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南北朝你就死定了
浮生若梦87
(1)
慕容傥出生的这一年,慕容家族在中原这块本不属于他
们的乐土上建立的大燕帝国,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甲子,在
这漫长的岁月里,大魏,由一个群雄环饲的小国一跃成长为
庞然大物,灭后秦,吞大夏,降北凉,征北燕,成为继天王
苻坚之后,再次一统北方的超级巨舰。
慕容氏的后人也许曾想过,假如没有参合坡一战,现在
的大魏,或许应该叫大燕。但是,历史没有假如,至少慕容
白曜就是这么想。他的前辈慕容垂就曾经背叛苻天王和前秦,
建立后燕,可惜最终还是在与魏国的争霸中不幸败北,遁走
辽东,后又被冯氏灭国。可是,那又能怎样呢?连冯氏不也
被拓跋一族纳入麾下了吗?
如今北魏的后宫,就是年轻的太后冯氏掌权,而朝中,
又以南乡公慕容白曜居首。有时候历史真的很可笑,拓跋氏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剿灭群雄,最终决策帝国的,却是当初降
臣的后裔。早知道你这么拼命地为他人做嫁衣裳,我们是不
是应该早点放弃抵抗?
虽说历史有点黑色幽默,但拓拔氏多少还是让慕容白曜
有些敬佩的。自开国以降,拓跋氏的皇帝就没出过一个废物。
道武帝拓跋珪击败后燕,将魏国的版图从草原东扩至中原;明
元皇帝拓跋嗣北拒柔然,南征刘宋,辟地三百余里;太武帝拓
跋焘攻城掠地,灭国无数,一统北方,柔然后撤千里以避其锋;
虽说文成帝拓跋濬没有开疆辟土,却也是守成之君,维护了帝
国的统一,至少不像慕容宝才皇二代就成了膏粱子弟。只是眼
下这个皇帝拓跋弘,倒教慕容白曜有些吃不准。
文成帝拓跋濬英年早逝,拓跋弘继位的时候才十一岁,
整个帝国的重担,都压在他和年仅二十三岁的冯太后身上。
要说这个冯太后,也是烈性女子,文成帝驾崩后,按照
北魏旧制,先帝的一应御衣器物等俱应焚烧,朝中百官和后
宫嫔妃一起亲临现场哭泣哀悼。结果火光熊起,冯太后思念
亡人,不能自已,竟然纵身扑向熊熊烈火。
可惜她不是丹妮莉丝,不能在大火中孵出巨龙,反倒是
被众人七手八脚从大火中救出。烟熏火烤,冯太后早已不省
人事。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阎王不收,冯太后才幽幽醒来。
人在生死关头,往往会大彻大悟,冯太后就如灵台开窍一般
顿悟了: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千百年来,想明白这三个终极问题的人数不超过十个手
指头,这冯太后居然就这样无师自通,想明白了自己已经从
皇后升职为太后,从而认真从事起太后这一个很有前途的职
业。
但是,高手不是一日练成的,是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和百分之一的机会——,当然后者比前者重要一万倍,就
像冯太后能成为千古一后,首先她得是太后,如果她只是
个普通妇人,纵然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只能成为尼古拉斯•大
妈• 冯。
有了身份,冯太后的机会,是一个权臣。
这位权臣名叫乙浑,他的上位充满了传奇色彩,如果有
机会让他登上福布斯权臣排行榜的领奖台,他的发言词一定
如下:我之所以走到今天,最要感谢的人就是——我寄己!
乙浑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中,虽然号称三品,但在京师遍
地王爷满目将军之地,随随便便碾压他的人至少有几百个,
可是只有他从文成帝的死中看到了机会。
拓跋濬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啊,谁都没想到一代帝王英年
早逝,不然尼古拉斯•太后•冯也不至于慌乱得六神无主失了方
寸,一时冲动险些成为先帝的陪葬。
继位的拓跋弘年幼,拓跋濬没有机会进行权力交接,就
意味着权力出现了巨大的真空。这情形就像你喜欢上一个美
妇,突然得知她成了寡妇一样,先下手为强啊,不然她就是
别人的了!
