

  卷之六

  暑症门(十一则)

  行役负贩,驰驱于烈日之下,感触暑气,一时猝倒,人以为中暑也,谁知是中乎。夫 者热之谓也,暑亦热也,何以分之?盖暑之热由外而入, 之热由内而出。行役负贩者,驰驱劳苦,内热欲出,而外暑遏抑,故一时猝倒,是暑在外而热闭之也。倘止治暑而不宣扬内热之气,则气闭于内,而热反不散矣。治法宜散其内热,而佐之以消暑之味。方用救 丹:青蒿(五钱) 茯神(三钱) 白术(三钱) 香薷(一钱) 知母(一钱) 干葛(一钱)

  甘草(五分) 水煎服。

  一剂气通,二剂热散,不必三剂。

  此方用青蒿平胃中之火,又解暑热之气,故以之为君。香薷解暑,干葛散热,故以之为佐。又虑内热之极,但散而不寒,则火恐炎上,故加知母以凉之,用白术、茯苓利腰脐而通膀胱,使火热之气俱从下而趋于小肠以尽出也。火既下行,自然不逆而上冲,而外暑、内热各消化于乌有矣。

  此症用解暑散亦效。

  香薷 茯苓(各三钱) 甘草 黄连(各一钱) 白术(一两) 白扁豆(二钱) 白豆蔻(一粒)

  水煎服。一剂即愈。

  膏粱子弟,多食瓜果,以寒其胃,忽感暑气,一时猝倒,是中暑也。盖膏粱之人,天禀原弱,又加多欲,未有不内寒者也。复加之瓜果,以增其寒凉,内寒之极,外热反易于深入。阴虚之人,暑气即乘其虚而入之。治法不可祛暑为先,必须补气为主。然既因阴虚,以至阳邪之中,似宜补阴为主。不知阳邪之入脾,根据阴气也。

  补阴则阴气虽旺,转为阳邪之所喜,阳得阴而相合,正恐阴弱不能相配,若一旦助其阴气,无论阴难却阳,而阳邪且久居之而生变矣。惟补其阳气,则阳气健旺,益之散暑之味,则邪阳不敢与正阳相敌,必不战而自走也。方用:人参(五钱) 茯神(五钱) 白术(五钱) 香薷(二钱) 白扁豆(二钱) 陈皮(五分)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气回,二剂暑尽散。

  此方名为散暑回阳汤,方中参、苓、术、豆俱是健脾补气之药,以回其阳。用香薷一味,以散其暑。何多少轻重之悬殊乎?不知阴虚者,脾阴之虚也。脾虽属阴,非补阳之药不能效。况阳邪甚盛,非多用何以相敌乎。倘少少用之,恐有败衄难遏之虞,即或取胜,暑退而元气未能骤复。与其暑去而后补阳,何若于邪旺之日,而多用之,正既无亏,而邪又去速之为益哉。

  此症用加味四君汤亦效。

  人参 白术(各五钱) 甘草 香薷(各一钱) 茯苓(三钱) 炮姜(三分) 水煎服。二剂愈。

  中暑气不能升降,霍乱吐泻,角弓反张,寒热交作,心胸烦闷,人以为暑气之内热也,谁知是阴阳之拂乱乎。人身阴阳之气和,则邪不能相干。苟阴阳不能相交,而邪即乘其虚而入之矣。且邪之入人脏腑也,助强而不助弱,见阴之强而即助阴,见阳之强而即助阳,夏令之人多阴虚阳旺,邪乘阴虚而入,本欺阴之弱也。然见阳气之旺又助阳而不助阴。阴见邪之助阳也,又妒阳之旺而相战,阳又嫌邪之党阳也,欲嫁其邪于阴,而阴又不受,于是阴阳反乱,气不相通,上不能升,下不能降,霍乱吐泻拂于中,角弓反张困于外,阴不交于阳而作寒,阳不交于阴而作热。心胸之内竟成战场之地,安得而不烦闷哉。然则治法和其阴阳之气,而少佐之以祛暑之剂,缓以调之,不必骤以折之也。方用和合阴阳汤:人参(一钱) 白术(二钱) 茯苓(五钱) 香薷(一钱) 藿香(一钱) 苏叶(一钱)

  浓朴(五分) 陈皮(三分) 枳壳(三分) 砂仁(一粒) 天花粉(一钱) 水煎探冷,徐徐服之。

  一剂阴阳和,二剂各症愈,不必三剂。

  此方分阴阳之清浊,通上下之浮沉,调和于拂逆之时,实有奇功,以其助正而不增火,祛邪而不伤气,化有事为无事也。

  此症用加减六君汤亦效。

  人参 茯苓 白芍(各三钱) 白术(一两) 香薷(一钱) 砂仁(一粒) 陈皮(五分) 半夏(一钱)

  水煎服。一剂即平。

  中暑热之气,腹中疼痛,欲吐不能,欲泻不得,此名为干霍乱也。夫邪入胃中,得吐则邪越于上,邪入腹中,得泻则邪趋于下矣。邪越于上,则邪不入于中,邪趋于下,则邪不留于内。今不吐不泻,则邪不上不下,坚居于中焦。譬如贼人反叛,虽四境安宁,而一时生变喋血于城门,横尸于内地,斯时非奋罔顾身之将,号召忠勇,冒矢石而夺门靖难,乌能安反侧于顷刻,定祸患于须臾哉。治法急用:人参(一两) 瓜蒂(七个) 水煎一大碗。饮之即吐,而愈矣。

  此方名为人参瓜蒂散。此等之病,脉必沉伏,不吐则死,古人亦知用瓜蒂吐之,但不敢加入人参耳。盖此症原因,胃气之虚,以致暑邪之入,今加大吐则胃必更伤,非用人参则不能于吐中而安其胃气也。且胃气素虚,而暑邪壅遏,虽用瓜蒂以吐之,而气怯不能上送,往往有欲吐而不肯吐者,即或动吐,而吐亦不多,则邪何能遽出乎。惟用人参至一两之多,则阳气大旺,力能祛邪而上涌。况得瓜蒂以助之,安得而不大吐哉。邪因吐而遽散,而正气又复无伤。譬如内乱一定而民安物阜,仍是敉宁之日,何至动四郊之多垒哉。

  此症用参芦汤亦佳。

  人参芦(二两) 煎滚汤(一碗,和之井水一碗,少入盐和匀饮之,以鹅翎扫喉,引其呕吐,吐出即安,然不吐而能受,亦愈也。)

  中暑热极发狂,登高而呼,弃衣而走,见水而投,人以为暑毒之侵,谁知胃火之相助乎。夫暑热之入人脏腑也,多犯心而不犯胃。盖暑与心俱属火也,胃则心之子也,胃见暑邪之犯心,即发其土中之火以相卫。胃乃多气多血之府,火不发则已,发则其酷烈之威,每不可当。暑邪畏胃火之强,益遁入于心,而心又喜寒不喜热,畏暑邪之直入,不敢自安,胃火怒,暑邪之直入于心中而不出,乃纵其火,以焚烧于心之外,心又安禁二火之相逼乎?势必下堂而走,心君一出,而神无所根据,于是随火炽而飞越。登高而呼者,火腾于上以呼救援也;弃衣而走者,憎衣之添热也;见水而投者,喜水之克火也。此时心中无津液之养,皮肤之外,必多汗出亡阳,是阴阳两竭之病,至危至急之候。苟不大泻其火,则燎原之焰,何以扑灭乎。方用三圣汤:人参(三两) 石膏(三两) 玄参(三两) 水煎数碗,灌之,一剂狂定,二剂神安,不可用三剂也。另用缓图汤:玄参(二两) 人参(一两) 麦冬(一两) 青蒿(一两) 水煎服。二剂而暑热两解矣。

  三圣汤用石膏至三两,用人参、玄参各至三两,未免少有霸气。然火热之极,非杯水可息,苟不重用,则烁干肾水立成乌烬。方中石膏虽多,而人参之分两与之相同,实足以驱驾其白虎之威,故但能泻胃中之火,而断不至伤胃中之气。玄参又能滋润生水,水生而火尤易灭也。至于缓图汤不用石膏者,以胃中之火既已大泻,所存者不过余烟断焰,时起时灭,何必再用阴风大雨以洗濯之?故又改用麦冬、青蒿既益其阴,又息其火,使细雨绸缪之为得也。或问:因暑发狂,似宜消暑,乃三圣汤但泻火而罔顾暑,何以能奏功耶?不知暑亦火也,泻火即泻暑矣。使泻火之中加入香薷、藿香清暑之药,则石膏欲下降,而香薷、藿香又欲外散,转足以掣石膏之手,反不能直泻其火矣。

  此症用三清汤救之亦神。

  玄参(四两) 石膏(一两) 青蒿(一两) 水煎服。一剂即安。

  中暑热症自必多汗,今有大汗如雨,一出而不能止者,人以为发汗亡阳必死之症也,谁知是发汗亡阴之死症乎。夫暑热伤心,汗自外泄,然而心中无汗也,何以有汗?此汗乃生于肾,而非生于心也。盖心中之液,肾生之也,岂心之汗非肾之所出乎。虽汗出亡阳,乃阳旺而非阴虚。但阴不能制阳,而阳始旺;亦阴不能摄阳,而阳始亡。顾阴阳原两相根也,阴不能摄阳,而阳能恋阴,则阳尚可回于阴之中,而无如其阳一出而不返也。阴根于阳,见阳之出而不留,亦且随之俱出,罄其肾中之精,尽化为汗而大泄,试思心中之液几何,竟能发如雨之汗乎?明是肾之汗而非心之汗也。汗既是肾而非心,则亡亦是阴而非阳矣。然则听其亡阴而死乎,尚有救死之法在。方用救亡生阴丹:人参(二两) 熟地(四两) 山茱萸(二两) 北五味(五钱) 茯神(一两) 白芍(一两)

  水煎服。

  此方熟地、山萸、五味子均是填精补水之味,茯神安其心,白芍收其魂,人参回其阳,此人之所知也。阴已外亡,非填其精髓,何以灌注涸竭之阴;阳已外亡,非补其关元,何以招其散失之阳。山茱、五味补阴之中,仍是收敛之剂,阴得补而水生,则肾中有本;汗得补而液转,则心内无伤。又得茯神以安之,白芍以收之,则阳回阴返,自有神捷之机也。

  此症用人参青蒿汤亦神。

  人参(二两) 生地 麦冬(各一两) 青蒿(五钱) 北五味子(一钱) 水煎服。汗止即生,否则无救。

  中暑热极,妄见妄言,宛如见鬼,然人又安静不生烦躁,口不甚渴,此是寒极相战,寒引神出,有似于狂,而非热极发狂也。夫中暑明是热症,何以热能变寒而有似狂之症也?盖其人阴气素虚,阳气又复不旺,暑热之邪乘其阴阳两衰,由肺以入心。而心气不足,神实时越出以遁于肾,而肾中阴寒之气上升,则暑自出于心之外,流连于肺经之内矣。暑邪既已退出于心外,而心君尚恐暑邪之来侵,乃根据其肝木之母以安神。心神入于肝则肝魂不宁,乃游出于躯壳之外,因而妄见鬼神,而妄言诡异也。魂既外游,而神居魂室,反得享其宁静之福。况肝木原无火旺,而肾中阴寒之气,相逼心君,正借以杜暑邪之侵,且恃之无恐,何生烦躁乎?惟是肺气独受暑邪,火刑金而作渴,然肾见肺母之被刑,乃阴寒之气直冲而上以救肺,故口虽渴而不甚也。然则治法奈何?散肺中之暑邪,补脾胃之土气;土气一旺而肺气亦旺矣。

  肺旺可以敌邪,又得散邪之药,自然暑气难留,暑散而魂归神返,必至之势也。方用护金汤:麦冬(一两) 人参(三钱) 百合(五钱) 茯苓(三钱) 紫菀(一钱) 香薷(一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

  二剂即愈。

  此方但补肺脾胃之气,不去救心以益寒,不去助肾以泻火,不去补肝以逐神,而魂自归肝,神自返心者,以邪有所制,何必逐邪之太甚,正未大虚,何必补正之太多。不可因邪居于上而下治,正轻于下而重治也。

  此症用人参麦冬汤亦妙。

  人参(二两) 麦冬(三两) 水煎服。

  中暑热,吐血倾盆,纯是紫黑之色,气喘作胀,不能卧倒,口渴饮水,又复不快,人以为暑热之极而动血也,谁知是肾热之极而呕血乎。夫明是中暑以动吐血,反属之肾热者?盖暑火以引动肾火也。夫肾中之火,龙雷之火也。龙雷原伏于地,夏月则地下甚寒,龙雷不能下藏而多上泄,其怒气所激,而成霹雳之猛,火光划天,大雨如注,往往然也。人身亦有龙雷之火,下伏于肾,其气每与天之龙雷相应。暑气者,亦天之龙雷火也。暑热之极,而龙雷乃从地出,非同气相引之明验乎。人身龙雷之火不动,则暑气不能相引。苟肾水原亏,肾火先跃跃欲动,一遇天之龙火,同气相感,安得不勃然振兴哉。既已勃然振兴,而两火相激,其势更烈,乃直冲而上,挟胃中所有之血而大吐矣。胃血宜红,而色变紫黑者,正显其龙雷之气也。凡龙雷所劈之处,树木必变紫黑之色,所过脏腑何独不然。其所过之胃气,必然大伤,气伤则逆,气逆则喘。胃气既伤,何能遽生新血以养胃乎,此胸胁之所以作胀也。

  胃为肾之关门,关门不闭,夜无开阖之权,安能卧哉。血吐则液干,液干则口渴,内水不足,必索外水以救焚,乃饮之水而不快,以龙雷之火乃阴火而非阳火也。治法宜大补其肾中之水,以制龙雷之火,不可大泻其龙雷之火,以伤其胃中之气也。

  方用沛霖膏:玄参(二两) 人参(一两) 生地(二两) 麦冬(二两) 牛膝(五钱) 荆芥(炒黑,三钱)

  水煎服。一剂血止,二剂喘胀消,三剂口亦不渴,四剂全愈。愈后仍服六味地黄丸可也。

  此方大补肾水,水足而龙雷之火自归于肾之宅。火既安于肾宅,血自止于胃关,何必用黄柏、知母以泻火,用香薷、藿香以散暑哉。况泻火而火愈炽,必至伤损夫胃土,散暑而暑难退,必至消耗夫肺金,势必血不可止,火不可灭,而死矣。

  此症用丹蒿汤亦神。

  丹皮(三两) 荆芥(三钱) 青蒿(一两) 水煎服。

  中暑热之气,两足冰冷,上身火热,烦躁不安,饮水则吐,人以为下寒上热之症,乃暑气之阻隔阴阳也,谁知是暑散而肾火不能下归之故乎。人身龙雷之火,因暑气相感,乃奔腾而上。世医不知治法,徒泻其暑热之气,不知引火归源,于是暑热已散,龙雷之火下不可归,乃留于上焦而作热矣。火既尽升于上焦,则下焦无火,安得不两足如冰耶。火在上而寒在下,两相攻击,中焦之地排难解纷,两不相合,烦躁不安,有自来也。上热熏肺,口必渴也。饮水止可救上焦之热,及至中焦已非所宜。况下焦纯寒,冷水正其所恶,欲不吐得乎。治法不可治暑,而并不可泻火,不特不可泻火,必须补火。盖龙雷之火,虚火也。实火可泻,虚火宜补。然而补火之中,仍须补水以济之,补水者,补肾中之真水也。真火非真水不归,真火得真水以相合,则下藏肾中,不至有再升之患也。方用八味地黄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山药(五钱) 丹皮 茯苓 泽泻(各三钱) 肉桂(一钱)

  附子(一分) 水煎,探冷冻饮料之。一剂两足温矣,再剂上身之火热尽散,中焦之烦躁亦安,且不思饮水矣。

  六味地黄汤补水之神药,桂、附引火之神丹,水火既济,何至阴阳之反背乎。

  此症用还肾汤亦效。

  熟地(三两) 甘草(一钱) 肉桂(五分) 牛膝(五钱) 水煎服。

  人有夏日自汗,两足逆冷至膝下,腹胀满,不省人事,人以为阳微之厥也。谁知是伤暑而湿气不解乎。夫湿从下受,湿感于人身,未有不先从下而上,故所发之病,亦必先见于下。湿病得汗,则湿邪可从汗而解矣。何自汗而湿仍不解耶?盖湿病而又感暑气,自汗止可解暑,而不能解湿,以暑热浮于上身,而湿邪中于下体,汗解于阳分,而不解于阴分耳。治法利小便以解湿,逐热邪以解暑,则上下之气通,而湿与暑尽散矣。方用解利汤:石膏(二钱) 知母(一钱) 甘草(五分) 半夏(一钱) 白术(三钱) 猪苓(一钱) 茯苓(三钱)

  泽泻(一钱) 肉桂(一分) 水煎服。连服十剂全愈。

  此方乃五苓散、白虎汤之合方也。湿因暑病不祛暑,则湿不易消,故用白虎汤于五苓散中,解暑利湿而兼用之也。

  此症用清暑定逆汤亦佳。

  白术 山药 薏仁(各五钱) 肉桂(三分) 香薷(一钱) 陈皮(三分) 人参(二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

  人有冬时寒令,偶开笥箱以取绵衣,觉有一裹热气冲鼻,须臾烦渴呕吐,洒洒恶寒,翕翕发热,恶食喜水,大便欲去不去,人皆以为中恶也,谁知是伤暑之病乎。

  夫冬月有何暑气之侵人,谓之伤暑?不知气虚之人,遇邪即感,不必值酷热炎氛,奔走烈日之中,而始能伤暑也。或坐于高堂,或眠于静室,避暑而反得暑者正比比也。是暑气之侵人每不在热,而在寒,衣裳被褥晒之,盛暑夹热收藏于笥箱之内,其暑气未发,一旦开泄,气盛之人自不能干,倘体虚气弱,偶尔感触,正易中伤,及至中伤而暑气必发矣。况冬时人身外寒内热,以热投热,病发必速,故闻其气而即病也。治法不可以伤寒法治之,当舍时从症,仍治其暑气而各症自消。方用香薷饮加减治之。

  人参(三钱) 白术(三钱) 茯苓(二钱) 香薷(二钱) 黄连(五分) 甘草(三分) 陈皮(五分)

  扁豆(二钱) 浓朴(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愈,不必再剂。

  若执冬令无伤暑之症,拘香薷非治寒之方,不固泥乎甚矣。医道之宜通变,而治病之贵审问也。

  此症用补气化暑丹亦效。

  人参(二钱) 茯苓 白术 麦冬(各三钱) 香薷(一钱) 砂仁(一粒) 陈皮 炮姜 神曲(各三分)

  水煎服。一剂即愈。

  卷之六

  燥症门(十五则)

  阴耗而思色以降其精,则精不出而内败,小便道涩如淋,此非小肠之燥,乃心液之燥也。夫久战而不泄者,相火旺也。然而相火之旺,由于心火之旺也。盖君火一衰,而相火即上夺其权,心火欲固,而相火欲动;心火欲闭,而相火欲开。况心君原思色乎,毋怪其精之自降矣。然心之衰者,亦由肾水虚也。肾旺者,心亦旺,以心中之液肾内之精也。精足则上交于心,而心始能寂然不动,即动而相火代君以行令,不敢僭君以夺权,故虽久战而可以不泄精。虚则心无所养,怯然于中,本不可战,而相火鼓动亦易泄也。至于心君无权,心甫思色,而相火操柄矣。久之心君既弱,而相火亦不能强,有不必交接而精已离宫,又不能行河车逆流之法,安能复回于故宫哉?势必闭塞溺口,水道涩如淋而作痛矣。治法必须补心,仍须补其肾水,少佐以利水之药,则浊精自愈矣。方用化精丹:熟地(二两) 人参(五钱) 山茱萸(一两) 车前子(三钱) 麦冬(一两) 牛膝(五钱)

  白术(一两) 生枣仁(五钱) 沙参(一两) 水煎服。一剂而涩痛除,二剂而淋亦止矣。

  此方人参以生心中之液,熟地、山茱、沙参以填肾中之阴,麦冬以益肺金,使金之生水,则肾阴尤能上滋于心;又得生枣仁之助,则心君有权,自能下通于肾,而肾气既足,自能行其气于膀胱;又得白术利腰脐之气,则尤易通达;复得牛膝、车前下走以利水,则水窍开,而精窍自闭,何患小肠之燥涩乎。心液非补肾不化,精窍非补肾不闭,倘单用利水逐浊之味,何能取效哉。

  此症用生液丹亦妙。

  熟地(二两) 山茱萸 人参 生枣仁 茯神(各五钱) 北五味(二钱) 丹皮 丹参(各三钱)

  水煎服。

  阴已痿弱,见色不举,若强勉入房,以耗竭其精,则大小便牵痛,数至圊而不得便,愈便则愈痛,愈痛则愈便,人以为肾火之燥也,谁知是肾水之燥乎。夫肾中水火,两不可离,人至六十之外,水火两衰,原宜闭关不战,以养其天年,断不可妄动色心,以博房帏之趣,犯之多有此病。至于中年人患此病者,乃纵色竭精,以致火随水流,水去而火亦去,一如老人之痿阳不可以战矣。倘能慎疾而闭关,亦可延年。无如其色心之不死也,奋勇争斗,或半途倒戈或入门流涕,在肾宫本不多精,又加畅泄,则精已涸竭,无阴以通大小之肠,则大小肠干燥,自然两相取给,彼此牵痛也。上游无泉源之济,则下流有竭泽之虞,下便则上愈燥而痛生,下痛则上愈燥而便急。治法必须大补其肾中之水,然不可仅补其水,而必须兼补其火,盖水得火而易生也。方用润涸汤:熟地(二两) 白术(一两) 巴戟天(一两) 水煎服。

  此方用熟地以滋肾中之真阴,巴戟天以补肾中之真阳,虽补阳而仍是补阴之剂,则阳生而阴长,不至有强阳之害。二味补肾内之水火,而不为之通达于其间,则肾气未必遽入于大小之肠也。加入白术以利其腰脐之气,则前后二阴无不通达,何至有干燥之苦,数圊而不得便哉。

  此症用天一汤亦效。

  地骨皮 玄参 芡实(各五钱) 山药 牛膝 丹皮(各三钱) 熟地(一两) 肉桂(一钱)

  水煎服。

  人有日间口燥,舌上无津,至夜卧又复润泽,人以为阳虚之燥也,谁知是阴畏阳火之燥,而不交于阳乎。夫阳旺则阴衰,阳衰则阴旺,口燥之病,阴阳两虚之症也。然夜燥而日不燥,乃阴气之虚,日燥而夜不燥,乃阳火之旺。夫肾中之水,阴水也。舌上廉泉之水,乃肾水所注,肾水无时不注于廉泉之穴,则舌上不致干枯,胡为阳火遽至于烁竭哉。且肾水一干,则日夜皆当焦涸,何能日燥而夜不燥乎?此症盖阳火甚旺,而阴水尚未至大衰,然止可自顾以保其阴,不能分润以济其阳,于是坚守其阴于下焦,不肯上交于阳位,自然上焦火炽而口燥也。治法不必泻阳火之旺,惟补其真阴之水,则水足以济阳矣。方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五味治之。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山药(五钱) 丹皮 泽泻 茯苓(各三钱) 麦冬(一两) 五味(一钱)

  水煎服。连服数剂自愈。

  此方专补肾水,加麦冬、五味以补肺,肺肾相资,则水尤易生,阳得阴而化,亦阳得阴而平。阴既相济,阳又不旺,安得口之再燥哉。

  此症用灌舌丹亦佳。

  熟地 麦冬(各一两) 沙参 地骨皮(各五钱) 水煎服。

  人有作意交感,尽情浪战,阴精大泄不止,其阴翘然不倒,精尽继之以血者,人以为火动之极,谁知是水燥之极耶。夫肾中水火,原两相根而不可须臾离者也。

  阴阳之气彼此相吸而不能脱,阳欲离阴而阴且下吸,阴欲离阳而阳且上吸也。惟醉饱行房,乱其常度,阴阳不能平,于是阳离阴而阳脱,阴离阳而阴脱,两不相援,则阳之离阴甚速,阴之离阳亦速矣。及至阴阳两遗,则水火两绝,魂魄且不能自主,往往有精脱而死者。今精遗而继之血,人尚未死,是精尽而血见,乃阴脱而阳未脱也。使阳已尽脱,外势何能翘然不倒乎。救法急须大补其肾中之水,俾水生以留阳也。然阴脱者,必须用阳药以引阴,而强阳不倒,倘补其阳,则火以济火,必更加燥涸,水且不生,何能引阳哉?不知无阴则阳不得引,而无阳则阴亦不能引也。法宜用九分之阴药,一分之阳药,大剂煎饮,水火无偏胜之虞,阴阳有相合之功矣。方用引阴夺命丹:熟地(八两) 人参(一两) 北五味子(三钱) 沙参(二两) 肉桂(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血止,二剂而阳倒,连服四剂,始有性命。再将前药减十分之七,每日一剂,服一月平复如故。

  此方用熟地、沙参以大补其肾中之阴,用人参以急固其未脱之阳,用五味子以敛其耗散之气,用肉桂于纯阴之中,则引入于孤阳之内,令其已离者重合,已失者重归也。倘不多用补阴之药,而止重用人参、肉桂,虽亦能夺命于须臾,然而阳旺阴涸,止可救绝于一时,必不能救燥于五脏,亦旦夕之生而已。

  此症用三仙膏亦神。

  熟地(五两) 人参(二两) 丹皮(一两) 水煎服。

  人有夜不能寐,口中无津,舌上干燥,或开裂纹,或生疮点,人以为火起于心,谁知是燥在于心乎。夫心属火,然而心火无水,则火为未济之火也。既济之火,则火安于心宫;未济之火,则火郁于心内。火郁不宣,则各脏腑之气不敢相通,而津液愈少,不能养心而心益燥矣,何能上润于口舌哉。开裂、生点必至之势也。治法大补其心中之津,则心不燥而口舌自润。然而徒补其津,亦未必大润也。盖心中之液,乃肾内之精也。肾水上交于心,则成既济之火,补肾以生心,乌可缓哉。方用心肾两资汤:人参(三钱) 茯神(三钱) 柏子仁(一钱) 炒枣仁(三钱) 麦冬(五钱) 北五味(一钱)

  熟地(一两) 丹参(二钱) 沙参(三钱) 山茱萸(三钱) 芡实(三钱) 山药(三钱) 菟丝子(二钱)

  水煎服。连服十剂,夜卧安而口中生津,诸症尽愈。

  此方心肾同治,补火而水足以相济,补水而火足以相生。故不见焦焚之苦,而反获 渥之欢也。

  此症夜清汤亦效。

  人参 麦冬(各一两) 甘草(一钱) 柏子仁 菟丝子(各三钱) 玄参 炒枣仁(各五钱)

  黄连(三分) 水煎服。

  人有咳嗽,吐痰不已,皮肤不泽,少动则喘,此燥在于肺也。《内经》云:夏伤于热,秋必病燥。咳嗽吐痰,皮肤不泽而动喘,皆燥病也。议者谓燥症必须补肾,肾水干枯而燥症乃成。然而此燥非因肾之干枯而来,因夏伤于热以耗损肺金之气,不必去补肾水,但润脾而肺之燥可解。虽然脾为肺之母,而肾乃肺之子,补脾以益肺之气,补肾而不损肺之气,子母相治而相济,肺气不更加润泽乎。方用子母两濡汤:麦冬(五钱) 天冬(三钱) 紫菀(一钱) 甘草(三分) 苏叶(五分) 天花粉(一钱)

  熟地(五钱) 玄参(三钱) 丹皮(二钱) 牛膝(一钱) 水煎服。一剂气平,二剂嗽轻,连服十剂痰少而喘嗽俱愈。

  此方肺、脾、肾同治之方也。方名子母两濡,似乎止言脾肾也,然而治脾治肾,无非治肺也。

  脾肾濡,而肺气安有独燥者哉。

  此症用宁嗽丹亦佳。

  麦冬(二两) 五味子(二钱) 天冬(三钱) 生地(一两) 桑白皮(二钱) 款冬花 紫菀桔梗(各一钱) 甘草(五分) 牛膝(三钱) 水煎服。

  人有两胁胀满,皮肤如虫之咬,干呕而不吐酸,人以为肝气之逆,谁知是肝气之燥乎。夫肝藏血者也,肝中有血,则肝润而气舒;肝中无血,则肝燥而气郁。肝气既郁,则伏而不宣,必下克脾胃之土,而土之气不能运,何以化精微以生肺气乎。