乙浑喜不喜欢冯太后我不知道,但至少他喜欢权力的游
戏。这哥们儿欺负皇帝、太后是孤儿寡母,瞅准时机矫诏杀
了平原王、南阳公等大批实力派大臣,然后自封太尉,总领
朝政。或许有人说这是扯淡,你自封太尉谁认可你?我估计
这就是乙浑的高明之处,矫诏杀了那么多大臣,谁是省油的
灯?哪个不是皇亲国戚,谁人不是封王拜将?凭你说杀就
杀?但是,我有先王遗诏呢?瞬间就堵住了悠悠众口,好吧,
先王遗诏,命我任太尉,总领朝政,谁人不服?可去地下问
先帝——
这就是矫诏的高明之处。
等到拓跋弘和冯太后从悲痛中晃过神儿来,搞明白状况
时,人家乙浑已经是权倾朝野,乾坤独大了,再想扳倒他,
难!
但是,谁教她是冯太后呢!跟所有的太后一样,太后要
想夺权,在朝中必须有同盟。吕后有外戚,武则天有狄仁杰,
冯太后有慕容白曜。
慕容白曜是当朝名将,封冠军将军,进爵南乡公,在朝
中的地位是和乙浑共同执政。实权在握的他,理所当然成为
冯太后和乙浑共同拉拢的对象。
上天啊上天,一个是爱我的人,一个是我爱的人,究竟
该选谁呢?掷个色子吧!
在慕容白曜的回忆录——《那些年我们共同欺负的女孩
儿》一书里,很明显,慕容白曜是站在乙浑一边的。也许除
了他和冯太后,谁都不知道他是冯太后安插在乙浑身边的棋
子。
冯太后对付乙浑的策略,说起来很像某些男孩儿追女孩
儿,宠着你,惯着你,然后再把你一脚踢开!你要什么我给
什么,今天加官进爵,明天诰命赏赐,总之就像温水煮青蛙,
用温柔的陷阱麻痹得敌人找不着北,暗中却和慕容白曜加紧
谋划,随时准备给予乙浑致命一击。
要么说没文化真可怕呢,乙浑这个大字不识一筐的主儿,
或许真的以为自己就高枕无忧了。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
自信。尤其是不受制约的权力,更好像无所不能。可上九天
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乙浑甚至可以相信,把自己截成十一
段,组个足球队,踢完球自己还能接回成原来的模样……
这么乐观的他,一定是射手座的!
所以,乙浑的悲剧是不可避免的。内有慕容白曜卧底在
侧,外有冯太后虎视眈眈,乙浑实在是犯了一个所有男人都
会犯的错误,所以轻而易举就被冯太后碾压在历史的车轮后
了。
据载,乙浑被斩的这天,他流着泪,深情唱起了那首动
人的歌:?
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进退我无权选择紧紧关上心
门留下片刻温存只怕还有来
生
(2)
也许就是这首歌,在另一个男人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
这个人就是拓跋弘。
才十来岁的他或许还不懂得什么叫基情,但是他很明白
慕容白曜曾经“背叛”过自己。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你爱得贪婪我爱的懦弱——
所以每次见到慕容白曜,这个风一样的少年总是会想起
乙浑,那个曾经想做王的男人。随着拓跋弘渐渐长大,慕容
白曜愈来愈感觉到后背发冷,仿佛有一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
之剑悬在自己头上,随时会斩落下来。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他
看不懂了。明明自己是有功之臣,可是偏偏要受到这般猜忌。
话说,把事情和皇帝说明白不就行了吗?