  故伤于中则胀满、呕吐之症生;伤于外则皮毛拂抑之象见。似乎肝气之逆,而实乃肝气之燥也。肝燥必当润肝,然而肝燥由于肾亏,滋肝而不补肾,则肝之燥止可少润于目前,而不能久润于常久,必大滋乎肾,肾濡而肝亦濡也。方用水木两生汤:熟地(一两) 白芍(一两) 茯苓(三钱) 柴胡(一钱) 陈皮(一钱) 甘草(三分) 神曲(五分)

  白术(三钱) 甘菊花(二钱) 枸杞子(二钱) 牛膝(三钱) 玄参(三钱) 水煎服。二剂而肝血生,四剂而肝燥解。

  或谓肝燥而用白芍、熟地濡润之药,自宜建功,乃用白术、茯苓、柴胡、神曲之类,不以燥益燥乎?不知过于濡润反不能受濡润之益,以脾喜燥也。脾燥而不过用濡润之药,则脾土健旺,自能易受润泽而化精微。否则纯于濡润,未免太湿矣。

  脾先受损,安能资益夫肝经,以生血而解燥哉。用燥于湿之中,正善于治燥耳。

  此症用濡木饮亦效。

  白芍(一两) 熟地 川芎(各五钱) 柴胡 香附 炒栀子 神曲(各五分) 白豆蔻(一粒)

  水煎服。

  人有口渴善饮,时发烦躁,喜静而不喜动,见水果则快,遇热汤则憎,人以为胃火之盛也,谁知是胃气之燥乎。夫胃本属土,土似喜火而不喜水。然而土无水气,则土成焦土,何以生物哉?况胃中之土,阳土也,阳土非阴水不养。胃中无水断难化物,水衰而物难化,故土之望水以解其干涸者,不啻如大旱之望时雨也。且人静则火降,人动则火起,内火既盛,自索外水以相救,喜饮水而恶热汤,又何疑乎。第燥之势尚未至于热,然燥之极必至热之极矣。治法解燥须清热也。方用清解汤:玄参(一两) 生地(五钱) 甘菊花(三钱) 天花粉(三钱) 茯苓(三钱) 麦冬(三钱)

  丹参(二钱) 沙参(三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烦躁除,再服四剂,口渴亦解,再服四剂,全愈。

  此方平阳明胃火者居其半,平少阴相火者居其半。盖阳明胃火必得相火之助,而势乃烈。虽治燥不必泻火,然土燥即火炽之原,先平其相火,则胃火失势,而燥尤易解,此先发制火,乃妙法也。

  此症用润土汤亦效。

  玄参 生地(各一两) 甘草(一钱) 地骨皮(五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

  人有肌肉消瘦,四肢如削,皮肤飞屑,口渴饮水,人以为风消之症,谁知是脾燥之病乎。盖脾燥由于肺燥,而肺燥由于胃燥也。胃燥必至胃热,而胃热必移其热于脾,脾热而燥乃成矣。夫脾为湿土,本喜燥也,何反成风消之症乎?脾最惧者肝木也,木能克土,肝怒胃火逃窜,见胃火之入脾,即挟其风木之气以相侮,脾畏肝木不敢不受其风,风火相合,安得而不燥乎。脾燥而何能外荣,是以内外交困,而风消之症成。方用散消汤治之。

  麦冬(一两) 玄参(二两) 柴胡(一钱) 水煎服。四剂口渴止,八剂肢肤润,二十剂不再消也。

  此方润肺而不润脾,何脾消之症能愈?以症成于肺,故润肺而脾亦润也。方中加柴胡于二味之中,大有深意。柴胡最抒肝气,肝抒则肝不克脾,脾气得养。况又泻其脾肺之火,火息而风不扬,此脾燥之所以易解,而风消不难愈也。

  此症用丹白生母汤亦效。

  白芍 生地(各一两) 丹皮(五钱) 知母(一钱) 水煎服。

  人有目痛之后,眼角刺触,羞明喜暗,此胆血之干燥也。夫胆属木,木中有汁,是木必得水而后养也。胆之系通于目,故胆病而目亦病矣。然而胆之系通于目,不若肝之窍开于目也。目无血而燥,宜是肝之病而非胆之病。然而肝胆为表里,肝燥而胆亦燥矣。胆与肝皆主藏而不泻,胆汁藏而目明,胆汁泻而目暗。盖胆中之汁,即胆内之血也,血少则汁少,汁少即不能养胆养目矣。治法不可徒治其目也,亟宜滋胆中之汁,尤不可止治其胆,更宜润肝中之血,而胆之汁自润,目之火自解矣。

  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 川芎(一钱) 当归(三钱) 白芍(一两) 柴胡(一钱) 甘菊花(三钱) 白蒺藜(一钱五分)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目痛之疾自除,再服四剂而羞明喜暗之病去。

  四物汤补血,补肝中之血也,补肝而胆在其中矣。且四物汤尤入心肾,心得之而濡,不来助胆之火;肾得之而泽,不来盗胆之气。心肝肾全无干燥之虞,而胆岂独燥乎?所以服之而奏功也。

  此症用甘风丹荆汤亦效。

  丹皮(一两) 防风(五分) 荆芥(五分) 甘菊花(五钱) 水煎服。

  人有双目不痛,瞳神日加紧小,口干舌苦,人以为心火之旺也,谁知是心包之干燥乎。夫目之系通于五脏,不止心包之一经也。瞳神之光,心肾之光也;心肾之光,心肾之精也。然而心之精,必得肾之精,交于心包,而后心肾之精始得上交于目。盖心君无为,而心包有为也。所以心包属火,全恃肾水之滋益。肾不交于心包,即心包不交于心,火无水济,则心包无非火气,干燥之极,何能内润心而外润目乎?然则瞳神之紧小,皆心包之无水,由于肾水之干枯也。补肾以滋心包,乌可缓哉。

  方用救瞳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甘菊花(三钱) 玄参(一两) 柴胡(五分) 白芍(一两)

  当归(五钱) 山药(三钱) 丹皮(五钱) 水煎服。

  此方乃肝肾同治之法也,心包无水,不治心包而滋肝肾者,以肝乃心包之母也。

  肝取给于外家,以大益其子舍,势甚便而理甚顺,紧急之形,不化为宽大之象哉。

  此症用菊女饮亦效。

  女贞子(一两) 甘菊花(五钱) 麦冬(五钱) 水煎服。

  人有秋后闭结不能大便,此燥伤肺金,而大肠亦燥,非大肠之火也。盖肺与大肠相为表里,肺燥而大肠不能独润。且大肠之能开能阖者,肾气主之也。肾足而大肠有津,肾涸而大肠无泽。是大肠之不燥,全藉乎肾水之相资也。然肾水不能自生,肺金乃肾之母,肺润则易于生水,肺衰则难于生水,肾水无源,救肾不暇,何能顾大肠哉。治法惟补肺肾,而大肠自润矣。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 山药(三钱) 山茱萸(四钱) 茯苓(三钱) 丹皮(三钱) 泽泻(三钱)

  麦冬(一两) 北五味(一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自通。

  切戒用大黄、芒硝以开结也。盖此病本伤阴之症,又加劫阴之药,重伤其阴,必成为阳结之症,使腹中作痛,百计导之而不得出,不更可危哉。何若大补其肺肾之阴,使阴足而阳自化之为得耶。

  此症用冬归汤亦效。

  麦冬 当归(各二两) 水煎服。

  人有夏秋之间,小便不通,点滴不出,人以为膀胱之热结,谁知是肺燥而膀胱亦燥乎。夫膀胱之能通者,由于肾气之足,亦由于肺气之足也。膀胱与肾为表里,而肺为水道之上游,二经足而水有源流,二经虚而水多阻滞。况干燥之至,既亏清肃之行,复少化生之气,膀胱之中纯是干枯之象,从何处以导其细流哉。此小便之不通,实无水之可化也。治法不可徒润膀胱,而亟当润肺;尤不可徒润夫肺,尤当大补夫肾。肾水足而膀胱自然滂沛,何虞于燥结哉。方用启结生阴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车前子(三钱) 薏仁(五钱) 麦冬(五钱) 益智仁(一钱)

  肉桂(一分) 沙参(三钱) 山药(四钱) 水煎服。

  此方补肾而仍补肺者,滋其生水之源也。补中而仍用通法者,水得补而无停滞之苦,则水通而益收补之利也。加益智以防其遗,加肉桂以引其路。滂沛之水自然直趋膀胱,燥者不燥,而闭者不闭矣。

  此症用柏桂生麦汤亦效。

  麦冬(一两) 黄柏(三钱) 生地(五钱) 肉桂(三分) 水煎服。

  人有消渴饮水,时而渴甚,时而渴轻,人以为心肾二火之沸腾,谁知是三焦之气燥乎。夫消症有上、中、下之分,其实皆三焦之火炽也。下焦火动,而上、中二焦之火翕然相从,故尔渴甚。迨下焦火息,而中、上二焦之火浮游不定,故又时而渴轻。三焦同是一火,何悉听于下焦之令?盖下焦之火,一发而不可遏,故下焦之火,宜静而不宜动,又易动而难静也。必得肾中之水以相制,肾旺而水静,肾虚而水动矣。天下安有肾足之人哉,肾水虚而取资于水者又多也。水亏奚能制火乎?火动必烁干三焦之气,则三焦更燥,势必仰望于外水之相救,以迅止其大渴也。欲解三焦之渴,舍补肾水何法哉。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二两) 山茱萸(一两) 茯苓(五钱) 山药(五钱) 丹皮(一两) 泽泻(五钱) 麦冬(一两)

  北五味子(二钱) 水煎服。十剂渴轻,二十剂渴解,三十剂全愈。

  六味治肾,更加麦冬、五味以治肺者,非止清肺金之火也。盖补肺以助肾水之源,肺旺而肾更有生气矣。肾水旺,足以制下焦之火,下焦之火不动,而上中二焦之火乌能兴焰哉。

  此症用二丹汤亦妙。

  丹皮 丹参 玄参(各五钱) 茯苓 柏子仁(各三钱) 水煎服。

  人有大病之后,小肠细小不能出溺,胀甚欲死,人以为小肠之火,谁知是小肠之干燥哉。夫小肠之开阖,非小肠主之也。半由于膀胱,半由于肾气,故小肠之结,全在膀胱之闭,而膀胱之闭,又成于肾气之闭也。盖肾水竭而膀胱枯,故小肠亦燥而成结耳。治法必须大补肾中之水,而补水又必补肺金之气,以膀胱之气化,必得肺金清肃之令以行之也。肺气旺而水流,而后助之利水之药,则肾气开而小肠亦开也。方用治本消水汤:熟地(二两) 山茱萸(一两) 麦冬(一两) 车前子(五钱) 五味子(二钱)

  茯苓(五钱) 牛膝(三钱) 刘寄奴(三钱) 水煎服。一剂水通,再剂肠宽,小便如注矣。

  此方不治小肠,专治肺肾,肺肾不燥,小肠之燥自润矣。

  此症用广泽汤亦效。

  麦冬(二两) 生地(一两) 车前子 刘寄奴(各三钱) 水煎服。

  卷之六

  痿证门(八则)

  人有胃火熏蒸,日冲肺金,遂至痿弱不能起立,欲嗽不能,欲咳不敢,及至咳嗽又连声不止,肺中大痛,非肺痈之毒,乃肺痿之病也。夫肺之成痿也,由于阳明之火上冲于肺,而肺经津液衰少,不能灭阳明之焰,金从火化,累年积岁,肺叶之间酿成火宅,而清凉之药,不能直入于肺,非 格清凉之故也。肺既大热,何能下生肾水,水干无以济火,则阳明之炎蒸更甚,自然求救于水谷;而水谷因肺金清肃之令不行,不能化成津液,以上输于肺,则肺之燥益甚;肺燥而肺中津液尽变为涎沫浊唾矣。肺液既干,肺气自怯,所成涎沫浊唾,若难推送而出,此欲嗽之所以不能也。然而涎沫浊唾,终非养肺之物,必须吐出为快,无奈其盘踞于火宅,倘一咳而火必沸腾,胸膈之间必至动痛,此欲咳之所以不敢也。迨忍之又忍至不可忍,而咳嗽涎沫浊唾虽出,而火无水养。上冲于咽喉,不肯遽下,此咳嗽所以又连声而不止也。咳嗽至连声不止,安得不伤损干燥之肺而作痛乎。人见其痿弱不能起立,或用治痿之药,愈伤肺气,奚能起痿。治法宜泻其胃中之火,大补其肺经之气,然又不可徒补其肺中之气,更宜兼补其肾中之水。方用生津起痿汤:麦冬(一两) 甘草(二钱) 玄参(一两) 甘菊花(五钱) 熟地(一两)

  天门冬(三钱) 天花粉(一钱) 贝母(一钱) 金银花(五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咳嗽轻,再服四剂,而咳嗽止,再服十剂,而痿症除矣。

  盖阳明之火,本可用大寒之药。然而阳明初起之火,可用大寒;而阳明久旺之火,宜用微寒。因阳明之火,乃胃土中之火,初起可用大寒泻火,以救肾中之水,久旺用微寒散火,所以生胃中之土也。胃火之盛,胃土之衰也,扶其土,即所以泻其火。而胃土自健,自能升腾胃气,化水谷之精微,输津液于肺中也。又加之二冬、甘草、天、贝之类,原能益肺消痰,则肺中更加润泽。得金银花同入,以消除其败浊之毒,则肺金何至再燥乎?加熟地者,以填补肾水,水旺而肺不必去顾肾子之涸,则肺气更安,清肃下行于各府,水生火息,不必治痿而痿自愈也。

  此症用紫花饮亦神。

  麦冬(三两) 桔梗 甘菊花 薄公英(各五钱) 生甘草 贝母(各二钱) 生地(一两)

  紫花地丁(三钱) 水煎服。

  胃火上冲于心,心中烦闷,怔忡惊悸,久则成痿,两足无力,不能动履,此总属胃火之盛,非心火之旺也。夫胃属土,而心属火,心乃生胃,而胃不宜克心。然心火生胃,则心火不炎,胃火熏心,则心火大燥,此害生于恩也。倘徒泻心火,则胃子见心母之寒,益肆其炎氛,愈添心中之燥。必下取于肾水,而肾因胃火之盛,熬干肾水,不能上济于心,火益旺而水益枯,骨中无髓,安得两足之生力乎?治法宜大益其肾中之水,少清其胃中之火,则胃气安而肾水生,自然上交于心也。方用清胃生髓丹:玄参(一两) 麦冬(五钱) 甘菊花(五钱) 熟地(二两) 北五味(二钱) 沙参(五钱)

  水煎服。十剂即可行步,二十剂怔忡惊悸之病除,又十剂烦闷痿弱之症去,再服十剂全愈。

  痿症无不成于阳明之火,然用大寒之药,如石膏、知母之类,虽泻胃火甚速,然而多用必至伤胃,胃伤而脾亦伤,脾伤而肾安得不伤乎。故不若用玄参、甘菊之类,既清其胃火,而又不损其胃土,则胃气自生,能生津液,下必注于肾,而上且灌于心矣。况麦冬、五味以益心,熟地、沙参以滋肾,上下相资,水火既济,痿病岂不愈乎。

  此症用石斛玄参汤亦佳。

  金钗 石斛(一两) 玄参(二钱) 水煎服。

  阳明之火,固结于脾,而不肯解,善用肥甘之物,食后即饥,少不饮食,便觉头红面热,两足乏力,不能行走,人以为阳明胃火之旺,以致成痿,谁知是太阴脾火之盛,以烁干其阴乎。夫痿症皆责之阳明,何以太阴火旺,亦能成痿?盖太阴与阳明为表里,阳明火旺,而太阴之火亦旺矣。二火相合,而搏结于腑脏之间,所用饮食,仅足以供火之消磨,而不能佐水之 渥。火旺水亏,则肾宫干涸,何能充足于骨中之髓耶。骨既无髓,则骨空无力,何能起立以步履哉。治法益太阴之阴水,以胜其阳明之阳火,则脾胃之中,水火无亢炎之害;而后筋骨之内,髓血有盈满之机也。方用调脾汤:人参(五钱) 玄参(一两) 麦冬(五钱) 甘菊花(五钱) 薏仁(五钱) 金钗石斛(三钱)

  芡实(一两) 山药(五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便觉腹不甚饥,再服四剂,火觉少息,再服十剂全愈。

  此方补脾胃之土,即所以补其火也。然而火之所以旺者,正坐于土之衰耳。土衰则不生水,而生火矣。今于补土之中,加入玄参、甘菊、石斛微寒之药,则脾胃之火自衰,而脾胃之土自旺;脾胃之士既旺,而脾胃之津自生。于是灌注于五脏之间,转输于两足之内。火下温而不上发,头面无红热之侵,何至胫趾之乏力哉。或曰:火盛易消,以至善饥,似宜用消导之剂,以损脾胃之气,乃不损其有余,而反增益其不足,恐未可为训也。不知脾胃之土,俱不可伤,伤土而火愈旺矣。补阴则阳伏,消食则伤阴。补阴可也,宁必用消导之药哉。

  此症用玄母菊英汤亦效。

  玄参(二两) 甘菊花(一两) 知母(三钱) 熟地(二两) 水煎服。

  大怒之后,两胁胀满,胸间两旁时常作痛,遂至饭食不思,口渴索饮,久则两腿酸痛,后则遍身亦痛,或痛在两臂之间,或痛在十指之际,痛来时可卧而不可行,足软筋麻,不可行动,人以为痰火之作祟也,谁知是肝经之痿症乎。夫肝经之痿,阳明之火助之也。当其大怒时,损伤肝气,则肝木必燥,木中之火无以自存,必来克脾胃之土。脾阴不受,而胃独受之,胃初自强,不服其克,两相战克,而胸胁所以作痛。后则胃土不敌肝木之旺,乃畏之而不敢斗,亦归附于肝,久之而饮食少用,则不化津液以生肾水,肾无水以养肝,而肝气无非火气,胃亦出其火,以增肝火之焰,肝火之性动,遂往来于经络之内而作痛。倘更加色欲,则精泄之后,无水制火,自然足软筋麻,呻吟于卧榻之上,而不可行动也。治法必须平肝,而并泻阳明之火,惟是阳明久为肝木之克,则阳明之经必虚,若再加泻火,胃气乌能不伤。必须泻阳明之火,仍不损阳明之气为得也。方用伐木汤:炒栀子(三钱) 白芍(一两) 当归(五钱) 甘菊花(五钱) 女贞子(五钱) 地骨皮(三钱) 丹皮(三钱) 青黛(三钱) 金钗石斛(三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诸痛除,再服四剂,口思饮食,再服十剂全愈。

  此方泻肝火以平肝气,然而阳明胃火,未尝不同治之。胃气不伤而胃火自息,饮食进而津液生,肾水足而骨髓裕,不须止痛而痛自失,毋须治痿而痿自起矣。

  此症用二石汤亦佳。

  白芍(一两) 熟地(三两) 金钗石斛 牛膝(各五钱) 石膏(三钱) 水煎服。

  素常贪色,加之行役劳瘁,伤骨动火,复又行房鼓勇大战,遂至两足痿弱,立则腿颤,行则膝痛,卧床不起,然颇能健饭易消,人以为食消之症也,谁知是肾火之盛,引动胃火以成肾痿乎。盖胃为肾之关,胃之开阖肾司之也。肾火直冲于胃,而胃之关门曷敢阻之,且同群助势,以听肾火之上炎矣。况肾火乃龙雷之火也,胃中之火,其性亦喜炎上,二火相因而起,销铄肾水,有立尽之势。幸肾火盛,而胃火尚未大旺,故但助肾以消食,不至发汗以亡阳。且饮食易消,犹有水谷以养其阴,虽不能充满于骨中,亦可以少滋于肾内,故但成痿而不至于死亡也。治法急宜大补肾水以制阳光。方用起痿降火汤:熟地(三两) 山茱萸(一两) 薏仁(五钱) 金钗石斛(五钱) 牛膝(五钱)

  水煎服。四剂腿颤足痛之病去,十剂可以步履,饮食不至易饥,二十剂全愈。

  此方大补肾阴,全不去泻胃中之火。譬如城内粮足,则士马饱腾,安敢有鼓噪之声,而兴攘夺争取之患乎!此症用充髓汤亦妙。

  熟地(三两) 玄参(二两) 金钗石斛 牛膝(各五钱) 女贞子(五钱) 水煎服。

  烦躁口渴,面红而热,时索饮食,饮后仍渴,食后仍饥,两足乏力,不能起立,吐痰甚多,人以为阳明之实火也,谁知是阳明之虚火乎。夫阳明属阳火,亦宜实,何以虚名之?不知胃火初起为实,而久旺为虚。当胃火之初起也,口必大渴,身必大汗,甚则发狂,登高而呼,弃衣而走,其势甚急,所谓燎原之火也,非实而何。

  至于旺极必衰,时起时灭,口渴不甚,汗出不多,虽谵语而无骂詈之声,虽烦闷而无躁扰之动,得水而渴除,得食而饥止,此乃零星之余火也,非虚而何。实火不泻,必至熬干肾水,有亡阳之变;虚火不清,则销铄骨髓,有亡阴之祸。阴既亡矣,安得不成痿乎?故治痿之法,必须清胃火而加之生津、生液之味,自然阴长而阳消也。

  方用散余汤:生地(一两) 玄参(一两) 茯苓(三钱) 竹叶(一百片) 麦冬(一两) 人参(三钱)

  麦芽(一钱) 天花粉(二钱) 神曲(一钱) 水煎服。二剂阳明之余火息,再服二剂,烦躁、饥渴之病除,更用十剂痿症全愈。

  此方散胃火之余氛,不去损胃土之生气。胃气一生,而津液自润,自能灌注肾经,分养骨髓矣。倘用大寒之药,直泻其胃火,则胃土势不能支,必致生意索然,元气之复,反需岁月矣。譬如大乱之后,巨魁大盗,已罄掠城中所有而去,所存者不过余党未散耳。用一文臣招抚之有余,若仍用大兵搜索剿除,则鸡犬不留,玉石俱焚,惟空城独存,招徕生聚,有数十年而不可复者矣。何若剿抚兼施之为得哉。

  此症用润胃汤亦效。

  人参(五钱) 麦冬(二两) 天花粉(三钱) 玄参(一两) 丹参(一两) 甘草(一钱)

  山楂(二十粒) 神曲(二钱) 水煎服。

  人有好酒,久坐腰痛,渐次痛及右腹,又及右脚,又延及右手,不能行动,已而齿痛,人以为贼风之侵体也,谁知是痿症乎。或谓:痿不宜痛,今腹、脚、手、齿俱痛,恐非痿也。嗟乎!诸痿皆起于肺热,人善饮,则肺必热矣。经曰:治痿必取阳明。阳明者胃也,胃主四肢岂独脚耶。夫痿虽热病,而热中有湿,不可不察。

  痿病兼湿重者,必筋缓而软;痿病兼热多者,必筋急而痛,是痿症未尝无痛也。苟不祛湿以清火,而反助湿以动热,则痿症不能痊,转增添其痛矣。治法专治阳明以生胃气,佐之泻火利湿之品,则诸痛自消。方用释痛汤:人参(三钱) 黄 (三钱) 白术(五钱) 茯苓(三钱) 生地(五钱) 麦冬(五钱)

  当归(三钱) 玄参(一两) 甘草(三分)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病除。

  此方皆入阳明之药也。入阳明以平胃气,即入阳明以平胃火,宜痿症之顿起矣。

  况茯苓、白术善能去湿,复是生胃之品,是治湿又治阳明也。药投病之所喜,安得而不速愈哉。

  此症用解酲饮亦佳。

  干葛 白术 人参 石膏(各三钱) 麦冬(三两) 茯苓(五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

  人有肥胖好饮,素性畏热,一旦得病,自汗如雨,四肢俱痿,且复恶寒,小便短赤,大便或溏或结,饮食亦减,人以为感中风邪也,谁知是痿病之已成乎。夫痿有五,皆起于肺热,好饮之人,未有不热伤肺者也。肺之母为胃,欲救热伤之肺,必须速救胃土。经曰:治痿独取阳明,正言其救胃也。胃土不足,而肺金受伤,则金失所养,而不能下生肾水,水干则火盛,而肺金益伤矣。况胃主四肢,肺主皮毛。

  今病四肢不举,非胃士之衰乎;自汗如雨,非肺金之匮乎。明是子母两病,不急救胃,何能生肺以生肾水哉。方用滋涸汤:玄参(一两) 麦冬(一两) 茯苓(三钱) 芡实(五钱) 人参(三钱) 甘菊花(三钱)

  女贞子(三钱) 生地(二钱) 天门冬(三钱) 黄芩(一钱) 天花粉(一钱) 水煎服。十剂胃气生,二十剂肺热解,三十剂痿废起,四十剂全愈。

  此方独取阳明以补胃土,兼清肺经之热也。不必去补肾,而肾水自润矣。李东垣立有清燥汤,亦可治痿,不若此方之更神耳。

  此症用柞木化 汤亦效。

  玄参 麦冬(各二两) 柞木枝(三钱) 甘草(五分) 人参(一两) 天冬(三钱) 黄芩贝母(各二钱) 水煎服。

  卷之六

  消渴门(五则)

  消渴之病,有气喘痰嗽,面红虚浮,口舌腐烂,咽喉肿痛,得水则解,每日饮水约得一斗,人以为上消之病也,谁知是肺消之症乎。夫肺属金,金宜清肃,何火炽如此?盖心火刑之也,肺为心火所刑,则肺金干燥,又因肾水之虚,欲下顾肾,肺气既燥,肺中津液自顾不遑,安得余津以下润夫肾乎。肺既无内水以润肾,乃索外水以济之。然救其本宫之火炎,而终不能益肾中之真水,肾又不受外水,而与膀胱为表里,即将外水传于膀胱,故饮水而即溲也。治法似宜泻心中之火,以救肺金之热矣。然而肺因火热发渴,日饮外水,则水停心下者有之。水日侵心,则心火留于肺而不归,心中已成虚寒之窟,是寒凉之药,反为心之所恶。且寒凉之药,不能上存,势必下趋于脾胃。夫肺火之盛而不解者,正苦于脾胃之虚,土不能生金之故。

  苟再用寒凉,必至损伤脾胃之气,肺金何以养哉。必须仍治肺金,少加补土之味,则土旺而肺气自生,清肃之令行,而口渴自止。方用清上止消丹:麦冬(二两) 天冬(一两) 人参(三钱) 生地(五钱) 茯苓(五钱) 金银花(一两)

  水煎服。十剂渴尽减,二十剂全愈。

  此方重治肺,而轻治胃与脾。治肺而不损金,清火而不伤土。土生金而金生水,又何疑乎。惟方中加入金银花者,火刑金而多饮凉水,则寒热相击,热虽暂解于片刻,而毒必留积于平时,用清金之药,以解其热,不能解其毒也。与其日后毒发而用散毒之品,何若乘解热之时,即兼解其毒,先杜其患哉。况金银花不特解毒,且善滋阴,一味而两用之也。

  此症用二冬苓车汤亦效。

  麦冬(三两) 天冬(一两) 茯苓(五钱) 车前子(三钱) 水煎服。

  消渴之病,大渴恣饮,一饮数十碗,始觉胃中少快,否则胸中嘈杂如虫上钻,易于饥饿,得食渴减,不食渴尤甚,人以为中消之病也,谁知是胃消之病乎。胃消之病,大约成于膏粱之人者居多。燔熬烹炙之物,肥甘醇浓之味,过于贪饕,酿成内热,津液干涸,不得不求济于外水,水入胃中,不能游溢精气,上输于肺,而肺又因胃火之炽,不能通调水道,于是合内外之水建瓴而下,饮一溲二,不但外水难化,且平日素酝,水精竭绝,而尽输于下,较暴注、暴泄为尤甚,此竭泽之火,不尽不止也。使肾水未亏,尚可制火,无如膏粱之人,肾水未有不素乏者也,保火之不烁干足矣,安望肾水之救援乎。内水既不可制,势必求外水之相济,而外水又不可以济也,于是思食以济之。食入胃中,止可解火于须臾,终不能生水于旦夕,不得不仍求水以救渴矣。治法宜少泻其胃中之火,而大补其肾中之水,肾水生而胃火息,肾有水,而关门不开,胃火何从而沸腾哉。方用闭关止渴汤:石膏(五钱) 玄参(二两) 麦冬(二两) 熟地(二两) 青蒿(五钱) 水煎服。二剂而渴减,四剂而食减,十剂消渴尽除,二十剂全愈。