大错特错!别忘了这是权力的游戏。权力从乙浑手中消
失了,自然会过度到别人手里,只是这个人不是皇帝。年纪
幼小的他还不能亲政,凡事皆由冯太后代劳,如今几年过去,
拓跋弘已经长大成人,冯太后却丝毫没有交出权力的意思。
而慕容白曜摆明了是冯太后的亲信,就算他曾帮助诛杀乙浑,
又能怎么样呢?皇帝要急于扳倒的,是升级版的乙浑2.0。一
气之下的拓跋弘干脆放出大招,我不是没威望吗?大臣们不
都是不服吗?那么好,我砍人,看你们服不服!
满朝文武都是冯太后的人,当然不能让他说砍就砍,拓跋
弘把目光对准了塞外,柔然人常年来袭,我就砍他们攒人
头!等我建立了像太武帝一样的功勋?看你们还服不服!
于是,南北朝第一古惑仔拓跋弘开始了常年砍人的生涯,
曾经深入柔然境内两千多里,吓得柔然人不敢饮马阴山。
皇上好战,这慕容白曜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
为什么拓跋弘刚刚宣布出征就回来。尤其是今晚,拓跋弘平
日里跟自己素无往来,这次怎么会急急忙忙在半夜急急忙忙
召见自己?
难道是冯太后有事?不可能啊,冯太后现在远在方山,
前日还把自己已经怀胎十月的妻子接去陪驾,更何况自己看
得清楚,太监手上拿的是皇上的手谕,深更半夜,他找我来
做什么?总不会是数星星吧?我又不是宇宙区长胸怀宇宙—
—管他呢,毕竟人家是君,自己是臣,君叫臣到,不敢不从。
或许,这是个缓和拓跋弘猜忌的机会呢,慕容白曜心想。
平城位于今天的山西大同,最早为赵武灵王所建,后经
秦汉,遂成平城县。北魏道武帝拓跋珪称帝后,迁都此处,
“营宫室,建宗庙,立社稷”,后又经过几代皇帝扩建,已
经隐隐然有大都市气象。
早在汉代,皇宫就有“东宫、西宫”之说,平城仿汉代
皇宫所建,亦分东、西二宫。东宫以太后为首,下携皇室女
眷,平日理事居住,皇帝都在西宫。
时值深夜,宫门已经紧闭,传谕太监出示手谕,领着慕容
白曜过了穿堂越殿,一路来到太华殿。
身为朝中重臣,这已经不是慕容白曜第一次深夜入宫,
但一路行来,月浊星稀,夜鹰高啼,还是让慕容白曜有些不
寒而栗。尤其是宫前十几位手持矛戈的士兵,难道今晚有
事?
“微臣参见皇上。”
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看,这个人都是拓跋弘。慕容白曜
不禁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不用像冯锡范一样被公主骗去东郊
皇陵去迎战东方不败。
“慕容白曜,你可知罪?” 拓跋弘的台词掷地有声。
“这个……微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慕容白曜知道今晚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却没料到拓跋弘
上来就先发制人,不禁冷汗冒出。
“我问你,南宋使者王肃现在哪里?” 拓跋弘面色阴沉。
“王肃上月来京,现在应该回去了吧!” 慕容白曜不禁
心下忐忑。
“哦?”拓跋弘紧紧盯着慕容白曜,“难道你不知道他
现在就在方山灵泉宫?”
灵泉宫?
慕容白曜心下一颤,太后现在不是在那里吗?皇上为何
要这样问?难道……
“微臣不知!”
嗯,育良书记教过的,热情,礼貌,一问三不知。
“不知?”拓跋弘一声冷笑,“那我问你,前日你妻慕
容氏是不是被太后接去方山了?”
“呃,这个……”慕容白曜勉强答道,“确有此事。微
臣之妻已有十月身孕,太后怜悯,特接去方山便于照顾。”
“是这样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不是这么回事啊?”
“启禀皇上,此事千真万确!”
“慕容白曜,我问你,王肃之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拓跋弘是用兵老手,正面突破不成,便开始诱敌深入。
但慕容白曜又岂非用兵名家?
“臣确实不知。”
任敌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我听说,王肃被你送出平城,又悄悄化妆去了方山,
而慕容氏又被接去灵泉宫,这恐怕不是巧合吧?”
皇上这是在暗示什么?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
儿绿?
“皇上明察,臣妻端淑贤良,断然不会做那龌龊之事,
更何况她身怀十月身孕!”
慕容白曜索性两眼一闭,一条道走到黑。
“我也相信他们不会有什么,可是保不准他们是另有图
谋。慕容白曜,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说出实情,
我可以饶你不死,保你妻儿平安!”
慕容白曜这才知道今晚拓跋弘召见自己的用意,原来他
是准备向冯太后发难了。
(3)
方山,灵泉宫。
一位俊男怀抱着一个美女。
“尼古拉斯,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
“讨厌,以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尼古拉斯,说,
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
呃,对不起,走错片场了。
此时的方山灵泉宫里,一位妇人正躺在床上抱着肚子翻
来滚去,疼痛难忍,稳婆、丫鬟给妇人擦汗的擦汗,端水的
端水,出出进进,忙得不可开交。
院外,一个儒衫长须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面白肤润、姿色
绝佳的宫廷贵人若即若离地关注着眼前的一切。
“这样,真的能成功吗?”长须男子问。
“事已至今,别无他法,只有一试了。”贵妇幽幽道。
“不然,还是我把他带回宋国罢!”
“回去后,你又怎么和府上交代呢?”贵妇似笑非笑。
“就说……我在路上捡的。” “瞒得了一时,恐怕瞒不
了一世。况且,自己的骨肉,远在千里,终究还是放不
下心——”
“阿柔,委屈你了。”
长须男子轻轻拥揽贵妇。
“没什么委屈的,”贵妇轻轻一笑,“只要你知道,这
世间还有我们母子便好——”
太华殿内,拓跋弘死死盯着慕容白曜。“这么说,你是
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臣既不知,多说何益?”
“好,你要当忠臣,我成全你!”拓跋弘一声令下,
“来人,把慕容白曜带下去,斩!”
几个殿前侍卫应声而入,带走慕容白曜。
“皇上!”慕容白曜道,“你要治微臣之罪,微臣万死
不辞,但你千万不能诬陷太后啊!”
“诬陷?哼!”
拓跋弘一声冷笑。
确切地说,拓跋弘也不知道冯太后和王肃是何时开始的。
就在这几年,他几乎常年带兵在外,对外说是抵御柔然进犯,
其实还不是为了牢牢抓住军权?或许就是在哪个时候,作为
刘宋使者的王肃就和冯太后开始眉目传情了。拓跋一族本就
是胡人,甚至连在北地生活的汉人积年累月下来,也多少都
受胡人的影响,不那么看重礼教。再加上冯太后寡居多年,
骤然见到一位江南望族的大才子,心动之情可以理解。可是,
你毕竟是大魏的太后啊,和敌国使臣共商国是商量到了床上,
教我这个皇上以后怎么面对南朝?怎么面对江东父老?你好,
敌国使者,we are 阀木累?任我脸皮再厚也不敢面对,那画
面太美!
而且不仅如此,听说冯太后还给自己生了个小兄弟。这
是什么节奏?难道要谋朝篡位?
冯太后虽然说是拓跋弘名分上的“母后”,可她并非拓
跋弘的生母。
要说这个冯太后,可着实不简单,年轻时就像开了挂,
秒杀一切拦路虎。我们都知道她在丈夫驾崩后浴火重生,却
不知道她的运气有多好,现在看起来倒更象是从几百年后穿
越过来的。
第一,拓跋弘的生身之母李氏,原本是南朝人,因为北
魏南征,被虏到北方来,辗转做了拓跋濬的妃子。拓跋濬从
小就在北地长大,平日接触的鲜卑女子不是女汉子就是金刚
芭比,何时见过这种,一双含情目两蹙罥烟眉的女子?当时
就宠爱得昏天暗地无以复加,要不怎么后宫那么多妃子,她
先怀上龙种呢?