  此方少用石膏、青蒿以止胃火,多用玄参、熟地以填肾水,重用麦门冬以益肺气,未尝闭胃之关门也。然而胃火之开,由于肾水之开;肾水之开,由于肾火之动也;而肾火之动,又由于肾水之乏也。今补其肾水,则水旺而肾火无飞动之机,火静而肾水无沸腾之患。肾水既安守于肾宅,而胃火何能独开于胃关哉。此不闭之闭,真神于闭也。

  此症用止消汤亦效。

  石膏 人参 茯神(各五钱) 玄参(一两) 生地(二两) 知母 麦芽 谷芽 神曲(各三钱) 水煎服。

  消渴之症,小便甚多,饮一斗溲一斗,口吐清痰,投之水中,立时散开,化为清水,面热唇红,口舌不峭,人以为下消之病也,谁知是肾水泛上作消乎。夫肾水泛上,水升于咽喉口舌之间,宜乎不渴,何以渴之甚也?盖下寒之极,逼其火于上焦,故作渴耳。此火乃肾中之火,即龙雷之火也。一发而不可制,宜引而不宜逐,可于水中引之。论此等消渴,仲景张夫子肾气丸最妙。世传肾气丸,乃张夫子定之,以治汉帝之消渴者也。然而肾气丸止可治消渴已痊之症,不能治消渴初起之症也。

  当年汉帝乍患下消之时,张夫子实别有神方,未传于世,今独传于铎,铎何敢隐秘而不出,以救万世乎。方用引龙汤:玄参(三两) 肉桂(三钱) 山茱萸(四钱) 北五味(一钱) 麦冬(一两)

  水煎服。一剂渴减半,三剂全愈。

  龙火浮游干燥之极,非玄参三两,断不能止其焰,非肉桂三钱,必不能导其归。

  山茱萸、北五味非用之以益精,实取之以止渴。益之麦冬者,以龙火久居于上游,未免损肺,得麦冬以生其气,则肺金生水,火得水而易归也。或谓多用玄参是欲止焰矣,既恐少用不足以止之,何多用肉桂以增焰乎?盖用肉桂者,正引火归源也。

  引火而少用肉桂,又何不可?不知玄参善消浮游之火,但其性太凉,非多用肉桂则不足以制其寒,制其寒则寒变为温,而又非大热,正龙雷之所喜也。盖龙雷之性,恶大寒而又恶大热,大寒则愈激其怒,而火上炎;大热则愈助其横,而火上炽。今用肉桂三钱,入于玄参三两之中,则寒居其九,热居其一,调和于水火之中;又有山茱、五味、麦冬之助,正不见其热,惟见其温也。龙雷喜温,所以随之直归于肾脏。火归于肾,命门不寒,蒸动肾水,下温而上热自除。此方较肾气丸治下消之症效更神速。铎不惜传方,又阐扬其义,以见铎之论症,非无本之学也。

  此症用丹桂止氛汤亦效。

  熟地(三两) 肉桂(二钱) 茯苓 丹皮(各一两) 麦冬(二两) 水煎服。

  消渴之症,口干舌燥,吐痰如 涎白沫,气喘不能卧,但不甚大渴,渴时必须饮水,然既饮之后,即化为白沫,人亦以为下消之病也,谁知是肾火上沸之消症乎。

  夫肾中有火,乃水中之火也。火生水中,亦火藏于水内。火无水不养,亦无水不藏,明是水之制火也。然而水之不足,必至火之有余,而火反胜水,火欺水之不能相制,于是越出于肾宫,上腾于咽喉、口齿之间。火与水原不能离者也,火既上升,水必随之而上升矣。水即不欲上升,釜底火燃,安得不腾沸哉。惟是水涸以致沸腾,而烈火日炊,自成焦釜,不以外水济之得乎。然焦釜而沃之以水,仍沸腾而上,故吐如之涎沫耳。治法不必泻火,而纯补其水,使阴精之寒,自足以制阳光之热也。

  方用宁沸汤:麦冬(三两) 山茱萸(三两) 茯苓(一两) 水煎服。一剂渴少止,再剂渴又止,饮半月全愈。

  此方用山茱萸三两,以大补肾水,尽人知之。更加入麦冬三两者,岂滋肺以生肾乎。不知久渴之后,日吐白沫,则熬干肺液。使但补肾水,火虽得水而下降,而肺中干燥无津,能保肺之不告急乎。肺痈肺痿之成未必不始于此。故补其肾而随滋其肺,不特子母相生,且防祸患于未形者也。加入茯苓者,因饮水过多,膀胱之间,必有积水,今骤用麦冬、山萸至六两之多,不分消之于下,则必因补而留滞,得茯苓利水之药,以疏通之,则补阴而无腻隔之忧,水下趋而火不上沸,水火既济,消渴自除矣。

  此症用解沫散亦神。

  熟地(二两) 麦冬(二两) 山萸 丹皮(各一两) 车前子(五钱) 水煎服。

  人有素健饮啖,忽得消渴疾,日饮水数斗,食倍而溺数,服消渴药益甚,人以为虫消也,谁知是脾气之虚热乎。夫消渴之症,皆脾坏而肾败。脾坏则土不胜水,肾败则水难敌火。二者相合而病成。倘脾又不坏,肾又不败,宜无消渴之症矣。不宜消渴而消渴者,必脾有热乘之,得之饮啖酒果而致之者也。夫酒能生热,热甚则饥,非饱餐则不能解其饥,然多食则愈动其火矣。火盛非水不能相济,饮水既多,不得不多溺也。此似消渴而非消渴之症。治法平脾中之虚热,佐之解酒消果之味,则火毒散,而消渴之病自除。方用蜜香散:木蜜(二钱) 麝香(三分) 酒为丸。更用:黄连(一钱) 茯苓(三钱) 陈皮(五分)

  神曲(一钱) 人参(三钱) 煎汤送丸药。日用三丸,丸尽而愈。

  此丸用麝香者,取麝能散酒也。且麝香最克瓜果,瓜果闻麝香之气,即不结子,非明验耶。木蜜乃枳 也,酿酒之房,苟留木蜜,酒化为水。故合用二味,以专消酒果之毒也。酒果之毒既消,用参、苓、连、曲之类,以平脾中之虚热,则腹中清凉,何消渴之有哉。

  此症用消饮散亦佳。

  人参 天花粉 茯苓(各三钱) 枳壳 浓朴(各一钱) 山楂(二十粒) 麦冬(二两)

  甘草(一钱) 水煎服。

  卷之七

  痉门(十一则)

  感湿热之气,忽又伤风,口噤不能言,项背KT KT ,脚手挛急,角弓反张,人以为太阳之伤寒也,谁知是太阳之痉病乎。夫痉病亦有三阳三阴之殊,亦能传经,与伤寒之症无异,但伤寒单伤于风,而痉病则合湿热而成之也。似乎治伤寒可单治风而无难,痉病宜兼治湿热而不易也。谁知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一邪相犯已是正气之亏,况三邪之同犯乎。补正以祛邪,治痉无难速愈。或谓一邪相犯,尚须祛邪为先,三邪并犯,则邪气弥漫,非用祛邪之药,安能济哉?不知一邪之犯,其力专;众邪之犯,其势散。力专者宜攻,势散者可补。于补之中,而行其攻之法,何不济之有。无如其症同于伤寒,不可骤用补也,所以杀人。苟知可补之法,分症以治之,实易易也。如此症见太阳之征,不可径治太阳之邪,宜补太阳之正,太阳之正气旺,而风湿热之邪不必攻而自散矣。方用五苓散加减治之。

  白术(一两) 茯苓(一两) 泽泻(三钱) 猪苓(一钱) 羌活(五分) 桂枝(三分)

  水煎服。一剂而角弓反张之疾定,二剂而口不噤,脚手不挛急也,三剂诸症尽痊。

  五苓散专利膀胱之水。三邪之中,至难去者湿耳。先利其湿,则火随水泄,而风邪无党矣。故少用羌活、桂枝以祛风,则风自易解。况五苓散亦非单利湿之药也,其白术、茯苓原能健脾生胃,今多加为君,则补重而利轻,所以能健功之速。倘少少用之,则攻多于补,反无益矣。

  此症用桂苓薏羌汤亦效。

  茯苓(一两) 羌活(二钱) 薏仁(一两) 桂枝(三分) 水煎服。

  感湿热之气,又感风邪,颈项强直,一目或左右视,手足搐搦,人以为少阳之伤寒也,谁知是少阳之痉病乎。夫少阳居于半表半里之间,其势将欲入肝也,而尚留于阳明,故三邪同感,目所以左右视,亦现证于二者之间耳。手足搐搦者,风性动而湿性静,两相违背,风欲动而湿挽之;湿欲静而风激之,热邪又从中冲击,此搐搦之所以起也。搐搦不已,又风引而上行,于是颈项不利,而湿气留中,遂至强直不摇矣。治法必须和少阳之正气,少用散邪之品,易于解纷也。方用小柴胡加减治之。

  柴胡(二钱) 白芍(五钱) 当归(三钱) 茯苓(五钱) 黄芩(一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病减,再剂病全愈。

  小柴胡汤和少阳之圣药也。今又加入白芍、当归以补其肝中之气,使肝旺而邪不敢遁于肝。

  加茯苓五钱以健胃而利湿,则邪不敢回于胃。茯苓且同柴胡以祛风热,引之而共入于膀胱,尤易下走,此又法之至神者也。

  此症用龙车散亦效。

  柴胡 甘草(各一钱) 白芍 茯苓(各五钱) 车前子(三钱) 龙胆草(五分) 水煎服。

  感湿热之气,复感风邪,手足牵引,肉 胸胀,低头视下,肘膝相构,人以为阳明之伤寒也,谁知是阳明之痉症乎。夫阳明胃土也,风入于胃,必变为热。况原感热气,则热以济热,宜至发汗亡阳,何肉 胸胀而不发狂,手足牵引而不出汗?反低头视下,无登高而呼之症,肘膝相构,无弃衣而走之 ,正以湿邪混之也。盖阳明之火,最恶者燥耳。今有湿气在胃,虽侮胃中之土,亦益胃中之燥,即发汗而不至亡阳发狂之祸也。若妄用风药以散其表,必至汗出而不可止。仲景张夫子曾用大承气汤以下其邪,然而脾旺者,尚不致损伤脾气,否则下之亡阴,恐有意外之虞也。然则风湿热既同入于胃中,则治法不可不治胃,而又不可伤胃也。方用全阴救胃汤:玄参(五钱) 茯苓(五钱) 桃仁(一钱) 葛根(一钱) 人参(一钱) 麦冬(五钱)

  水煎服。一剂病半痊,二剂病全愈。

  方中资胃中之阴,而不损其胃中之气。玄参去热,葛根去风,茯苓去湿,三邪皆去,而又得人参以生胃,麦冬以生肺,则桃仁不亦可以已乎。不知桃仁最动之味,三邪并入于胃中,而补药多于攻药,则邪得补,而反流连不去,加入桃仁性急之物,补既不滞,而攻亦不缓,始能相济以有成也。

  此症用二苓槐膏汤亦妙。

  石膏 猪苓 槐米(各三钱) 茯苓(五钱) 防己(五分) 黄芩(一钱) 水煎服。

  感湿热之气,复感风邪,发热腹痛,肌肉颤动,四肢坚急,人以为太阴之伤寒也,谁知是太阴之痉症乎。太阴者,脾经也,脾土湿土也。湿土何堪湿邪之再犯乎?湿入于脾,最难分消。湿邪去而湿之根尚在,一再感湿,仍如前湿之病矣。况加热以发其炎蒸,加风以生其波浪,自然中州反乱,而四境骚然,坚急之势成,颤动之形兆,倘用安土之品,则土旺而水无泛滥之虞,水干而土无郁勃之气,风即欲作祟,而平成既奏,亦可以解愠矣。无如世人动辄言下,讵识下多亡阴,无阴以灌注于五脏七腑、胸腹手足,何所资以为养哉。势必坚急颤动,有亡阴而死者矣。方用安土散:白术(一两) 茯苓(五钱) 车前子(三钱) 薏仁(五钱) 赤小豆(一钱)

  通草(一钱) 柴胡(五分) 石斛(三钱) 水煎服。

  此方以利水之药为君,仍是健脾之药。盖土旺自能制水,况又有利之者乎。此症原是湿邪之难治,单去攻湿,而风与热邪自易吹散,所谓攻邪必攻其坚也。譬如大敌在前,满山遍野俱是贼党,倘止从偏旁掠阵,则贼且全营俱来死斗,反至败衄,不若竟攻中坚,突围直入,捣擒巨魁,则余氛不战而自遁。痉病之重治湿邪,亦正此意,可借敌而作鉴也。

  此症用薏术定痉汤亦效。

  白术(一两) 薏仁 芡实(各五钱) 柴胡 知母 甘草 天花粉(各一钱) 神曲(二钱)

  水煎服。

  感湿热又且感风,遂成痫 ,身蜷足弯,不能俯仰,人以为少阴之伤寒也,谁知是少阴之痉病乎。夫少阴者,足少阴肾也。肾宜热不宜寒,宜湿不宜燥,何以痉病有湿有热,反成痫 蜷弯不能俯仰之症耶?不知肾最恶风,而喜热者,喜真火之生,非喜邪火之克也,喜真水之养,非喜邪水之伤也。盖邪火助燥,邪水增湿耳。

  既有二邪入于肾中,又益之以风,安能无痫 蜷弯不能俯仰之苦哉?然其治法仍须治湿热,少佐以祛风为得也。方用助肾辟邪丹:茯苓(五钱) 薏仁(五钱) 防己(一钱) 草(一钱) 玄参(三钱) 水煎服。