拓跋濬害怕宫里有人暗害她,还特意带她阴山数月游,
生下小拓跋弘。本来就宠爱有加,又生了皇子,李氏在拓跋
濬心中的地位那是扶摇直上天下无双,无人可以撼动啊,堂
堂北燕皇族后裔冯氏,被秒得连个渣儿都不剩。我估计冯太
后纵身跳火时想的绝对不是以身殉情,而是妒火中烧,不能
让拓跋濬和李氏在另一个秀恩爱,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为
什么呢?因为李氏已经早于拓跋濬先去了。
众所周知,北魏皇族流行的祖制是子贵母死。也就是说,
无论哪一个皇帝的后代被立为太子,这位太子的生身之母必
须赐死,据说这么做是以防外戚专权,东西两汉的前车之鉴
历历在目啊。有魏一朝,被赐死的皇后比比皆是,如果哪位
喜欢穿越的女同学不不幸穿越到北魏当上太子妃,记住千万
不能生儿子,否则可能没出第一集就下去领盒饭了。
拓跋弘的生母李氏就很好地客串了一回群演,而把这位
美人逼死的,正是她的情敌冯后,也就是后来的冯太后,以
至于让拓跋弘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娘。虽然说李氏是死于祖制,
但冯太后的助攻恐怕也没在拓跋弘的心中留下什么和蔼可亲
的印象,所以他自小就不跟这位“母后”亲近,也是理所当
然。
第二,是她手铸金人,成为正式主宰后宫的不二人选。
要说中华文明五千年以来,在哪朝当皇后最不容易,我认为
首选北魏,没有之一。
除了不能生儿子,在北魏要当上皇后,还有一个非常重
要的程序,就是按照游牧民族预测吉凶的习俗手铸金人。被
选定的候选人一生只有这一次机会,成,则说明上天眷顾你,
选中你当后宫之主,败,则淘汰出局,想当皇后,此生再无
可能。
而这手铸金人的程序呢,说起来不难,就是被定为候选
人的准皇后在工匠的协助下将铜液灌入模具,铸造出来的金
人完好,便算成功。这套流程一来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在面
对进一步万人之上,退一步万丈深渊的人生节点上能否沉得
住气。二来是考验当事人能否和所有参与之人同心同德,协
力合作,之中倘若有一个人出了差错,就满盘皆输。所以免
不了有些使绊子、做手脚的宫斗戏上演。但无论如何,能做
成功,还是说明冯太后的心性、运气俱佳的。多少嫔妃因为
没有铸成金人,名字都淹没在历史的滚滚红尘中,更别说享
受荣华富贵了。
面对这样一个“穿越”来的对手,可见拓跋弘会有多郁
闷。如果她真的在外面有了一个私生子,取代自己和儿子也
并非不可能。谁让自己的儿子才刚刚出生,和自己一样图样
图年轻呢!
所以拓跋弘的做法是,一不做,二不休,必须去灵泉宫
查,但又不能明着和冯太后撕破脸,这就需要一个高明的借
口:慕容白曜谋反!
只有慕容白曜谋反,拓跋弘亲自带人去抓慕容氏才理所
当然!
只要能在灵泉宫查到冯太后的情人和私生子,后面的一切
就由自己说了算!
慕容白曜,事已至此,朕只好借你的人头一用了!要怪
就去怪冯太后吧,谁让她把你的妻子接上方山了呢!
拓跋弘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报!慕容白曜业已正法!”须臾,御前侍卫回奏道。
“好!慕容白曜党附乙浑,意图不轨,灭其三族,传令
下去,宗子军在东掖门外集合,即刻随我去方山!”