  此方用防己以治肾中之风,用薏仁、茯苓以去肾中之湿,用玄参、 草以治肾中之热。是风热湿三者均治,何病之不可去哉。夫肾宜补而不宜泻,今去风、去湿、去热,得非泻肾之药乎?然而薏仁、茯苓虽利湿而不损其阴,防己虽去风而不伤其气,玄参、 虽去火而不灭其光,非泻肾而仍是补肾,若单泻而不补则误矣。

  此症用散痉汤亦佳。

  防己(一钱) 白术(一两) 泽泻 草 炒黑荆芥(各二钱) 薏仁(三钱) 水煎服。

  感湿热又感风邪,厥逆下利,舌卷囊缩,背曲肩垂,项似拔,腰似折,手足俱冷,其腹胀大,人以为厥阴之伤寒也,谁知是厥阴之痉症乎。夫风湿热三合而成痉。

  邪传入厥阴,乃入肝木之经也,其势更急。世人误发其汗,必致动湿。湿虽阴类,然是外受之阴邪,非肝中之真血也。所动之阳,奔入湿中,为湿所没,必至亡阳。

  盖脱出之阳,不啻如龙之出谷,其体轻矫,飞腾而不可止遏。今为湿所滞留,则如蛇行匍匐,尽力奔越,究难飞去,故此等痉病,皆误汗而成之也。治法又不可拘于散邪,仍须补正。惟救其亡阳,而亟使其回阳耳。虽然阳之所以亡者,终由于阴虚之不能摄阳,故补阳必须补阴。而补厥阴之阴,仍从少阴肾经以补之也。方用回阴散痉汤:巴戟天(五钱) 茯苓(一两) 山药(五钱) 防风(五分) 炒栀子(一钱) 白芍(五钱)

  当归(三钱) 白术(一两) 甘草(一钱) 水煎服。

  此方补肝经之血,而佐之去湿、去火、去风之味,自是正治之法。而又补肾中之火,益之巴戟天何居?正补少阴之谓也。第厥阴之木,非少阴之水不生,何必补肾中之火?讵知汗发亡阳,阳气尽从外泄,肾中已无真火,单用寒凉以祛热,则脾胃不胜其寒矣。巴戟天温肾不至大热,肾温而阳回,肝清而阴足,阴阳和合,内之正气既固,风热湿之外邪不必攻而自破,况原有攻之者乎。此有益无损之治法,又何患厥阴痉症之无传久哉。

  此症用黄白茵陈汤亦效。

  白芍 茯苓(各一两) 猪苓(三钱) 茵陈(一钱) 白术(五钱) 甘草(一钱) 黄连半夏(各五分) 水煎服。

  小儿头摇手劲,眼目上视,身体发颤,或吐而不泻,或泻而不吐,人以为惊风之抽掣也,谁知是风热湿三者合之以成痉乎。小儿纯阳,原不宜虚。然而多食瓜果,湿留于胃,湿久则变热,热极则生风,此风起于内,而不来于外也。人见小儿头摇手劲等症,毋论其虚实,投以抱龙丸,不效改用牛黄丸,又不效乃用金石、脑麝香窜之药,以开其窍而镇其惊,无不立亡。嗟嗟!惊风二字,自创立以来,杀小儿者不啻数百万矣,并无有一医辟其非者。南昌喻嘉言颇知其失,大声告诫。无如传世既久,一时不可转移,且嘉言有论无方,世亦不识治法。铎闻师言甚悉,因畅论之,而且传其方也。小儿之易于成痉者,因其骨脆皮薄,不耐风邪,故邪一入腠理,便入脏腑,况其饮食,喜寒而不喜热,以致损伤脾胃,而成吐泻之症。上吐下泻,则阴阳两亏,平日所受之湿尽行越出。湿出而热留脏腑之中,无阴相养,遂变成风象以惑人,人亦即为其所惑。但治风而不治正,所以十人十死也。故见此等之症,断不可祛风,一作风治,去生便远。盖其身中实实无风,无风而妄用风药,以倍耗其损伤之气,安得不速其死哉。治法惟补其脾胃,而止其吐泻,则十人十生也。方用救儿回生汤:人参(二钱) 白术(三钱) 茯苓(一钱) 砂仁(三粒) 炒黑干姜(五分) 山楂(五粒) 萝卜子(五分)

  车前子(一钱) 浓朴(三分) 神曲(三分) 半夏(五分)水煎服。

  此方以十岁为准,五岁者减半。一剂即吐泻止,二剂即抽掣定,三剂即全愈。此方补中有利,调和于脾胃之内,则阴阳有既济之欢,自然无变动之害矣。或曰补之是矣,少加去风散热之药,未为不可。夫热当夏令,或可少加黄连数分,以解其暑,若值冬令更当增入辛热之品。盖小儿吐泻之后,热必变寒,况加时令之严寒乎,断不可用寒凉也。至于风药,毋论四时俱不可乱增。万不得已,少加柴胡二、三分可也。

  此症用加味六君汤:人参(八分) 白术(三钱) 茯苓(二钱) 甘草 半夏(各三分) 陈皮 黄连(各二分) 神曲麦芽 防风(各五分) 水煎服。

  小儿吐泻之后,口噤不出声,手脚挛急,人以为惊风之搐搦也,谁知是脾胃寒虚之痉病乎。小儿纯阳,先天肾气原自完固,无如后天之断丧也。人生后天,以脾胃为主。小儿喜餐生冷,伤其后天,而先天亦损,自然变症纷纭。吐泻之后,无津液以润肠胃,更有何气以运动四肢乎?此手足弯急、搐搦之所以现也。脾胃亏损,肝木必来相侮,脾胃又无津液以供给肝木之取资,则肝木大燥,燥极生火,火极生风,又其常也。肺金见肝木之克脾胃也,欲出其清肃之令,制肝以报土母之仇,无奈脾胃为肝所伤,则土弱而金不能强,力难制肝,反为肝之所凌。而肺金畏肝中之风火,惟恐逼干肺气,自顾不遑,何能救母,故不敢出声也。然则治法可不急治肝,以救脾胃之亏乎。方用活儿汤:白芍(三钱) 茯苓(五钱) 人参(二钱) 白术(三钱) 栀子(五分) 麦芽(五分)

  枳壳(三分) 半夏(五分) 甘草(一分) 神曲(五分) 水煎服。一剂弯急搐搦之症止,二剂口噤之声出,三剂全愈。

  此方平肝之气以扶其脾胃之土。脾胃之气生,而肺气自旺,足以制肝,何风火之不息哉。或谓肺弱不能制肝,自宜补肺。不知用补肺之药,必用润剂,不又助脾胃之湿乎。痉病正苦湿也,方中用茯苓之多正去其湿,而反可用湿乎?故不若平肝以安肺,不可润肺以害脾胃耳。

  此症用四君汤亦可效。

  人参(一钱) 茯苓(二钱) 白术(三钱) 甘草 肉桂(各二分) 神曲 柴胡(各三分)

  水煎服。

  小儿偶感风邪,发热身颤,手背反张,人以为惊风之角弓反张也,谁知是痉病中之寒邪乎。小儿气血未旺,不耐伤寒壮热,故一时昏沉,非因风而动惊也。故治小儿之伤寒,断不可与大人一例同治,动用风药以祛风。盖因虚入风,治其虚则风自外出。况止犯寒而不犯风,是原无风也,何可祛风哉。倘轻施祛风之药,则风门大开,内既无风可散,势必损伤正气,致营卫无所蔽,而腠理不密,且句引外风深入五内,遂成不可救之症矣。治法补其正气,而少加散邪之味,寒既易解,脏腑不伤,手到便可奏功。方用护子汤:人参(一钱) 茯苓(三钱) 白术(二钱) 柴胡(五分) 桂枝(二分) 水煎服。

  一剂惊定,不必再剂。亦何方法之神乎?盖小儿初伤风寒,必先从太阳而入。

  今用桂枝、柴胡两解其太阳、少阳之邪,则邪不敢遁入于阳明。况有人参以固其脾胃之气,则邪尤不敢入于中宫。加入白术以利腰脐,茯苓以通膀胱,则邪从外入者即散。即无外邪,而柴胡以舒肝气,桂枝以暖脾胃之土,正有利益,又何损哉?无如世不知此等治法,妄捏惊风名色,轻施发散、镇坠之味,以至杀儿无算,医工不悟,而病家未知,皆委于天数,而不责其误,谁知万鬼啼号于夜台哉。吾愿世人尽消灭惊风二字名目,庶几小儿之福乎。

  此症亦可用救婴丹:人参(一钱) 茯苓(三钱) 柴胡(三分) 白芍(二钱) 神曲(五分) 砂仁(一粒) 炮姜(三分)

  水煎服。

  妇人新产之后,忽然手足牵搐,口眼 斜,头摇项强,甚则角弓反张,人以为产后惊风,谁知是亡血过多而成痉乎。产后旧血已亏,新血未长,血舍空虚风尤易入。原不必户外之贼风也,即一举一动,风自内生。觉两腋之间阴寒逼人,一不慎而风入之矣。然风因虚而入,补虚而风即能出也。第补虚之法,血亡不能速生,而气怯则宜急补,补气则血尤易生,血生而风不能存。故血舍驱风,尚非正治,矧纯用镇惊之药耶。方用救产止痉汤:人参(五钱) 当归(一两) 川芎(三钱) 荆芥炒黑(一钱) 水煎服。一剂病轻,二剂又轻,三剂全愈。

  此方即佛手散之变,大补其气血之虚,加之人参则气更旺矣,气旺而邪不敢敌。

  况有荆芥引血归经之药,血既归经,而邪何能独留?况荆芥原能祛邪,而不损正气,故可两用之,以出奇耳。倘不补气血,惟事祛风,则血舍更空,风将直入,是立杀其妇矣,可不慎哉。

  此症用活母丹亦神效。

  当归 人参(各一两) 川芎(五钱) 柴胡(三分) 肉桂(一钱) 水煎服,即愈。

  人有一时手足牵掣,口眼歪张,人以为中风之症也,谁知是痉病之骤发乎。夫中风病,身必颠覆,口必吐痰。痉病状如中风,而身必不颠覆,口中、喉内必无痰涎之出入与水鸡声也。盖中风无风,风从内起;痉病则风从外入,风自成威,不必借重内痰之助,所以但有牵KT 歪张之风象,绝无汹涌秘塞之痰声也。若风自内起者,火动生风,痰以助之也。故中风无外邪,痉病无内邪也。无外邪者不可治风,无内邪者不可不治风耳。然而单治外而不治内,则外风虽去,内风必生,是以祛风必须补正也。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一钱) 白术(三钱) 黄 (三钱) 当归(三钱) 柴胡(三钱) 升麻(四分) 陈皮(一钱)

  甘草(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牵掣定,再剂而歪张止,三剂不再发。

  夫补中益气汤补气之药,非祛风之剂,乃用之以治痉 之风,反易奏功者何故乎?盖气虚则风易入也,补其气则正旺,足以祛邪。方中用柴胡原能祛邪也,少用之于补药之中,则能提气以卫正;多用之于补药之中,则能益气以祛邪。故用至三钱,而风难再留矣,何必更借重他药散风之多事哉。世人但知参、归、 、术之多用以补正,绝不知柴胡多用于参、归、 、术之中尤易祛邪,余所以持表而出之也。

  此症用九宫汤亦神效。

  人参(一两) 巴戟天 葳蕤(各五钱) 半夏 乌药 秦艽(各一钱) 陈皮 附子 天麻(各五分)

  水煎服。

  卷之七

  汗症门(五则)

  人有大病之后,无过而遍身出汗,日以为常,人以为内热发汗也,谁知是阳气之虚,外泄而腠理不能自闭乎。大病之后,气血大亏,气不能入于血之中,血必至逼其气于肤之外,使肺金清肃之令行,则气虽欲越出于皮毛,而腠理未疏,何能外泄?惟大病之后,必先损其肺,肺先无自主之权,安能禁其气之不固哉。气不固,而汗乃气之所化,汗随气泄,遍体出汗淋漓,又无内邪之散,有不散尽其真气者乎。

  似乎较亡阳之症相同,然而亡阳之症身丧于顷刻,自汗之病不至遽殒于须臾,其故何也?盖亡阳之症,乃热邪驱之;自汗之症,乃阴虚促之也。阳病暴而阴病缓,阳暴难于救援,阴缓易于调剂。治法自当以补气为主,而补气之中,兼以补阴,则阴能摄阳,汗不止而自止矣。方用摄阳汤:人参(一两) 黄 (一两) 白芍(五钱) 麦冬(五钱) 北五味(一钱) 山茱萸(三钱)

  熟地(一两) 水煎服。二剂汗少止,四剂汗大止,十剂全愈。

  此方用参、 以大补其气。气足则肺气有养,皮毛自固。益之麦冬、五味则肺金不特自足以卫外,兼可以分润于肾水。犹恐汗出太多,必损耗真阴,更加熟地、山茱以益精,使肺金不必又来下生肾水,则肺气旺而皮毛益固矣。增入白芍一味以收敛肝气,则肝木自平,使肺金无仇家之相逼,则肺气安然,自能行其清肃之气,而下输于膀胱,则上下之气舒,而心中生液,不来克肺,则肺金有权得以自主,安肯听汗之自出哉。此摄阳之妙法也。倘贫穷之人无力买参,岂忍视死不救。前方之中倍加黄 二两,增入防风五分,同前药煎服,功未尝不同,但必须多服数十剂也。

  此症用敛汗汤甚妙。

  黄 (一两) 麦冬(五钱) 北五味(二钱) 桑叶(十四片) 水煎服。

  人有梦遗之后,身体野狼狈,加之行役太劳,或行房太甚,遂至盗汗淋漓,人以为肾气之虚也,谁知是心气之热乎。夫心喜寒而不喜热,肾喜热而不喜寒,似乎心肾之相违,然而于相违之中,未常不相合也。肾因梦遗之后,自然精水不足,加之行役、行房,以劳其筋骨,则内阴大亏,何能上济于心乎?心无肾水之济,则心添其热,而肾水更耗,久则肾畏心之取资,坚闭肾宫,而心不得不仍返于心宫,无奈心无液养,而烦躁之念生。然心虽无宁静之气,未常无专主之权,徒然烦躁,而相火尚不敢显背夫心,以自越出于躯壳之外,但乘心假寐,乃窃其资重而潜移耳。故盗汗之出与自汗之出,实有不同。自汗者,心不得而自主也;盗汗者,心尚能操其意。此等之汗,必出在胸间者尤甚。汗本热也,而越出于躯壳之外,则热变为寒。正因相火之热,乃虚火而非实火,况乘心之未知而遁出,非明目张胆者可比,热出为寒,正显其阴之象也。况心原无液何从而得汗乎?亦窃肾之余津私自潜移者也。治法泻心中之热,仍宜补肾中之水。肾水足而心火自清,心火宁而心汗自止矣。方用防盗止汗汤:麦冬(五钱) 生枣仁(一两) 熟地(一两) 山茱萸(三钱) 黄连(五分) 人参(三钱)

  丹参(三钱) 茯神(三钱) 肉桂(五分) 水煎服。一剂汗少止,二剂汗全愈。

  此方心肾双补之药也。心肾两足,自有离而复合之势。黄连清心,肉桂温肾,二味同用,能使心肾交于顷刻。心肾既交,则心火清明,相火畏主,何敢窃财用而偷出哉。倘不补心肾,惟事止汗,汗不能止,必且轻变重而重变危矣。乌可轻用止涩之味乎。

  此症用四参汤亦效。

  玄参(一两) 麦冬 生地(各五钱) 天门冬 人参 沙参(各三钱) 丹参 茯苓(各二钱)

  黄连(五分) 北五味(一钱) 水煎服。

  人有夜间发热,初时出汗星星,后则渐多,日久每夜竟出大汗,至五更而止,人以为阳虚盗汗也,谁知是阴虚出汗乎。夫阴虚者,肾虚也。肾藏真阴,阴宜秘藏,何故发汗?盖肾中之火动也。肾水非火不养,何反致泄水?即水泄宜从下出,何走皮毛而旁出耶?不知肾火生水,真火也。真火喜静而不喜动,水静则真火生水,水动则真火泄水矣。生水则火能秘藏,泄水则火乃奔越。故肾中之火动者,仍肾中之水自动,由于人之纵欲而好泄其精也。精泄过多,则劳其精而水动,而火亦动。火动而水不足以济之,则火且挟水,而腾出于本宫,不从下走,而乃随其火性,游行于经络腠理之间,遇毛窍而泄也。初则偶尔游行,久则夜夜出汗。阴气愈虚则愈汗,毛窍之细路竟成转输之大道矣。然汗既易出,宜无分昼夜,何夜汗而昼不汗耶?得毋阴虚而阳未虚乎?不知阴阳各有道路,行于阳之分,则阴不敢夺阳之权;行于阴之分,则阳不敢夺阴之柄。夜间出汗,实阴走于阴之途,至于五更,则阴不敢入于阳之界。故阴汗遇阳气而自转,非阴虚而阳不虚也。治法宜大补其真阴,而加之阳分之药,提阴出于阳分,庶几阴遇阳而止也。方用补阴止汗汤: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人参(二钱) 白术(三钱) 地骨皮(一两) 沙参(三钱)

  北五味子(一钱) 桑叶(十片) 水煎服。二剂汗少止,四剂汗乃止,十剂汗不再出矣。

  此方熟地、山茱补精之物也,地骨、沙参补阴而更能清骨髓中之虚热,五味、桑叶止汗之神剂,人参、白术健脾开胃补气之圣药也。多用补阴之品,则水足以制火,少用补阳之味,则阳易于提阴。阴阳水火,既无偏胜之虞,自无走泄之患,何必用涩精之牡蛎、敛汗之瞿麦哉。

  此症用湛露饮亦效。

  熟地(二两) 地骨皮 沙参 丹皮(各五钱) 北五味(一钱) 水煎服。

  人有饮食之时,头项至面与颈HT 之间大汗淋漓,每饭皆如此,然身又无恙,人以为阳气之旺也,谁知是胃气之盛乎。夫胃气即阳气也,胃旺则阳旺,而分为二者何故?不知阳旺者,合三阳而言之;胃旺者,单举胃一经而言之也。胃本属土,无水谷之入,则胃气安静。即处饥饿之时,而其火暗起,亦不过在胸膈间,不能上至于头项。惟得水谷之气,填于阳明之经,则胃中之火,借水谷之气以助其势,遂化汗而上腾,越出于头面之上下也。此等之汗,明是胃火之盛,由于心包之火旺也。心包生土以生火,非助火以害土。胃得火生以出汗,不同于邪火之自焚也。故止出汗于上焦,而不亡阳于下焦耳。治法泻胃火之有余,不可损胃土之不足,使胃平而汗自止也。方用收汗丹:玄参(三钱) 生地(三钱) 荆芥(一钱) 五味子(三分) 桑叶(十片) 白芍(五钱)

  苏子(一钱) 白芥子(一钱) 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此方不去泻胃火,反去滋阴。盖阳之盛者,阴之衰也。补阴则阴旺自足摄阳,不必止汗而汗自止。况方中有桑叶、荆芥为引经止汗之药,白芥、苏子为消痰定气之品,原调剂之咸宜,抑阳而归阴,化汗而为精,又何疑乎?然必久服而始奏效者,以调胃之药,宜和缓而不宜急遽也。

  此症用龟豕膏亦奇效。

  杀猪心内之血(一两) 龟板膏(二两) 五味子(二钱,为末) 煮成一块,口含化咽,服作一次。食完,永不再发。

  先将龟板融化,后入猪心血,再入五味子末,调化膏,切片,含化。神方也。

  人有心头有汗,一身手足无汗者,人以为心热之故也,谁知是思虑过多,心虚而无血以养心乎。夫心主火也,思虑过多,则心火炎烧,逼干其液,液干宜无汗矣,何心头多出汗耶?不知此汗非汗也,乃心中之液,内不能存,外走而汗出耳。或疑心液无多,安得尽化为汗?不知心为君主之官,心热则五脏七腑之液群来相资,因其内热之甚,不养心而为液,反越心而为汗也。汗既多出,无有尽期,五脏七腑之液何能相继?势必心愈热而汗不可止,及至汗不可止,而心中干燥,烦躁不眠之症生矣。治法补血以养心,泻火以生液,不必止汗而汗自止矣。方用滋心汤:人参(三钱) 桑叶(十四片) 黄连(五分) 丹参(三钱) 麦冬(五钱) 甘草(五分)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柏子仁(二钱) 生地(五钱) 白术(三钱) 沙参(二钱) 玄参(三钱)

  丹皮(三钱) 水煎服。

  二剂心汗止,十剂不再发。

  此方名为滋心,实多滋肾之味。盖心之液必得肾之精上溉,而液乃生。故欲补心中之液,必须补肾中之精也。补肾而少加清心之品,则心火安宁,而液不外越矣。

  此症用助思汤亦效。

  人参(五钱) 熟地(一两) 生地(五钱) 麦冬(五钱) 北五味(一钱) 黄连(一钱) 肉桂(三分)

  茯苓(二钱) 菟丝子(二钱) 丹皮(二钱) 丹砂(一钱,不可经火) 柏子仁(三钱) 炒枣仁(二钱)

  莲子心(一钱) 水煎服。

  卷之七

  五瘅门(十则)

  谷瘅之症,胸中易饥,食则难饱,多用饮食则发烦,头眩、小便艰涩,身如黄金之色,此是胃中虚热之故,非胃中之湿热也。人身脾胃属土,脾阴土也,而用则阳;胃阳土也,而用则阴。脾胃和同,则刚柔并济,通调水道,易于分消。惟七情伤损于内,则阴阳不相和合,胃无阴以和阳,则热聚而消谷;脾无阳以和阴,则寒聚而积水,两相搏激,故昏眩、烦闷生焉。于是所食之水谷,不变为精华之清气,而反蒸为腐败之浊气矣。浊气下降者也。浊气下流于膀胱,膀胱受胃之热,气化不行,小便闭塞,水即走于阴器,而热散走于皮肤,故一身发黄也。治法升胃中之清气,以分利其膀胱,则清升而浊易降,水利而热易消。方用分浊散:茯苓(一两) 车前子(三钱) 猪苓(三钱) 茵陈(一钱) 栀子(三钱) 水煎服。

  一剂水少利,二剂湿乃退,十剂全愈。

  方中以茯苓为君者,利水而不伤胃气。胃气不伤,而后佐之去热消湿之品,则胃无火亢之忧,自然脾无水郁之害。倘不早治,而水湿之气,流入于肾,则肾被其伤,必至腹满成蛊,不可治矣。

  此症用茵陈苓术汤亦效。

  茵陈(三钱) 茯苓 白术 薏仁(各五钱) 知母(一钱) 水煎服。

  酒疸之症,心中时时懊 ,热不能食,尝欲呕吐,胸腹作满,然清言了了,人以为酒食作疸也,然而酒湿之成疸,由于内伤饥饱劳役也。夫人之善饮者,由于胆气之旺也。夫胆非容酒之物,而能渗酒,酒经胆气之渗,则酒化为水,入于膀胱而下泄矣。惟其内伤于饥饱劳役,则五脏受损,脏损而腑亦损矣。五脏六腑俱已受损,宁胆气之独旺乎?胆气即衰,则饮酒力不能渗。无如人之纵饮如故,则酒多而渗亦多,更伤胆气。胆损不能渗酒,酒必留于脾胃之间;而脾胃不及从前之旺,则酒肉不能受,传之膀胱;而膀胱又不及从前之健,则水入不能消,下既不行,必返而上吐,而下泄又艰,中州又不可久留,于是湿热之气,蕴隆冲膈,懊 而发于心。由是遍渍周身,分布四体,尽发为黄也。夫心至懊 ,其心神之昏乱可知,何又能清言了了耶?不知酒气熏蒸于一时,则见懊 ;懊 者,欲痛不痛之状,非心中之神至于妄乱不宁也。治法宜解其酒之毒,而兼壮其胆;胆气旺而酒气自消,酒气消而水气自泄,水气泄而黄自解矣。方用旺胆消酒汤:柞木枝(三钱) 山栀子(三钱) 桑白皮(三钱) 白茯苓(三钱) 白芍药(一两) 竹叶(一百片)

  泽泻(二钱) 水煎服。二剂而膀胱利,四剂而黄色轻,八剂全愈。

  夫柞木专能消酒毒于无形,酒毒既消,则拔本塞源矣。至助胆之药,舍白芍、山栀无他味也。其余之药,不过分消湿热之气。世不知治法,或吐或下,皆操刀而杀之也,可不慎哉。

  此症用郁李归芍汤亦效。

  白芍(一两) 当归 茯苓(各五钱) 郁李仁(五分) 甘草(三分) 黄连(五分) 车前子(二钱)

  水煎服。

  女劳之疸,其症肾气虚损,四肢酸痛,夜梦惊恐,精神困倦,饮食无味,举动乏力,心腹胀满,脚膝痿缓,房室不举,股内湿痒,水道涩痛,时有余沥,小腹满身尽黄,额上黑,人以为黄胆之症,谁知因女色而成者乎。夫人室久战,相火充其力也,相火衰则不能久战矣。火衰而勉强入房,则泄精必多,火随水散,热变为寒矣。人身水火,不可少者也。水衰则不能制火,而火易动;火衰则不能利水,而水易留,顾水留宜可以制火矣。然而所留之水,乃外水而非内水也,内水可以制火而成液,外水不能消火而成瘅。故女劳之疸,仍是湿热而结于精窍之间,非血瘀而闭于骨髓之内也。倘用抵当汤水蛭之类,以峻攻其瘀血,或用矾石散硝石之品,以荡涤其微阴,则促之立亡矣。治法宜补肾中之气,而不可有助火之失。宜利膀胱之水,而不可有亡阴之愆。当缓以图功,不当责以近效也。方用减黄丹治之。

  白茯苓(五钱) 山药(五钱) 人参(三分) 白术(一钱) 芡实(五钱) 薏仁(五钱)

  菟丝子(三钱) 车前子(一钱) 生枣仁(一钱) 水煎服。十剂黄胆减,又十剂黄胆更减,又十剂全愈。

  再服三十剂可无性命之忧。

  女劳疸最难治,人生此病,未有不死者。苟存坚忍之心,绝欲慎疾,信服前汤,无不生者。盖此丹固本以救伤,并不逐邪以泻瘀,肾气日健,而黄色日减矣。或疑女劳之疸成于肾之无火,似当补火,不知疸虽成于无火,今病久阴耗,若补火则恐烁阴,不特无益而反害之矣。

  此症用 杜术汤亦效。

  白术(二两) 杜仲(五钱) 茯苓(五钱) 车前子(三钱) (五钱)

  山药(一两) 水煎服。

  肺疸之症,鼻塞不通,头面俱黄,口澹咽干,小水不利,人以为黄胆之症,谁知实由于肺气之虚耶。肺金气旺,则清肃之令下行于膀胱,凡有湿热尽从膀胱下泄,则小水大行,何湿能存。水既直泻,则热亦难留。惟其肺气先虚,而后湿热郁蒸于胸膈之间,致肺燥而失其清肃之令,水气遂乘其燥而相入,燥与湿合而成热,湿热相留欲分入膀胱,而膀胱不受,欲走于皮毛之窍,而腠理未疏,不能越行于外,遂变现黄色于皮肤也。治法宜宣通肺气,健其脾胃之土。盖因肺气闭于上,而后水气塞于下,使肺气上通则水且下降,况重补其脾胃以生肺乎,此治肺疸必宜宣扬夫肺气也。方用扬肺利湿汤:桔梗(三钱) 天花粉(二钱) 白术(五钱) 茯苓(五钱) 桑白皮(三钱) 茵陈(三钱)

  猪苓(二钱) 黄芩(五分) 水煎服。一剂鼻塞通,二剂咽干润,三剂口澹除,四剂小水大利,十剂头面之黄尽散矣。

  此方开腠理而生津液,则肺金有润燥之功。合之茯苓、茵陈、花粉、白术则土气大旺,金气亦扬,清肃令行,而膀胱之壅热立通,小便利而黄色乌能独存哉。

  此症亦可用通气饮:桔梗(二钱) 紫菀(二钱) 白术(五钱) 茯苓(五钱) 甘草(三分) 茵陈(一钱)