“喏!”
(4)
方山,又名方岭,在平城正北,登高俯瞰,据说能一览
平城无余。王肃在登方山俯瞰平城曾后作诗一首,曰《悲平
城》
:悲平城,驱马入云中。阴山常晦雪,荒松无罡风。
大意是说平城这块地儿真不咋样,也只有你们这些没文
化的胡人才会选这里建都。我们都选建康那旮旯风景好的地
方!
但方山的风景还是极好的,山青水碧,风景秀丽。当然,
对王肃来说,最主要的是还是看人。哪里有冯太后,哪里才
是风景,建康?什么建康?……
“王郎,你再为我吟诵一遍《悲平城》罢。”
素日威严的冯太后,也只有在这个才子情人面前才会小
鸟依人,让人不胜怜惜。
“阿柔,你有心事幺?”王肃轻声询问道,“你一有心
事,就让我吟诵这首诗。”
“如果不是身在北朝,如果不是身为太后,我多想和你
一起纵马江南,去看看你家乡的舟桥楼宇,感受你心中的诗
情画意——”
“王某何幸,能得阿柔如此垂青?”
“你愿意我随你去幺?”
王肃当然知道,冯太后只是说说罢了,谁会放弃独掌天
下之尊,去江南做一个布衣草民?
“嘘!这样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我不希望你为我受
一丁点儿委屈!”
“那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幺?”
“呃……阿柔,孩子长得像我幺?”
“不像!像你多难看,满脸的胡子,还是像我多些,皮
肤水嫩水嫩的!”
“我在想,如果孩子像我该多好!这样,以后你想我的
时候,看看他就不觉得寂寞了。”
“这么说,你还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了?”
“我毕竟是宋国使臣,如果这样就留下来,恐怕……恐
怕会遭天下人耻笑。”
“那你和敌国的太后上床,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吗?”
冯太后佯怒道。
“阿柔,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心里没有一时一刻不
在想念你和孩子……”
冯太后轻轻用手捂住王肃的嘴:“不用说出来,我知道,
你我各自有命,能得一时情缘,已是缘分。我也正是想给孩
子一个名分,才想要把他寄托在慕容世家,不至于像无父无
母的孤儿漂泊于世。”
“阿柔,苦了你了!”
“像你说的,寂寞的时候,看看他,也许就觉得不苦
了。” 冯太后轻轻一笑,“对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幺?”
“我这一辈子,就是思前想后,顾虑太多,我希望孩子
不像我,所以我给他起了个‘冲’字,就叫王冲,你看怎
样?”
“王郎,你忘了,他以后应该姓慕容。”
“那就叫慕容冲。”
冯太后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不吉,不只是因为鲜卑皇
帝中曾经有一个大燕皇帝与此重名,而且那个皇帝最后还被
手下的将军杀死,连三十岁都不到,但是看见王肃兴致正好,
也不便拂了他的意。
“禀报太后,南乡公夫人马上要生了!”一位老妇人急
急忙忙跑来道。
“好!”冯太后眼眉一挑,“快去准备!”
灵泉宫前,踏踏马蹄声在深夜显得尤为刺耳。守门军校
原本的昏昏睡意立刻被这声音惊到九霄云外。
“醒醒,醒醒!你听!” “大半夜的,哪来的马队——
莫非是柔然来袭?”
为了抵御柔然,北魏特地在平城以北设置沃野、怀朔、
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虽说如此,也难保柔然小股
马队趁夜来袭。
“不像!听声音,倒象是从平城过来的——”
还没等一众卫士回过神来,已经有一骑斥候先来叩门:
“皇上亲临灵泉宫捉拿人犯,尔等原地待
声明:本站所有文章资源,均为网络整理发布,仅限于学习交流使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若本站内容侵犯了原著者的合法权益,可联系我们进行处理。