  益智仁(三粒) 贝母(二钱) 水煎服。

  心疸之症,烦渴引饮,一饮水即停于心之下,时作水声,胸前时多汗出,皮肤尽黄,惟两目独白,人以为黄胆也,谁知是心中虚热以成之乎。夫心喜燥不喜湿,然过于燥,则未免易其性以喜湿矣。然而心终宜燥,而不宜湿。以湿济燥,可权宜行于一时,不可经常行于长久。盖水乃阴物,阴居阳地,不肯遽入于小肠,心又因水制,力不能分消,移其水以入于膀胱,故水停心下作声。而膻中乃心之相臣,见水邪犯心,且出其火以相救,战争于胸间,水得火炎,而热化为汗,时出于胸。其余之水,何能尽解,旁趋而出诸皮毛,乃壅闭而变为黄矣。一身皆黄而两目不变者,盖因肝开窍于目,心为肝子,邪见肝木之旺,不敢犯肝之界,两目正肝之部位,所以湿热不至于目,而无黄色之侵耳。然则治法,宜补肝气以生心,泻水湿以逐热,则黄胆不攻而自散也。方用泻肝利湿汤:白芍(一两) 茯苓(五钱) 白术(五钱) 茵陈(三钱) 炒栀子(三钱) 木通(一钱)

  远志(一钱) 水煎服。一剂症轻,二剂又轻,十剂全愈。

  此方补肝即所以补心,泻水即以泻热。倘徒治黄而不辨其脏气之生克,妄用龙胆草等药,必至变为寒黄之症,反难施治矣。

  此症用茵陈苓术黄连汤亦效。

  茵陈(三钱) 茯苓 白术(各五钱) 黄连(二钱) 水煎服。

  肝疸之症,两目尽黄,身体四肢亦现黄色,但不如眼黄之甚,气逆手足发冷,汗出不止,然止在腰以上,腰以下无汗,人以为黄胆也,谁知是肝气之郁,湿热团结而不散乎。夫肝属木,非水不长,何以得湿而反郁乎?不知肝之所喜者,肾水也,非外来之邪水也。肾水生木而发生,邪水克木而发瘅。盖肝藏血而不藏水,外来之水多,则肝闭而不受,于是移其水于脾胃。然而外来之水,原从脾胃来也。脾胃之所弃,而脾胃仍肯容之乎?势必移其水于膀胱,而膀胱又不受。盖膀胱因肝木之湿热,不敢导引而入,以致自焚。于是湿热复返而入肝,而肝无容身之地,乃郁勃而发汗,汗不能尽出而黄症生矣。使汗能尽出,未必遽成黄也。无奈肝之湿热,欲下走于肾宫,而肾气恶肝木之犯,杜绝而不许入境,腰以下正肾之部位也,所以无汗而发黄耳。治法开肝气之郁,佐之分湿散邪之剂,则黄胆自愈矣。方用利肝分水饮:龙胆草(二钱) 茵陈(三钱) 茯苓(一两) 猪苓(三钱) 柴胡(一钱) 车前子(三钱)

  白蒺藜(三钱) 甘菊花(五钱) 水煎服。二剂而目之黄澹矣。又服四剂,身之黄亦澹矣。再服四剂,气逆、汗出之病止,又服十剂全愈。

  此方开郁于分湿之中,补肝于散热之内,既善逐邪,又能顾正,两得而无失矣。

  此症用利目汤亦妙。

  龙胆草(二钱) 茵陈(三钱) 白芍(一两) 茯苓(五钱) 泽泻 车前子 白蒺藜(各三钱)

  柴胡(一钱) 草决明(二钱) 水煎服。

  脾疸之症,身黄如秋葵之色,汗 衣服,皆成黄色,兼之涕唾亦黄,不欲闻人言,小便不利,人以为黄汗之病也,谁知是脾阴之黄乎。夫脾土喜温,黄病乃湿热也。热宜非脾之所恶,何故成黄?不知脾虽不恶热而畏湿,脾乃湿土,又加湿以济湿,脾中阳气尽行消亡,无阳则阴不能化,土成纯阴之土,何能制水哉?水存于脾中,寒土不能分消,听其流行于经络、皮肤矣。凡脏腑之水皆下输膀胱,今脾成纯阴,则无阳气达于膀胱矣。然水寒宜清,变黄色者何故?盖寒极似土也。夫寒极宜见水象,水寒宜见黑色,不宜见黄。而今变黄者,以水居于土之中也。其不欲闻人言者,脾寒之极,其心之寒可知,心寒则胆怯,闻人言则惕然惊矣,故不愿闻。则治法宜大健其脾,而温其命门之气,佐之以利水之剂,则阴可变阳,黄病可愈矣。方用补火散邪汤:白术(三两) 附子(三钱) 人参(二两) 茵陈(三钱) 白茯苓(一两) 半夏(三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小便利。再服四剂,汗唾不黄矣。

  此方白术、人参以补其脾,茯苓、茵陈以利其水,附子以温其火,真火生而邪火自散,元阳回而阴气自消。阴阳和协,水火相制,何黄病之不去哉。

  此症用茵陈分湿汤亦效。

  白术(二两) 肉桂 茵陈 猪苓(各三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

  肾疸之症,身体面目俱黄,小便不利,不思饮食,不得卧,人以为黄胆也,谁知是肾寒之故乎。夫肾本水宫,然最不能容水,凡水得肾之气而皆化,故肾与膀胱为表里,肾旺则膀胱亦旺。然肾之所以旺者,非肾水之旺,而肾火之旺也。肾火旺而水流,肾火衰而水积。水积多则成水臌之病,水积少则成黄瘅之 ,故黄瘅易治而水臌难治。如肾疸之病,不可治瘅,一治瘅而黄胆反不能痊。必须补其肾中之火,而佐之去湿健脾之药,则黄胆可指日而愈也。方用济水汤:白术(二两) 肉桂(三钱) 茯苓(一两) 山药(一两) 薏仁(一两) 茵陈(一钱)

  芡实(五钱) 水煎服。二剂小水大利,再用二剂,饮食多矣。再用二剂可以卧矣。再用二剂,身体面目之黄尽去。

  此方用白术以健脾也。然而白术能利腰脐之气,是健脾正所以健肾。况茯苓、山药、芡实之类俱是补肾之味,又是利湿之剂;得肉桂以生其命门之火,则肾不寒,而元阳之气自能透化于膀胱。况所用薏仁之类,原是直走膀胱之品,所谓离照当空,而冰山雪海尽行消化,何黄之不散哉。或谓发黄俱是湿热,未闻湿寒而能变黄也。嗟乎!黄病有阴黄之症,是脾寒亦能作黄,岂肾寒独不发黄耶。况肾寒发黄,又别有至理。夫黄者,土色也。黄之极者即变为黑;黑之未极者,其色必先发黄。

  肾疸之发黄,即变黑之兆也。黄至于黑,则纯阴无阳,必至于死。今幸身上发黄,是内以无阳,阴逼其阳而外出,尚有一线之阳在于皮肤,欲离而未离也。故补其阳,而离者可续耳。倘皮肤已黑,此方虽佳,何以救之哉。

  此症用加减五苓散亦佳。

  白术(二两) 茯苓(一两) 泽泻(三钱) 薏仁(三钱) 草(三钱) 肉桂(三钱)

  水煎服。

  人有心惊胆颤,面目俱黄,小水不利,皮肤瘦削,人以为黄胆之症,谁知是胆怯而湿乘之乎。夫胆属少阳,乃阳木也。木最喜水,湿亦水也。水湿入胆,宜投其所喜,何反成黄胆之病?盖水多则木泛,木之根不实矣。少阳之木,非大木可比,曷禁汪洋之侵蚀乎,此胆之所以怯也。胆怯则水邪愈胜,胆不能防,水邪直入胆中,而胆之汁反越出于胆之外,而黄病成矣。治法泻水湿之邪,则胆气壮而木得其养。

  又不尽然也,木为水浸久矣,泻水但能去水之势,不能固木之根。木虽克于土,而实生于土,故水泻而土又不可不培也,培其土而木气始能养耳。方用两宜汤:茯苓(五钱) 白术(一两) 薏仁(五钱) 柴胡(五分) 龙胆草(一钱) 茵陈(一钱)

  郁李仁(五分) 水煎服。二剂轻,四剂又轻,十剂全愈。

  此方利湿无非利胆之气,利胆无非健脾之气也。脾土健,土能克水,则狂澜可障,自然水归膀胱尽从小便而出矣。

  此症用竹茹龙胆汤亦效。

  白芍(一两) 龙胆草 半夏(各一钱) 茯苓(五钱) 茵陈 竹茹(各二钱) 白术(三钱) 水煎服。

  人有小便点滴不能出,小腹臌胀,两足浮肿,一身发黄,人以为黄瘅矣,谁知是膀胱湿热,结而成瘅乎。夫膀胱之经,气化则能出水,无热气,则膀胱闭而不行,无清气,则膀胱亦闭而不行。所以,膀胱寒则水冻而不能化,膀胱热则水沸而亦不能化。黄瘅之病,无不成于湿热。是膀胱之黄瘅,乃热病而非寒病也。热而闭结必解热,寒而闭结必祛寒。第黄瘅既成于湿热,宜解热而不宜祛寒矣。然而祛寒者,必用热药以温命门之火;解热者,必用凉药以益肺金之气。盖肺气寒,则清肃之令下行于膀胱,而膀胱不能闭结也。方用清肺通水汤:白术(一两) 萝卜子(一钱) 茯苓(三钱) 半夏(一钱) 麦冬(三钱) 桑白皮(三钱)

  茵陈(一钱) 泽泻(二钱) 车前子(三钱) 黄芩(二钱) 苏子(二钱) 水煎服。一剂小便微利,二剂小便大利,四剂而黄瘅之症全消。

  此方虽与扬肺利湿汤大同小异,实有不同也。扬肺利湿汤,提肺之气也;清肺通水汤,清肺之气也。二方皆有解湿之药,而利与通微有异,利则小开其水道,而通则大启其河路也。

  此症用通流饮亦效。

  茯苓(五钱) 白术(三钱) 桂枝(五分) 茵陈(一钱) 木通 车前子(各二钱) 水煎服。

  卷之七

  大泻门(九则)

  人有饥渴思饮食,饮食下腹便觉饱闷。必大泻后快,或早或晚,一昼夜数次以为常,面色黄稿,肢肉减削,此非胃气之虚,乃脾气之困也。夫脾与胃宜分讲也,能消不能食者,胃气之虚,由于心包之冷也;能食不能消者,脾气之困,由于命门之寒也。今饥渴思饮食,食后反饱,饮后反闷,是胃能纳,而脾不能受也。但脾不能受,何至大泻后快?盖脾乃湿土,既无温暖之气,又受水谷,则湿以助湿,惟恐久留以害土,情愿速传之为快。譬如黄河之水,入于中州,既无高山峻岭以为防,又少深池大泽以为蓄,水过之处,土松水泛,易于冲决,其波涛汹涌,连泥带水,一泻千里,不可止遏,亦其势然也。日积月累,非断岸之摧崩,即长堤之迁徙也。脾正中州之土,其大泻之状,正复相同。治法不宜治胃,而宜治脾;不宜单治脾,兼宜治肾中之火。方用奠土汤:白术(一两) 茯苓(一两) 砂仁(五分) 山药(一两) 人参(五钱) 萝卜子(二钱)

  附子(三分) 半夏(一钱) 破故纸(一钱) 水煎服。

  此方白术、茯苓、人参皆健脾之圣药,附子、破故纸助命门之神品,山药补肾之奇味,砂仁、半夏醒脾之灵丹,而萝卜子又厘清浊之妙剂也。一、二服便能止,泻止不必多用。然多用亦无妨碍,自能回阳于既危,生阴于将绝。

  此症用加味四君汤亦效。

  人参 小茴香(各三钱) 白术 山药(各一两) 肉桂(一钱) 萝卜子(一钱) 甘草(一钱)

  肉豆蔻(一枚 茯苓(五钱) 水煎服。

  人有长年作泻,五更时必痛泻二、三次,重则五、六次,至日间又不作泻,人以为脾胃之虚寒,谁知是肾与命门之虚寒乎。此等之病亦从脾胃虚寒而起,乃久泻亡阴,脾传入肾。苟肾中之火不衰,脾即传肾,久之而肾仍传于脾而自愈。惟其命门火衰,不能蒸腐水谷,脾遂传水湿之气于肾而不返矣。五更乃亥子之时也,其位在北,正肾水主令之时。水寒而火不能温,水乃大泻,此泻即《内经》所谓大瘕泻也。用止水之剂,反不能止,必须用补水之味,使亡阴者速生。尤须于补阴之中,兼补其火,则阳旺始能摄阴也。方用填坎汤:山茱萸(一两) 茯苓(一两) 巴戟天(五钱) 肉桂(三钱) 车前子(三钱) 北五味(三钱)

  人参(三钱) 芡实(一两) 白术(二两) 水煎服。一剂泻轻,再剂泻又轻,连服十剂,断不再泻。

  此方脾肾兼补,又是分水止泻之药,则湿气自解。况得肉桂以温命门之气,则膀胱易于化水,宁复走大肠而作泻哉。

  此症用五神丹亦佳。

  熟地(二两) 山萸(一两) 五味子(二钱) 破故纸 肉桂(各二钱) 水煎服。

  人有腹中大痛,手不可按,一时大泻,饮食下喉即出,完谷不化,势如奔马,不可止抑,顷刻之间,泻数十次,一日一夜约至百次,死亡呼吸,此肝经风木挟邪而大泻也。其病得之夏日贪凉,向风坐卧,将暑热之气遏抑不宣,藏于脾胃之内。一过秋天,凉风透入,以克肝木,而肝木之风,郁而不舒,乃下克脾胃。而脾胃之热,遂与风战,将腹中所有之水谷尽驱而直下,必欲无留一丝以为快,故腹中作痛,其势甚急。脾胃欲止而风不肯止,脾胃欲闭而热不可闭,下焦之关门大开,上焦之关门难阖,所以食甫下喉,不及传化而即泻也。治法必须急救其脾胃之气,而后因势利导之。然非多用药饵,星速补救,则王道迟迟,鲜不立亡矣。方用逆挽汤:人参(一两) 茯苓(二两) 大黄(一两) 黄连(三钱) 栀子(三钱) 甘草(三钱)

VIP内容

此处内容仅限VIP权限查看

声明:本站所有文章资源,均为网络整理发布,仅限于学习交流使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若本站内容侵犯了原著者的合法权益,可联系我们进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